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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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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解元,我家公子有请。”

    这天下午,韩榆从书斋出来,被一壮汉堵个正着。

    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对顾永超大打出手的那个护卫。

    韩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青天白日的,吴承宇找他作甚?

    韩榆不太想去,直接绕过护卫。

    护卫体型壮得跟小山似的,动作却灵活,迅速往右一步,再次堵住韩榆的去路。

    他一双凶狞的三白眼盯着韩榆:“韩解元,我家公子有请。”

    语气强硬,行为更甚,就差拎着韩榆的衣领,强制性地押他去见吴承宇。

    韩榆颇为厌烦地揉了揉额角:“走吧。”

    他倒要看看,吴承宇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护卫领着韩榆走进对面的酒楼,在二楼最尽头的雅间门口停下。

    轻叩两下门板,语调恭敬:“公子,韩解元到了。”

    “进来吧。”

    护卫推开门:“韩解元,请。”

    韩榆目不斜视,越过他走进雅间。

    雅间内充斥着浓郁醇厚的酒香,闻着味儿便可轻易判断出这酒价格不菲。

    吴承宇着一身颜色鲜亮的橙红锦袍,坐没个坐像,斜斜靠在桌前,悠哉悠哉品着酒。

    不愧是八大世家排在第五的吴家嫡长子,放浪形骸,无所畏惧。

    纵使世人皆知谢不凡的暴毙与他有关,但只要吴家愿意出面保他,连知府都不能将其捉拿归案。

    直到谢不凡下葬后数日,吴承宇依旧逍遥法外,还有心情

    品酒赏乐。

    何其不公?

    何等讽刺!

    韩榆瞥了眼珠帘后弹着古筝的女子,旋即收回视线,一副淡然漠不关心的神情。

    吴承宇意味不明笑了下,指了指对面的圆凳:“韩解元,坐。”

    韩榆一撩袍角,缓缓落座:“吴公子让人请我来此,究竟是有何要事?”

    “没事就不能请韩解元喝酒了?”吴承宇亲自给韩榆倒了杯酒,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抬手示意,“韩解元,请。”

    韩榆不为所动,一个眼神都没给那杯由吴承宇递到面前的酒。

    即便酒香十分勾人,令人情不自禁分泌唾液。

    吴承宇也不恼,嬉皮笑脸地说:“这酒可是从越京运来的,价值千金一两,只有宫里头的贵人才有机会喝到,韩解元确定不尝一尝?”

    韩榆掀起眼皮,又很快垂下,将一切的情绪藏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

    在吴承宇一瞬不瞬的注视下,韩榆静默良久,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也就那样。

    反正他只喝过一口果酒,没法做比较。

    少年人的面孔依旧冷淡,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吴承宇奸猾狡诈的脸。

    吴承宇歪了歪头:“韩解元似乎心情不太好?”

    韩榆不咸不淡道:“任谁被拦在半路,被迫做了不情愿的事,心情都不会好。”

    韩榆拗气般的口吻成功逗笑了吴承宇。

    吴承宇挥退奏乐的女子,虚虚给韩榆作了个揖,很是敷衍。

    “是吴某的不是,还请韩解元原谅则个。”不待韩

    榆有所反应,他就坐了回去,“吴某也是对韩解元非常好奇,奈何总是见不到韩解元,无奈之下只能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了。”

    韩榆面色微缓,只是仍旧默然不语。

    吴承宇倾身上前,好奇地问:“那日吴某见韩解元轻而易举就推开了我的护卫,莫非韩解元习过武?”

    以韩家的情况,显然没那个条件。

    韩榆应对自如:“骑射课上练的。”

    对不住了,麻烦教谕您背个锅。

    就当还了当初两巴掌给我拍出淤青的账了。

    “不愧是韩解元,能文善武,吴某委实佩服。”吴承宇抚掌,忽然话锋一转,“吴某没记错的,韩解元翻了年便要进京赶考了吧?”

    韩榆颔首:“正是。”

    吴承宇放下酒杯:“韩解元少年英才,想来也能和韩大人一样,高中一甲。”

    韩榆眯起眼眸:“吴公子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

    “吴某就知道韩解元是个爽快人!”吴承宇收起吊儿郎当的笑,鹰钩鼻衬得他越发阴鸷奸邪,“吴某想跟韩解元谈一桩生意。”

    韩榆神情淡淡:“愿闻其详。”

    吴承宇看了眼门口,停顿片刻才出声:“韩解元该知道,吴某近日遇到些麻烦。”

    韩榆默不作声,只面色微冷。

    吴承宇看在眼里,心底冷笑。

    到底年纪轻,藏不住情绪。

    不过他并不在意韩榆的态度。

    只要韩榆老老实实按他说的做,他可以勉强忍耐这喜怒形于色的蠢货几分。

    思及此,

    吴承宇的语气带上几分强势:“韩解元在安庆府读书人中的号召力不小,只要韩解元为吴某说上几句,澄清一二,吴某可以向韩解元承诺,明年殿试,一甲第一定是你韩榆。”

    哦豁!

    口气不小。

    真当皇宫是你吴家的后花园,永庆帝是你吴家的奴才不成?

    看来这些天的舆论还是太轻了,丁点儿没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韩榆面上不动声色:“韩某人微言轻,如何能左右他人思想?”

    吴承宇脸色一冷。

    韩榆仿若不觉,起身道:“请恕韩某不敢应,多谢吴公子邀韩某品酒,韩某突然记起与好友有约,先行告辞。”

    突然记起?

    呵,当真是好生拙劣的借口!

    吴承宇跟着起身,猛地一拍桌子:“韩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果然,本性倨傲的人永远也学不会放低身段。

    韩榆转身,拱了拱手:“韩某告辞。”

    以为韩榆回头是服软,一度得意洋洋的吴承宇:“......”

    眼看韩榆就要拉开房门,彻底走出这个雅间,吴承宇这才意识到,韩榆此人软硬不吃,威逼利诱对他没用。

    想到眼下自己的处境,想到今早出门前,爹和祖父三令五申,让他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否则吴家不介意再培养另一个继承人。

    身为嫡长子却没能继承吴家,吴承宇已经能想象到未来他的惨状了。

    吴承宇眼里闪过孤注一掷的狠厉,使出杀手锏:“我没记错

    的话,韩大人还在安庆府任职吧?”

    韩榆脚下一顿。

    吴承宇面露不屑。

    果然,是个人都会有把柄或者软肋。

    而韩榆最在意的,无非是韩松这个隔房堂兄。

    可若是因为他的固执己见,导致韩松出了什么事......

    吴承宇冷笑:“你......韩榆你干什么?”

    韩榆不答,双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承宇:“.......???”

    守在门口的护卫见自家公子震惊后一脸盛怒,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追吗?”

    吴承宇抬脚踹在护卫身上,后者纹丝不动,气得他一甩袖子:“追什么追?回去!”

    韩榆这厮未免太不识趣。

    且等着吧,等他处理好谢不凡的事,定要让韩榆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

    吴承宇如何放狠话,如何要狠狠弄死自己,韩榆不得而知,也不在意。

    韩榆离开酒楼,直奔沈家而去,跟小伙伴吐槽吴承宇的狂妄自大。

    “所以你拒绝了?”

    席乐安皱着脸,屏着呼吸喝下最后一口苦药,苦得直打哆嗦。

    韩榆撑起上半身,丢给他一颗饯梅:“我不该拒绝?”

    倘若他答应了与吴承宇同流合污,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天下读书人的努力与斗争都将化为乌有。

    人人渴望的科举公平永远不会实现,方秦桑和谢不凡的血也白流了。

    “可是他用韩二哥威胁你,万一他让吴家人对韩二哥做些什么......”席乐安对此

    表示忧虑。

    沈华灿也有这个顾虑:“虽然你没做错,但韩二哥那边确实是个问题。”

    韩榆捻起饯梅塞进嘴里,重新躺回到矮塌上,单手捧着新买的书,用玩笑的口吻:“说不定二哥很快就能升官,离开安庆府了呢?”

    席乐安从被子里伸出手,摆了几个来回:“韩二哥七月升到六品,哪有这么容易再升官?”

    “还请席公子把手放回被子里,别再着凉了。”韩榆斜他一眼,“你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能带着病过年。”

    席乐安脸上的笑逐渐收敛,缩回被子里:“都怪吴承宇,他怎么还不蹲大牢?”

    中旬时,席乐安亲眼目睹谢不凡死在面前,回去后倒头就睡,状态非常不好。

    韩榆担心他,也担心沈华灿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决定和沈华灿挤一挤,凑合睡一晚。

    夜里醒来,发现席乐安不见了,沈华灿处于梦魇状态。

    韩榆把沈华灿安抚好,急忙出门去找席乐安。

    席乐安穿着亵衣,赤着脚站在屋檐下,表情呆呆地看着月亮。

    见韩榆出来,摇头晃脑地吟诗一首,随后倒地就睡。

    这一睡,沾了地上的凉气。

    席乐安本就受了惊,又寒气入体,下半夜就起了高热。

    这些天,席乐安的情绪始终不高,病恹恹的不想说话,病情时好时坏,苦药不断也没见好转。

    韩榆和沈华灿都挺担心他,这厢一有时间,就过来陪他打发时间,免得席乐安一个人

    待着,在屋里胡思乱想。

    沈华灿拿起笔,在书页的空白部分留下标注:“这件事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影响也越来越大,想必用不了多久,陛下定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

    席乐安半信半疑:“陛下真的会处置吴承宇吗?”

    有韩松错失六元在先,方秦桑和谢不凡英勇献身在后,他已经不太信任龙椅上的那位了。

    “一定会的,这几日你没出门,吴承宇的所作所为连妇孺老幼都听说了。”沈华灿拿笔头戳了戳下巴,“这让我觉得,有人在背地里推动这件事的宣扬鼓动。”

    韩榆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不论有没有,终究是好事。”韩榆意有所指道。

    沈华灿不置可否,再三叮嘱韩榆:“这些天榆哥儿你多加注意,还有韩二哥,你也提醒他警惕着些。”

    韩榆温声应好。

    眼见席乐安药性上来,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儿,韩榆和沈华灿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真的没事吗?”沈华灿忍不住再三确认。

    韩榆揽住小伙伴的肩膀,轻拍两下:“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沈华灿叹道:“不是我唠叨,吴承宇此人阴狠毒辣,我实在放心不下。”

    他不想好友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好吧,这些天我尽量不出门,二哥那边顶多再过个三两天就不去府衙了,只要不出门,就不会出事。”先安了小伙伴的心,韩榆又提醒他,“这事你先别跟师公说

    ,以免他担心。”

    “担心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担心吴家找你的麻烦?”

    韩榆后背一僵,慢吞吞转过身去。

    沈绍钧睨了韩榆一眼,对视间一切尽在不言中,又看向沈华灿:“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吴家知道榆哥儿和沈家的关系。”

    越京那边,蔡次辅明摆着站在世家的对立面。

    他这个弟子只认死理,并且护短。

    韩榆是他的师侄,吴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想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息事宁人,哪里敢招惹蔡次辅这活阎王。

    况且,韩榆本身就不好惹,甚至比他那大弟子更护短。

    沈绍钧丝毫不怀疑,真要惹毛了韩榆,他能把吴家人穿成糖葫芦。

    他这个徒孙,心硬着呢。

    沈绍钧此番承诺,被沈华灿解读成祖父会出面保下韩榆。

    沈华灿喜不自禁:“多谢祖父,榆哥儿一家的安危就交托到您的手上了。”

    沈绍钧:“???”

    韩榆轻咳一声,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恭恭敬敬地作揖:“是,多谢师公。”

    沈绍钧差点气笑了。

    这小子不仅心硬,还忒会做戏!

    “不是说要去谢家?赶紧去吧。”老爷子忍着嫌弃,挥袖撵人。

    韩榆弯眼笑,与沈华灿出了家门。

    正月里便要动身进京,来回奔波太过麻烦,韩榆三人今年就留在安庆府过年。

    眼看年关将至,各处洋溢着过年的喜悦,唯独谢家上方的阴云经久不散。

    独子当街横死,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无异

    于天崩地裂。

    安庆书院的学生放心不下,每天都会有人前去探望谢家人,以免他们想不开,做出一些过激的事。

    今天轮到韩榆和沈华灿。

    短短数日,谢不凡的爹娘仿佛老了二十岁,后背佝偻,白发横生。

    韩榆嘴甜会说话,沈华灿温和贴心,很好地慰藉了两位叔婶受伤的内心。

    谢不凡的爹说:“这几日多谢你们,读书这么辛苦还要过来。”

    韩榆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红薯干,腮帮子都咬酸了:“瞧您这话说的,我最爱吃您家的红薯干,清甜又有韧劲儿。自从来了安庆府读书,我已经许久没吃到了,早就嘴馋了。”

    谢不凡的母亲露出一丝浅淡的笑,皱纹舒展开来:“不久前一位姓陆的公子来过,只是没待多久就被他家里人叫走了。”

    “我瞧着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有点担心,就跟着出去,结果马车已经走远了。”

    “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还请你们回头问一问。”

    谢家出了这样的事,很多人都嫌晦气,她担心那个小公子因为谢家受到苛责。

    韩榆和沈华灿不约而同想到陆听寒。

    说来也奇怪,陆听寒对请愿一事表现得很平淡,让韩榆觉得之前感知到的激烈情绪是错觉。

    谢不凡下葬那天,很多同窗都到场了,唯独陆听寒这个向来爱凑热闹的缺席了。

    今日来谢家,中途又匆匆离去,着实惹人生疑。

    韩榆和沈华灿对视,从彼此眼

    中捕捉到相同的疑惑。

    韩榆面上不显,温言道:“那位陆兄我们认得,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叔和婶子无需挂怀。”

    沈华灿点头附和。

    谢不凡的爹娘这才放下心。

    ......

    两人又在谢家待了一会儿,眼看夕阳西斜,天色将晚,便起身告辞,各回各家。

    韩榆甫一进门,一只小家伙从侧方扑过来。

    小家伙鼓起粉里透白的婴儿肥脸蛋,皱起鼻子作凶狠状,竖起两只爪子:“嗷呜!”

    韩榆瞬间入戏,捂住胸口连连后退:“哇,好可怕。”

    吓小酥酥一跳get!

    小家伙一个急刹车,整个人挂在韩榆腿上,软绵绵地呼唤:“酥酥~”

    韩榆弯腰把人抱起来,放在怀里掂了掂,沉甸甸的很是坠手。

    小家伙以为酥酥在跟他玩,咯咯直笑。

    韩榆单手抱着他,边走边说:“观观今天做了什么?”

    韩文观快活地扑腾了下,险些从韩榆怀里翻出去:“糕糕,果果,糖糖!”

    好家伙,一天下来净忙着吃了。

    韩榆啧了一声,捏住韩文观的嘴巴:“不能吃多,小心牙齿长虫。”

    韩文观被迫张大嘴巴,十分配合地流露出惊恐的表情,脑袋瓜摇成拨浪鼓。

    “不不不不不!不要虫!”

    韩榆乐不可支,对闻声而出的二嫂说:“观观爱吃甜的,二嫂可以每天给他一两颗糖,但不可多食。”

    谈绣芳笑着应下:“你二哥也是这么说的,但这小子精得很,摸清楚放糖的

    罐子在哪后,一有机会就背着我偷糖吃。”

    “回头可以让二哥送去书房,书架上就行,那地方观观摸不着。”韩榆把韩文观放到地上,“我先回屋看会儿书,等二哥回来再用饭。”

    “诶,好。”谈绣芳把故意东倒西歪的韩文观扶扶正,“你这主意不错,晚上我就让你二哥拿去书房,再这么吃下去,该牙疼了。”

    韩榆点头示意,带着新买的书回屋去了。

    半个时辰后,韩松下值回来。

    用完晚饭,韩文观颤着韩榆,死活要出去玩儿。

    韩榆拗不过他,刚要同意,被韩松止住:“昨儿你给他做的泡泡水还没吹完,让他自个儿吹,你随我来。”

    韩榆猜到什么,去正屋拿泡泡水。

    韩文观小朋友很好满足,一点儿皂荚水就能让他玩一个下午。

    韩榆把打磨得十分光滑的芦苇杆塞给韩文观:“乖乖在院子里,吹泡泡,听见没?”

    “嗯嗯,观观乖~”韩文观点头如捣蒜,芦苇杆蘸取皂荚水,“咕噜噜——”

    大小不一的泡泡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被风带着吹远。

    最终“啵”一声轻响,堙灭无踪。

    “泡泡!”韩文观眼睛亮晶晶的。

    韩榆扬唇:“对,小叔叔幼时经常玩。”

    韩松在一旁静静看着,忆起当年韩榆蹲在他面前吹泡泡的场景,清隽冷淡的眉目软化,闪过丝丝温情。

    “好了,二哥咱们走吧。”韩榆哄好韩文观,率先往书房走。

    兄弟二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宽敞的桌案。

    韩松给韩榆倒了杯热茶,上来就直截了当地问:“下午吴家人找你了?”

    疑问句式,却是笃定的口吻。

    韩榆用杯盖撇去茶面上的浮沫,浅浅抿一口,满口留香:“唔......是有这么回事,二哥怎么知道?”

    他确实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韩松,没想到对方快他一步。

    韩松如实相告:“回来的路上给你和观观买藕丝糖,偶遇吴家大老爷,他同我提起此事。”

    原以为韩榆会刨根究底,不料他张嘴就是:“藕丝糖呢?”

    韩松:“......正屋。”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韩榆也许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亏得他一路狂奔,生怕韩榆有个什么大碍。

    所谓关心则乱,大抵便是如此。

    韩榆碎碎念:“上回二哥给我买的藕丝糖,被观观顺走一大半,等我从书院回来,竟然丁点儿不剩了。”

    “观观最近敦实了不少,小肚子上都是肉,八成就是甜食吃多了。”韩榆严肃地点点头,“所以我提议,断了观观的甜食。”

    韩松就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好吧,不是胡说八道。

    他也发现了,观观尤其爱吃甜食,每天摄入的甜食早就超标。

    只是韩文观那小子鬼机灵一个,不给吃就委屈巴巴地瞧着人,眼里含着两包泪,让人禁不住心软。

    韩松尤其疼爱这个失而复得的长子,现在想来,多

    少也有点溺爱的意思了。

    看来是得断了甜食,以免观观日后长成个大胖子。

    想到这里,韩大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韩榆带偏了思路。

    韩松:“......这事交给我,吴家那边你也无需理会。”

    韩榆调整坐姿,以最放松的姿态单手托腮:“二哥不担心因为我的缘故影响到二哥的仕途吗?”

    譬如吴家这只狼联合其他几只狈给他使绊子。

    韩松食指屈起,轻叩桌案两下:“从殿试那年起,我就与世家泾渭分明,日后注定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所以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忧。

    上辈子我孤身一人奋战,一步步走到高位,这辈子同样可以。

    更别说如今有先生在身边。

    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伤不到我分毫。

    以前是先生护我,如今也该由我护着先生。

    韩榆换了只手,继续托腮:“二哥可考虑过去别的地方,或者升官?”

    韩松凝视韩榆片刻,在后者发觉不对劲前收回眼神。

    “没人不想身居高位,手握权势。”

    韩榆心领神会,看来二哥还是有股子冲劲儿的。

    韩榆扯着衣袖想了想,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二哥明日可有空?”

    韩松眸色微深:“正午时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韩榆掐指一算,一来一回足够了。

    “那我明日去府衙接二哥,咱们一起去个地方。”

    韩松身体后靠,呈现出绝对放松的姿态:“不能现在说?”

    韩榆果断摇头:

    “现在说就不叫惊喜了。”

    惊喜?

    韩松表示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行,明日正午时分,我等你。”

    “没问题,二哥还有事吗?”得到韩松的否定回复,韩榆站起来往外走,突然倒回来,“对了二哥,正屋的藕丝糖全归我了?”

    韩松:“......观观的牙长齐没多久,是该断了他的甜食。”

    言外之言不要太明显。

    “好耶,谢谢二哥!”韩榆绕过书桌,给了韩松一个热情的拥抱,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二哥我跟你说,我去买过几次,结果都卖完了,次次空手而归。”

    韩榆碎碎念:“二哥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早上还想着藕丝糖,下午就见着了。”

    韩松:“......”

    怎么越大越话痨了?

    他记得凌先生虽然待人温和,却实在寡言少语。

    或许这就是重活一世的代价罢。

    就好比他本人,谁能想到利益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韩大人有朝一日会被磨去锐利的棱角,露出温和、柔软的内里呢?

    ......

    次日正午,韩榆提前一刻钟出发。

    途径安庆书院,不经意间往外看了眼,发现陆听寒从里面出来。

    “咦?这个时候去书院作甚?”

    韩榆纳闷,就叫停马车,探出身子朝他挥手:“陆兄!”

    陆听寒循声望去,看见熟悉的那张脸,同身边的中年男子说了什么,快步走来:“韩榆。”

    韩榆手肘支在马车的窗子上,发现面前的青年

    脸色憔悴,透着股颓废。

    视线下移,层层叠叠的衣衫遮掩下,隐约可以窥见些许的淤紫痕迹。

    这是挨了打?

    韩榆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指了指他身后的书院:“陆兄来书院作甚?”

    陆听寒含糊其辞道:“处理一些事情。”

    韩榆眼神微闪,极有眼见地略过这个话题,同他说了谢不凡爹娘的顾虑。

    陆听寒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中年男人,确保他没听见,才转回头:“我没事,只是家中有急事。”

    韩榆看在眼里:“我猜也是,这样叔婶也能放心了。”

    “我要去府衙一趟,去找二哥,先走一步,回头有时间再叙。”

    再说下去,就该迟到了。

    陆听寒往后退了一步:“你去吧,我也回去了。”

    韩榆微微一笑:“出发去越京那天见。”

    陆听寒应好:“不见不散。”

    韩榆放下帘子,青年神情复杂的脸消失在视野中。

    韩榆靠回去:“可别出什么事。”

    不过陆听寒心里向来有一把尺子,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韩榆深以为然,彻底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马车抵达府衙时,韩松已经等在大门外。

    男子着一身浅绯色官袍,明亮的色泽衬得他面如冠玉,再有那清冷疏离的气质,颇有种遗世独立之感。

    等韩松登上马车,韩榆问:“二哥等很久了吗?”

    韩松摇头:“刚出来。”

    韩榆心下一定,扬声道:“出发。”

    马车轻晃,向前驶去。

    韩松问

    也不问,只由着韩榆指挥方向。

    两刻钟后,马车在一处庄子前停下。

    韩榆仗着与韩松身量相当,略微踮起一丢丢脚后跟,用一根足够遮光的黑布条遮住韩松的视线:“二哥先别看,我带你过去。”

    韩松眉梢轻挑,随他去了。

    他现在更好奇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何物了。

    接下来,韩松被韩榆带着,一路七拐八绕。

    停下时,韩松嗅到一股属于稻谷的清香。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弹,他偏过头:“到了?”

    “嗯,到了。”韩榆的气息靠近,眼前的布条被扯落,“二哥,快看!”

    韩松放眼望去,入目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其中有大半稻谷已经收割完毕,剩下的一小半长势极好,稻杆被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

    “这是我偶然发现的稻谷,耐旱且高产,只要二哥将这稻种献上,定能加官进位。”

    韩松语气艰涩:“你可以在入仕后献上良种。”

    以他对永庆帝的了解,定能让韩榆官升一级,甚至两级。

    韩榆倒是无所谓,弯腰抓起一把稻谷,任其从掌心滑落。

    “可是我想给二哥最好的。”

    吴承宇以二哥的仕途相要挟,他偏要让二哥进禄加官,步步高升。

    气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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