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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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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是怎么做的?或者说......成功了吗?”

    韩榆想,他一定是醉了。

    明明决定等一切查清楚了,再跟二哥坦白。

    或者说——

    相认。

    并非兄弟间的相认,而是凌先生和首辅大人的相认。

    可面对此情此景,韩松用温和的语调说他向来心善,见不得女子受苦受难,韩榆莫名生出一股冲动。

    身体快过大脑,就缠足一事旁敲侧击,企图挖出些蛛丝马迹。

    或许韩松会给予回应,又或许会严词否认,至少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今天是他的生辰,可以任性一回,不是吗?

    正值傍晚时分,夕阳照得整个院子红澄澄的,也让韩榆看清韩松眼里的情绪。

    韩松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幻,从欣喜到追忆,再到小心翼翼。

    他说:“你......都想起来了?”

    韩榆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摇头道:“只做了一场梦。”

    韩松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又追问:“梦见了什么?”

    “首辅大人将凌先生葬在槐杨坡上。”韩榆顿了顿,“碑上写着凌梧二字。”

    另外两场梦境,只字未提。

    韩松喉咙发涩,指甲刮过指腹,摩擦感让他清醒:“什么时候梦见的?”

    不待韩榆回答,韩松又问:“可是在安庆府时?”

    韩榆怔了下:“安庆府?”

    “对,安庆府。”韩松坦言道,“那时我便怀疑你是凌先生了。”

    韩

    榆默然片刻:“我是在徽州府,被推下断崖的那几天梦见。”

    难怪刚到安庆府时,韩松的态度无比反常,之后更是对他有求必应,予给予求。

    原来从那时,二哥便有所觉察。

    韩榆再一次感叹韩松的敏锐过人。

    韩松笑了,眉目间宛若冰雪融化:“能想起些许上辈子的事就很好了。”

    他很高兴,也很满足。

    其实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总的来说,那段时光并没有那么美好,鲜血多于欢乐。

    韩榆抿了下唇,又奇道:“二哥如何确信我就是你口中的凌先生?”

    他非常确信,自己私底下的那些事瞒得很好,绝无露馅的可能。

    韩松抬手轻指:“直觉,还有你和先生完全相像的脸。”

    韩榆摸了下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二哥可否跟我说说......”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韩榆摇头,“算了,不必说了。”

    比起被动,韩榆更希望掌握主动。

    韩松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处,于韩榆而言,不知内情的他像是在听一个与他无关之人的故事。

    比起阐述全程,韩榆想自己挖掘真相。

    其中的因果轮回,大越建国初期的那位凌先生和韩松口中凌先生的关系,他又是如何从零五成为了韩榆......很多很多的疑问,他都要亲自找出答案。

    韩松:“......好。”

    韩榆心绪有些杂乱,他有太多东西需要思考,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一个人待着。

    “

    今日忙碌一整天,二哥也该累了,还是歇一歇,我也回去了。”

    说罢转身要走。

    韩松听着韩榆一声叠一声的“二哥”,总有种说不出的变扭。

    韩榆没想起来之前他还能装作一切不知情,心安理得地做这个堂兄。

    可如今韩榆想起前尘往事,即便只是一个梦境,就代表日后可能会想起更多。

    先生以前总唤他长风,忽然转换成二哥,彼此双方都会觉得不自在。

    正欲叫住韩榆,商量一下称呼问题,就见韩榆回过身来。

    “二哥,我可以继续这样叫你吗?”

    韩松瞳孔微颤,声线亦然:“......什么?”

    韩榆弯了弯眼:“前尘如何,早已成过往云烟,比起这些,我更在意当下。”

    真相他要找,但也大可不必因此将两人的关系弄得不伦不类。

    “好。”韩松心下一松,重复他的说辞,“重在当下。”

    韩榆扬起嘴角,转身之际被韩松叫住:“成功了。”

    韩榆:“诶?”

    韩松眸光沉静,意有所指道:“顺从心意而为,你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我明白了。”韩榆心头涌过一阵暖流,挥了挥手,“二哥回去歇息吧,我也回去想想对策。”

    韩松应好,驻足在二进院的垂花门下,目送韩榆远去。

    上辈子的确是先生提出禁止女子缠足,只是未见什么成效,先生便溘然长逝。

    韩松谨遵先生遗愿,将其葬在槐杨坡后,便力排众议继续推行禁

    止女子缠足的政令。

    女子缠足存在百年不止,早已在一些人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其中阻碍可想而知。

    韩松从来都是迎难而上之人,更为了完成先生的生前所愿,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取得了成功。

    官家女子无需再受缠足的苦楚,便是那些为了生计不得不缠足讨好恩客的青楼女子,也逐渐摒弃这一陋习。

    韩松离世那年,缠足的女子寥寥无几。

    世间女子对韩松感恩戴德,却无一人知晓最早提出禁止缠足的人是先生。

    如今,他也该将这份殊荣归还回去。

    夕阳正好,一如韩松的心境。

    “爹,酥酥呢?”

    韩松循声看去,他的小女儿穿着粉嫩嫩的衣裙,怀里抱着一小碟糕点,正眼巴巴地瞧着他。

    眼里是亲爹,口中问的却是小叔叔。

    韩松有些酸,不过乐见其成,上前牵起小姑娘的手,再揉一揉她毛绒绒的发顶:“你小叔叔有要紧事,今日我们先不打扰他,明日再去可好?”

    他看出韩榆的迷惘,尽管小女儿乖巧可爱,但此时韩榆更需要独处的空间。

    锦锦有些失落,搂紧怀里装糕点的小碟,软声软气道:“可是红枣糕刚出锅,还热乎着。”

    红枣糕是锦锦最爱的糕点,愿意分给韩榆一半,足以见得她对小叔叔的喜爱。

    韩松牵着她往回走,边走边说:“没关系,明天再让人准备便是。”

    以他如今的身家地位,不至于供不起小女儿一份糕点。

    锦锦

    眼睛一亮,把小碟搂得更紧:“那我今天可以把它们全部吃光光喽?”

    韩松微笑:“不可以。”

    锦锦:QAQ

    ......

    另一边,韩榆怀揣着一腔复杂的心思回到四进院。

    “韩二,打冷水来。”

    韩二不疑有他,很快端来一盆水。

    韩榆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

    皮肤接触到冷水,顿时一个激灵,韩榆也醒过神来。

    眼神清明,沉着镇定。

    仿佛之前的脆弱只是错觉,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韩榆在书桌后坐下,开始他的思考时间。

    有韩松的言辞作为作证,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和凌梧之间的关系。

    至于更为详尽的内情,还要等韩一的消息。

    韩榆有种预感,这一天他不会等太久。

    而眼下更紧要的,是该死的万恶的缠足陋习。

    多年前的惊鸿一瞥,韩榆其实并未放在心上。

    这些年他有太多事情要去做,科举,发展壮大自身的力量,以及和平昌侯互相伤害。

    当年初见,只觉得那双畸形的脚已经不能称作是一个正常女子的脚。

    韩榆虽冷心冷肺,却也保留着一丝柔软温情。

    韩家女眷众多,都对韩榆很好,韩榆投桃报李,对她们多有爱护,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能与之共情。

    他尊重且祝福三个嫁人生子的姐姐,同样支持四姐离经叛道,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随着韩榆和韩松入朝为官,家中女眷的地位也随着他二人的官位上升而水涨船高。

    锦锦年纪小

    ,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当朝三品大员的嫡女。

    从席乐安的抱怨中,韩榆了解到官家小姐大多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缠足。

    锦锦是韩家的大宝贝,谁也不忍心让她遭受缠足之苦。

    可锦锦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要参加各种贵女举办的宴会,结交意趣相投的好友。

    届时定有那么些多嘴多舌的妇人,拿锦锦没有缠足说事。

    锦锦听不到也就罢了,但凡听到,肯定会觉得委屈。

    与其随波逐流,不如彻底斩断惹人非议的可能性。

    虽然不容易,但并非无法实现。

    去他的女子不缠足人生就不完整,不缠足去了夫家也会遭到厌弃!

    韩家的姑娘可不受这委屈。

    韩榆沉吟片刻,把韩二叫来:“你去......”

    韩二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但还是听命行事:“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韩榆懒洋洋地应了声,待韩二退下,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静心翻看起来。

    两日后,安郡王闭门反省的第三天,韩松带回一个消息。

    “陛下提拔了几个梅家子弟,两个安排到兵部任职,三个出任地方驻军将领,还有梅达的庶兄,随同梅仲良驻守边关的梅武,即将出任京卫副指挥使一职。”

    彼时,韩榆正给锦锦投喂红枣糕。

    小姑娘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张大嘴乖乖等投喂。

    韩榆捻起一块喂锦锦,眼睛看向韩松:“意料之中。”

    永庆帝深谙打一棒子给颗糖的道

    理,这边处罚安郡王,转头就给梅家施恩。

    至于此举的意图,旨在警告梅仲良,亲儿子他也下得去手,更不会对梅家心慈手软。

    今日他能授官,明日也能撤职。

    若想保全安郡王,保全位份仅次皇后的梅贵妃,就老老实实镇守边关,别耍什么小心思。

    恩威并施,倒是比以前长进不少。

    韩松自斟自饮,沉声道:“近年来边关无战事,武官毫无用武之地,可一旦外敌来犯,战事吃紧,梅家必将一扫颓势,重新受到陛下重用。”

    韩榆眸光微动:“二哥的意思是......”

    韩松颔首,不无愁闷地说:“只是未来之事变化多生,不可对外声张,你我身为臣子,也对内外局势无能为力。”

    他不是当朝首辅,韩榆也不是手持越氏皇族密令横空出世的凌先生。

    他有心挽救,却不是这个时候。

    他要爬得更高才是。

    韩榆拿帕子拭去指腹的糕点碎屑:“二哥无需顾虑,至多年底,二师叔便要入阁,右侍郎的功绩远不如你,户部尚书一职十拿九稳。”

    “如果我没猜错,二哥心中所想的那件事并非近几年发生?”

    韩松放下茶杯:“没错。”

    “那不就得了,足够我们防范未然了。”韩榆轻笑,伸出右手,“二哥,你还有我。”

    握紧的拳头近在咫尺,韩松怔了怔,同样举起右手,和韩榆的对碰了下。

    两人收手,同时笑了。

    锦锦眨巴着眼,看看亲爹,

    再看看小叔叔,有模有样地竖起小拳头:“锦锦也要。”

    韩松又倒了杯茶,推到锦锦面前,按住她蠢蠢欲动伸向红枣糕的手:“不能再吃了。”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气出包子脸。

    韩榆跟锦锦对碰了下,又摸一摸她的头发:“锦锦乖,去找你大哥二哥,苦读一日,也该停下歇歇了。”

    小姑娘从椅子上跳下来,啪嗒啪嗒跑远了。

    路过被瞪一眼的韩松:“......”

    韩榆抿一口茶,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韩松:“二哥可是有什么话说?”

    韩松抿唇,这么多年总是瞒不过他。

    无奈叹息,正视韩榆的眼:“你似乎并不好奇我重活一世的事。”

    除了三天前主动坦白时的彷徨,韩榆始终表现得非常冷静。

    前世今生,轮回转世,皆是只存在于话本中的剧情。

    韩榆明知他的重生,却一句不曾过问,方才也是点到即止,彼此双方含糊其辞地交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韩榆心说我还是穿书的呢,穿书后更经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二哥挽救国家危亡,想来功德深厚,才会有此契机,重回年轻时?”

    韩松如实相告:“我不清楚契机是什么,只是闭眼再睁开,就回到了以前。”

    “好吧。”韩榆摊了摊手,倾身拍一下韩松,“二哥莫要多想,死后重生不是多可怕的事,真要说起来,我和二哥或许还是同一类人

    。”

    重生伊始,韩松的确逃避、自我厌弃过。

    死后不入轮回,反而回到过去,想来是上天不愿放过他,让他重走一遍上辈子的老路。

    可后来转念一想,既然重活一世,便是崭新的人生,他有完全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韩松。

    韩松以为他会把重活一世的秘密带到地下,如今和韩榆坦诚相待,又听后者的一番剖白,顿觉豁然开朗。

    思及此,韩松清俊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

    韩榆眉梢轻挑:“怎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重生和穿书,加一起就该大杀四方。

    二哥的阵地在户部,而他的阵地,目前尚未可知,反正留任京中是板上钉钉的事。

    韩松摇头否认:“只是觉得,无论你是否想起过往,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安慰到我。”

    先生是他的精神支柱,而韩榆是他的最佳慰藉。

    韩榆看着真情流露的二哥,忽然一捂脸,低声哀嚎:“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现在特别矫情?”

    有感而发的韩松:“......有点?”

    “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像往常那样相处吧。”韩榆坐立不安地说道,“这样未免也忒变扭了。”

    何止韩松不习惯,韩榆更觉得奇奇怪怪。

    有种熟人开小号的感觉。

    韩松摸了摸鼻尖,正色道:“我会努力调整的。”

    单方面得知身份和双方皆知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不知该以什么方式相处,难

    免显出些许的异样。

    苗翠云私底下还拉住韩松,问他们是不是闹别扭了,有什么事说开就好。

    可她全然不知,正是因为说开了才会如此。

    韩松思绪流转,率先站起身:“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韩榆紧跟着起身,应声附和道:“那件事我也有了头绪,很快就能提上日程。”

    韩松脚步微顿:“你自行安排便是。”

    韩榆嗯了一声,点头。

    兄弟二人先后走出花厅,相背而行,只给对方留一个尴尬的背影。

    莫名其妙被落在花厅的壮壮:“喵喵喵?”

    ......

    好在两人的适应能力极强,很快适应了双方身份的变化。

    正月底,韩榆和韩松逐渐相处自如起来。

    苗翠云和萧水容两位忧心多日的老母亲总算松了口气。

    前者拉着韩松:“榆哥儿是个好孩子,你别仗着他脾气好就欺负他。”

    后者拉着韩榆:“松哥儿是个好孩子,你别仗着他是你哥就欺负他。”

    韩榆:“......”

    韩松:“......”

    好容易逃离老母亲的念叨,兄弟两个在二进院碰面。

    他二人没有错过彼此脸上的无奈郁闷,当即会意,噗嗤笑了起来。

    “出去办事,二哥可要同乘?”

    “正巧我要去书斋,为邈哥儿观哥儿买书,一道走吧。”

    两道同样颀长俊挺的身影并肩远去,洒下一路谈笑。

    二月上旬,韩榆依旧没等来吏部的消息。

    韩榆猜想,应该是被

    阮景璋利用职权卡住了。

    但该是他的怎么也跑不了,不过时间问题,他耗得起。

    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打响抵制缠足的第一仗。

    韩榆列了六个计划,最终定在二月初六这天。

    越京有一条路,名唤红袖街。

    只因这条路的两旁皆是青楼酒馆,多年前有一位风流才子来此,醉酒后诗兴大发,作了首题为“红袖”的诗。

    字里行间充斥着暧昧缱绻,将女子之美展露得淋漓尽致,一时间广为流传。

    久而久之,众人便称此处为“红袖街”。

    红袖街有十多家青楼,彼此属于竞争关系。

    为了宣扬自家青楼的名气,招揽更多的客人,其中一家青楼的鸨母搞了个花魁评选。

    其他的青楼纷纷效仿。

    到如今,这些青楼的花魁评选都在同一日,只为同时乘花车游街,一较高下。

    二月初六这天,经过长达几个时辰的激烈评选,各家的花魁相继诞生。

    傍晚时分,酉时初。

    花魁登上点缀着各色艳丽花卉的花车,在小丫鬟和打手的簇拥下从自家青楼门前出发,缓慢向西挪动。

    红袖街两旁的楼上挤满了看客,兴致勃勃地点评。

    众人争论不休,眼看花车将到跟前,也没辩出个所以然。

    其中一人急了,随手拉过旁边全程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这位兄台,你来评评理,到底是哪位花魁更合你的心意?”

    相貌普通,身躯却清瘦挺拔,格外惹眼的男子沉吟片刻,视线从

    楼下花车里的女子身上一一划过。

    眼神清正,不见丝毫狎亵。

    片刻后,男子叹道:“要我说,这各花入各眼,韩某实在无法评判呐。”

    “好一个各花入各眼!”伸手拉人的中年男子抚掌而笑,“我看诸位也不必争了,诸位偏向哪个模样的女子,谁就是真正的花魁。”

    男子朗声大笑:“这位兄台所言极是,在下韩攀,从外地来越京谈生意,不知兄台贵姓?”

    中年男子听说韩攀是经商的,顿时来了精神:“真是巧了,在下张玄,越京人士,家中也是经商。”

    韩攀面色一喜,举杯相敬:“张兄,韩某敬你一杯。”

    张玄坦然受了,酒意上头,越发觉得这年轻人不错:“你来越京谈什么生意?不是我说,这越京十之八.九的商贾我都认得,看在今日你我萍水相逢,一见如故,你说出来,万一我认得,也好为你说几句好话。”

    韩攀欣喜若狂,自饮三杯,又向张玄敬酒:“韩某家中是......”

    张玄今日出来本就是为了消遣,顺便一睹花魁容颜,如今遇到韩攀,愈发大开大合,酒水打湿衣襟而不自觉。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楼上众人低头看去,发现原本有条不紊前行的花车乱成一团。

    原来是街旁有人窜出来,企图拦下花车队伍,花车遭到了冲撞才会如此。

    不仅花车队伍乱了,花魁还从车里摔到地上。

    只见两片红色飞过,众人定

    睛望去,原来是一双绣鞋。

    再看那藏香楼的初蕊姑娘,不仅没了绣鞋,连罗袜也被花车的凸起挂住,从三寸金莲上脱落。

    现场蓦地一静,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初蕊浑身颤抖着,似在哭泣。

    她仿佛破罐子破摔,赤着双足扶在花车边,细数缠足的艰辛痛楚。

    声声泣血,字字剜心。

    末了,初蕊泪眼朦胧道:“人人都可以评判厌弃初蕊,唯独你们......没有资格。”

    说完,纤细的红色身影一头扎进人群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从街头到街尾,红袖街一片躁动。

    韩攀摇头叹息:“是我狭隘了,只看到三寸金莲的外表,却忽略了其中的苦痛。”

    “张兄,今日就到这里吧,韩某先行告辞。”

    说罢,不待张玄反应过来,便退出拥挤的人群。

    张玄左右四顾,怎么也看不到韩攀的人影。

    殊不知,那韩攀从后门离开红袖街,进了一座不打眼的一进小院里。

    院门再打开,出来的却不是韩攀,而是芝兰玉树的韩榆韩大人。

    韩二紧随其后:“属下已将两千两银票和地契交给初蕊,今夜即可离开越京。”

    韩榆淡淡应了声,乘马车打道回府。

    初蕊本是富家小姐,五岁时在街上被拍花子拐走,辗转来到越京,被卖到藏香楼。

    她想过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来,遭受毫无人性的毒打。

    就在初蕊打算悬梁自尽时,韩榆找上了她。

    双方达成协议,

    韩榆帮她解决路引问题,初蕊在游街时演一出戏。

    如今戏已落幕,初蕊也该离开。

    两千两足够她安度余生,算是韩榆对她的补偿。

    回到韩宅,韩榆被萧水容拉住:“娘给你炖了汤,赶紧趁热喝。”

    韩榆想说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又被老母亲抢了话头:“是你爹从集市买的鸽子,补身体呢,邈哥儿他们都喝过了,只差你跟松哥儿。”

    韩榆只好坐下。

    不多时,萧水容端着托盘,健步如飞地小跑进饭厅。

    脚步稳稳当当,碗里的鸽子汤丁点儿没洒。

    “快快快,赶紧趁热喝了。”

    韩榆也不客气,接过后低头喝一口。

    目光转动,映入眼帘的是萧水容露在裙摆外面的双脚。

    韩榆咽下醇香的鸽子汤,突然说了句:“真好。”

    萧水容被他没头没尾的话逗笑了:“什么真好?”

    韩榆抬头:“我说,鸽子汤真好。”

    萧水容笑呵呵道:“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做的!”

    韩榆嘴角牵起一丝弧度,继续喝汤。

    ......

    另一边,韩宅不远处的张家。

    张玄魂不守舍地从红袖街回来,也不去见老母妻子,径直走到女儿张媛媛的住处。

    推门而入,活泼好动的张媛媛在床上蜷缩成一小只,动也不动。

    张玄上前,低头就看到张媛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总是翘着的嘴角也垂下来了。

    看着毫无生气的女儿,再联想到韩攀和初蕊的言论,张玄心口一疼:“媛媛,是

    不是脚疼?”

    张媛媛机械地回头,入目是父亲担忧心疼的脸。

    她鼻子一酸,失声大哭:“爹,我疼!我好疼!可是娘和祖母她们偏要我缠足,我疼得睡不着,我好疼啊爹!”

    张玄一把搂住五岁的女儿,连声道:“不缠了,咱们不缠了。”

    “不行!”身后传来张母尖锐的呵斥,“媛媛你不要任性,不缠足你以后怎么嫁人?”

    妻子孙氏紧随其后,一脸不满地说:“媛媛你能不能懂事一点,谁没受过这个疼,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跟你祖母......”

    怀里的张媛媛抖得更厉害了,同时把头埋到张玄的怀里。

    “够了!”

    张玄一声大吼,成功叫停了婆媳二人聒噪的喋喋不休。

    “媛媛不缠足,你们是你们,她是她,她是我张玄的女儿,就算以后嫁不出去,我就给她招赘,招赘不到人我也养着她!”

    婆媳二人目瞪口呆。

    “玄儿你疯了不成?”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害死媛媛吗?”

    张玄现在满心都是女儿,语气强硬,不容置喙地说:“我说,不缠足了。”

    说着,不顾母亲妻子的阻挠,强行扯开了缠在张媛媛脚上的布条。

    二十多日过去,张媛媛的脚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张玄慌得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喊人去请大夫。

    张媛媛终于没忍住,嚎啕大哭。

    多日束缚,她终于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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