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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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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地上,发出的声响把其他人都吵醒了,唯独我还在呼呼大睡。

    第二天,就在我喝着牛奶加咖啡的时候,每隔一会儿就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尖叫声。大人对我说,那是伊沃内打嗝发出的声音;她似乎是故意发出这样的打嗝声的。

    那天上午,伊沃内叫我去看后院天井对面房间里的一个死人。她的母亲不想让她去,因为她一直在打嗝。我望着她母亲头上戴着的那顶纸帽子,忽然发现那天上午她脸上沾着的羽毛是紫色的。然后,我又想起了那个死人。伊沃内对她的母亲说:

    “妈妈,我们都认识那个死掉的人。他就是那个贩鸡的小老头。”

    伊沃内向我伸出了手,我拉着她走了;我心里感到很害怕,所以紧紧握着小女孩的手。老人独自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块薄纱。伊沃内不但一直发出像尖叫一样响亮的打嗝声,而且还试图吹灭所有围在棺木四周的蜡烛。她的母亲突然走了进来,抓住了她的一条胳膊,拉着她跑了出去;由于我紧紧地抓着伊沃内的手,所以我连带着被拖了出去。

    就在那天上午,祖母把那枚绿色的心形胸针送给了我——就在几年前,这些旧时的回忆里融入了一些新鲜的记忆。

    那时,我待在阿根廷的一座城市里,准备开一场音乐会。然而,筹备音乐会的负责人从一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了,到最后再怎么挽回也于事无补。我花了很长时间把所有位于市中心的酒店信息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最后在郊外一个治安水平堪忧的街区里落了脚——我的朋友在那里租了一个房间,于是我去投奔了他。我朋友的父母给他送来了一张床,他把床垫让给了我。当时天气非常寒冷,我把身上大部分的钱都用来买了旧报纸。睡觉的时候,我把报纸全都铺在一张薄毯子上,又在上面盖了一件大衣——大衣是音乐会的负责人借给我的。有一天晚上,我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尖叫声,把我的朋友吵醒了;我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把一个枕头压在了墙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墙上有个洞,一个疯子透过那个洞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纸做的帽子。诸多回忆向我涌来,我不想再睡了,因为我怕那个噩梦会重复出现。我想起了伊沃内母亲的那顶帽子。

    几天之后,我怀着忧郁的心情在市中心的灯光下散步,忽然之间,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把那枚绿色的心形胸针典当掉,拿了钱去看一场电影。那天晚上,看完电影之后,我鼓起勇气向另一位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朋友借钱;我已经欠了他很多钱,但我还是决定冒险再赌一把,因为我在邻近城市要举办的音乐会几乎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那晚,我又想起了伊沃内母亲的那顶帽子,于是决定托母亲去问一问那位女士,她为什么总是戴着一顶纸帽子,身上又为什么总是沾满了细小的羽毛。我的母亲很可能早就知道了。我还在信中提到,我记得以前经常看到那个女士拔着裙子上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就像在拔鸟毛。

    拿到钱之后,我赎回了那枚绿色的心形胸针,然后启程去了邻城。在那里,一切从开始就很顺利;我顺利入住一家很舒适的酒店,他们给我安排了一间有三张床的房间:一张双人床,还有两张单人床。我告诉他们,我要一间单人房就够了,然而,他们告诉我说,这间房间就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那三张床任我挑选。入夜,吃完一顿过于丰盛的晚餐之后,我选择躺在那张双人床上,并把三张床上所有的毯子都拿到了双人床上。房间里的家具因为过于陈旧而显得暗淡无光,镜子看上去模糊不清,几乎照不出光亮。

    开完第一场音乐会之后,时间尚早,因此我有时间在商铺关门之前去买了几本书、几支做标记的彩色铅笔和一本漂亮的图书目录——之后应该能派上用场。一吃完晚饭,我就拿着书钻到了床上。就在这时,我又想起了电影——我无法抵御那股想看电影的冲动,于是我重新穿好衣服,出门看了一场老电影:电影里,一对相爱的人彼此交换了绵长的吻。幸福的感觉让我无法入眠。我走进一家咖啡馆,里面有一只看起来很温顺的鸵鸟,它迈着缓慢的步子,在桌子之间来回踱步。我漫不经心地盯着它,在指间把玩着我的绿色胸针。就在这时,那只鸵鸟向我扑来,啄走了我手里的胸针,然后吞了下去。我绝望地盯着那只鸵鸟,那枚胸针就像落入长袜里的鼓包,顺着鸵鸟的脖子滑了下去。我原本是想把胸针从鸵鸟的脖子里挤出来,这时,一位服务员端着咖啡走了过来,他对我说:

    “您无须担心。”

    “先生,我怎么能不担心!它可是我家的传家宝!”

    “尊敬的先生,您听我说,”那位服务生一边说,一边举起一只手,就像交警在拦车,“这只鸵鸟吞过很多东西,但它总是能把东西还回来。请您放心,明天,最晚后天,我会把您的胸针完好无损地还给您。”

    第二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我的音乐会的报道。然而,一篇头版报道的标题却这样写道——《钢琴家的驻留时间取决于一只鸵鸟》。

    那篇报道写得非常幽默风趣。

    就在同一天,我收到了母亲的回信。她在信中写道,伊沃内的母亲是以做各种颜色的粉扑为生的。当她把原料从袋子里拿出的时候,经常要用力扯,因为袋子里的羽绒常常被压得很紧。

    隔天,咖啡馆的服务员给我送来了胸针,他对我说:

    “先生,我和您说过,这只鸵鸟是很谨慎的,它会把吞下去的东西都还出来的。”

    当我下一次来这座回忆的小镇休憩的时候,也许我会发现小镇的居民人数会随着回忆的增加而上升。几乎可以确定的是,那份绿色的报纸,还有那几个被我用胸针扎过眼睛的五胞胎将会在那里出现。

    “金丝雀家具”

    这些家具的广告是在我毫无准备之时突然袭来的。当时,我刚到邻近某地度完一个月的假,完全不想了解在这座城市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我回来时天气很热,当晚就去了沙滩。我回公寓的时间并不晚,但心情有点糟,都是被有轨电车上的事惹的。我是在沙滩那站上的车,坐在了靠过道的位子上。由于天气依然炎热,我就把外套盖到了膝盖上。因为我穿的是短袖上衣,我的胳膊就露在了外面。过道上有不少人,其中一个突然对我说:

    “麻烦您……”

    我快速回答道:

    “不麻烦。”

    可是我不仅没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感觉有点害怕。在那一瞬间发生了许多事。首先,那位先生依然在不停地说着麻烦我之类的话,在我重复回答时,他用某种冰凉的东西摩擦我的手臂,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当时觉得是口水。等到我停止回答“不麻烦”时,我感觉自己被扎了一下,又看到了一个写着字的大针管。与此同时,坐在另一个座位上的胖女人说道:

    “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我应该是猛地甩了下胳膊,因为我听到那个拿着针管的男人说道:

    “啊呀!真抱歉……请平静点……”

    其他旅客看到我的表情,脸上纷纷挂起微笑,他就在众人的笑容中猛地把针拔了出来,然后开始擦拭那个胖女人的胳膊,她十分高兴地注视着这一切发生。尽管针管很大,可那男人只是轻轻按了一下,注射的液体并不多。我就在那时读到了针管上的文字——“金丝雀家具”。

    再后来,我不好意思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决定改天到报纸上寻找答案。不过我刚下有轨电车就想道:“应该不是什么强效药剂;如果这是种推销手段的话,它理应立刻起效才对。”不过我依然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很疲惫,于是决定不去管它。无论怎样,我都确信政府是绝不会允许给公众注射任何种类的毒品的。在睡觉前,我又猜想他们可能是想让人们体验某种快感或舒适感。听到小鸟在我身体里鸣叫时,我还没睡着。那鸟叫声不是来自记忆,也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这种情况就像某种新疾病一样不正常。但它也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就好像疾病感觉很愉悦,放声高歌起来了一样。这些感觉一闪而过,然后就出现了某种更具体的情况——我听见脑袋里有个声音说道:

    “你好,你好;‘金丝雀’电台正在播报……你好,你好,这是一期特殊节目。能接收到这期广播的听众朋友们……”

    我是光脚站在床边聆听这一切的,连开灯的勇气都没有;我跳了一下,变得坚强了起来。我觉得那玩意在我脑袋里响起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又躺回到床上,最后我决心再等等看。那时正在播报分期付款购买“金丝雀家具”的流程指导。突然广播里的人说道:

    “第一个节目将是探戈表演……”

    我绝望地钻进大毯子里;可这么一来我听得更清楚了,因为毯子隔绝了街上的噪声,于是我脑袋里的声音就更清晰了。我立刻掀开毯子,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这让我放松下来一点,可我依然抱着种隐秘的执着,想聆听并抱怨那种不幸。我再次躺下,抓住床上的固定铁条,接着就又听到了探戈声,这次更清晰了。

    很快我就上了街:我得寻找其他噪声,利用它们来阻断脑袋里的那个声音。我想买份报纸,想从里面找到那家广播电台的地址,我得问问怎样才能让注射的效果消失。不过此时刚巧来了辆有轨电车,我就上车了。没过多久,电车驶过一段轨道状况糟糕的路段,巨大的轰鸣声把我从另一首探戈舞曲中暂时解放了出来;不过很快我就往电车内部望去,我看到了另一个手持针管的男人;他正在给几个坐在横排座位上的孩子打针。我走了过去,问他怎样才能消除注射的效果,当时离我被注射刚过一小时。他有些吃惊地看了看我,说道:

    “你不喜欢听广播吗?”

    “完全不喜欢。”

    “请再等等,马上就要播放连载小说了。”

    “糟透了。”我对他说道。

    他继续完成了注射工作,然后摇了摇脑袋,露出微笑。我听不到探戈声了。现在他们又开始谈论家具了。那个忙着注射的男人终于对我说话了:

    “先生,每份报纸上都有‘金丝雀’药丸的广告。您要是不喜欢听广播的话,吃上一颗就行,立刻见效。”

    “但这个时候所有药房都已经关门了!我就快疯了!”

    就在那时我听到广播里传来这样一句话:

    “现在我们将要朗诵一首诗,题目是《我亲爱的大椅子》,这首诗是特地为‘金丝雀家具’而作的。”

    那个男人凑近了一些,想偷偷给我说些什么,只听他说道:

    “我知道另一种方法,可以帮您解决这个问题。我只收一比索,因为我看您是个正派人。这事要是传出去,我的工作就丢了,因为公司自然更希望多卖药。”

    我催他赶紧把秘密告诉我。他伸出手说道:

    “先交钱再说。”

    他收了钱,说了一句:

    “用热水泡泡脚就行。”

    两个故事

    六月十六日,几乎已至深夜,一个年轻小伙坐在小桌前,桌子上放着写作用的东西。他想要捕捉某个故事,把它锁死在笔记本里。他从几天前就开始想象写作时刻的激动心情了。他决意以极缓慢的速度来写那个故事,把他思想中最美妙的写作资源全都用上。那天早晨是这样开始的:他在一家玩具店帮工;他看着一面小黑板,黑板的一面挂着带有蓝红两色珠子的金属线,就在那时他突然想到要在当天下午开始写那个故事。他也记得另一个下午,他正构思故事中的一个细节问题,那家玩具店的老板直接指责了他工作上的懈怠。但是他的灵魂帮助他抹除了那些糟糕的记忆,他几乎记不起它们来。他依然心心念念那件让他感到如此幸福的事情,那件让他在结束工作后也不会觉得人生无趣的事情,那件让他感觉自由自在的事情;他任由自己的一小部分意识与外部世界一同延展,正是那种意识指引他往家走。在他任由那一小股力量指引前行的时候,他也在想着那个亲爱的故事;有时正是那同一种幸福感让他放下了一点令他愉悦的思想活动,转而去观察街道上的事物。他想找到些有趣的东西。不过他立刻就回到了故事上,然后继续任由那一小股力量指引他前行。

    回到公寓后,他觉得要是在坐下开始写作前先休息一会儿可能会更好;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停地东瞅西瞅,额头和鼻子则不停地磕碰门和墙,最后他还是决定坐到小桌前面来。小桌子不高,被漆成了胡桃色。坐下之后,他又不得不起身寻找笔记本,那上面记着故事开始的日期。

    “五月十六日是个周六,我认识她时大概是晚上九点钟。不久前我想起了自己在那天晚上的样子,也想起了我当时的冷漠态度。我还想到,如果现在的我对那天晚上那个从她家出来的自己说要记下日期来——因为在那天发生的事是一件大事——的话,那么那个我一定会说现在的我是个废物,说现在的我已经掉入了庸俗的陷阱。不过,现在的我会嘲笑那时的我,而且完全不会去想他说得有没有道理;不止如此:他决意写那个故事就是为了要做点与她直接相关的事情,他写下了认识她的日期,就像一个普通的恋爱者会做的那样,因为这样做并不会让他像做别的事情那样为缺乏原创性而感到羞愧。最需要说明的是这一点:我是通过那晚陪着我的一位亲密朋友的帮助才推断出那个日期的,他那晚陪着我,所有的夜晚都陪着我,直到我俩都认定她爱的是我而不是他为止。”

    写到这段时他停了下来,站起身子,开始在公寓里踱步。他溜达的场地很狭小——他本可以把小桌推开,这样空间会更大一些,但是他喜欢踱到桌边,看看他刚刚写完的段落。

    他原本可以继续写下去,不过他感觉到了某种隐秘的焦虑:要写作时,一想到过去的事情,他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十分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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