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4)
跟在兄长身后撒欢的三公子。
那年冬日,他在路上捡了一只叫踏雪的狸猫。
踏雪很凶,谁来了都要亮亮爪子,却整日跟在他身边打转,喵喵地叫着往他的怀里钻。
楚荞荞就像极了小时候陪在他身边胡作非为?的踏雪。
所以当小姑娘喝多之后,醉眼?迷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扬起?瓷白的小脸,嫩葱一般的手指戳戳他的胸口,突然来了句,“裴三,你其实还挺好看”时候,他出于男人那点龌龊的心思,还是低下头亲了上去。
是的,楚荞荞喝醉了,但是他并没有。
他甚至清清楚楚地记得,小姑娘圆圆的眼?睛里包着的眼?泪,在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的冲撞里破碎,软着声音求他。
可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只会让场面更?加失控。
可既然已经做了,裴延年也没有后悔,承诺道:“我会娶你的。”
江新月的眼?泪顿时停住了,声音忍不住扬高:“娶我?”
救命,谁想要嫁给一个莽夫!日后永永久久留在大山里,成为?村妇。
难不成是自己表现得太过伤心,激发了男人什么了不得的保护欲。
大可不必!睡一晚和睡每晚她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她顿时也不敢哭了,抹了两把眼?泪,捂着抽疼的心口。“你是个好人,还救过我一命,怎么报答你都不算过分?。昨夜……昨夜便当是我们做的一场梦,忘了就没什么。我……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觑了一眼?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狠狠心开始骂起?自己:“我这个人坏毛病太过了,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四肢不勤、五谷不识……但是我很会花银子,我要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呜呜,我实在是不想耽误你。”
裴延年静静听了一会,突然感?叹了声:“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四肢不勤,坏毛病很多。”
江新月不哭了,娇俏的脸拉下来。
她能自个骂自个,但不代表别?人说出来她不会生气。
“虽然你确实什么都不会,乱七八糟的要求还不少。但是我家产业还算丰厚,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新月心里冷笑,一个猎户能有多少家产。
她还没有定亲,名下京城的良田就有百亩,另加一座两进的宅子,三间闹市的铺子,手里的首饰更?是多到自己都记不清楚。
且她是独女,日后她出嫁,手里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
裴三居然还做起?了娶她这种美?梦。
裴延年见?她不说话,凌厉的严眼?眯起?,带着点审视的意味。“难不成你说的那些喜欢我,都是假的?”
“那自然不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失重被人压在竹床下。
两个人的上半身还隔着一层衣服,被子遮挡的部分?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她能感?觉毫无阻挡地贴在自己的东西,身体都开始说疼,被吓得浑身僵直不敢动弹。
男人的手臂撑在她的两边,手臂联动着月匈前鼓动着好看的形状,充斥着勃勃野性和力量感?。
江新月被吓得说话都打起?了磕绊,“你……你……”
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好好说着话怎么……怎么会有那么下流的反应。
现在已经是中午,外面阳光灿盛,落到屋子里就只剩下窗柩透过来的那么一小片,被屏风又削减了大半,以至于这方?小天?地里光线昏暗。
裴三定定地看着她。
这么近距离地看上去,江新月发现裴三的相貌确实不错,鼻梁高?挺,眉毛沿着弓起?的眉骨生长,原本凌厉的眼?垂下,墨色的瞳仁里是势在必得的侵略。
“楚荞荞,昨夜我并没有喝醉。”
江新月想,难不成还想要她夸她不成。
可紧接着她就听到男人的下一句话。
“所以我并不是同你做了这事?,才?要和你成亲。”
“而是想和你成亲,才?同你做。”
江新月错愕,白净的脸上还带着哭过之后的红痕,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凑近看有一种近似于花瓣的质感?。
裴延年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却只是浅尝辄止。他生疏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怕手上的茧子伤到她特意放轻了力道,放缓了声音。
“别?害怕,我会对你好的。”
江新月的眼?泪又下来了。
——
裴三到底是做了回人,没有压着她继续做这些事?情,而是起?身去厨房做了点面条。
江新月躺在床上装死,后来实在装不下去也跟着起?来。
一挨着地,她双腿就是一软,扶着竹床才?勉强没让自己摔下去。
双月退中间说不出来的疼和酸,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却又叫人无法忽略。她哆哆嗦嗦站直了身体,就感?觉到一阵潮湿,还带着点伤口碰到水的那种痛感?。
她在周围看了一圈,没见?到巾帕,抿了抿唇只能将揉成一团的小衣扯过来沾了沾。
一圈水渍中夹杂着淡淡的粉色,显然是受伤了。
她也看不到具体的样子,不知道伤口会有多大,心里开始发慌。
门?外传来动静,她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小衣藏起?来,裴三就已经走?进来了。
男人一眼?就见?到衣服上的红色,眉心蹙起?:“伤到了?”
“没……没有……”
江新月的话还没有说话,就看见?男人已经走?过来,接着就要掀开她的裙子。
老天?爷!怎么会有这么粗鲁的男人。
她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裙摆,忍着脸红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了,我好得很,就算现在去地里跑十个来回都没有问题!”
男人的视线在注意到她通红的脸,手下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他想了想,说道:“我那边还有点治疗伤口的药膏,等会帮你涂点?”
“不用了。”江新月拒绝,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只是一动弹,伤口处又隐隐作痛。
她是没定亲的贵女,身边接触的环境都比较单纯,从来没有人教导这方?面的知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要紧,可那种濡湿之后疼痛感?丝毫没消失,感?觉仍旧在往外面渗血。
别?回头没被土匪杀了,反倒是死在男人的床上。
她忍不住转过头,小声嗫嚅着:“治疗伤口的药膏……能……能用在……”
结结巴巴半天?,她都不好意思将那处地方?给说出来。
这倒是将裴延年问住了,他也不知道。
他沉思片刻,“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好好睡上一觉。”
江新月心里又开始委屈了,这人怎么这样,都不问问她疼不疼,也不说给她找个大夫什么。
她委委屈屈地跟在男人后面。
用完饭之后,裴三便交代。
“我先去买点药膏,要是困得话,先到我的床上睡一会。”
竹床上的一整套床单被罩,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现在已然是来不及处理。
江新月心烦意乱,也没听见?他具体说了些什么东西,胡乱点点头,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出门?了。
裴三这次是骑马出门?的,很久都没有回来。
她现在恨不得离男人远远的,压根就不想去里间的屋子睡觉。可整个院子里,除了里面的一张大床和外面的竹床外,就只剩下几?张桌椅板凳。
且所有的座椅都是硬邦邦的,连个垫子都没有。
平日里觉得没什么,可此时坐上去同受刑没什么两样。
她在那张被弄乱的竹床和里间的大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最后咬咬牙还是进去了。
裴三的屋内很是整洁,除了墙面上挂着刀枪剑戟之类的武器,再也没有其余的摆饰。要是晚上进来,屋内的烛火又不明亮的话,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阿鼻地狱。
江新月很少进来,在屋内转了一圈之后,便和衣躺到了床上休息。
她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可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久违地做起?梦来。
她梦到了她的表兄徐宴礼。
徐宴礼从小就长得好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长大之后更?是不得了。尤其是他在取得乡试的魁首后,不少人都来徐家朝外祖母打听,徐家的大公子可否有婚配。
外祖母扫了一眼?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她,笑着说:“还没有正式定亲,不过也快了就是。”
那是在冬日。
渭南的冬日湿寒,那日却是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她被暖和的太阳晒得脸颊发烫,羞恼地就要离开,却在转角处同徐宴礼撞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大,还一直毛毛躁躁的。”徐宴礼低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她往回走?。
江新月总觉得别?扭,躲开他的手,仰头问:“徐宴礼,有人家来询问你的婚事?。”
“是么?”徐宴礼的反应很是平淡。
她觉得不满意,“你就不问问是哪家?”
徐宴礼这时候回过头来。
渭南入冬之后就鲜少见?到鲜亮的颜色,见?到的多是白墙灰瓦与青色的砖石。外祖母喜欢雅致,在院子的墙角处让人栽种了几?从文竹。
他站在文竹前,萧萧肃肃的一身,身姿笔正却眉眼?温和。
“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打算同旁人成亲。”
她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都变得和煦,像是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这一句简单的话而亮堂起?来。满心的欢喜让自己的心脏变成一颗因为?吸满水而变得饱胀的种子,随时都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宴礼……”她喃喃出声。
梦境就从此醒了过来。
“什么宴礼……”
身边冷不丁传来一道男声,将她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就只看见?身着蓼蓝色棉衣的男人坐在床边。
屋内只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光线昏沉。在一片昏沉当中,男人笔直地坐着,凌厉的眼?眸微微眯起?,俊朗的脸在光阴中显得生硬冷肃,多了几?分?煞气出来。
他明明只是坐着,身上的气场却强到窒息,如同一只见?到血腥味的雄狮。
眉心蹙起?,他又问了一遍,“宴礼是谁?”
江新月心口狂跳,出于小动物的直觉,立即道:“什么宴礼?我是说送礼。我想着你出去这么久,应该会给我带礼物。”
男人眼?里的审视并没有削减,却也没有继续再吻下去,而是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凳子。
凳子上是几?套刚买回来的蚕丝被罩,最上面是一个小木盒。
居然还真的有礼物。
江新月惊讶了,等接过裴三手里的木盒打开看时,差点儿要被里面冒出的一片金光闪瞎了眼?睛。
里面赫然是一整套缧丝金凤的头面。
头面做工不算精致,但是分?量绝对不轻。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要说他没上心,这套头面确实还值些银子。可京城中谁家好人给姑娘送礼,送这些做工粗糙的黄白之物。她这个年纪的姑娘,若是顶着一头金灿灿出门?,也是要被人笑话的。
她脸色从青到黑再到红,一张脸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子,来来回回地变着。
偏偏这时候,身边男人又冷不丁问了声,“谁是宴礼?”
“是……”江新月差点儿秃噜了嘴,话到嘴边又及时咽了回去。
天?!真阴险,还不要脸地套话。
她心里骂骂咧咧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服软,可怜巴巴地伸出自己的手:“就是想要礼物啊……你看看,我的手都开始变得粗糙了。”
为?了防止男人再继续冷不丁地问下去,她秃噜嘴说出自己的身世,她立即倒打一耙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怀疑我心里面有其他人?那你要是……”
“是有点这个怀疑。”裴三淡声开口,面无表情的说,“毕竟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觉得我天?底下第一好,好像同我过一辈子,但是却不肯同我成亲,很难不让我怀疑其他。”
那全是她为?了讨好人,张口就来的。
她说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被裴三用这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念出来,只觉得有一股羞耻感?从头涌入到脚底,让她恨不得直接找条缝钻进去。
找不到缝,但是可以钻进被子里。
只是才?一动作,身下传来一阵疼痛直叫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便在还没有躺下时被人稳稳地扶住了身体。
男人身上带着冷冽的香气,落下来的影子能够完全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意外地显得很是沉稳。
“我替你上药,”见?怀中的女子还要挣扎,他补充道:“大夫说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便会一直血流不止,严重的更?是能要人的命。”
“真的假的?”
自然是他胡诌出来的。
昨夜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概是有点伤着了,磨破了皮,血流不止什么也同她沾不了关系。
但是看着小姑娘瓷白着脸,湿润的眸子紧张地盯着他时。
他的眸色逐渐便深,抱着怀里的一团绵软,点点头。
裴延年这张脸实在有欺骗性,虽然凶悍一身煞气,但是做人做事?冷肃沉稳,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油嘴滑舌、满嘴谎话的人。
江新月害怕了。
她娘亲就是因为?血流不止伤了身体,后来不能再有身孕。虽说怀孕生子的事?离她很远,可想不想同能不能是两回事?。
裴延年怀中的药膏递给她,语气开始不耐烦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便自己来,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
说着他就要离开。
要是裴三一直劝说,江新月还觉得他可能不怀好意。可是他说走?就走?,就让她不确定起?来了。
她一把拉住裴三的手臂,在脸面和自己的这条小命中间反复横跳,最后咬着牙说:“那你替我看看……但是你不要欺负我。”
裴延年喉结滚动,声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好。”
——
江新月从来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躺在床上,任由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检查那种地方?。
她拖过旁边的枕头将自己的头给蒙住,掩耳盗铃一般同自己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检查。
可身体紧绷成一条直线。
尤其在失去视觉之后,其余的观感?就变得格外敏锐。她能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手握住自己的腿部,用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力道分?开。
除此之外,男人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
可她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肌肤上面,肆意逡巡。
她很难去描述那种感?觉,就好像小腹被轻飘飘的羽毛刮过,一阵阵地发紧。
紧接着就觉得憋闷,蒙着她脸的枕头都像是会自动发热一般,闷得她快喘不过气来,直叫她血液奔涌。
她声音轻飘飘到都发着颤,纤白的手指攥紧了被面,“你……你检查好了吗?”
原本的花瓣透露着不正常的殷红。
像是山林间盛放的花朵,在清晨的浓雾间沾满了湿气,最后凝结成露水颤巍巍地悬挂在花瓣的顶端。
最后不堪重负地低落下来。
裴延年看着手指尖端的濡湿,闷声道:“红肿有点严重,涂抹药膏,过几?日应该就好了。”
江新月抿唇,紧接着就听见?瓷罐被打开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之后,就能够感?觉到男人强劲有力的手指贴了上来。
那种羞耻感?最后还是冲了求生的渴望,她猛然坐起?来就想要躲开,却在行动间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裹挟进去。
她心口都开始发跳,厉声说:“你拿出来。”
却对上男人沉沉的视线。
裴三五官都很好看,光影交错间,黑沉的眼?眸里掺杂着不能分?明的东西,最后却没有抽回手。
确实是需要上药的程度。
“老实点,我现在保证不做什么。”他拍了拍她的腰,语气中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可要是再动下去,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果然,小姑娘就没开始动弹了。
裴延年觉得,有时候用武力镇压要比同楚荞荞说道理简单得多。
上完药之后,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江新月几?欲小死过一回。
她悲愤欲绝,爬起?来就想回自己的老窝,却又被人按了回去。
男人语气颇为?不赞成,“养着伤,还想去哪?”
“我,我要去睡觉。”
裴延年用干燥的面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净,指了指刚买回来的被面,语气平静。“就在这里歇息。”
江新月笑不出来了。
裴三可太细心了,细心到还记得她对棉麻过敏的事?,专门?又买回来蚕丝被面,细心到她都想掉眼?泪。
她现在内心混乱极了,真的不想同男人相处一室。
但是她的反抗丝毫没有用。
在她以为?裴三已经睡着准备偷偷溜下床时,被身后的长手一捞又迅速拖了回去,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体。
男人的动作也并不怎么熟练,生疏地试了几?个位置,最后揽上她的腰,“怎么了?”
“嗯,就是……就是肚子疼。”
“还疼?”说着话,男人的手就开始逐渐往下。
江新月顿时就老实了,攥着他的手脑子清醒了,“刚刚感?觉没那么疼了。”
男人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那双灼热的大手在她的腰间停顿很长时间,最后叹了一口气。“那就先睡,明日再看看。”
江新月白天?睡得太多,现在却格外清醒,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很多事?情。
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她又不喜欢裴三,为?什么要同人继续牵扯下去?可要是真的说不对,那么究竟是谁错了,又是从哪一步走?错了呢?
她觉得自己陷入到一个泥沼当中,无论怎么挣扎都会深陷进去。可她心里无论怎么悲伤难过的,面上却还是一个好好的正常人。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求神拜佛,祈祷有神兵天?降,将她将这困厄当中解救出来。
可想来想去,与其相信神兵天?降,倒不如寄希望于自己。
要是裴三真的要带着她去官府递交婚书,这将是她最好的逃跑机会。
131 清水镇的开始6 夫君,我害怕
裴延年?觉得很?奇怪, 昨日还别别扭扭不想同自己成亲的女子,第二日早上就眼巴巴地凑了上来。
“裴三,我?们什么时候到?官府里递交婚书啊?”
当时他正在劈柴。
这段时间热水用得快, 原本囤积的木柴就有点?不够用, 还需要准备一点?。
现?在虽说已经开春,可天气还是有点?冷。
裴三只穿着格外单薄的一身,弯腰捡柴、将柴放在木垛上、举起?斧头一批两断, 所有的举动一气呵成, 透过已经汗湿的单衣, 能够影影绰绰看?见?线条流畅的肌肉。
江新月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人,如同兔子般悄悄盯着他看?了许久, 发现?裴三的肌肉一点?也不显得死板, 相反很?匀称, 做起?这些活计丝毫不显得狼狈,呼吸平稳而缓慢,仿佛同喝水一般简单。
阳光下男人只身独立,动作洒脱,不像松也不似竹, 同文雅没什么关系,更多的像是猛兽。
身上充斥着澎湃的力量感和侵略性。
让人觉得深深危险的同时,又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走所有的注意力。
转念一想,她又在鄙视自己, 这人本就是个山野樵夫,做惯了这等粗活,身子板强健些不足为奇。
这样想着,再看?裴三,便觉得他这体魄与寻常粗野村夫无二, 是万万不能与那些俊秀文雅的世家子弟相比。
江新月正腹诽着,看?见?裴延年?动作缓了下,急忙凑上去,递上自己提早准备好的汗巾。
裴延年?没接,只觑了她一眼,那双眼睛漆黑有神,让江新月心底发怵。
不过是个没见?识的村夫,有什么可怕的!
江新月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气,而后?牵动嘴角,冲着裴延年?露了个温柔小意的笑,将帕子往前递了递。
裴延年?又看?了她一眼,抽过了她手里的汗巾。
江新月松了口气,走近一步,掐着娇柔嗓音说道:“我?原本是担心你嫌弃我?,思虑太多,可昨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了一宿,如今已经想通了。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两情相悦,哪里还有什么配上或者配不上的问题。”
裴三没立即回答,收敛神情,似乎是认真思索了一番,突然道:“可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原本你就是为了报答恩情留在我?身边,又对我?情深不悔,不成亲也无妨。”
这话出乎意料,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处。
就听见?男人又说:“我?只需要养着你,回头要是遇到?一个比你更心灵手巧、又没有那么多麻烦的人,可以?娶她做正头娘子。”
她听懂了,刹那间怒火涌上心头,差点?把脸气扭曲了。
这可想得真美?!京中想迎娶她的名门子弟数都数不过来,裴三竟然想要叫她做妾……不对,这算什么妾,连通房丫鬟都算不上!
江新月气得心尖发抖,而对面的男人神色认真,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
“你的金钗也先别着急戴,帮我?仔细保管着,回头要是遇上了其他姑娘,就把你那支赠给?她——我?手头上暂时没多少能挪用的银子买新的……总不好让正妻戴旧的,你说是吧?不过兴许她会不喜欢这套首饰,到?时候就将它融了换做其他式样。”
江新月都快要把自己的袖子给?抓烂了。
她都想抄起?地上的斧子,一把将裴三劈成两半。
这男人怎么能善变成这样!
明明前天晚上还对着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妄想娶她,今天就盘算起?娶别人来,还想要二女共侍一夫!
气鼓鼓地瞪了男人一眼之后?,江新月扭过身子就离开了。
裴延年?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有拦着她,任由女子转身离开。
果然不出三秒,走到?堂屋门口的小姑娘就突然转过身来,裴延年?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
她今日穿了一件杏藕色襦裙。
其实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不适合这样的颜色,太过于粉嫩而显得有那么一点?矫揉造作。
可是楚荞荞穿起?来就很?是不一样。
她的皮肤很?白,这种白并不是同白纸一样的颜色,而是掺了一点?粉,在阳光下散发着一种莹润的光泽,仿佛深海捞出的珍珠的色泽。许是因为年?纪原本就不大,又生了一双澄澈水灵的眼睛,总能让人对她生出几分?怜惜。
单薄的身体孤零零站在堂屋前,精致到?像是一尊瓷娃娃,她立在原处瞪着自己,像是着做什么挣扎,片刻后?,似是有了决定,姑娘如同乳燕投林般飞奔到?他身边,气呼呼地问:“你为什么不娶我??难不成我?不好看?吗?”
“好看?。”裴延年?道,“但是成亲同好看没什么关系。”
江新月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忍了又忍,最?后?憋出一句话,“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延年?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所以?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多数时候都当不了真。”
江新月杀人的心都快有了。
才过一晚上,两个人在对待成亲这件事?上发生天旋地转!
其实她也不想与裴三成亲,她只是气恼这人对她的态度!再有是,她必须进城。
只有进城后?,用黄金头面当做报酬去车马行?或者镖局,才能找到?人护送她回京城又或者是渭南。
怎样才能说服裴三改变主意,同自己成婚呢?就算不成婚,带着她去乾县也行?。
江新月又想到?那个混乱而又无序的夜晚。
……貌似裴三在做这种事?情之后?会变得格外好说话。
所以?,要不要来一把大的,赌一把?
——
裴延年?倒不是说突然反悔又不想成亲,就是想看?看?楚荞荞到?底想做些什么。
晚间,他照常在女子沐浴之后?进了耳房冲洗。洗漱后?,在路过堂屋摆着的竹床时,裴延年?无意中扫了一眼,脚步顿住。
堂屋竹床上的被褥并没有撤去,却叠放得整整齐齐。
裴延年?停留片刻,抬脚朝着里间走去,进去,看?见?床上隐约躺着一人,被面被拉高?至头顶,只露出一个脑袋。
看?见?他,小姑娘显得十分?紧张,濡湿的双眸盯着他。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床上的人只看?着他不说话,他便也一言不发,只不动声色地吹灭了蜡烛,掀开被子上了床。
床褥里已经染上姑娘身上的温热,还有淡淡的馨香。在他躺下后?,他察觉到?另一件很?不对劲的事?:被子下的女子,不着片缕。
江新月这种引诱别人的活计,心口像是揣着两只的小白兔不停地蹦,连伸出去的手都开始哆嗦。
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在被褥下,用手指头戳了戳男人的手臂,轻声唤着:“夫君。”
身边男人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黑暗中,江新月恍惚觉得她身边躺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饥肠辘辘的猛兽,随时将扑向她。
急促的呼吸声听得她忐忑不安,让她的心跳、呼吸随之乱了节奏。
她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做足了心里准备。可慢慢地,身边沉重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而裴三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
她咬着唇,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不是说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急色的时候?醉酒的那次,她虽然没多少印象,清洗的时候见?到?浑身的青青紫紫,以?及擦药时裴三生疏的手法,能够猜他在她之前,从来没有过女人。
她忍不住想,就这么一次,自己对裴三没有一点?吸引力?他真的还想找一个正头娘子?
她真的不信邪了。
原本将放置在男人手臂上手逐渐上移,放置在男人月匈口的位置。
才放上去,她就能够感受到?掌下强劲而有快速的心跳声。
比他表面上看?上去要波澜壮阔的多。
江新月脑子里冒出一句话:真装。
只是脑子里刚起?了这个念头,她就被人抓住手腕,整个人陷入到?一个陌生的怀抱中。身体不可抑制地变得僵硬,她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双手轻放在宽阔的肩膀上,任由人亲着。
她心里藏着小心思,便对这类的事?没多少感觉,就感觉自己的唇瓣被人啃来啃去。甚至有些奇怪的想,男女之间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怎么那么男人都对此热衷不疲,甚至一个女人不够还想起?三妻四妾呢?
可很?快,她就不淡定了,飞快按住男人的手,急切地问道:“你等一等,你先说说,你要同我?成亲吗?”
这句话打破了热烈的气氛,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响亮。
裴延年?的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呼吸不稳地问了声:“什么?”
“你要不要同我?成亲?”江新月有点?害怕,却又无比坚定地道,“要是你不想同我?成亲,就不应该同我?做这种事?。”
这下子,裴延年?彻底听清了,也几乎要被气笑了。
“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同我?商量这事??”
“那倒也不是。”江新月顿了顿,推了他一把,道,“还是到?床下说吧,不然你明日又不认账了。”
裴延年?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气糊涂了,不然为什么真的听了她的鬼话,将人抱着下了床,就抵在窗户边。
这晚的月光格外的皎洁,照在两人身上,仿若一层轻盈的白纱。
而月光之下,女子的身段更显莹白,配上她那姣好的容颜与绸缎一般垂落的青丝,像极了从深山里跑出来吸人阳气的精怪。
裴延年?身体抵上去时,喉咙间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喘声。
润湿的碎发垂落下来,没了往日里的严肃和正经,俊朗的五官甚至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锐气。他的眸色一点?点?变得深沉,又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走,转向小妻子的脸上。
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眼睛因为生气瞪得圆圆的,漂亮的瞳仁里是一整个他的倒影,追问着刚刚的问题。
他其实已经听不大清楚荞荞在问些什么,只能看?见?红唇张合,让他想起?了混乱的那一夜。
他最?是知道,唇上是何种清甜的滋味。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只觉得背肌发紧,所有的热气汇聚到?下方?。片刻的恍惚后?,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
正谈论着正经事?,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套?
江新月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更像是一头受了惊吓的小鹿,反应过来就要紧闭牙关时,已经被人闯入进来。
她双手推着男人的肩膀,却没有推动。
男人的双手撑在墙壁上,肩背的肌肉下沉鼓动,压抑着涌动的浪潮,猖狂而又肆无忌惮。
在上颚被不小心擦过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席卷而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嘤咛声便从唇齿之间溢出。
“裴三……你还没有回答我?……”
可同样的还是话没说完,低垂着眼帘的男人重新低着头,再次亲了上来。
同上次相比,这次甚至称得上是和风细雨。辗转反复吮吸,一点?点?侵入更类似于温存。
江新月没有闭上眼,俊朗的脸在面前被无限放大,深邃的眼眸轻阖着,浓密的睫毛在鼻梁上落在一簇微微弯曲的影子,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随着深入,他的下颌鼓动着,连带着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
淅淅索索的水声夹杂着粗重的气息迎面而来,搭在男人肩膀上的纤细指尖蜷缩,开始失去了抗拒的力道。
江新月只觉得自己心跳完全乱了吮吸,没了一开始的淡然,一下下好像要从月匈腔中跳跃出来。
被翻过身来抵着门边时,她听见?身后?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好,我?们成亲。”
这是一次全新的感受。
疼痛的时间比之前缩短了很?多。
月亮在快速地晃动着,随着沉闷的呼吸声,她盯着摇晃的月亮陷入长久的失神当中。
——
这次裴三好歹做了回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及她的身体,还是因为窗边不是什么好地方?,两个人只有一次。
可就那么一次,也叫她心肝发颤,就好像在他面前全然变了一个人。
她被迫对男人打开身体,任由他去探索那些平日里就算自己都不会刻意触碰到?的地方?,亲密交缠。
这种亲密让她觉得恐慌,又叫她疲惫,所以?在微微出血之后?,她没有反对男人替她上药。
可缓过来之后?,她却睡不着了,可脑子还处在一个兴奋活跃的状态,挨着枕头眯了一会儿之后?,天还没亮就醒过来,开始梳洗打扮。
重点?是一定要将裴三送的那幅头面带上。
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一想到?离开在即,她的心情都变得欢喜起?来,身上的不适也没那么明显了,她藏好头面,脚步轻快地走进走出。
在小姑娘没有注意的角落里,裴延年?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
江新月算准了一切事?情,唯一算漏了一点?。他们没有马车,就算是去乾县也是要骑马过去。
一路颠簸之后?,沉重的金钗将她的头发扯落的乱七八糟,没有任何的仪态可言。
她简直要吐出来了!
江新月很?快想到?一个好主意,同身边的裴三说道:“我?想先去首饰铺子一趟,像那边借把梳子和铜镜整理一下……我?不想这个样子去衙门递交公文。”
裴延年?扫了一眼,领她去了乾县最?大的一间首饰铺。
在京城,首饰铺子一般开在幽静的地方?,毕竟能消费起?首饰的多数都是官宦人家。为了防止出现?冲撞的意外从而得罪人,铺子的选址都讲究一个闹中取静。
可乾县的有钱人家太少,唯一一家规模好一点?首饰铺子开在最?繁华的街市。
而今日又恰好赶上了大集会,街市上人头攒动,仿若潮水。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的杂耍艺人被围得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江新月心头越发火热起?来,这不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她跟在裴三身后?朝着首饰铺子走,不停地朝两旁的店铺张望,心里默默的规划着逃跑的路线。
首饰铺子今日的生意特别好,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站了不少人,一位穿着铬色缎面长袍的白胖男人正站在在门口吆喝。
那位白胖的男人远远地看?见?了人,就忙不迭地迎接上来,来迎接自己的贵人。
这位贵人前不久才从这边买了一整套累金凤头面,光是这一套的成本就抵得上铺子几年?的收入。
“几日不见?,兄台近来可好?”
见?贵人身边还跟着一位女眷,东家没忍住多扫了两眼。
原因无他,身后?跟着的姑娘相貌实在出众。脸上明明不施粉黛,鸦黑的长发散了大半,却衬得肌肤莹白胜雪,灵动娇俏。
她这一身的打扮也不便宜,身上穿的是上好的云锦,头上带着金灿灿左右小拇指粗细的金钗,全身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可打眼一看?过去,只能注意到?女子明艳的五官。
他做的是首饰的生意,平日里也和一些官家的女眷打交道,自认为还是有些见?识。可是在乾县,不,甚至在汾州,都极难见?到?这样的美?人。
可他也不敢多看?,身边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他虽然不清楚男人的背景,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有几分?看?人的心得。认出男人不是出身军中,也是称霸一方?的地头蛇,哪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于是他的声音更加甜腻起?来,"想必这回就是兄台的娘子吧,铺子里到?了一批新首饰,可要试试看??”
江新月许久没有逛过首饰铺子,闻言倒是提起?了一些兴趣。她准备选几样便宜一些的首饰,到?时候好问东家开口,借用没人的房间整理妆容。
可当东家将那些时兴的首饰用长托盘端上来之后?,她瞬间又沉默了。
首饰的工艺不算精巧,花样也有些过时,在京城稍微有些家底的都看?不上这些。对比之下,她头上的这根凤簪居然算得上端庄大气。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裴三的欣赏水平一言难尽,感情是乾县这种地方?实在没什么好东西?。
东家特别会察言观色,当即说:“不过是带着玩的小首饰,娘子有没有什么偏好?回头我?往汾州的丰阳走一趟,遇上合适的就带回来,回头你再过来看?看?。”
“倒也不必,”江新月直接挑了两根最?重的金首饰,指了指自己散乱的头发,“能不能行?个方?便,我?想整理一下。”
东家立即热情地让跑堂领着她去了靠后?院的隔间。
裴延在外面等着,期间同东家闲聊,乾县有没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以?及姑娘家一般都喜欢什么东西?。
说话时,他的视线时不时地扫向后?院的位置。
可眼见?着时间慢慢过去,却依旧不见?女子从屋内走出来。
裴延年?面色一凝,便直接站起?身朝着隔间走过去。
他曲起?手指在门上敲了敲:“荞荞。”
屋内长久没有人回话。
他直接一脚将门直接踹开。
东家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房门,等见?到?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就傻眼了。
“人呢?怎么不见?了?”
东家怔愣之后?又看?向身边的男子。
偏门处光线沉沉,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门边,凤眼下压,下颌紧绷成一条直线,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他在没几个月都要拜访一次的县丞身上都不曾见?过。
东家心口发颤,可畏惧到?连替自己辩解的胆子都没有。
在男人的视线扫视过来时,他的双腿已然弯了下去,勉强站立后?恨不得指天发誓。“我?也不知道小娘子去了哪里,您若是想了解什么,我?全力配合。”
裴延年?的脸色难看?,沉声道:“劳烦您将周围这一圈的地图画出来,想想人可能是从什么地方?走的。”
他其实更希望楚荞荞是主动离开的,要真是被贼人掳走,事?情可就麻烦了。
——
江新月全然不知道为了找她,整个乾县快要到?人仰马翻的程度。
裴延年?客居在清水镇山村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乾县县丞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县丞虽有心奉承讨好,可他也不是全然没有眼色,知道位高?权重的镇国公就在清水镇想要体验山间猎户的生活,他便直接替人封锁了消息。
这段时间,他处理公务都勤快不少,孝敬的银子更是一个没碰,缩着自己的脑袋安安静静等着这尊大佛离开。
谁知道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
在听到?镇国公刚成亲的妻子在乾县地界上出事?,他都快要晕过去,扯着嗓子吼:“封城!赶紧给?我?封城!”
而在此时,江新月已经站在了镖局门口。
乾县的镖局没什么生意,听说来了大单子也有意促成。
她最?后?花了一根金簪的价格,雇了一车一马和一位长相憨厚老实的镖师。
这马车简陋至极,四处漏风,各处挡板都松松垮垮,两边窗户上挂着的帘布脱丝褪色,黯淡无光地随着行?走晃来晃去,座椅更是硌人,一个尽是毛刺儿的大木箱上胡乱搭了条毯子,坐上去十分?难受。
江新月心里挑剔,却也知道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心一横就坐了上去。
谁知道临到?城门口,马车却猝不及防停了下来。
江新月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脑袋朝外面看?,就只见?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官兵正在严格检查出入。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挤在城门边?”镖师马荣也困惑了,伸着脖子往前看?,“这……这是在找人?那怕是一时半会也过不去,姑娘且要耐心等等。”
江新月心里开始打鼓,有些怀疑是裴三弄出的动静。
可转念一想,裴三不是山匪吗?就算不是山匪,也不像是什么正派人物,还敢同官府有来往?
“你要不去前面看?看?,在做什么?”
马荣看?了她一眼,将马车停稳之后?往前去。他脚程快,不一会儿就急白了一张脸回来,面红耳赤道:“姑娘,这单生意我?不做了。”
“为何?”
“前面官兵正拿着你的画像寻人呢。”马荣说着就将车门打开,“我?看?你年?纪轻,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行?行?好,你也别为难我?,直接下马离开。”
“可我?并没有任何过错,这些官兵凭什么封城搜人。”
马荣听到?这里也笑了,“这地方?官匪勾结,背地里多得是腌臜手段,只要有银子什么事?不可以?,哪里有什么凭什么?”
“我?也不想招惹事?端,你就直接走,我?就当做没见?过你。”
江新月不想被抓回去,明明都已经能见?到?回家的希望,这叫她怎么甘心!
她想了想,拿出一件刚刚从首饰铺里带出来的金首饰,盯着面前的镖师,目光灼灼:“这个够吗?只要你能带我?出城,这便是酬劳。”
金首饰在阳光之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马荣眼睛顿时亮了,他扭过脖子朝着身后?长长的队伍看?了看?,一把将金首饰拽到?自己的手里掂了掂重量。
“那我?勉强就帮这一次。”
说完,马荣便直接上车。
马荣已不算年?轻,约莫四五十岁,不是镖局最?强壮的镖师。可这样一个大男人上车,原本狭小的马车也顿时变得狭窄起?来。
江新月下意识蹙了蹙眉,心突了突,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
就见?那男人直接掀开座椅下头的木箱。
“你躲进去,到?时候我?搭上脸面送点?人情,也能含混过去。”
说着,那镖师替她。
里头黑洞洞一片,还有股子烂木头潮腐的气息。江新月想了想,一咬牙闷头钻了进去。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江新月窝在木箱子里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轮到?他们。
照例还是要检查。
官兵走了过来。
那脚步声也贴在她耳边,重重地和心跳声交叠在一起?。江新月快要喘不过气,生怕听到?马车车门被推开的声音。
而就在此时,马荣跳下马车,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塞过去半块银饼,陪着笑:“官人行?个方?便,东家着急让人护送药材往南走,说是要救命,可不能耽误时辰。”
马荣是个镖师,平常没少和官府里的人打交道,走镖有些不干不净的收入,这些人也没少收银子。
官兵默不作声将银饼塞到?袖子里,头快速朝后?摆动,做了个放行?的动作。
马荣也不敢耽误,立即驾着车离开。
江新月猛地松了一口气,任由自己摔进箱子里。
身体紧绷之后?,四肢一阵阵发麻,她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转而心头又被巨大的惊喜慢慢吞没。
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回去之后?定是要用药水浸泡全身,用香胰子仔仔细细清洗干净之后?,抹上特制的香膏,换上自己最?喜欢的带有青雀的寝衣,躺倒在被已经被暖好的被窝里睡上三天三夜。
醒来之后?再去徐家,去见?舅舅舅母,去见?徐宴礼。
可当她从木箱里爬出来,却看?见?马车越走越荒凉。四处高?树林立,灌木丛生,一点?人声也听不见?,只有老鸹立在枝子上,发出几道凄惨的叫声,听得人浑身发麻,心里一阵阵打颤。
怎么都不像是一条官道。
她立即推开帘子,疾言厉色道:“这是什么路?我?怎么没见?过。你将车头调转,我?要走官路。”
马荣抽出鞭子,往马身上狠狠抽了一下,笑容狰狞:“姑娘,这怕是不好掉头了。再说了,你犯了事?,官路上士兵太多容易被发现?。还是走小路,小路安全。”
他刚刚可看?见?了,这位小娘子出手阔绰,说不定还藏着不少好东西?。
要是做好了这笔买卖,他后?半辈子都不用忧愁。
而那马荣自觉一个小姑娘,怎么都翻不出花样,已经开始笑:“你老实些,说不定……到?时候你还得求着我?。”
江新月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牙关打颤,头也跟着一阵阵眩晕。
是了,她是在做什么梦!
一个女子单独生存已经是不容易,从汾州去渭南又何其艰难。
徐宴礼替她请的镖师,出身肃州最?大的镖局,且她身边还跟着几十的下人家丁,镖师只负责外围巡视和开路,不会也没有反水的机会。
而乾县的镖师……三教九流同痞子又有什么区别!
江新月内心止不住地懊悔,可她连懊悔都不敢,死死地攥紧了手心里最?后?一根金簪,看?向狞笑中的男人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狠狠地,将金簪刺出去!
马荣受疼,怒目而视,蒲扇般的巴掌带着万钧的力道直接扇过去。
江新月顺着这一巴掌直接被掀翻在地,在满是碎石子的路上滚落几圈,脑袋已经开始在冒星星,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疼。可她丝毫不敢停下来,咬着牙直接站起?来,拼命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她已经使出了全力,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尖上。
风声赫赫地砸在她的脸上、喉咙里,以?至于嘴里全都是一股腥甜。
而马荣已然反应过来,将马绳往粗壮的手臂上一卷,逼停了马车之后?一个翻越就到?了地上。手往脖子上一摸,满手都是血,再看?向地上的女子时,眼神中带着狠戾。
从身上扯下一块布随意包扎两下,他偏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匕首追了上去。
他今日不把这个小娘们划花了脸,他就不姓马了!
马荣走过镖,哪怕受了伤,速度也要比女子快很?多。
而江新月的身体已然到?了极限,被石子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下颌处直接摔出血。她的第一反应就撑起?身体,麻木的双手划拉着地面往前移动。
可在下一刻,她的肩膀便被人重重地踩在地上。
“跑!还想跑!”马荣气不过,转动着脚腕辗上去,“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痛快,现?在去死吧!”
肩膀上传来碎裂的疼痛。
江新月不甘心地盯紧地面,正在她以?为逃不过这一劫时,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马荣同样听见?了声音,手上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一人一马飞驰而来。
他心中生出戒备,不想多生出是非,当即弯下腰一把将地上的女子扯起?,就要往密林中躲去。
却只见?马背上男人已经张弓搭箭,没有给?任何反应的时间,箭头已经破空而出。
这份果决让人措手不及。
江新月的双眸紧缩成一个点?,紧接着耳朵上传来巨疼。
温热的血溅了一脸。
身后?立即响起?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手上有人质,再过来一步我?就直接杀了她!”
而裴三全然没有多余的反应。
他骑着高?头大马,原本冷肃的面容凝着一层寒霜,浑身的气低到?如同从万鬼窟窿里爬出来的修罗,没有丝毫的个人情绪。见?到?马荣的匕首逼近女子的脖颈,他只是张弓搭箭,黑眸沉沉。
丝毫不会让人怀疑,这一箭绝对会要了人的性命。
马荣只觉得头顶的毛发直竖,当即做了决断丢下匕首奋力朝着马车奔去。
裴延年?骑着马,不急不慌地迫近。
第一支箭射在男子腿上,第二支箭射在腰上,第三支正正好射中心脏的位置。
马荣瞪大眼,在惊惧的目光中缓缓倒地。
而这三支箭都正正好擦着女子的身体射出。
江新月全身僵硬,见?到?眼中出现?的骏马,这才抬起?头直直地朝着男人望过去。
头顶是烈阳,密林将阳光遮去大半,阳光从缝隙中穿过投射出来。
或明或暗的光阴中,男人神情淡漠,周遭的气压低到?空气都开始凝滞,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两个人最?初相遇的时候,中间没有一丝柔情。
江新月扬起?白净的脸,下颌的伤口狰狞恐怖。她眼底渗出眼泪,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同耳边流下的鲜血混合没入到?脖颈中,脆弱到?像是一张随时会碎裂的纸片。
她小声地哽咽着:“夫君,我?害怕。”
132 清水镇的开始7 楚荞荞永永远远喜欢你……
江新月说完之后, 眼皮子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裴延年没有下马去扶,缓缓闭上眼睛, 心里在不断地揣度衡量。
楚荞荞的身份并没有她说的那样简单, 口口声声说的那些爱慕、喜欢也不知道能有几?成是真?的,今日逃跑就?是最好?的证明。
往常,也不是没有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有世家送过?来的贵女, 有帝国培养的细作, 也有想?上演救风尘戏码博前程的瘦马……
楚荞荞究竟属于哪一种?
他坐在马背上,长久地沉默, 任由女子倒在血泊当中。
而乾县的县丞废了老命, 趴在马背上带着官兵赶到。
他见到倒在血泊当中的女子, 心凉了半截,双腿一软,直接从马背摔到在地,响起清晰的骨头碎裂声。
可他不敢说“疼”,匍匐在地将那名收受贿赂的官兵骂了千百遍, 颤颤巍巍道:“大人,要?不要?找大夫来!这件事情下官明日……不,现?在立即就?去查,绝对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裴延年长久地没出声, 视线下移,落在女子精致的侧脸上。
白皙干净的脸颊上,下颌同耳旁的鲜血狰狞而又刺眼,如同一只倒地的脆弱的小动?物。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最后还是翻身下马, 将小姑娘抱起来。
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女子遮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
“另外,劳烦写一份婚书,直接并入乾县的户籍文书。”
有了办事的方向,县丞忙不迭地说了一连串好?,高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到肚子里。
他匍匐在地,眼见着黑色的皂靴要?经过?时,在他的眼前直直停下。
头顶想?起了男人含着压迫的威严声音。
“把自己的手脚处理干净,若是不能体面,自然有人替你体面。”
县丞额角的冷汗直直下来,连声说了好?几?个“是”。
当晚,乾县的上层发?生地动?,不少的人家都收到县丞退回来的孝敬银子。虽说也不是全退,可也有七八成。
这将一群人都给?直接吓坏了,纷纷派人前去打听缘由。
县丞一个也没见,正含着泪提审镖局所有人。一查,居然同城外的山匪有些勾连。
县丞两?眼一白,都快要?直接晕死过?去。这都叫什么事,怎么都让他给?摊上了。
——
江新月确确实实是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
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先是睁开一只眼在屋内扫视,没见到有其他人存在时,她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还算熟悉的床幔,她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裴三救回来了。
这种感?觉特别复杂。
她对裴三的感?情中有畏惧有怯怕,瞧不起中又带着意一丝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依赖。可不管感?情如何复杂,她都没有想?过?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更是拼了命地想?要?逃离。
可最后,却是她最想?逃离的人又救了她一命。
这并不代?表裴三没有脾气。
她回想?起晕过?去之前,男人稳稳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她的那种冷漠眼神,心里清楚裴三显然是动?怒了。
可她现?在还要?靠着裴三。
这次逃跑让她深切明白,凭着她一己之力别说是去渭南了,就?是平平安安离开乾县都不是容易的事。就?算没有裴三,也会有马荣或者是张荣李荣,弱女子生存下去原本就?不是容易事。
她甚至都开始庆幸,最起码救下她的人是裴三。裴三就?算再怎么凶神恶煞,单单就?是比脸也比其他人好?上千百遍。
若是去京城中的南风馆,凭着裴三的本事也能做到头牌,一夜几?百两?不成问题。
她怎么都不算是亏的。
她忍着眼泪,不停地自我麻痹,掩耳盗铃般欺骗自己,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情况。
这样想?之后,她动?了动?身体,想?要?下床去找裴三,将眼前的事糊弄过?去。
只是双腿才沾了地,钻心的疼痛就?直击到脑子里,直接摔到在地。
慌乱中她胡乱扶着什么,想?要?撑起身体。
可掌下支撑的地方有点儿奇怪,不那么坚硬,还带着微微的弹性,更接近是人的身体。
想?到这种可能,她的视线缓慢上移,最后看见了冷着脸的男人。
裴三穿着一身黑衣,融于夜色中几?乎要?分辨不出来。此刻他的眉尾下压,凌厉的眼冷眼瞧着面前的女子,带着很是明显的审视,如同蛰伏的巨蟒。
江新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甚至心悸,从心生出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不同于直面马荣胁迫的害怕,那种害怕就?是单纯的害怕,奋力挣扎一番说不定还能有存活下去的希望。
可被裴三用这种眼神打量时,那种恐惧是如影随形、附着在骨子里的,仿佛在下一刻就?能被人扼住咽喉轻轻松松送走。
身体的疼痛都算不了什么,她立即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在这里不出声啊,吓了我一跳。”
男人没立即回答。
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一点点变得令人窒息。
她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犹如刻刀一般,似乎要?将皮肤的表皮直接划开,然后再瞧瞧骨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些东西。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想?要?胡编乱造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时,男人才缓缓开口。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在密闭的空间,悄无声息地被人掳走。”
“你说是吧。”
所有辩解的话直接被堵在嗓子眼里,她吞吐不得。
裴三手眼通天,同官府都有所勾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更是无所遁形。
她背后冒出一层密密的冷汗,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却觉得嘴唇像是被浆糊封住,连开口都变得极为艰难。
而就?在她犹豫时,她的下颌便被抬起,被迫仰面对上男人冷沉的视线。
屋子里很黑,借着微微的光亮,只能看见男人分明的轮廓以及格外挺拔的身姿。
掐在自己下颌处的手掌很大,带着很明显的老茧,再往下一点就?是纤细的脖颈。灼热的手指压在伤口处,只要?再往下滑动?一点用上些力气,她便会悄无声息的死掉。
“你到底是谁?又是何人指使你过?来的?”说完之后,男人有片刻的停顿,声音更加低沉,“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浑身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脑子里甚至闪现?过?坦白的念头。
就?算裴三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敲诈勒索,又能勒索走多?少钱,还能比她的这条命更值钱?
可男人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窟。
“若是让我查,我会一个一个亲自找上去。”
找上去干什么?
江新月想?到了那日满山寨的尸体,那怎么流好?像都流不干净的粘稠鲜血,本能地都要?反胃作呕。
“我……我那日……在梳妆……突然屋里来了人,要?将我掳走……他们原先也是山寨的人……这次就?是为了寻仇……我……我……”
眼泪簌簌往下流,她有些编不下去,双手撑在男人的膝盖上,湿润的眼眸盯着男人,这次是真?的被吓哭了,哽咽着道:“夫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女子的躯体很是柔软。
两?团轻云毫无顾忌地包围上来。
几?乎在瞬间,男人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裴延年原本的动?作停顿了下,小拇指下垂,擦过?女子脖颈间的嫩肉。
软软的,没有一点威胁力,无辜到将骗人这种事安到她身上都会让人觉得愧疚。
更重要?的是,县丞初步调查结果已经送到他的手上。
乾县的镖局确实不算干净,中间不少人原本已经落草为寇。在朝局稳定下来后,各地官府对山匪打击的力度加大。被官兵扫荡过?几?次之后,不少匪徒下山,开起镖局来。
若是走的镖不贵重,镖师就?老老实实赚点辛苦银子。
若是遇上了大肥羊,黑吃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也就?是这些年运道好?,走了几?次乾县的镖居然有了点名气,看起来像是正经营生。
县丞对这些事再了解不过?。
但是调查之下,他发?现?镇国公身边的小娘子是主动?去镖局,指定镖师护送她出城。
这明显就?是一桩丑闻。
县丞的胡须都碾断了几?根,想?着到底要?不要?如实禀报。可若是说了实话,镇国公恼羞成怒转移怒火,撤了他的官职又该如何?
他思?来想?去,想?起那份新鲜出炉的婚书,最后还是将镖师的口供略微改了改。
到了裴延年手里,就?成了镖师见财起意,从他们进乾县开始就?盯上小娘子。
而这恰好?能同楚荞荞的证词对得上。
不过?这中间疑点重重,从楚荞荞突然改变主意催着他去乾县就?不正常,他又该怎么去相?信她的话?
女子的眼泪缓慢下流,浸入到手心凉凉的。
小姑娘下颌处还包着白布,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裴三,我好?疼。你不要?凶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楚荞荞,别给?我来这套,有话给?我好?好?说。”
裴延年压着火气,手上的力道却开始放松。
他心中纳着火,就?只见小姑娘抵着他手掌的压力,毫无顾忌地扑了过?来,揽着他的腰,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后背的肌肉绷紧,几?乎是瞬间,他的身体就?起了微妙的反应。
张扬的巨物就?抵在自己的面前,柔软与坚硬的强烈对比。
江新月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可知道是一回事,面对不寻常的反应时又是另一回事。就?感?觉那一块的肌肤都开始变得灼热,烫得她心尖发?颤。
同他这个人一般,存在感?十足。
英气而又矫健,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道。
她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不多?,仅有的两?次都囫囵吞枣,压根就?没有开窍。
畏惧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湿亮的眼眸慌里慌张地看向男人,面红耳赤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它……它怎么起来了。”
裴延年脑海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骤然断裂。
他想?要?说“成何体统”,想?要?质问这个年纪的姑娘都这么没有脸面,想?要?强调他厌恶极了这种掺杂了男女情事的小伎俩。
可他的身体又与理智背道而驰。
小姑娘仰着头望他,刚刚哭过?的眸子经过?润洗,明亮剔透到眼底能装下一整个他的倒影,弱弱地打着商量,“你能不能明天再生气,今天我真?的太疼了,浑身都疼。”
裴延年撑在被面上的手青筋凸起,手臂紧绷着,没说一句话。纵使如此一阵阵的酥麻从小腹间漾开,分开放置在女子身侧的两?条腿紧绷,肌肉的曲线明显。
现?在已经是春日,天气开始逐渐回暖,屋内的温度也跟着上升。
呼吸一点点纠缠,来回拉扯,最后混在一起。
江新月见男人没有任何动?作,颤颤巍巍直起身体,凑上去在男人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声音更加含糊一点,“好?不好?吗?”
“夫君,你不要?凶我,好?不好?。”
“闭嘴。”
裴延年没绷住,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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