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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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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榆回到军营,军医正在对安王展开紧急救治。

    这几天,安王遭受了非人的迫害,施刑的魏军只草草处理了伤口,就把他丢在偏僻脏乱的营帐里,任其自生自灭。

    嘉元关环境恶劣,风沙漫天,吹进营帐沾染伤口在所难免。

    种种因素的影响下,患处早已不堪入目。

    “大将军,王爷几处伤口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需剜掉腐肉,令其重新长出新肉。”

    梅仲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不忘叮嘱:“记得给他用上麻沸散。”

    军医满口应是,拱了拱手,这才退回到营帐里,与同僚一起继续为安王医治。

    帘帐掀动,浓郁的铁锈味道从缝隙溢出,长久地萦绕在鼻息之间,让人胃液翻涌,坐立难安。

    刘毅小声嘀咕:“伤得这样重,即便痊愈了也会留下病根。”

    韩榆不置可否,拿胳膊肘轻轻戳了他一下。

    噤声。

    刘毅会意,抹了下嘴不再多言。

    约摸一炷香后,军医又满身血地走出来:“大将军,刘军医在缝针之术方面造诣颇深,他应当可以医治王爷被挑断的手筋和脚筋。”

    刘军医,嘉元关驻军营地里医术最好的大夫。

    他的医术虽没到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地步,但确确实实把许多濒死之人从鬼门关救回来。

    梅仲良死死攥着拳头,按捺着激动与焦躁,现在他只关心两点:“如何医治?有几成把握?”

    军医坦言

    道:“回大将军,刘军医说有六成把握,具体是用特制的针线将断裂的手筋和脚筋缝起来,令其自然愈合。”

    韩榆眉梢微挑,这位刘军医倒是个会举一反三的,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种精细手艺。

    如此一来,断肢重接指日可待,可造福千万将士。

    梅仲良踌躇良久,最后一咬牙一闭眼:“治!”

    至少有六成把握不是吗?

    军医转身往里走,又被他叫住:“那只被魏军割下来的耳朵,可以重新接上去吗?”

    “这......我去问一问。”

    梅仲良屏住呼吸,眼神透着微弱的光亮。

    即便希望渺茫,他也不愿放弃。

    这不仅事关安王的将来,更与梅氏一族的兴衰荣辱息息相关。

    安王好了,梅氏才能好。

    梅仲良这次犯下大错,永庆帝必然不会轻饶了他。

    可若是安王无恙,又要另当别论了。

    不仅他,所有人也在等一个答案。

    安王是否能够恢复如初?

    军中势力是否会再次迎来大洗牌?

    未来变数太多,他们得早做准备才是。

    军医很快出来,遗憾之色溢于言表:“刘军医说时间耽搁得太久了,怕是不成。”

    梅仲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了下来,虎背熊腰佝偻着,给人以苍老了十岁不止的错觉。

    半晌,他蠕动嘴唇,声音低不可闻:“我知道了,你让刘军医只管放手去做吧。”

    等人进去了,梅仲良扭头看向众人:“王爷这边不知何时才能结

    束,正午酷热,军中无甚要务,诸位且回去歇着吧。”

    韩榆最先站起来,长指抚平衣袍上的褶皱,转身欲走,却被梅仲良叫住。

    “梅将军有什么事吗?”

    梅仲良心里苦笑,他和韩榆别了这么久的苗头,终究是他略输一筹。

    他不仅没能报了往日的种种仇怨,还心甘情愿地低下身段,恳求韩榆去救他的外孙,大越的皇子。

    此时此刻,梅仲良满腹惆怅与不甘。

    为后生可畏,为前路未卜。

    头顶的铡刀摇摇欲坠,梅仲良无视了它,像之前几次那样,深深作一揖:“多谢韩大人将王爷营救回来。”

    韩榆嘴角挂着惯有的温煦笑意,缓声道:“事关大越,事关当朝亲王,这是韩榆该做的。”

    言外之意,我可不是因为你才二次深入敌营,只是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当然,这其中的水分有多少,大概只有韩榆自己才清楚。

    梅仲良险些没控制住表情,露出狰狞的面目。

    不过他一心都在营帐里的安王身上,无暇与韩榆计较过多,虚伪地笑了笑,便转回头不再看韩榆。

    ......

    卓千峰被韩榆亲手敲断脊椎,除非神医现世,他后半生注定与轮椅为伴,与战场无缘。

    当然,这只是暂时。

    卓千峰虽然是大魏名将,但能征善战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不久后,必然会有新的主将到来。

    又或者,魏帝御驾亲征。

    韩榆更倾向后者。

    先有生辰大礼,后有火药

    火器,魏帝有野心有抱负,更睚眦必报,绝不会放任韩榆离开嘉元关。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韩榆这人就喜欢挑战高难度,挑战不可能。

    韩榆一路摸爬滚打活到今日,可不是为了让魏帝杀他泄愤的。

    他要报仇。

    为自己。

    为韩榆。

    为更多的人。

    韩榆抬头,指尖轻抚天上的太阳。

    灼热,刺眼。

    韩榆忽然有了灵感,加快脚步朝着火药营走去。

    再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刘军医已经处理好安王的手筋脚筋,伤员本人也在麻沸散的药效退去后缓缓苏醒。

    军中将领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自发向安王的营帐靠拢。

    纵使这位成了只有一只耳朵的残疾王爷,可只要他体内流着越氏的血,所有人都不能怠慢他。

    韩榆原打算回营帐小憩,火药原材料的味道让他有点头晕恶心。

    途中与刘毅相遇,他准备去探望安王,见了韩榆便盛情相邀:“韩大人,可要同行?”

    韩榆婉拒的话语都到了嘴边,可还是答应了:“走吧。”

    他也好瞧一瞧安王的精神状态,以及刘军医的手艺。

    两人走到门口,营帐内传来歇斯底里的吼叫。

    “让我死!”

    “让我死!”

    “人不人鬼不鬼,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一死百了,也不必再面对这幅破碎丑陋的身躯!”

    紧接着,是梅仲良的低声劝慰,夹杂着几道熟悉的声音。

    他们都在劝,但效果甚微,反而惹得安王情绪愈发偏

    激,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

    韩榆和刘毅相视一眼,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梅仲良担心安王挣扎致使伤口开裂,亲手缚住他的手脚。

    安王不得随意动弹,只能通过喊叫发泄。

    梅仲良满面愁苦,似乎白发都增添许多:“王爷您冷静一点,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

    “滚!”

    “全都给我滚!”

    安王无差别攻击,不仅骂了外祖父,另一边的魏军将领也没放过。

    “说得轻巧,要是本王让人割了你们的耳朵,再挑断你们的手筋脚筋,你们又会是什么反应?”

    安王神情阴郁,张着嘴又哭又笑。

    完了。

    什么都完了。

    他成了只有一只耳朵的怪物。

    还有他的双手双脚,即便刘军医拼尽全力将断裂的筋脉缝合起来,却也无法回到从前。

    刘军医说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握笔,甚至多走几步路都不行。

    继他成为怪物之后,又成为一个残废。

    安王不敢想,等回到越京,他的那些兄弟们会如何嘲笑他,父皇和大臣们又将如何看待他?

    他没有以后了。

    他的后半辈子都毁了,毁在几天前的夜里。

    安王放声大笑,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发。

    他笑着,哭着,骂着。

    所有人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在这宽敞的营帐里几乎站不住脚。

    若非顾忌这位的身份,真想一走了之。

    韩榆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暗自摇了摇头。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

    之处,现下一切已成定局,但凡有点脑子的就该趁这个机会博取大家的同情,而不是一味地作死,把所有人得罪个遍。

    可别忘了,不久前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害死了一位校尉和多名士卒。

    真要追究起来,军中将领不顾梅仲良联合上书,安王绝对没好果子吃。

    韩榆不远不近地看着安王,漫不经心想道。

    许是韩榆的目光太过热烈,安王似有所觉地看过来。

    安王耳畔回响起护卫的话语,眼里爆发出惊人的恨意:“你为什么要把我从魏营救出来?为什么不能让我留在那里自生自灭?”

    韩榆:“???”

    什么毛病?

    我和刘毅、陈先生冒着巨大的风险替你打掩护,你倒好,还反过来指责质问我。

    韩榆搞不懂安王的脑回路,可能在魏军割他耳朵的时候一起被掏出来了吧。

    他还由此联想到更多。

    关于粮草掺了一半的沙粒,害得军中将士连吃几天野菜的事情。

    梅仲良动作很快,不由分说砍了火头军的脑袋,可韩榆还是从中发现了猫腻。

    ——火头军是替死鬼,真正在粮草上动手脚的,是负责押送的运粮官。

    运粮官与安王关系匪浅,这些年时常昧下部分粮食,转手卖出去,获得的银子全部进了安王的口袋。

    运粮官行事隐秘,且每次只扣下少量的粮食,和总量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而且军中还有梅仲良打掩护,替安王遮掩,以致于这么久都没人

    发现。

    大越多年未有战事,运粮官的胃口越来越大,行事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不仅给安王送孝敬,还不忘充实自己的口袋,最终捅出大篓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为了不让事情连累到安王,梅仲良一不做二不休,让运粮官在一天夜里暴毙而亡。

    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梅仲良知道,永庆帝也知道。

    只因特殊时期,永庆帝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梅仲良瞒天过海。

    梅仲良忙站出来打圆场:“王爷并非有意如此,韩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他说这话并非为了韩榆,而是为着安王。

    正值多事之秋,王爷可莫要再生事端了,平白给人送去攻讦自己的理由。

    韩榆笑笑,不甚在意。

    安王却不肯罢休:“你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哈!韩榆,你现在如愿以偿了!”

    韩榆:“......”

    “韩榆忽然想起火药营还有些事情,恕不奉陪。”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营帐时,梅仲良正苦口婆心地劝说安王不要动怒,语气听起来像在哄三岁小娃娃。

    韩榆心头的愠怒倏然散去了。

    比起他,最该生气的应当是梅仲良。

    梅仲良在前面拼死拼活,安王在后面拼命扯他的后腿。

    谁都不无辜,谁都可笑又可怜。

    ......

    陆听寒知道自己在昏睡。

    他能感知到外界,妻子的啜泣,怀清的关切,军医扎进他穴位里的银针...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他拼命抵抗,迫切地想要醒来。

    昏睡的这段时间,妻儿一定担心坏了。

    不知战局如何,他还想准时赴约,品尝怀清口中的好茶。

    纷乱的思绪让他维持清醒,与翻涌着试图吞噬他的黑暗斗争。

    终于,在昏睡的第十四天,陆听寒战胜黑暗,缓缓睁开眼。

    正值黄昏时分,天空燃起大片的火烧云,绚烂夺目。

    军医刚走不久,离开前曾表示:“陆校尉有苏醒的迹象,身边离不得人,若是醒来了,还请在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韩榆闲来无事,索性留在陆听寒的营帐里,等他醒来。

    所以当陆听寒睁开眼,稍微偏过头,第一眼就看到端坐于桌案后的韩榆。

    韩榆在泡茶。

    茶香扑鼻,盖过营帐里苦涩的药味,让人闻了精神一振。

    韩榆倾斜茶壶,浅绿的茶水滑入杯底。

    “喝茶吗?”

    韩榆没有抬起眼眸,语调闲适悠然。

    陆听寒张嘴,发现喉咙如同针扎,说不出话。

    好在韩榆也没指望他回应,喃喃自语道:“不对,你不能喝。”

    陆听寒哑然失笑,喉头因为沁鼻的茶香动了一动。

    “好吧,等你痊愈了。”韩榆又说,“来日方长,约定永远作数。”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陆听寒能下床走动的这天,嘉元关迎来前来传旨的内侍。

    “陛下有旨,命安王及镇国将军即刻进京,不得有误!”

    梅仲良看着风尘仆仆

    的传旨内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就知道,永庆帝不会放过这次打压他的机会。

    是他轻敌了。

    但这一切并非全是他的过错。

    梅仲良绷紧面皮,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络腮胡下:“两军交战,贸然更换主将怕是不妥......”

    内侍笑眯眯地说:“镇国将军无需担忧,此处还有一份圣旨。”

    随后,他当着众人的面宣读圣旨。

    ——永庆帝任命关通天为主将,命其三月之内击退魏军。

    “关将军,还不快快接旨?”

    关通天高举双手,语气铿锵有力:“末将领旨!”

    内侍一甩拂尘,尖着嗓子说:“王爷在何处?咱家先去拜见王爷,然后再启程回京,梅将军以为如何?”

    梅仲良脑袋里一团浆糊,黝黑的肤色都遮盖不住他脸色的惨白。

    “......好。”

    梅仲良想过有朝一日回京,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在他的设想中,应当是王爷荣登大宝,他作为新帝的母舅风光回京,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受尽万人艳羡。

    又或者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接受永庆帝的封赏。

    唯独不是以带罪之身回京。

    梅仲良不敢想,他回到越京会遭遇什么。

    安王府,梅氏......

    梅仲良无视周遭异样的眼神,宛若置身深渊寒潭,每一处骨头缝里都冒着冷气。

    君命难违,即使安王和梅仲良心中百般不情愿,还是在内侍和禁军、护卫的簇拥下动身回京。

    军中倒是

    有梅仲良的亲信部下,奈何军令如山,小事上阳奉阴违可以,然而在一些大事上,谁也越不过新上任的主将——关通天。

    关通天升职加薪后,首先严厉整顿军营。

    梅仲良越老越糊涂,在他的统管之下,许多军规名存实亡,因此生出许多难管教的刺头。

    关通天先是一番杀鸡儆猴,严厉惩治了几个最不服管教的,又打一棒子给一颗糖,提拔了几个表现良好的士卒。

    短短三日,乌烟瘴气的军营便清明许多。

    韩榆走在军营里,沿途士卒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韩大人!”

    “大人这是又要去火药营?”

    韩榆笑着应是,很快在火药营存放火器的营帐前停下。

    一、二、三。

    帘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火药军行色匆匆地往外走。

    冷不丁看到韩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窜出一大步。

    “本官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韩榆揶揄道,“你这是作甚?”

    火药军手心紧贴在软甲上,蹭去黏腻的汗水,局促地说道:“属下过来打扫营帐。”

    说着,他拿起帘帐边的扫帚和簸箕。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韩榆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身体紧绷,却一反常态地哆嗦了下,“不需要每天打扫,隔个三五日也未尝不可。”

    火药军点头如捣蒜,抱紧怀里的扫帚和簸箕,往旁边退一步:“大人您请,属下打扫过了,这就离开。”

    韩榆弯唇:“好,你去吧。”

    火

    药军一溜烟跑没影了,陈列着上百件火器的偌大营帐里只剩韩榆一人。

    火器有大有小,长短不一。

    成年男子小臂长短的火器是初始版一号,即便韩榆后期改进了射程,依旧采用了较为笨重的外观。

    不易携带,但胜在稳定,不会出现炸膛之类的情况。

    反观另一侧的火器二号,它们只有巴掌大小,轻便小巧,极其方便携带。

    这也是初始版,射程较之一号会更远些,但也有缺点——

    不稳定,操作不当容易炸膛。

    因为它的不稳定性,第一批只造了十个出来。

    韩榆在二号面前背光站定,漆黑的眼瞳明灭不定,晦涩深暗。

    ......

    十一月中旬,魏军换了新的主将。

    关通天派人查探,魏江此人乃大魏宗室,骁勇善战,虽是郡王却深得魏帝重用。

    刘毅深表遗憾:“我还以为魏帝会御驾亲征呢。”

    韩榆笑笑:“两国兵戈相见,比的是谁更擅长排兵布阵,哪国的兵更加勇猛,至于主将是什么身份,这不是主要因素。”

    “这倒是。”刘毅摩拳擦掌,“多日未曾开战,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探一探魏江的虚实了。”

    魏江没让刘毅失望,两天后便举兵进攻。

    五万大军对上五万大军,双方领兵的分别是刘毅和魏江。

    刘毅与魏江兵刃相接,打了几十个回合不分上下。

    双方士卒交战许久,从上午打到下午,各自鸣金收兵,退回各自阵营。

    刘毅回

    来后,关通天问他:“如何?”

    刘毅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捂着遭受重击的胸口,他敢保证这里绝对一片青紫。

    “魏江此人深不可测,远比卓千峰难对付得多。”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韩榆叫来军医为刘毅处理伤口,泰然自若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魏江深不可测,我方也不是吃素的。”

    “没错!”

    “大越的将士个个英勇无畏,不比大魏的差,再说了,对方可没有火药和火器。”

    要不是永庆帝严令禁止滥用火药火器,认为长此以往会让将士们生出依赖性,从而懈怠自身,后患无穷,今日这场仗早就以大越胜利结束了。

    韩榆把伤药递给军医,除非涉及火药营,并未掺和将领们的谈话。

    ......

    事实证明,刘毅的凝重并非毫无根据。

    之后一个多月,越军和魏军经历了多次交锋。

    不得滥用火药和火器的越军没从魏军手里讨到好处,魏军亦然。

    双方各自斩杀敌军将领三到五名不等,伤亡士卒更是不计其数。

    大越有缝针之术,大魏也极其不要脸地学了去,照瓢画葫芦,用缝针之术医治大魏士卒。

    直到年底,双方仍旧僵持不下。

    腊月二十八,嘉元关下了永庆二十五年的第一场雪。

    漫天飞雪洋洋洒洒,下了两天一夜才停下。

    整个嘉元关一片银装素裹,为僵持的战局平添几分美好。

    腊月三十除夕日。

    大越各地洋

    溢着浓郁的年味,家家户户张贴剪纸对联,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热闹极了。

    但不包括嘉元关。

    除夕这天,越军和魏军又一次开战。

    两军阵前叫阵,关通天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气得魏江反复运气,握着长枪的手青筋暴起。

    魏江看向关通天身后,视线穿透乌泱泱的越军直达最后面严阵以待的火药军。

    “听闻大越有双韩,二人皆文武双全,前者掌管户部和大越银行,后者更是了不得,肩负吏部尚书一职,还兼管火药营。”

    关通天眼神一凛。

    魏江对关通天的防备视若无睹,不缓不急道:“小韩大人废了我朝卓将军,不知魏某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小韩大人一战?”

    关通天一口拒绝了:“韩大人是文臣,如何能与魏将军匹敌?不如你我一战,一分高下。”

    魏江摇头:“今日本将军不欲与关将军一战,只要韩榆。”

    越军最后,火药军指着魏江骂骂咧咧。

    “武将欺负一个文臣,真是好不要脸!”

    “这是激将法,大人您别管他!”

    韩榆在两千火药军前负手而立,遥遥看着年过五旬却依旧膀阔腰圆的魏江:“魏将军坚持一战,本官如何能拒绝?”

    火药军们大惊失色:“大人!”

    韩榆回过头,温言宽慰道:“放心,我一定全身而退,再不济......我不是有你们吗?”

    这话说得火药军老脸一红,眼睛也跟着红了。

    “大人..

    ....”

    韩榆轻轻摇了摇头:“事关大越的颜面,不能让大魏觉得大越人是胆小如鼠之辈。”

    而且,他也有些旧账要算。

    关通天几次三番拒绝,魏江坚持己见,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关将军,韩某愿意一战。”

    关通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答应了,只低声叮嘱:“小心为上。”

    韩榆回以一笑。

    魏江的武器是长枪,韩榆便也选择长枪作为武器。

    手持长枪翻身上马,韩榆策马上前:“魏将军,还请赐教。”

    魏江不作声,七尺长枪直奔韩榆的要害刺去。

    韩榆以枪为盾,一挡一挑,直刺魏江面部。

    两人大战数十回合,金属锵鸣声不绝于耳。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魏江被韩榆击中胸口,吐出一口血沫,眼神阴狠地锁住他。

    “韩榆亦然。”

    长枪相撞,二人同时策马退开。

    魏江调转马头,长剑上有鲜血滴落,是韩榆的血。

    “之前没能弄死你,今日必要你命丧当场。”

    韩榆无视右臂深可见骨的伤口,风轻云淡一哂:“莫非狂妄自大是位高权重之人的通病?”

    梅仲良是这样。

    眼前之人亦然。

    “废话少说,看枪!”

    魏江提起长枪,直逼韩榆面门。

    眼看到了跟前,却一个虚晃,手如闪电般从身下取出一巴掌大小的长筒状金属器物。

    火器二号。

    所有人都看到了。

    魏军倒吸一口凉气:“大人!”

    关通天目眦欲裂:“韩大人快跑!”

    魏

    军起哄叫好,拍手欢呼:“大将军干得好!此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就该死在您的手上!”

    魏江脸上闪过一抹快意的狞笑,眼中填满畅快和兴奋。

    “去死吧!”

    他低吼着,用力扣动机关。

    “没人告诉你,这一批火器都是次品吗?”

    面对蓄势待发的火器,韩榆不慌不忙地说完,而后一个翻滚下马,往侧旁躲避。

    魏江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要丢开火器二号。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火药尚未射出,火器便“砰”地炸开。

    熊熊大火化身阎罗殿里爬出来的恶鬼,顷刻间吞噬了魏江。

    生命的最后一刻,魏江看到韩榆唇畔好整以暇的笑容。

    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一如他梦里的模样。

    尽管韩榆躲避及时,还是被爆炸的余波震到。

    韩榆整个人飞了出去,后脑勺先落地。

    若非小白及时缠住他的腰,恐怕有多处骨骼断裂。

    可饶是如此,韩榆头部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重击。

    韩榆头晕目眩,脑袋里像是塞进了千万只蜜蜂,嗡嗡作响。

    “怀清!”

    恍惚间,他听到陆听寒的声音。

    但他无暇顾及,全部的思绪都被脑海中逐帧闪现的画面占据。

    韩榆看到——

    成年模样的凌梧在濒死时刻穿到古代,和越鸢并肩作战,建立大越。

    凌梧渐渐失控,为了不伤及无辜之人,毅然决然地离开。

    凌梧在云远府隐居百年,受尽痛苦煎熬。

    新帝登基,昏庸无道,任

    由奸佞谋害忠臣,大魏在这时举兵进犯,凌梧出世,和首辅韩松力挽狂澜,挽救大越于危亡。

    最后,凌梧葬于槐杨坡,于帝陵遥遥相对。

    ......

    “怀清!怀清!”

    韩榆只觉面颊一痛,从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中回过神。

    “怀清你没事吧?”陆听寒一脸担忧,“刘军医你赶紧给怀清看看,可别留了什么暗伤。”

    韩榆不顾形象地仰面躺在泥地里,任由刘军医战战兢兢给他诊脉。

    耳畔是喊打喊杀的声音,越军和魏军正在交战。

    刘军医按上韩榆后脑勺的大包,韩榆毫无反应,反而笑出了声。

    黝黑的眸子盛着灿金色的阳光,充斥着真真切切的愉悦。

    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与以往细微的不同。

    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犹如一坛百年佳酿,醇香且绵长。

    陆听寒和刘军医对视,眼神诡异:“怀清你笑什么?”

    韩榆躺在战场边缘,悠然自得道:“做了一场梦?”

    陆听寒:“???”

    韩榆又说:“一场美梦。”

    陆听寒抓耳挠腮:“什么美梦?”

    一个怪物与心悦之人驱逐外敌开疆辟土,一百多年后又与志同道合之人拯救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最终长眠地下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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