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榆哥儿你听到了吗?县案首!”
席乐安抓住韩榆胳膊,压低的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韩榆心头噼里啪啦放了许久的烟花,被这股轻微拉扯的力道唤回思绪。
韩榆任由席乐安把自己拉得东倒西歪,眼角眉梢含着笑意,好脾气地应着:“嗯,我听到了。”
“也不知我跟灿哥儿是否在榜上。”席乐安踮起脚往前看,却只能看到一片后脑勺,“话说榆哥儿你得了县案首,怎么瞧着我比你还高兴?”
韩榆莞尔,轻咳一声:“我现在还有点懵,这太意外了。”
有正试的成绩在,韩榆放榜前预想过自己十拿九稳可以通过县试。
他当然觊觎县案首的位置,只是并不了解本届考生的总体水平,心里没底,不敢妄下定论。
此时此刻,当“县案首”三个字点缀在他名字的前面,韩榆心底无疑是欣喜若狂的。
仿佛一股电流蔓延全身,四肢百骸都是酥麻的感觉。
脑袋里晕乎乎的,有种置身云端的不真切。
所以才反应不甚激烈,乍一看呆愣愣的。
沈华灿见状,不禁笑道:“我猜也是,榆哥儿这会儿怕是还没反应过来呢。”
“是的,没错。”韩榆揉了揉两边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韩松默不作声,只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想当初他头一回参加县试,被祁高驰告知自己榜上有名时,表现出来的样子比韩
榆还要呆上几分。
往事不堪回首,但不妨碍韩大人欣赏韩榆的窘态。
韩榆对此毫不知情,等韩宏晔回来,便火急火燎地问:“爹,安哥儿和灿哥儿如何?”
他的成绩已然明了,现在更关心小伙伴的名次。
韩宏晔顾不上一路被推搡得乱七八糟的衣裳,语速极快地道:“安哥儿十二名,灿哥儿第二。”
两道呼气声同时响起。
“十二名?”席乐安喜上眉梢,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我爹娘若是知道,定然会为我骄傲的。”
韩宏晔看向韩榆,心想他也为榆哥儿骄傲。
县案首啊,所有考生里的头一位。
松哥儿成案首的时候,韩宏晔也在心里偷偷羡慕过大哥,生了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转念一想,自家的榆哥儿也是个好孩子,并不比松哥儿差到哪里去。
只是他和大哥一样,希望孩子能出人头地,却不会给他们施加过多的压力。
所以对韩榆,韩宏晔只希望他高低能考个功名回来,日后也不必为了生计发愁,做个富家翁足矣。
谁知榆哥儿竟然考了第一名!
他方才看榜时可注意到了,在场十之八.九的考生都比榆哥儿大,但是他们都输给了榆哥儿。
这让老父亲很难不生出与有荣焉的骄傲。
县案首是他的儿子!
不过他时刻铭记出客栈前榆哥儿曾再三叮嘱,要低调行事,不可太过张扬,只能握紧拳头暗自欢喜。
否则他定要爬到那告示牌
上,狠狠手舞足蹈一番。
再看沈华灿,失落是不可避免,面上不显分毫,附和席乐安的话:“没错,祖父也会高兴的。”
这么多年来朝夕相处,了解得越深,沈华灿就越是对韩榆服气。
无论是读书,还是在应对其他一些事上,韩榆都胜他一筹。
沈华灿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所以得知自己排在韩榆后一位,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大家心思各异,就数韩松最为冷静,惹得韩榆看他好几眼。
“看什么?”韩松问。
韩榆偏过头:“二哥对我这回可满意?”
韩松坦然承认:“满意。”
怎么不满意呢?
他见证了韩榆每一点的进步,也改变了韩榆原本的人生轨迹。
这样的韩榆,万众瞩目,无比灿烂。
不远处有声音响起:“我记得小三元也是出自太平镇桃花村吧?”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经你一提醒,小三元和本届县案首都姓韩呢。”
“他们俩不会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是与不是,找县案首问一问不就好了?”
考生们都是行动派,又很好奇这位新鲜出炉的县案首,便行动起来。
韩榆见势不妙:“跑!”
不待众人有所觉察,就拉着亲人好友逃之夭夭了。
不远处,来自罗家私塾的知情人望着韩榆狂奔而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他就这么走了?”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要是那些人找过来,咱们要不要实话实说?”
说什么?
说韩榆和
韩松两兄弟是同样的丧心病狂,压根不给同窗留活路,从年初到年尾和他们卷生卷死?
这样就算抬高了韩榆二人,也会让他们这些成绩平平的人很没面子的好吧?!
虽然他们早就习惯被韩榆吊打了。
“走走走,赶紧回吧。”
这一行人中,冯宁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离开,才回头深深看了眼告示板,步履沉重地离开了。
......
“爹,二哥,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去给邈邈和宝珠买点东西。”
韩榆打过招呼,就一溜小跑着下楼去。
在楼梯口,韩榆迎面撞上看榜回来的同窗们。
“恭喜你,喜得案首。”
“这是要出门去?”
韩榆面带微笑:“嗯,去给家里人买点东西。”
“哦哦,行,你去吧。”同窗们自发让开一条道。
韩榆抿唇笑:“多谢。”
路过冯宁时,韩榆发现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冯宁每次见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韩榆也没多想,直奔客栈对面的杂货铺。
邈邈一天比一天大,小手也愈发有力气了,每每攥住韩榆的手指,都要费些力气才能拔出来。
不过小孩子骨头软,韩榆舍不得韩文邈吃痛,通常这时候都会好声好气地跟他打商量,再慢慢把他手指掰开。
上个月韩榆卖了个布老虎回去,韩文邈爱不释手,睡觉抱怀里,醒着也总爱拿它磨牙,咬得湿哒哒的。
一个玩具不够,得再买一个。
还有张宝珠,小姑娘还不能翻身
,整日里躺着也无聊,可以买个拨浪鼓。
韩榆计划得很好,可真到了杂货铺,看见什么都想买。
然后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韩榆:“......没关系,以后也能用。”
韩榆给自己找个借口,抱着一堆小玩具走出杂货铺。
途径糕点铺,韩榆又自掏腰包买了糕点。
还有饯梅,四姐喜欢。
韩榆采购完毕,抱着怀里满满一堆回到客栈。
正欲上楼,身后突兀地响起一声:“你就是本届县案首?”
韩榆脚下一顿:“呃......是我。”
书生打扮的青年满脸诧异地打量韩榆,半晌憋出一句:“你几岁?”
韩榆噎了下,他看起来很矮吗?
明明他在同龄人里算高的了好吧?!
面对不熟悉的人,韩榆素来习惯以微笑相对。
只是这笑容太过标准,像是用尺子度量出来的。
“韩某今年十一,不算小了。”
青年又问:“三年前的小三元韩松,是你什么人?”
韩榆的笑真实了几分,坦言道:“他是我二哥。”
嚯!
还真被他们猜对了!
青年表情复杂:“你们兄弟俩......很厉害。”
韩榆谦虚道:“韩某才疏学浅,得一次案首也是侥幸。”
话虽如此,却没几个人信。
真当县案首是大白菜呢,谁来都能摘走?
“在下于横,阳平镇人士。”青年拱了拱手,“也是县试第三。”
韩榆抱着一堆东西,腾不出手,只略微躬了下身:“原来是于兄,幸会
,幸会。”
于横眼睛一亮:“你听说过我?”
韩榆只是随口一说,笑容不变道:“我曾听同窗说起过。”
于横信以为真,又见韩榆怀中的东西摇摇欲坠,好心上前扶了一把:“韩小兄弟赶紧上去吧,咱们府试再见。”
然后一较高下。
韩榆温声道谢,又向大堂里竖起耳朵偷听的考生们点头示意,转身上楼。
“原来他就是韩榆,刚住进客栈时我的书箱差点撞到他身上,韩榆还搭了把手,帮我把书箱送去房间呢。”
“眼神清正,举止拓然,看起来还不错。”
“本来我还想着,要是县案首不错的话,我就让媒婆去他家说亲,撮合他跟我小妹,哪知韩榆才十一岁,也太年轻了。”
“你这算盘打得珠子都蹦我脸上了。”一位考生没好气地说。
那考生理直气壮道:“东床快婿谁不想要。”
好吧,这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
......
楼梯上,韩榆将他们的谈话尽收耳中,尤其是媒婆说亲那一句。
韩榆:“......”
别太离谱,我还是个孩子。
韩榆加快脚步,将有关自己的讨论甩在身后。
来到二楼,途径冯宁的房间,韩榆发现门开着。
不经意往里一瞥,冯宁蹲在桌子边,瞧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韩榆眼神微闪,艰难腾出一只手,轻叩房门:“冯宁?”
冯宁闻声抬起头,露出通红的一双眼,脸上还挂着泪痕。
这样的冯宁,很难让人把他
和几年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冯宁联系到一起。
韩榆轻唔一声:“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冯宁也没想到会被韩榆撞见自己的窘迫,胡乱抹了把脸,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整个过程中,韩榆耐心地站在门外。
往事不提,韩榆对现在的冯宁感官还算可以,更不能看着他身有不适而冷眼旁观了。
韩榆想了想,试探地把左脚迈进门槛。
见冯宁不抵触,就放心大胆地走进去。
韩榆目光克制,并不四处乱瞟:“需要我送你去医馆吗?”
冯宁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
韩榆一怔:“啊?”
那他怎么蹲地上哭?
韩榆还以为他是疼得站不起来,一个人掉眼泪呢。
韩榆挠挠头:“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说完转身要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的冯宁瓮声瓮气道:“我落榜了,所以......”
韩榆转身,漆黑清亮的眸子看向冯宁。
在韩榆的注视下,冯宁吸吸鼻子:“所以有点难受。”
原来如此。
韩榆试想一下,如果他落榜了,估计也会低落伤心,觉得数年的勤学苦读都付诸东流了。
不过背着人偷偷掉小珍珠......倒也不至于。
人与人之间总有落差,不是每个人都有韩榆的经历。
韩榆想了想,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到桌上。
冯宁不明所以,然后眼睁睁看着韩榆打开一份用油纸包包裹的吃食,递到他面前:“吃吗?”
冯宁呆住。
韩榆轻笑:
“我四姐很喜欢吃饯梅,我特地问了杂货铺的掌柜,县里这家饯梅的味道是最好的,你可以尝尝。”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冯宁霎时涨红了脸,有激动,也有赧然。
韩榆这是在安慰他吗?
落榜也就罢了,还被学习榜样撞到自己暗自神伤,也太丢人了吧?
“不喜欢?”
韩榆的声音唤回冯宁的理智。
冯宁捻起一个塞嘴里,顿时龇牙咧嘴。
怎么这样酸?
这真是人能吃的吗?
韩榆忍笑,看来这是个不爱吃酸的,把饯梅重新包好:“我看过你写的文章。”
冯宁被酸得口中疯狂分泌唾液,大着舌头:“什、什么?”
“你三次得了优秀的文章都很不错,可见你的八股文是没有问题的,本次县试虽有些难度,但并不大。”韩榆实话实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审题出错,导致落榜。”
正试时冯宁分明榜上有名,四场复试后落榜,韩榆稍加推断,基本就能确定他的问题所在。
“你若是不介意,回去后可以将县试的答案拿给我看看。”
对上冯宁愕然的眼神,韩榆组织了下措辞:“当然我也不是绝对的,可能会帮到你。”
“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来年再战便是。”韩榆用调侃的口吻,“或许你还记得刚学八股文时,先生不止一次批评过我。”
冯宁含着饯梅,点点头说:“我记得。”
韩榆一摊手:“所以说,人总是会遇到一些坎坷,迈过去
就好。”
“上次你向我问问题,可见你也是勤学好问的,回去后多加练习,切不可一蹶不振。”
韩榆轻拍他的肩膀,扬起嘴角:“二哥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份伤心完全可以转化为前进的动力,你觉得呢?”
冯宁感受着压在肩头的力道,张了张嘴:“好。”
见他精气神回升一些,韩榆又把吃食和小玩具揽进怀里。
只是东西太多,搂住这个掉了那个,噼里啪啦掉一桌。
韩榆:“......”
冯宁:“......”
冯宁低头,借此遮掩嘴角的笑,上前把拨浪鼓放到韩榆怀中。
韩榆面不改色:“多谢。”
“我才是该道谢的那个。”冯宁说。
在他被落榜的伤心和绝望笼罩时,是韩榆三言两语安抚了他。
其实韩榆完全可以视而不见的。
冯宁鼓起勇气,直视韩榆:“谢谢你。”
“好吧,那我就接受了。”韩榆勾唇,“希望明年我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冯宁很认真地点头:“好。”
韩榆收拢双臂,视线扫向一旁的书箱:“你收拾吧,我先回去啦。”
随后在冯宁的目送下离开。
成功帮助一只迷路的羔羊重试对学习的信心,韩榆表示今天也是很美好的一天呢。
“买这么多东西?”韩宏晔很是吃惊地看着韩榆。
“都是家里人爱吃的,每样只一小份,不值几个钱。”韩榆把小玩具塞进书箱,“这几个是给邈邈和宝珠的。”
韩宏晔哭笑
不得:“榆哥儿你才是个半大孩子,比咱们这些大人都宠邈哥儿和宝珠了。”
韩榆但笑不语。
因为他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宠一点又何妨?
收拾好东西,大家启程回镇上。
为了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食铺今日暂停营业,一家人齐聚正屋,静待韩榆三人回家。
这厢韩榆刚进门,萧水容就迎上来:“如何?”
韩榆抢在韩宏晔前头开口,故意卖了个关子:“娘您猜一猜呢?”
萧水容没好气地看他:“你就尽管逗你娘吧!”
韩兰芸眼睛在韩榆脸上转一圈,笑嘻嘻地说:“榆哥儿是不是考得很不错?”
单看那翘起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眸,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错。
韩榆抛给韩兰芸一个赞赏的眼神,口齿清晰道:“是挺不错,和二哥一样,也考了县案首。”
“哇!”韩兰芸惊呼,一把抱住韩榆,“榆哥儿你可真给你姐长脸!”
韩榆差点被韩兰芸勒死,使劲儿扒拉开她的手:“四姐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跟我动起手来了?”
韩兰芸哼哼两声:“你是不知道,刘三花一直说你考不上,我就跟她小小地打了个赌。”
韩榆问:“谁赢了?”
“当然是我!”韩兰英一叉腰,气势汹汹地说,“等着吧,马上我就去把她新买的珠花要来。”
“疯丫头。”萧水容一巴掌拍上韩兰芸后脑勺,力道不重,“你要是把珠花拿来,咱家就没
个消停了。”
刘家和韩家住在同一个巷子里,一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喜欢占别人便宜,自己也吃不得一点亏。
韩兰芸有点失望,好在韩榆带来的好消息弥补了她:“奶一大早就让大伯娘和娘去集市买了菜,就等你们回来好好庆祝一下呢。”
看来齐大妮对他很有信心。
韩榆朝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齐大妮一笑,已经期待起今晚的饭菜了。
与家人说了会儿话,韩榆回去继续抄书。
虽然他现在不缺钱,但表面工作要做好,绝不能让韩松察觉出端倪。
将剩下的几篇文章抄完,韩榆跑去找韩松:“上个月的书二哥抄完了吗?”
也是巧了,韩松也在抄书。
他闻言头也不抬:“还剩最后几句。”
“那我等你,咱们一起送过去。”韩榆搬了张凳子坐下,自觉拿起一本书看,并不打扰韩松抄书。
约摸一刻钟后,韩松放下笔:“好了,走吧。”
两人把书送到书斋,得到一笔对于农家子而言十分可观的银钱。
掌柜在看到韩家兄弟二人后,笑容就没落下过:“我听罗家私塾的学生说了,你这回考了县案首?”
韩榆惊讶于消息的流传速度,面上不显:“确有此事。”
掌柜一脸唏嘘:“你们兄弟俩可真是了不得。”
韩松神色淡淡,韩榆只一味地笑。
掌柜见两人谈兴不高,很有眼见地谈起正事:“还是三本书?”
韩榆递上押金:“对,各三本。
”
掌柜把书放到韩榆手边,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说:“对了,前几日有人请我帮忙找润笔的,你们要接吗?”
润笔?
韩榆下意识看向韩松,征求他的意见。
韩松毫不犹豫地拒了:“四月府试,八月又是乡试,忙不过来。”
掌柜又眼含期待地看向韩榆。
韩榆当然选择和韩松统一战线:“实在对不住,抄书所得已经足够了。”
掌柜只好放弃:“那祝您二位旗开得胜,榜上有名。”
韩榆十分受用:“借您吉言。”
从书斋出来,韩榆百无聊赖地盘着银锞子,四下里张望。
忽然瞥到两个熟悉的人,眸光一定。
韩榆揪住韩松的衣袖,轻晃两下:“二哥,那是韩椿和韩柏吗?”
韩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
韩椿韩柏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上头补丁叠着补丁,头发又脏又乱,结成一缕一缕,仿佛顶着二两油在街上晃荡。
和他们俩同行的,是几个吊儿郎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年轻男人。
在镇上住了几年,韩榆一眼就分辨出他们是这附近有名的地痞流氓。
欺男霸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所以他们现在跟这群人搅和在一起了?”韩榆嘶声,“我以为她起码不会让他们走上歪路。”
韩松淡声道:“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做出当街殴打老人的不耻之事,又怎会管侄子侄女的死活。”
韩松对那两人的事不感兴趣。
事实证明
,他们的结局与韩发、齐二妮是否还活着无关。
对韩松而言截然不同的两辈子,对他们却是同样的结局——成为地痞流氓中的一员。
偶遇韩椿和韩柏只是一个小插曲,对方并未注意到韩榆二人,韩榆也无意和一群地痞起冲突,便拉着韩松悄无声息地走了。
回到家,发现韩兰英和韩兰铃带着各自的夫君儿女来了。
去年,两位姐姐先后怀孕。
韩兰英诞下独子方卓成,韩兰铃则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刘冉和刘灵。
三个孩子还小,甚至无法独立行走,在韩榆的提议下,两个姐姐把孩子送去齐大妮屋里,和韩文邈、张宝珠一起玩。
闲来无事,韩榆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闹。
韩文邈显然对今日新买的玩具很满意,抱在怀里一直没撒手。
韩榆捏着拨浪鼓,在张宝珠上方轻摇两下。
小姑娘眼睛睁得溜圆,眼珠子跟着拨浪鼓走,嘴里发出奶声奶气的婴言婴语。
姐姐姐夫今日前来,是为了庆祝韩榆成为案首。
席间,韩榆以茶代酒,敬两位姐夫:“成哥儿还有冉姐儿灵姐儿都是乖孩子,我很喜欢他们。”
两位姐夫嘴角齐齐一抽,这一副小大人的语气是什么鬼?
不过他们也很疼爱自家孩子,欣然接受了小舅子的夸赞,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酣饭足,刘玉宣借着酒意上头,把手搭在平日里见了就发怵的韩松肩膀上:“韩松啊,你好好考....
..嗝......你考得好,我、我也替你高兴哇。”
韩松:“......”
所以说他不喝酒是明智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发酒疯的。
方维也跟韩榆勾肩搭背:“榆哥儿你好好考,等成哥儿满四岁,我就让你给他启蒙,到时候也考个案首回来玩玩。”
韩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还有,方卓成是你儿子,凭什么让我累死累活给他启蒙?
“咿呀~”
韩榆循声望去,是方卓成在发声。
好吧,启蒙就启蒙。
谁让这小子可爱呢。
姐姐离开后,韩榆又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中。
除此之外,韩榆也不能落下私塾的课程。
二者兼顾,难免有点分身乏术。
于是乎,小白开始了跟随主人穿书后头一回的加班,不分昼夜地给韩榆充电。
饶是如此,韩榆精神层面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疲惫。
关于这一点,韩榆隐藏得很好,连敏锐的韩松都骗过去了。
这期间,冯宁带着默写的县试答案过来,向韩榆讨教。
韩榆也不藏私,详细为他解答了。
四月下旬,府试开考。
府试前一天,韩榆和韩宏晔抵达提前半个月预定的客栈。
当天下午,韩榆和席、沈二人拟写了一篇策论,又互换批阅,眼看夕阳西斜,便尽早吃了饭,强迫自己躺下入睡。
寅时三刻,韩榆准时起身,用完饭小歇片刻,和同窗前往贡院。
卯时一刻,贡
院大门打开。
候在门外的考生自发排成数列,接受初查。
轮到韩榆时,韩榆把考篮上交,双臂展开,任由严肃冷冽的官兵搜身检查。
韩榆本就不喜与人接触,陌生人尤甚。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韩榆还是硬着头皮忍耐下来。
“好了,下一个。”
韩榆接过考篮,信步走进贡院。
这时,一阵喧哗声响起。
所有考生不约而同向声源处看去,只见一名考生被官兵钳住双手,另一位官兵手里捏着细长的纸条。
舞弊!
韩榆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咂舌,胆子可真大。
“愣着作甚?还不快走!”领路的执灯小童肃声道。
韩榆收回视线,跟随执灯小童来到第三个考场。
在进入考场前,韩榆又接受了一次更为详细的搜身,凭考引找到自己的座位。
韩榆一撩袍角,淡定落座。
桌上摆放着考场提供的笔墨纸砚,韩榆按照个人习惯摆放好,等待考官公布试题。
府试考三场,分别是帖经、杂文以及策论。
前两场各一天,最后一场的策论则是两天。
韩榆拿到试题,先通篇浏览一遍,确定难易程度,心里很快有了底。
韩榆打好腹稿,提笔蘸墨,先在草稿纸上拟写一遍,再逐字逐句地修改润色。
确认无误后,才谨慎地用楷书誊写到答卷上。
期间有人送来饭食,韩榆草草吃了几口,继续答题。
时间从笔尖缓缓流逝,转眼到了黄昏时分。
韩榆落下最后一笔,
又检查两遍,方才拉动身边的小铃。
立刻有两人上前糊名,将答卷和草稿纸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应考试用具。
韩榆拿上考篮,离开贡院。
前两日皆是此番流程,唯一让韩榆不适的搜身,忍忍也就过去了。
试题难度属于中等水平,不出意外的话,韩榆觉得这两场是稳了。
府试第三天,韩榆不得不打起全部精神。
最后一场长达两天,也就意味着今晚他要在贡院过夜。
过夜的被褥也是由贡院提供,韩榆做完大半的试题,裹着被子躺下,在杂乱的呼吸声中闭上眼。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四周的鼾声此起彼伏,还有说梦话的,一个劲儿地往韩榆耳朵里钻。
一夜下来,韩榆一半时间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好在今天是府试最后一天,考完回去可以大睡特睡,睡他个昏天黑地。
韩榆灌了口凉水,自喉间到胸口一路流淌的凉意让他清醒许多。
韩榆拍了拍脸,继续答题。
申时三刻,韩榆拉动小铃。
待考官将答卷草稿纸等收回,便起身离开。
席乐安和沈华灿还没出来,他们早就约定好,谁先出来不必等,直接回客栈。
韩榆走向韩宏晔:“爹等很久了吗?”
韩宏晔递上朱记烧饼:“在客栈没什么事,就过来等着。”
韩榆无法忽视他晒得黑红的脸,无声叹口气:“辛苦爹了。”
韩宏晔笑笑:“我辛苦什么,榆哥儿考试才最辛苦。”
韩榆把烧
饼分给韩宏晔一半,咬一口自己的。
还是温热的。
......
三日后,府试放榜。
这一回,不仅韩宏晔上场,席乐安他爹还有沈华灿的随从也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里挤。
韩榆瞥了眼张贴好红榜离开的官兵:“看看去?”
两人异口同声:“好!”
看榜的人很多,韩榆的身形灵巧宛若游鱼,利索地在人缝里穿行。
人群推搡中,韩榆挤到最前面又被挤开,急得满头汗。
不知谁喊了句:“韩榆!本届府案首是韩榆!”
韩榆呼吸一顿,眼底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红纸黑字,榜首的位置赫然是他韩榆的名字!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