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5)
离一段时间。”
“隔离?几天还是几周?那董小姐那边怎么办,朵朵怎么办,家里的事情都没处理好,你工作也工作得不安心啊。”
云焕忽的脸色一暗,抡起手臂,将手机往地上使劲一砸,屏幕当场就裂了。朵朵吓得喊了声,缩在沙发边上不敢动,云素珍也吃了一惊,不再说话。
杨乾生实在看不下去,出来劝道:“云焕,你稍微成熟点,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朵朵又在,你这样会让她们更着急。”
云焕一连深呼吸几次,说:“对不起,今天我……这几天,朵朵麻烦你们多费心,我先去医院了。”
☆、Chapter 61
明月和约瑟夫相对而坐, 半晌, 问道:“你现在满意了吧?”
约瑟夫自冰箱里找了冰块, 随意拿了块朵朵的方巾包起来,搁在嘴角青肿的地方敷着。听到这里, 痞气地笑了笑, 问:“那就是你在中国的男人?”
明月两眼一晃,说:“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会来中国?”
约瑟夫:“人长得很高, 身材也不错,不过打起人来怎么轻飘飘的, 跟挠痒一样。下次见面,我要跟他好好切磋一下, 教教他。”
明月提高嗓子:“我问你为什么会来中国!”
约瑟夫这才注意听她的话, 一耸肩:“想你跟Dora,就过来了呗。之前有朋友发了你们在国内的节目视频,我觉得很有意思。”
明月不屑地哼了一声:“算了吧……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他将毛巾往桌上一扔,大手大脚地躺在沙发道:“朋友的朋友总有点办法,而且我说了, 我想你跟Dora了。”
“什么时候走?”
“刚来就赶我?”
明月嚯地起身, 拽住男人胳膊往外扯。
约瑟夫一时发懵, 一连被迫退了好几步,反拿住她手腕道:“这么不欢迎我,我钱都买成机票了,你是要我露宿街头吗?”
明月面无表情道:“那真是太好了。”
约瑟夫:“好歹让我在这儿睡一晚吧, 我喜欢这儿!”
明月不由分说将他推出去,将门狠狠一带。
男人碰了一鼻子灰,在外哐哐敲门,大喊:“明月!你别把我惹急了!我想你不想看到我真正生气的样子!”
明月紧紧靠在门上,仰头朝天长吁了一口气,回喊道:“你走吧,我一会儿把钱转你卡上,随你去哪个酒店住。”
约瑟夫仍旧砸门,震得她背脊一阵发麻。
明月狠狠搓了搓头发,说:“你走吧,求你别再来折磨我了。”
约瑟夫厉声:“我的行李!”
明月视线一扫,找到他搁在餐桌旁的箱子,无奈地叹出口气,跑去拽了过来。随即将门押出一道空隙,将箱子送出去。
约瑟夫一把拽过去,冷冷看着她道:“你最好赶紧把钱准备好。”
明月将门带牢,快速上锁,回到房间,仍旧心有余悸。说不清是哪种紧张,哪种害怕,整个人仿佛从冰水里刚刚打捞上来,连同身体都止不住的打战。
明月拿过手机联系丽丽姐,说:“他来中国了。”
仍旧沉溺麻将的丽丽姐起初没听明白,问:“谁啊,来就来呗,管我什么事。有事赶紧说啊,我这正摸着牌呢!”
明月咬着牙,说:“他!约瑟夫!”
丽丽姐一个激灵:“谁?”
明月只听一阵哗啦啦的推牌声,丽丽姐在那边道:“对不起啊,各位,有事接个电话。”过了会,她站僻静处回道:“他怎么来了,在哪呢?”
明月说:“几分钟前还在我公寓。”
丽丽姐:“你别吓我,你老妈心脏不太好。”
明月:“恰好跟云焕妈妈打了照面,当然也没漏下他。”
电话里静了静,过了片刻,传来丽丽姐精疲力尽的一声:“完咯。”
明月将方才的混乱,一五一十地跟丽丽姐说了。听到云焕一声不吭跑了时,丽丽姐感慨:“这是真动气了,你赶紧好好解释啊。”
明月叹气:“我没脸给他打电话。”
“没脸也要打啊,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别忘了人家还有前女友在呢,你这是要做善事,自动退出好成全他们俩?”
明月鼻子酸胀:“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实话实话啊,小姐!早跟你说过不是大事,让你早点处理好,别留下隐患!现在好了吧,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连未来婆婆都得罪了。”
明月愤懑:“这种时候你还说风凉话?”
丽丽姐扁嘴:“反正你赶紧的吧,实在不行,就说是我不让你说的。你妈脸皮厚,什么脏水都受得了,不怕晚上睡不着。”
明月翻着手机上一连串的通话信息,就是怎么都没勇气按下云焕的号码。
说点什么呢,说她因为一个很荒唐的理由,跟一个很荒唐的人结过婚?还是说她原本不把这个当回事,甚至有过隐瞒一辈子的打算?
想来想去,明月都觉得自己蠢得冒泡,只敢在微信里语气甚弱地喊他一声:【你去哪儿了,今天晚上要在哪儿睡?】
只可惜等了半宿,等得明月越发清醒,云焕也没给她回只字片语。她这才悄悄给他打电话,却在一阵机械女音里彻底心凉了。
云焕刚一赶到医院,就匆匆忙忙换衣服,跟蒋虎碰面的时候,对方问:“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后来给你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怎么都说打不通啊。”
云焕接过病程仔细看,边说:“手机没了。”
蒋虎问:“怎么啦,没带还是路上丢了,不是被人摸了吧,这年头贼巨多。”
云焕口吻冷淡:“自己砸了。”
“……”蒋虎不由冒汗,拿眼尾余光偷偷仔细打量这男人,只见印堂发黑,面色铁青,确实有一股来犯者死的模样,连忙缄默不言,心想你牛你牛。
云焕又问:“媒体那边沟通好了?”
蒋虎说:“已经让人去打点了,没确定之前,谁也不改乱写的。”
云焕点头:“这事一定要把好关,别像之前一样,既引起大家不必要的恐慌,又让院里吃处分。让他们也别乱发朋友圈,免得被有心之人拿去贴网上。”
蒋虎说:“明白的,明白的。”
云焕一连多天都扑在医院里,后面又陆续送进来几位相同症状的病人。尽管处置得当,疫情得到控制,不过比较遗憾的是,第一例进来的病人去世了。
ICU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情绪失落的科室,性质决定了这里送来的病人是全院最危重的那一批,从诊断到治疗,没有一个步骤是简单的。
人们常说一件事经历多了,人会渐渐麻木,直至毫无感觉。然而云焕在ICU多年,见惯死亡,却还是没有从这份失落中解脱。
连日里,唯一能给他安慰的是朵朵参与的那档节目的开播。
首播当天,云焕一直在第一线忙碌,没能赶得上收看直播,听过同事们热情讨论后,方才心痒痒地在当晚收看录播。
云焕鲜少看电视节目,不知道怎样的制作才算得上是精良,但就他本人而言,能这么津津有味地将一期娱乐节目从头看到尾,也算是一次小概率事件了。
当然这其中有九成应当归功于朵朵的演出,她在台上活灵活现的样子可爱至极。而同好者甚多,每次一有她的画面,屏幕上就会跳出许多网友的弹幕。
一条条大多是夸奖她聪明可爱的话,或是揪着他乱喊岳父的,当然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喷子,质疑朵朵的神奇会不会只是节目的效果。
云焕铁面无私,把喊他岳父的跟质疑朵朵的一一举报。然后关了弹幕,双手叠在后颈,往椅子上一躺,再把有朵朵的那一段重新看过。
后一天大早,云焕特地拿医院的座机给朵朵打电话。小丫头刚刚起床不久,还没彻底醒,抓着手机只是呼哧呼哧喘气,就是不肯说话。
手机砸完后的第二天,云焕就开始后悔了。
首先是无法随时随地跟朵朵视频,看不到朵朵的爸爸很痛苦,看不到爸爸的朵朵很郁闷。她本来话就少,有时候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云焕就又忙了。
再者她的照片跟小视频都存在老手机里,以往有事没事就爱翻两回的他,现在即便是忙完了手里的所有事,也只能坐在椅子上对着白墙发呆。
不过没有通讯工具,也有没有的好处,譬如云素珍没办法随时盯着自己,用公家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完全可以借口担心占线而让她少说两句。
朵朵今早又是老毛病,不管云焕怎么逗她,她都没有发出除了“哼哈”两字外的第三个音。
云素珍等不耐烦地接过来,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孩子我是带不好了,这几天简直整个呆掉了,老师也说她比以前还难沟通了。”
云焕听得焦躁,眼前仿佛有她一张毫无生气的脸,撅着樱桃小嘴,绑着朝天小辫,又倔强又骄傲:“她呢?”
“谁?董小姐?”
“……嗯。”
云素珍的嫌弃隔着电话都溢出来:“谁知道啊,一直忙得人影都见不着。要不是有时候去接朵朵,看见她给买的东西,还真以为她连女儿都不要了。”
云焕勉力克制住语气里的不悦,说:“你这种话不要在孩子面前多说。”
云素珍叹气:“不说,不说,我又不是三岁。儿子啊,你赶紧回来吧,把事情好好弄清楚,不要再拖了。妈好几天睡不着了,被那事儿弄得心烦意乱的。”
云焕说:“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你就负责带好朵朵,其他的不要操心。”
“怎么可能不操心呢?”云素珍将声音低下去一些:“听姗姗说,她把工作都辞了,你说她是想干嘛,是不是要跟那人走啊,朵朵怎么办呢?”
云焕两眼微微眯起,抓着话筒的一只手紧紧攥起,心想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跟云素珍说话的时候仍旧保持镇静,说:“没事,我过几天就回去。”
云焕想了想:“你再把电话给朵朵一下。”
“她不会开口的。”云素珍无奈:“你要说就说吧,我喊她来。”
手机里一阵交接的异响,云焕紧跟着又听到小小人儿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便道:“朵朵,爸爸过几天就回去了,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吗?”
云素珍在那边道:“她点头呢。”
“妈妈最近也有一点忙,可能不能接你回家。你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告诉他们,他们跟爸爸妈妈是一样的。”
云素珍道:“还点头呢。”
“爸爸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多抽出空来陪你,不会总是一走就这么多天。你下次去录节目,爸爸也会陪你一道过去。你要相信爸爸是爱你的,好吗?”
云素珍忽然道:“你怎么啦,为什么撅嘴呀?”
静了那么一会儿,朵朵开了口,小声嗫嚅着问:“爸爸,明月呢?”
云焕一怔,像是陡然被人自后打了一棒,眼前黑乎乎一片,紧跟着落下无数灰白的雪花。他定了定神,问:“朵朵说什么?”
朵朵解释:“明月呢,明月跟我们一起吗?”
云焕说:“不是,爸爸问你,刚刚喊得我什么?”
朵朵仍旧在问:“明月呢?”
此刻有人走进来,向云焕打手势。
云焕点一点头,知道不能再多说下去,安慰朵朵道:“当然跟我们一起了。而且,你要永远知道一点,朵朵,爸爸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跟妈妈。”
朵朵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那好吧。”
朵朵将手机还给云素珍的时候,明显比之前的状态好了许多。早餐也不像前几天只吃一点猫食,不仅喝了牛奶,吞了鸡蛋,还吃了一大块三明治。
云素珍送她上过学,回来的路上跟老杨道:“你说小孩子聪明吧,你跟她讲道理总是讲不通。可你说她笨吧,她又敏感得不得了,鬼灵精一样什么都知道!”
杨乾生问:“你到底又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云素珍说:“就是朵朵呀,她好像知道云焕跟她妈妈有矛盾一样。之前忧心忡忡好多天了,今天早上忽然听到云焕说会对她们母女俩好,她就又高兴了。”
杨乾生笑笑:“这就是本能,每个孩子都有的察言观色的本能。所以你别总觉得她还小,她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就总在她面前胡说八道,她心里门儿清。”
云素珍又动了怒,反问:“我什么时候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了,我——”
她兜里手机忽然响,拿出来一看名字,带上分忐忑。屏幕支到杨乾生面前,说:“齐梦妍!一个两个都像催命,明摆着要我活不长。”
杨乾生晃过去:“开车呢,别影响我。你反正守住底线,别给云焕添麻烦。”
云素珍连翻几个白眼,说话的时候倒是带着一分甜,说:“小齐啊,怎么有空给阿姨打电话啦,最近好不好,忙不忙?”
齐梦妍道:“托阿姨的福,最近还不错。想您就来给您电话啦,刚刚在外地演出回来,顺道给你带了点礼物。”
“哎呀,你工作那么忙,还给我买礼物。我都不好意思坏了,你看你这次回来,我都还没给你准备见面礼呢。”
“要什么见面礼呀,能跟你坐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也就足够了。下午有时间吗,我请下午茶呀。”
“怎么能要你请呢,肯定是我来。”旁边老杨咳嗽声,云素珍方才意识到自己嘴快,改口道:“可是今天有点麻烦呢。”
齐梦妍问:“怎么啦?”
“最近朵朵妈妈不是忙嘛,我就一直把朵朵带身边呢。下午她放学早,我要去接她的呀,肯定没时间跟你喝茶了。”
“不要紧呀,我先去接你,咱们坐一会儿,聊一会儿,我再带你去接朵朵。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逛逛,马上不是六一了嘛,街上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云素珍眼巴巴向一边老杨求救,说:“这样不太好吧。”
齐梦妍叹口气,说:“阿姨,您是怎么了。以前还说把我当女儿呢,现在我不跟云焕在一起了,您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是不是?”
云素珍被将得死死的,心想这女孩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只好就坡下驴道:“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好女儿,下午几点呀,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下一章云焕爸爸终于要发火了。
☆、Chapter 62
多日不见, 齐梦妍依旧是人堆里最耀眼的那一个, 身材姣好, 五官精致,衣着打扮都十分讲究, 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来的时候开一辆小跑, 踩着高跟鞋从上头一下来,画面就和电视里的偶像剧一样。人又礼貌客气没架子,带了一堆礼物走进门, 三言两语就把老人哄得开心。
云素珍自知道她当年离开的内情后,对她仅有的那点埋怨也没了, 如今看到她的光芒万丈,再想想董小姐, 心里总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两个人在家聊了会天, 等时间差不多了,手挽着手去学校接朵朵。
一路上齐梦妍都在问近期的情况,云素珍尽管心有所偏向,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规矩,只挑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敷衍她, 对云焕跟董小姐闹崩的事守口如瓶。
齐梦妍却像是一只嗅觉灵敏的猫, 句句都问在要害上, 往往杀得老太太措手不及。一来二去露出马脚,还是让她确定了家里并不太平的现状。
齐梦妍叹气道:“大人吵架,总是孩子倒霉,也苦了你跟杨叔叔。云焕最近忙得回不了家, 董小姐又不在,就你们俩带朵朵,肯定累坏了吧。”
人在低落的时候,再小的慰藉也是一剂强心针。云素珍心里一暖暖的,精神上就开始疏于防范了,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还好,孩子可怜。”
齐梦妍问:“而且朵朵跟其他孩子还不太一样吧?不瞒您说,上次这孩子录节目的时候,我正好做嘉宾,听那边的导演说她好像有什么艾斯伯格。”
“对的,就是这个,其实跟其他孩子比也还好,就是有时候不太明白人说话。”云素珍赞叹:“她那节目,你也去过?怎么这么巧呢,录的第几期来着?”
“不大清楚,反正那次没见着云焕,是董小姐跟一朋友带朵朵过去的。小伙子留着绿头发,挺高挺帅也挺逗的,跟朵朵搭配的很默契呢。”
“绿头发?”云素珍心气不顺,想已经有了一个金毛了,怎么还来一个绿毛,不由念叨着:“她三朋四友的还真不少,可怜我们云焕天天上班,平时连个交心的都没。”
齐梦妍笑道:“怎么了,情绪一下子这么低落?”
云素珍叹口气,说:“没事,就是有感而发。”她再看向齐梦妍,已是满眼爱怜,伸手摸了摸她纤细的胳膊,说:“梦妍啊,这些年,你真是不容易。一定要多吃点啊,别再减肥了。”
齐梦妍立马答应:“才不减肥呢,健健康康的就好。”
朵朵今天动作慢了点,跟云素珍碰面的时候,其他小朋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习惯性地将书包递到奶奶手里,然后站到她身后,斜过眼睛看了看齐梦妍。
往日里很是乖巧的小女孩,今天看起来就那么不大方,云素珍硬是将她拉出来,指着齐梦妍道:“朵朵乖,要喊人的,你就喊齐阿姨吧。”
朵朵仍旧扭捏着,两只小手别在身后,低着头,不肯喊人。云素珍觉得没面子,齐梦妍连忙打圆场,说:“没事的,不常见嘛,肯定认生呢。”
齐梦妍蹲下`身子,将朵朵圈在自己身前,摸摸她细嫩光滑的脸道:“朵朵,你好,我跟你爸爸可是很熟的朋友哟,以后我们也成为很好的朋友,好吗?”
齐梦妍向来不打无准备之战,来前就搜好了市内有名的亲子餐厅,她特地预约了一份精致的下午茶套餐,座位更是订在离儿童乐园最近的地方。
只是跟其他孩子不同的是,朵朵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感冒,从坐下时起就拿出一本书写写画画,吃什么都要云素珍喂,连眼睛都没抬起来过。
齐梦妍看着一旁乐园里,已经玩疯的一群孩子,腹诽难道马屁拍错了,居然真的有孩子能抵抗住这里的吸引力?
云素珍这时候毫不客气地拆了台,摸着朵朵的小辫子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爸爸带你到这种地方玩吗,怎么今天一直看书呢?”
齐梦妍心内好笑,看到朵朵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抬起来,先往她脸上快速溜了圈,看见她在看她,又快速往云素珍那边飞过。
朵朵“切”一声,满脸不屑,手里的笔动得比方才还快。
云素珍向齐梦妍讪讪一笑,说:“肯定是今天在学校玩累了,你别管她,这孩子做什么都怪得很,我跟老杨都弄不懂她。”
齐梦妍拉着椅子,往朵朵身边靠了靠,说:“一点都不怪,多可爱啊。”
齐梦妍看到朵朵的那本书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格子,有几个格子里填着阿拉伯数字,不过大部分都是空的,朵朵的任务就是补齐它们。
她参加过节目,知道这玩意儿叫数独,可是完全不懂规则和趣味。在她看来,这还不如儿时的跳方格,怎么就有那么多人沉迷其中还搞起研究了?
齐梦妍将脑袋跟朵朵靠到一起,指着她新填出的一串数字问:“朵朵可真聪明,做什么都能做的这么好,你可以教阿姨这个吗,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呢?”
朵朵立马皱起小眉毛,觉得这人太讨厌了,她留着长指甲的手挡住她的视线,害得她根本没办法完成好手头的事。
云素珍又在旁边搭腔,说:“朵朵就教教阿姨吧,朵朵最乖了。”她听得更加心烦,觉得大人真是很自私,就不能留她一个人安静会儿?
事情要一件一件来做,朵朵只好放下手里的笔,指着书上的格子道:“这里……然后……这里……然后……就好了。”
“……”齐梦妍完全没有头绪,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朵朵傻笑,说:“阿姨刚刚没有听清唉,朵朵再教我一遍?”
朵朵叹出口气,又“这里”、“然后”地给她重新讲了一边。
齐梦妍仍旧发懵,不过事不过三,问得太多,显得她水平很低一样,于是硬着头皮道:“哦,原来是这样,阿姨懂了。”
旁边云素珍听得很惊奇,心想我一句都没懂,你从哪儿领悟出来的?
朵朵点点头,倒是很从容的样子,将笔往齐梦妍面前一推,歪过头看她道:“那你来做吧,我一会儿看。”
朵朵丢下笔就去一边的儿童乐园钻滑滑梯,齐梦妍愣在当场,有一种被揭穿后,赤`裸`裸站在大阳光底下的感觉。
云素珍忍不住笑,骂道:“鬼灵精。”把齐梦妍手里的本子拿过来,说:“想考你呢,咱们找找看有没有答案啊。”
齐梦妍求之不得,跟云素珍两人翻来覆去地找。一番折腾,终于在书最后看到解析,只是密密麻麻,光是照着抄都有一定难度。
回头去看儿童乐园,朵朵正站在滑滑梯上看着她们俩。齐梦妍连忙将答案合起来,给云素珍递眼色,岂止是一个尴尬二字可以形容。
朵朵回来的时候,书上仍旧干干净净,只有她方才运算的痕迹。
她将笔重新拿过来,又是一声“切”,用英文说:“真笨,连数独都不会,要是明月在就好了,明月什么都会。”
齐梦妍听得一清二楚,脸上发灰,被一个小孩弄得极有挫败感。
有过一次失利,齐梦妍再去找朵朵的时候,准备更加充分。
她在网上详细研读了数独的内涵,又试着做了几个简单的,觉得掌握得差不多了,跟朵朵聊天的时候底气便足了不少。
只是朵朵又有新花样,不玩数独,玩速算,一大行运算摆在她面前,她纵然看得懂字也看得懂符号,可怎么可能给出答案呢?
朵朵又骂她笨,“stupid”就是她在孩子面前的新代号。
齐梦妍实在不服气,认真问她道:“你不能怪阿姨,毕竟这些都是很专业的东西。就算是朵朵妈妈,也不一定都会吧。”
朵朵很生气地撅嘴巴,驳斥道:“明月都会,明月什么都会。”
小孩子童言无忌,犯不上生气,可当对象变成董小姐时,齐梦妍就有些不服了,说:“那也不一定,你妈妈肯定不会乐器,比方说弹钢琴。”
朵朵两只手往胸前一抱,很不耐烦道:“你会吗?”
齐梦妍一哂,说:“我当然会啦,我的工作就是演奏家,我的钢琴弹得可不是一般的好哦。朵朵想不想学,小淑女都该会弹钢琴。”
朵朵头一偏:“不学。我妈妈会英语,她是翻译。”
齐梦妍道:“英语啊,这个我也会,我在国外也是呆过很久的。不相信,咱俩以后都用英语对话呀。”
朵朵又道:“那你会背诗吗?”
齐梦妍:“什么?”
“we are the hollow men
we are the stuffed men
leaning together
headpiece filled with straw. alas!
our dried voices, when
we whisper together
are quiet and meaningless
as wind in dry grass
or rats' feet over broken glass
in our dry cellar……”
朵朵小嘴一开一闭,语句熟练,吐字清晰。
齐梦妍听得微怔,一方面感慨小孩的记忆力强大,一方面是尽管之前从未听过这首诗,但就英文词句里单纯辛辣的讽刺而言,让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朵朵问:“你知道这是什么诗吗?”
齐梦妍摇头:“很好的一首诗,但我没有听过。”
朵朵终于露出笑,缺了的小白牙照太阳,她口吻骄傲地说:“这是艾略特的《空心人》,这样的诗,我妈妈会背一千首。”
齐梦妍讪讪的,被个小孩歧视的滋味可不太好,她因而带着一分淡淡的不服气道:“光会背诗有什么用呢?”
朵朵立刻反问:“那会弹钢琴有什么用呢?”
一股无声的情绪,立刻在两人之间流淌。
朵朵抓着自己的书跟笔,坐到一边的地板上兀自看。齐梦妍则还在方才的位置静立,目光随着那孩子的行动而动,最终定定地落在一点。
齐梦妍想过半晌,终是走到朵朵跟前,蹲下`身道:“阿姨知道,你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朵朵低着头,在书上写写画画,没有说话。
齐梦妍:“我知道你妈妈很好,我也很喜欢她。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是不是像你一样的喜欢她呢?他们最近可是一直在闹别扭哦。”
朵朵手里的笔一顿,铅笔脆弱的笔芯发出细小的“啪”的一声,断在书页上。
齐梦妍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道:“你是大孩子,应该理解不是每一对父母最后都能在一起的是不是?你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
“咚咚咚——”
齐梦妍一惊,扭头往声音来处看。朵朵已经丢了书和笔,灵活地爬起来,边喊“爸爸”,边飞快地往门外跑。
云焕一脸严肃地与房内某人对视,在朵朵行至身前时,方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蹲下将她抱进怀里,说:“爸爸来了。”
云素珍很是尴尬地站在他身后,朝齐梦妍递眼色道:“出来坐吧,小齐,云焕回来了……朵朵也该喝牛奶了,我去泡一杯。”
云焕却将云素珍一把拽住,往门里推了推,说:“你们先等一等,我有几句话要说,不长,说完我就走。”
云素珍心一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样,搓着手道:“出去再说嘛。”
齐梦妍也打着圆场道:“是啊,出去一边喝茶一边说。你这么久才回来,还不多坐会儿,阿姨都想死你了。”
她很自然地欲将手往他肩头一搭,中途却被云焕截住去路,他目光冷冽,指尖微凉,甩开她的时候用力很重。
云焕说:“梦妍,你没事来陪我妈妈喝茶,我很感激。你愿意跟朵朵玩,我也很高兴。可是凡事都要有度,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和我的女儿胡说八道。”
齐梦妍如鲠在喉,知道他把方才的话都听了进去,一时间有紧张有不安,也有愤懑和孤注一掷在,想借此好好探探他的底,于是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
云焕接着对云素珍道:“我知道妈一直不满意,觉得明月各方面都不够优秀,家世也没那么突出,你为了我偶尔好心办坏事,这些我都不怪你。因为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善于表达,但今天我把话给你放这儿:
“明月是我认定的人,你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她在国外有过什么,做错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迫切地想有一个家,而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我唯一设想过的人就是她,是董明月而不是任何其他人。”
云素珍被说得一脸黑,一方面心中确实有些发虚,一方面碍于外人,想给自己儿子一个台阶,只能点头道:“好好,妈妈都记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想说的,一次性都说清楚吧。”
云焕道:“以前的事,到今天,我们画上一个句号,我不会再计较。但是从现在起,如果被我发现再有类似的事情,或是有人再在我女儿面前挑拨我跟她妈妈的关系,不管她是谁,我都不会客气的。”
齐梦妍一张脸彻底垮下来,她气极反笑道:“云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用不着拐弯抹角,借着责怪阿姨的口吻来警告我。这事儿跟阿姨没关系,我要来这里,我要亲近朵朵,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云焕抱着朵朵,一只手温柔地摸着她后颈,一双眼睛却冷酷地看着对面。齐梦妍犹如万箭穿心,说:“我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人要犯贱一次就够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们面前,你满意了?”
云焕视线笔直,简短道:“我但愿你说到做到。”
齐梦妍脚下一软,嘴唇发抖,捂着心口一阵喘气。云素珍要来扶她,被她用力推开,她苦笑着道:“好啊,云焕,你真厉害。我今天可以走,但我告诉你,你不要太高兴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等那时候你就是跪在我的脚下,我都不会原谅你。”
☆、Chapter 63
朵朵坐在小桌边吧唧吧唧地喝牛奶, 两条堆着肉的胖腿在椅子上一摇一摆。杨乾生摘了老花镜, 问今天怎么那么高兴哪, 她笑眯眯地把头埋进碗里。
云焕看一边茶几上还搁着自己那天摔坏的手机,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屏幕已经花得不成样子, 金属外壳也被外力撞得歪歪扭扭……
如今回想当时, 何至于那么生气了?
云素珍端着盘水果在他身边飘过,看他如中魔障似的怔怔看着手机,于是小声提醒道:“坏得透透的了, 朵朵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
云焕回神,说:“没什么, 本来也不想要了。”他找了针,卸下手机卡和储存卡, 又道:“你把朵朵的东西收拾一下, 我一会儿带她回去。”
云素珍答应着,将果盘搁到朵朵面前后,就急着往她房间走,没两步又回来,说:“忙得告一段落了?你要是没空, 还是让我跟老杨看着她吧, 董小姐不在, 你要是又忙起来,她又该没人看着了。”
云焕略略皱起眉,问:“她去哪了?”
云素珍道:“具体不清楚,她现在怕我怕得很, 不敢跟我当面说呢,是告诉的朵朵。好像是梓嘉那孩子跑了,父母又不在市里,就喊她去找了……哪家没事啊,谁家都有事。”
云焕点头:“知道了。”
云素珍站在旁边,仍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杨乾生在一边给她递眼色,她这才硬着头皮道:“你带朵朵走,不是要跟你老妈断绝关系的前兆吧?”
云焕微怔:“说什么呢。”
“刚刚小齐说的话我也听见了,是不对。但你妈跟你保证,这些天来一直坚守住底线,绝对没有跟她主动提起家里的事,也没有松口承诺过她什么。”
杨乾生帮腔:“云焕,这事我可以作证。”
云素珍套着云焕胳膊道:“儿子,你妈虽然有时候话不好听,但关键时候,绝对不会掉链子的。至于她能进门,那也只是我抹不开面子拒绝,内心是抗拒的。”
朵朵喝得饱饱,翻身从椅子上下来,一阵小跑到云焕身边,正好被他抱住小腰,整个人就高高飞到了空中。
朵朵咯咯地笑,紧紧搂着云焕脖子。
云焕向云素珍递去一个淡淡的笑,说:“我都懂,没怪你的意思。刚刚我语气不好,也跟您道个歉。这几天麻烦你跟叔叔了,这段时间就由我来吧。”
云素珍等云焕一走,拉着杨乾生直叹气,说:“我怎么觉得他还是把家里当宾馆,把我们当外人呢?”
杨乾生捏捏她肩膀,说:“别着急啊,慢慢来。”
云素珍愁眉苦脸:“我还想提醒他早点找时间跟董小姐沟通来着。”
杨乾生直摇头,点着她脑门道:“你啊,就是太杞人忧天,操心的事太多。把心放宽了,他们的事他们自然会解决。”
另一边,云焕先带着朵朵在商场里转了圈,买了个新手机,再一起坐到她喜欢的餐厅里吃晚饭。
云焕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问:“明月不在家了吗,去找梓嘉?”
朵朵点头:“嗯。”
云焕:“那梓嘉跑哪儿了,你知道吗?”
朵朵:“电视台。”
云焕按着开机按钮,两只眼睛往朵朵身上飘:“电视台?什么电视台?梓嘉为什么要去电视台?”
等手机开机,他陆陆续续收到明月信息,方才懂了朵朵方才的话。
许梓嘉离家出走去邻省省会,恰好就是他们每次录节目的城市。明月昨天连夜坐火车过去,据最新消息,依旧在寻找他的路途中。
再往上翻,几乎是她每天的行踪报告,她事无巨细地跟他讲述几点起来,做了什么,最重要的两个时间节点分别是“我辞职了”、“我退租了”。
却莫名其妙的,像那件事一样,从来都不跟他解释。
云焕把手机放下来,喊来服务员催菜,却被告知还没开始点单。他长吁口气,握拳砸了砸额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混乱了一点。
匆忙点菜,又忍不住开了手机来看,顺道头也不抬地跟朵朵商量:“爸爸明天请假,带你去电视台那边,好不好?”
朵朵一语道破天机:“是去找明月吗?”
云焕顿了顿,嗯了一声:“这个人蠢得很,偏偏做什么都能凭着一腔孤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太讨人厌了是不是?”
朵朵本端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高脚杯喝水,听到这儿忽然放下来,很认真地道:“不是哦,明月很好,我很爱明月的。”
一向骄傲敏感的小公主,忽然有天降下甘霖地主动夸赞身边人,云焕觉得新奇又可爱。转念一想,或许是这些天来,有人让她感到压力了?
云焕问:“朵朵是不是很不喜欢那个齐阿姨?”朵朵一听这名字就忍不住眨眼睛,退到座椅后半部分,老成持重地抚手而坐片刻,云焕:“她说明月了是吗?”
朵朵抓抓鼻子,撅嘴左右摇了摇了头,问:“什么时候吃饭?”
云焕心里一动,走下座位蹲在她面前,拢起她的小胳膊道:“朵朵不要理会她说的话,你只要相信爸爸,相信妈妈就可以了。”
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头枕在他的肩头上。
小丫头好久不见爸爸太兴奋,晚上拉着云焕钻了好久的滑梯,回家的时候支撑不住,早在路上就在安全座椅里睡熟。
云焕抱她出来的时候,那双跟他一样的眼睛紧紧闭着,密长的睫毛如扇子般罩在白生生的脸上。他忍不住亲了亲她脸,走得又缓又平。
家门口,有客人,听见电梯打开的声音便迎过来,人不到声音先到地说:“小云啊,你怎么才回来,妈都等你半天了。”
云焕赶忙向她招了招手,小声道:“朵朵睡了。”
丽丽姐这才夸张地一拉嘴巴,却又笑道:“不说话,不说话。你这趟班上得可真久,今天才听我朋友说你出来。”
她跟着云焕走进门,轻车熟路地开了灯:“我来没什么事,就跟你说说明月。”
明月展开纸巾捂住嘴,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许梓嘉在她肩上连连拍了几下,笑眯眯道:“你说你就这垃圾体魄,还学别人千里找人?”
明月顺势曲肘给了他一下,说:“风凉话,我跑这么远过来是为了找谁?”
许梓嘉捂了捂胸,拧眉道:“你这女人还是那么暴力又没礼貌,怪不得老云不跟你联系,换成我我也要跑得远远。”
明月一颗心本就碎成饺子馅了,现在还被针扎了一下又一下,立马站直了给他一个扫堂腿,骂:“我让你废话!”
许梓嘉一个劲往前跑,笑得直抽抽,就跟电视里急支糖浆的广告似的,死皮赖脸道:“你来追我啊。”
明月接到许先生亲自打来的电话时就预感不妙。
近来许梓嘉尽管认真程度不减,对学习的侧重点却有不同。以往明月喜欢对照他学习进程来讲课,他却越来越讲究口语,总变着法地要和她直接对话。
明月起初以为他是想锻炼语感,又考虑到实用确实大于死记硬背,于是一点没放在心上,直到许先生说这小子跑了时,她才觉得四处都是疑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许绿毛蛰伏许久就是为了这么一天的吧?
许先生说,许梓嘉日前接受战队邀请,成为了一名电竞职业选手。这事儿,绿毛早几个月就一点点给他透过风,都被他以拒绝两字作为强有力的注脚。
可这事在许先生那里是有句号了,在许梓嘉那里却还是个未完待续的逗号。而绿毛贼就贼在安分守己了几个月,换来爹妈出国考察时的惊人之举。
许梓嘉翘课了,许梓嘉没参加期末考试了,许梓嘉夜不归宿了,然后一条短信,一句告别,以一种石破天惊的方式开始了他的另一段生涯。
明月初听时尤为震惊,感慨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像她这样的怂人解释噎在喉咙口都说不出来,更别提要放弃一种人生再捡起另一个来了。
尽管心里着急,嘴上也答应帮忙,绿毛那蔫搭搭的形象却陡然丰满不少。而在跟着许梓嘉,看到小区里一栋栋的独立别墅时,她更是大吃一惊:“你住这儿?”
许梓嘉满脸小得意地点点头:“那是,跟家里的条件比只好不差吧?现在就流行这样,一个战队挤一栋,大家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便于培养默契。”
那也不用夸张到这么豪华的小区吧,明月只听许先生说有战队邀请绿毛,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战队,单论财力来说不是一流也是一流差一点了吧。
明月又问:“他们一年给你多少钱。”
许梓嘉叹气道:“庸俗。”
明月:“肯定没多少钱吧?听你爸的,还是念书靠谱。”
许梓嘉斜着嘴笑:“十来二十万吧。”
“多少?”明月两腿直打绊,许梓嘉扶着她终于忍不住哈哈笑,说:“还没算奖金呢,不然你以为呢,一个月三千能,养得活你吗?”
明月瞪着他:“你正经点。”
许梓嘉点头:“行行行。”
明月问:“你们这儿差不差煮饭的,我不贵的,包吃包住,一年给五万就行。”
许梓嘉:“……”
许梓嘉带着明月在他呆的那套别墅里转了转,尽管临近中午,他的队友们才刚起来,一个个十足宅男模样,蓬头垢面就坐在各自位子上开电脑。
见到她,倒都很和气礼貌,不是摘了耳机,就是放下手里啃了半边的面包,一律亲亲热热地喊:“阿姨好。”
明月:“……”
许梓嘉在旁偷着笑,故意粗着声音道:“都有没有点数,阿姨这个词我没事喊喊也就算了,是你们能喊的吗,想好了再说!”
大家于是道:“弟妹好!”
明月:“……”我上辈子是刨过你家祖坟,还是杀过你全家?
先贤教过我们,狗咬了你一口,我们不能学狗也反咬它一口。明月一直牢牢谨记,不仅要给狗狠狠几下窝心脚,还要把狗头拧下来当凳子坐。
许梓嘉在一众队友前,被明月揍得颜面无光,早早就带她出了别墅大门,边往外走边骂娘:“卧槽,你来真的啊,一如既往的下重手,服了服了。”
明月恶狠狠道:“下次再拿我开玩笑,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开玩笑,我照样手起刀落绝不含糊。”
“手起刀落?你当我是万里独行田伯光?”他带着几分后怕地靠靠她肩:“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我可一直没嫌你有女儿。”
明月板着脸看他。
许梓嘉被这阵逼视弄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只好道:“行行行,那讨论点深刻的话题。现在还觉得我打电竞是不务正业,想替我爸把我捉回去了?”
明月不言语。
寻常人眼里,特别是像许先生这一代人眼里,电竞这个职业当然是不务正业。因为穷尽他们那个年代的认知,也没想到过人能把玩游戏当职业,挣大钱。
何况许梓嘉还是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学生,他打不好怎么办,退役后怎么办,人生还余下那么长的一段,身为父母不可能不为他心烦。
而时代变迁,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女人都能撑起半边天了,男人都能生孩子了,又有谁说的游戏还是非主流,电竞不能是梦想。
未来的事未来去说,没有人能拥有一步到位的生活,规划严苛如云焕还不是经历两次被甩,又突然冒出一个女儿的命运?
明月一颗心明明跑偏,又为许先生的信任所桎梏。她来这儿,是被委以说客的重任的,守宝之人,焉可监守自盗?
矛盾啊,无奈啊,明月怔怔道:“要是云焕在这儿就好了。”
他做什么都头脑清晰,有条不紊,利害关系算得一清二楚,人生道理又说得头头是道。偶尔失控,也在范围之内,比风风火火的她强上不止数倍。
许梓嘉侧着头,看她垂着眼皮,眼神涣散,轻声问:“还闹着呢?”
明月咬着牙,过了会再说:“我一直没跟他坦白,他生气是肯定的。”
许梓嘉问:“影响大局吗?”
明月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但那天他为数不多的一次失控,却仍旧让她记忆犹新。
许梓嘉又问:“那是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呢?”
明月还是不知道:“在我看起来很小,他的反应却很大。”
许梓嘉看她一脸薄雾浓云愁永昼的模样,男子汉病大发,勾着她肩膀,互理毛发的猴子似的拨拨她头道:“没事儿,我说过的,我养你啊。”
身前忽然一团阴翳压下来,不消抬头便是一股腾腾的杀气。
许梓嘉觉得周身温度都低下来不少,硬着头皮地抬起眼来,男人一张精致的五官映入眼帘,旁边还靠着个脸肥嘟嘟的小女孩。
朵朵得遇熟人,很是兴奋,将他脸拍得啪啪响,说:“梓嘉。”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下有广告尬评,大家不要相信哈,太尬了,看得我都尴尬地不忍再看第二遍。
明天……明天可能还要晚一丢丢。顶着锅盖跑……
☆、Chapter 64
异地他乡, 云焕作为四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个, 理所应当地请了大伙下馆子。
许梓嘉知道这是一顿鸿门宴, 既然吃得不会开心,那一定要吃得好, 不看品质看价格, 特地挑了当地出名贵的一家铁板烧。
四个人中间隔着厨师的料理台,分坐在两边。明月余光瞥着身边同样束手束脚的绿毛,再瞥一眼对面板着脸的云焕, 总有一种待审的感觉。
唯一高兴的是朵朵,睁着大眼睛觉得这儿也好玩, 那儿也新奇,火焰燎起来的时候, 只有她一个人又惊又怕又兴奋地拍手。
云焕拿着刀叉, 对付面前一碟新上的牛排,头也不抬地问:“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就像与小两口初次见面时谨慎严肃的大家长。
明月的注意力却都被他一只手吸引,大抵是医生的缘故, 他手不仅修长纤细, 骨节分明, 因为洗得太多泛着冷调的青白。手背上也没有其他男人过于突兀的血管,整双手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明月心中闪过一句“纤手破新橙”,灯光里为心上人分破新橙的一双手,也该是有这般曼妙姿态吧。然而再一看, 他那尖刀之下渗着血丝的牛排,和脸上异常执着的表情,明月心一紧,又觉得这美景大大折扣了。
绿毛不知道明月有如此一波三折的心境,然而忐忑这一条却是不约而同的,他硬着头皮道:“老云,其实……我刚刚也就是随便说说,我怎么能挖你墙角呢。”
所谓男人。方才还是信誓旦旦的男孩,旁人简简单单一个微不足道的询问就让他改口,明月痛心疾首地斜视他一眼,被心虚的绿毛又给瞪了回来。
云焕叉了一块牛肉送嘴里,洁白的牙与鲜红的血对比强烈,他脸上闪着一道诡异又诱人的光,慢条斯理嚼着咽下去后,微启唇舌。
许梓嘉和明月看得都有些发怔,不约而同向前倾着身子,预备听他对此有何高见,随即听到他用不咸不淡的声音道:“这肉做得还不错。”
神经病哦。
鸿门宴的下半场,基本上都是云焕跟许梓嘉的双边会谈。两个人从旧时叙起,谈到现下,再各自说到职业规划,一同畅想未来。
明月中途借着要喂朵朵吃饭的由头,特地从罪犯席上挪至审问席,可惜朵朵不是很懂妈妈的心,不停扭着小屁股说:“我要寄几做椅子。”
“……”明月索性往她嘴里塞了块肥腻的鹅肝,然后喊来服务员往旁边加了个儿童座,她暗搓搓往云焕身边挪了挪,离他更加近了些。
所有行为都进行在云焕眼皮底下,明月不小心将椅子弄出很大声响,以为他会发难拒绝时,他只是言语稍微中断了一下,便又和许梓嘉聊起来。
大男人和小男人,尽管年纪差了好几岁,却远比男人与女人有共同话题的多。云焕对许梓嘉也完全理解,绿毛越谈越觉得兴奋,手舞足蹈像个大疯子。
许梓嘉说:“早知道应该早点告诉你,你还能多帮我劝劝那个老头子,也省得我现在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家庭,说真的,要不是为了他们我早就打职业了。”
云焕说:“只要有梦想,爱拼搏,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嫌晚。”
明月在旁听得汗涔涔,觉得这人完全背离轨道,和她要劝回许梓嘉的路越走越远,连忙按住他胳膊道:“也不全是吧,有时候你觉得那是梦想,其实那只是梦。”
明月向着许梓嘉扁嘴:“一个白日梦,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许梓嘉听得垮下脸,说:“老云,该管管了吧,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古人说得一点都没错,头发长见识短,交流起来怎么那么费劲呢。”
明月在桌底下再使扫堂腿,没抡到对面,却让身边云焕晃了下。
云焕仍旧连个正眼都不给她,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又将她按住的一只手轻轻抽过,接过酒杯抿了口,再淡淡道:“又不是我老婆,我管什么。”
绿毛或许一知半解,百分百听懂的明月却一阵心绞,算你狠。
一场午饭吃下来,云焕除了那句答绿毛的回话与明月有关外,其余时间都当她完全不存在似的,零交流,零互动,比一个陌生人还陌生几分。
明月渐渐也体味过来,这架势是不是像极了前阵子她视他为空气时的模样?早知道有一天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打死她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好不容易挨到跟许梓嘉分手,云焕两手一抱朵朵,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明月喊他几声都不带理,最后索性一怒就蹲路边上了。
心想这回总该有点绅士精神吧,头一抬,他已经抱着女儿钻进了出租,明月咕哝有本事你走吧,就看到他将车门一带,车子载着他跟朵朵,走了。
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陡然看见个半老不小的女人蹲路边,都不禁要多注视两眼。明月讪讪起身,觉得心上多了无数裂缝,此刻一块块地裂开了。
她不知道云焕跟朵朵住哪,也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在路上徒劳无功地等了许久等不会人后,只好打车回了自己的宾馆。
信息他是不回的,手机虽然破天荒通着,但一连拨了几次都没人接听。明月彻底怒了,索性拖他进了黑名单,忍不住大骂:莫名其妙!
明月来时拿不准回去的时候,房间一天一续,转天出去后回来需要在前台刷卡续住。正办着手续,腰上忽然被人戳了戳,她扭头一看,朵朵站着朝她笑。
明月尚且不解,朵朵支着小手指指不远处。
云焕正在那儿跟一个年轻女人说话,两人凑得极近,女人笔挺的鼻子几乎贴到他的脸上。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又是那一副温柔如春风的样子。
明月心中吃味,索性慷慨给二人留出时间,抱起朵朵便走。
云焕跟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刚关,他一只胳膊插`进去挤开门,被夹得“嘶”了一声,因吃痛而皱眉,视线一瞥刚灭的关门键,问:“不想我进来?”
这才算是今天真真正正的第一句话,明月却有点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了,按了自己房间的楼层,抬头看着数字键一点点的增大,然后脸侧划过一道热线。
或许是委屈,是愤怒,也可能只是刚刚瞪眼太过流下的一滴泪,明月却觉得尤为珍贵。特别是在发现对面明显拧了下眉,还拿狐疑神色看向她的时候。
明月很小的时候,父亲还在,她也曾跟所有孩子一样,用此起彼伏的眼泪攻势欺骗过他的怜爱。这一项技能随着他的早逝失传已久,没想到有朝一日重见天日,还是一样的很有效果。
明月赶忙借着这股东风拼命挤眼泪,没过多一会,另一侧脸也顺利流下银线。云焕看得眉心更深一层,跟在她身边的脚步都放轻许多。
只是开了的闸难以关闭,原本只打算意思意思的明月哭上感觉,假戏真做眼泪流得哗哗的,负面情绪也越来越高涨,满脑子都是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人心真狠啊,像他扔了自己一样扔了他算了。
原本鳄鱼的眼泪,成了发自肺腑的嚎啕,朵朵在明月怀里都感受到她一抽一抽的节奏,摸着她脸道:“明月,不要再下猫下狗啦。”
明月一边点头一边抽抽,话语支离破碎地说:“我没事。”掏出房卡开门的时候,怎么都对不准感应器,最后一个打嗝抽得手抖,卡随之落到地上。
她又气又沮丧,要弯腰去取,有人先她一步拿起来,却不着急刷卡进去,一只手顺势往她腰上一搂,另一只手按在她后脑勺上,将她牢牢抱进怀里。
两个人隔着一个孩子拥抱,身体无法贴近,只有头碰着头,他下颔紧紧磕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一阵吸气,叹道:“这不公平。”
他犯了错误,她可以好一阵子都不理他,不管他付出什么艰辛代价,做出多大努力。她犯了错误,却只要一通眼泪,他就可以立刻缴枪投降。
明月哭得够本,一脸没事地坐在床上跟云焕交待:“我把工作辞了,因为正好有个回归老本行的机会,还是做出版编辑,翻译外文文献为主。不过你别误会,我没拿《猫小姐》做交换条件,我跟那家出版社的关系也是清白的,他们看中的是我的内涵,不是因为我红了。”
云焕在一边给朵朵洗手擦脸,听到这儿轻轻嗤了下。腹诽好大的口气,怕不是自己耳朵聋了,要么就是对方瞎了。
明月接着道:“我微博粉丝数又翻番了,来问《猫小姐》的更多了,真的有几家是那种一听就特别牛的,国字头。不过我绝对没被金钱蒙蔽这双卡姿兰大眼睛,还是坚守着最初的自我,挑了好几家做了完整方案的塞进你邮箱了,就等你有空最后拍板了。对了,还有件事麻烦你。”
云焕抬眸看她,明月抓抓头:“请你律师朋友或是懂这个的帮我们看看,稿费到底是怎么个划分,我有点懵。”
朵朵洗白白,小屁股一撅,爬上床看起新闻。云焕将明月拖得站起来,重搓了一遍毛巾,给她也把脸细细擦了一遍。
“我不要。”云焕垂着眼皮,恰好就跟她细长的眼睛对上,都是黑漆漆的透着润:“本来也就是没事画了玩的,而且更得又少,还是你文字的功劳。”
这话说的,暖融融地贴着心,明月很是受用,环着他腰说:“虽然你说得很对,但也不能抹杀你的贡献呀,而且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云焕用毛巾擦得她脸变形:“给跟你是亲兄弟了?”
明月连忙往他怀里钻,说:“哎哎,我也是为你好,你不是在做那什么app吗。这书我信心挺大,可能能做成爆款,你不要这份小钱钱的话,一定会后悔哦。”
云焕丝毫不以为意,转而试探道:“你才是比我更缺钱吧。”
明月一怔,抬着头看向他,满脸狐疑。他点了点头,说:“丽丽姐都告诉我了,你欠那个什么约瑟夫一大笔美金,拿去还债啊。除了我,我不想你欠任何人。”
丽丽姐昨晚来找云焕的时候把事情一一和盘托出。
她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话也说得十分简单:“本来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朵朵刚有自闭症的时候,明月没能调节情绪尽早适应,让那边政府觉得她没资格做母亲。他们于是带走了朵朵,明月为了夺回朵朵的监护权,找了个各方面条件合适的当地人协议结婚,但付出的代价是很高昂的,她到现在还没还清那人的钱。”
丽丽姐说:“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明月年纪轻轻爸爸就走了,我呢,说实话也没给她什么温暖的家庭。所以我这个女儿从小就很独立,这些事情她也是隔了很久,一直到朵朵回来才告诉我的。至于为什么没跟你说,那是我没让,毕竟确实是有过一次婚姻,讲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其实他俩没什么吧。”
短暂的会面,丽丽姐贡献了自己生涯中最正经的一次对话。云焕听得五味杂陈,反而怀念起她之前插科打诨,满嘴跑火车的模样。
而他对此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云焕想,恰恰相反,理性曾经无数次告诉他,漫长的五年,明月在异国他乡,肯定也有过自己的一段故事。
这样隐隐的预感,早在他听到那通电话起时,就已经开始。
只是感性更愿意选择相信那是一段感情的纠葛,或是金钱的纠纷,一切人之常情和身外之物,芸芸众生共同的烦恼。
而当现实给予表象的认证,并以一种冲击认知最深层次的方式展现时,他仍旧失控得像一个年轻人,他开始确定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个人,但又因此更加刻意回避理性的那一面。
譬如她并不是一个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的人,譬如她本不需要别人给她营造出安全感,譬如……直到丽丽姐的话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些矛盾点,然后事实又再次给他以重击,更甚于前。
明月这时突然用额头撞了撞他下颔,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还像刚刚那么对我啊,你这个人城府太深了,我玩不过你啊。”
云焕重新将她按回怀里,笑了一笑。
明月闷声道:“怪不得极力要许梓嘉留下,这会不会也是你包藏的祸心,你是不是就想离间我身边的每个异性,然后只留下你一个人啊?”
明月等着他一声奚落说“你脸皮真厚”,却不想他亲了亲她额头,然后毛毛茸茸扫过心似的轻声道:“是呀。”
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一到收尾,我就会很慢很慢。
☆、Chapter 65
云焕和朵朵没有另开房间, 跟着明月挤在同一间大床房里。明月趁着云焕洗澡的时候给丽丽姐打电话, 后者一点没隐瞒, 说:“我跟他讲的啊,怎么了。”
明月扁嘴:“不是说好了让我自己坦白从宽的吗?”
“我不是看你一直没张嘴, 心里着急吗, 而且我说比你说有分量,说话行事又有分寸,不然照你那种横冲直闯, 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估计谈着谈着又崩了。”
明月忍不住抹汗:“妈, 都这么熟了,咱能稍微谦虚点吗?”
丽丽姐冷哼:“那个金毛怎么说了?”
“好像是玩了一圈, 已经买票回去了。”明月顿了顿, 替朵朵掩过被子后,走去窗口边的椅子上坐着:“谢谢你啊,妈妈,借给我那么多钱,我欠你个人情。”
“唉, 算了, 想想也许上辈子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这辈子权当是来还债了。不过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你上辈子对朵朵做的孽更深,这辈子比我还苦呢。”
明月纳闷:“这玩意儿还有比惨的?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总是不盼我点好呢?”她气吁吁的:“那钱怎么来的, 我以后存了还你。”
丽丽姐忽然阴恻恻笑起来,道:“不急不急,不瞒你说,你妈傍了个土大款。”
这事太过劲爆,以至于明月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什么土大款?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丽丽姐道:“这不就说了嘛,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八字还没一撇,而且你生孩子都没告诉我,你老妈干嘛跟你分享我的情感生活啊。”
话说得简单,明月知道这人肯定是怕自己反对。那也真是小瞧了她,爸爸都去世那么多年,她也早就为人母知道世事艰辛,绝不可能做那种棒打鸳鸯的事。
只是……“八字现在有一撇,但那捺不是还没有呢,你眼皮子干嘛那么浅,问他要什么钱啊,人家万一对你有看法怎么办?”
丽丽姐满腔的自信,说:“不可能,老头被我训得服服帖帖,况且那点钱对他就是九牛一毛,根本连疼都不带疼的。”
“打借条了吗,没有赶紧弄一个,写我的名。”明月急得额上冒汗:“就是他对你没看法,他家里人呢,孩子什么的,万一对你有看法,那怎么办?”
丽丽姐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如今听明月点拨,蓦的清醒,嘴上还是不让人讨便宜的:“他家里人也喜欢我,也不想想你妈是谁啊。”
一老一少两个人,随即像一对闺蜜似的讨论丽丽姐的黄昏恋。
没想到丽丽姐跟那土大款比多数小年轻都时髦,居然是网上姻缘一线牵,两个人通过网上乱丢漂流瓶丢出的一段孽缘,不,姻缘。
土大款书写家庭变故、老年苦闷的瓶子,意外被海上浪着的丽丽姐接收,同样有着相似烦恼的她深有感触,立马丢回个同样直抒胸臆的瓶子。
一来二去,两人加了联系人,谈着谈着顺利由网络回归现实。交换彼此信息的时候,惊喜发现相隔不远,土大款又钱多的在本市也有置业,于是一拍即合。
明月听过何其佩服,何其羡慕,说:“还真是有缘分,老头也挺有心的,能为了你挪窝来咱们那边生活,就是不知道他家里人同不同意啊。”
“不同意还能绑着他?况且啊,”丽丽姐咯咯地笑:“他孩子都在咱这工作,他本来就想跟过来,一直在犹豫呢,突然你老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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