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知府大人也染上瘟疫了!
且知府大人的症状极重,不仅吐血,全身的皮肤还在大量出血。
“据说当场就晕了。”
“哎呀这可真是造孽,知府大人这么好的人,该死的瘟疫怎么找上他了?”
“老天保佑,让知府大人早日康复,真要死人,就让那些坏蛋去死,知府大人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要不咱们去去看看?”
“那地方都是染上瘟疫的人,怕是不给进。”
众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你们几个,不许聚众说话!”
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的官兵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作势要驱赶他们。
“官爷官爷,有话好好说。”
“官爷,您知道知府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官兵表情黯淡下来,隔着厚厚的口罩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沉重。
几个百姓心一沉,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
“知府大人出事后,几位大人便匆忙赶过去了,不多久又回来,我零星听到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大夫说,知府大人染上瘟疫后没能及时医治,事后又过度劳累,症状才会比其他人都严重。”
“如今......怕是不太好。”
百姓希望破碎,嘴角耷拉下来。
官兵说完,重新板起脸:“行了,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百姓还想再问:“可是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无事。”官
兵挥了挥手,“你们若实在放心不下,完全可以在家为大人祈福。”
保佑知府大人早日痊愈,也没时间到处乱跑了。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官爷好主意,我现在就回去给知府大人祈福。”
“诶你等等我!”
原本死赖在街头不肯回家的百姓脚底抹油,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官兵没忍住,噗嗤笑了。
但很快,这抹笑又落下了。
“我老娘昨儿还在小佛堂里祈福呢。”
“我娘跟我妹子也是。”
“唉,希望瘟疫尽早结束。”
“其实这次的瘟疫已经很轻了,满打满算也就百十来个人感染,十几年前隔壁府突发瘟疫,死了成千上万人咧。”
“嚯!这么可怕?!”
“是呢,多亏知府大人反应及时,老百姓才能安然无恙。”
“不说了,赶紧巡逻吧,咱们不能帮知府大人分担痛苦,但可以做好分内之事,让知府大人安心养病。”
官兵握紧腰间佩刀,大步往前走。
“那边几个,昨儿我就看你们聚在一起唠嗑,事不过三,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们都抓到大牢里去,关个十天半月!”
“知府大人?知府大人......”
费了好些唾沫,总算把人哄走了。
“大家都惦记着知府大人呢。”
“谁不是呢。”
“罢了罢了,下午我再出城一趟,跟大夫打听大人的情况。”
“带我一个!”
“我我我!还有我!”
官兵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穿梭在大
街小巷,语调激昂地达成一致。
他们的身后,四五岁大的男童不远不近跟了一路。
约摸半个时辰后,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
府城内外,但凡听闻知府大人染上瘟疫的人,都自发为他祈福。
而这一切,远在城郊庄子上的韩榆皆不得而知。
“呸呸呸!”
“这味道真绝了,又甜又齁,我这一整天都不想吃东西了。”
韩十二蹲在墙角拼命漱口,咕噜咕噜,像一只正在吐泡泡的大黑鱼。
他身上还穿着防护服,防护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
一旁小木盆里还有个口罩,同样被猩红浸染。
韩二又塞给他满满一茶壶的温水:“伪造的人血,味道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韩十二含糊不清地说:“这种乔装改扮的差事就该交给韩八。”
好兄弟有难同当,让韩八也尝一尝这血浆的美妙滋味。
韩十二吐出一口淡粉色的水,笑得不怀好意。
韩二懒得搭理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道:“将功折罪。”
韩十二蔫了吧唧:“好吧,没追上人确实是我的失误。”
韩二丢给他一方帕子,转身进了里间。
“主子,您可好些了?”
韩榆平躺在床上,长腿交叠,漫不经心地轻晃着:“没事,就还有些恶心。”
韩二眼底闪过厉色,言辞透着关切:“韩三已经去煎药了,两副药喝完,排清余毒就好了。”
韩榆轻哼,带出些许鼻音,不太情愿地表
示知道了。
这一切,要从前天说起。
孟茂派人送来赔礼,韩榆深知他包藏祸心,就和韩三演了一出戏,给暗中偷窥的小老鼠看,转头就让人把那有价无市的古籍焚烧掩埋了。
原因无他,这古籍上撒了会致人染上瘟疫的药粉。
韩榆嗜书如命,但也不至于自找罪受。
城里城外两头顾,忙碌一整天,韩榆早已饥肠辘辘,遂命人传饭。
厨娘上菜,失手打翻一盘菜。
汤汁撒了一桌不说,迸溅的碎片还划伤了韩榆的手。
韩榆发觉异常,当即捉拿了那厨娘。
偌大的韩宅没几个仆从,都是韩榆千挑万选,确定身家清白,足够忠心才留下他们。
韩榆防这个防那个,整个府城......甚至整个云远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没想过厨娘会被策反。
韩榆敲打过他们,让人盯了一段时日,就撤回了人手,安排到其他地方去。
——云远府太大,人手有限,应该用在刀刃上。
然后,他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那个疯子授意孟茂送来古籍,许是担心韩榆有所提防,还为他准备了后招。
厨娘没把毒下在饭菜里,而是涂在了盘子上。
碎片划伤韩榆的瞬间,毒素就从伤口没入身体之中。
幸好韩榆反应及时,让通晓医理的韩九为他解毒。
再佐以小白的治疗,韩榆当晚就解了毒,只是如今还有些后遗症。
在原本的计划中,昨天那场戏韩榆打算亲自上阵。
奈何头晕
不允许,只能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虽然装病不太厚道,平白惹人担心,但也是无奈之举。
那疯子就是个定时炸弹,毫无底线可言,必须尽早把他掘出来。
如有必要,他会在事成之后向大家说明情况。
韩榆翻了个身,侧躺着,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身下的被褥:“最近有点倒霉,赶明儿得求个护身符,去去霉运。”
韩二主动请缨,提出为韩榆请平安符回来。
韩榆只随口一说,正欲婉拒,韩三端着药进来。
“主子,该喝药了。”
苦汁子的味道近在咫尺,还没下肚,韩榆就已经胃里发苦了。
仰头一口闷,韩榆头重脚轻地躺回去:“太平府可有来信?”
韩二摇头。
“罢了,你们出去吧,我先睡会儿。”韩榆挥挥手,“若有重要信件,务必第一时间送来。”
韩二韩三应是,恭敬退下,不忘拉上外间疯狂漱口的韩十二。
“你吞血浆伤到脑子了不成?”
“有可能,待会儿让韩九给他瞧瞧。”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傻了。”
韩十二:“......”
韩榆睡到自然醒,头已经不疼了。
偏头看向窗外,橙红的夕阳照进来,温暖和煦。
喉咙里火烧火燎,韩榆起来倒了杯水。
有点凉了,但可以忍受。
守在门外的韩二听到动静,敲门后进来:“主子,二公子来信。”
虽然韩榆离开了韩家,但他的下属们依旧沿用了以前的称呼。
二公子,即韩松
。
韩榆放下茶杯,披衣而坐:“拿来我瞧瞧。”
韩二呈上信件。
信件中,韩松谈及自己在户部的情况。
他如今官至二品,有手段有城府,早将户部圈成一只铁桶,那些皇子想在户部安插人手,为自己捞银子都做不到。
永庆帝对此乐见其成,虽不曾明说,但对韩松的器重与日俱增。
之后,韩松例行询问了韩榆的近况。
“早朝上,陛下提及民间拐卖之风盛行,特派遣钦差前往各地,配合当地知府打击拐卖团伙。”
“当天,平昌伯府请了太医。”
想来是对他的大礼很满意。
信件最后,韩松又说起沈绍钧。
“沈老先生在睡梦中离世了,文思扶棺回乡,临行前决意守孝三年。”
“沈老先生走得很安详,前阵子文思的长子周岁宴,老先生还同我说起你......”
韩榆指尖轻颤,信纸落到地上。
弯腰拾捡,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怎么也抓不住薄薄的信纸。
师公他......走了?
韩榆喉头堵着一团棉花,窒息闷塞,眼睛也灼热鼓胀。
临行前他们约定好,期待相逢之日。
韩榆还没告诉师公,他时刻铭记老人家的谆谆教导,学会爱护自己,凡事三思而行。
他不止一次想过,等三年任期结束,就拿这件事向师公讨赏。
他会收到一本古籍,还是一个暴栗?
韩榆不得而知,但总归是期待着的。
谁又想到,分别不过一载,便天人永隔,连
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他失去了最后讨赏的机会。
韩榆安慰自己,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可遗憾与哀伤还是潮水般涌来。
“主子。”
韩二见韩榆面色有异,误以为是余毒所致,心都跟着提起来。
韩榆捡起信纸:“无事。”
韩榆把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
指尖探入信封,触碰到一点凸起。
韩榆眸光微动,手指在那处轻搓两下,信封里面起了细微的褶皱,张开一条细缝。
撑开细缝,里面是一张叠得非常小的字条。
韩榆展开字条,逐字逐句地浏览,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计划有变,启动计划二。”韩榆起身,将字条丢进香炉里,看着它燃成灰烬,“另外,计划还需要做出些调整。”
韩二看了眼香炉,不疑有他:“任凭主子差遣。”
言罢,附耳上前,倾听韩榆的新计划。
庄子很大,可以容纳二百人不止。
截至目前为止,共有一百五十人染上瘟疫。
每位患者独占一个房间,大夫会在早中晚三个固定的时间出现,带来缓解症状的汤药,并为他们针灸,以防病情恶化。
韩榆是在庄子里出事的,即便他由益元堂的老大夫全权负责,其他的大夫还是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为患者诊治时,不可避免地提了两句。
与瘟疫作斗争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煎熬的,患者症状不一,好些高热不退,已经失去了意识。
可当他们得知知府大人也染上瘟疫,
都强忍不适,在第一时间表达了担忧和关心。
唯独孟茂,当他从大夫口中听闻此事,失手打翻了汤药,拍着胸口哈哈大笑。
他张着嘴,露出断了一截的舌头,格外狰狞可怖。
大夫被他吓了一跳,赶紧结束针灸,拔腿就往外跑。
刚巧有位相识的大夫从隔壁出来,就跟他吐槽:“这房间里的人怕是烧傻了,神志不清,我跟他说知府大人的事儿,他竟然一直在笑,跟个疯子一样。”
“你不认得他?”
“谁?”
他只知这个少一截舌头的中年男子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其他还真没注意。
“我真佩服你这记性,当初王同知......哦不对,朱永超还在的时候,里头这个最爱狐假虎威,不知多少人被他欺负过。”
“我家邻居小子在监牢当狱卒,就试药人那回,官老爷们忙得不着家,他还在跟知府大人唱反调,说话忒难听,知府大人一气之下给他降职了。”
“原来是这个畜生,难怪他笑哈哈的,幸灾乐祸呢这是。”
“不行,我得给他点苦头吃,让他欺负知府大人!”
隔着一扇房门,即使孟茂高烧不止,脑袋里一团浆糊,还是将两个大夫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啊啊!”
韩榆!
孟茂喉咙里发出嗬声,用力拍打床板,眼神怨毒至极。
他是莫名其妙染上瘟疫的。
今早起来觉得不对劲,就叫来府医诊脉,然后就被紧急送到这里来了。
灌了一大
锅苦药,又扎了很多针,这会儿才消停下来。
自从没了舌头不能说话,孟茂就再也没出过门,每日躺在床上醉生梦死。
如今仔细回想,他足不出户,又如何染上致死率极高的瘟疫?
韩榆!
一定是韩榆!
韩榆因为接触古籍染上瘟疫,就报复他,让他也染上了瘟疫。
好一个韩榆!
孟茂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点燃,不顾一切地高声大喊。
“啊啊啊啊!”
他现在是个哑巴,连谩骂诅咒都只能在心里,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发出无意义的气音。
“嚷什么嚷?不知道这里有很多病患吗?”
小药童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毫不留情地呵斥孟茂。
孟茂恨不得宰了这小子,但是在此之前,他要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他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一百两银票,塞到小药童手里,嗯嗯啊啊地比划着。
小药童攥紧了银票,不解挠头:“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
在孟茂的示意下,小药童取来纸笔。
孟茂瞪着眼呼吸紊乱,遍布血丝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笔杆子挥出残影,纸上的字迹堪比鬼画符。
他写完,把纸推到小药童面前。
小药童又挠头:“我不识字啊。”
孟茂:“......啊!”
最后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小药童明白自己的意思。
——把这封信送到某个指定地点,一百两就是你的了。
小药童是个见钱眼开的,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一定
给您送过去!”
孟茂满意了,重新躺了回去,继续承受瘟疫给他带来的极度折磨。
......
小药童带着银票和信离开,却没有直奔大门,而是七拐八绕,来到庄子最偏僻的一个院子里。
这里,住着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最好的知府大人!
小药童心跳加速,咧嘴露出傻笑。
这可是他第一次见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会不会觉得他这身衣裳太过简陋,太不得体?
知府大人会夸奖他吗?
怀揣着一腔忐忑,小药童敲响院门。
开门的是个又高又壮的黑脸男人。
小药童睁大眼睛,抱紧怀里的东西:“我、我找知府大人。”
韩三侧身:“进来吧。”
小药童哧溜钻进去,心里在想,这个人看起来凶,但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欸!
在黑脸凶汉的带领下,小药童如愿见到知府大人。
括弧,隔着一面床帐的那种,括弧。
知府大人解释说:“本官面容有瑕,有碍观瞻。”
小药童摇头:“没事的,草民都可以。”
只要能和知府大人共处一室,他就幸福得要飞起来了。
比吃到两个糖包子还要甜!
韩榆轻笑,声线中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小药童脸蛋红扑扑,把一百两和信放到桌上,又把孟茂“说”了什么竹筒倒豆子,全都告诉了知府大人。
“好孩子,辛苦你了。”韩榆抬了抬手,韩三把一碟糕点给小药童,“本官不能吃,便给你尝尝吧。”
小药童双手抱住小碟子
,中气十足地喊:“谢谢大人!”
声音隔着三层口罩,还是洪亮到刺得韩榆耳膜微痛。
韩榆失笑:“糕点还热着,赶紧回去吃吧。”
小药童嗯嗯点头,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见到知府大人,但他好歹得到知府大人亲手给的糕点。
他宣布,今天是最最最最开心的一天!
小药童一路跑回去,狼吞虎咽地吃糕点。
他没吃过这样香甜的糕点,口中疯狂分泌唾液。
拿起最后一块,小药童发现底下藏着一张叠得非常小的银票。
展开来,是一百两。
......
“三哥,孟茂让人送来的信。”
身材矮小的男人艰难迈过门槛,把一个纸团放到桌上。
纸团脏兮兮的,一看就是从犄角旮旯里抠出来的。
夜半时分,书房里一支蜡烛都没点,伸手不见五指,只依稀能看见一点轮廓。
被称为三哥的男子坐在书桌后,体型庞大,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小山。
三哥拿起纸团,片刻后丢开,嫌恶地用帕子擦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我吆五喝六。”
矮瘦男子问:“三哥,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想要韩榆的命。”三哥答非所问,“正好和我们不谋而合。”
矮瘦男子一惊,迅速低下头,几乎看不到头顶:“那三哥可要如了孟茂的意?”
一颗棋子罢了,唯一的用处就是让韩榆染上瘟疫。
如今韩榆病倒,怕是命不久矣,他也没了
最后的价值。
三哥慢条斯理道:“左右无人能研制出治愈瘟疫的药方,与其给他一个痛快,不如让韩榆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矮瘦男子踟蹰片刻,低声问:“三哥,主子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这么多年都让韩榆好好活着,只让那位钝刀子割肉,慢慢折磨他,可从试药人那件事开始,他隐约察觉到主子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试药人想让韩榆身败名裂,而这次,竟然直接想要他的命。
他自认为是三哥的心腹,问一问应该不妨事?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记窝心脚。
矮瘦男子被三哥踹中胸口,呕出一口血。
“主子的心思是你能随意揣度的?”
矮瘦男子忍痛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三哥冷哼一声:“滚吧,自去领罚。”
矮瘦男子连滚带爬地逃出书房。
就在三哥以为韩榆会不治而亡的时候,有位游医来到城郊的庄子,声称他有可以治愈瘟疫的药方。
大夫们不敢轻信,商议许久后,选出症状最严重的一个,给他灌下依照游医提供的药方熬制出来的汤药。
不过几个时辰,此人的症状就有明显好转。
以益元堂陈大夫为首的大夫们欣喜若狂,即刻将这个好消息传回府衙。
不过一上午,府城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太好了,知府大人有救了!”
另一边,三哥也得知了药方的存在。
“该死!他是什么人?!”
“那游医交出药方就离开了,
咱们的人在府城找遍了,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会不会是韩榆?”
三哥摇头:“真是他的话,早在几日前就该拿出来了。”
他秘密安插在庄子上的人虽然只能在外围活动,连病患都接触不到,但那人旁敲侧击过,所有的大夫药童都说韩榆病得很重,整张脸都溃烂了,更是呕血不止,只剩一口气吊着。
“让马甲过来。”
马甲,正是那天的矮瘦男子。
“韩榆有了药方,定然会痊愈,今夜你去取他首级来,若失败了,提头来见!”
马甲低头:“是。”
当夜,月上中天。
马甲避开守在庄子外面的官兵,灵巧地翻上墙头,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韩榆所在的小院一片静谧,栖息在枝头的鸟雀都在打着盹儿。
院门处有两人把守,马甲并未走正门,一个跳跃攀上墙头,轻巧落地。
一切都非常顺利。
院子里空无一人,房间里也早就灭了蜡烛,沉沉入睡了。
马甲习武多年,听觉优越,略停顿片刻,就能分辨出院子里有几道呼吸。
三人。
一个病患两个护卫,不成气候。
怪只怪韩榆让主子失去了兴趣,合该殒命于此。
马甲眼神冷漠,仗着身形瘦小,闪身到左边只有一道呼吸的房门前。
门没关,马甲控制着力道推开,浓郁的苦涩药味扑面而来。
散落的床帐后,便是他将要取走首级的目标。
马甲手持匕首上前,轻巧的脚步像极了猫科动物。
刀尖挑起
床帐,入目是一张俊美的面庞。
他沉睡着,格外安详。
......俊美?
三哥不是说韩榆整张脸都溃烂了?
马甲脑中警铃大作,当即不作他想,转身朝门口跑去。
可还是迟了。
骨节修长的手搭上马甲的肩头,铁钳般死死桎梏住他。
马甲活了三十年,杀的人没有几万也有几千。
然而此刻,他竟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完全挣脱不开那只过分漂亮的手。
就这样,被强制性地扭回身。
“小东西还挺利索,才会走路就杀人......”韩榆揶揄的话语一顿,打量着被他提溜在手里的三尺男童,眼里浮现怀疑,“不对,你是侏儒?”
马甲被“侏儒”二字狠狠刺激到了,挥舞匕首朝韩榆的脸刺去。
韩榆啧了一声,轻松卸去他的武器,随手丢到一旁。
伴随着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咔嚓”声,韩榆折断了马甲的四肢。
马甲再如何镇定,终究是个普通人,也知道疼。
手骨腿骨粉碎,他疼得满头大汗,汗水渗进眼睛里,又一阵刺痛。
“卑鄙!”
“谢谢夸奖。”韩榆耸了耸肩,“小家伙别着急,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小伙伴们团聚的。”
“在这之前,我们好好谈一谈。”
马甲眼皮一颤,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下一刻就会被撕咬得支离破碎。
......
三哥迟迟未睡,在漆黑的书房里自饮自酌。
他在等马甲回来。
一来一回,即便中途
有意外发生,凭马甲的身手,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韩榆死了,他也好向主子交差,然后去越京与那位汇合......
“马乙,什么时辰了?”
“回三哥,已经是寅时了。”
三哥放下酒杯:“马甲还没回来?”
“是。”
三哥心里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猛一拍桌。
“完了!”
马乙不明所以。
“中计了!”三哥暗骂一声,快步往外走,“通知其他人,立即转移!”
安插在庄子上的那个人从未亲眼见过韩榆的现状,全是道听途说。
而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虽然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从未仔细想过。
是他太想当然,太过轻信自己,也低估了韩榆。
“快走!不能带走的东西全部烧毁!”
一阵兵荒马乱后,三哥带着极为重要不得丢弃的东西,拉开后院的门。
外面有几匹马,他们可以骑着马一路往北。
只要离开府城,天高地远,韩榆又能拿他如何?
只是他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了。
后门外,是成百上千的云远府驻军。
传言中染上瘟疫命不久矣的韩榆站在最前方,面如冠玉,更堪比修罗。
三哥呼吸一滞,抓着门板的手收紧。
是背水一战,还是缴械投降?
结局同样都是死路一条,不如痛痛快快地战上一回!
三哥眼里闪过孤注一掷的狠决,左手探向腰间。
那里藏着他许多的暗器,随手一挥,便可杀死一片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韩榆缓缓开口了。
“你们这是......”知府大人黝黑的眸子在他们身上逐一扫过,“鸡妈妈带小矮人外出觅食?”
身强体壮,胸脯格外壮硕的三哥:“......”
同样都是侏儒的马乙丙丁戊己庚辛:“......”
随之而来的苏总兵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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