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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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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约在午后。

    锦熙主持着宜春侯府的家事, 早上忙得很,抽不出时间。

    锦兰则是相反,她是出门都得层层汇报, 婆婆同意了还得当家的嫂子也同意, 还得安排车子。也不知道她当时那么多车的茅草绳子是怎么弄来的, 费了多大的力气。

    锦鱼安安稳稳地睡了个懒觉, 又跟茯苓处理了几件永胜侯府的家事,吃过午饭,稍微歇了歇,才去的景阳侯府。

    她到时,听府里婆子道锦熙已经先到了, 锦兰还没来。

    她也不着急,先去了老太太的期颐堂。

    她昨日就派人给老太太提前送过信。

    老太太早就眼巴巴地盼着。

    见她来了,仍跟对小孩子一般, 摆了一桌子的点心果子。立刻拉了上炕说话。

    外头还在下雪,天色有些暗,屋里点着蜡烛。

    锦鱼看老太太脸颊上的肉虽没多, 可也没清减, 眼神也不蔫, 看来精神头不错, 这才放了心。

    不客气地脱了鞋, 上炕捂着, 挪到炕桌边, 见那金丝竹编的八角捧盒里,四格点心, 四格果子。

    点心是佛手桂花糕,九层蛋黄酥, 梅花香饼,茯苓豌豆黄。

    果子有紫色的葡萄,橙金的橘子,黄褐色的龙眼还有粉白的桃子。

    锦鱼不忍拂了老太太的意,点心实在吃不动,倒是果子每样都尝了一点点,竟都很新鲜,真是难得。她吃过,洗了手,才把她娘送的秋板貂鼠昭君套拿出来。

    老太太接过手,左看右看,果然埋怨起来,说这费神费眼。

    锦鱼见老太太嘴上责备,眼睛却是笑着,便也笑道:“谁叫您送我娘那许多的好东西?她是受宠若惊。”

    老太太嗔道:“任多少好东西,都不值当什么。她年纪大,这眼看要生了,我都替她捏着一把汗。她好好养着,这才是真孝顺。”

    又吩咐花妈妈:“把这些果子,每样拿一点,给五丫头带回去。”

    锦鱼才要推辞,老太太已经堵了她的嘴:“给你姨娘的。”

    锦鱼想想这些东西确实难得,给她娘尝尝新鲜也好,便也不再客气。

    虽然老太太说过不想再管锦心的事,可这事关系整个景阳侯府未来,老太太到底见多识广,事先跟老太太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若是老太太也支持,面对柳家,也更有底气。因此,她便把她爹的打算说了。

    老太太整张脸都像是松了皮球,顿时蔫下来,半天冲花妈妈招了招手。

    花妈妈忙递了个青花海水纹撇口杯到她嘴边。

    锦鱼闻得气味清香,知道是五花茶。

    老太太抿了几口,才道:“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凡事皆有因果。当初她们若不是耍手段,从你手里,把这救命之恩强抢了去,哪会有这门亲事?你爹这事算是想明白了。死活折腾,与敬国公府结了仇,也没什么好处。就该这么着。跟他家和离了,锦心才能直起腰来做人。唉,咱们家这脸面……现在虽是丢了,却是短痛。总比被柳家强塞个平妻来,恶心咱们要强多了。”

    锦鱼点点头。老太太也好,她爹也好,虽说对锦心实在失望,可是心里还是在替她打算的。只可惜,不知道许夫人跟锦心能不能体会到他们的这番苦心。若是不能……许夫人跟锦心也只是把这些原来爱她们的人,越推越远。

    又跟老太太闲话了一回,外头有人来催,说是锦兰也到了。

    锦鱼这才离了期颐堂,往古香堂来。

    走在院子里,就听得屋里传来说笑声。倒叫她有些意外。

    便由丫头通传了,走进去,仍在西梢间。

    就见屋子里的幔帐已经换过了,都是梅粉珍珠罗,映着红红的蜡烛,十分喜庆。

    红漆雕八宝联春的炕桌两侧坐着三个人。

    左手上,许夫人与锦熙紧挨着。

    锦熙穿着件浅绿皮袄,圆润饱满。

    许夫人虽然瘦削,但穿得十分华丽精致,头上挂满了珠翠,脸儿雪白。

    见她来了,竟然笑着亲热地喊了她一声“五丫头。”

    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忙给许夫人请了安。

    发疯失控的许夫人不可怕。

    这样恢复“正常”的许夫人才可怕。

    又给锦熙请安,才请完,就听有人笑道:“五妹妹,如今家里,也就你能进得了期颐堂。我来了,本也想去跟老太太去请个安,结果门上婆子说,老太太精神乏,让我下回再去。”

    锦鱼转眼看见锦兰坐在炕桌右手,穿着一件杏色团花蜀锦高领袄子,正笑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锦兰笑得太发腻,本来就有点倒挂的眉毛越发垂了下来,没来由地显得有些奸相。

    她刚才一直在里面,根本没有人来回,说锦兰求见。

    可见老太太是真不想见人了。早就吩咐了门上,回都不必去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府里的那几个烦坏了。

    当下只得笑笑,上前道:“三姐姐她,我坐你旁边可好?”

    锦兰便往里挪了挪地方,锦鱼想了想,没敢脱鞋,只斜斜坐在了炕沿边上。

    一时几人寒暄了一阵,锦熙便道:“五妹妹,你今日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要紧话说?是敬国公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锦鱼倒不意外锦熙这样问。

    只是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许夫人。

    许夫人笑道:“你也不用看我。上回我可是答应过你姑爷的,从此要待你好些。”

    锦鱼:……

    她都忘记这事了。难怪许夫人今天一反常态。也不知道许夫人这是信守承诺,还是想明白了,跟他们夫妻作对,没什么好处。抑或是因为绿柳庄的事,怕被揭了老底。

    倒叫她吓了一身冷汗。不过,她今天要说的事,许夫人听了,也不知会不会又故态复萌,心里不由捏了把冷汗。

    想了想,慢慢斟酌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是听说……柳家去向顾家提亲了。”

    “提亲?”许夫人的语气果然一下子就严厉了几分,她晃着头,发髻上的首饰金光灿灿地,道:“他家的庶子?哪一个?顾家能愿意?”

    锦鱼暗暗叹了一口气。

    锦心签了个保证书的事,看来连许夫人在内,都没多想。

    可是平妻两个字,实在是难以出口。

    她硬着头皮,破釜沉舟道:“是小公爷。”

    室内顿时安静了。

    还是锦兰先惊叫了一声,问:“谁?你说谁?”

    锦鱼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许夫人放在桌上的双手,猛然攥成了拳头,骨节发白,颤抖了半天,怒道:“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柳家做梦!”

    虽然这反应,锦鱼也算是在预料之中,可还是多少有点失望。

    许夫人出身官宦,又做了几十年的贵妇,当该知道,很多事,那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嘴上再叫得厉害,没实力对抗也是白搭,谁让她把最疼爱的女儿嫁入了高门呢?

    锦熙忙问怎么回事,锦鱼只得把“平妻”二字说了。

    锦熙也怒道:“这是完全不要脸面了吗?再怎么也想不到敬国公府竟是这样的人家!”

    许夫人与锦熙便你一眼我一语地把柳顾二家骂了个臭头。

    锦鱼保持沉默。

    主要是她一不会骂人,二也觉得在这里骂,别人也听不见,纯属白费口舌。

    锦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在炕桌下,轻轻拉了拉锦鱼的手,低声道:“爹爹知道么?”

    锦鱼这时才发现锦兰竟是个妙人。

    果然是当庶女的,不机灵点都混不出来。

    锦兰能嫁到黄家这种名声不高,却实惠的人家,也许不是侥幸。

    锦鱼点了点头。

    锦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锦熙到底比许夫人要冷静些,听到锦兰这么口,便立刻住了口,问锦鱼她爹怎么说。

    锦鱼想了想,道:“爹爹本来试着阻止柳顾两家联姻。可是似乎这两家已经铁了心。”便把景阳侯的打算说了。

    锦兰又惊叫了一声:“啊……和离?爹爹真这么说?!”

    锦鱼:……锦兰很会在关键时刻替人划重点。

    许夫人脸色惨白,拼命摇头:“我不信,我要见侯爷!我要见侯爷!”说着,隔着炕桌,手指尖几乎戳到锦鱼的鼻梁上来:“你……你去把他给我叫来。我要当面问他。”

    锦鱼忙往锦兰身后挪了挪。

    这件事她爹都不想跟许夫人说了,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见她。

    见到了,除了纠缠争吵,也没什么意义。

    她来这里跟许夫人说一声,也只是为了日后少些麻烦。虽然这事她爹让她直接去办,不必跟许夫人说,可是这事关系到景阳侯府的每一个人。她不能为了讨好她爹一个人,先斩后奏,把全家都得罪了。

    她忙道:“不如把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都叫来,也跟他们说一说。看看他们是什么主意。”

    许夫人双眼斜吊,似乎有些警惕,怀疑她有什么阴谋。

    锦鱼也是见怪不怪,反正她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日后卫大郎卫二郎还有两位嫂子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她可是说了要跟他们商量的。虽然她也知道,跟那两个糊涂蛋,商量也商量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还是锦熙道:“五妹妹,你说得对。这事是咱们全家人的事。娘,叫他们都过来吧。”

    许夫人出不了古香堂。

    梢间还是太小。

    便开了东厢,众人全挪过去。

    一时人都到齐了。锦鱼便又把话捡要紧的说了一遍。

    卫大郎头一个站起来:“这也欺人太甚。我……我找柳镇去!我倒要问问他,他这样怎么对得起咱们卫家!”

    锦鱼:……

    柳镇有什么对不起卫家的?卫家是给人升官了还是发财了?如果是她,还能说一句对柳镇有救命之恩。可卫家对柳家,除了骗婚,也没什么贡献。自家女儿建了个花房,还闹出了人命,把皇后娘娘也牵扯了进去。

    卫二郎也道:“娘,咱们不能任由柳家这般欺负妹妹。爹不管,我去找舅舅,看看舅舅有什么法子。”

    锦鱼:……

    卫二郎说的舅舅,是许夫人的大哥。现在位居刑部侍郎,正三品的官儿,也是朝中大员,可是别说在敬国公门前不算什么,就是在顾家面前,腰也挺不了多直。

    她爹求上门去,柳顾二家见都不见,这一个侍郎上门,人家还不是照样扫地出门。

    大家乱轰轰地商议了一阵,锦鱼注意到大嫂刘氏跟二嫂杨氏都没说话。杨氏也就算了,一向是沉默寡言,跟没这个人一样,刘氏可是主持中馈的大儿媳妇。

    可刘氏就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般。锦鱼心道:不会是老太太提前给她通风报信了吧?

    她正观察着,却听左手有人大声道:“咱们这样吵下去也没什么用。都安静些吧。”

    锦鱼转头,见说话的人是锦熙。锦熙坐在她的左手,锦兰坐在她的右手。

    可见这些人里,还是锦熙脑子最明白,也有立场说话。

    众人果然安静了些。

    锦熙却把脸转向她,问:“五妹妹,这事你怎么看?”

    锦鱼想了想,便也不劝许夫人,只对锦熙道:“四姐姐自小就得父亲疼爱,若是还有别的法子,父亲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信不信景阳侯是真心替锦心打算,就看这些人的智慧了。

    锦熙想了想,对坐在上首的许夫人道:“母亲,我看五妹妹说得对。咱们要动手,就得早动手,省得到时候平妻的事传开,咱们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再做什么也晚了。”

    许夫人本来一直沉默,。

    听到这话,突然“哇”地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众人吓得蜂拥而上,锦熙头上个冲上前去,抱住许夫人,不想许夫人吐了这一口血,脸上由白转红,扬手竟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锦熙脸上。

    这一声如此响亮,所有人都吓傻了。

    连卫大郎都叫了一声:“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锦鱼也惊呆了。

    许夫人可真是就会做这种亲恨仇快的蠢事。

    锦熙事事冲在前头,帮她,锦心处处拖后腿,结果到她这里,反而是抬手就打。锦心是一个手指尖都舍不得碰。这心眼可真是偏到爪哇国去了。

    就见许夫人脸色如纸,佝偻着腰,整个人都缩在椅子上,眼睛向上翻着,黑少白多,看向锦鱼:“五妹妹,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你如今是她说东,你就跟东。她说西,你就跟西。蠢货!她巴不得你妹妹被和离归家,一辈子被她踩在脚下才好呢!”一边骂,一边喘。

    锦熙双眼含泪,左手捂着颜面,怒吼道:“母亲!你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这是父亲的主意,并不是五妹妹的主意!难道父亲还会害了四妹妹,害了景阳侯府不成!”

    “父亲?”许夫人捂着胸口,拿手一指在场众人,“他还是你们的父亲吗?!如今他有几日是在这侯府过的?我悔呀……我蠢呀!当初就不该让她们这对贱人母女回府!自从她们回来,你们是父亲也没了,家也没了!这哪里是你们父亲的主意,分明是那对贼母女唆摆的!”

    锦鱼:……看吧。若是她不跑来跟许夫人说一声,背着就把这事办了,这屎盆子还不直接扣她跟她娘头上了。她今天闹这一场,至少从老太太到锦熙都明白她的苦心。许夫人,她从来没指望过。

    便上前扶了扶锦熙,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锦熙便捂着脸,痛哭失声。

    便又听许夫人道:“和离,休想,我锦心才是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平妻,什么平妻,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妾罢了!我朝明文禁止多妻,诸有妻更娶者,徒一年,女家减一等。就让他们去娶!他们不怕丢人,我们怕什么!到时候,咱们一纸诉状,把他们告上公堂!”

    锦鱼不由一愣。

    难道还有这条律法?如果真有这条律法,敬国公府与顾家,还有她爹不可能不知道呀。不会明知故犯。

    可是许夫人出身刑部世家,对律令多有了解,也不奇怪。

    锦鱼想了想,决定回去问问景阳侯再做决定。

    因道:“你们慢慢商议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拉了锦熙一把:“姐姐可要跟我一起走?”

    锦熙愤恨地看了一眼许夫人,一顿脚,率先走了出去。

    锦鱼忙跟上。

    锦兰也跟得飞快。

    一时出了大门,锦鱼让豆绿去问锦熙跟锦兰,要不要找间酒楼坐坐再回去。

    一时豆绿回来道:“三姑奶奶说可以去他们家砖筒巷的正店香楼去吃鱼鳔二色脍。”

    正店是有官府授权,可以酿酒售酒的大酒楼。

    一时到了酒楼,楼高五层,早有衣着鲜明的小二下来接上去雅间。

    锦兰是极熟悉的,便张罗着点了九道菜,锦鱼叫人拿点冰来,冰了帕子给锦熙敷脸:“回头到家,姐夫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锦熙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听到这话,眼睛一红,鼻头一酸,又流下泪来。

    锦鱼叹道:“在这里歇歇再回府吧。”

    锦兰道:“唉……真是不明白。大姐姐这般出力尽心想帮手,母亲怎么眼里就只有一个四妹妹呢?”

    锦鱼:……虽然这是实话,可能不能别这个时候说?

    果然,锦熙听了这话,更是伤心,又忍不住哭了一回。

    锦鱼其实也有点明白许夫人为什么对景阳侯全无信任。

    毕竟如今她爹不但把许夫人这个正牌夫人关了起来,还大多时候住在朴园。

    这也就是人心里有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了。

    许夫人与锦心立心不正,瞧谁都是要害她们的人。

    好赖话分不清,深陷泥潭而不能自拔。

    那日三姐妹倒是好好地喝了一盅。互相说了许多的话。才分头回家。

    锦鱼先去了朴园,把事情跟她爹说了。

    景阳侯怒道:“不是让你赶紧去办,不许跟她说么?你怎么不听话?!”

    锦鱼也不想跟他顶撞,只赶紧认了错,问是不是有那么一条律法。

    景阳侯冷笑:“前朝确有此律。只是今朝无人在意。不但官府不会追究这种闲事,便是皇上,也有两妻并赐,二人朝谒的旧例。何况这事是给皇家收拾烂摊子,在敬国公与顾尚书面前,他们许家一个刑部侍郎能翻上天?真是不自量力。你就多余去见她。”

    锦鱼默默无语。她去见许夫人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但主要还是觉得这是该有之义。

    卫家并不只是她爹与许夫人的卫家。便是卫家大郎二郎,糊涂归糊涂,目前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人。祸事是锦心闯下的,可全卫家人都要承受。

    只得写了拜贴叫人送去敬国公府,说她要去见锦心。

    第二日一早,敬国公府就来了信,说下午可去。

    锦鱼便让人给朴园送了个信。

    吃过午饭,便带着豆绿去了敬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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