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恋爱日常
(五)
翌日天明时分。
月牙和?丹蔻提了?早膳进屋, 两人探头探脑地瞧了眼内寝里的苏婉宁,见她?还睡着,就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昨夜睡得晚, 让她?再歇一歇吧。”
这一觉,苏婉宁足足睡到了午膳前夕。
丫鬟们都围在了内寝里的帘帐旁, 各个都面露担忧之色。
好?不容易等苏婉宁醒了过来,月牙和?丹蔻慌忙上前?,急急匆匆地说:“姑娘, 徐世子出事了?。”
苏婉宁被?吓了?一大跳, 倏地睁开眸子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她?如墨的鸦发正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侧, 那?双如浸润着秋水般的明眸因深切的担忧而瑟缩在一处。
她?问:“他?怎么了??”
月牙忙答:“徐世子受了?伤,听永芦说这伤还十分严重,姑娘可要去瞧一瞧?”
话音未落, 苏婉宁已摸索着从床榻里起了?身,只随意梳了?个发髻,连涂脂抹粉都顾不上,这便要赶去徐怀安所?在的院落。
月牙和?丹蔻见状,只在心?里感叹着:徐世子这伤来的可真是凑巧,昨夜里她?们家姑娘还在瞻前?顾后地多思多虑, 今日徐世子这一伤, 姑娘除了?惦记徐世子的伤外,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个丫鬟随着苏婉宁赶去徐怀安的院落, 一路上除了?担心?徐怀安的伤势外, 心?情也颇为开朗通明。
毕竟谁家做丫鬟的都不想瞧见自家姑娘闷闷不乐的模样。
从前?在京城时姑娘不甚在意徐世子,一颦一笑与喜怒哀乐都与徐世子无关。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京城到扬州有三个多月的路途,风土人情变了?样, 她?家姑娘的心?境也变了?。
譬如姑娘从前?不在意徐世子,可如今却又在意了?。
就在月牙和?丹蔻胡思乱想之际,三人已走到了?徐怀安的院落。
永芦和?双溪立在院门前?探头探脑,几支绿杏攀上墙角,如绽放的春意般展露在主仆三人跟前?。
只是此刻的苏婉宁没有闲心?逸致去欣赏这样的景色,她?心?里最担心?的只有徐怀安的伤势。
“永芦,你家世子爷伤在了?哪里?可严不严重?有没有请大夫?”苏婉宁慌慌张张地问道。
永芦心?中暗喜,偏偏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来:“苏姑娘,我们爷不大好?呢,您是知晓的,我们爷是个再要强不过的人……”
这便是一分的病症硬生生地说成了?七分。
苏婉宁因永芦的这一句话而高高地捏起了?自己的心?,她?也顾不上再与这几个小厮多言,这便提着裙角走进了?屋舍之中。
徐怀安既是要行?苦肉计,那?便将这苦肉计演得极为逼真。
譬如内寝里若有若无地弥漫着的几分血腥味,以?及他?半日未曾进水而使得唇舌干燥不堪的嘴唇。
处处细节,都透露出了?他?此刻的虚弱来。
苏婉宁一进内寝,瞧见这一幕后杏眸里竟是酿出了?几分泪意来。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即便是遇到擎肘难行?的窘境,也会坚定着自己的心?志,不会轻易落下泪来。
可自她?与徐怀安明了?了?彼此的心?意后,苏婉宁便变了?。
她?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比这一点更让苏婉宁震惊的是,她?似乎一点都不抗拒自己的变化。
或许情爱的滋味,就是会让人变得敏感多思、多愁善感。
从前?她?与许湛之间,似乎是从那?莲姨娘大闹婚宴时起,便不可能再滋生出情爱的苗芽。
苏婉宁想,她?是不曾爱过许湛的,至多曾经有过一刻的心?悦而已,可那?便心?悦在她?发现许湛不堪托付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苏婉宁愣神的这几息间。
徐怀安也从床榻间缓缓抬起眸子,望向了?苏婉宁。
四目相对?间,他?先开口唤了?她?一句:“宁宁。”
徐怀安是刻意在自己清冽的嗓音里添上两分虚弱,本就打算借此搏得苏婉宁的怜惜。
昨夜他?沉思了?许久,大约是想明白了?苏婉宁惧怕成婚一事。
或许许湛带给她?的伤痛还没有全然翻篇。
他?不怕,他?等得起。
不管要等多久,徐怀安都是下定决心?要迎娶苏婉宁的。
若不能三媒六聘、四书五礼地将她?娶进门做正妻,他?对?苏婉宁许下的这些?承诺也等同于一张白纸而已。
此时此刻,被?名为担忧的情绪汹涌着泛上心?池的苏婉宁哪里还记得昨日两人闹的不愉快,也将心?中的芥蒂抛之脑后。
她?只在意着徐怀安的伤势。
而徐怀安虽好?生生地躺在床榻上,可那?两只受伤的手?臂却藏在了?锦被?之上,仿佛是刻意不让苏婉宁瞧见一般。
苏婉宁一往床榻边走来,连团凳也顾不得拿,这便倾着身子向前?要去瞧徐怀安的伤势。
她?侧身弯了?腰,半边身子都挪移到了?床榻里侧,那?双盈盈的美?眸转了?两圈,正要去寻徐怀安的伤处。
担忧太甚,苏婉宁太想知晓徐怀安的伤势如何,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已“越了?线”,弯着腰的身躯已踏足徐怀安的领土。
徐怀安虽和?衣躺在床榻上,可那?双眸子里的他?却仿佛□□了?一般,此刻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苏婉宁这个“侵略者”。
他?鼻间嗅到了?一股淡雅的芳香,是独属于苏婉宁的清雅之味。
他?是不想在成婚前?做出任何唐突苏婉宁的事来的。
所?以?此刻哪怕心?口狂跳,在与苏婉宁咫尺般的对?视之中,有一股不知名的热切席卷了?他?全身的五脏六腑。
徐怀安咽了?咽嗓子,移开眸光后强装镇定地说:“这伤不严重。”
“口说无凭。”苏婉宁伸出柔荑攥住了?徐怀安的手?臂,这便要去察看他?的伤势。
偏偏这样近的距离,让徐怀安被?淡香左右了?神智,哪里还记得什么伤不伤的,反正这伤也是他?故意被?许湛划伤后来搏得苏婉宁怜惜的。
徐怀安是一点也不觉得伤处疼,如今又因祸得福被?苏婉宁关心?了?一番,心?情愈发愉悦。
他?没有挣脱开苏婉宁的束缚,而是就着她?的柔荑,反手?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徐怀安用了?几成力道,根本不怕苏婉宁压到自己的伤处,倒是苏婉宁被?他?抱进怀里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羞赧,而是生怕自己会压到徐怀安的伤。
苏婉宁脸色一白,立时要挣脱开徐怀安的怀抱。
徐怀安也怕使蛮力伤了?她?,就任凭苏婉宁挣脱,让她?坐回了?团凳之中。
两人又是一沉默,此时的苏婉宁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几分羞赧,低着头不去瞧徐怀安。
徐怀安只是含笑凝望着她?。
片刻后,苏婉宁才缓缓抬眸,正迎上他?亮晶晶的明眸。
她?半是羞恼半是担忧地问:“到底伤在了?何处?”
眼瞧着苏婉宁再说下去就要生气了?,徐怀安也不敢再欺瞒她?,这便将自己手?腕上的伤处展露给了?她?瞧,并说:“许湛来了?扬州。”
这一句话,让苏婉宁怔在了?原地。
她?本是还想追问徐怀安,这骇人的伤痕是谁带给他?的?如今徐怀安贸贸然地提到了?许湛,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徐怀安瞥她?一眼,只说:“他?刺了?我两刀,说往后与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在徐怀安发现了?许湛的行?踪后,他?心?里也曾生出过片刻的迟疑,迟疑着该不该去驿站与他?见一面。
他?与许湛已走到了?分道扬镳之时,哪怕没有苏婉宁,这段友情也是走到了?陌路之时。
唯一不巧的是,徐怀安心?悦上了?苏婉宁。映在许湛的眼里,便等同于被?徐怀安这个密友背叛了?。
徐怀安不在意名声,甚至也不在意许湛的想法,可他?在乎苏婉宁。
他?怕因为许湛的出现,会让苏婉宁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从前?,从而开始抵触抗拒徐怀安,甚至会将她?那?颗已向徐怀安袒露出一角的真心?冷酷地收了?回去。
徐怀安实在害怕,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去驿站里找了?许湛。
那?一刻,许湛平静地坐在驿站的木凳上,冷漠地打量着不请自来的徐怀安。
“你来做什么?”许湛气极反笑,唇角的笑有几分悲凉的意味。
徐怀安坦荡荡地注视着他?,没有愧怍、没有歉疚、没有半点不忍,只是淡淡地说:“你不该来扬州。”
他?的漠然飞速地点燃了?许湛死死压抑着的怒意。
许湛一忍再忍,到底是在瞧见徐怀安清明又无所?谓的眸光后迸发了?所?有的怒意。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许湛直勾勾地盯着徐怀安,蓄着怒问他?。
徐怀安挺直了?脊背立在许湛跟前?,没有半分心?虚堂皇的模样。
他?只是说:“我是心?悦上了?苏婉宁。”
他?坦坦荡荡的模样里根本没有半分歉疚之意。
许湛再度被?他?激怒,几乎是僵着身子从木凳里起了?身,将桌案上的茶盏往徐怀安身上一砸。
怒意主宰着许湛的神智,他?几乎是嘶哑咧嘴般地质问着徐怀安:“谁都可以?心?悦苏婉宁,谁都可以?,可是你不可以?。”
许湛情绪激动,嘶吼时眼眶倏地一红。
“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友,与英一武那?些?酒肉好?友不一样,是我放在心?坎上珍视的人,谁都可以?背叛我,但那?个人不能是你。”
面对?他?扑面而来的指责,徐怀安有一瞬间的怔愣,可转瞬间这怔愣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讥诮一笑着说:“许湛,你不配。”
徐怀安在察觉到自己对?苏婉宁的心?意后,也曾有过挣扎困惑的时候。他?是将许湛视作密友的人,也不想打扰了?苏婉宁的安稳人生。
所?以?他?只想收敛起自己的情意。
可谁知许湛会这般不像话,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着苏婉宁,和?离后,还要使出那?些?手?段败坏苏婉宁的名声。
他?是真的不配。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没有苏婉宁,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尽了?。”徐怀安如此道。
经由苏婉宁之事,让他?认清了?自己与许湛是不同的人,处世观念不同,为人品行?更是天差地别?。徐怀安虽觉得京城中的君子之称是过分的美?言,可他?私心?里也有几分原则在。
譬如他?是许湛,他?绝不会在外蓄养外室,更不会纵容着让外室大闹婚宴,更不会让自家的妻受尽委屈,最后心?灰意冷到打掉了?腹中胎儿。
“我不配?你就配了??你觊觎密友之妻,做的是猪狗不如般的丑陋之事,该受千夫所?指才是。”许湛冷冷一笑,被?怒意驱使着的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冲到了?徐怀安跟前?,往他?手?腕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让徐怀安的手?腕皮开肉绽,新仇加上旧伤,翻出模糊的血肉来。
即便这刺骨的疼痛袭上徐怀安的心?门,他?却也仍是这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甚至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
他?的无视将许湛彻彻底底地激怒,让他?如密林间被?猎人的捕兽夹擎住了?四肢的野兽一般低吼着要徐怀安给他?一个交代。
徐怀安背叛了?他?,却是半点也不觉得愧疚,就仿佛他?许湛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一般。
许湛在怒火的驱使下又在徐怀安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这两刀,是许湛愤怒过后的宣泄,也是他?无可奈何后唯一能向徐怀安讨来的东西。
徐怀安不躲,结结实实地受了?他?两刀,哪怕痛意上涌,也只是木然着问他?:“如此,我们能两清了?吗?”
许湛沉默,最后狼狈地丢开了?手?里染着血的匕首。
他?瞥一眼徐怀安的手?腕,那?血淋淋的伤处仿佛是割断了?两人从前?所?有的情谊。
听完了?来龙去脉的苏婉宁愤怒不已,只问:“许湛凭什么伤了?你?我已与他?和?离,难道还是他?的私有物不成?我和?谁两情相悦,与他?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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