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圣旨一出,韩榆在越京城的热度瞬间盖过那两位闹出丑闻的皇家亲王。
“独立管辖权利,真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可见陛下对韩榆的信重。”
“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在对那位表达不满?”
“无论促成这份圣旨的原因是什么,这两个月的风云变化,最终赢家只韩榆一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越京暂且不提,天子脚下,百官的一言一行皆在陛下掌控之中。
光是记录在册的地方官员,便有数万之多。
以上所有,都必须对陛下奉命惟谨。
但凡发现有人自作主张,阳奉阴违,一律严惩不贷。
这是朝中文武百官默认的规则,他们多年如一日地服从、施行,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就在今日,规则被打破了。
打破规则的人,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而韩榆,是既得利益者。
即使韩榆从正三品降为正四品,即使云远府永远和“混乱”、“失控”挂钩,所有人还是不可抑制地感觉到那股缠绕在他们心脏上的晦暗情绪——嫉妒。
独立管辖权利,意味着庞大的权柄,意味着说一不二的权势。
直白的说,只要不犯下什么掉脑袋的大罪,整个云远府就是韩榆的一言堂。
“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啊。”
“陛下实在草率,他就不怕养大了韩榆的野心?”
“不行,老夫要向陛下上
书,请陛下收回成命!”
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大局考虑,正月初一这天,劝谏的折子犹如雪花一般,飞进皇宫,飞到永庆帝的御案上。
“砰——”
永庆帝拂落手边的茶杯,碎片和茶叶茶水洒了一地。
“放肆!放肆!”
“小全子,这些个老匹夫都在反对朕的决定!”
永庆帝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
“朕错了吗?”
“朕没错!”
“朕为了安抚梅家,为了让梅家替朕镇守边关,过往一切全都既往不咎,还封老三为亲王。”
永庆帝抬手指向外面,安王府的方向,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可老三是怎么报答朕的?”
“拉拢朝臣,残害百姓,甚至为了一个卑贱的门客,不顾身份后果地当街警告朕的臣子!”
“韩爱卿做错了什么?错就错在他太过耿直,只认死理!”
永庆帝额头和脖子上暴起青筋,因养尊处优过于白皙的肤色呈现出暴怒的涨红。
“韩爱卿对朕忠心耿耿,满怀希冀地想让朕为他讨个公道,朕却站在了老三那边。”
“那时边关仍不太平,因为梅仲良,朕只能息事宁人。”
“再看老三,他不仅没有丝毫悔改之心,还让朕成了除夕宫宴上最大的笑话!”
“还有老十,真当朕不清楚皇后和他的盘算吗?”
全公公垂着头,眼皮滚动了一下。
“朕捧在手心里的金枝玉叶,戴晋翰那鳏夫给长平提鞋都不配!”
“若非长平早
早发现不对劲,逃得快,这会儿怕是已经被皇后和戴家逼着嫁过去了。”
“朕开私库给长平压惊,为何不能重赏韩爱卿?”
前者是爱女,后者是他信重的臣子。
作为补偿,他让韩爱卿上任后不必束手束脚,只管大刀阔斧地施行自己的计划。
永庆帝相信,韩爱卿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只可惜,他没等来韩爱卿的入宫谢恩,反而等到雪花一样让他收回成命的奏折。
“岂有此理!他们所有人都在跟朕作对!”
永庆帝冷冷一甩袖,坐回到椅子上,呼吸急促且艰难。
当年的丹药终究对他的身体造成无法治愈的伤害,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稍微动怒就会喘不过气。
更让永庆帝惊怒交织的是,自从戒了丹药,后宫中再无一位嫔妃传出孕信。
永庆帝思绪混乱,盛怒之下脸色泛起不正常的青白色。
全公公吓得魂飞魄散,忙上前给他顺气:“太医!快传太医!”
在内侍总管尖利的呼声中,永庆帝的意识逐渐涣散,彻底坠入黑暗。
再醒来,龙床前守着戴皇后、宸贵妃、梅贵妃等几位高位嫔妃。
他一睁眼,嫔妃们便喜极而泣,止不住地啜泣。
永庆帝被她们吵得头晕,不管不顾地把人撵走。
嫔妃散去,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越含玉。
越含玉手里捧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着,精致的侧颜安静又淡漠。
她察觉到永庆帝的目光,缓缓偏过头:“父皇
感觉如何?”
永庆帝心头的怒火逐渐消散,就着全公公的手靠在床头软枕上:“无碍。”
“很好。”越含玉正过脸,将书翻页,“若父皇驾崩,就没人为我撑腰了。”
永庆帝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抑。
他的子女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
可唯有长平,直白坦荡,从不过分遮掩自己的心思。
她胆大包天,敢对他出言不逊,甚至大逆不道地给他甩脸色。
实际上,永庆帝给予越含玉诸多特权,一是因为她爱恨分明,一眼就能看透,二是因为当年默许戴皇后对她下手。
明兴帝的密旨不得违背,大越不能再有第二个太.祖皇帝。
种种复杂的情感,造就了如今备受圣宠的长平公主。
在某种程度上,永庆帝非常确信,长平在他的有意纵容下已经被彻底养废了。
声名狼藉,沉迷女色,与母家戴氏疏远。
空有一身力量,却是一只养在宫闱里的金丝雀,构不成任何威胁。
思及此,永庆帝笑容更甚几分,向越含玉大吐苦水:“那些个老匹夫,都当朕和以前一样窝囊,企图左右朕的想法决定......”
越含玉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我不感兴趣。”
永庆帝:“......”
正无语凝噎,有内侍进来:“陛下,韩大人求见。”
韩大人?
永庆帝顿时来了兴致:“韩爱卿来了?”
全公公笑着道:“韩大人感念陛下的厚待,定是前来谢
恩的。”
“还不快宣!”
内侍应了声是,忙退出去。
越含玉放下书:“父皇面见臣子,我就先回去了。”
永庆帝并未挽留:“去吧,莫忘了明日替你母后和老十去戴家贺寿。”
正月初二,戴家老太太的寿辰。
越含玉头也不回地应了声,向殿外走去。
迎面,韩榆敛眸入内。
瞥见一抹紫棠色的裙摆,抬眸便撞进对方浅淡的眼眸中。
两人的对视只持续了一个呼吸不到,韩榆迅速低头,拱手见礼:“见过殿下。”
越含玉脚下不停:“嗯。”
言罢,与韩榆擦身而过。
见面不相识,与陌生人一般无二。
韩榆眼观鼻鼻观心,待长平公主越过他,这才上前。
“微臣见过陛下。”
......
宫外,早在韩榆出门,乘马车前往皇宫时,就有不少人得到了消息。
“陛下是会选择继续一意孤行,还是迫于大家的口诛笔伐,不得不收回成命?”
平昌伯面色阴沉,带有几分不确定地问。
阮景璋摇了摇头:“陛下素来任性,怕是会坚持前者的决定。”
平昌伯重重放下镇纸:“真是便宜他了。”
独立管辖权利,真是好大一块馅饼!
陛下怕是年老昏庸了,才会下达这样不顾后果的旨意。
阮景璋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父亲无需过多忧虑,云远府百姓最不受管束,这道圣旨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平昌伯没吭声,父子二人沉默着饮酒。
炭盆里燃着上等的银
丝炭,整个书房都暖烘烘的。
他们在等。
等永庆帝的决定,等一个最终抉择。
约摸半个时辰后,阮三敲门进来。
“陛下身边的全公公亲自送韩榆出宫,身后有多名内侍捧着东西随行,应该是陛下的赏赐。”
全公公乃是御前红人,再有正月初一这天的第二份赏赐,永庆帝直接把自个儿的态度摆到了明面上。
这让那些官员的抵制抗议成了笑话。
韩榆出任云远府知府,且拥有对云远府的独立管辖权利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
“知道了,你退下吧。”平昌伯面无表情挥退阮三。
阮□□出书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是情绪失控。
亦是有什么脱离掌控。
但无论如何,正应了那句——“韩榆才是最后的赢家”。
安王受了阮景璋的撺掇,费尽心思把韩榆扔到云远府,结果却是为人做嫁衣。
永庆二十一年,越京最大的冤大头,非安王莫属。
正月初一,韩榆入宫谢恩。
面圣时,韩大人生动形象地表达出自己对陛下的感激之情,眼眶微红感激涕零。
“微臣以为,陛下要弃微臣于不顾了。”
正值及冠之龄的俊美青年说着,眼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崇敬与忠诚,轻而易举就能让人生出虚荣心。
永庆帝志得意满,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大手一挥,又给了韩榆诸多赏赐。
美其名曰,压惊。
消息传开,韩府一改往日的门可罗
雀,拜访送礼之人络绎不绝。
虽然羡慕嫉妒恨,但不影响众人和韩榆攀关系。
最好能从韩榆口中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日后争取也给自己搞个独立管辖的权利。
只是韩榆嫌麻烦,直接命韩榆闭门谢客,去沈家拜访师公。
沈家书房,韩榆和沈绍钧相对而坐。
沈绍钧比去年瘦了些,裹在厚实的衣裳里,仍旧显得清癯,脸上都挂不住什么肉。
他没有评判韩榆此举的对错,只缓声道:“之前在太平镇时,罗先生曾向我形容过你。”
韩榆把掌心贴在茶杯上,水温穿透杯壁传达到他的皮肤,温热适宜。
“先生是怎么形容我的?”
韩榆有点好奇,他在罗先生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什么,不会是......
“锋芒太盛,伤人伤己。”
韩榆:“......”
好吧,还真是。
短暂的语噎后,韩榆摸了摸鼻尖:“怀清以为,这些年已经改正许多。”
逢人三分笑,除了备受他压榨的下属们,谁人不赞一句韩大人好脾性?
沈绍钧只是看着他笑,语调温吞,虚点韩榆的胸口位置。
“是心,而非外在。”
韩榆浑身一震,下意识避开沈绍钧洞察一切的眼睛:“师公我......”
沈绍钧放下手,抱住手炉:“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知你的艰难,也知道走到如今这步有多不易,只是......出于一个长辈的关心。”
韩榆抬
眸,瞳孔放大。
沈绍钧轻叹,语重心长道:“你心上悬着把刀,锋利尖锐,伤人又伤己。”
韩榆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担心一个不慎给捏碎了,又急忙松开。
“上进是好事,但我作为你的师公,不希望你在达成目的的同时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
明明沈绍钧的语气十分温和,韩榆却感觉自己被扒下了所有的伪装,头都抬不起来。
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呼吸吞咽都变得非常困难。
良久,韩榆艰涩出声:“对不起师公,我习惯这样了。”
一个人独自承担,以尖刺示人,扎伤对方的同时自损八百。
沈绍钧看着韩榆乌黑的发顶,倾身轻抚,满是慈祥宽和:“我只一个要求。”
韩榆耳朵动了下。
“去了云远府,莫要贸然行事,更不要急于求成。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比起功绩,比起官位高低,比起风光落魄,我们所有人都更在意韩榆,在意你本身。”
永庆二十年,即过去一年,韩榆的所作所为沈绍钧都看在眼里。
感叹这孩子城府过人,又很心疼他。
沈绍钧深知韩榆不喜他人插手自己的事,所以保持缄默。
直到今日,离别在即,他终究选择说出口。
韩榆快速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回应。
师公没说错,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跳悬崖,也能亲手将手臂划得血肉模糊。
韩松也提到过,只是韩榆从未听进去,依旧我行我
素。
“慢慢来,先从学会爱自己开始。”沈绍钧说,“好好的,期待你我相逢之日。”
果然,他对别人的善意毫无抵抗之力。
韩榆默默想着。
......
正月初五,韩榆离京赴任。
这天,有很多人来送行。
韩松,沈华灿,席乐安,韩兰芸,韩静云,韩景修,杨星文......
“我打算自请外放。”
晨曦下,韩景修如是说道。
“外放?”韩榆怔了下,不解道,“怎么突然决定外放了?可是因为我......”
韩景修摇头:“翰林院太难熬,我又没什么突出的本事,不如去地方为官,为百姓做一些实事,有仪也很支持我这么做。”
韩榆就没多说,尊重他的决定。
“天色不早了,该上路了。”韩松替韩榆拂去肩头的晨露,“到云远府记得写信回来报平安。”
韩榆自是无有不应,拢了拢衣襟,挡去凛冽的寒风:“记得把信给......还有黑妞,辛苦二哥照顾它。”
“知道了。”韩松再三叮嘱,“云远府民风彪悍,切忌冲动行事,安危第一。”
韩榆想要含糊其辞地答应,转念想到师公的话,遂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会的。”
韩榆登上马车,撩起帘子往外看,挥手道:“外面冷,都回去吧。”
众人嘴上应着,却仍然伫立在原地。
天寒地冻,他们的视线格外温暖。
韩榆放下帘子:“走吧。”
韩二一甩马鞭,马车缓缓动了起
来,向城门口驶去。
韩榆抱住尚存几分起床气的壮壮,低声说:“我知道,他们一定还在那里。”
但是他没有回头。
就这样,一路往西,出了城门后南下而行。
从越京到云远府,历时两个半月。
出发时韩榆穿的厚衣裳和大氅,早就压箱底了,越往南越暖和,等进入云远府地界,韩榆只着一身单薄轻便的衣袍。
“主子,前面就是大岩村了。”
韩榆悠哉悠哉坐在马车里,宽袖挽起,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腕骨分明,流畅的线条有种别样的视觉冲击。
喂给壮壮一口小鱼干,韩榆撩起车帘往外看。
目光所及之处,草木繁盛,人烟稀少。
大岩村,位于云远府最北的一个偏僻小镇上,也是唯一查到凌梧行迹的地方。
时间还早,韩榆不急着去府衙报道。
比起接手云远府,他更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喵呜~”
壮壮扒拉水囊,仰头看韩榆,圆溜溜的猫瞳里写着“渴了,想喝”。
韩榆拿起水囊,发现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头只剩一点水了。
早上在客栈吃了包子,难免有些口渴,便吩咐韩二:“看前面有没有茶棚,买点水。”
韩二应下,没多久就停下马车:“主子,属下去给您打水?”
韩榆刚想答应,就见壮壮扒拉车帘,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想下去?”
壮壮扭头:“喵~”
“行。”韩榆拿起水囊,另一只手抱猫,“走吧,正好下
去透透气。”
闷了一上午,顺便在茶棚填个肚子。
韩榆下了马车,过于优越的长相和衣着立刻引来茶棚里所有人的注目。
一老丈迎上来:“客官想喝点什么?”
韩榆把水囊给他:“灌满就行,顺便再来点吃的。”
老丈问:“小店没什么好的,素面和卤肉可好?”
韩榆比了个手势,找地方坐下:“可以。”
那边的老妪得了准话,立刻忙活开了。
老丈很快把水囊灌满水,放到韩榆手边的桌上:“客官,您的水。”
韩榆微微颔首:“多谢,麻烦再给我的猫弄点水来。”
老丈看了眼养得油光水亮的黑猫,不敢迟疑,忙端来一小盆水。
壮壮看到水,眼珠子都亮了,一头扎进去,喵喵喝了起来。
不多时,老妪送来素面和卤肉。
韩二和暗中随行的几人占了另一张桌,也叫了素面。
韩榆对老妪说:“再给他们添个卤肉。”
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老妪飞快弄了两碟卤肉,给韩二几人送去。
周遭人多眼杂,韩二只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不断有探究打量的目光落在韩榆一行人身上,并与人窃窃私语。
韩榆视若无睹,摁住壮壮意图扒拉卤肉的爪子:“不可以。”
壮壮软趴趴地拍了下韩榆的手背,又缩回去喝水。
茶棚里有好些人,喝茶之余也没忘了谈天。
“前阵子我家小子刚定亲,打算趁现在还没成亲,把家里的房子修整一下,赶明儿
还得去买点砖头,再盖间屋子。”
“买砖头?建议你买徽州砖,便宜不说,质量还好,之前匪寇下山,我全家都躲在屋里,他们拿锤子都没把墙砸开。”
韩榆吃面的动作一顿,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真有这么好?”那人半信半疑。
“骗你作甚,要说这徽州砖,可是刘大户不远千里从徽州府拉回来的。我去买的时候,刘大户告诉我,这徽州砖是徽州府前头的那位知府捣鼓出来的,直到现在,大家都还逢人就夸他呢。”
“试想一下,要是这徽州砖质量不好,没人买,大家伙儿哪里会一直惦记着前头的知府大人?”
“这倒也是,我回头就去打听,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让我家大姑去买,她孙子也要娶媳妇了,正愁没钱买砖头盖房子呢。”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抱怨这年头挣钱不易,再加上匪寇时不时下山骚.扰打劫,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喵~”
韩榆吃完最后一口面,又被壮壮拍了下胳膊:“回去?”
壮壮又拍一下。
韩榆懂了,正要抱起壮壮,隔壁桌的妇人忽然叫住他:“小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韩榆顿了顿:“婶子何出此言?”
“小公子不是云远府口音,还有你这身打扮,咱们这边的人是不会带只猫崽子出门的,万一遇到匪寇,逃命还要拖着个累赘。”
韩榆:“......”
“在下的确不是云远府人士。”韩榆坦言
道,“是来找人的。”
妇人点点头:“难怪呢,劝你尽量别乱走,万一遇到......”
“不许动,打劫!”
韩榆循声望去,一群虎背熊腰的壮汉扛着大刀,朝着茶棚气势汹汹地走来。
妇人一拍嘴:“我这破嘴,真该打!”
韩榆噎了下:“韩二。”
他还急着去凌梧的住处,没工夫跟他们耗在这里。
韩二眼神一厉,果断拔刀。
......
一盏茶的时间后。
韩二抽回穿透最后一只匪寇肩胛骨的长剑,轻轻一甩,退回到韩榆身后。
韩榆取出十两银子,交给呆若木鸡的老丈手里:“这些就当做是毁坏了您茶棚的赔偿。”
老丈:“???”
躲在角落里,看着躺了一地的匪寇,边惊呼边瑟瑟发抖的客人:“!!!”
韩榆重回马车,继续出发前往大岩村。
在韩十六的来信中,疑似凌梧的住处位于大岩村后面的山里。
有关凌梧最后的踪迹断在大岩村附近,韩十六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排查,却没有一户能对得上。
韩十六不死心,不想无功而返,在大岩村附近展开地毯式搜索,这才在深山中找到那间竹屋。
然而诡异的是,韩十六问了大岩村的村民,竟无一人知道山里有这么一间竹屋。
一个时辰后,韩榆站在竹屋前。
竹屋是很普通的竹屋,共有四个房间,屹立在竹林里,很是显眼。
村民只要进山,肯定一眼就能看到,可他们却说山里没有竹
屋。
这种灵异现象,让他联想到跛足道士口中的功德金光。
韩榆推门而入,幽深的眼眸中警惕与思索交织。
竹屋内陈设简洁,只一张桌,一张椅,以及一张床。
韩榆环视一圈,径直走向书桌。
桌上摆放着一本册子,扉页上写着“凌梧的日记”。
安静无声,像在等待谁的到来。
韩榆喉结滚动,竭力抑制指尖的颤抖,拿起日记,翻开。
......
八月初六
感觉不太好受,但是可以控制住。
大越,这名字真好。
元年,三月初八
我在失控。
元年,四月初三
血管变成了深蓝色。
元年,十月十六
没有晶核,我在逐渐变成一个丧失理智的怪物。
二年,正月初一
春节快乐。
以及永别。
明兴五年,五月初七
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杀光所有人?!
明兴八年,正月十八
缠足!
篡改史实!
明兴二十九年,十月二十三
血管变成了灰色。
小白也没了。
永庆元年,正月初一
第一百六十三年。
永庆三年,腊月十六
我太了解自己了,偏执刻入骨髓,所以你一定会找到这里。
原本的韩榆为他曾经犯下的过错赎罪了,凌梧即韩榆。
你会知道原因,但不是现在。
切记,大越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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