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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断臂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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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阳侯与老太太商议了一阵。

    两人都冷静了许多。

    景阳侯才道:“大理寺就算人证物证皆全, 最多也只能证明许氏杀了人,却无法证明我对此事知情。大文氏来找我时,并未向我出示证据, 又如何能取信于我?我给她钱, 也只是看在文氏留下的两个孩子面上。”

    锦鱼想了想, 这也说得通。

    不过她更相信江凌的看法。许夫人的事, 且不说结果如何,会不会牵连到她爹。

    她爹这边,主要还是看皇上想不想继续用她爹。如果还相信她爹的忠心,自然就会相信她爹的这番说词。若是不信,她爹无论怎么辩解, 怕也难逃罪责。

    “不过……这事并非许氏直接动的手。她若是咬死不认,便是那个王婆子认了罪,也拿不出实证来证明这事是她主使的!”

    老太太缓过气来, 显然还抱有幻想,见众人都不接话,她只得又道:“许氏无论什么结局都是罪有应得, 我就是可怜孩子们。便是锦鱼他们, 虽非她所出, 许氏也是他们的嫡母, 总要受些牵连!这叫咱们家的人, 日后还怎么在这京里抬头见人啊?!”老太太说到后来又抽泣不已。

    锦鱼叹了一口气, 许夫人真是太作孽了。

    老太太也是为人祖母的一番慈爱之心。但是许夫人的事, 卷入了夺嫡之争,已经上达天听, 不是她爹能想法子糊弄过去的。就算王妈妈忠心耿耿不想牵连许夫人,大理寺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开口。

    景阳侯听了老太太的话, 沉默了片刻,把许夫人的信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虽之前已经从锦鱼那里知道了信的内容,还是叫花妈妈把蜡烛移近些,自己仔细读了一遍,道:“她出生刑部世家,对这些个断案律法多有了解。想来也是有几分把握,才敢写下这么一封信。老大,你说,咱们若是把这信送给皇上……皇上若是信了,会不会……”

    锦鱼不由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太太一遇到孙子孙女的事,就容易犯糊涂。

    当初也是明知锦心没救人,冒名顶替,也没深究,后来又后悔。

    不由看向江凌。

    江凌倒是宁静安稳得如一潭深水,只深深看她一眼,就叫她心中也跟着安静下来。

    老太太与景阳侯对视半天,景阳侯才开口问江凌有何主意。

    江凌这才回道:“依我看,这封信实是个大祸根,得赶紧烧了。侯爷明日上折子,就说罪妇许氏自知罪孽深重,粗衣布服,企图自戕。如今已经被您羁押在家,只等发落。您一直以来,只知专心公务,疏于治家,实在是罪不可恕,愧对圣恩,即日辞去兵部尚书一职,归家自省。”

    他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啊”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锦鱼其实也是心有戚戚。若是她,虽是恨许夫人,还真想不出这种断臂求生的狠招来。

    不过想想,这事既然糊弄不过去,摆在卫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就是许夫人与老太太的侥幸想法:抵死不认。

    一条便是江凌这一招断臂求生,既能还死者一个公道,也能减少卫家的罪孽。

    前一条路的结果也无外乎两种。

    一种这事不了了之。

    一种便是皇上认为景阳侯府欺君罔上,少不得抄家流放。

    有诚亲王与顾家盯着,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家手里说不定还有别的证据。

    若是当初那个来向老太太举报的老尼姑还活着,怕是连老太太也逃不了一个包庇纵容的罪名。

    那么十之八、九便是第二种结果,欺君罔上,被皇上厌弃,阖府抄家流放。

    虽然她是出嫁女,牵连不到,可她娘还有刚出生的弟弟就要遭殃。

    老太太与她爹也逃不掉。

    为了许夫人一人之罪,怎么能够拖所有人下水?

    可是按江凌的说法,却还是有一个极大的问题。

    若是她爹上殿替许夫人认了罪。许夫人被大理寺抓去,自己却抵死不认,又该怎么办?

    他们也不能跟许夫人一样,索性也灌许夫人一碗药,杀了她,再替她认罪。

    “可以许氏的性子,她是不会认罪的。便是王妈妈指认了,怕她也会说是王妈妈携怨报复。”她没说出的话,老太太倒替她说了。

    景阳侯虽满脸懊恼,却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却听江凌道:“这就要看等夫人醒后,侯爷怎么劝她了?依我看,许夫人虽是心思不善,执拗颟顸,可对子女,尤其是锦心,那是连命都可以不顾的。让她重新写一封认罪求情的书信,说不定,她肯。”

    老太太的哭声又大了些。

    景阳侯大约也是心力交瘁,脑子混乱,半天长叹一口气,道:“就依你所言。你与我先到望燕楼去写折子吧。”又对锦鱼道:“你找个人去通知晴雾,许氏醒了,就派人来通知我。”

    江凌与景阳侯便告辞而去,锦鱼安慰了一阵老太太。

    花妈妈便道:“你去忙你的事吧。这里有我呢。”

    锦鱼却笑笑,不肯走。

    直到听外头说马太医来了。

    她才对老太太道:“我叫人请了马太医过来,让他给您按按脉,若是今晚睡不着,便开一副安神的药。这件事,已经如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您老人家也别太伤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时马太医进来,她又叮嘱了马太医几句,这才带着豆绿离开。

    马太医想来也早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便没多嘴,给老太太按了脉,开了方子,便告辞了。

    花妈妈忙打发人去配药。

    老太太只觉得浑身的老骨头都散了架子,躺在床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花妈妈劝道:“眼看着皇上年纪上来了,这种事,便少不了。咱们家现在遭了罪,倒未必是坏事。以前也不是没经过。如今我看五姑爷是个极有主意的,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老太太闭着眼,点了点头:“唉,什么秧结什么果。那秦氏是个心思单纯的,带着锦鱼在庄上十五年,我咬着牙,不闻不问,也是怕她们回来没个好结果。如今看来,这一念之善,倒是有了福报。锦鱼好,她找的姑爷也好。就不知道这次的事,会不会连累到大郎二郎?尤其是大郎,若是皇上恼了,怕这个世子之位也没了……”

    花妈妈拍着她的手:“您也想开些吧。不是还有宁哥儿么。如今咱们家遭了这么大的变故,等这事完了,就把秦氏跟宁哥儿接回来。安生过日子,不卷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提到宁哥儿,老太太这才心情好些。

    两个老人家絮絮叨叨,等药煎好,老太太喝了,这才歇下。

    锦鱼出了期颐堂,便去了古香堂跟晴雾交待了景阳侯的话,才回到紫竹斋,洗漱休息不提。

    到了第二日,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得外头有人哭闹。

    睁眼叫豆绿。豆绿飞快跑了来,小脸皱得像苦瓜:“姑娘还是被吵醒了?”

    锦鱼睁眼看着茜红的纱帐,有点晃神。

    这里她以前就住过的。

    这样猛地又住了一晚,竟是睡得极沉。

    扫了一眼床辅,空着。江凌今日还要上朝,一早就走了。

    再看窗口,只隐隐有些发白,想来还早。

    便问怎么回事。

    豆绿道:“还不是六姑娘,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就跑了来闹。我让她在外头等着,她就哭哭啼啼。虽有那八个蓝牌仆妇,可也不能打她骂她,真拿她没法子。”

    锦鱼醒了醒神,终于翻身起来。

    她便让豆绿伺候着简单梳洗,才到堂屋坐着,让把锦柔放进来。

    一时锦柔顶着一张幼白的脸,两眼红肿,眼下乌青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愁容的楼姨娘。

    锦鱼让了座,便让上茶水点心。

    锦柔坐下,便西子捧心一般捂着胸口,哭得哀切道:“我怎么听得风声,说是夫人真的杀了文氏?若是这罪坐实了,爹……爹包庇,也要夺爵流放。那我……我怎么办啊?!”

    锦鱼:……也不知道锦柔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看来刘氏管家的能力还是不够啊。

    心里对锦柔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锦柔这人可真是只顾自己。嫡母犯法,爹要流放,她想的只是她自己怎么办?

    能怎么办?

    锦柔自己眼高于顶。

    前日宁哥儿的满月宴上她倒听到了几句闲话。

    说上回国色天香园的斗花会后,有人家来打听过锦柔。

    只因她在会上表现得十分柔弱温顺,人也长得不太艳丽,很合各家夫人的眼缘。

    可她不是嫌弃人家是庶子,就是嫌弃人家家世不够。非要找个一等一的人家还要嫡子。

    结果到现在,亲事也没个着落。

    却遇到现在这事。

    她还挖空心思记在了许夫人的名下,算是许夫人未嫁的女儿。

    就算卫家这次不倒,锦柔的亲事也是注定好不了了。

    她以前几次三番好意劝说,锦柔就是不听。现在来找她哭诉,她又不是神仙,能怎么办呢?

    她只得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静静地听了一阵。

    锦柔跟楼姨娘见她不说话,哭闹半天互相对视了一眼,楼姨娘道:“你是她姐姐,你不帮她,谁还能帮她呢?上回我们见着五姑爷的四弟,也是不错的。实在不行,反正江家卫家已经是姻亲,不如亲上加亲,让锦柔也嫁到江家去?”

    锦鱼还记得,她跟江凌订亲的时候,锦柔是有多幸灾乐祸,有多瞧不起江家啊。

    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

    想让锦柔跟她做妯娌?她可不想害了江老四。

    她便道:“老四的亲事,我听说已经订了。老五的年纪又还小。”

    锦柔“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夫人本来是想把我嫁给江三郎的,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抢了我的姻缘。如今卫家倒了霉,你就不管我了。亏我还送你东西,对你推心置腹的,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锦鱼:……当初确实是她主动跟许夫人说要嫁江凌的。可是锦柔当时一门心思都在王青山身上呢!还嘲笑江凌是绣花枕头,这个仇她到现在还记着呢。锦柔居然还敢问她“良心”二字。

    良言难劝找死的鬼。现在她也爱莫能助。

    锦柔才是良心叫狗吃了。

    她不耐烦地冷笑一声,道:“你们要说的话若是说完了,便先回去吧。你们这个忙,我帮不起。”

    锦柔哪里肯依,与楼姨娘两个是又哭又闹又喊。

    锦鱼真恨不能叫晴雾过来把她们两个一人一下手刀吹晕了了事。

    正发愁,却听得外头有个婆子跑了来,腰间挂着蓝腰牌。

    那婆子道:“古香堂晴雾姑娘派了人来,要见姑娘。”

    锦鱼看看外面天色,又看看屋角更漏还不到辰时,心中一跳,也顾不得楼氏与锦柔,忙忙叫进来。

    一时进来个婆子,双眼发红,脸色慌张,道:“晴雾姑娘让我来通知姑奶奶,夫……夫人……没了。”

    虽早在意料这中,可锦鱼心里还是猛地抽成一团,又沉沉地坠下去,眼中发热,蹭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几晃。

    到底许夫人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说服许夫人的。

    “没了?什么没了?你……你把话说清楚!”

    楼氏的尖锐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带着回响。

    那婆子便重复了一遍,又道:“也不知道她哪里找的砒霜,今早晴雾发现时,已经没了气。”

    哪里找的?锦鱼心里大概能猜到。

    虽然也明白这是她爹无奈的选择,可是莫名的她仍是觉得心寒。

    她娘以前说过,她爹这人心狠。

    如今这份狠劲可真是明明白白。

    “我柔儿怎么办啊?她要按规矩守孝三年啊!三年过后,她就二十了!”楼姨娘尖叫起来。

    锦柔也嚎哭起来。

    锦鱼实在忍无可忍,这母女两个都一样,心里只有自己。

    她勃然怒道:“来人,把她们两个拖回垂碧馆。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放她们出来捣乱!”

    锦柔与楼氏不依,好在她有八个蓝牌仆妇,都是身强力壮的,死活把两人拖走了。

    便让那传话的婆子先回去,她让豆绿赶紧给拿点吃的过来。

    不想一时早饭送上来,竟有辣萝卜、槽琼枝等几个小菜,还有鸡肉馄饨、水晶包子等几样主食。比她平素在家吃得还好。

    豆绿道:“大奶奶说怕咱们住不惯,特意派人给咱们开了紫竹斋的小厨房。今日一早又让人送了吃的来。”

    锦鱼暗暗感激刘氏周到,匆匆吃过,便换了身素净衣裳往古香堂来。

    进了屋子,见景阳侯已经到了。她便硬着头皮,看了一眼许夫人。

    步步锦的窗格子里透着外头青色的天光,照着躺在炕上的许夫人。

    一眼看去,与昨日差不多的情形,只是身上穿的不再是辉煌灿烂的诰命服,而是浅褐色的粗布麻衣,半白的长发散乱着。那一张全无生气的脸孔乌青惨淡,看着十分吓人。

    景阳侯仍是坐在昨日的位置上,正对着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旁边的海棠花几上放着一张白纸。想来是许夫人重新写的遗书。

    锦鱼冲她爹行了一礼,伸手拿起遗书看了起来,仍是红色的血书,纸上泪痕斑斑。

    “命妇许氏宝敏泣血启奏皇帝陛下御前……臣妇出身于世代清贵之家,及长嫁于簪缨钟鼎之族,憾德行有亏,枉称贤良,未守妇德,因妒生恨,毒杀陪嫁婢女文氏,使卫许两氏满门蒙羞。愧对天地君上父母,愿以一死,以赎罪孽。盼吾皇天恩浩荡,怜臣妇一时糊涂,认罪之心至笃,爱子之心如渊,莫因臣妇之过,牵连臣妇之二子二女。尤以幼女锦心,婚配坎坷,敬国公府本已拟为之请封诰命。若今受臣妇所累,不能得此天恩,则臣妇九泉之下,亦不能瞑目矣。祈颂圣恩垂示。命妇许氏宝敏泣血顿首再顿首伏叩圣裁。”

    锦鱼读着读着,眼中渐渐模糊。

    许夫人虽是杀了文氏,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妒字。

    若无爱,又何来妒?许夫人嫁错了人,更爱错了人。

    不知道昨日许夫人面对她爹的狠心绝情,是不是早已经万念俱灰?

    捏着那薄薄一张纸,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还是景阳侯道:“你先坐下吧。”又吩咐晴雾着人去叫大郎二郎刘氏杨氏。

    晴雾飘出去吩咐人不提。

    锦鱼扶着桌子,软手软脚地慢慢坐下,偷眼看她爹。

    就见景阳侯也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皮肤松弛发黄,鬓角都露出白霜来。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要替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就算这次她爹没有丢掉兵部尚书的位置,亲自逼死结发妻子的这件事,也必将成为心里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她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劝说,便无声地坐着。

    “我是不是错了?”却听她爹声音嘶哑地问。

    锦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的哪件事呢?

    “爹爹觉得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识人不清,又狠心绝情。她昨日问我……这一生,是否对她有过真心……我竟是答不上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她的亲事,是老侯爷定下,老太太也同意。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我以为只要我严守嫡庶之分,让她坐稳夫人之位,便够了。却原来并不够。这一辈子,就好像一场大梦,醒来不过一身粗衣布服,什么也没有。”

    她爹的声音很模糊,好像在呓语。

    锦鱼心头发酸,眼中又落下泪来。

    谁对谁错,她也分不清。

    想了半天,她哽咽着问:“那……爹爹这一生,可有对谁真心过?”

    景阳侯半天没回答。

    就在锦鱼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时,他低声道:“你娘。”

    锦鱼心中一痛,目光落在许夫人的身上。

    “她比我先看明白我自己,所以才对你娘下了手。”

    锦鱼却轻轻摇了摇头。若她爹对她娘是真心,又怎么会舍得撇下她们母女十五年?

    也许有些人的真心只有这么多,比不上别人的真心吧。

    可她也不能选择父母。纠结她爹是什么样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便擦干眼泪,转了话题,问了问该如何发丧等事。

    一时听得外头丫头来说大郎二郎他们来了。

    景阳侯便不动声色地把那封遗书收到了袖中。

    四人一进来,这屋子就显得有点挤。

    锦鱼忙起身见礼。

    卫大郎卫二郎哪里还顾得上,一个箭步就冲到炕前,伏在许夫人的身上痛哭失声。

    刘氏与杨氏站在他们两个身后,也是哭声不止。

    四人这样哭了半天,卫大郎不知道想起什么,转过头来,直奔到景阳侯面前,颤声道:“母亲的遗书呢?昨日她还说自己是冤枉的!怎么今日就认罪了。父亲!你到底对母亲做了什么?!”

    景阳侯半垂着眼眸,态度倒也平静,道:“大郎,你母亲做错了事,如今只是天网恢恢罢了。”

    “你放屁!你血口喷人。娘不会杀人,不会做那样的事!我记得,我都记得。文氏是娘自小一起长大的丫头,情同手足!二妹三弟都是养在娘的院子里,吃穿用度,都跟我们一样!她怎么可能杀文氏!”

    卫大郎昨日脸上被刘氏也抓了好几下,此事表情狰狞,直接开□□粗。早忘了景阳侯是他爹。

    屋子里,其余人等都十分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震惊了,连哭声都停下了。

    锦鱼却更加肯定,老太太没弄错,没冤枉人。

    以许夫人的心性,怎么可能真容忍一个丫头出身的小妾生下的孩子,跟自己的孩子平起平坐?

    “母亲的信呢?母亲的信呢?我要替母亲去伸冤!”卫大郎直逼到景阳侯的跟前,居高临下,目呲欲裂。

    景阳侯抬眸,冷眉冷眼地盯着他:“什么信?”

    卫大郎仰面大哭,旋即又大笑起来,道:“我知道了。娘是你逼死的!你早厌弃了娘,巴不得趁这个机会,整死她。她死了,好给姓秦的贱人挪地方!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去击登闻鼓!”

    景阳侯气得满脸胀红,拍桌大骂:“糊涂东西!你是要把全家都拖下水替你娘陪葬么?!”

    锦鱼在旁边听他又骂她娘,气得浑身发抖。

    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自己闯出这么大的祸事还不够,还嫌事情不够大,居然还敢威胁去敲登闻鼓!

    实在不能再纵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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