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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十方俱灭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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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现形。
    当凿齿以狼人形态出现在施志鹏眼中,这男生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看达到了预期效果,龚倩说道:“现在你看到了,我和我的同伴可不是那些普通警察可比。”
    施志鹏看着凿齿于黑光中又变回黑狗的形态,恐惧之色渐退,双眼终于有了些神采。他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肚子饿了。”
    当刘桐看着龚倩把施志鹏领出来,他开始有些相信特事组能够处理好这件案子。
    让人买来汉堡汽水,施志鹏吃饱喝足后,开始向龚倩讲述他所遇到的怪事。
    大半个月前,施志鹏、陈桂、成锋和另外一个同学严广达相约到山里游玩。出发的时候风和日丽,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在回程时突然风雨交加,本来山道就不好走,一下雨路就滑了。加上大雨倾盆中难辩方向,施志鹏三人便和严广达走失。
    等他们三人发觉并朝回路找时,听到一山坳口传来严广达的呼救声,原来他掉了下去。
    山坳口下方四五米处有一平台,严广达便摔在上面。施志鹏几人看下去脸都绿了,严广达摔下去时可能是腿直接着地,他两个膝盖血肉模糊,左腿小腿骨更是直接从肌肉中刺出,血流了一地。
    几人都是十几岁的高中生,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慌了手脚。
    从山坳口到下方平台根本无径可寻,而山壁藤蔓横生,再被雨水打湿根本不适合攀爬。这时雨势加剧,山坳下方山体受雨水冲刷开始出现塌方现象。看见从山壁中不断冲出一股股泥流,陈桂当时便说若几人再不走,恐怕会有危险。
    严广达看他们几人有离去之意,顿时大声呼救哀求。施志鹏不忍,可陈桂和成锋两人为小命着想,也不管施志鹏愿不愿意,架起他就走。
    施志鹏还记得当时大雨中传来严广达尖利的诅咒声,接着天空雷声大作,山体震动,他们刚才所在的山坳整个塌了下去,严广达终没了声音。
    回到市里后三人立刻报案,但救援队找到的只是严广达残破的尸身。
    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然而严广达头七之后,施志鹏开始做重复的一个梦。
    梦里,他在无人的山道中奔跑,身后仿佛有人在追着他。可每次他回头看,看到的只是一道迷糊的身影。
    而几天后,施志鹏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
    梦境虽不断重复,但每一次,那身后紧追着他的身影都要接近那么一点距离。
    直到陈桂被杀前一天,他又做了那个梦。然而这次他看清了,在身后不断追着他的便是严广达。
    严广达浑身沾满了泥水,他的一双腿腐烂得可怕,这让他无法直立行走。但用两只手爬的严广达并不比用双腿跑的施志鹏来得慢。
    施志鹏在惊醒的刹那,他听到严广达尖叫:我来找你们一起下地狱!
    施志鹏知道,他是回来索命的。可当他把这事说给陈桂和成锋两人听,却被两人当成了傻子。无奈,施志鹏想到了报警,而结果就是前文提到的,被人当成了疯子轰出派出所。
    再下来,便是陈桂和成锋两人的死。
    施志鹏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可他在梦中却目睹严广达是如何残杀这两个同学。
    陈桂是被严广达活生生咬死,当着施志鹏眼前,严广达将陈桂分尸并吞食了部分血肉。成锋的下场更加恐怖,施志鹏看到严广达抓着成锋的手,用刀一点点剖开他的肚子,挖出肠子脏器,再掏出心脏放进成锋的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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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成锋把自己心脏吃掉后,严广达用血淋淋的手指着施志鹏。
    “你是最后一人。”施志鹏几乎要哭出来:“他会来杀掉我的,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刘桐的办公室被临时征用,龚倩几人各抒己见。
    “很明显,这是厉鬼索命。”白兰现在胆子大了不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谈鬼色变的女生:“被朋友遗弃的严wωw奇Qìsuu書com网达心生怨恨,死后化成厉鬼前来报复施志鹏几人见死不救之举,这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剧情了。”
    “白兰说得不错,可我觉得里面有两个疑点。”唐柯装出大侦探般的模样,一手摸着下巴道:“第一个,严广达厉害得过份。我听你们之前说过白兰遇到的事件,里面同样有只恶鬼,而且人家已经做了快两年的鬼。这样的老鬼还只能用幻觉杀人,但在陈桂的事件中,你们可以看到,严广达采取的是物理攻击手段。”
    他做了个撕裂的动作,补充道:“人家可是活生生把一个大活人给撕掉了,而且还能够吃掉陈桂部分尸体,这似乎已经超过普通凶灵的能力。”
    “接着说。”龚倩支着下巴道。
    “另外一个疑点,施志鹏说严广达杀人时,他在梦境里亲眼目睹整个过程。我当时就在想,严广达是如何办到这点?”唐柯皱眉道:“假设施志鹏当时的状态是灵魂出窍的话,那严广达还必须具备拘魂的能力,否则怎么能够让施志鹏看到整个过程。从我和泽南平时的聊天中,我并没有从他嘴中听说什么凶灵恶鬼具备拘魂的能力,特别是严广达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如果没有这种能力的话,又要实现施志鹏所说的场景,那么我只想到一个可能……”
    龚倩跳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好家伙,他根本就是躲在施志鹏的身体里,或者说藏在他的灵魂中。所以严广达杀人时,施志鹏才有‘机会’看到整个过程,因为那是通过严广达得到的‘分享’!”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第十九章 凶灵背后
    龚倩拍案而起,当下朝收押室而去。唐柯带着凿齿跟在她后头,白兰本要跟上,脸色却微微一变。
    她飞快从随身带的提包里拿出速记本和铅笔,然后飞快在本子上画起什么来。
    收押室里,施志鹏撑饱了肚子,又把心中一直恐惧的事物说了出来,内心压力大减。最近几天他的精神总处在绷紧的状态,现在松驰了下来便觉眼皮发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躺在房间的单人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施志鹏连发恶梦。一会梦见严广达变成怪物正追着他、一会又梦到陈桂和成锋在他眼前不断重复死亡的过程。最后施志鹏一声发喊醒了过来,后背已经为冷汗打湿。
    他坐在床上喘着气,庆幸这只是一个梦。
    移至床边,施志鹏要下床。但赤脚碰到地面时,他尖叫一声弹回床上。
    天,地面竟然冷得如同南极的冰,让他措不及防吓了一跳。施志鹏惊魂未定,心里更是疑惑,这时他才发现,从收押室大门上的观察窗看出去,室外竟然一片晕暗。
    他默默估算时间,此刻应该是下午才对,怎么天色会暗得如此厉害。
    而且,施志鹏听不到一丁点人声。
    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孤独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接着被恐惧占领了心头。施志鹏穿上鞋,三两步跑到门前,从窗口往外看,他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他摇头,无法理解为何从收押室看出去,竟是千里枯地。
    地平线淹没在漆黑的云团中,不时有电蛇炸起,照亮这片灰色的荒野。大地已经干枯裂开,风干的树木如同怪物的爪子摆出各种狰狞的姿态。这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世界,唯一的生命就是收押室中的施志鹏。
    施志鹏脸都绿了,他摇着头往后退,脚跟碰到了什么,有东西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他回头看,那是个圆滚滚的事物。施志鹏还不及看清,那东西自己转过来,竟然是陈桂剩下大半边脑袋的头!
    “胆小鬼,你踢到我了!”
    从陈桂烂了一边的脑袋中发出的尖叫声刺痛了施志鹏的耳朵,这像皮球一样的东西尖叫连连朝着施志鹏滚了过来。它停在男生的脚下,张开嘴狠狠往施志鹏的小腿咬了下去。
    施志鹏一声惨叫,小腿被陈桂咬得鲜血直流。他发狂地踹开陈桂的头,最后虽成功把它踢到了床下,自己却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奇怪的是,施志鹏摔得一点也不痛。底下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帮他垫了下,施志鹏用手撑着身体再站起来,却发觉双手不知道粘到了什么,一股粘稠的感觉让他举起手。手上,却是一片鲜红的颜色。
    是血!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后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染红。
    “志鹏,咱们还是朋友吗?”
    背后传来轻声的疑问,施志鹏听得汗毛直竖。虽然脑袋里千百个声音叫他别回头,但施志鹏还是转过身。于是他看到了成锋,开膛破肚的成锋!
    成锋坐在地上,肚皮往两边敞开,任由肠子流了一地。
    刚才那种柔软的感觉,就是施志鹏摔倒在成锋的身体上、肠子上。一想到这,施志鹏忍不住想吐,但胃袋里却吐不出东西来。
    手中尚拿着得刀的成锋脸色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学陈桂般尖叫:“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们四人是好朋友,生是如此,死亦如是。现在,快点来陪我们!”
    “不要!”
    施志鹏大叫着跳上床去,床底下陈桂的头蹦个不停,床边拿着刀的成锋爬了过来,施志鹏无路可逃。
    忽然,阿桂不再跳了,成锋也停了下来。世界变得好安静,接着这两个已经死去的好友齐声大笑:他来了!
    他来了?谁?
    施志鹏想到了严广达,念头方起,收押室处炸起惊雷。室内一片白茫茫,施志鹏隐约看到了大门打开。
    当电光敛去,有冰冷的风从门外吹进。施志鹏恐惧的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他来了……
    施志鹏转头四望,床后、墙角……但他看不到严广达的身影。
    “喂,你在看哪里?”
    冷不防,有声音从头顶传来。施志鹏只来得及朝天花板望了一眼,便见严广达带着一身泥污朝他扑下。
    像八爪鱼般缠紧了施志鹏,严广达张开嘴,一口咬在了男生的肩膀上。
    收押室里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
    “快醒醒!”
    龚倩一巴掌扫在施志鹏的脸上。
    她和唐柯来到收押室的时候,看到施志鹏在床上蜷缩起身体。等两人走近,才发现施志鹏似是在做恶梦。
    他口中连声呼叫,又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而任龚倩又摇又打就是不醒。
    龚倩正打算让人整盆冷水来把施志鹏泼醒,忽然这男生的裤管里忽有血流出。龚倩连忙拉起他的裤管,只见施志鹏的小腿上诡异地出现一排齿印。
    而片刻后,施志鹏的肩膀亦弹出血雾。拉开衣服,那上面又是一个齿印。
    “他在梦里受袭击了!”唐柯叫道,却无计可施。
    他是驯兽师,最近从南志平那学了些五行符咒之术用来增强凿齿的战斗力。但凿齿就算再强,也没办法进入施志鹏的梦境里为其驱逐恶鬼。
    至于龚倩,自从上次夏尔广场抵挡游魂进攻把天火匕首也牺牲了之后,到现在她还没有趁手的武器。如果天火匕首尚在,那还可能把施志鹏体内的恶鬼逼出来,现在,她手上只有剩下不多的除灵子弹以及驱魔手套。
    龚倩总不能拿除灵子弹朝施志鹏射击,而驱魔手套的功能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直入梦境。
    大小姐不由后悔来之前没叫上南志平那老头,这墓谷传人可是欠了她和安泽南天大的人情。老头子功夫不行,但百般咒法样样精通,捉个恶鬼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再叫南志来来也太迟了。
    两人束手无措间,凿齿若有所感朝门外看去。白色灵光一闪,灵兽白泽抢了进来。
    白泽上次几乎耗光了灵力,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现在已经恢复到哈巴狗般大小的个头。小狗般大的灵兽一下子跃到了床前,一爪搭在施志鹏的额头上,跟着朝施志鹏发出一声虎啸灵波。
    瞬间,施志鹏睁开眼睛。他眼珠一片漆黑,中间各有腥红光点,如同眼珠般的光点一转。跟着施志鹏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声,大蓬黑烟散发着腥气从施志鹏嘴中喷出,积聚在天花板上旋转不休。
    白泽是灵兽更是圣兽,天生对邪秽之物带有震慑的作用。它虽不能进入施志鹏的梦中,却用吼声把严广达吓了出来。
    龚倩也是机警,立时察觉黑烟有异,便举枪就射。除灵子弹倾泄在烟雾中,打得烟中不断传来惨叫声。
    黑烟回缩、凝聚,最终化出人型。严广达这只恶鬼浑身流动着泥水黄汁,像蜘蛛侠似的用四肢贴在墙角上。它有些畏怕地看了白泽一眼,然后手脚并用,飞快朝墙边窗口游走而去。
    “凿齿!”唐柯大叫,身后妖兽化成黑光。
    黑色光芒中,却有金光一闪,跟着严广达惨叫响起。
    原来却是凿齿掷出重矛,矛上金光流转,却是唐柯不久前给它加持的金系咒符破甲。
    破甲符让凿齿重矛更具有破坏力,且凿齿本身灵力亦对恶鬼造成一定伤害。但这毕竟是物理性质的攻击手段,严广达被重矛钉住的身体很快烟雾化,接着像一片流水般自重矛周围流泄而开,又迅速聚回人形并破窗而出。
    “追!”龚倩叫道。
    她和唐柯掉头要走,白泽和凿齿却直接从窗口冲了出去。
    两人跑出收押室便迎面撞上了白兰,白兰举着速写本气喘吁吁道:“你们看这个!”
    龚倩朝唐柯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先行奔去。这时听得动静的刘桐等人带着警察跑来,龚倩着他们不用理会,只管看好施志鹏。然后才拿起白兰的速写本,上面画着却是一头漆黑的恶鬼。
    恶鬼自然是严广达,但在它的身后,白兰还画了一个男生。
    男生的身体用由实入虚的手法表现出和恶鬼重叠的画面,而出现在恶鬼后的大半张脸露出邪笑,却让龚倩觉得脸熟的紧。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龚倩失声道:“这不是上次我们没捉着的孙庆嘉吗?”
    在江风市经贸大学的纹身事件里,有名叫孙庆嘉的学生利用纹身附体的规则设局报复了四名同学。当时龚倩识破其伎俩后本欲将其捉获,可后来事情峰回路转,校长儿子被补天派主制成了冥煞以引出鬼门守护之混沌,以此结束了大学的纹身事件。
    而封锁令解除后,孙庆嘉便失去了踪影。龚倩却没想到两个多月后,她又见到了孙庆嘉,而且这个学生还和恶鬼索命有关系。
    看着画中邪笑的男生,龚倩心中隐有不安,此时的孙庆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别人欺负的男生。
    究竟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第二十章 殖鬼邪术
    唐柯冲出派出所的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道玄青色的符咒。这是木系潜形符,能够让凿齿进入隐形状态。
    依南志平所教的口决,利用训兽师和妖兽之间神秘的联系,潜形符的力量通过唐柯作用到凿齿的身上。
    凿齿穿出收押室窗口时已经失去恶鬼的影子,派出所后是一片居民区。其中径道弯曲,如蛛网密布,不是当地人一走进去便如同走迷宫,更何况是凿齿这妖兽。
    严广达很知机的收敛了气息,致使妖兽一时不知该往哪追。
    还好有白泽同行,灵兽低吼,带头跌去。凿齿见状连忙跟上,妖兽把重矛背在身后,放低了身体如野兽般四肢并用飞掠翻爬,速度比诸人形快了一倍有余。
    从弯角冲出,凿齿金黄的瞳孔映现出前左拐小巷处有阴影一阵不规律的起伏。妖兽从鼻间喷出白气,立时发足奔上。
    奔跑间,身体忽感一阵清凉。有玄青色的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凿齿知道唐柯对它使用了潜形符,行动间再无顾忌,顿时速度再增。
    唐柯用完了潜形符,却不知道妖兽往哪追去。站在派出所门口干着急的他,听得身后地面被高跟鞋踩出连串爆响,却是龚倩带着白兰追出来。
    “鬼呢?”龚倩问。
    唐柯无奈耸了耸肩,表示不知。
    龚倩看向白兰,后者点了点头。
    以往,白兰的超灵感应就如同游戏中的被动技能,只有附近灵动出现不寻常的波动时才会为白兰捕捉并预演。然而超灵感应在白兰的不断运用,并主动尝试控制后,白兰这项技能已经出现新的变化。
    如果白兰进行过一次超灵感应,那么只要她把精神集中到感应中出现的事物,便能够锁定这个事物进行二度感应。这种蜕变的能力被白兰称之为超灵续感。
    但目前以白兰的精神能力,只能进行一次续感。所以万不得以,白兰绝对不轻易启动这种能力。
    而现在,显然需要通过续感来锁定恶鬼的行踪,白兰立刻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不断想像那出现在感应中的恶鬼。
    思感无限扩张。
    起先只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然后黑暗中渐渐有了模糊的事物。先是轮廓,再直译肌理,最后形成了清晰的画面。
    虽是惊鸿一瞥,但白兰确实看到了“宁平小区卫生所”的字样。那是通过恶鬼的眼睛所看到的画面!
    “卫生所是吧…….有了!“龚倩用手机的GPS定位功能找到了目的地,并确定了最短的前进路线。
    三人立刻行动。
    凿齿用车一蹬,妖兽腾空而起,从巷道中扑出。
    在它的正前方是宁平小区的卫生院,卫生院正对着小区为数不多的几条街道。
    现在是下午四点,街道行人绝迹,只有一辆面包车悠悠驶至。
    车上的司机并没有发现,前方路面上有一道影子迅速横穿马路。司机没看到,但凿齿看得分明,这是恶鬼通过附近各种建筑的阴影进行短暂的空间跳跃。
    妖兽飞扑而出,朝着已经掠至路中的影子抓去。
    它双手蓄满灵力,可以捕捉没有实体的鬼魂,严广达也不例外。但凿齿双手刚传来捉实的触感,面包车刚好驶至,将它和恶鬼一同撞开。
    司机吓了一跳,明明车前什么东西也没有,车子却传来剧烈震动,像是撞到了什么。还好他开的不快,连忙刹车靠边。下得车来,司机看到卫生院左边巷口的墙面忽然震出一片灰尘,仿佛被无形之物砸中般。
    他大呼见鬼,立刻溜进车里,掉头闪人。
    司机当然不知道,那是凿齿被恶鬼弹开弄出的声响。严广达趁两者同时被撞,狠狠撞了凿齿一把,将妖兽弹到了附近墙面上。
    它刚想逃跑,却被小狗般大小的白泽挡下。
    严广达不知道这长尾白猫是为何物,但对这比小狗大不了多少的异兽却有着面对天敌的恐惧。即使严广达知道这只小兽力量并不强,但它却不起越雷池一步。
    这时凿齿再度扑上。
    重矛从妖兽背后取下,附着破甲符的长矛在妖兽的神力下荡出一片矛影罩住严广达。严广达对凿齿的矛颇为忌惮,它化身成雾,飘忽不定穿梭于矛影之间。
    尽管长矛屡刺不中,但挥舞中逸出的灵波却不断消耗严广达由灵体所化之雾。凿齿战斗经验何其丰富,知道重矛无法对恶鬼产生实质性的破坏,但灵力却能够削减它们的形体。于是每矛刺出必定灵力激荡,此法耗力最大,但却是眼下最有用的方法。
    十几矛后,严广达已经不能再那么灵活如意了。妖兽的灵削减着它化身的黑雾,且凿齿的矛势不断收缩,严广达能够腾移的空间越来越少。
    激斗中,凿齿似是后力不继,矛势为之一窒,露出不该出现的破绽。
    严广达一喜,此时不走更等何时。
    黑雾中响起欢啸,雾卷如龙当下便要从矛势的破绽处逸出。岂知,凿齿的脸上逸出非常人性化的笑容,重矛在它手中一圈一刺,奇招顿现。
    严广达眼看要冲出妖兽枪势之外,岂料空间忽然出现凹陷吸纳的古怪感应。严广达一不小心,雾状云龙立刻朝着凹陷的方向被吸去。它刚想拼命脱离,凿齿一矛刺至。
    带着妖兽灵力的一矛重重刺入雾中,严广达惨叫一声,黑雾化成人形,被妖兽一矛带得撞到巷道墙面之上。
    重矛穿过它的身体重重钉在墙上,严广达重施故伎,身体局部雾化以脱离重矛的钳制。
    岂料,凿齿的双手突然腾起了灵焰。妖兽欢啸一声,双手出拳如风,不断痛击严广达的身体。
    严广达惨叫连连,妖兽拳上的灵焰带着却邪正力。灵焰带给它的伤害却无法通过雾化去消除,反而身体一雾化,便会被灵焰引燃,害严广达只能以灵体硬捱凿齿拳拳到肉的重击。
    凿齿自然不会使用灵焰,只是唐柯对它使用了天火符。
    同样是天火符,显然南志平所赠的符咒威力比安泽南从《黄泉录》上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要大得多。灵焰缠绕在凿齿的双臂上,声势十分骇人。
    通过定位系统找到了宁平区卫生所,唐柯远远便看到凿齿的身影。他是妖兽的主人,倒不会因为潜形符而致使看不到妖兽。一见凿齿已经把恶鬼钉在墙上,唐柯立刻用掉身上最后一张符咒,引来天火正力加持凿齿,提升它对灵体的攻击力。
    这时卫生所里的人听得外间动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还好龚倩一句“警察办事”把这群好事之徒轰回卫生所里,再和白兰唐柯二人来到巷口,凿齿臂上天火燃尽,但严广达却已经被妖兽揍得形体开始崩散。
    恶鬼身上腾起青烟,身上硬是被天火灵焰烧出数个碗口大的洞。洞的边缘不断有青烟逸出,那是灵体被彻底破坏的现象。
    “虽然施志鹏几人确实不够义气,但仅凭这点便烦乱杀人,本小姐却绝不认同。”龚倩举起手枪,枪口正对严广达的额头:“就让我送你上路吧,以正义之名……”
    唐柯和白兰不约而同齐齐斜视龚倩,心想大小姐的正义情结又发作了。
    可这时,异变忽生。
    严广达浑身剧烈痉挛,灵体化成黑色液状体,龚倩子弹还来不及射出,恶鬼飞快地流过地面,朝着巷子深处游去。
    众人看去,只见巷子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
    严广达所化的黑色液状物来到他脚边时如蛇卷上,随着这人的脚游上了胸口。那人突然张大了嘴巴,黑液便这么全数灌入他的口中。看他“咕噜咕噜”把黑液吞下,白兰脸色都青了,就连龚倩也为这恶心的场面皱紧了眉头。
    咽下最后一滴黑液,他伸出舌头轻轻在唇间一舔。似乎意犹未尽,然后缓缓抬起头,朝龚倩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你啊,漂亮的警察姐姐。”
    “孙庆嘉!”龚倩从嘴中叫出他的名字,并用枪指着他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出现在巷子中的正是经贸大学曾经的学生孙庆嘉,这个瘦弱的男生摇着头说:“自从我遇见了他后,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是人还是鬼,亦或是其它什么东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感到从所未有的爽快啊!”
    他双手一张,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皮肤、脸部之下忽有黑气流转,就如同一条条在他经脉中攒动的黑色小虫。同时,孙庆嘉身后空间扭曲,竟凭空生出一个个狰狞的虚影面孔。若安泽南在此定为大惊失色,只因孙庆嘉背后生成的面孔皆是魔相。
    虽然龚倩几人不知道孙庆嘉生出魔相,但这男生浑身透着一股邪劲。仿佛有他出现的地方,连阳光也变得柔弱无力起来。一股压抑,黑暗的气息从他身上翻涌而出,并不断朝龚倩几人掠至,这让几人心头极不舒服。
    “我说警察姐姐,你用枪指着我…….”孙庆嘉手指并拢成枪状,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邪笑道:“该不会是想射杀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龚倩挑畔般说道。
    “不,你尽可以朝我射击,因为……”
    “我很想杀了你们呢!”
    孙庆嘉一声怪叫,人如大蝙蝠般跃起掠至。
    龚倩的枪和凿齿的矛几乎同时出手。
    除灵子弹从枪膛中射出,但在击中孙庆嘉的瞬间,这男生却像严广达般被击中的部分瞬间局部雾化,让除灵子弹毫无阻碍穿体而过。
    而凿齿刺向他的一矛,却被孙庆嘉伸手一捞便握在手中。
    男生的手中响起一阵牙酸的锐响,当他把重矛推开,妖兽的武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食过,竟然出现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缺口。
    孙庆嘉扑至,劲风逼人。
    唐柯已经用光身上的符咒,眼下无符可用,只得揉身而上,用安泽南教他的粗浅拳法朝孙庆嘉胸口打出一拳。
    孙庆嘉如同旋风般掠过唐柯身旁,唐柯闷哼一声被他用精妙的手法抛了出去。这时龚倩才转身一腿踢出,可见孙庆嘉的速度有多快。
    脚踝一紧,龚倩只见自己的劲踢被孙庆嘉轻描淡写的接住,还捉住了自己的脚。立时闷哼一声,另一脚点地借力腾起,再重重踹在孙庆嘉胸口。
    孙庆嘉作战经验终不及龚倩丰富,没想在这种情况下这美丽女警还能够变招。不及防被踢得连连后退,立定后再揉身冲上,却见落到地上的龚倩正冷冷对着自己举起手枪。
    从地面斜上的角度射击,龚倩并不怕误伤同伴。
    呯!
    龚倩一枪射得孙庆嘉整个人往后便倒,可眼见他就要倒在地上,他双腿却突然钉紧地面,然后又缓缓弯身而起,看得龚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庆嘉完全站了起来,在他的眉心处有个弹痕。但伤口却没有血流出来,孙庆嘉哈哈怪笑,双臂张开就要扑上。
    气浪翻滚,锐响破空。
    孙庆嘉如同突然撞到了货车,整个人被无形的大力撞得飞起,众人皆听得他全身响起骨头断裂之声。下一刻,他像摔坏的人偶掉到了十米外的地方。
    龚倩惊魂不定,看到白兰正缓缓放下了双手。
    超念冲击!
    唐柯在凿齿的掺扶下站了起来,刚才他差点没被孙庆嘉摔死,要不是妖兽见机抱住了他并卸去了大部分力道,现在唐柯恐怕已经晕了过去。
    龚倩也重新站起,几人看着一动不动的孙庆嘉,人人眼中惊疑不定,哪曾想过两个月前还是普通学生的他,现在厉害到如此程度。如果不是白兰的超念冲击,现在倒在地上的就不是孙庆嘉而是他们了。
    “凿齿。”
    唐柯叫道,妖兽立时回意,拎着重矛朝地上的孙庆嘉走过去。
    但妖兽只迈出两步,孙庆嘉浑身扭动,那变形脱节的关节、肢体纷纷复位。男生像打不死的怪物般,又缓缓站了起来。
    不过他大口喘着气,看来这番动作费了他不少力气。
    孙庆嘉狠狠朝众人盯了一眼,然后转身便跑。
    龚倩刚要追上,背后巷口忽有人说道:“别追了,那人用了殖鬼邪术,是很难被完全杀死的。”
    这个声音龚倩再熟悉不过,她转过身,看着巷口难以置信道:“老头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巷口的,正是龚倩的父亲。龚天正朝女儿微笑道:“我是来送东西的。”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第二十一章 十字路口
    夜已深。
    今夜无月,天空阴云密布,似有大雨将临。
    在这让人压抑的夜色下,旷野之中却有黑影狂奔。黑影速度惊人,且动作间飘忽如同鬼魅,甚是诡异。
    这是淮南市的市郊,却不是挨着国道的高速公路。除了茺山野地外,人烟罕见,只有一些城市拾荒者在这里搭起简易的木棚,于是黑夜中偶有灯光亮起。
    黑影突然停下,停在一个十字路口中间。
    此处北连饶安,南进淮南,是旧国道的所在。但自从新国道建成后,此路已经废弃多时,只余杂草丛生。
    火光亮起,却是黑影从口袋里摸出一纸点燃。火光下,孙庆嘉脸容狰狞,那眉心弹孔更是如同恶鬼般可怕。
    把这张符纸烧完,孙庆嘉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片刻后,阴风旋转,吹得杂草如同地狱中恶鬼的手臂般胡乱摇晃。等风停下时,孙庆嘉的身前已经多了道人影。
    此人身材笔挺,白衣黑裤的穿着甚是简洁。脸上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只是天色昏暗,却看不清其容貌。
    只听他用沙哑的声音道:“你受伤了?”
    孙庆嘉跳了起来,发狂似的捉住他衣食尖叫:“你不是说照你的方法去做,我便可无敌于天下。为何下午我差点就被人杀死,难道你只是在骗我?”
    修长的手弹到胸前,拇指轻扣食指,再瞬间弹出。十字路口闷响传出,孙庆嘉整个人飞了出去,再重重摔在草丛里。神秘男子才缓缓放下手,整理着发皱的衣领说:“我确实说过,殖鬼之术会让你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可你别忘了,我也说过这需要一个过程。何况,殖鬼术只是入门,在体内装殖百数鬼魂方使你成妖,再吞噬百只妖兽才能让你入魔。而你,只不过在体内装殖了十几只灵体而已,这样就想无敌于天下岂不是个笑话?”
    孙庆嘉爬了起来,脸色微变,从嘴里咳出一口黑血。他擦了擦嘴角,颓然说道:“你说得轻巧,别说成妖。我连灵体也难找,要符合新死之魂,心带怨恨的条件之灵体,这两个多月我才勉强找到十几只。这样的话,要到哪年哪月我才能集满百只之数。”
    “如果容易,那岂不人人都能入魔了。”神秘男子晒道:“而且像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偶有小成便当自己天下无敌,别怪我没先提醒你。修此魔功者,无论正邪两道都不能容忍你的存在,从踏出第一步开始你已经是世界公敌。至少修至成妖,否则你胡乱现世,只会惹来围剿。”
    孙庆嘉听得冷汗浃背,脱口道:“那怎么办,下午遇到那几人中,其中一个女警是认得我的。若她把我的消息……”
    “无妨。”神秘男子摆手打断他的话:“殖鬼之术已经消失数百年,一个女警岂会知道这种邪术。不过为安全计,我可替你灭口。但你要答应我,不到成妖,绝不露面!”
    “我答应你。”孙庆嘉又问:“可你为何如此帮我,又传我这种魔功?”
    孙庆嘉不是傻子,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两个多月前,他因设局以恐怖纹身想要杀死一直欺负他的四个同学。后来纹身事件突然结束,孙庆嘉怕引来报复便趁学校解除封锁时的混乱场面离开了经贸大学。
    期间他回了趟家,可他不敢把事情告诉家里人,逗留了两天后便离开。之后他辗转来到淮南市,身上的钱已经用光,便想打点散工赚钱。却因为孙庆嘉一没文凭,二没经验,只能在大排档做小工。
    干不了几天,就因为上菜时不小心打翻了盆子,菜汁溅湿了客人而被老板修理一番后赶走。
    孙庆嘉不仅钱没赚着,还被痛打一顿,心中怨恨可想而知。
    就在他人生最潦倒之际,在这个十字路口,孙庆嘉遇到了眼前这个神秘男子。
    想要万人之上,再不受人欺凌吗?
    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孙庆嘉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诱.惑。可直到现在,神秘男子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所以他才有上面的疑问。
    “当然不是没有条件……”神秘男子淡淡说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你远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如果现在你想反悔还来得及,若你想变回普通人的话……”
    “不!”孙庆嘉叫道:“我已经受够了忍气吐声的日子,即使这条路的尽头是地狱,那么在下地狱之前,我也要用这种力量,把曾经让我吃尽苦头的人一起带下地狱!”
    “很好。”
    神秘男子身影一闪,瞬间欺近孙庆嘉并拍出几掌。
    孙庆嘉连跳数下,最后额头上有弹头弹出,而小指粗的弹痕转瞬既愈。
    “你走吧,我还得给你善后去。”收回手掌,神秘男子负手道。
    孙庆嘉说:“我还没告诉你……”
    “已经知道了。”男子指着自己脑袋:“给你疗伤的同时,从你脑海里得到了一些资料。”
    孙庆嘉一阵恶寒,如此闻所未闻的手段让他感到害怕。在这个男人跟前,他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低下头,孙庆嘉退入杂草丛中。风声掠起,他迅速远离。
    “没想到你认识的竟然是她……”神秘男子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脸上眼镜:“这可就有点麻烦了,我还暂时不想和龚倩这个女人有什么交集呢。”
    淮南市,特事组办公大院。
    “殖鬼之术源自东瀛,是结合了中原役鬼术和日本阴阳道之后的产物。最早传入中原是在大唐盛世之时,其时唐朝国力强盛,正是五夷来朝盛世。殖鬼术便是在此时出现在中土境内,其时一名为柳生宗次郎的日本武士连败我中土名家,初时尚以为这小鬼子功夫了得,后来中土武林发现事情有异。”
    龚天正把古代秘闻娓娓道来,听得龚倩几人津津有味。
    “当时有武林人士发现这小鬼子所到之处,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当地必有人离奇死去。后来死的人中不乏朝中重臣,终惊动了唐主,于是玄灵院奉命调查此事。而当时负责调查的便是玄灵院四姓门阀中的司马氏。因为事关重大,司马阀家主亲带亲信及得力门客暗访这柳生宗次郎。但个把月后,却只有司马阀主只身负伤归来,余亲信门客合计二十五人全数遇害,而司马阀主更带回了惊人的消息。”
    “原来这柳生宗次郎修的便是当时尚名不经传的殖鬼之术,殖鬼术的原理便是以人为器,把灵体装填在体内增强功力的同时亦改变体质。当时这柳生宗次郎已经把殖鬼术修练到最高的层次,整个人与恶鬼无异,寻常武技根本无法将之杀死。其时以玄灵院为首,四圣地各派门人弟子参与这剿凶行动,但仍给柳生杀死了半数参与人员。最后还是安阀家主以妖魔之力将柳生这魔头击杀,为防止殖鬼术重现,当时玄灵院派出精兵秘密潜入日本,其结果无人知晓,但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殖鬼术再没出现。”
    说到这,龚天正顿了顿,皱眉道:“可没想到,今天这种邪术竟然又出现了。”
    龚倩盯着老父,冷冷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奸商怎么会知道这些秘闻?”
    龚天正打了个哈哈,也不回答,却拿出个银色手提箱。
    他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根银色金属棍。
    “我差点忘记了,上次你送回去的天火符经过多次实验后,我最终找到了最稳定的运用方法。具体的程序我就不提了,你只要知道这是最终的成品便成。”龚天正说话间,双手握着银棍互旋,顿时从前后两端又各弹出一截棍身。
    立时,一根三米来长的银棍便出现在龚倩眼前。这金属棍的前后两端各有天火暗纹,只见龚天正按下长棍中间握手处一方暗钮,长棍天火暗纹既有红光流动。下一刻,灵焰腾起,熊熊燃烧。
    “这可是老爸我近十年最得意的作品。以光纤回路作为传导器,用微型核子分离器提供能源,两者结合以激活前后两道天火符,这结合了科技和符文的武器,现在就属于宝贝女儿你了。”龚天正一拍脑袋,说:“哦,对了。它还有个三截棍形态……”
    龚天正双手再转,长棍前后两端立刻弹出,棍身之间有银链连接,长棍立刻又变成了三截棍。接着,他把武器的使用方法给龚倩说了遍。龚倩倒是对这武器爱不释手,微型核子分离器所提供的能源能够稳定使用百年以上,这就解决了之前的天火匕首需要充能的弊端。而长棍的材质是运用在太空卫星站上的超合金,这让长棍不容易损坏,得此武器,龚倩如虎添翼。
    只是……
    按照老父教的方法,龚倩把三截棍还原到初始的短棍形态。把武器老实不客气地收起来后,龚倩不依不饶道:“别指望用一把武器就能够打发我,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老头子!”
    龚天正看着女儿,眼中神色数变,最后一叹:“算了,枉我龚天正一生算尽机关,却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遇到了安家后人。可知有些事情确实是注定的,想躲也躲不了。罢了罢了,宝贝女儿,你可知道你老爸我除了全美最大保全公司的总裁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那个古老的身份,名为匠神!”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第二十二章 真正身世
    龚天正闭上眼睛,正等待着女儿的惊叹,但等来的却是一句疑问。
    “酱神?果然符合老头子你的身份,话说你在公司里也就是打酱油的份吧。”龚倩点头,对老头的话相当赞同。
    “子不教父之过啊,我真怀疑当年你的汉语是怎么及格的。”龚天正摇着头,无奈从桌上拿来笔和纸,当即挥笔写出“匠神”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跟着,龚天正又道出“匠神”一脉的由来。龚倩听得脸色数变,眼神甚是疑惑,似乎不信老父所言。
    可龚天正表情严肃,全然不似平时开玩笑的模样,龚倩听罢,心中已有定计。
    “…….匠神的由来便是如此,本来匠神一脉长居中土,直到晚清时期,西洋各种精巧机械流入中土,当时的匠神有感西洋工艺确有出人意表之处,于是移居海外,取中西之所长,把匠神自古传承的手艺发扬光大。我们‘神盾’的前身是英国的‘皇家之剑’,专门研制军需设备。到八国联军时期,又辗转来到美国,方成立了现在的公司。当年公司成立的宗旨是秘密开发武器并用以支援中华政府,到新政府成立后我们才终止了军需支援,改而从事安保和其它先进科技领域的研究。”龚天正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是龚倩从来都不知道的历史。若非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龚天正本来打算把这些东西带着下棺材,可现在,他却必须说给龚倩知道。
    龚倩直视其父,突然肩膀微晃。
    银棍瞬间来到她的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出疾点,棍端晃动,教人无从分辩所取何处。
    龚天正却从容微笑,他安坐不动,双手弹起,变戏法般或拂或点,总能不差毫厘地接着龚倩的棍子。最后他五指如同流水般先后拂出,轻重不一的多重力道让龚倩虎口一麻,银棍跌落地上。
    龚倩呆呆地看着老父,像是首次认识老头子一般。
    印象中,她的父亲是个成功的奸商,混迹花丛中的色鬼,却绝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老头轻描淡写就让自己武器脱手,这也印证了老父刚才所言非虚。
    龚天正轻叹:“小倩你自小天资聪敏,对武技一途有近乎直觉的敏锐触觉。像是棍子你是第一次用,却把握到长棍方中带圆,刚中带柔的物性。如果知道你会遇上安氏后人,当年我应该把心中所学倾囊相授才是。”
    脚尖一点一挑,长棍又回到龚倩手中。大小姐摇头道:“我才不想学你那些什么武功,再说本小姐有泽南保护,身边又有同伴好友,根本不怕任何对手。”
    “安氏无论武技还是役妖之术皆非同小可,但眼下你那情郎恐怕还没有强到可以保证你分毫不损的程度。”龚天正又看着女儿身后两名年轻人说道:“至于你这两位朋友,确实各有异能。如果你们只是捉捉恶灵,打打僵尸,老爸我也不用为你们担心。问题是,你们既与安氏扯上了关系,便势必会卷入大时代的漩涡。”
    龚天正站了起来,稳步到了窗前,看着院外夜色道:“魔门东来,岂是易与。到目前为止,我敢担保白道中人无人知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当然,包括我在内也是不知。魔门六道中,其它人不谈也罢,而只是一个魔主司离,便足有翻云覆雨之能。虽然本人长居国外,但国内之事没一件能够瞒得过我,事实上,四圣地及龙渊都低估了司离……”
    “又或者说,无论怎么尽量高估,但还是估算不到司离的高明。”龚天正转身,淡淡道:“若你们知道十年前我三次和司离交手都皆以败北而论,便知道我所言非虚。司离的高明处,便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强。三次交手,第一次我重伤落败;第二次只是受点轻伤;而第三次我毫发无伤。”
    “龚叔叔,这应该是你一次比一次高明才是,为何……”白兰问道,同时问出众人心中疑惑。
    龚天正摇头,苦笑道:“错了,虽然每次败北我都苦练一番再找司离比试,但事实上每次我的进展只有极微,根本不足为道。可怕的是司离,初次见他时,当日的司离直如魔君降世,一身戾气便足够让人胆战心寒。而之后每次相见,他身上戾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飘然的气质。我第一次的重伤到最后一次的无损,其实是司离不断精进的佐证。当第三次败在他手下时,那时我便知道,世间能人虽多,但要胜过司离者却挑不出一个。只因为我们在苦苦追寻武道极境的时候,他已经走在探寻宇宙奥秘的天道一途中。”
    “当司离一身戾气尽去时,他已经超越历代魔主,至少自大唐以来,万魔殿中只有他一个踏足天道。”龚天正缓缓说道:“当世之中,有希望能够和司离一决高下,只有安氏后人而已。安氏的来历相当神秘,世代相传的奇书《黄泉录》疑为上古之物,而家传武学‘无想无为’一开始便是以天道自然为目标的上乘心法,连四圣地的镇派武学都要稍逊一筹。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何你和安氏后人扯上关系,我这当父亲的会如此紧张。”
    “老头子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和你回美国?”龚倩皱眉问,以她对老父的认识,这个可能性高达九成。
    龚天正却出乎她意料地摇了摇头:“我是有这个打算,却知道你绝不会同意。你怎么想,做父亲的哪会不知道。不过这尚是其次,我还得告诉你另一件重要的事。”
    说罢,他看向唐柯和白兰二人。两人却也不笨,知道接下来龚天正要说的话肯定不方便他人在场,便起身告退。
    等两人离开办公室后,龚天正一字一句道:“本来我想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可你既然已经遇上了他,我若不说出来,将来你若知晓,也不知道会不会怨死我这个当父亲的。”
    “老头你有话直说,别给我拐弯抹角的。”龚倩急道,心脏不争气飞快跳跃起来。隐约间,她觉得父亲所谓的秘密,定是影响重大。
    可龚倩怎么也没想过,深藏在龚天正心中的秘密竟会如此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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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办公室出来,龚天正淡淡和唐柯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径自走出大院。
    院子外,龚天正麾下四将之一的音速剑朱莉正倚在墙边。见他出来,这金发美女蛇腰扭动,一把挽住了龚天正用英语问道:“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龚天正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叹道:“匠神既出,魔工又岂甘寂寞。我总得把这个秘密说给她知道,免得我不幸战死,却让这个秘密陪我共埋黄土。这无论对小倩还是战家,终是不公平之事。”
    “你放心,除非我们死了,否则所谓的魔工绝对动不了你一根头发。”朱莉无比深情道。
    龚天正严肃地看了金发丽人一眼,旋又笑道:“我只是尽量做最坏的打算而已,事实上我连司离也挑战过了,哪会怕区区魔工。他不来则矣,就算来了,也好让他见识下本人的手段。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中,若当代魔工只固守老祖宗传下的技艺,我龚天正何足惧之?”
    “我只是担心小倩而已。”龚天正看向院内:“她虽不是我亲生,我却视如已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她和你一样都是无比坚强的人,朱莉相信她会挺过来的。”
    “但愿如此。”
    夜色下,龚天正拥美而行,消失在办公大院的巷道中。
    办公室内,龚倩呆若木鸡。她哪曾想到,会从父亲的嘴中听到这样的秘密。
    战无极果没认错人,龚倩就是霍秋桐,霍秋桐便是龚倩!
    这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当年龚天正第三次挑战司离落败后,却在归家途中遇到一事。
    美国的某处港口,因为家族招惹劲敌而引来灭门之祸,霍家上下几乎全都惨遭毒手,唯有霍秋桐被一老仆带走。经过秘密安排而偷渡来到美国,却不料对方为斩草除根而尾随而至。
    霍秋桐一行登陆时遭到袭击,包括老仆在内随行十三人无一幸免。当时只有十五岁的霍秋桐用从战无极那学来的粗浅功夫苦苦坚持,然而她却不知,那只是这帮贼人意欲对她不轨才没痛下杀手。
    当龚天正经过时,恰好霍秋桐失手被擒。眼看就要遭对方凌辱,却被龚天正救下。
    龚天正见这帮人杀人不留情,又欲对幼女下手,心中大恨。当下便以凌厉手段尽歼贼人,而危机一过,霍秋桐毕竟年幼,心神一松就此晕迷过去。
    把这少女带回家中后,龚天正又请来名医为其医治,然而霍秋桐醒来之后,每念及家人尽数惨死,便伤痛欲绝。其中又大病数次,龚天正不忍其受此折磨,便以秘术封印其记忆,尔后又为她编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当时龚天正膝下无儿,又不想结婚,便把霍秋桐认为女儿,改名龚倩。龚天正没有妻室,只得骗龚倩其母早丧,恬好龚倩的记忆中残留着生母死时记忆,如此一来,对于自己是龚天正之女一说更无怀疑。
    自从,龚倩便在龚天正的庇荫下成长。而忘记了过去后,龚倩在匠神有意无意地培养下,成为了一个独立果断的女子。
    若不是她和安泽南相遇,便不会遇到战无极,那龚天正也不必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可现在,龚倩什么也知道了。
    一时间,她无法接受这个转变。
    龚天正离去时曾有言,若她希望恢复记忆的话,龚天正会随时帮她解去记忆的封印。
    可龚倩,真的希望如此吗?
    月落日升,她在办公室中静坐一夜。
    第二天她从办公室出来,驱车来到龚天正落榻的酒店。
    龚天正似乎预料到她的来到,一改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习惯,早早让人备好了早餐等她。
    龚倩来到,龚天正示意她坐下,接着问道:“想好了吗?”
    龚倩点头。
    龚天正微微一叹,随后道:“陪我吃完早餐,然后我会还你一段霍秋桐的人生。”
    龚倩也老实不客气,拿起桌上牛奶一饮而尽。
    她擦了擦沾着白渍的朱唇,笑道:“早餐我会吃,但我想告诉你。臭老头,霍秋桐早在十五岁那年便死了,我是龚倩,爱的是安泽南而不是战无极,老爹是身家数百亿的无良奸商而不是地下的某具枯骨。总之,我只想拥有一段人生,而不是两次轮回!”
    龚天正眼中射出奇光,开怀大笑道:“好,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我龚某人的好女儿。若非如此,哪有资格继承本人的商业王国。”
    “你放心好了,老头子,我会努力败光你的家产。”龚倩认真地点头,旋又说道:“不过,霍秋桐的仇不能不报。本小姐恩怨分明,她既成全了我龚倩,我自然得为她讨回公道!”
    龚天正拍拍手掌,音速剑朱莉从卧室内走了出来。
    金发丽人朝龚倩菀尔一笑道:“调查的事情可包在我身上。”
    “不用了。”龚倩站起来,挺直了腰梁道:“报仇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这是我和霍秋桐的事情,我不希望别人插手,包括老头子你在内。总之,我只要别人不会打扰我的计划便可。”
    龚天正点头说:“你可以放心,从此刻开始,闲杂人等绝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之内……包括魔门,甚至司离。老爸我拍胸口保证,他们接下来会很忙。”
    “那就拜托你了……爸!”龚倩吐出舌头说道。
    如此小女儿状龚天正也是鲜有见到,不由一呆。回过神来,龚倩却已离开,他看着缓缓关上的房门,突然笑得连眼泪也流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龚天正叹道:“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这丫头自从进了军校就没正经八百地喊过我一声爸,哈哈。”
    他揽住朱莉蛇腰,脸色旋又变得严肃:“不知为何,突然我又变得浑身有斗志起来。小倩既不愿恢复记忆,就是说本人有希望抱孙子。为了这还没有出世的孙子,我怎么样也不能死。魔工也好,司离也罢,本人誓与他们周旋到底。”
    龚天正干咳一声,大门打开,作神父打扮的男子穿门而入。
    “罗恩你即刻回美国,协助我调动总公司的资金人才,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在国内成立我们‘神盾’的分公司。我倒要看看,司离领导下的魔门究竟有多少斤两。”龚天正吩咐道。
    “谨遵您的命令,先生。”神父答道。
    “告诉大家,接下来我们会很忙了。”龚天正又对朱莉说道,接着拿起桌上牛奶,学龚倩般一饮而尽。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第二十三章 心魔考验
    龚倩还是那个龚倩,安泽南却非以前的安泽南。
    自从未知的原因而导致妖魔九凤以不完全解放的姿态与之进行融合之后,三天以来,安泽南一直维持着妖魔化的状态。
    如此一来,墨白也不敢轻易把他转移到城市中。只能在郊外荒山找一僻静处,用北斗剑阵制住安泽南的行动,又让长白八子不断逼出安泽南体内魔气,希望让他回复过来。
    白亦雪的视线从安泽南身上离开,这天姿国色的女剑士来到墨白身旁坐下问道:“前辈,他的情况如何?”
    “不太妙啊。”墨白摇头说道:“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安家人可以和役使的妖魔通过融合而进行妖魔化,所以我们根本缺乏解决眼前这种情况的经验和手段。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家小哥更似是入魔,他的心灵应该陷在自己的心魔之中而无法醒来。可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不用司离出手,单是妖魔化不断透支其生命力便足够把他逼上绝路。”
    “他还能支持多久?”
    墨白略一估算,苦笑道:“不超过24小时。”
    白亦雪看着剑阵中苦苦挣扎的安泽南,那如同妖魔般射出慑人红光的双眼中,不知为何,却让她感到淡淡的哀伤。
    自十岁尽阅净思居林的“治世策”,其后又投到三清道宗门下习得“太虚决”,十八岁另出机枢,观天地自然大道创出“烟雨剑”,白亦雪的心灵已修至圆通自在的大乘境界。在她的心灵中,嗔怒哀痴这些负面的情绪早被剔除,世间一切无常在她眼中不过是种种不同的人生经验罢了。
    但这一次,安泽南心中的悲切却引起她心灵的共鸣,就如同一颗小石投入平静不波的湖面,惹来圈圈涟漪。
    白亦雪皱了皱眉头,向墨白告退后,她掠出数里,寻一清幽之处静坐用功。可平时澄明的心境,如今却总浮起安泽南的脸孔,挥之不去。
    就如同墨白所言,安泽南正深陷自己的心魔中。
    所谓魔由心生,当看着黄伯为自己而死。安泽南心中那种无力感,对自己的谴责和对司离的仇恨同时影响之下,让安泽南进入失控状态。
    因着最早和安泽南在灵魂层面全面联系的缘故,妖魔九凤对他的愤怒感同身受,而安泽南进入失控状态下对妖魔失去了控制力,以至九凤按照自己的直觉行动。
    对于妖魔来说,此时功力全失的安泽南实在过于弱小。要击杀司离,只是借出灵力是不够的,基于这样的判断,九凤选择了和安泽南融合而得以进行妖魔化。
    然而九凤并没有计算到,失控中的安泽南根本无法以自己的理性来控制妖魔的力量。相反,妖魔化后的安泽南受九凤的影响,心中的悲愤信号以倍数放大,以至迷失在自己的心灵中无法自拔。
    妖魔能够修补安泽南肉体的伤害,但心灵层次的破绽,即使是妖魔也无能为力。
    这一刻,没有人能够帮助安泽南。只有安泽南自己战胜心魔,才能真正醒来。
    心灵世界中。
    安泽南运掌封架,眼看对方一拳击实,中拳处却软绵无力,心知要糟。果然,一记迅快无比的颈踢正中他小腹,若不是他见机得早,先一步跌起卸力,若给踢实,恐怕得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踢出来。
    但纵使如此,安泽南还是被踢得倒飞数米,才重重摔在地上。
    腹部衣物全碎,体表处出现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安泽南咳出鲜血,眼睛却片刻也没从对手身上移开。
    魔门第一人司离悠悠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屑。
    安泽南已经忘记自己被击飞了多少次,他只记得亲眼看着黄伯战死后,他挟怒而来,于山道截击魔主司离。
    可即使在心灵世界中,司离比安泽南高明不止数筹。
    任安泽南使尽法宝,却让司离受伤的资格也没有。两者间的差距,就如同天和地般,仿似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横亘在两者之间。
    安泽南不甘心,怒火在心中翻滚,他已顾不得一切,包括他和司离间的距离。
    脚下发力,他又一次冲向这心中魔鬼。
    瞬间,两人又战在一起。只见人影交错飞腾,劲气如狂风翻卷,又似怒涛浪袭,声声闷响不断响起,在心灵的世界中远远传开。
    激战中,安泽南看准机会,一拳往司离胸口击去。
    瞬间,拳头击实,但司离的脸上却露出冷酷的笑容。
    安泽南还来不及高兴,只觉拳头一滑,便见司离身体微晃,当下拳头自对方衣衫上掠过。
    司离先是一晃,肩头一沉一摆。他瞬间欺近安泽南,肩头撞在安泽南的胸口,劲力如同山洪暴发,安泽南喷出血雾,人再次飞出。
    摔在地面,安泽南大字型摊开,双眼看到的是心灵世界上空那如同铅锭般的云团。
    羸不了吗?
    他问自己,却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有呜咽的风声在耳边掠过。
    身体像是要散开一般,内脏好似让人给揪起再胡乱放了个位置,气血逆流带来的痛苦让安泽南直想就这么晕迷过去。
    可是他不能。
    一想到黄伯死去时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便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黄伯的死让他的心中打下了死结,与其说他无法原谅杀死黄伯的司离,倒不如说安泽南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若非如此,何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还得为自己献出生命。
    “啊啊啊!!!”
    满布血污的嘴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安泽南红着眼睛再一次爬起来。哪怕身体就像一架要散掉的机器,不断从全身发出悲鸣,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九凤…….雷赕,把力量借给我吧!“安泽南举起右臂,仰天呼喝。
    然而,心灵世界中全然没有妖魔的回应。
    “你真可怜。“
    半晌得不到妖魔的回应,安泽南却换来司离的耻笑。
    “怎么,没了妖魔相助,你就没办法战胜对手了吗?”司离的眼神中是赤.裸裸的蔑视:“只懂得假以它求的小子,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我。”
    说话间,司离闲庭信步朝安泽南走来。
    安泽南吐出一口舞沫,咬牙冲上。
    两道人影一触既分,司离一记勾拳抽在安泽南下巴处,顿时把他击飞。
    倒下,爬起,冲上,再被击飞。
    心灵世界中不断重复着这组画面,一次又一次被击倒,但安泽南心中的怒火与执念却有增无减。到后来,他几乎已经麻木,只是身体在不断重复着动作。
    “够了!”
    他还要再爬起来,却被司离一脚死死踩在地上。
    司离的眼神如同看着一条丧家之犬,语气冰冷说道:“我不想再看你这付狼狈的模样,堂堂安氏后裔,这样子实在太难看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去和亲人团聚罢了。”
    撮掌成刀,司离对准安泽南的胸口。
    这一刻,安泽南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然而司离掌刀切下之际,忽有暴喝响起,魔主打横错跌,身影竟渐渐消失。
    安泽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撞开司离的身影。
    “黄伯?”他惊叫道。
    不错,站在安泽南身前的,正是身材高大的黄伯。这出现在心灵世界中的老者,冷面如霜,一把将安泽南提起,然后重重一耳光刮在安泽南脸上。
    安泽南被刮得天旋地转,他勉强站定,捂着火辣的脸颊看着黄伯。
    “少爷,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黄伯双手提过安泽南的衣领,老者声如洪钟吼道:“黄安救了你,可不是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你以为我会感激你这么做吗?不会,黄安救你一为报老爷知遇之恩,二为安家保存血脉,可少爷你看看你自己,你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等于白白浪费黄安的牺牲!”
    安泽南辩解道:“不是这样的,黄伯,我…….”
    “闭嘴!”黄伯暴喝,打断了安泽南的话:“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报仇嘛,你自责自己的无能嘛。少爷你这样想无可厚非,但如果你想报仇,就先把功力回复,再拼命变强,强到和司离齐驱并驾,甚至超越他!”
    “可是你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你根本不是报仇,而是想借司离之手杀死自己。少爷你这不是勇敢,而是懦弱。你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司离,这样的你,根本不配为安家子孙,更不配黄某做出的牺牲!”
    安泽南目瞪口呆,黄伯的话深深扎进他的心窝里,扎进他一直想回避的事实。
    “黄安言尽于此,如果少爷仍迷途不返,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你的。”黄伯重重一叹,转身便走。
    安泽南想拉住他,可手指碰到却是空气。黄伯的身影如同泡沫般不断消散,最后消失在心灵的世界中。
    眼前一花,司离再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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