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古代架空 > 糙汉与娇花 > 第121章 (5)

第121章 (5)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她的下颌,凶狠地亲上去。

    他觉得楚荞荞就?是他的磨难,可说到底,他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

    可理智上,他极为厌恶自己对楚荞荞的这份容忍、失控与荒唐,好?似这么多?年来他的自律、清醒、理智都成了一场笑话。

    这也就?导致他的动?作里带着几?分火气。

    混乱的黑夜中,衣衫逐渐凌乱,发?烫的身体交叠。

    将小姑娘压在床边时,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撤出来看了看,借着光亮入眼的全部都是血,脑海一片空白。

    江新月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只感?觉疼痛。疼痛也是正常的,毕竟之前两?次开头也叫她吃不消。

    正在她闭着眼睛想?要?将这一遭忍过?去时,后面又没了动?静。她好?奇地转过?头朝着身后看,便看到男人低头,蹙眉看向鲜血的来源。

    “疼不疼?”男人问了声,动?作难得变得局促,用干净的巾帕替她擦了擦。

    帕子上全都是血,明显不正常。

    裴延年立即起身,将衣服拢起,“我去找大夫。”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离开,一只手就?缠绕上来,

    半晌后,她细声细气地说:“我可以。”

    裴延年差点儿被气笑了。

    哪怕他是禽兽,也没有禽兽到这种程度上。

    胡乱擦了之后,他站起身,冷着脸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视线阴沉:“你需要?什么?”

    江新月觑他一眼,小声嗫嚅:“能不能给?我些热水,我想?……洗一洗。”

    裴三没说什么,直接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男人又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江新月全程缩着脑袋,洗干净之后又换了身衣裳,等到两?个人重新躺到床上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屋子里的烛火都已经熄灭,没了视线,其他的感?观就?更加明显。

    江新月能感?觉男人雄浑的气息侵入进来,哪怕在旁边都能感?受到热源的存在。

    她其实有很长时间都没来月事,这次不仅比往常都要?疼,全身都泛着一股冷意,像是有人特意在她的旁边吹风。没过?一会,小腹的疼痛就?更加明显了。就?好?像是有一把刀子插在小腹间,不停地搅和着,疼得她冷汗淋漓。

    眼泪簌簌往下落,接连来的委屈都借着身体的不适发?泄出来。

    可她并不敢哭出声,怕惹来身边煞神的不喜,只能用手一点点抹着眼泪。

    忽然就?听见身边传来些动?静,男人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将她拉进怀里,语气依旧不好?。“楚荞荞,你哭什么。”

    “我没哭……”

    裴延年在此之前没有过?女人,对这方面了解得不多?,只感?觉怀中女子的身体格外的冷,如同一块寒铁。他将女子翻了个身,让她直接趴在自己身上。

    小姑娘的第一反应便是挣扎,推着他的胸膛,声音小小的。“我身上冷,别冻到你。”

    裴延年将女子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不怕冷。”

    “血……会弄脏衣服的。”

    “那明日再洗。”

    身上的小姑娘不动?了。

    他能够感?觉到脖颈间的湿润,细小的水珠滴落下来,以至于潮湿一片。

    同平日里雷声大雨点小不同,这次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只能听见细小的啜泣声。

    裴延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一根根丝线缠绕上来,将他的心裹得密不透风。

    虽然楚荞荞没有提过?,但是从她平日的生活习性能够看出平日的生活富裕,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结果一夕之间没了双亲,背井离乡又接连遭遇祸事,阴差阳错同他生活在一起。

    她会难受吗?平日里看不出来,跟在他身后没心没肺讨好?地笑着。

    她不难受吗?可分明寻常姑娘家有的,她一概没有。

    裴延年忽然觉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

    那天的事就?此揭过?。

    是非对错,也没有人想?要?真?的弄出一个是非曲直来。

    江新月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等穿着整齐之后出去,发?现?堂屋内多?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是从乾县找来的大夫,在乾县小有名气,自然也有脾气。

    若是寻常人来,他定然是不出诊的。可给?的银钱太多?了,他就?跟着马车一路颠簸到小山村里,中间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拐卖到山寨里,被逼着落草为寇。

    谁知道真?的就?只是来替小娘子看病,且小娘子睡到日上三竿还没有醒!

    他气得转头就?想?走,谁知道男人转手就?拿出一根百年的人参来,勾得他眼睛看直了,也就?等到现?在。

    江新月也没想?到裴三会将大夫请到家中来,全程不在状态就?已经被把了脉,开了一张药方子调理身体。

    大夫说她的身体太弱,脉象虚浮,要?活动?起来。

    她起初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以为调理身体就?是喝各种各样的补药,再不然就?是食补。

    可等月事走后的第二日,天不亮被男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被告知她要?跟着去爬山时,脑子就?糊涂了。

    “爬山你就?直接去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去。”

    “大夫说你体质差,需要?锻炼,爬山不错。”

    男人已经收拾妥当,见她发?愣便将浸了冷水的帕子直接贴到她的脸上。

    她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听完之后笔直笔直地躺下,直接用行动?表达出自己的抗拒。

    这在开什么玩笑,外面的天还没亮。这么冷的天去爬山,她又不是有病。

    “我身体好?着呢,壮得都能够直接打死一头牛。”

    男人捏着帕子,眼睛狭长,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去?”

    江新月将被子拉高盖过?头顶,没敢出声直接装死。

    她打定注意,无论裴三说些什么,她都装作没听见。

    只是外面突然没了声音。

    她好?奇地将被子拉下来些露出一只眼睛去偷看时,就?看见男人正默不作声地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腰带。

    这是在做什么!

    她立即就?坐正了身体,将脱下来的衣服往他身上披,整张脸都开始红了,“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没有阻止她的动?作,闲闲地往身后靠去,“你不是说你的身体好?着呢,我想?试试。”

    怎么试,自然是身体力行地试。

    江新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男人的身体。

    敞开的衣襟间,一条深沟沿着身体的线条往下蔓延,平坦的腹部的肌肉饱满整齐,再往下看是突起的山陵和结实强劲的双腿。昏昏沉沉的视线中,那种喷薄的力量感?和雄浑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两?个混乱的夜晚。

    她立即捂住自己的腰,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爬山吧,我最喜欢爬山了。”

    男人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真?不试试?”

    江新月:“……倒也不必。”

    两?个人很快就?收拾整齐,朝着山边出发?。

    其实走到山脚下,她都开始有点累,气息都开始变得局促。她一个闺阁女儿家,哪里有这么多?的体力。没走多?久,就?开始觉得累,双腿同煮熟的面条差不多?,用不上一点力气。

    偏偏裴三还站在身后督促着:“往前走,再走几?步,再走几?步我们就?直接下山。”

    她就?被这根胡萝卜吊着,勉强又往前爬了两?步,大汗淋漓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最后实在没了力气,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直接在地上坐了下去。“我不行了,真?的没有一点力气。”

    裴延年到底没有把人逼得太狠,见人实在走不动?,最后直接将人背下山。

    江新月下山之后,吃了一整碗米饭,又狠狠地睡了一觉之后才恢复过?来。

    结果第二日,她又如同死狗一般被男人拖上了山,最后又被背下来,睡了整整一下午。

    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

    裴三在这方面格外坚持,威逼利诱都要?让她早起,让她累成狗一样再回来,以至于她现?在的四肢都在打颤。

    她觉得自己比田地里犁了十亩地的老黄牛还要?命苦,指不定哪一天就?要?累死在山上。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伸出手指头戳了戳身边的男人。“我得要?休息几?日。”

    男人敷衍地应了声,“明日再说。”

    这四个字她都听了好?几?次,当即就?不愿意了,就?要?开始往起爬。“你这叫虐待,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虽说早就?开春,但山间的夜里还是冷的。

    她这么一动?弹,被子掀开口子,冷风侵袭进来,热气就?跑了大半。

    裴延年立即按住她的腰,将被角压住,在她的臀上拍了两?下,“老实些。”

    江新月的脑子一懵,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同男人的视线对上。

    裴三是那种很周正的长相?,平日里看起来严肃正经,叫人不易亲近。而此刻夜色将他的冷硬吞噬了大半,眉眼优越,漆黑的瞳仁逐渐染上了不一样的情愫。

    喷洒过?来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沉重,滚烫的,在两?个人中间漾开。

    那热气就?沿着敞开的领口,朝着身体的缝隙里蔓延开。

    江新月只觉得皮肤痒痒的,在男人吃人的目光中,她挣扎着就?要?下来。

    可钳制在臀上的大手并没有放开,而是缩进,指头微微陷入到软绵的肌肤里,然后肆意地揉动?着。

    夜色中,男人的声线不稳,问了声:“可以吗?”

    自然是不可以!

    她想?要?反驳,脱口而出的话却被堵了回去,而后便是辗转反侧的亲口勿。

    她能清晰地听见亲口勿时的水声,能感?受到湿热的口勿沿着下颌到脖颈,最后往衣服遮挡的地方去。

    在匍匐着身体又被逼着挺起胸膛时,就?好?像是她特意凑上去,任由人亵玩。

    羞耻感?在脑海中炸开,与其同时,男人忽然低低地笑了声。

    “荞荞,你的心跳好?快啊。”

    后面的一切都乱了。

    她趴在颠簸的马背上,在一片水渍中被迫冲上云端时,死死地攀着男人健硕的身体。

    这次她没有晕过?去,缓过?来之后,身体开始僵硬,“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人在这种时候总是好?说话的,不停地抚摸、亲口勿,“嗯。”

    再次进入时,他在她的耳边说:“荞荞,你好?……shi”

    她哪里听说过?这样的荤话,真?的恨不得自己直接晕死过?去,却又清清楚楚地感?知着一切。

    隔天早上,她总算是睡了个好?觉,可起来时仍旧捂着自己酸软的腰。

    成功让自己过?上了上一做一的生活。

    上一天山,做一天事。

    心里苦得很。

    可是再苦,日子也是这样过?下去,毕竟除了在这两?件事上,她真?的没有吃过?一点苦头。

    她没办法?否认的是,裴三确实将她照顾得很好?,以至于她都开始习惯。

    甚至在听到徐宴礼的消息时,都开始有些恍惚。

    再在一次被人拖着上山时,她的体力已经好?到能一口气爬到半山腰。

    可那日她在山脚下就?已经开始嚷着爬不动?,闹着让裴三背她。

    男人起初冷冷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石头上的她,最后弯下腰,没好?气地在她面前蹲下身体,强调:“下次不许了。”

    哪里还有什么下次。

    江新月没敢说,心里嘀咕着。

    山林中,很快响起比之前更加沉闷的脚步声,渐渐地男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却始终将她稳稳地托住。

    江新月趴在宽阔的肩膀上,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脑海中闪现?过?很过?很多?画面,小声地在他耳旁嘀咕:“你真?讨厌。”

    “你说什么?”男人语气阴恻恻,手上也放松了力道。

    江新月没想?到男人这么小气,经受不住一点批评,立即手脚并用地缠上他的身体,立即谄媚亲了亲他的脸颊,捏着嗓子做作地说话。

    高远的密林中,回响着女子乖软又甜腻的声音。

    “我说,夫君最好?啦,夫君是天下第一好?的夫君。”

    “楚荞荞和裴三天下第一好?。”

    她趴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侧脸能感?受到男人热烈而又滚烫的心跳。

    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她同他难得认真?地说了一句。

    “楚荞荞永永远远喜欢你。”

    133 项平生×徐淑敏 他是她的兄长

    项平生后来只离开过京城两次。

    第一次是徐老夫人?离世。

    项徐两家这些年?一直没什么来往, 渭南路途遥远,按照常理来说他可以?不去。

    可他想到记忆中那?个默默垂泪的?小姑娘,想想她在失去母亲的?庇护下如何生活, 辗转反侧一晚上之后, 到底还是请了长假去渭南一趟。

    他是她的?兄长,理应看?着她生活安稳。

    所幸的?是,这些年?他从未请过长假离开, 新帝又是个性格宽和的?人?的?人?, 他交代完手里的?事情之后, 就立刻出了京城。

    这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徐淑敏。

    小时?候的?徐淑敏脾气可不软, 差不多大的?玩伴抢了她的?玩具之后, 她气鼓鼓地?冲到他面前?告状, 小嘴嘚吧嘚吧特别能说会道,拽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让他做主。

    他起初还会理会,替她求一个是非曲直。可没一会,他就看?见小姑娘同玩伴又玩到一起,笑容灿烂、没心没肺的?, 没什么烦恼,气恼之后又笑了笑。

    初初有时?候会着急昭昭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他面前?提过一次,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

    彼时?昭昭和明行都?在他的?府上学习, 他亲自教他们启蒙。

    他看?向书桌前?两颗一动?一静的?小豆丁,目光落在小昭昭因为被?罚写大字而气鼓鼓的?脸上,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很想说,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闹腾劲,像极了小时?候的?徐淑敏。

    可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在所有人?眼中, 徐淑敏合该是应了她的?名字,敏感?而又自卑,在大事上稀里糊涂拎不清楚,让人?觉得可怜的?同时?又十分可恨。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大概是误以?为她是项家抱回来的?私生女开始。

    彼时?小姑娘已经开始念书,功课很好,也开始懂得礼义廉耻,知道私生子是一个令人?不齿的?存在,尤其在项家这种家风严明的?大族里。

    才从别人?口里听到这句话时?,小淑敏如同炮仗一般炸了,同人?狠狠地?打了一架。她明明占了上风,将?对?面男孩子的?脸揍得鼻青脸肿,却在嬷嬷们闻声赶过来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震天响,所有人?都?去哄她,问她事情的?经过。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提着自己的?裙摆,一溜烟跑到前?院。

    小姑娘打完架之后,浑身脏兮兮的?,头上的?珠花都?掉了半边。她抬起通红的?眼睛,执着地?问他:“哥哥,他们说我不是娘亲的?孩子,是这样吗?”

    徐淑敏到项家的?时?候,他已经记事,自然知道这个妹妹是从外面抱养回来的?。

    他起初也并不喜欢这个妹妹,总觉得她是破坏父母感?情恩爱的?产物。

    或许是他的?不喜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母亲找到他,郑重地?告诉他。

    “你不要在意?外面都?说了些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风言风语。”

    “你是兄长,淑敏是你的?妹妹,你应该要保护她。”

    所以?在面对?还没有自己腿长、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豆丁时?。

    他同样说:“你是娘的?孩子,也是我的?亲妹妹。”

    当晚小豆丁是跟着他睡的?。

    奶呼呼的?小淑敏像是棉花团子,紧紧地?团在他的?手臂旁,时?不时?地?要在旁边喊一句“哥哥”“哥哥”。

    他知道她不开心,也就一直好脾气地?应着她的?话。

    即便如此,小淑敏的?性格一天比一天沉默。

    他那?时?被?沉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

    他是项家的?长子长孙,享受了项家所有的?资源倾斜,合该要有相应的?成绩,让所有人?相信他有撑起项家的?能力。

    所以?当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那?个活泼爱笑、在任何时?候都?引人?瞩目的?小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众人?旁边的?一道影子,很少说笑。

    他试图想要掰正,小姑娘只是腼腆地?朝着他笑,宽慰他。

    “哥哥,我现在挺好的?,你应该要专注自己的?学业。”

    那?时?他们都?是总角之龄,有了男女之别,不再是可以?随意?地?把小豆丁抱进怀里哄的?时?候。

    项平生头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最后就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严肃认真地?说。

    “遇到什么问题,一定来找我。”

    小淑敏顿时?红了眼眶,嗫嚅两三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在后面更关注这个妹妹的?成长,可有些性格养成之后,就很难再改过来。

    他只能加倍地对她好。

    徐家找上门来,提出要接徐淑敏回京城徐家时?,这些年?循规蹈矩、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的姑娘罕见地?在人?前?失态。

    她像是一只在困兽笼里奋力挣扎的?小兽,将?手边的?杯盏都?砸出去之后,上前?扯住徐应淮的?衣襟,拼命地?将?人?往外拉。

    “我是项家的?女儿,我同徐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给我走,你快给我走啊!”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娘亲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控制她的?动?作,不停地?安抚着。

    “敏敏就是我的?女儿,是项家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敏敏不要怕,没有人?要赶你走的?。”

    小姑娘倒在娘亲怀里,哭到喘不过气来,眼神却死死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项平生终究没有开口。

    当天晚上,徐淑敏找了上来,开口道:“哥哥,你替我定亲吧,我想嫁人?了。”

    “怎么这么突然?”他侧目望过去。

    徐淑敏已经及笄,项家一开始并不知道徐家要上门认亲,便替她在姑熟相看?人?家。其中也有合适的?青年?才俊,但是她都?没有同意?。

    这么拖着也不是一回事,娘亲其实狠过心,动?了替她直接定下亲事的?念头。

    但是他总觉得她在项家的?日子太过于压抑,成亲应该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他看?着面前?一脸倔强的?女子,没有同意?。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他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重,缓了缓说,“你可以?再看?看?,找个喜欢的?人?成亲。”

    “那?哥哥也喜欢张家姑娘吗?”女子冷不丁地?问。

    项平生哑然。

    他同张家姑娘定亲,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合适。他对?张家姑娘并无不满,双方父母都?对?这桩婚事满意?,也就这样定下了。

    徐淑敏眼里带着泪,声音轻到几乎要听不见。“既然哥哥可以?定亲,那?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想要成亲,想留在姑熟,想要和你……们在一起。”

    项平生看?着眼前?格外坚持的?妹妹,更?加沉默。

    他不是没有动?摇过。

    徐淑敏性格软弱,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未必能适应下来,也玩不来勾心斗角的?那?一套。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小地?方生活,找个如意?郎君,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可那?时?,项父的?身体?已经不好,他虽然已经在同辈当中小有名气,可支撑起项家还是远远不够的?。

    一旦项父发生一点意?外,三年?孝期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到时?候项家还是不是项家就是一个未知数。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徐应淮亲自找上他。

    徐应淮的?态度很好,先是解释徐家当年?为什么将?徐淑敏送走,再说这些年?徐家缓过来一口气之后,徐母日夜思念被?送走的?女儿,前?段时?间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徐应淮坐在对?面,从怀中掏出一份写好的?礼单,摊开在桌面上之后,推给对?面的?男子。

    “这是这么多年?,我们替淑敏置办的?产业,无论她会不会回到徐家,这些东西都?会交到她的?手上。”

    “如果她最后还是选择不回去,就代我将?这份东西交给她,帮忙劝劝她跟着我回一趟京城见见母亲。”

    “京城的?院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年?母亲一直留着一间院子,不停地?往里添置东西,就盼着有一天能够同她见上一面。如果不是她大病一场,受不了长途跋涉,今日她也是要来的?。”

    项平生撇了一眼摊放在桌子上的?礼单,光是写在最前?面的?庄宅铺子,就已经超过项家所有的?资产,更?不用?说后面跟着的?一连串的?金银首饰。

    他看?向徐应淮的?目光充斥着打量和审视。

    徐应淮也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丝毫不惧怕自己的?目的?被?人?知晓。

    ——淑敏回到徐家,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过上远超于项家的?生活。

    项平生放置在桌面上的?手逐渐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鼓起。

    他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是难看?,最后无力地?将?手松开,抓起桌面上的?礼单递回去。

    “还是回京城之后,你亲自给她吧。”

    徐应淮笑了,很快又收敛了神色。他站起身来,郑重地?朝着项平生行了大礼。

    “我知道你将?淑敏看?成是自己的?亲妹妹,为她殚精竭虑的?打算,她有你这样的?兄长是她的?运气。”

    “但是我也可以?保证,我对?她关心并不会比你少半分,她会是我们徐家如珠如宝待着的?姑娘。”

    他看?着面前?的?徐应淮,细看?能够看?出男人?的?眉眼间同徐淑敏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这是斩不断的?血脉亲情。

    他最后还是受了这一礼,说:“我会同她聊聊的?。”

    可他低估了徐淑敏对?回到徐家这件事的?抗拒程度,自从知道他见了徐应淮之后,她就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

    这种僵持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最后徐应淮找上门,隔着一道窗户同徐淑敏说。

    “娘特意?派人?送了信过来,她说她这些年?一直很想你。淑敏,我不强求你跟着我离开,但是看?在娘这么多年?念着你的?份上,跟我回客栈一趟,看?看?她说了什么,成吗?”

    小姑娘对?亲情还是渴望的?,在徐应淮坚持不懈的?劝说之下,最后还是决定去客栈一趟。

    不过她似乎察觉到什么,走之前?还不安地?和他强调。“哥哥,我想吃鲈鱼,你记得让厨房做一道,我回来就吃。我一会就会回来,你一定要记得。”

    那?时?候他应了一声“好”,等徐家的?人?离开之后,就让下人?将?她的?东西全?都?收拾好,打包送到了客栈。

    他记得那?日下了很大的?雨。

    反应过来的?徐淑敏跌跌撞撞下了马车,见到的?就是项家紧闭的?大门。

    她也没有撑伞,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一直扣门,不甘心的?朝里面递声。

    “张叔,我是淑敏,给我开开门。”

    “我要找我哥,让他来和我说话。”

    可不管她怎么喊,门内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徐淑敏眼睛肿了,嗓子也开始变得沙哑。

    不停叩门的?手逐渐发酸,失去力道,在朱红色的?门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额头抵着冰冷的?大门,她的?身体?也开始发软,慢慢跌坐在地?上。双手环住膝盖,她用?力的?将?自己的?身体?缩小,口中喃喃地?问着。

    “为什么不要我呢?为什么一定要丢下我呢?”

    她将?自己的?脸埋入膝盖中,滚烫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骗子,都?是骗子。”

    项父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不落忍,犹豫很长时?间之后开口:“要不就把淑敏留下来吧,她也这么大的?人?了,好好同她聊聊,让她知道回徐家有多少好处,说不定自己就走了。我们同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何必要用?这么招人?恨的?方式赶她走?”

    那?时?候,他的?脑海中想起跟在他身后时?小淑敏腼腆的?笑脸,耳边似乎回荡着小姑娘被?关在门外时?泣不成声的?请求,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倘若不这么做,淑敏是不会离开的?。

    她胆子那?样小,没有什么野心,日子得过且过,不明白回到徐家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清楚。

    又正是因为清楚,他才更?加坚定地?开口。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用?什么方式又有什么区别?”

    那?天徐淑敏在门外等了很久,最后徐应淮过来将?她带回客栈,在姑孰呆了三日之后,她便跟着自己的?兄长回到京城。

    他派人?去京城打听过她的?情况,知道徐家人?对?她很好。徐老夫人?会带着她去游玩,去各种铺子添置东西,会给徐家的?好友郑重地?介绍这位刚找回来的?女儿。

    回来的?下人?说,她长高了些,也比从前?更?开朗,身边也开始有献殷勤的?世家公子。

    她的?人?生,开始按照他设想的?样子,顺遂而又耀眼。

    再次见到徐淑敏是在父亲的?丧礼上。

    他对?父亲的?死亡做足了心理建设。

    父亲已经病得很重,强弩之末时?活着的?每一日都?是痛苦。对?于形销骨立的?父亲来说,死亡或许是另一种解脱。

    可真当他面对?这种死亡,他还是难以?接受。

    所有人?都?可以?哭,但是他不可以?。

    作为项家的?长子,他得要担起责任,让父亲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他忙到自己都?觉得麻木,每日只有晚上才能安静地?跪在灵堂前?,烧一烧纸钱。

    小姑娘就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什么话都?没说,陪着他不断地?将?叠好的?纸钱递到他手里。

    134 项平生×徐淑敏2 他总是在梦里沉沦,……

    后事办完, 送走所有吊唁的宾客后,他坐在厅堂内父亲从前常坐的主位,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时, 他整个人被一种剧烈的疼痛所击倒。

    那一日, 他破天荒地喝了很多酒,企图在这半梦半醒的迷离中?窥见一点亲人的影子。

    他鲜少失态成这样,以至于身边的小厮都不敢上前劝说, 而是找来了徐淑敏。

    在项家, 所有人都知道大公子最偏疼这位妹妹。

    徐淑敏回到徐家之后, 已?经开?始养出一点世家大族身上沉稳的气度。往常柔弱爱哭的姑娘,如今也拿住主人家的气势, 安排小厮将喝醉的男人送回去?。

    她让下人送来醒酒汤和热水, 之后独自留下来照顾。

    项平生并不是全然没有意识, 能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用温热的帕子擦他的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子温软的躯体攀附上来,紧紧地拥住他。

    等女子唤出那一声“哥哥”时,一股陌生的情?愫流经全身。

    在温香软玉中?,他可耻地有了男子该有的反应。

    后面发生的一切也都顺理成章。

    他能够听见女子疼痛的啜泣声, 年少时的冲动却叫他无?法停下,在女子柔软的攀附中?,两个人一次又一次放纵。

    再次醒来时,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看着整洁却充满宿醉之后难闻气息的屋子, 叫来了身边侍候的小厮。“昨夜谁送我回来的?”

    “徐姑娘。”

    他抽出腰带的动作缓了缓,眸子里分?辨不出什么情?绪,“哦”了一声之后又问。

    “她什么时候走的?”

    “姑娘吩咐我们送来醒酒汤和热水,看着您喝了醒酒汤,替你擦了擦脸就走了。”

    小厮说这句话其实有些不确定。

    项家这段时间忙, 主家在悲恸中?,谁都是提心吊胆熬夜当差,争取将自己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生怕在这段时间撞到枪口上去?,惹了主家心里不痛快。

    昨日送走了客人,他们这些底下的小厮也能跟着松快松快。因此听见姑娘说她来照顾,他就很早回去?。

    “屋子里一直没见亮着,也没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应该是很早就回去?了。”小厮奇怪地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没说什么事,而是让小厮将当夜当差的下人全都找过来问了问。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地方异样。

    就好像那天晚上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夜晚,那些身体的冲动和少女的啜泣声,都像是自己酒醉之后的妄想。

    可真的是妄想吗?他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能生出男子下作而又肮脏的谷欠念?

    这对于在礼教下成长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他无?法接受,遣散下人之在亭子里独自坐了很长时间,任由?一阵阵的冷风刮过耳边。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前来辞行的徐淑敏。

    小姑娘穿着不带有任何?花纹的素净常服,头上除了一根白玉簪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饰品,精致而又优越的五官就完全凸显出来,云鬟雾鬓,纤秾合度。

    她身上也没了在项家时的畏畏缩缩,整个人更加温和平静,也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

    “我来姑孰也这么长时间,准备等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那个绮丽的梦,他的目光在莹白而细长的脖颈上扫过,停顿在女子柔软而又娇嫩的唇瓣上,脑海中?晃过那个混乱的夜里,也是这样一张红唇在自己的耳旁轻声娇吟,啜泣着叫他“哥哥”。

    他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晦涩,语气也不如最初的平稳,“路上已?经安排妥当了吗?暂且等几日,我让管事准备年礼送去?京城。你刚好同他们一路出发,也好有个保障。”

    徐淑敏自小就听哥哥的话,此时却轻轻地蹙了蹙眉。

    她在项家长大,对项家的情?况也有个大概的了解,知道这次项父的葬礼前后花销不小,置办一份年礼对此时的项家来说并不算一笔很小的花销。

    她想说不用准备年礼,徐家的人都对她很好,用不着这些外物来替她撑所谓的面子。

    可她又知道,哥哥是一定会?准备的。

    这不仅是礼节,同时也是在替她撑腰。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哥哥总是走在她的最前方,替她撑起一方能够喘息的天地。

    她的眼?眶开?始泛红,忍着眼?泪说:“要不我留在姑孰一段时间,我有点想家了。”

    “徐家没有其他的安排?”

    “什么安排?”小姑娘抬头看向他。

    项平生看向她发红的双眼?,喉咙里咕哝出一句话,“你也到了定亲的年纪,徐家应当正在替你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这个时候你留在姑孰,并不算明?智之举。”

    面前的小姑娘听完他的话之后,眼?泪瞬间就掉下来。她也没有用手帕去?擦,而是抬着一张带泪的脸,倔强地望着他:“哥哥,你也希望我嫁人吗?”

    “如果对方是个还不错的,自然是希望你成亲生子,往后的人生一路顺遂。”

    小姑娘闭上眼睛,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哽咽。

    她就像是一只被丢下的幼兽,无?措地站在满是荆棘的路口,被扎到鲜血淋漓时也不知道究竟要继续回头还是该走下去?,茫然无?措而又处在深深的痛苦之中?。

    好像在那个瞬间,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沉默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可是这样不好,她该是如同皎月般高悬天空。

    项平生站在离她一步之远的地方,静静看着她的眼?泪,手掌悬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放下。

    他能听见自己格外冷静的声音。

    “若是成亲的话,也记得?往姑孰递个消息。就算我不能亲自去?京城,也会?准备好贺礼。”

    小姑娘最后低着头,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沙哑,说了一声“好”。

    徐淑敏是在七日之后离开?姑孰的,他亲自去?送的。

    只是小姑娘看起来不大高兴,也没大理会?他,恹恹地上了马车。

    项平生在门?口,看着原本马车停留的地方变得?空空荡荡,沉默许久。

    而在徐淑敏离开?没多久后,他又开?始做梦。

    梦里的小姑娘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乖顺地坐在床边,用湿亮的双眸羞涩地看着他,小声地问:“哥哥,你还不休息吗?”梦里的他盯着小姑娘看了许久,最后留下一句“我去?书房”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次梦见徐淑敏时,梦里的两个人都躺倒在床榻上。她只穿着夏日贪凉在夜里穿的薄纱,柔软的身体慢慢贴过来,钻进他的怀里。

    那份触感过于真实,像是温软的水豆腐,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一个男子最初的谷欠念。

    可是他知道不应该如此,正准备推拒时,小姑娘要哭不哭地看着他,问道:“哥哥,你不喜欢吗?”

    于是他从梦中?惊醒。

    第三次梦见徐淑敏时,梦里的场景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屋子里燃着儿臂粗的龙凤烛,窗户和一应用具上都贴着大小不一的喜字,而小姑娘就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她。

    那是他第一次小姑娘穿嫁衣,垂眸红着脸看向他,眉目中?羞涩的风情?。

    在梦中?,他不自觉地走到小姑娘的身边,低声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们已?经成亲了啊。”小姑娘拉着他的手摸上她的脸颊,亲昵地在他手心蹭了蹭,而后小声说,“哥哥,我喜欢你。”

    百转千回的情?愫萦绕在火热的胸膛间,然后如溃堤之势朝着下方奔去?。

    他定定地看着女子很久,最后轻轻将人按倒在大红的喜被之上,交颈而眠。他的手抚过每一寸让人面红耳赤的地方,小姑娘攀附在他的肩头任由?他探索,抿唇咽下含糊的娇吟。

    那种感觉特?别真实,真实到就像真实发生过一般。

    以至于醒来时,他喘着粗气,看着濡湿的被褥和起伏的昂扬,面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他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徐淑敏同他的亲生妹妹又有什么区别,他是怎么能够放纵自己在睡梦中?,将她当成一个真正的女子一般,按在床榻上一遍又一遍地亵渎。

    可是生理反应又是那样的真实。

    手臂覆住眼?睛,他将手放下去?时,原本白皙的脸颊逐渐染上情?愫的绯红。

    他后来更加频繁地梦到徐淑敏,各式各样的场景里,床榻旁、铜镜前、窗户后……

    她总是会?红着脸,用仰慕而又羞涩的眼?神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梦见的次数太多,他甚至能清楚地记得?她被泪水浸湿的睫羽,泛着红晕的脸颊和张开?时轻声哼哼的红唇。

    他总是在梦里沉沦,又在清醒之后不断地自我唾弃。

    后来他便有意无?意地忽略她的消息。

    只知道她快速成亲,而后又有了一个女儿,同自己的夫君琴瑟和鸣,成为?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守孝三年之后,他进京城赶考,进了二甲,照理说可以留在翰林院。

    可要是留在翰林院,没有贵人相?助,升迁便不是一件容易事。他自请去?了外放,从边远县城的县丞做起,想要谋一谋他的出路。

    在离开?京城之前,他特?意去?见了一眼?徐淑敏。

    她已?经挽了妇人的发髻,衣着华贵,装扮精致,比姑孰任意一家的女眷都要高贵美丽,这便是用金钱和权势浇灌出来的美丽。她的身边跟着她的夫君,听说是怀远侯府的次子,相?貌清俊,文?质彬彬,听说在翰林院也小有才气。

    她的夫君正抱着一个粉色的糯米团子,小心翼翼地给糯米团子喂栗子糖。

    女子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臂,表情?嗔怪,似乎在说不应该要给孩子吃糖。

    他离得?很远,并没有听清两个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不过两个人恩爱登对的样子倒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缓慢地放在车帘之后,他伸手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出现原本不该有的剧痛,痛得?他都直不起身来。

    他最后同车夫说“走吧”。

    之后的十几年里,他很少再听到她的消息。再回到京城时,甚至开?始有点儿恍惚。

    他总觉得?她还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可这么些年,他们也不曾有过联系,冷淡到同陌生人也没有任何?差别。

    才见到初初时,他愣在当场,有好几个瞬间他都想到了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不过初初要比她更明?媚阳光。

    让他觉得?,她若是一开?始就生活在徐家,就该要长成初初那个样子。

    从初初这里,他听说了她这些年与他设想中?背道而驰的人生。

    她的夫君养了外室,用她没有传承的子嗣对她反复磋磨,她怀着愧疚对怀远侯府的每个人奉承讨好,即使出现毒杀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她依旧想要原谅男人。

    他尚且还么有在这些冲击中?回过神,就见到了随后赶来的她。

    她瘦了很多,脸上没有一点点血色,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仿佛多走几步路就会?直接摔倒。见到他时,她的表情?空白了很长时间之后出现明?显的畏惧,含泪的双眸望着他,生疏地叫了一声。

    “哥哥。”

    这久违的声音瞬间将他拉回到过去?的时光里,让他想起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乖巧听话的小女孩,紧接着怒火直接涌上头顶。

    他很想去?徐家问问,他亲手送到徐家的孩子,怎么在徐家的眼?皮子底下被磋磨成这样。

    他更想要问问徐应淮,从他这里吃了这么多人脉关系的好处,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妹妹?

    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过得?糟糕,但是她不可以。

    既然错了,他就努力帮她修正回来。

    之后,他便疏通关系,帮她同江仲望和离,帮她要回了属于自己的嫁妆。

    故交知道他的动作,好意过来提点了两句。“你才到京城来,且收敛着动作吧。怀远侯府这些年虽然没落,但是有两门?好姻亲。现下你根基未稳,何?苦掺和到别人的家务事中?。”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举动不理智。

    可是怎么办,如果他不拉她一把,她要怎么去?自救呢?

    他原本就是他的兄长,他该要为?她的人生负责。

    和离之后的徐淑敏状态好很多,跟在女儿身边,算是暂时安稳下来。他去?看过几次,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于她的抗拒。

    他那时候以为?,到底两个人分?别这么多年,感情?最后还是生疏了。

    所以在自己病中?,再次见到她的身影时,他是震撼的。

    要知道他并不算什么小病,是瘟疫,是容易传染却没有解药的病,她怎么可以来呢?

    可是她说:“你是我哥,我应该要照顾你。”

    彼时还在病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心也跟着发烫。

    他说:“你不该来的,初初身子渐渐重了,身边没有一个长辈。”

    “我知道。”隔着一层帷幔,徐淑敏的声音变得?失真,轻到都有些飘忽。“她身边还有人照看,可是我不管你的话,你身边还有谁。”

    活了四十余岁,临了孑然一身。

    他最后还是存了私心,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他的病很严重,吐了很多很多血,虚弱到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有魂体分?离之感。

    意识模糊之时,他听见身边有女子哭泣。那哭声将自己拉回到年少之时,回到他才见到小淑敏躲在花园亭子里哭的场景。

    小姑娘抬着头问他,“哥哥,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

    年少时的他牵起妹妹的手,给她擦脸,带她买饴糖,同她说:“没关系,哥哥喜欢你就行。”

    他想,他需要活下去?,他得?要领着她再往前走一程。

    这次疫病没有夺去?他的性命,修养的时候,两个人难得?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后来回头想想,这已?经是前后数十年里,他同她唯一交集多的地方。

    病好之后,他们又退回到各自的位置里,不再有什么交集。

    初初生产之后,他去?看了一眼?。

    身体健康的龙凤胎,祥瑞之兆。他听了之后却有些难受,女子生产原本就不容易,双胎的生产风险更是成倍的增长,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他不放心,在裴家的山庄里转了一圈,确定这位镇国公是真的对初初好之后,才放心。

    说实话,初初的运气要比她好很多,遇到了好人。

    他同那位久负盛名的镇国公聊了聊,提到了日子,心里开?始有一个荒唐的念头。

    不禁想问,淑敏当初混淆自己生产的日期,是为?了什么?

    在踏入门?槛的那一步,看见着一身粉紫色的妇人抱着孩子时,有一种时光错乱的荒唐感。

    就好像是看见了年轻的淑敏成亲,有了自己的孩子,抱着孩子满心欢喜地等着自己新婚丈夫的归来。

    而丈夫并不是他人,而是他。

    如果不是他的一念之差,是不是他们也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

    这个想法如同洪荒般将他淹没,他怔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觉得?一定是上次的病仍旧有遗留的症状,要不然他的心口为?什么又开?始发疼,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昭昭被递到他怀里时,他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许久之后他才看向小孩子的脸。

    小小的一团,同她的娘亲有些像,也很像淑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想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都开?始糊涂,居然觉得?昭昭也有些像他。

    后来他知晓,并不是他糊涂,初初原本就是他的女儿。

    那一夜也根本不是他在宿醉之后的幻想,而是他们之间切切实实有过这么一段。

    前尘往事席卷而来,他说不清是震惊、愤怒、难堪还是其他。她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瞒着所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对上徐淑敏红肿的双眼?时,所有的质问又说不出口。

    她像小时候那样,扯了扯他衣袖的一角,眼?泪无?声地落下。“初初,真的是江仲望的亲生女儿。”

    那时江家谋反一案已?经尘埃落定,江新月已?经躲过一劫。再生起波澜的话,她又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承受身世所带来的所有非议。

    “项平生。”徐淑敏头一次去?叫他的名字她应该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眼?里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悲伤,“她只能是江仲望的女儿。”

    这座土地庙已?经荒废很久,门?上糊的窗纸已?经落得?七七八八。

    皎洁的月光从破败的窗户中?透进来,恰恰停在他们一尺以外的地方不得?前进半步。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女子,万千的话在喉咙间翻滚着,最后说了一声“好”。

    “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他同镇国公一起磨平了所有踪迹,让这个秘密永远只能成为?一个秘密。

    而两个人的关系,在那一夜就被彻底斩断。

    他们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不再有任何?的联系,也不能有任何?的联系。

    听到她要回渭南的消息,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书房的灯盏亮了一夜,他在油灯下静静地坐到天明?,等天亮之后便让管事备上马车。

    在马车的这一路,他不停地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开?口,将人留下来。

    留在京城,他会?照顾她。

    可当他见到淑敏时,他该用什么样的立场,让她留下来呢。

    他们中?间隔着的,是开?始十几年的血缘亲情?,是中?间十几年的生疏漠然,是往后数十年死守的秘密。

    早在一开?始,他就彻底失去?让她留下来的资格。

    她这些年没怎么变,和离之后日子更加轻松,不需要考虑太多,衣着打扮也更加接近年轻的时候。

    从马车被绣心扶着走下来时,她像是踏破了时间的壁垒,一下子将记忆拉到已?经成为?徐家女儿的徐淑敏第一次到姑孰的场景。

    他的眸色在阳光下越发浅淡,喉结微动,心尖滚烫。

    他主动走过去?,托她将准备好礼物托她带给徐家老?夫人,并代他向徐家老?夫人问声好。

    徐淑敏闷声应下来。

    两个人之间就没了其他话。

    只是要分?别的时候,女子忽然开?口。“你处理公务也要注意身体,让身边的下人提醒你按时用膳,再不济也该吃些糕垫垫肚子,别累垮了身体。”

    他转头时,就看见女子泛红的双眼?。

    那是冬日,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她站在暖金色的晨光中?,用力地对她笑着。

    藏在袖口里的手在不停颤抖,万千的话在喉间最后只酿成一句。

    “我知道,你也珍重。”

    他不担心她会?在渭南受委屈。

    徐应淮是个聪明?人,他搭进那么多人脉替他扫尾,从来都不是因为?两家的交情?。

    只要他的位置够高,她就可以一直安安心心地在渭南,成为?她自己。

    怎么不算是好结局?

    他听着远处的马蹄声,回头看见顾君珩的队伍已?经赶到。他压下心底那些纷乱、沉闷的痛感,神色如常地同她说:“淑敏,你好好的。”

    那是他们分?别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五年里,他们不曾再见过面,只有逢年过节一封薄薄的问安的书信。

    初初从青州回来时,同裴延年和孩子在渭南呆了几日。听她说,淑敏这段时间的生活过得?很好,跟在徐老?夫人后面练字、描山水画,闲暇时还回去?郊外看看风景。

    她对生意也更加上心,还打算攒一笔银子,到时候给昭昭和明?行。

    有了这个盼头之后,她整个人也有了精神,听说在徐老?夫人的支持之下,又重新张罗了两家胭脂铺子,也因此变得?忙碌起来。

    徐老?夫人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

    来信的人说,她在灵堂跪了三整日,直接昏了过去?。

    其实也可以想象,这些年,她几乎将徐老?夫人当成自己的一个精神支柱。没了徐老?夫人,徐家的两位兄长也早早成亲,有了自己的后辈,同她这个半途回来的亲妹妹能有多少感情??

    在去?渭南的这一路,他在不停地回忆过去?,陷入在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当中?。

    也就是在这种后悔中?,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要把她带回来。

    跋山涉水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徐淑敏。

    这些年她的容貌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瘦得?吓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徐老?夫人的屋子里,连反应都开?始变得?迟钝。

    听见有脚步声逐渐靠近自己,她的眼?珠子先是转了转,极为?缓慢地朝着他看过来,停顿住。

    原本明?亮的双眸里充斥着红血丝,逐渐渗出眼?泪。

    眼?泪只短暂地在消瘦的脸颊上经过,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就好像所有压抑的悲伤和难过终于通过这种情?绪释放出来。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

    徐淑敏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试图让自己保持着最后那么一点体面。

    只是那眼?泪就如同泉水的源头,怎么都没有办法擦干净,最后只能徒然地捂住自己的脸,让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她没有哭到惊天动地,除了细微的哽咽之外,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浓重的悲伤吞噬掉,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项平生只觉得?心口发疼,却又明?白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最后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最后,女子无?力地靠在他的怀抱中?,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口,哭着说:“平生,我没有母亲了。”

    又或许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背部?,如同抱住小时候的徐淑敏,眼?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惜。“想哭就哭出来,没有关系的。”

    那日哭到最后,徐淑敏昏厥过去?。

    他最后将她抱到床榻上,又让下人去?请府中?的大夫来看。

    大夫说,能哭出来反而是好事,要不然负面的情?绪压在心里,迟早会?生出病来。大夫最后只开?了两剂安神的方子,吩咐丫鬟去?熬药,喝下之后再看看情?况。

    也正如大夫所说,徐淑敏在大哭一场之后,身体慢慢恢复过来,只是人依旧没什么精神。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说着说着就走神。

    在他来渭南的第五日,裴延年同初初也带着孩子赶过来祭拜徐老?夫人。

    等到了徐家,昭昭摸了摸她的手,清亮的眼?里写满了担忧。

    “外祖母,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小姑娘同初初长得?极像,却又比小时候的初初更为?飒爽,透着勃勃英气。

    一看便是在宠爱的氛围中?,被娇养长大的孩子。

    徐淑敏看着昭昭愣了很久,最后弯下腰,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后问昭昭:“真的瘦了很多吗?”

    “当然了,昭昭是好孩子,从来不说谎。”昭昭去?拉她的手,有模有样地劝说着:“不好好吃饭身子骨就会?不好,到时候就要找大夫,喝很苦的药。昭昭想要见到外祖母好好的,到时候陪着我去?骑马……去?写大字。”

    在娘亲威胁的目光下,昭昭眨了眨眼?,将“骑马”换成“写大字”。可写大字有什么意思,远远没有小马驹来得?可爱。

    堂兄就养了不少的小马驹,他答应她,等明?年的生辰的时候就会?送她一匹。

    小孩子永远都没有烦恼,转过头就将母亲告诉自己要劝慰外祖母的话忘了干净,转而叽叽喳喳地同外祖母讨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小马驹。

    明?行依旧是没什么话的人,走在姐姐的旁边认真地听两个人说话。

    只是在要离开?时,他走到外祖母面前,圆润的小脸认真地看向外祖母,说道:“我生病的时候,父亲和娘亲都会?心疼我。外祖母,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太婆也会?担心你的。”

    徐淑敏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明?行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无?措地看向自己的父母亲。

    江新月站到母亲的身边,抱了抱她,而裴延年则是将慌乱的明?行抱起来,同他解释。

    “外祖母只是想起了太婆,变得?难过,而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

    明?行似懂非懂,看向外祖母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许是因为?最亲近的人都在身边,徐淑敏很快从悲伤的情?绪当中?走出来。

    而日子也到了他们要离开?的时候。

    江新月提出,让她跟着他们一起回京城,不管是住在镇国公府还是徐家在京城的宅子都可以。要是都不喜欢的话,他们手里的院子很多,任意挑一处她喜欢的院子重新布置都成。

    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回京城,回到自己孩子的身边,享受着儿孙绕膝的欢乐。

    可是这一次她却格外坚持,说她想要留在渭南,哪怕两个孩子来劝说,她依旧没有改变主意。

    收拾行李之前,他来找徐淑敏。

    那也是一个雨天,豆大的雨珠裹挟着寒气砸落下来,将他的衣角全都浸湿。

    进门?之后,徐淑敏找了个干净的帕子递给他,让他擦一擦。随后两个人就坐在厅堂内,看着屋外连绵不断的雨喝茶。

    他问道:“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

    “不想去?,来回折腾做什么呢?再说了,京城有什么好的吗?我在那边呆了十几二十年,也呆得?够了。”女子捧着一盏茶,并不喝,看向庭院中?的目光变得?悠长。“我也不想再回去?,成为?谁谁谁的拖累。”

    “你不是拖累,初初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他想说,他也没有。

    而女子却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可是我累了。”

    她说完之后,停顿住,而后转过头来看向他。

    她的相?貌分?明?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称得?上年轻,可是往日里明?亮灵动的双眸却黯淡下去?,有着经年之后与年纪相?符的复杂与成熟。。

    “我一直什么都没有,只能拼命地去?抓住身边自己有的东西。”

    ”小时候,我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所以我就努力地讨好所有人,费力的想要抓住那么一点可以称□□的东西。再长大些,我就渴望稳定下来,渴望在别人眼?里我的生活过得?非常好。我不是不知道江仲望没有他表面上看得?那么好,可是离了他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有办法自己生活,所以在和离之后,我将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初初身上,想要抓住一点已?经不存在的母女亲情?。以至于到了渭南,我也要依靠我的母亲。”

    “我的这辈子,浑浑噩噩,从来没有为?自己,真正地活过一场。”

    “倘若回了京城,我又会?走上从前的老?路,依靠初初又或者是依靠你生活。”

    “可是我不想这样。”徐淑敏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含泪地笑着,多了几分?同自己和解之后的释然。

    “我很想要知道,为?自己活着,是什么样的滋味。”

    135 项平生×徐淑敏3 总该要如意一回……

    他有很多想要劝说她会京城的话, 并且深知只要自己强势的开口,最起码会有五成让她改变主意的几率。

    可他忽然不想继续劝说了。

    她就静静地坐在烟青色的烟雨中,穿着素净。仔细看的话, 岁月在她身上也?不是全?然没有留下痕迹, 洗去了她的怯懦、她的浮躁、她的惶惑,给她留下的如同水一般软弱却又漫流不止的坚毅与勇敢。

    倘若十?九岁的自己见到这样的徐淑敏,他该要有怎么样的高?兴?

    直到今日, 他才真正觉得, 她留在渭南或许是一件好事。

    离开渭南的时候, 徐淑敏为他们准备了渭南的特产和过节的年礼。

    两个小豆丁在父母的陪伴之下,一一同长辈们告别, 最后拉着外祖母的手, 反复确认。

    “外祖母, 我们说好了啊,要是想我们的话就一定写信来京城,我们骑马来接你。”

    她连声应着。

    “那你要记得快快想我们啊!”

    她眼中带着泪,说了一连串的“好”。

    反而是她,对女儿和外孙们没有任何的叮嘱, 因为她也?不知道要叮嘱些什么。

    从青州回来之后,明眼人能够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下子变了。

    其实之前他还有过担心,新?月同延年之间看着花团锦簇、感情?恩爱,实际上没什么根基。说不定吹吹风、受受雨, 花团锦簇就变成了一片狼藉。

    她不在乎延年,更准确得来说,她是想表现得自己没有那么在乎,主动?走上高?台,被追逐被仰望。

    可是在高?台之下的人也?是会累的。

    所有的忍让和迁就, 从来都不是一辈子的事。

    可从青州回来之后,两个人照常还是吵吵闹闹,为了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拌嘴。可也?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在日常的聊天中提起延年的频次会增加,会了解他的喜好,会替他准备好吃穿用度,会将他纳入到对未来生活的考虑当中。

    两个人若是在同一场合出现,也?会下意识在在第一时间去确定对方?的存在。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那一晚寺庙所有内情?的人,他这个连岳父都算不上的人有时也?会同裴延年聊上几句。

    “如果不是遇上她的话,我也?没想到有一日会对一个人这么在意。很多时候我也?不是没有脾气,可是生气极了时,我又忍不住心疼。”

    “我就想,她的前半生不那么如意,那同我在一起,总该要如意一回。”

    裴延年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而他握住盛满了沸水的杯盏,长久地没能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时,手心的位置已经被烫出了一大块红痕,火烧火燎的疼。

    几乎就在那个瞬间,他起了致仕的念头。

    他为了项家汲汲营营一身,现在弟弟妹妹已经有各自的生活,初初在镇国公府生活很好,并不需要他的帮助。那他位置爬得再高?,手中握有再多的权力又有什么用?

    他想去渭南,想要留在她的身边,想要在往后的余生中,稍稍放纵一次。

    而这次,不再是她需要他,而是他离不开她。

    起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就往上呈递了致仕的折子。

    新?帝继位后,朝中正是缺人的时候。他第一次的折子被打回,而后进?宫见了新?帝,按照惯例受到了圣上的挽留。

    趁着这个时候,他就开始着手安排手中的事宜,培养接任的人。

    这一年的冬日格外的冷,入冬之后他就病了一场,喝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药都没有见好,一直拖到年底。

    这次的病削减了他许多的精力,晨起时照镜子时,看着两鬓的灰白和眼角深深的皱纹,自己都觉察出老态。

    他隐隐不喜,甚至有点儿犯愁,自嘲地想:老了倒是在意起年纪来。

    大概是心里?有所希冀,想着倘若自己要再年轻些,是不是同她相处的日子也?能够多些。

    而这段时间,唯一让他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