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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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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梧即韩榆。”

    捧着泛黄的,充满岁月感的日记本,韩榆悬着的心倏然落下,鼓动如雷。

    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来到这里了。

    见证大越种种变化的同时,饱受无法补充晶核的苦痛折磨。

    一百六十三年。

    六万天。

    万般难言滋味盘踞在心头,酸涩与震撼交织。

    韩榆仍记得被关在禁闭室里,失去实验体最基本的需求——晶核,在黑暗和死寂中感受着理智一寸寸被蚕食,当忍耐到了极限,开始自残时的窒息绝望。

    这些年,我一定很痛苦。

    为了不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伤害无辜之人,被迫遁世离群,苟延残喘地熬过一天又一天。

    看着越氏的后人为女子套上一层层枷锁,通过缠足束缚她们的自由,再用女则女德将她们困在仅有方寸之大的后院里。

    相夫教子,管理后院妾室及庶出子女,直至生命走到尽头的那天。

    看着明兴帝肆意篡改史实,将两位女帝创下的丰功伟绩尽数加注到自己的身上,残杀无辜知情者,还恬不知耻地自封为“千古一帝”......

    日记本的边缘凹陷下去,出现一道深刻的指痕。

    韩榆想到当年太平镇的书斋里,书生们有关正史野史的争辩。

    原来,正史也能造假。

    而被认为难登大雅之堂的野史,上面也有可能记载了鲜血淋漓的真相。

    韩榆陡然明白,当缠足的弊端在各地传开,

    百姓反应不一,更有爱惜妻女的官员坚决反对缠足的时候,为何永庆帝的反应那样激烈,鬣狗一样紧咬着他和韩松不放。

    真是一群高高在上,却又极度自卑的统治者。

    凌梧愤怒,痛恨,却什么也做不了。

    和太.祖打天下的凌先生早已作古,他自身随时都会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只会伤人的怪物,又能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外敌入侵,大越风雨飘摇之际,为了守住他亲手打下的江山,凌梧不顾一切地站出来,以凌先生的身份现身人前。

    只是没人把他和一百多年前的那位凌先生联系在一起,就连韩松也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韩榆又想到在徽州府做的两场梦。

    凌梧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但作为实验体,绝不会轻易死亡。

    除非以生命为代价,耗尽心血,异能枯竭,才会骨瘦如柴,脉络尽数转变为灰黑色,最终坦然赴死。

    韩榆合上日记本,惊觉后背冷汗涔涔,四肢更是虚软无力,唯有撑着桌子才能稳住身形。

    “呼——”

    韩榆抬袖拭去额头汗珠,吐出一口浊气。

    本该在云远府的凌梧突然出现在太平府桃花村,变成另一个人。

    缺失晶核导致的后遗症统统消失不见,理智清明,深藏在皮肤下的血管也是极为健康的色泽。

    还有小白,日记中有提到小白出事了,现在又为何安然无恙地在他身边?

    这一切,凌梧肯定

    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他和谁做的交易?

    为什么这么做?

    是那个在冥冥之中指引跛足道士说出那八个字,隐藏竹屋的存在,好让它不被村民发现的人......或者神秘力量吗?

    韩榆想不出,也不想追根溯源。

    凌梧说了,他早晚会知道原因,时间问题而已。

    左右对方不存在任何恶意,只管等待时机,揭晓真相便是。

    韩榆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开始翻箱倒柜。

    既然他和凌梧是同一人,那他就是这间竹屋的主人,搜查一下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韩榆自问自答,熟稔地在书桌下发现一个暗格,机关也是他惯用的风格。

    “咔嗒。”

    伴随一道轻响,暗格应声而开。

    暗格里整整齐齐放着一摞书。

    韩榆蹲下身,右膝抵在地面上,倾身把书拿出来。

    扉页空白,也没有目录。

    往后翻一页,是韩榆极为眼熟的银钩铁画。

    很显然,纵使失去了过往一百多年的记忆,身体却记得,习惯不会变,字迹亦然。

    “你只有五岁以前的记忆,想必对现代的很多东西都不了解。”

    “这些是我闲暇之余整理出来的,希望对你有用。”

    韩榆对凌梧的留言不置可否。

    五年的记忆里,除了冰冷森白的实验室,教他读书识字的老爷爷,就是日复一日地出任务。

    册子里的内容,他确实从未涉及过。

    “谢了。”

    韩榆合上册子,对以前的自己说。

    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都搜刮

    一遍,让竹屋只剩个空壳子,韩榆正欲离开,不经意往暗格里瞥了眼,发现深处似乎还有个东西。

    韩榆把东西掏出来,拿在手里打量:“画轴?”

    和日记本一样,画轴早已泛黄,被主人整齐细心地卷好,再用一根绸带固定住,不让人窥探画中的情景。

    “藏得这么深,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韩榆自言自语,扯开绸带上漂亮的蝴蝶结,缓缓展开画轴。

    是一幅画像。

    画中人是一名女子。

    女子身披银甲,腰间别着长剑,姣好的面庞透着肃杀与漠然。

    三千鸦发被银冠束起,无风自动,英姿勃发。

    女子旁边空白处的两个字被不知名液体晕染开,但还是可以分辨出是哪两个字。

    “越鸳”。

    右下角,是凌梧暗红色的印章。

    印章旁边写着蝇头小字——二年,正月初二。

    韩榆眸光微闪,神情自若地卷起画轴。

    “既然很重要,那就一起带走吧。”

    韩榆拿上画轴,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起,信步走出房间。

    韩二几人守在远处,上山的必经之路上。

    见韩榆出来,他们便上前来:“主子。”

    韩二看了眼韩榆怀里的东西,欲言又止,大概在想要不要接过来。

    韩榆把东西往身前拢了拢,画轴支棱起来,“啪”一下打上他的下巴。

    韩榆:“......走吧。”

    韩二不敢细想这些被主子看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无声打了个手势,带人跟上韩榆的脚步。

    马车停在山脚下,韩榆下山时,马车四周围着好些人。

    大人小孩都有,想上前又不敢,只能远远围观,与村民猜测议论。

    有人见韩榆出现,身后还缀着几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男子,重重咳了一嗓子。

    议论戛然而止。

    韩榆淡定穿过人群上了马车,韩二一甩鞭子,扬长而去。

    他一走,被掐住喉咙一样安静的大岩村村民们又炸开了。

    “看他一身富贵,跑到山里作甚?”

    “你们注意到贵人手里的东西了吗?是不是从山里找到的好东西?”

    一听说山里有好东西,村民们眼睛顿时亮起来。

    “不如上山看看?”

    “走!”

    说干就干,大家一窝蜂似的,兴冲冲进了山。

    一个时辰后,村民们无功而返。

    “啥也没有。”

    “那贵人是不是耍咱们玩儿呢?”

    “要我说,山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什么宝贝,都散了吧,有这功夫我都犁二里地了。”

    村民们互相抱怨着,很快消失在山脚下。

    不多时,一道黑影从树上轻巧落下,几个闪身,消失在大岩村。

    ......

    “属下一路跟随,村民多次从竹屋前经过,却无一人发现异常,直言山中无人居住。”

    韩三立在马车前,低声禀报。

    韩榆拨弄着画轴上漂亮的蝴蝶结,漫不经心应了声:“知道了。”

    言罢,缓缓抬眸,看向马车外的几个下属。

    冰冷无机质的眼眸落在身上,像是在思量着什么。

    刹那间,韩二几

    人只觉一只大型猛兽盯上了,汗毛倒竖,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们垂手恭立,大气不敢出,生怕主子一言不合干出杀人灭口的事。

    韩榆摸了摸他并不存在的良心,轻唔一声:“先去镇上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悬在头顶的铡刀收回,韩二如蒙大赦,迅速坐到辕座上,一抖缰绳,驭着马车驶向镇上。

    其他人则拱了拱手,往四下里散开,身形隐入暗处。

    一个时辰后,韩榆来到镇上。

    云远府不比越京,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客栈的条件远不如太平镇上的客栈。

    墙体破旧皲裂,床铺潮湿,被褥枕头也散发着一股霉味。

    但没办法,这是镇上唯一的客栈。

    韩榆不想在马车里过夜,更不想宿在荒郊野岭,和蚊子整夜作伴,姑且将就一夜,明日到府城就好了。

    “笃笃笃——”

    韩榆放下包袱,循声望去,客栈伙计捧着托盘站在门外:“客官,这是您的饭菜。”

    “直接放桌上。”韩榆随手一指,打开包袱,取出换洗衣物,“再送点热水上来。”

    伙计把饭菜放到桌上:“好嘞,客官您......”

    话未说完,就被韩榆的轻呼打断。

    伙计扭头,地上躺在好几个白花花的银子。

    韩榆旁若无人地捡起来,随手丢进包袱里,轻描淡写道:“去吧,吃完饭我就要用。”

    伙计回神,眼睛闪了闪,麻溜退了出去。

    客栈的饭菜也很简陋,青菜

    豆腐汤,一碗白花花的炖肉,很难让人生出食欲。

    韩榆走到桌边坐下,面不改色地吃完。

    放下碗筷,客栈伙计也送来了洗澡用的热水。

    “客官您的热水,等会儿天黑后还请客官不要随意走动,成平县匪寇猖狂,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

    韩榆道了声谢,把门一关,开始洗漱。

    洗去一路的风尘仆仆,韩榆把潮湿黢黑的被褥叠起来放到床脚,就这么和衣躺下。

    云远府在大越的最南方,才四月就已经很热了,夜里不盖被子也不用担心生病着凉。

    韩榆枕着手臂,听着外面的簌簌低语,闭眼沉沉睡去。

    月上中天,深夜里万籁俱静。

    “砰——”

    剧烈的声响回荡在客栈里,惊飞枝头栖息的鸟雀。

    趴在柜台后打瞌睡的伙计迷迷瞪瞪抬起头,借着火光看清来人,登时魂飞魄散。

    “雷公寨......”

    “闭嘴!”

    为首的络腮胡匪寇扬起大刀,猛敲了下门板,声如洪钟,直震得伙计抖如糠筛,立马安静如鸡。

    络腮胡努了努下巴,身后的匪寇蜂拥而入,跟狼见了肉似的,相继踹开住客的房门,大行抢掠之事。

    “啊!”

    住客们睡得正香,匪寇破门而入,硬生生吓醒不说,更是抱着被子尖叫不止。

    韩榆的房门同样被人一脚踹开,匪寇举着火把走进来。

    “你就是那个杀了老子几个兄弟的小子?”

    韩榆一脸睡意惺忪地靠在床头,面上不见半分慌乱,

    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你兄弟?”

    体型堪比狗熊的络腮胡匪寇走到床边,一把揪住韩榆的衣襟,左手拿着的火把映照出他满脸的横肉。

    衣领卡住了喉咙,抵得韩榆有点难受,忍不住轻咳两声。

    络腮胡把火把凑到韩榆脸旁,后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火焰炙烤的热度:“臭小子别装傻,你的人杀了我八个兄弟,重伤十二个,这笔账,今儿晚上老子要跟你好好算一算。”

    “才死八个?”被人牵制的感觉不太好受,韩榆却面色如常,还有闲心调侃,“我以为所有人会砰——全部死光光来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模拟放烟花,五指并齐再绽开,犹如一朵染上橙红火光的白莲缓缓绽放。

    络腮胡怒不可遏,松开手里的衣襟,转而握起砂锅大的拳头,直奔韩榆面门而去。

    破风声响起,据初步判断,这只拳头的力道可以打死一只老虎。

    然而,想象中坚硬指骨砸碎鼻梁,碾碎面部每一寸肌理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发生。

    韩榆不疾不徐抬起手,截住迎面而来的拳头。

    清瘦的年轻人,在络腮胡看来格外纤细的手腕,却轻轻松松地接住了他的全力一击。

    络腮胡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韩榆依旧维持着靠在床头的悠然姿态,语调轻佻:“力气不小,一炷香时间应该可以打死一只老虎?”

    “眼光不错,老子的确打死过几只老虎。”络腮胡狞笑,拳头用力,“死

    在老子的拳头底下,是你小子的荣幸。”

    可惜,任由他如何用力,也难再前进半分。

    “那很不错。”韩榆很不走心地夸了句,忽又话锋一转,“但我只需要一拳,就能砸死一只老虎。”

    不待络腮胡理解话语中的深层含义,右手传来一阵剧痛。

    “啊!”

    络腮胡惨叫,发出惊恐的哀嚎。

    韩榆收拢手指,一寸寸揉碎他的手骨。

    哀嚎声不绝于耳,而门外的匪寇一度以为是房间住客在叫,路过时嘻嘻哈哈:“三当家可真厉害,那小子惹上三当家算他倒霉。”

    韩榆愉悦勾唇,轻声慢语道:“听见了吗?遇见我算你倒霉。”

    “身为雷公寨三当家,怎能如此轻敌?”韩榆啧啧道,“放着现成的大刀不用,偏要用拳头跟我硬碰硬,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络腮胡挣脱不开,剧痛令他眼前发黑,只能胡乱挥舞着火把,试图逼退韩榆。

    韩榆抬脚一踹,燃得正旺的火把朝络腮胡倾倒。

    “哔啵——”

    火焰接触到皮肤,发出悦耳的脆响。

    韩榆一松手,络腮胡仰面摔倒,用没受伤的左手拼命拍打裸.露在外的皮肤。

    然火势凶猛,哪里是他一个疼得神志不清的人能扑灭的。

    韩榆盘腿坐在床上,单手托腮:“看你实在可怜,我便好心帮你一把。”

    “韩二。”

    本该在隔壁沉沉入睡的韩二拎着桶水走进来,一扬手,把水浇到络腮胡身上。

    “哧”的一声,缠绕

    在他脸上、脖子上的火尽数熄灭。

    唯有弥漫在空气里的焦糊味,以及袅袅升起的青烟,证明方才络腮胡经历了怎样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会儿他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大片红色的血肉令人毛骨悚然。

    韩榆起身,敛眸整理衣冠,慢条斯理地问:“外面如何了?”

    韩二恭敬回话:“成平县县令已经带人将一楼的匪寇尽数拿下,二楼有部分匪寇想趁乱逃走,被我们的人拿下了。”

    “好。”韩榆正了正青色的发带,“走吧,下去看看。”

    不欣赏一下这群亡命之徒的丑态,都对不起他苦等到半夜。

    明日还要赶路,更要应付云远府府衙内不知根底的官员,可耗费精力了。

    韩榆不太高兴,路过络腮胡时,一脚把人踢开:“你留在这里收拾东西,稍后动身去县里。”

    韩二瞥了眼看不出人样的络腮胡,恭声应是。

    走廊上一片狼藉,住客的财物被随意散在地上,想来是官兵突然出现,匪寇慌不择路,无意中落下的。

    从其他住客的门前路过,韩榆不无意外地看到犹如惊弓之鸟的男男女女。

    韩榆并没有出言安抚的打算。

    至少现在没有。

    韩榆施施然走到楼下,胖墩墩的成平县县令满头大汗地迎上来:“您可是......知府大人?”

    韩榆来到跪了一地的匪寇最前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本官以为,董大人已经看过任命文书了。”

    董县令讪讪一笑,仿佛置身炎夏酷暑,汗珠子直往下落:“下、下官只是没想到知府大人这般年轻,这般风流倜傥。”

    韩榆对他的吹捧不为所动,吩咐下去:“把他们关进县衙的监牢,明日处斩。”

    “处、处斩?”董县令吓了一跳,“是不是太快了些?”

    韩榆侧首:“留着罪大恶极之人不杀,哪天雷公寨打上县衙,董大人怕是后悔也吃不了后悔药。”

    董县令噎了下,只好听命行事。

    他知道新上任的这位知府大人对他的不作为很是不满,可他实在没法子啊。

    雷公寨的匪寇都是亡命之徒,穷凶极恶,根本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上一任县令倒是想过剿匪,可没等计划实施,他家夜里忽然着火,全家都没逃出来。

    董县令是空有贼心,却没那个贼胆,只能对雷公寨匪寇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傍晚时分迎来知府大人身边的亲信。

    亲信出示任命文书,并要求他带官兵前来镇上,来一招瓮中捉鳖。

    匪寇是捉到了,可知府大人对他的印象明显没有任何改观。

    董县令不知该如何讨好知府大人,只能苦着脸催促官兵动作快点。

    “对了,雷公寨三当家在楼上本官的房间,还请董大人带人请他下来。”

    请?

    董县令不明所以,按理说知府大人应该对匪寇深恶痛绝,为何会用“请”这个字眼?

    怀揣着满腹疑惑,董县令点了两个

    官兵,跟他一道上了二楼。

    一、二、三。

    韩榆心中默数。

    “啊啊啊啊啊啊!”

    楼上传来董县令尖锐的爆鸣声。

    韩榆无声笑了。

    韩三押着趁乱逃走的客栈伙计进来,恰好看到自家主子恶魔般的微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鬼。

    顺着主子的视线,韩三看到连滚带爬从房间出来的董县令,瞬间了然。

    原来是这个倒霉鬼。

    “大人,人抓到了。”

    韩榆睨了眼脸上带伤的伙计,对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客栈老板说:“他是雷公寨的人。”

    “啊?”客栈老板一下子跳起来,“真、真的?”

    韩榆双手抱臂:“本官路上遇到几个雷公寨的小贼,雷公寨意欲寻仇,便一路尾随本官,又有此人里应外合,通风报信......可惜你的演技太拙劣,本官一眼就看穿了。”

    他在永庆帝面前做戏成瘾,从未露出过破绽,跟他玩这一套,还是太嫩了点。

    既然主动送上门,韩榆索性笑纳了这个给自己立威的大好机会。

    伪装成客栈伙计的匪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比开了染坊还精彩。

    余光瞥见穿着绿色官袍的董县令,伙计扭头看过去。

    然后——

    “呕!”

    被雷公寨三当家的惨状恶心吐了。

    再看董县令,他也不比匪寇好到哪里去,白面馒头一样的胖脸褪去全部血色,眼里布满惊惧。

    “知、知府大人,这雷公寨三当家......怎会如此?

    ”

    烧得不成人形,右手也软烂如泥。

    韩榆言简意赅道:“他意图谋害朝廷命官,本官只能这么做。”

    董县令:“嗝!”

    周遭官兵往来,忙着把匪寇押出去。

    冷不丁见县令大人吓得打嗝,捂着嘴窃笑出来。

    董县令:“!!!”

    韩榆让人把雷公寨三当家横着抬出去,面朝在外围暗中观察的住客:“匪寇已尽数拿下,诸位大可安心睡个好觉。”

    空气中沉默片刻,有人壮着胆子问:“您是知府大人吗?”

    韩榆颔首:“本官正是前来赴任的云远府知府,途径此处,见匪寇为患,伤及无辜百姓,便忍不住出手了。”

    “知府大人真的会处置他们吗?”

    韩榆语气笃定:“本官会。”

    “好!”

    “谢谢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一定要杀了他们!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韩榆迎上众人炙热的目光,仍旧维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反观一旁的董县令,他从未见过百姓这般热情高涨的样子,一时间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韩榆对此视若无睹,安抚好受惊的百姓,这才看向董县令:“走吧,去县衙。”

    董县令不知第多少次擦汗,迈着小碎步跟上韩榆。

    “大人!”

    董县令回头。

    “知府大人!”

    董县令老脸一红,敢情是在叫知府大人,而不是他。

    韩榆偏过头:“有什么事吗?”

    客栈老板举高手里的篮

    子,难掩激动地说:“多谢知府大人为咱们老百姓做的这些事情,若不是知府大人,今夜整个客栈的人都要遭殃了。”

    董县令:“???”

    合着我带人在外头守了大半夜几个时辰,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呗?

    “草民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草民媳妇前几天在山里挖的菌子,还新鲜着,大人带回去尝尝,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韩榆想了想,到底是一片心意,还是接过来:“多谢,本官还没吃过菌子,中午就尝一尝。”

    客栈老板连连点头:“咱们云远府虽然又穷又乱,什么都缺,可唯独不缺菌子,大人若是喜欢,往后可多吃点,对身体也好咧!”

    韩榆欣然同意,把竹篮塞给韩八,略微点头示意,阔步走出客栈。

    不知谁先带头,高喊一句:“知府大人走好!”

    随后所有人有样学样,跟着高呼:“知府大人走好!”

    韩榆嘴角绽开一抹真切的笑意,回过头,向他们挥了挥手。

    旋即,客栈里响起欢呼声。

    董县令:“......”

    说实话,成平县百姓对知府大人的态度实在太好,让他有点汗流浃背了。

    酸过之后开始沉思,他真有这么差吗?

    差到百姓宁愿欢送一个初来乍到的知府,也不愿给他半点好脸色?

    董县令看向前方清瘦挺拔的青年,心说不愧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四品知府,心眼子比他头发还多。

    一行人押着匪寇连夜赶路,在天亮时回

    到县衙。

    将匪寇扔进监牢,明日处斩,韩榆领着韩二几人去了董县令为他们安排的住处——一座二进宅院。

    韩二韩三自发收拾起房间,韩榆则用清水洗了把脸,洗去雷公寨三当家身上的烟熏味儿。

    刚擦干脸上的水珠,韩八拎着装有菌子的竹篮过来:“主子,今儿中午就吃这个吧?”

    韩榆打了个哈欠:“做好吃点。”

    韩八是个吃货,厨艺也好,就是喜欢创新。

    韩榆可不想头一次吃菌子就给自己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好嘞,主子您尽管放心,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韩榆斜他一眼,那边韩二韩三也收拾好房间,便径自睡下了。

    再醒来,已是正午时分。

    韩二听到房间里有动静,遂敲门问:“主子可要开饭?”

    韩榆捋了捋微乱的头发,抿一口水:“嗯。”

    饭菜上桌,韩八兴致勃勃地说:“主子,这道菜便是菌子做的,您尝尝看。”

    韩榆散漫地应了声,尝一口,细细咀嚼,然后在韩八充满期待的注视下点头:“不错。”

    韩八一脸振奋:“主子喜欢就好!”

    韩榆挥挥手,让他退下。

    韩八乔装改扮的本事极好,又有一手好厨艺,唯独嘴太碎了,总是叨叨叨说个不停。

    韩榆喜静,每每听他唠叨都要头疼。

    在壮壮的陪伴下用完午饭,韩榆起身往外走,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为什么他眼前有很多小人跳舞?

    韩榆揉揉眼睛,还是有。

    “这什么东.

    .....”

    “主子!”

    韩榆只听见韩二惊恐的呼唤,不等他看清,就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已是傍晚时分。

    韩二韩三守在两旁,唯独一个韩八,直挺挺跪在床前。

    韩榆头昏脑涨,还有点犯恶心,蹙着眉头问:“我这是怎么了?”

    有人下毒?

    否则他不会莫名其妙晕倒。

    韩二绷着脸,如实说道:“回主子,您吃了没炒熟的菌子,中毒了。”

    韩榆:“???”

    韩榆迟滞地眨了眨眼:“韩八?”

    “主子,属下知错!”韩八咣咣磕了几个头,字正腔圆道,“还请主子恕罪!”

    韩榆正欲开口,说他也是无心之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蹲在饭厅的墙角,面壁思过一般,抱着脑袋念念有词:“我是一朵蘑菇,大大的伞,细细的杆,我是一朵蘑菇......”

    韩二韩三怎么拉都拉不住,韩榆死活要把自己种进地里,还说什么明年就能长出一地的蘑菇。

    最后还是自个儿玩累了,才被几个下属抬到床上。

    韩榆眼皮狂跳,脚指头抠出一片蘑菇地,竭力维持语调的平稳:“滚。”

    韩八:“好嘞!”

    哧溜跑出门,眨眼没了踪影。

    韩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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