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两节课结束,是午休时间。
韩松被罗先生叫走,临走前让韩榆自行去吃饭。
韩榆拿上午饭,去找沈华灿和席乐安汇合。
“喏,你们俩的笔记。”
沈华灿接过笔记,随手放一边:“都看完了?”
席乐安也问:“不会也誊抄好了吧?”
韩榆咬一口萧水容清早起来做的爱心酥饼,笑道:“也没多少,抄完也好尽早还给你们。”
席乐安扒一口饭,咽下去才开口:“这几日乙班都在做县试和府试的试题,确实没上两节课。”
就在上个月,他二人顺利升到乙班。
乙班的学习强度远高于丙班,起初两人不太适应,韩榆花了不少功夫才让他们跟上进度。
韩榆喝一口水:“试题做得如何?”
昨天下午急着办事,拿到笔记就走了,彼此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
这厢时间充裕,自然要关切一二。
沈华灿夹了一筷肉给韩榆,不紧不慢道:“县试还可以,府试略有难度。”
席乐安点头附和:“不过先生说了,我们读书的时间短,知识累积不够,再过个一两年,应付这些试题就不成问题了。”
三人都是罗先生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愿意在学习上吃苦头,更能静得下心,罗先生对他们也是寄予厚望。
“早上路过书斋,掌柜说书斋新到了一批书,下午可要去瞧瞧?”
路人谈及昨夜那场火灾时,就在书斋附近。
掌
柜瞧见韩榆兄弟二人,就将书斋的最新消息告诉了他们。
“去。”席乐安不假思索道。
沈华灿轻叹一口气:“如今人在乙班,同窗之间互相比较,高下立现,万不能在这时候懈怠下来,多看几本书也是好的。”
韩榆不置可否:“我二哥说了,学得太晚有损身体康健,日后是会长不高的。”
席乐安想象了下将来他及冠之年依旧是三尺孩童的身高,虎躯一震,暗下决心,今晚要早些睡。
三人边说边吃,填饱肚子又凑一块儿探讨先生课上讲授的文章。
两节课结束后,韩榆问韩松:“二哥可要一同去书斋?”
韩松拒了:“没什么书要买,过几日再去。”
因着府试的缘故,本该上个月抄好的书到现在还未完成。
书斋掌柜也是看在韩榆从未逾期的份上,才不予追究。
韩松不欲欠人人情,还是尽早抄好送过去。
另一个原因,是韩松看出席乐安对自己存有几分畏惧心理。
他若是去了,难保对方束手束脚,反倒影响彼此的心情。
韩榆也不强求,把沈华灿给的饯梅分他一个:“那二哥你先走,我买了书就回去。”
韩松侧首,视线从韩榆腹部掠过。
蜻蜓点水一般,快到韩榆都不曾发觉。
“嗯,早点回来,别到处乱跑。”
韩榆自是满口应下。
告别了韩松,三个小伙伴有说有笑地前往书斋。
掌柜很有生意头脑,新送来的那批书就放在门口的长桌
上,旁边挂了个牌子,上头写着硕大的两个字——“新书”。
长桌前有不少读书人,三五成群,同友人窃窃低语。
韩榆拉着小伙伴挤进去,试图寻找合乎自己心意的书。
有读书人注意到身边的矮萝卜头,不由轻笑:“你们三个小娃娃,来书斋凑什么热闹?”
韩榆仰起头,婴儿肥的脸上透着严肃:“我们才不是小娃娃。”
三人整齐划一地昂首挺胸,满脸的不服气。
大家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的浅蓝色书生袍。
衣襟处用略深色的绣线绣着小小一个“罗”字,是罗家私塾统一的书生袍无疑。
众人又惊又奇:“你们几岁?”
韩榆伸出一个巴掌,很骄傲地说:“五岁。”
“五岁?”一旁的书生咂舌道,“多半是刚入的私塾吧?这里的书不太适合你们,你们该去最东边那排书架。”
韩榆对书斋里书籍的放置一清二楚,最东边那一排都是小孩子的启蒙书籍。
韩榆叉腰,振振有词道:“才不是刚入的私塾,我们三个早就是乙班的学生了。”
在场的读书人并不全是罗家私塾的,但也听过罗家私塾有甲乙丙丁四个班,以及毫无人性可言的入学考核、月度考核以及升班考核。
得知韩榆三人在乙班,皆狠狠吃了一惊,问询的目光看向相熟的罗家私塾学生。
于是,接下来他们被迫接受了“韩家两兄弟有多丧心病狂”的二三事科普。
当他们恍恍惚惚回
过神,满眼惊叹地看向韩榆所在,却发现人早已不见了。
书斋的某个角落,席乐安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虽然我现在已经是铁血好男儿了,但是被那么多人围着,还是心跳得好快。”
韩榆笑吟吟道:“至少你不像以前那样,遇上事就脸色通红两眼泪汪汪了。”
席乐安很认同这一点,赧然之余止不住地笑。
沈华灿说:“方才有一瞬间,我觉得咱们仨像极了猴戏里的猴儿。”
沈华灿性情内敛,虽不至于像席乐安那般反应激烈,但也不习惯被很多人围观打量,听他们用夸张的语调吹嘘自己。
比起越京那些召朋唤友、喜好奢靡的同龄人,他更喜欢和猫猫狗狗在一起。
安静治愈,让他有独立思考的空间。
“反正咱们都选好书了,付完钱就走吧。”韩榆用说笑的口吻,“只怪你我太优秀,这般年纪让他们太过吃惊。”
两人正要应,身后传来激烈的争辩。
“当朝史书分明有记载,土豆红薯是大越第三任皇帝,明兴帝在位时派人出海,历经千难万险后引进的,怎么可能是太.祖皇帝时期引进?”
“可这书上分明写着,土豆和红薯是大越建国初期由凌先生......”
“这是野史!野史!”
对方语气激愤,隔着一面书架,韩榆都能想象到他据理力争时脖子上青筋暴起的模样。
“野史上都是些荒唐谬论,只为哗众取宠,博人眼球,如何
能与朝廷最最权威的史官相提并论?”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直奔掌柜而去。
“我是看在你家书籍齐全的份上才时常光顾,你怎么能把一些不入流的野史和正史放在一起售卖?”
只见那男子将一本书重重扔到柜台上,怒不可遏地质问。
掌柜愣住,忙不迭翻开书,一目十行地扫过,很快懊恼与歉意浮现面上。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应该是书斋负责采买的人看错了,将野史和正史混在一起......”
掌柜叠声儿道歉,嘴巴都说干了才勉强熄灭男子的怒火。
低声下气也就算了,还赔进去一本好书。
待男子带着书甩袖而去,掌柜忍着怒气,准备把那本误入正史行列的野史丢去库房。
韩榆三两步上前:“这书可否卖给我?”
掌柜的脸色由阴转晴,大手一挥,给韩榆抹去零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韩榆带着两本书,和小伙伴离开书斋。
这是席乐安不知第多少次看向韩榆。
与其说在看韩榆,不如说在看他怀里的野史。
韩榆和沈华灿探讨下午自学时遇到的一个小问题,五感敏锐的他很难忽视席乐安的盯视,遂回望过去:“你在看什么?”
席乐安很是费解地问:“你为什么要买这本野史?”
既是野史,就有民间编撰的成分。
大多数是根据传闻,真实性有待考察。
总的来说,野史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当不得真。
席乐安不明白,韩
榆为什么要白白浪费银子,买一本没什么用的书。
如果对大越这一百多年的历史感兴趣,大可以买一两本由史官编写的正史,而非野史。
韩榆指尖摩挲着野史的封面,低垂的睫毛很好地遮掩了眼底的迷茫。
“我也不知道,就是......”韩榆蹙眉,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就是想买。”
或许是购买欲。
又或许是对野史本身感兴趣。
韩榆挠挠头,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出准确的理由。
好像有一层薄纱蒙在眼前,拂不开,用力也扯不下。
韩榆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我之前不是向灿哥儿借了本正史,今儿正好对比一番,看野史的记载能有多荒谬。”
席乐安似乎懂了:“敢情你是买回来打发时间的?”
韩榆眼眸轻眨:“算是。”
席乐安便不再问,转而说起先前那两个书生争辩的内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史上就是明兴帝在位时才有的土豆红薯,这野史也太胡编乱造了,太.祖登基没两年就驾崩了,哪有时间派人出海。”
韩榆知道席乐安在沈华灿的影响下,对大越的历史多有研究,只好奇问道:“那人提到什么凌先生,怕是野史中将土豆红薯的引进归结到他身上了。”
“或许吧。”沈华灿拿过野史翻看两页,又还回去,“不过凌先生文能当军师,武能率兵打仗,野史这样写,也是因为凌先生有真本事。”
快到家了,韩榆随
口感叹一句:“那他挺厉害的。”
席乐安中肯点评:“文武兼备,可惜正史记载,他在太.祖之前就已离世。”
韩榆了然,又一个天妒英才的。
有关土豆红薯的话题终止于此,韩榆继续和沈华灿的讨论。
不多时,韩榆停在家门口:“路上小心,明天见。”
目送两人走出一段路,韩榆才折身进门。
韩宏昊在捣鼓摆摊用的小推车,拿着锤子在上头敲敲打打。
韩榆过去瞧了眼,推车的做工很是粗糙,摸上去有点刺手。
“大伯,咱家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摆摊啊?”
韩宏昊指向二进院里:“等你爹编好竹椅子,差不多就能开工了。”
经过长达一天的商讨,萧水容负责做包子米糕面条之类的面食,苗翠云则负责卤味和面条上的几种配菜。
既然卖面条,自然要准备几张桌椅。
木桌木椅太花钱,韩宏晔就毛遂自荐,编几对竹桌竹椅。
无需多大,收摊后往推车底下一塞,就能带回家来。
韩榆给韩宏昊倒碗水:“大伯您先忙,我去看看爹。”
韩宏昊挥手:“去吧去吧。”
韩榆又给韩宏晔倒一碗水,陪他说了会儿话。
灶房传来熟悉的吆喝声:“吃饭了!”
大家放下各自手头的活计,往吃饭的正屋去。
韩春岚还不能下床,苗翠云把饭菜给她送去,又回来吃。
晚饭是糙米粥和土豆饼。
这年头菜油价贵,煎饼时只放了一两滴油,土豆饼吃起来有些干巴
,但丝毫不影响浓郁的土豆香气。
韩榆想,土豆丝和土豆饼这两样吃食,他一辈子都吃不够。
吃完饭,韩树和韩松被韩宏昊叫去,韩榆一个人回了屋。
趁还没洗漱,韩榆翻开那本野史。
内容多且杂,韩榆翻了许久,才找到有关土豆红薯的那一小段文字。
上面说,太.祖登基后,派遣凌先生率领船队出海,两年后带回土豆红薯等高产农作物。
韩榆发现,和正史一样,这野史中也没提到有关凌先生的名姓。
韩榆默默给这位凌先生打上身份神秘的标签,继续往下看。
下一瞬,呵笑出声。
野史称,凌先生和太.祖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还说太.祖之所以能以女子之身击退外敌,建立大越,是用美貌引诱了凌先生等一众能人臣子,让对方心甘情愿为其效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韩榆眉间皱起一个小疙瘩,把野史塞到书箱的最下面。
那书生说野史上都是荒唐谬言,韩榆还半信半疑。
现在看来,他还真没说错。
正史中有记载,太.祖天生巨力,能文善武,怎的就成了凭美貌登基?
若她真没点本事,如何能压得住手下魁梧善战的将士?
“白白浪费我两刻钟。”韩榆暗暗磨牙,“还有小金库。”
“什么小金库?”
韩榆循声望去,来人是韩松,就气呼呼地把事情告诉他。
韩榆私以为,二哥定会与他同仇敌忾,一起斥责编写这本野史的人。
不料韩松沉默片刻,竟点了点头:“野史是真的。”
韩榆神情一怔:“嗯?”
韩松也是后来身居高位,一次偶然窥见了越氏皇族的辛密。
一群高高在上又极端自卑的男人,在先祖死后肆意篡改史实,为此不惜屠杀成千上万个无辜百姓。
他们认为,要将荣耀归还给应得之人。
不仅仅是荣耀,还有权力。
所以他们将开国两位女帝为大越所做的贡献,悉数转移到明兴帝身上。
千古一帝。
这是正史中对明兴帝的最高评价。
韩松眼底划过讽刺。
或许,大越的根早就烂了。
而最先一批蛀虫,是坐拥天下的君主。
“二哥如何知道?”韩榆疑惑问道,也唤回了韩松的思绪。
韩松不欲多说,只道:“这不重要,日后你自会知晓。”
韩榆便不再追问。
韩松如此笃定,想必是有了确切的证据。
所以正史也会造假,野史中亦有真相。
韩榆所有所思:“二哥来找我是?”
韩松原本与韩榆相对而坐,闻言起身走到后者面前,半蹲下来。
韩榆不明所以:“二哥你......”做什么呢?
“衣裳撩起来。”韩松言简意赅且不容置喙地道。
未说出的话卡在嗓子眼,韩榆睁大眼睛:“什、什么?”
不待韩松重复,韩榆先一步捂住衣角,义正词严道:“娘说了,男孩子不可以随便给人看。”
韩松:“......”
什么乱七八糟的?
韩松黑了脸,沉声道:“
昨晚我见你腹部似乎有些淤青,可是与人起了争执?”
韩榆眼皮一跳,藏在鞋子里的脚趾紧张地蜷起。
他掩饰得那样隐蔽,连萧水容都没发觉,韩松是怎么发现的?
......
时间回到昨晚。
韩榆从家出发,直奔私塾,赶在放课时把沈华灿和席乐安堵在门口,拿走了笔记。
辞别好友,韩榆又赶往刘勇供出来的碰面地址。
虽说来镇上已有一年半,韩榆却没怎么四处逛过,几乎是私塾、家、书斋三点一线。
向人问了路,抵达目的地,韩榆发现那位吴先生给的地址就在他家前面那条街。
韩榆的突然出现,打了吴先生一个猝不及防。
吴先生认出韩榆,也不问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进来的,果断从桌下抽出一柄短剑。
四下无人,短剑闪着寒芒,直奔韩榆门面而去。
韩榆利落闪身,避开吴先生的攻势,宽袖一挥,放小白。
小白经过这些日子的光合作用,体型已经可以涨到成年男子那般高大。
韩榆丢出小白,便退到一旁观战。
吴先生看不到小白,被小白无形且杀伤力极强的攻势吓了个半死。
不过几个回合,就被小白满脸青紫地踩在根须下,动弹不得。
吴先生暂住的小院仅一进,韩榆挨个儿搜查一遍,并未花多长时间。
最终,韩榆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出一沓未署名的书信,以及一封吴先生未寄出的信件。
前者书信的内容都与韩榆相关。
正应了韩榆的推测,以往种种的目的在于让韩榆霉运加身、走上歧途,永远地深陷低谷。
“韩榆必须活着。”
这是书信中的原话。
另一封则是陈述了韩榆的转变,言明韩榆可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并已做出反击,询问往后该如何应对。
只可惜这封信还未寄出,就落入韩榆手里。
吴先生这辈子都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掐住他命运的咽喉,否则他定会早早把信送出去。
可惜,他轻敌了。
韩榆笑着感慨,让小白把吴先生丢进屋里。
哪知小白刚把人扔进去,吴先生突然将剑鞘掷出,砸中韩榆的腹部。
吴先生身手极好,这一下当时就给韩榆干出一大片淤青。
小白怒不可遏,摁着他一顿猛捶,差点把人打死。
韩榆及时叫停,当着被打得不能起身的吴先生的面,放了一把火。
韩榆把所有的信件丢进火中,静待它们化作一堆灰烬。
火苗一寸寸舔舐房屋门窗,贪婪地啃食吴先生的全身。
火势渐涨,在清脆的噼啪声中,韩榆依稀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焦香。
吴先生痛呼着,嘶吼着。
他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你吗?”
吴先生深知他无法从韩榆这个怪物手中逃脱,只能徐徐诱之。
而他背后的主子,便是鱼饵。
只要韩榆上钩,他定要报今日之仇。
很可惜,韩榆已经知道了。
韩榆在一片火光中,踩着夜色离开了。
有人发现吴先生的院
子着火了,大叫救火。
身后一片喧嚣,谁也没注意到那个五岁大的孩子。
又或者,谁都不会相信,这场足以烧毁二分之一宅院的大火,是出于一个孩童之手。
韩榆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他本意是想焚烧信件,吴先生那般下场,分明是自己钻进火堆里,咎由自取啊。
......
韩榆不会留一个企图伤及他的亲人,日夜不休地在不远处监视他的人活着。
制造一场意外,借昨夜的东风杀一个人,再简单不过的事。
是风先动的手,与他韩榆无关,不是吗?
韩榆算准每一步,唯独漏算了韩松这位智多近妖的重生版男主。
见韩榆迟迟没有动静,韩松语气微沉:“韩榆。”
韩榆回神,撞进韩松古井无波的眼中。
可他分明瞧见,里面是有关切在的。
韩榆幽幽叹一口气,对此深感头疼。
自从县试前的下药风波,二哥对他是愈发的温柔体贴了。
但他本性多疑,且极其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引来他的正视。
穿书伊始,因为性情变化惹来韩松起疑。
两次借上茅厕干坏事,第一次韩松等在院子里,第二次直接跑去屋后找他。
掉进猪圈这样丢脸的事韩榆不愿再回忆,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消除韩松的疑心。
韩榆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二哥说什么淤青?我何时与人起争执了?”
“昨天下午我一直和灿哥儿安哥儿在一起,莫非二哥觉得,我会跟
他们闹不愉快?”
韩松眸子紧锁在韩榆脸上,试图挖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和闪躲。
然而没有。
韩榆目光清正,不闪不避。
这让韩松有些不确定了。
“昨晚你回来,洗漱时我无意间瞥到的。”
昨晚韩松确实在他洗澡的时候来过,是归还沈祖父赠予的书籍。
真是大意了。
“二哥应该是看错了,许是屋里什么东西的影子落我身上了?”
说着掀起衣角,露出滚圆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这让韩松想到他的长子,幼时吃饱了也会这样。
一个没忍住,伸手戳了下。
韩榆:“???”
韩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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