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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琴溪山庄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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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昭曾想过很多次自己死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十岁父母死在妖邪手下, 亲眼目睹爹娘为护他而死,在他也将面临死亡之时,扶潭真人来救了他。

    他拜入踏雪峰后勤奋修行, 彼时上头?有?两个师兄,师兄们?颇为照顾他,在修行上帮了他许多。

    道?心坚固, 天?赋异禀, 十五岁结丹, 二十五岁元婴,他一直是年轻一辈的第一。

    他除了数不清的妖邪,数次重伤濒死,江昭从未害怕。

    人迟早有?一死, 他是修士, 承了百姓们?的敬仰尊崇,自当以命相护。

    他以为自己的死会是有?价值的, 起码要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到。

    找不到心爱之人, 护不住师弟师妹。

    骇人的剑光朝他压迫而来, 卷起江昭的鬓发和?衣袍,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血水从数个血窟窿中涌出, 大量失血让他神?识不清, 经脉寸断肺腑破碎。

    人之将死,他并?未觉得害怕。

    只是觉得愧疚。

    他没能?带苏楹、云念和?谢卿礼回去。

    江昭倒在地上,侧脸贴着粗粝的地面, 青苔混着泥土的腥气实在不好闻,琴溪山庄的空气也不如?踏雪峰清新。

    长睫半敛, 光线逐渐模糊。

    死亡逼近的那一刹那,凛然的剑光划破虚空直逼面门——

    粗重的喘息声?回响。

    疼痛并?未到来。

    身前的人呼吸声?实在粗重,却带了熟悉的气息。

    有?股温暖又幽静的味道?。

    江昭茫然睁眼。

    模糊的视线中是纤细的身影,很瘦,个头?也不算高,但牢牢挡在他身前。

    他听到日思夜想的人在喊他:

    “阿昭……”

    她哭了,声?音颤抖不稳。

    她俯身抱起了他,两人周围的一切在迅速倒退、虚化、破碎。

    “阿楹……”

    等到传送阵法停下后,苏楹放声?大哭。

    “阿昭,阿昭你看看我?……你别吓我?……”

    苏楹根本不敢将他与以往那个红着脸哄她开心的人联系起来。

    踏雪峰三弟子江昭,论天?赋是这一辈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他是骄傲肆意的,是干净整洁的。

    他不应该是现在这副重伤濒死虚弱无助的样?子。

    满脸是血,那些鲜红的血染红了青衫,夹杂着的血肉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

    她用了半身的修为凝聚的这个传送阵,她想救他啊。

    “阿昭,阿昭你别吓我?……我?害怕,我?害怕……”

    苏楹手忙脚乱翻着乾坤袋,一向最为淡定?的人此刻慌得神?智全无,不管什么灵丹一股脑拿出来便往江昭嘴里喂。

    他吃不下,她便捏碎唇对唇喂给他。

    可?丹药又顺着鲜血吐出。

    “阿昭,阿昭……”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口剧烈疼痛,却根本没工夫管自己的心疾。

    怀中抱着的人唇瓣翕动。

    苏楹忙不迭弯下身听他说话。

    “阿楹……离开这里……”

    苏楹只觉得绝望:“你在这里我?怎么走!我?走不了啊!我?不可?能?丢下你啊!”

    江昭努力?仰起身,抬起无力?的手抚向她的侧脸,血迹染上少女莹白的脸,又在瞬间被她的泪水冲刷。

    他喘着气道?:“念念和?师弟……和?师弟在地道?……傀儡师去了……你去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计划有?误……让谢师弟做另外,另外打算……”

    他举着令牌交给苏楹:“谢师弟,他给的……你拿着可?以……可?以找到他……”

    苏楹俯首在他胸膛恸哭:“我?不去,我?不去!”

    “阿楹。”他费力?拍着她的脊背,努力?让自己的话完整:“念念和?师弟……需要你,他们?需要你……”

    “你是他,他们?的师姐……你要去保护他们?……”

    “去救他们?……天?罡万古阵开启……我?们?,我?们?都完了……”

    他们?都是剑修。

    这种专克剑修的邪阵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否则谢卿礼那么强大的人也不会浪费自己三分之一的灵力?凝聚在无量镜上,想让他用这镜子暂时吸走天?罡万古阵。

    苏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江昭的话意味着什么。

    她很想自私一次。

    不想去管师妹师弟,不想去做这个拯救别人的人。

    她想救他,也抛不下他。

    可?江昭握紧了她的手:“阿楹……能?不能?帮我?一次……”

    苏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她浑浑噩噩奔跑着,不敢回头?去看,只怕看一眼便会放下一切回去与他同生共死。

    迎面的风吹来,泪水糊在脸上冷的骇人,明明才九月份,她却感觉像是处在寒冬腊月。

    她跑的很快,完全不管自己的心疾。

    要救下她的师妹师弟。

    然后带着他们?来接江昭。

    “阿昭,阿昭,再?坚持坚持,等等我?……”

    她越跑越快。

    ***

    云念随着皇后走了许久。

    皇后的步伐越来越僵硬,先前尚能?如?常人一般走着,如?今走两步便喘起气来,额上的汗水细密。

    在她又一次险些摔倒之时,云念慌忙托住她的小臂。

    “皇后,您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皇后这次没有?逞强,她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腿,无奈轻笑道?:“还真是不管用了。”

    “云姑娘。”皇后抬起头?看来,“能?否请你背我??”

    谢卿礼背着徐从霄安静站在两人身侧,望着皇后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云念应的很快,来到皇后身前半蹲下身:“您上来吧,我?来背您。”

    皇后很轻,趴上来的重量对云念来说不足一提。

    她是个修士,便是背个成?年男子也不显吃力?。

    只是……

    云念心头?有?些酸涩。

    她背着皇后,双手放在皇后的大腿下,能?清楚察觉到皇后越来越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身体逐渐硬化,与之前像是塑胶的触感相比,如?今更像是个泥塑娃娃,云念抓的很紧,生怕她摔下来便碎了。

    皇后别过头?小声?咳嗽着,云念没有?停下,依旧沉默地背着她向着她指引的方向走着。

    谢卿礼跟在身后,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身上穿着繁琐,头?上带了琳琅满目的头?饰,随着她咳嗽的动作声?声?作响。

    她终于止住了咳嗽,靠在云念肩头?处。

    “云姑娘。”

    “嗯,我?在。”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这样?啊,比阿礼大些,也没事,你们?都还年轻。”

    云念没应声?。

    皇后也不嫌无趣,她好像是在试图缓和?他们?之间死气沉沉的压抑气氛,故意放轻语调。

    “你与阿礼认识多久了啊?”

    “快三月了。”

    “你有?喜欢的男子吗?”

    “……没有?。”

    皇后似乎有?些失落:“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云念知道?她是在找轻松的话题。

    她有?问必答:“温柔些的,脾气好的,性?格纯善的。”

    “还有?呢?”

    云念笑了:“长得好看的。”

    皇后也笑了:“姑娘长得这般好看,未来的夫君想必也不会丑,想必好看的要紧。”

    云念弯眼:“那是自然,我?是个颜狗。”

    皇后和?谢卿礼听不懂颜狗是何意思,但多少能?猜出来。

    皇后只顾着笑,目光在云念看不到的地方转向了身后紧紧跟随的少年。

    她的眼神?有?些戏谑,谢卿礼也不是个脸皮厚的,欲盖弥彰地别过了头?。

    皇后便道?:“我?倒是很好奇我?们?阿礼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趴在云念肩膀处跟她小声?说着:“我?跟你说啊,我?们?谢家人是出了名的疼媳妇,阿礼的舅舅,大伯,以及阿礼的外祖父,一个比一个疼心上人。”

    云念:“……疼媳妇挺好的。”

    皇后替云念擦去额上的汗,声?音很轻很柔:“云姑娘,我?们?阿礼也会对你很好的。”

    云念没听出来她话中的含义,以为她是在托孤示意她好好照顾谢卿礼。

    纵使心里有?些替她难受,但面上依旧一派淡然:“您放心,我?也会对师弟很好的,他如?今背靠玄渺剑宗,我?师父是数一数二的剑修,我?的几位师兄师姐也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师弟的。”

    鸦雀无声?。

    连皇后也不笑了。

    云念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可?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小心问:“我?说错什么了?”

    皇后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云姑娘,你真可?爱。”

    云念:“……什么?”

    皇后:“没事,夸你可?爱。”

    云念:“……”

    三个人的路,总有?一个人是不该出现的。

    她就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而谢卿礼和?皇后两个谢家人似乎总有?种莫名其妙的默契,总是说些只有?她听不懂的话。

    云念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年背着徐从霄。

    徐从霄个头?不矮,身量又魁梧,谢卿礼背了这般久腰杆依旧挺的笔直,脸色红都没红一瞬,瞧着分外精神?的模样?。

    哦对,还有?他背着的徐从霄。

    四人世界,只有?她和?徐从霄是多余的。

    云念摇头?扼腕叹息。

    “云姑娘,向左拐。”

    这地道?四通八达,每当经过一个岔口,皇后便会拍拍云念的肩膀示意她往哪个方向走。

    云念倒是不知道?她为何能?记住这么多的路,这里绕的她有?些晕,若是没有?皇后指引,她定?然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直到走了许久之后,皇后指了一条最为隐蔽的路。

    是条死路。

    谢卿礼也察觉出了。

    迎面没有?一点风,不同于其他的路,这里安静死寂,前面幽黑深邃,两旁的墙壁上挂着的夜明珠兴许是时间长了有?些暗淡,像是个张牙舞爪等着他们?进入陷阱的深渊。

    皇后指了指:“走吧。”

    云念看了眼谢卿礼,少年冲她点头?。

    皇后对他们?没有?恶意,不管她到底想带他们?去哪里,她所做的都是在帮他们?。

    这条死路不长,等站在了一堵墙之前,皇后道?:“云姑娘,放下我?吧。”

    刚落地她便晃了下,撑住墙才勉强站起。

    云念发现,她似乎更加虚弱了。

    好似个漏风的娃娃,一旦空气泄尽,便会迅速干瘪下去。

    她拒绝了云念的搀扶,挪动着脚步走向那堵石墙。

    旁人一息便能?走到的地方,她却走了好久,四肢僵硬难以动弹。

    云念犹豫着要不要帮她,便见皇后冲她摇了摇头?,笑道?:“云姑娘不必管我?,我?已经油尽灯枯了。”

    她很平淡,纵使即将面对真正的消亡,眉眼也毫无波澜。

    石壁平整光滑,皇后回头?问:“可?否为我?照明?眼睛有?些不太好使了。”

    云念自是同意的,连忙拿出照明珠举着。

    “我?来举吧,娘娘您说要做什么?”

    “那便多谢姑娘了。”皇后靠着墙壁微微喘气,指着石壁:“帮我?照一下这石壁,上面有?石画。”

    云念上前几步凑近去看,身后刮起一股寒风,谢卿礼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

    “师姐,你将照明珠再?凑近些。”

    云念几乎将珠子挨在了石壁上。

    光滑的石壁除了寒意什么都没有?,打磨平整,什么都看不出来。

    云念的脸几乎要贴在石壁之上。

    谢卿礼放轻了呼吸,似是担心打扰她的思绪。

    皇后本就没有?呼吸,安静地靠在墙上等着云念。

    云念轻轻嗅了嗅,眉心微拧又凑近了些。

    她直起了身子。

    “白松香。”云念道?,“白松加入明矾研制成?墨,透明无色,遇火可?显。”

    云念推了推谢卿礼:“带着皇后退后几步。”

    不用她说,少年已经走到了皇后身前。

    两人对视,谢卿礼神?色平静,皇后却是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笑意逐渐深厚。

    少年别过了头?:“我?带您离开这里。”

    他拦腰抱起皇后走了几步,直到离这面石壁几丈远之后才弯下身子小心将她放了下来。

    若是云念这是回头?,便能?发现少年的动作极为轻缓,像是生怕摔着皇后一般。

    皇后摸了摸他的头?,夹杂的情绪一时半会很难辨别出来。

    谢卿礼将她与徐从霄放在一起后便回身去找了云念。

    云念指尖点燃灵火,侧脸映着光,轮廓柔和?清晰,眸光专注。

    灵火被扔掷在墙上却并?未熄灭。

    浓郁的松木香溢散,扩向更远的地方,只是眨眼间整个地道?都是这股奇异的香气。

    整个石壁燃起。

    幽蓝的火焰跳跃,汇聚成?线,沿着特定?的路线行走,蜿蜒曲折爬行,直到一副画像浮现。

    这简直诡异。

    火焰覆盖了整面石壁,热气滚烫,熏烟袅袅。

    “这是……琴溪山庄的俯瞰图?”

    鳞次栉比的亭台,池水环绕的水榭,一个挨着一个的楼阁。

    弯弯曲曲的小路。

    云念正对着画像正中间,画上的水榭明显比其他的要高上许多,结合周围的布局,那里便是望月台,是皇帝居住的地方。

    皇后在谢卿礼的搀扶下挪步上前:“是。”

    云念只觉得神?奇。

    作画的人画技已经到了出神?的程度,琴溪山庄地广,楼阁不知有?多少,竟能?被缩小画在这一面石壁上。

    即使是缩略图,该有?的也一点不见含糊。

    “这是我?画的。”

    云念扭过头?:“……什么?”

    皇后垂下头?无奈一笑,声?音飘渺:“这地道?是我?设计的,壁画也是我?画的,我?本家毕竟主攻机关,虽然我?并?未在谢家多久,但谢家时不时来看看我?,阿姐也教会了我?许多东西。”

    她会机关,也会设计地道?。

    云念终于知晓了为何她能?记住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路。

    因为这一切都出自她的手。

    皇后指了指石壁:“姑娘,有?些事情你过会儿会明白的,我?们?现在需要打开这面石壁。”

    她依旧端着笑。

    石壁上燃着的火焰有?灵力?加持越燃越大,白松点缀的画也越发明显。

    皇后道?:“姑娘可?能?看出我?们?如?今在哪里?”

    “这……不知。”

    他们?沿着地道?走了一晚,早已不知道?走到琴溪山庄的哪里了。

    皇后无奈轻笑,抬手在石壁上勾勾画画,最终落在了一处地方。

    望月台。

    “我?们?在这里。”

    云念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们?便是从望月台附近出发的,走了这么久……”

    不,不对。

    他们?是走了很久。

    但中间走了不少岔路,弯弯绕绕的地道?模糊感官,谁知道?是不是走回去了?

    皇后拉着云念退后几步:“三十年前我?设计这地道?之时,特意在望月台下打造了这宫殿,从这里可?以上望月台,从望月台也可?以下来。”

    云念抓住了关键词:“皇后的意思是,石壁后面可?以通向望月台?”

    “对。”

    云念心下一喜。

    这感情好啊,他们?正愁怎么才能?走出去呢!

    皇后站着不动,仰首望向燃着烈火的石壁:“等这灵火染尽,日光照到正轨,这石壁便能?打开。”

    火光将寒凉的地道?照热几分,温度迅速升高,白松绘出的画越发明显,色彩浓郁到极点之时,灵火毫无预兆,在一刹那熄灭。

    点点荧光似有?生命般沿着石画游走,万千条灵线交际汇聚,最终交点在一点。

    皇后方才指的地方。

    望月台。

    光亮大作,皇后摘下手中的玉镯,无形的力?量托举着那玉镯飘向虚空,停在望月台的位置。

    牢牢贴合在上面。

    石壁转动,向后推进,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

    皇后率先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上前去,云念正要喊谢卿礼带上徐从霄,便见着少年下颌微抬,目光全在石画之上。

    他看的很专注,碎发遮挡在眼前,轮廓模糊不清,看不出丝毫情绪。

    “师弟?”

    谢卿礼看过来。

    “你怎么了?”云念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这石画,也实在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这石画有?什么问题吗?”

    谢卿礼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很漂亮。”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云念算是了解他的,自然是能?听出来他隐瞒了些什么。

    她看着少年回身背起了一无所知的徐从霄,又踱步来到她身边:“师姐,走吧,皇后已经进去了。”

    清淡的竹香一闪而过,云念尚未应声?,他便已经走了进去,步履依旧稳健看不出来一点异样?。

    少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

    云念提着衣裙跟了上去。

    刚进入石室,云念的脚步顿住,足底似踩上极北之境,寒意顺着一股涌上头?皮。

    这里面……很冷。

    只在瞬息之间,她的眼睫和?眉毛上便凝结出了一片白霜。

    明明才不到十月,这里的温度却比之寒冬腊月还要低上许多。

    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快,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云念皱了皱眉,下意识搓了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双臂。

    谢卿礼将徐从霄搁置在一角并?未管他,而是回身来到云念身边。

    垂下的手被他拉起,他的指尖在她的手腕上细细圈着什么。

    薄唇翕动,谢卿礼默念法决,泛着金光的符篆便隐入了云念经脉,寒意在一瞬间被驱散,只剩下如?火般的温暖。

    “师姐,这里面冷。”

    他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纵使是在这么诡异的地方。

    云念反手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凉似寒霜,她给他的灵丝绳还挂在腕间,即使她往里融了灵火珠,他的体温也依旧是这般低。

    “你自己也加个吧。”

    礼尚往来,云念反手也给他加了个,即使知道?没什么用,但也想让他多少能?好受一些。

    谢卿礼蜷了蜷掌心,收回了手:“嗯。”

    徐从霄被安放在角落里,他此刻还在昏迷状态,有?缚灵绳捆着也不必担心他待会儿醒来后在背后捅刀。

    皇后站在几层冰阶上。

    她的身前是张冰床,晶莹剔透,在幽暗的石室内发着微弱的荧光。

    皇后的神?情很奇怪,从云念这里可?以看到她的眼泪断了线般落下,一滴滴砸在冰床上,又沿着壁面滚落在地。

    她在看冰床上躺着的人。

    一身锦服,五官算不上出色,但气质儒雅,实乃谦谦君子。

    他安然闭目,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做了什么愉悦的梦。

    皇后抖着手隔着虚空触碰他的侧脸:“安之……”

    是太子沈之砚。

    在世人看来,皇后是死了二十五年的。

    实际上她在许多年前便有?了意识,那般疼爱孩子的她是如?何在一个玉镯中过了这么多年的。

    爱子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安之啊……”

    她微俯下身,离冰床上的人很近。

    目光缱绻流连,像是要将这些年缺的都补回来一般。

    冰床上的青年与彼时缩在她怀中涂了她满脸口水的孩子渐渐重叠,纵使五官长开看不出来太多相似之处,纵使两人二十五年都未见过面,她也能?一眼认出。

    这就是沈之砚。

    是她的孩子。

    皇后眼角殷红,哽着喉咙,半伏的脊背颤抖,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肆无忌惮砸下来。

    好似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都哭出来。

    她的哭声?回荡在幽静密闭的石室,一声?声?一阵阵,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谢卿礼安静望着他们?,垂下的衣袖却被人拽了拽。

    他侧首看去,云念仰着头?道?:“师弟,太子也是你的亲人。”

    太子是皇后的孩子,那就是谢卿礼的表哥。

    “所以师弟,你并?不是孤零零活在这世上,你还有?亲人。”

    谢卿礼眼里一片风轻云淡。

    衣袖被云念拽着,从他这个角度看,她的眼睛很大。

    她说太子是他的亲人。

    谢卿礼对沈之砚的生死并?不关心,当初在傀儡师的老巢内之所以没有?丢下他,也只是看在他是程念清孩子的份上顺带捎了他一程。

    但对着云念希冀的眼神?,谢卿礼还是点了点头?。

    “嗯。”他说:“师姐也是。”

    云念弯眼:“还有?师父,师兄,师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谢卿礼的心很安静,她实在太温暖了,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让他想要牢牢抓住她这个太阳。

    谢卿礼没说话,耳边是皇后的啜泣,两人安静并?肩站着,等待皇后平稳情绪。

    皇后并?未哭太久,知道?事态紧急很快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她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皮肤惨败眼眶却通红,瞧着有?些诡异。

    “阿礼,云姑娘,你们?过来。”

    等到两人走上前之后,皇后指着沈之砚道?:“能?帮我?将安之抬起来吗?我?拖不动他。”

    谢卿礼动作很快,皇后的话刚落地,他便一言不发闷头?将沈之砚揽了起来。

    兴许是顾及着皇后在这里,谢卿礼的动作很轻,并?未如?之前那般拽着沈之砚粗鲁地将他拖拽起来。

    冰床上的人被抬走后,整个冰面便露了出来。

    皇后道?:“通往望月台的通道?阵法就在这下面,从这里就能?上去,从上面也能?下来。”

    论阵法的话在场没有?人比云念更懂。

    她俯身仔细看了眼,很快便认出来这阵法是何。

    是个普通的传送阵法,根本不需要破阵。

    但是……

    云念仰头?环顾着这间石室。

    这里有?些诡异,太冷了,还夹杂着些莫名的危机感,她进来后浑身不适,脊背一阵发麻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一般。

    从刚刚她就有?这种感受。

    这间石室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可?要是真的用灵力?去探,却又什么都探不出来,这里除了这个传送通道?之外便没有?别的灵力?波动.

    云念问皇后:“这里只有?这一间石室吗?当时没有?设置什么其他机关?”

    皇后摇头?:“当年我?设计这间石室只是为了储酒,那时我?与沈敬感情还好,我?们?每年会在琴溪山庄住许久,夜晚会在望月台一起赏月饮酒。”

    云念又问谢卿礼:“师弟呢,有?察觉出别的东西吗?”

    谢卿礼放出灵力?。

    不过瞬息后他摇摇头?:“没有?。”

    一向沉默的系统也忍不住开口:【你在怀疑什么?】

    “我?就是有?点心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

    明明一路走来都颇为顺利,除了遇见徐从霄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别的危险。

    但走进这间石室的一刹那,云念的心却总是提着放不下来。

    她环视着周围,可?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这里只有?一张冰床和?他们?几个大活人。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男主都说没有?什么危险了。】

    云念没应声?。

    连谢卿礼修为这么高的人都觉察不出什么,难道?真是她太敏感了?

    她总觉得这不像间石室。

    更像是个深渊。

    而他们?无知无觉走了进来。

    “师姐,别担心。”少年淡声?安抚她。

    他的目光依旧安宁,始终跟在她身侧。

    云念稍微安心了些。

    有?谢卿礼在身边,她总归是能?安心些,好像他在身边时无论再?难的事情都能?解决。

    云念松了口气:“兴许是我?太敏感了。”

    皇后却在此刻开口:“天?罡万古阵现在还在,若开启后,你们?或许会没有?反击之力?,所以我?们?不能?等他们?出手。”

    她抬眼看过来:“从这里出去,沈敬现在就在望月台,你去杀了他。”

    “还有?阿玉,阿玉虽然是以人身入妖道?,但他当年生剖了自己的心,他的弱点不在心口,在灵宴穴。”

    “云姑娘去杀沈敬,阿礼去杀阿玉,至于那个人……我?不知他何时会出手,总之你们?先解决这两人。”

    她异常果断,面对两个深爱她一心想要复活她的人,开口却是让他们?杀了这两人。

    云念觉得皇后就该是这样?的人。

    永远清醒,永远明辨是非,永远不会被情感冲昏头?脑。

    皇帝和?傀儡师残害了数千条人命,今日本就不能?活。

    人皇又如?何,千年大妖又怎样??

    杀了人,就该偿命。

    云念了然点头?:“好——”

    “呵。”

    几乎是与她同时开口,一声?轻笑传来。

    声?音幽冷,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云念尚未瞧清楚发生了什么,少年动作很快,拔剑便朝来者劈斩而去,剑光呼啸要劈碎来人。

    强大的剑光与一人的灵力?罩碰撞在一起。

    两位大能?全力?一击,威压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但谢卿礼布下了防护罩,将云念皇后包括沈之砚和?昏迷的徐从霄一起罩了起来。

    谢卿礼挡在云念身前。

    云念越过他愕然看向从石室外走来的人。

    黑色劲装,闲庭散步地自外步入。

    他停下了,刚好侧对着一颗镶嵌的照明珠。

    照明珠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浓眉、高鼻、薄唇,硬朗锐利的五官。

    “元太傅?”

    是元奚。

    不,应该叫——

    席玉。

    又或者,傀儡师。

    他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原先硬朗又平平无奇的五官逐渐虚化,再?次浮现之时已然变成?了另一张脸。

    是很俊秀的一张脸。

    是云念在皇后记忆中见过的人。

    他笑盈盈望着皇后,目光缱绻温柔,带着浓重的眷恋。

    “阿清。”他开了口,声?音颤抖:“你醒了。”

    皇后脸色很复杂,“阿玉。”

    席玉捂住脸,修长的手遮住眼,泪珠从指缝中溢出淌满了下颌。

    他勾唇笑了起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好久了啊……二十五年了……我?等了你二十五年……”

    他越笑越大声?,身子微微佝偻,肩膀颤抖,活像个疯子。

    他们?没一人说话。

    席玉许是觉得没劲,又笑又哭会儿后抬头?看了过来。

    他的眼眶通红水润,有?些委屈的样?子,拉长尾音像在抱怨:“可?你好狠心啊,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杀我??”

    “你要杀我?阿清?你怎么可?以杀我??”

    他说着有?些激动,向前走了几步。

    一柄长剑出鞘立在他的眼前,剑尖直直对着他的面门。

    席玉也不动了,挺直身体负手而立,看向谢卿礼的眼神?阴冷如?蛇。

    “啧,你想杀我??”

    谢卿礼只道?:“你该死。”

    “我?该死?”席玉又弯起了眼,眉目盈盈笑得愉悦:“你想杀我?啊,我?倒是想看看你今日要怎么做?”

    他歪了歪头?,似笑非笑道?:

    “谢卿礼,你要不要回头?看看?”

    他就站在那里,笑意戏谑又恶劣。

    仿佛喉口被人扼住,又仿佛一颗心被死死揪紧丢进冰天?雪地,寒意比之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邃,咆哮着要将他拖拽沉入深海。

    谢卿礼这才惊觉,他好像没听到身后的呼吸声?。

    太安静了。

    他浑身发寒,明明只是个转身的动作却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他僵硬转身。

    “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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