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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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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榆面前摆放着成平县董县令的请罪文书。

    文书中,董县令痛心疾首地表示没能早日发现李大夫所作所为,以致于上百名无辜百姓遇害。

    这让他羞愧难当,自愿将半数身家交于受害者及其家人,以表歉意。

    韩榆看了董县令口中的半数身家——一百两,顿时就笑了。

    姓董的任成平县县令一职多年,连吃带拿贪心得很,不知得了多少好处。

    一百两,他这些天为住在养生堂的那些人购置药材就花了不知多少个一百两。

    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韩榆也不跟他客气。

    索性大笔一挥,将成平县那批试药人的花销明细整理出来,塞进文书中,和一百两银票一起,原封不动地打了回去。

    一百两打发乞丐呢,至少得一千两。

    微笑.jpg

    韩榆提笔蘸墨,余光瞥见一束兰花,花朵娇艳,叶片修剪得异常整齐。

    这是在府衙门口,张同知家小孙子送给他的。

    小家伙走路还不稳,抱着一捧花,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说:“给府府大人~”

    韩榆蹲下来,接过他的花,还没道谢,就被小家伙吧唧一口。

    “府府大人,生辰好!”

    莫非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说叠词?

    邈邈观观锦锦是这样,徽州府那个啵唧他一口的小男孩也是,今儿这个还是。

    韩榆不由好笑,把毛笔架在笔山上,伸手戳了那兰花一下。

    戳

    歪了,摆摆正。

    再戳,又歪了。

    摆摆正,继续戳。

    一下接一下,乐此不疲。

    吴同知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急忙捂住嘴,才没失态地笑出声来。

    这样的知府大人很有童趣呢。

    为了知府大人的面子着想,吴同知抬手敲门:“大人。”

    韩榆一下子缩回手,正襟危坐:“什么事?”

    面色淡然,仿佛刚才戳花的那个不是他本人。

    吴同知忍笑,拿着册子进来:“大人,这上面记录了被拐的那些孩子的姓名年龄和祖籍,家在云远府的都被接回去了,剩下的都是家在外地,几经辗转到这里来的。”

    韩榆原本右手搭在左手腕上,闻言接过册子,尚未翻看便问:“还剩多少?”

    “外地拐来的共计一千九百八十四人,截止目前已有二百三十六人被领回去了,剩下的都在养生堂。”

    韩榆蹙眉:“不是都通知过了?怎么会剩下这么多人?”

    莫非是他们家离这里太远,还没得到消息?

    吴同知欲语还休,最终选择了较为隐晦的说法:“这些人中大多为女子。”

    韩榆翻册子的动作一顿。

    他又想到那天在密室,那个姑娘所说的话,以及释然和故作坚强的眼神。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上次还是多个寨子被清剿,匪寇抢来的女子不被家人接纳,无处可去,这才留在了养生堂。

    这次人更多,足足有一千多人。

    吴同知无声叹息,点头称是:“下官过来,正是

    想问大人该如何安置她们。”

    都是年岁正好的姑娘家,如何能看着她们无家可归?

    韩榆不假思索道:“养生堂。”

    “可是几处养生堂都住满了,怕是后续无法再收容更多的人了。”

    原先一家养生堂是完全够用的,奈何被拐来的人太多,房间太少住不下,知府大人又在别处开设了几家养生堂。

    现如今,六家养生堂几乎满员,吴同知特来问询韩榆的打算。

    “红杏楼不是被查抄了......”韩榆话说一半,又摇头,“不行,那地方鱼龙混杂,附近还有青楼楚馆,不适合孩童和女子居住。”

    吴同知深以为然:“大人所言极是,不若另择一处,正式建一所养生堂?”

    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易于统筹管理,官府也方便拨款。

    “好主意,正好前阵子从红杏楼拉了十几万两赃银回来,账上宽裕得很。”韩榆抚掌,“这件事便交给吴大人您去办了。”

    吴同知苦笑,他这是又往自个儿的身上揽了件差事?

    “是,下官领命。”

    韩榆勾唇:“无需抠抠搜搜,若无意外,这养生堂会延续很多年。”

    送走一代人,又会迎来新的一代。

    多年如一日地傲然屹立,承载着许多人的回忆。

    吴同知想象了一下,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好,下官定会尽心而为。”

    “还有事吗?”韩榆放下册子问。

    吴同知眼神飘向书桌上的兰花,笑着说:“其实今日为大人您

    庆贺生辰,是百姓们最先提出来的。”

    “正月上旬,大人您还在忙着追捕犯人,下官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百姓拦下。”

    “他们说知府大人自从来云远府,便一直劳心劳力,大家感激不尽,想送些寻常吃食您都不肯收,思来想去,决定联合府城所有的百姓为您庆贺生辰。”

    韩榆眉梢微挑,目光移向兰花。

    “下官以为这是个好主意,便擅自将大人的生辰告诉了他们。”

    接下来几天,府城百姓团结一致,在知府大人眼皮子底下挂红绸,插兰花。

    韩榆问及,还美其名曰这是云远府当地的风俗,只为在元宵节这天讨个吉利。

    知府大人英明一世,偏偏这次被大家给糊弄过去了。

    直到今日,府城上下,从官员到百姓,天没亮就开始忙活了。

    采摘还挂着露水的兰花,将花瓣装满竹篮,等待知府大人出门。

    在知府大人露面那一刻,孩子们跳着笑着,撒上生辰这天的第一捧花。

    从韩宅到府衙,遍地都是百姓诚挚的祝愿。

    吴同知回忆完,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大家都很想知道,大人可喜欢今日他们为您准备的惊喜?”

    “喜欢。”韩榆十指交叉收紧,毫不犹豫地道,“这是本官收到最好的礼物。”

    他为云远府做这一切,尽管有相当功利的心思,是奔着功绩去的,但也不会拒绝当地百姓捧给他的一腔真心。

    更遑论,他是真的震撼到了。

    撒了一路

    的花瓣,整齐划一的祝福话语,不知要采摘多少兰花,更不知他们练习多久才能说得那样整齐洪亮。

    总之,很喜欢。

    会铭记一辈子的那种。

    “下官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百姓的。”吴同知接过韩榆已批复好的公文,“大人您忙,下官先回去了。”

    韩榆默许了吴同知的行为,在他走后,又伸手戳了那兰花两下。

    力道很轻,带着些许的珍视意味。

    半晌,韩榆喉咙里溢出短促的低笑,自言自语道:“你们为我用心,日后我得更加用心才是。”

    他从不屈居人下,方方面面都不愿逊人一筹。

    韩榆收回手,继续伏案处理公务。

    正午时分,韩二送来午饭,又匆匆离去。

    这些天,韩字部在府城四处奔走,巡察明里暗里的一切人和事,以防变故突发,打得人措手不及。

    只是目前为止,云远府一片风平浪静,连那些个地痞流氓都不怎么闹事了,治安比越京都要好上几分。

    这不仅没让韩榆松了口气,反而越发警惕起来。

    比起无事发生,韩榆更相信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张天生前的痕迹太过干净,干净到让人觉得诡异的程度。

    韩榆让人把他的几个住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任何的私人物品,往来信件之类的东西。

    比起一切都被张天销毁了,韩榆更倾向于有人在他死后拿走了所有的东西。

    对方是谁?

    意图何在?

    韩榆百思不得其解,心不在焉地吃完

    饭,准备漱口,却发现茶壶空了,滴水不剩。

    将茶杯里仅剩的一口茶喝完,韩榆拎上茶壶,去茶水房打水。

    “真搞不懂他们一个个是怎么想的,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把整个府城都搞得乱哄哄的。”

    “他才来云远府多久,就让百姓为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庆贺生辰,等到明年,那岂不是更闹腾?”

    “果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也不怕事情传到越京,被那些御史弹劾。”

    韩榆走到茶水房门口,孟通判知事正背对着他,吐沫横飞地吐槽着。

    而他吐槽的对象,应当就是韩榆本人。

    “孟茂你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另一个官员没好气地咕哝,“万一有人......”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立在门外,他打住话头,下意识看过去。

    看清来人后,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又惊又恐:“知、知府大人!”

    “什么知府大人,你就这么怕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仗着有几分城府,就以为能在云远府一手遮天。”孟茂冷笑连连,似是意有所指道,“等着吧,他早晚要阴沟里翻船,到时候我定要狠狠踩他一脚!”

    他已经泡好茶,准备回去,继续处理那些繁琐无聊的公务。

    身后有脚步声临近,孟茂头都没抬,带着几分炫耀意味地问:“我这边有上好的茶叶,要尝尝吗?”

    修长的手指将茶壶推上前:“多谢。”

    孟茂哈哈笑,分出些茶叶放到茶壶里

    ,不无得意地说:“你我乃是同僚,何须言谢,我跟你说,这茶叶的滋味儿......”

    他转过头,打算向这位同僚好好吹嘘一下自己新到手的茶叶。

    当看清茶友那张熟悉的脸,孟茂好比那被掐了脖子的鸡,肥硕的下巴猛地一颤,哆嗦着嘴唇,一个字说不出来。

    韩榆侧过脸,神色散漫:“滋味如何?”

    对上那双黑黢黢的眸子,孟茂咽了口唾沫,看向和他一起打水的同僚。

    同僚脸色煞白,显然受到了惊吓。

    孟茂恍然大悟,这人明明早就发现了,却故意不告诉他!

    孟茂怒火中烧,双腿却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舌头都捋不直了:“大、大人。”

    “本官冷眼瞧着,孟大人脸色不太好,可是近日太过劳碌?”

    孟茂拼命摇头:“下官并不觉得累。”

    韩榆不疾不徐地泡茶:“陛下信任本官,将云远府交给本官治理管辖,若孟大人出了什么事,本官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孟茂瞳孔剧烈收缩,所有的侥幸化为乌有。

    ——他在威胁我,还在炫耀自己年纪轻轻官至高位,深得陛下宠信。

    他把头埋得更深,好让韩榆看不到自己扭曲狰狞的五官:“下官多谢大人关心,这厢泡好了茶,也该回去继续做事了。”

    韩榆抬手,掌心向前挥了下:“去吧。”

    孟茂拿起茶壶,飞快走出茶水房。

    同僚向韩榆行了一礼,忙不迭跟上。

    孟茂出了门,又回头看一眼

    ,眼神不明。

    韩榆背对他,似乎毫无所觉,慢条斯理地将茶叶过一遍水,淅沥沥的水声悠缓绵长。

    回到房间,刚批复完两份公文,张同知来了。

    “大人,那日您交给下官的纸片烧毁得太过严重,只修复了部分。”

    韩榆打量着依旧焦糊的纸片,不禁拧眉:“这么多天都没修复好?”

    张同知讪讪一笑:“他们不敢在原有基础上损坏这纸片,这些天尝试了多种办法,实在没章程了,这才给下官送过来。”

    “知道了。”韩榆随手把纸片放到一边,“本官瞧着孟大人手头无事,闲得在茶水房里聊天,张大人回头多给他安排些公务,府衙不养闲人。”

    姓孟的官员有很多,可能让知府大人点名的,唯有那一个。

    张同知已经不知道该说孟茂什么好,只管点头应下。

    出了门,他忽然想到之前府衙官员对外透露试药人存在的事。

    他们都以为知府大人会秋后算账,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府城重新恢复宁静,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张同知希望韩榆能重罚那人,也好杀鸡儆猴,杜绝此类情况再次发生。

    莫非知府大人忘记了?

    不管了,他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活该满头白发!

    ......

    张同知走远后,韩榆重新拿起那张纸片。

    修复了,但没完全修复。

    基本上韩榆交给张同知时什么样,这会儿还回来就是什么样。

    好在“三”后面的字能看个模糊了。

    “三月......三月......”

    这两个字在韩榆舌尖辗转,带着意味深长的思量意味。

    韩榆没来由地想到了张天口中的开胃菜和大戏。

    开胃菜已经落下帷幕,大戏会在什么时候开唱?

    三月?

    韩榆摩挲泛着焦褐色的纸片,将这个时间记在心里。

    天黑后,负责城东一片的韩三回来,顺便从悦客来带了现成的吃食回来。

    “主子,这是悦客来新出的菜品。”

    韩榆瞥了眼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原谅了韩三的自作主张。

    他才从府衙回来,这会儿正饿着。

    “这时候不在城东盯着,怎么回来了?”韩榆大快朵颐,还能一心二用,“可是有什么发现?”

    韩三垂手恭立:“傍晚下值后,孟茂行迹鬼祟地上了一辆马车,韩十二跟过去,半路却跟丢了。”

    “跟丢了?”韩榆放下筷子,淡声道,“加上张天那次,你们已经失误两次了。”

    “属下无能。”韩三跪下请罪,“韩十二已经候在门外,听任主子发落。”

    罚肯定是要罚的,这是办事不利的惩罚,规矩如此,谁也不能免去责罚。

    但这更说明一点——

    潜藏在暗处的人能力远在韩字部之上。

    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监牢,在不惊动狱卒和韩三韩十六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张天断送了性命。

    韩十二擅长追踪之术,却能跟丢一辆马车。

    以上种种,足以证明韩榆这次的对手非常棘手。

    他不是平

    昌伯那种有勇无谋,大脑空空的人,也不是永庆帝那种优柔寡断,生性多疑的人。

    他敢于挑衅韩榆,向韩榆宣战,可见骨子里刻着桀骜与疯狂。

    倒是和韩榆有几分相似。

    韩榆夹了一筷鱼肉,兴奋和战意在血液中沸腾。

    有难度,才有挑战。

    他得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掌握主动权,打赢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

    韩榆飞快吃完饭,看都没看跪在饭厅外的韩十二,一头扎进书房。

    也不点燃蜡烛,就在黑暗里坐着,开始他的冥想时间。

    小白悄咪咪探出个花脑袋,见主人盘腿而坐,闭着眼进入放空状态,贴心地收敛洁白的荧光,默默为主子消除一天的疲乏,好让他思绪更加通畅。

    饭厅外,惨遭自家主子无视的韩十二蔫了吧唧:“主子是不是要把我丢给韩一,回炉重造了?”

    韩三踢了他小腿一脚:“真如你所说,我跟韩十六都要回炉重造。”

    韩十二:“唉!”

    韩三:“唉!”

    韩榆轻易看破的真相,他们又怎会看不透?

    韩十二爬起来往四进院走,自觉领罚去,一边碎碎念:“简直是奇耻大辱,我追了那孟茂几条街,结果那马车眼睁睁在我面前不见了!”

    “还有那个驾车的,穿的黑咕隆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甩人倒是一把好手!”

    “不行,明儿我还得去,我就不信下次还能跟丢!”

    韩三默不作声跟上:“莫要轻举妄动,我先问了主子再

    说。”

    韩十二刚支棱起来的脑袋又垂下:“我好没用,主子肯定不会再派我去了。”

    韩三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眼到了月底。

    云远府依旧没有任何的异动发生,好像那天张天的言论只是随口胡言。

    这让原本提着心的官员们彻底松了口气,眼看休沐日将至,脸上的笑都浓郁了不少。

    中旬,韩榆定下了养生堂的选址,就在官塾的附近。

    之前出身青龙寨,却通过科举入仕,一路混到同知的朱永超有三个相连的大宅子,随着他被韩榆扒出真实身份,斩首示众后,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充公了,包括这三个宅子。

    只是空置许久,墙体及家什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知府大人大手一挥,直接让人推了重盖。

    三合一,超大的那种。

    云远府砖头的质量很一般,韩榆就让人去找转卖徽州砖的商贾。

    商贾听说是官府买砖,激动过后直接以成交价卖出所有的徽州砖,自己分文不赚。

    “知府大人需要,咱们自得鼎力相助。”

    等到休沐前几日,养生堂已经打好了地基。

    眼看月底,吴同知批了建养生堂的工匠们的工钱,正巧下值的锣声响起,啪嗒放下毛笔,狠狠伸了个懒腰。

    “太好了,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连轴转两个月,他都快累垮了。

    “可不是,我现在觉得喘气都累。”

    “走了走了,回家去喽!”

    “哎,话说你们可还记得试药人被

    透露出去的事儿?”

    “嘘,我看知府大人八成是忘了。”

    “啧,我还想看知府大人狠狠整治那人呢,害得咱们累死累活,命都没了。”

    孟茂走在最后,听同僚议论的内容,低低“嘁”了一声。

    怕不是忘了,而是找不到吧?

    他做得那样隐晦,又有人为他做扫尾工作,韩榆绝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来。

    思及此,孟茂嘴角咧到耳朵根,哼着小曲儿走出府衙。

    掐指一算,他已有一个多月没去找那个被他藏在城郊的外室了。

    今儿得闲,正好去消遣消遣。

    上马车前,孟茂看到韩榆和同僚拱手作别,不屑地撇了撇嘴。

    装腔作势。

    孟茂钻进马车,想到这一年以来,韩榆对他的种种羞辱,一把砸了手边的茶杯。

    “且让你得意几天,要不了多久,就让你收拾包袱滚蛋!”

    马车平稳行驶,出了城门。

    孟茂正闭着眼,身体因为马车的突然停下往右倒,胳膊撞上木板,疼得他冷汗直冒。

    “冒冒失失的,想死......”

    话未说完,他就被拽出马车。

    动手的是个比狗熊还壮实的男人,扯着孟茂头发的手比钳子还硬,一路往林子里去。

    车夫不见了,官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孟茂和凶神恶煞的陌生男人。

    孟茂慌了:“你想干什么?”

    男人一言不发,不顾他的挣扎进了林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刀。

    孟茂暗道不好,拔腿就想跑,被男人一脚踹趴下,吃了一嘴的泥

    。

    他又被扯住了头发,被迫仰起头。

    男人捏住孟茂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一道血线飙出。

    孟茂在窒息的剧痛中,无声嘶吼。

    ......

    孟茂在城郊遇到逃亡在外的匪寇,匪寇劫走所有钱财不说,还残忍地割了他的舌头。

    休沐结束,官员们回来上值,就听闻了这个噩耗。

    即便孟茂不讨喜,以前没少仗着朱永超给他们使绊子,可终究有相识多年的同僚情谊。

    大家一合计,决定下值后登门探望。

    吴同知征求韩榆的意见,后者婉拒了:“本官还有公务没处理好,你们去吧。”

    吴同知也没强求,知府大人要是去了,孟茂怕是会更不高兴。

    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孟茂竟然说他的舌头不是被匪寇割掉的,而是知府大人。

    “他记恨我透露了试药人的事,他在报复我!”

    “韩榆就是个卑鄙龌龊的小人,你们要替我报仇!”

    孟茂面如白纸,趴在床上挥舞着毛笔,飞快写着什么。

    字迹潦草,横撇竖捺可见癫狂。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要把试药人的存在透露给百姓?”

    “知府大人光明磊落,我们曾经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也始终不曾找过我们的麻烦,你是不是搞错了?”

    孟茂摇头,因用力过猛,血迹从嘴角溢出。

    他继续写,右手颤抖着,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谁让他贬了我的官职!”

    张同知哑然:“是你有错在先。

    ”

    孟茂一甩毛笔,星星点点的墨水溅到张同知的官袍上。

    “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们!”

    “等着吧,为韩榆做事,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不会放过他的!!!”

    眼看孟茂情绪越发激动,血也越流越多,孟家人让吴同知等人先离开。

    出了孟家,几人相视一眼。

    “你们说,真的是知府大人吗?”

    “我不知道。”吴同知叹息,“可就算是知府大人做的,也是他咎由自取。”

    孟茂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韩榆的底线,又给他们惹来那么多的麻烦事。

    “可是孟茂这辈子彻底完了啊。”

    钱通判抹了把脸:“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还真不好评判什么。”

    众人讷然无言,各奔东西。

    ......

    翌日,吴同知给韩榆送公文过去。

    年轻的知府俊美无俦,眼眸专注,令人移不开眼。

    吴同知莫名有种冲动,轻声问:“大人以为,真的是匪寇割了孟大人的舌头吗?”

    韩榆从堆积如山的公文里抬起头,面上不见丝毫异样,摊了摊手:“凶手尚未捉拿归案,本官如何知晓?”

    “不过孟大人总是口无遮拦,怕是无意中得罪了人而不自知,那人是来找他寻仇呢。”韩榆话锋一转,“不知吴大人听没听过一句话。”

    吴同知作洗耳恭听状。

    韩榆单手托腮,话语比天上的云朵还要轻:“说错话,是会被割舌头的。”

    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五脏六腑都冰冷彻骨。

    吴同知脸色僵了僵,拱手道:“下官有所耳闻,不过忽然想起今日还未巡视养生堂的进度,这便退下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很远,他回头看,眼神格外复杂。

    半晌,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榆从未想过隐瞒。

    他自认为已经够仁慈了,但总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妄图挑战他的底线。

    当孟茂决定给大家拖后腿的时候,他就已经背叛了所有人。

    或许现在有人觉得他心狠手辣,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能理解知府大人的苦衷。

    知府大人能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在严惩一个叛徒而已。

    ......

    孟茂被割了舌头,自然无法继续留在府衙。

    他被迫辞官,提前开始养老生活。

    而韩榆这边,其实很多人都隐隐触碰到真相,却没一个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们对韩榆的态度一如既往,只是更多了几分敬畏。

    韩榆喜闻乐见,每天早出晚归,处理云远府上下各种繁杂的事务。

    两点一线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

    在此期间,依旧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府城风平浪静,治下的几个县也都太太平平,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仿佛有一只巨兽蓄势待发,不知何时就会冲破牢笼,脱离桎梏大开杀戒。

    终于,三月到了。

    韩榆越来越警惕,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生怕错过了第一手消息。

    三月初八这天,韩榆照常处

    理公务。

    韩二行色匆匆地出现,没敲门就进来了。

    韩榆心跳的频率加快,放下公文。

    “主子,城南有近百人染上了瘟疫。”

    短暂的惊怔后,韩榆猛一拍桌,手下出现一道裂痕:“他们竟敢!”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们会利用百姓引发瘟疫。

    韩榆来回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将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集中隔离,地点定在城郊的那个庄子上。”

    庄子同样是朱永超的,如今隶属官府。

    地方足够大,完全可以容纳上百个患者。

    “把云远府所有的大夫请来,尽快缓解患者的症状,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物。”

    韩榆抽出两张纸,左右开弓,同时作画。

    “此乃口罩和防护服,你命人尽快赶制几套出来,大夫为患者诊治务必要穿戴上它们。”

    韩二接过:“是。”

    韩榆继续说:“还有尚未感染的百姓,在瘟疫彻底消灭之前,不得随意外出走动,更不要与人近距离接触。”

    “除此之外,每家每户必须准备一套口罩和防护服,出门可以,必须穿上这个。”

    “......”

    韩榆说了很多,口干舌燥也不停下。

    “哦对了,你们尽快查出让百姓染上瘟疫的源头,焚烧后深埋地底。”

    至于幕后主使,韩榆不必说,韩字部自会追查到底。

    如今他露出狐狸尾巴,一件事只要做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再不济,他还有孟茂。

    “好了,去吧。”

    韩二领命而去,很快官员们也知道了府城突发瘟疫的事情。

    也顾不上细究口罩和防护服的来历,府衙上下快速运作起来,一道道指令传达下去。

    不多时,百姓都知道了瘟疫的事。

    短短一天的时间,大夫和官兵就戴上了口罩和防护服,前者负责缓解患者的症状,后者爷沿街巡逻,喝令百姓不得四处闲逛。

    但凡有不配合的,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直接大牢伺候。

    什么时候瘟疫根除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在官兵挨家挨户的宣传下,深知瘟疫可怕之处的百姓赶紧制作起口罩和防护服。

    养生堂的女子们也自发行动起来,大量缝制口罩防护服,以防供不应求。

    在韩二的刻意引导下,官兵也很快发现了瘟疫的源头——一只老鼠。

    “这老鼠是灌了药的。”老大夫十分笃定地表示,“怕是这汤药就是引发瘟疫的罪魁祸首。”

    如此,一手策划这场大戏的人和张天的关系逐渐明朗。

    怕是这汤药就是张天亲手研制出来的。

    而纸片上的三月,多半是行动时间。

    韩榆戴着口罩,嗓音显得沉闷:“知道了,烦请您几位辛苦些,早日把药研制出来。”

    老大夫连声应下。

    韩榆回城,已是傍晚时分。

    不必再回府衙,直奔韩宅而去。

    “主子,孟茂下午让人送了东西来,说是给您赔罪,还请您网开一面,饶了他曾经犯下的过错。”

    韩榆眉梢微挑,看上去起了兴致:

    “拿来我瞧瞧。”

    “已经送到您的书房了。”韩三说道。

    韩榆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步履匆匆:“那还不快走,本官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若不满意,直接丢回去罢。”

    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不远处的窄巷里,四五岁大的男童收回视线,扔了手里的石头,往深处走去。

    一个助跑,轻松翻上围墙,几个跳跃后消失无踪。

    翌日,韩榆下了值,又去城郊的庄子。

    老大夫例行汇报:“患者的病情稍解了些,药方也在研制,只是效果做不到立竿见影。”

    韩榆轻咳一声:“目前无人死亡已是最好的结果......”

    “大人!”

    韩榆转眸:“怎么了?”

    老大夫面露惊恐,指着他高呼:“您、您出血了!”

    韩榆抬手一摸,指尖沾染殷红。

    ——他的皮肤在渗血。

    脸上,脖子上,手背也是。

    韩榆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喉咙里传来一股腥甜,有大量黏稠的液体涌出。

    浅色的口罩瞬间被血洇成红色,触目惊心。

    “本官......”

    话未说完,视角逐渐偏移颠倒,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砰!”

    “大人!大人!”

    “不好了!知府大人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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