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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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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开庄子,打道回府的路上,韩榆忽然意识到一点。

    ——从出现在庄子上,到看见大片丰收的稻谷,韩松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仿佛他早已看透韩榆,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韩榆睫毛眨动的频率加快,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车帘上的流苏:“......二哥,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韩松落在虚空的视线停在韩榆身上,顿了顿,从善如流道:“庄子是同谁家借的?田地的租金高吗?良种是从何处寻来?”

    韩松的三连问,正好合乎韩榆的心意。

    韩榆心下一松,清清嗓子,道出提前打好的腹稿:“庄子是同书院一位关系比较要好的同窗借的,五亩地的租金不算太贵,在我的承受范围内,至于良种的来处......”

    韩松放下润喉的茶水,好整以暇地看着韩榆。

    “良种是从太平府来安庆府的路上,途径一处农庄,晚间借宿时从庄户口中得知那里的稻谷产量高,便出银子买了一点。”

    韩松眸光平和:“也是惊喜?”

    “是。”韩榆用笃定的口吻回答,又反过来问韩松,“二哥以为如何?”

    韩松轻轻颔首:“的确是很大的一场惊喜。”

    还有那句“可是我想给二哥最好的”,令他心神震颤,很难不动容。

    韩榆弯起眼睛:“那便再好不过了。”

    一阵风吹来,吹得车帘掀起,冷气直

    往马车里灌。

    韩榆赶紧用手按住,语气低沉:“当年延安府闹旱灾,许多百姓死于饥饿,或者吃多了观音土,肚胀而亡,我就想着,将来若有耐旱高产的良种,百姓至少不必再饿肚子。”

    他和小白私下里捣鼓许久,总算在今日交出这份成果。

    看二哥的反应,应当是满意的。

    韩榆正想着,头顶有什么轻轻压下。

    掀起眼帘一瞧,是韩松的手掌。

    “你很好,天下百姓都会感激你的。”韩松语气微顿,直视着韩榆乌黑的眼瞳,“我也是。”

    韩榆习惯性地蹭了蹭韩松的手心,眸子明亮且雀跃:“能帮到二哥就好。”

    韩松收回手:“下午我会让人准备一下,明日便呈给知府大人,由他向陛下阐明此事。”

    韩榆点点头,只是有一点顾虑:“知府大人他......可信吗?”

    吴承宇那厮残忍杀害谢不凡,安庆府知府丁点儿表示都没有,简直让人寒心。

    韩松明白他的意有所指,隐晦道:“知府大人另有安排,你尽管放心好了。”

    “好吧。”韩榆给自己倒杯茶,“那我就做个甩手掌柜,接下来就辛苦二哥了。”

    韩松失笑,语气诚恳:“你已经走完九十九步,剩下的最后一步也该我走了。”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举杯相敬。

    以茶代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

    翌日,韩一传来消息,庄子上的稻谷已被官兵收走。

    不过并非全部,韩松

    命人收起三分之一,似乎另有他用。

    韩榆只作不知,捧起在桌上扭来扭去的小白,轻柔地触碰:“谢谢小白。”

    小白凑上前,贴贴~

    余光瞥见窗台上的花盆,里头种着一朵白生生的小花,韩榆放下小白,扬起下巴示意:“你去那边陪妹妹,乖乖的,等我把这篇策论写完,带你出去玩。”

    小白点点花骨朵,射.出手指粗细的翠绿茎干,一个弹射稳稳落在窗台上。

    然后把自己种进盆里,毫不客气地抢占原住民的地盘。

    小白花·妹妹: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韩榆随它去了,提笔蘸墨,整篇策论一气呵成。

    今年是腊月二十七,书斋明日停业,要等到来年的正月初六才开门。

    韩榆不必上课,打算多买几本书回来,丰富一下知识累积。

    也是巧了,前脚走进书斋,后脚就发现柜台前的陆听寒。

    韩榆几步上前,温声道:“陆兄也来买书?”

    单看陆听寒的吃穿用度,便可知陆家家境殷实,肯定不是来抄书的。

    “韩小兄弟。”陆听寒点头示意,“家中书太多,实在没地方放,便送来书斋一部分,权当积德行善了。”

    掌柜连声称是:“陆公子捐给书斋的都是些有价无市的好书,陆公子乐善好施,定能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韩榆清楚地看见,陆听寒短促地笑了下,满含讥诮和无奈。

    再看柜台边小山一样的几摞书,草草一瞥,竟有好些与会试有

    关。

    这让韩榆心底的狐疑更甚。

    眼看会试临近,陆听寒怎么还把会试的书籍捐出去了?

    韩榆百思不得其解,面上不显,只问道:“陆兄,动身进京那日你我可否同行?”

    陆听寒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眼神游移,落在掌柜身后的书架上:“你不是跟沈华灿和席乐安一道?”

    韩榆理直气壮道:“多个人多份保障,也不至于太孤单。而且先前同窗跟我提过此事,只是那时候你不在。”

    陆听寒搭在柜台上的手指收紧,骨节泛起刺目的白:“再说吧。”

    韩榆面露愕然:“陆兄......”

    陆听寒不敢看韩榆的眼,脚步凌乱地向外走去:“家中还有些事,陆某先走一步。”

    韩榆和陆听寒相识三年有余,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失态,这般无礼。

    疑团重重,让韩榆无法判断出陆听寒近日到底遭遇了什么。

    挫折?

    变故?

    亦或是什么打击?

    韩榆不得而知,索性不再想,走在林立的书架之间,不时从上面取一本书下来,整齐地堆在怀里。

    半个时辰后,韩榆带着新买的十来本书回到家,给韩一下达了新的命令。

    作为陆听寒三年的舍友兼好友,韩榆觉得他很有必要了解一下陆听寒的详细情况。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韩榆,陆听寒似乎不打算参加会试。

    这与陆听寒三年来挑灯夜读,夙兴夜寐的终极目标全然相悖。

    能帮一把是一把。

    今天也是助人圆梦的一天

    呢。

    虽然陆听寒的梦想是征战沙场,而非科举入仕,成为一名文官。

    韩一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韩榆去安庆府的秘密基地,就收到有关陆听寒的调查结果。

    “陆家人?”

    八大世家的那个陆家。

    当韩榆看到这一段文字,委实震惊到了。

    沆瀣一气,以权压人,恶事做尽,是韩榆单方面给世家打上的标签。

    在他心目中爽朗赤诚的陆听寒,竟然是陆家长房的嫡子,也就是未来陆家的继承人。

    韩榆以手扶额,对此表示想要缓一缓。

    韩榆深呼吸,平复了心绪,继续往下看。

    原来那日陆听寒出现在安庆书院,是去办理退院手续。

    据收买的陆家下人描述,这些天二公子和大老爷发生了不止一次争执,大老爷怒不可遏,命人取来家法,打得二公子遍体鳞伤不说,事后亦不管不顾,还将庶出的大公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并且将他引见给同僚。

    难怪那天在陆听寒身上见到了淤紫的伤痕。

    看到这里,韩榆已经确定,陆听寒一定和陆大老爷产生了无法调解的分歧。

    譬如这些天以来闹得轰轰烈烈的请愿一事。

    譬如弃文从武,奔赴梦想。

    这是陆家的家事,他还真不方便插手。

    万一被陆家发现,暴露自身,后果不堪设想。

    韩榆轻叹一声,放下字条,转而看向韩一双手捧着的木匣子:“那是什么?”

    韩一上前,将木匣呈到韩榆手边:“这是越京送来的,

    给主人您的年礼。”

    又是年礼?

    韩榆起了几分兴致,指尖拨开木匣上的插销。

    伴随着“咔嗒”一声,木匣应声而开。

    再一挑,露出木匣内的铁制器物。

    身长约三寸,阔约一寸有半,形似鸳鸯,口略张开,内藏利刃。【1】

    是一只暗器,名曰铁鸳鸯。

    韩榆拿出铁鸳鸯,触手微凉,通体坚硬,嘴角不禁带出几分真切的笑意:“倒是贴心。”

    知道他不便携带过于显眼的武器,便送来这铁鸳鸯。

    韩榆收敛表情,对准门框射出。

    “砰!”

    入木三分,尾音轻颤。

    韩榆满意收回,问韩一:“我之前准备的年礼呢?可送出去了?”

    韩一答:“主子先前就已叮嘱过属下,早在腊月十八便已送往越京。”

    韩榆对这铁鸳鸯十分中意,又取出来把玩,用手指勾勒着它流畅锋利的轮廓。

    院试那年,韩榆收到那份来自越京某位好心人的礼物。

    查明对方并无恶意后,韩榆回了一份礼过去。

    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不料年底再次受到越京好心人的礼物,美其名曰“给阿梧的年礼”。

    韩榆早已对这莫名其妙的“阿梧”免疫,只是后面的那句“阿梧又长一岁,望快快长大”是什么鬼?

    韩榆盲猜这位好心人应当年岁已高,毫无分寸感可言,否则怎么会说这样越界的话?

    不过不满归不满,韩榆秉承着有来有往的原则,也让韩一准备了丰厚的年礼回过去。

    这样一来一

    回,竟持续了数年之久。

    越京好心人擅于揣度人心,每次的年礼总能戳到韩榆心上的某个点。

    为此,韩榆还专门让人打了个柜子,用来摆放越京好心人送给他的东西。

    韩榆大拇指按在铁鸳鸯的背上,心说他们也算是不见面的忘年交了。

    待日后去往越京,若有机会,韩榆定要登门拜访,一探究竟。

    就在韩榆赏玩铁鸳鸯的时候,韩一全程恭立在旁,安静得连呼吸都很难察觉到。

    韩榆眼也不抬:“还有什么事?”

    以往韩一汇报完毕会自觉退下,这厢还站在他面前,就意味着还有要事禀报。

    “平昌侯至今未醒,平昌侯老夫人前几日着一品诰命服进宫,当天就有圣旨下来,册封平昌侯大公子为平昌侯世子。”

    大越建国初期,阮氏获封国公爵位。

    三代始降,在平昌侯祖父那一代降为侯爵。

    平昌侯一死,大越便再无平昌侯,只有平昌伯。

    但韩榆觉得还不太够。

    “不是说他掉进护城河,被水冲了几日,怎么还有命活?”

    韩一跪下请罪:“属下亲眼所见,平昌侯落水后伤及头部,性命垂危。”

    韩榆信他所言,深觉所谓祸害遗千年,大抵便是如此了。

    韩一忐忑不安:“主子,可要属下再去一趟越京?”

    去越京作甚?

    自然是斩草除根。

    韩榆原本想同意的,他绝不容许平昌侯成为他科举路上的绊脚石。

    他一定要走出太平镇,走到那最最繁华的越

    京。

    转念又想到前世无意中听研究员提过,某些人重伤不醒,其实是可以感知到外界的。

    比起毫无痛苦地死去,韩榆更想平昌侯眼睁睁看着他步步高升,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在有心无力的痛苦折磨中走到生命的尽头。

    “不必,随他去。”

    “是,主子。”韩一起身,继续禀报,“原本陛下属意吏部左侍郎喻方海为会试主考官,却有御史弹劾他守孝期间与人狎妓,又让妾室怀有身孕。陛下大怒,摘了喻方海的官帽子,命他归家反省,而后指了右侍郎钱知远为主考官。”

    钱知远是韩榆乡试时的正主考官,为人秉性自不必多说。

    反观前者,喻方海曾投靠平昌侯府,借着阮家的势在短短八年内从七品编修升到三品侍郎。

    贪财好色,唯利是图。

    若真是喻方海担任主考官,韩榆还真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给自己使绊子。

    不过,这是巧合吗?

    韩榆若有所思地拨弄木匣里的铁鸳鸯,不慎挑开铺在铁鸳鸯底下的一层棉布,露出藏在下头的字条。

    韩榆取出字条,“顺手而为,不必言谢”八个字映入眼帘。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教人不知所以然。

    韩榆却灵光一闪,将这字条和喻方海的事儿联系到一起。

    “真是......”韩榆哭笑不得,转而吩咐韩一,“我前阵子得的那把古琴,你给越京那边送去,权当是元宵节的礼物。”

    二对二,谁也不欠谁的

    。

    之所以选古琴,是因为它是韩榆所有藏品中最贵的那个。

    好心人帮他清除障碍,当得起这份重礼。

    希望他能喜欢。

    “是。”

    韩一应声而退,韩榆也开始处理这些天堆积下来的事务。

    傍晚时分,韩榆带着两包糕点,让马车绕一段路到沈家,再步行回去。

    正屋里燃着炭盆,二哥二嫂还有韩文观都在。

    韩松在教韩文观念三字经:“苟不教,性乃迁。”【2】

    观观摇头晃脑,口齿清晰地跟着念:“狗狗叫......”

    “......苟不教。”

    “狗狗叫。”

    韩松:“......”

    韩榆:“噗——”

    韩文观耳朵尖,一下子听到小叔叔的笑声,立马抛下老父亲,乐颠颠朝韩榆跑出来。

    “酥酥酥酥!”

    韩榆蹲下身,一把搂住小家伙:“观观在做什么?”

    韩文观一本正经地回答:“狗狗叫!”

    韩榆哈哈大笑。

    这三个字不管听多少遍,都能准确戳中他的笑点。

    韩榆笑,韩文观也跟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糖糖,两颗!”说着竖起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头,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

    可怜的小家伙还不知道,就是他面前这位小酥酥,害得他每天只能吃两颗糖,连糕点都没了。

    幸好他不知道,否则能一边冒着鼻涕泡,一边把屋顶哭穿。

    韩松对长子傻乎乎的样子简直没眼看,淡定移开目光:“回来了就吃饭,只差你了。”

    韩榆一手抱着胖墩墩的

    韩文观,信步走进正屋:“跟安哥儿灿哥儿练了两篇策论,又向师公讨教了几个问题。”

    刘婆子把晚饭送上桌,一家四口人围桌而坐,热热闹闹吃起了晚饭。

    ......

    韩榆的生活充实而平淡,外边儿却是一阵疾风骤雨。

    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加入到请愿的队伍中,白底黑字的请愿书几乎被染成血红色。

    有关吴承宇的传言再一次发酵扩散。

    吴承宇害死当朝举人的恶行被某位深藏功与名的好心人编成一首首朗朗上口的打油诗,经由街头巷尾的乞丐们和娃娃们的口口相传,逐渐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吴家这才意识到一个举人的死引起的连锁反应有多可怕。

    吴承宇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可他的事迹仍然广为流传,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连过街老鼠都不如。

    与此同时,蔡次辅为首的朝中重臣多次向永庆帝上书,奏折中对吴承宇的讨伐言辞凿凿,有理有据,直指吴承宇的重大过失。

    饶是手眼通天如八大世家,在铁证面前也无法扭曲事实真相。

    一重接一重的压力,永庆帝对世家的厌憎到达了顶峰。

    他罕见地硬气了一次,决定出手惩治吴家子弟。

    腊月二十八,禁卫军统领携圣旨,一路快马加鞭,于除夕这天抵达安庆府。

    当天上午,官兵倾巢而出。

    彼时,韩松带着韩文观在院子里晒太阳

    ,顺便教他《千字文》。

    不远处,二哥二嫂在贴对联。

    对联是由韩松亲手所写,银钩铁画,矫若惊龙。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3】

    韩文观在韩榆面前一向乖觉,认认真真地鹦鹉学舌:“日月盈仄......”

    后半句还没念完,外面响起喧闹声。

    韩文观被不明动静吸引,攥着韩榆的衣袖:“酥酥,出去。”

    “好吧,听你这一回。”

    韩榆才不会说他也好奇,也想出去看看的。

    他这么做,全是因为韩文观小朋友。

    理直气壮.jpg

    出了家门,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都在这儿看什么呢?”韩榆自言自语。

    隔壁的邻居,同知大人的母亲笑容慈祥:“不久前官兵出动,说是去捉拿吴家那位,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吴家那位?

    吴承宇?

    哦豁!

    韩榆表示,他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期待。

    不经意间往对面瞟一眼,发现人群中站着顾永超。

    顾永超上回伤得重,到现在还要人搀扶着,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出来了。

    只为见证吴承宇被官兵捉拿归案的那一幕。

    “酥酥,观观看不到呀。”

    韩文观扒拉着韩榆的腿,拼命蹦跶,然而什么也看不到,脸都急红了。

    不待韩榆弯下腰,一双手掐这韩文观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爹!”

    韩文观高兴地喊,然后就被无良老父亲连头带脸摁进怀里。

    韩文观:“唔唔唔!”

    发出试

    图反抗的不满声音.jpg

    韩松一巴掌轻轻拍到长子的小屁股上,沉声道:“韩文观,乖一点。”

    韩文观立马安静如鸡,装成一只大型玩偶,挂在老父亲的身上。

    韩榆在旁边瞧着,止不住地笑。

    “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韩榆向西看去。

    一群官兵骑在高头大马上,腰带佩刀,威风凛凛。

    官兵的中间,是一辆灰扑扑脏兮兮的囚车。

    囚车里,是今日抓捕行动的主人公——吴承宇吴公子。

    百姓慑于气势十足的官兵,一个个屏气凝神,面带敬畏。

    唯独那个存在于韩榆观察范围内的顾永超。

    他突然挣脱身边妇人的搀扶,扑通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既畅快又癫狂。

    “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

    “谢兄你看到了吗?害死你的人已被捉拿归案,你若是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吧?”

    顾永超嗓音嘶哑,仿佛刀刃划破空气,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包括囚车里惶恐不安的吴承宇。

    “谢兄,你安息吧!”

    “轰隆——”

    空中传来一声闷雷,似在回应顾永超声嘶力竭的话语。

    云层翻卷,缕缕灿金的日光穿透云层,普照在所有人的身上。

    吴承宇跟见不得光的怪物一样,蜷缩在囚车里瑟瑟发抖。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极度的惊恐下,吴承宇隐约看见韩榆的脸。

    精致俊美,令人过目难忘。

    吴承宇忽然想起,他曾暗暗发誓,等谢不凡的

    事情平息,还要找韩榆算账。

    可现在......这账怕是算不了了。

    韩榆目送囚车远去,低声呢喃:“这就结束了吗?”

    韩松偏过头:“他是最好的回应。”

    有吴承宇这道大菜,韩榆心情愉悦地过完了除夕。

    正月初六,韩榆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前往越京。

    会试第一场是二月初九,从安庆府到越京,陆路加上水路,需要二十几天。

    以防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天灾人祸之类,得提前个几天出发。

    高产耐旱,最多可亩产一千二百斤的良种早在年前便已运送进京,想必用不了多久,韩松的官职也该动一动了。

    韩松早晚会回到越京任职,韩榆本人亦然,所以韩榆琢磨着,要不要买个院子,给自己上个越京户口。

    ——虽然祖籍还是太平府桃花村。

    不过韩榆的那些钱没能过明路,还得跟韩松知会一声,从公账上取银子。

    韩松得知韩榆的想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买个三进的,把爹娘二叔二婶他们都接来。”

    韩榆正有此意,就带着沉甸甸、可以砸死八尺大汉的书箱和两千两银票上路了。

    这两千两有韩家食铺的一半,也有韩榆和韩松在安庆府合伙开铺子的一半。

    早在年前,准备参加会试的举人们就说好了,正月初八这天在书院门口碰面,然后再结伴上路。

    韩榆当时欣然应允,这会儿在书院门口等了许久,沈华灿和席乐安都来了,也没

    见到陆听寒的身影。

    席乐安拿着水囊,吨吨吨喝几口水:“陆兄怎么还不来?就差他一个了。”

    一阵寒风袭来,沈华灿打了个喷嚏:“孔华已经去找了,再等一会儿吧。”

    韩榆把手炉塞给沈华灿,又给席乐安一个:“你大病初愈不久,千万不能再受寒。”

    席乐安美滋滋抱着手炉,嗯嗯啊啊应着。

    没多久,孔华回来:“陆兄不打算参加会试,书院......也不打算再去了。”

    “什么?!”

    “为什么?”

    面对诸多疑惑不解的目光,孔华摇头:“我也不知,咱们上路吧。”

    众人登上马车,一路往东去。

    马车上,席乐安拧着眉头:“哎,陆兄明明可以考中进士,怎么就.....”

    韩榆懒洋洋地倚在沈华灿身上:“人各有志,尊重祝福。”

    “也是,陆兄都已决定,咱们说再多都没用。”

    韩榆调整坐姿,缓缓闭上眼。

    ......

    马车走了两日,于申时来到一个略显偏僻的小镇,在镇上唯一一家的客栈投宿。

    吃完饭,在马车上坐得骨头都酸了的同窗们提议出去转转,散散心,顺便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

    韩榆倒是无所谓,不过沈华灿和席乐安都累了,不想走动,也就没去。

    韩榆孤身一人在房间里看书,约摸半个时辰后,听到伤心绝望的哭声。

    有点耳熟。

    韩榆放下书,去楼下一探究竟。

    哭的那个是孔华,原因是被一个算命的以“

    犯了血光之灾”为由,骗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银子,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找算命的要回来,还被对方的同伙打了一顿。

    韩榆双手抱臂,看孔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有点不忍直视:“他还在集市吗?”

    孔华打了个哭嗝:“我问过了,集市要到戌时三刻才关,那算命的日日常驻,几乎都是集市关闭时才离开。”

    “五十两银子没了,我还怎么去越京,怎么参加会试呜呜呜......”

    想到飞走的银子和放自己鸽子的好友,孔华悲从中来,哭得好大声。

    韩榆不着痕迹摁下额角跳动的青筋:“不过是被骗了银子,人还没走,我帮你讨回来就是。”

    孔华泪眼朦胧:“算了吧,他们打人好疼的。”

    韩榆眨眨眼:“山人自有妙计。”

    ......

    却说方瞎子悠哉悠哉地坐在桌子后头,看街上人来人往,心里像喝了蜜水一样甜。

    没想到下午那小子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兜里银子还不少。

    五十两,足够他喝好几顿花酒,再点几个美人儿了。

    想到这,方瞎子有点迫不及待起来。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方瞎子胡乱把东西收拾了,直奔小镇最南边儿的暗娼馆子而去。

    不料没跑几步,就被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皱纹的老丈拉住。

    老丈嗓音粗哑:“小子,老夫看你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方瞎子顿时就笑了,一把甩开老丈:“屁的血光之灾

    ,你爷爷我就是玩算命骗人的,你个老东西还敢糊弄我?”

    他警告地指了指老丈,健步如飞地走了。

    暗娼馆子在巷子的最尽头,方瞎子走进窄巷,惬意地哼着小曲儿。

    就在这时,一道疾风从他耳边飞快略过。

    “诶呦!”

    方瞎子怪叫了声,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血。

    他四下里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真是怪了,难不成是什么虫子?”

    方瞎子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啊!”

    另一边的脸传来刺痛。

    方瞎子一摸,又是血。

    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之前那个老丈说的话——血光之灾。

    闻着空气里的铁锈味道,方瞎子冷汗直冒。

    有什么东西贴在他的后背,往他后脑勺吹气。

    “呼~”

    “啊!”

    方瞎子快要吓死了,不敢往后看,拔腿就跑。

    “何方妖孽,竟敢在老夫面前作祟?”眼熟的老丈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喝道,“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方瞎子见了老丈,仿佛见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躲到老丈身后:“大师救我!”

    “救你可以,但要给钱。”老丈张嘴就来。

    方瞎子呆住:“啊?”

    “不要一千八,不要九百八,只要五十八!”老丈掷地有声地道,“五十八,老夫就将这妖孽带走,如何?”

    方瞎子半信半疑,但是那妖孽完全不给他怀疑的时间,重重压到他肩膀上。

    “给!我给还不行!”

    方瞎子果断掏出五十八两,就要塞给老丈。

    “等等

    ,容老夫先作法,事成后再给也不迟。”

    老丈对着方瞎子伸出手,“啪——”打了个响指。

    “好了,那妖孽已被老夫收走,你安全了。”

    方瞎子东张西望:“这么快?”

    “老夫修行百年,还能骗你不成?”老丈冷哼,“你若不信,老夫再把它还给你便是!”

    方瞎子连连摆手:“不用了!”

    “大师,这五十八两您收好。”方瞎子双手奉上,“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一天怒赚五十两,到头来还亏了八两。

    早知如此,他死也不来寻快活。

    老丈接过银子:“区区小妖,不必言谢。”

    五十两,拿来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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