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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亮灯

无人亮灯

作者:费利斯贝托·埃尔南德斯 状态:已完成 更新时间:2023-04-17 最新章节:第 16 章节
简介
“我永远都爱费利斯贝托·埃尔南德斯。”
——胡里奥·科塔萨尔
“费利斯贝托是一个风格独树一帜的作家:他不像任何一个欧洲作家,也不像任何一个其他的拉丁美洲作家。他是一名‘狙击手’,藐视一切分类,挑战一切已有的框架。当你打开他的作品时,会发现他所呈现的世界是不容混淆、独一无二的。”
——伊塔洛·卡尔维诺
“纵观拉美文学全景,费利斯贝托应被视为复兴拉丁美洲散文叙事的先驱。”
——里卡多·帕拉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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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亮灯》里的故事往往有着散文的气质,语言温柔精致,回忆的烟雾四起,一切都被笼罩在复古的余晖之间。故事里的人物往往与他们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出身于社会中下阶层,却因为工作的关系而往来穿梭于贵族之间,于是和周遭的华丽氛围产生了一丝割裂:他们时而沉醉于上流社会的温柔缱绻,时而带着清醒和调侃,幽默地嘲讽着身边的人物。《无人亮灯》用悠长、精致而繁复的语言,展现了这些人物似梦似真的体验,为拉普拉塔河流域的“幻想文学”奠定了优美的基础。


西葡拉美幻想文学经典丛书总序


一四九二年,在踏上“新大陆”的土地后,哥伦布曾发出这样的赞叹:“新大陆是福地乐土,是天府之国,印第安人是高尚的野蛮人。”这种对“新大陆”和印第安人的理想化、乌托邦式的描述无疑很大程度上出自哥伦布的想象;与此同时,印第安人则把这些赠予他们玻璃珠、铃铛等物的外来者视作神的使者。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可以说新旧大陆的文化最初就是以“幻想”为媒介建立起联系的。

二〇一一年,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书展上演讲时这样说道:

“在长达三个世纪的殖民时期里,所有小说类作品在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中都被禁止流通。在那三百年间,虚构文学作品在美洲殖民地既不能被编辑出版,也不能从海外引进。[……]这种封禁给拉丁美洲带来的既不幸又幸运的后果之一就是:由于最擅长展现虚构能力的文学类型——小说——受到了限制,而我们人类又无法离开想象而生活,作为补偿,我们就把虚构浸透到了所有事物上:宗教自然包括在内,但还包括世俗团体、法律、科学、哲学,当然还有政治。作为可预见的结果,时至今日我们拉丁美洲人依然极难分清何为虚构,何为现实。”

由此看来,在哥伦布、科尔特斯、皮萨罗等航海家、殖民者或离去或故去之后,“幻想”的种子仍在殖民地美洲继续发芽成长了起来。到了十九世纪,在拉丁美洲各国纷纷独立的同时,浪漫幻想文学在旧大陆和北美盛行了起来。仿佛数百年前那座充当媒介的“幻想之桥”再度延长一般,在爱伦·坡、吉卜林等作家的影响下,在拉丁美洲,尤其是拉普拉塔河地区,出现了大量幻想小说。也许正如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多年之后接受秘鲁记者卡洛斯·奥尔特加采访时说的那样:“拉丁美洲的现实就是十足的幻想。”在幻想文学与拉丁美洲发生接触之后,前者在这片土地上迅速发展,渗透进了拉美文学的骨髓血液之中,乃至变幻出了后来的“神奇现实”“魔幻现实主义”等新的分支,令世界文坛瞩目。

一九八二年,“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来,拉美文学作品迅速涌入中国市场,无论是职业作家还是普通读者,都对似真似幻的拉美文学如痴如醉。同样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中国西葡拉美文学研究会和云南人民出版社的策划及合作下,“拉丁美洲文学丛书”闪耀登场,这套丛书收录了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阿莱霍·卡彭铁尔、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胡里奥·科塔萨尔、胡安·卡洛斯·奥内蒂、埃内斯托·萨瓦托、巴勃罗·聂鲁达、若热·亚马多等著名作家的数十部作品,既包括小说,也包括诗歌、散文和文学评论类作品,成为西葡语文学汉译史上前无古人的丛书项目。随着一九九二年中国正式加入“世界版权公约”,想要由同一家出版社将上述作家的作品统归于同一套丛书之中几乎已无可能,因而“拉丁美洲文学丛书”在“前无古人”的桂冠之外似又可以加上“后无来者”的美誉了。

实际上,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至二十一世纪头一个十年,在西葡语文学汉译史上不仅没有可以与“拉丁美洲文学丛书”相媲美的丛书出现,甚至连其汉译事业本身都坠入了谷底。二〇一一年,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巨著《百年孤独》在中国正式授权出版,又一次掀起了拉美文学的热潮,西葡语文学汉译事业也再度蓬勃发展起来,在出版数量、出版种类、译作质量等方面大有赶超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译介高潮期的势头,不仅如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等作家的几乎全部作品都推出了中译本,如罗贝托·波拉尼奥、里卡多·皮格利亚、罗伯特·阿尔特等未曾在之前得到译介的作家作品出版,更有如“西班牙语文学译丛”“西语文学补完计划”“拉美思想译丛”等丛书面世。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不禁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幻想文学深入拉美文学血液骨髓,同时又与西葡语文学汉译事业紧密相关,那我们何不为幻想文学做一套丛书呢?实际上这个想法很有些自找麻烦的意思,因为和前文提到的丛书相比,“幻想文学丛书”有着许多天然的争议点。首先是如何定义“幻想文学”的问题。幻想文学在很长时间里遭受到了评论界的漠视和鄙夷,认为它属于难登大雅之堂的类型文学。这种情况在二十世纪后半叶得到了显著改善,不仅出现了大量致力于研究幻想文学的论文和专著,以幻想文学为基础改编而成的电影、电视、漫画等也层出不穷,二〇一二年甚至在西班牙召开了第一届“国际幻想叙事文学、戏剧、电影、电视、漫画及电子游戏研讨会”。这一可喜的变化带来的新问题之一是,对“幻想文学”进行定义的难度进一步加大了。研究者们从社会学、语言学、美学等不同角度定义“幻想文学”,似乎各有各的道理,但又没有任何一家理论具有十足的说服力。单举一个例子便足以说明问题: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西尔维娜·奥坎波和比奥伊·卡萨雷斯于一九七七年选编的著名的《幻想文学选》(Antología de la literatura fantástica)收入了来自世界各地、不同时期的七十五篇幻想文学作品,其中还包括卡夫卡的两则短篇小说——三位编者均认为卡夫卡的许多作品是无可争议的幻想文学作品。然而在著名学者罗杰·凯卢瓦和托多罗夫看来,卡夫卡的作品绝不应被列入幻想文学之列。

在学界,类似争议不胜枚举。我们无意利用这套丛书来争论“究竟什么是幻想文学”之类的学术问题,而是倾向于采用广义的“幻想文学”的概念。托多罗夫认为所谓的幻想(奇幻)文学,应该让读者对现实设定中的超自然情节持犹疑的态度。一旦这些超自然情节有了科学合理的解释,故事就脱离幻想并趋向“怪诞”了;而一旦它们被确定为彻头彻尾的、非现实的超自然之物,故事又会趋向“神异”。西班牙著名幻想文学研究专家大卫·罗阿斯(David Roas)则从现实、不可能性、恐惧和语言四方面入手来定义幻想文学。实际上,无论是超自然情节、不可能性还是恐惧,在这里都是以自然的现实为根基衍生而出的概念,这似乎又一次与上文提及的“拉丁美洲的现实就是十足的幻想”这句话产生了联系。因此我们认为,不妨假定人们理解的自然的现实有某种界限,界限之内即为合理之物、自然之物,界限之外即为不可能之物、超自然之物。而选入本套丛书的作品,其内容或叙事要素应该在这种界限的两边徘徊,既非毫无争议的现实,又非彻头彻尾的非现实,是为“幻想”。因此,无论是二十世纪初的带有浪漫色彩的幻想文学作品,还是“神奇现实”“魔幻现实主义”等风格的作品,就都可以被允许收入本套丛书之中了,哪怕学界对于它们是否属于学术概念上的“幻想文学”仍有争议。

这些作品可以被收入本套丛书,也应该被收入其中,因为我们策划本套丛书的目的之一本就是要尽可能全面地展现西葡语幻想文学的面貌及其发展脉络。由此又生出了另外两个问题:所谓的西葡语文学是否应囊括西班牙文学和葡萄牙文学?全面展现西葡语幻想文学的面貌及其发展脉络的现实意义又是什么?

关于第一个问题,无论国内读者还是国外读者,都一向更加看重拉丁美洲的幻想文学,而对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幻想文学知之甚少。实际上,在上述两国的文学史中,无论是古时的骑士小说,还是黄金世纪、十九世纪,乃至二十世纪和新千年的文学作品,都有大量“在界限两边徘徊”的幻想色彩存在于其中,如拉斐尔·桑切斯·费洛西奥、卡门·马丁·盖特等著名作家都曾创作出无可争议的幻想文学经典,若泽·萨拉马戈等作家也以大胆的想象力而著称,近年来,更有一批出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及之后的中青年作家投入幻想文学创作事业之中。同时,考虑到西班牙、葡萄牙与拉丁美洲各国在文学领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最终决定将西班牙文学和葡萄牙文学中的幻想文学经典作品也收入本套丛书。

关于第二个问题,展现西葡语幻想文学的全景及其发展脉络的现实意义之一是可以让我们更全面地了解西葡语文学,通过了解引发思考,通过思考进行学习,再借由学习促成反思。此外,在中国语境下,这样做还有另外一层现实意义:改革开放以来,提及拉美文学,大多数读者的第一反应就是“魔幻现实主义”,甚至逐渐走入了“拉美文学就是魔幻现实主义”“不魔幻、不拉美”的误区。如何澄清这一问题?最有效的做法可能就是出版更多类型的拉美文学作品。除此之外,通过更全面地阅读不同时期的幻想文学作品,读者也应能更好地理解“幻想”只是这些作品的外皮,上文反复提及的“现实”才是真正的内核,这可能也就是为何在西班牙语原文中,无论是“幻想文学”(la literatura fantástica/lo fantástico)、“神奇现实”(lo real maravilloso)还是“魔幻现实主义”(el realismo mágico),其中的“幻想”“神奇”“魔幻”都只是起修饰作用的形容词。同时还应注意的是,如果说“幻想”“神奇”“魔幻”意味着非现实,这实际上也给了我们一种心理暗示,仿佛在拉美的土地上出现的贫穷、饥饿、压迫等问题也都是幻想的、魔幻的、非现实的,这显然是种错误的认知。因此,我们也希望通过这套丛书来“以魅祛魅”,让读者更好地理解西葡语国家的现实与文化。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一九六七年与巴尔加斯·略萨进行的访谈中曾经说道:“我们的生活中到处都是奇妙的东西,[……]应该让拉丁美洲文学真正能够反映拉丁美洲生活,这里每天都在发生着最奇妙的事情。”如果“西葡拉美幻想文学经典”丛书能令中国读者体验在那里发生的最奇妙的事情,体味那里的真实生活,它的使命大概也就完成了。

侯健

2022年8月9日于西安外国语大学长安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