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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梅斯菲尔德·普莱斯·腾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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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维克戏院在我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这是伦敦最漂亮的剧院。我十几岁时就去过。即使现在,我也记得排队买站票去看《海达·加布勒》中的玛吉·史密斯、《酒会》中的劳伦斯·奥利弗,和汤姆·斯托帕德的话剧《跳跃者》世界首映式中的黛安娜·里格。早在我出版第一本童书之前,就想写剧本。我发现剧院的魅力非常神奇,我被邀请加入董事会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尽管我对金融、健康、安全或慈善相关的法律一无所知。

    其实,那个周二早上我并没有会议。我那么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去河苑的借口。霍桑住在那边,离我的公寓只有十分钟车程,位于黑衣修士桥的另一边。

    我要更好地了解霍桑,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把一个恋童癖推下楼梯,毁掉了自己的事业。他为何独自住在一套空荡荡的公寓里,替在新加坡的房主照管房子?霍桑告诉我,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是位房地产经纪人,但这还是不同寻常。他和妻子分居了,妻子带着十一岁的儿子住在间士丘,他儿子没读过我写的书。据说,他们两人还时不时地见面。霍桑有两个业余爱好。他喜欢做飞机模型,主要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飞机模型。除此以外,他还是一个读书会的成员。

    但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像是作秀……只是表象,不是真正的他。如果我要写三本关于他的书(要是他带着更多案件来找我,那可能不止三本),我就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我很确定,他一定遭遇过什么,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伤害。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只是为他的一些极端行为找到理由。小说主人公真的不能太讨人厌,虽然我不会这样定义霍桑,但有些时刻他真的很接近这个评价。比如他说斯宾塞的“手腕太软”的时候。

    我算是在帮他。他选择我作为他的传记作者,我就会努力把他写得招人喜欢,这是我的工作。问题是,他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任何私人信息。如果我能连哄带骗让他第二次领我进入房间,也许能碰巧发现一些线索,让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为什么,尽管有违我的本性,我逐渐开始喜欢上他了。

    河苑建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是座低层建筑,风格混搭,米色阳台和矩形窗户不怎么吸引人,但是位于泰晤士河畔,地理位置奇佳。虽然在去国家剧院和泰晤士河南岸的路上,我曾经路过这里几十次,却从未注意到它的存在。这就是住在伦敦的乐趣之一,这座城市如此巨大,满是有趣的建筑,总能让你大吃一惊。甚至现在我漫步在小巷里,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河苑,虽然它离我住的地方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我早到了二十分钟。如果按门铃的话,霍桑是不会让我进去的。他会通过对讲机让我在街上等着。但我比他想得要聪明。我一直等到一位房客出现,那一刻,我伸出手,拿出一把并不能打开门锁的钥匙,面带微笑,拦住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我走进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钮时,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但在电梯里,我却开始不安。霍桑一定知道我打的什么算盘,虽然他经常挖苦人,也很易怒,却从来没有冲我发过火。这种状况可能要变了。唉,那太糟糕了。我只要记住他需要我就没事,尽管他偶尔会威胁我,但我认为,他要找别人写书也没那么容易。

    电梯门一开,我就听到了说话声,其中一个是霍桑的声音。尽管那时还很早——上午九点四十五分,他正在和一位访客道别。我在拐角处偷偷看了一眼,尽量不让人看见。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很难确定他的年龄,部分原因是他离得很远,也因为他坐在电动轮椅上。他可能是印度人,也可能是孟加拉人,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他患有某种肌肉萎缩症。他的一只手拿着一个电子控制器,另一只手放在腿上。他没有戴呼吸机,但是有一个塑料瓶贴在他的胸口处,一根饮水管一直伸到他的嘴边。他留着黑色的短发,颧骨轮廓分明,眼睛炯炯有神,嘴唇像华伦天奴,只是稀疏的胡子使他原本可以成为电影明星的美貌逊色不少。

    “好吧,再见。”霍桑这样说。

    “谢谢你,霍桑先生。”

    “谢谢你,凯文。老兄,没有你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这和模型制作有关吗?不,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霍桑需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帮他做什么呢?我是来寻找线索的,却得到了另一个谜团。

    “再见。”

    “好,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霍桑没有回公寓,他站在那里,看着凯文驶向电梯。

    我很幸运,走廊的这一边正好是阴影,否则他肯定会发现我。然而我还躲在电梯里,这是一个两难的困境。如果我走出来,霍桑就会看到我,知道我一直在观察他。与此同时,凯文坐着轮椅,正稳稳地向我驶来。他肯定会纳闷我为什么不出电梯。我决定留在原地。当他操纵轮椅进来时,我仔细看着按钮,好像我刚在他之前上了电梯,忘了自己要去哪里似的。我按了一楼。

    “三楼,谢谢。”凯文在我旁边,脸朝外。门关上了,突然我们俩独处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坐在轮椅上,所以比我矮不少。两个皮垫固定住了他的头部。我帮他按了按钮。电梯嘎嘎吱吱地开始缓慢下降。

    “其实我自己也能按,”他说,“只有到十二楼我才觉得困难。”

    “为什么?”我问。

    “按钮太高了。”

    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改编的老笑话。“你住在这里吗?”我问。

    “我住在三楼。”

    “不错的地方。”

    “风景不错。”他同意道。

    “有条河。”我说。

    他皱起眉头:“什么河?”

    我微微一愣。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呢?这和他的残疾有关吗?然后我看到他冲我笑,才意识到他又在开玩笑。我们陷入了沉默,随着一阵微微的颠簸,我们到了,电梯门打开。凯文向前推操纵杆,轮椅驶了出去。

    “祝你今天愉快。”我说。这是美国人的说法,但这些天我发现自己用得越来越多。

    “你也是。”

    电梯继续往下,把我带到一楼。那里有两个人,也许是一对夫妻,正等着上楼,看到我不下电梯,他们也很困惑。“走错楼层了!”我低声嘀咕着。他们走进来,乘电梯上了九楼,那一定是他们住的地方。电梯门又一次关上,似乎过了很久,我终于回到了我想去的地方。

    我直接去了霍桑的公寓,按了门铃。门马上就开了,他就在那儿,胳膊上搭着风衣,准备出门。他看到我似乎并不惊讶。我本打算早点到,但来来回回在电梯里花了那么多工夫,基本上还是准时到了。

    “你应该在外面按铃,”他爽朗地说,“这样你就不用上来了。”他带我回到走廊,按了电梯。“老维克戏院那边怎么样?”

    “很有意思,”我说,“下周有一个董事会。”

    “只要你有时间写我们的书……”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跟你一样。”我是在挖苦霍桑,虽然是白费力气。对于一个经常嘲讽别人的人来说,他没有发现我话里有话,真意外。

    电梯到了,我开始对它感到厌烦。当我们停在九楼时,我的心里一沉,刚刚遇见的那对夫妻又进来了。他们好奇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两人似乎不认识霍桑。

    我很高兴终于离开了这栋大楼。“他们在等我们吗?”我问。

    “在梅斯菲尔德·普莱斯·腾博吗?没错。我和奥利弗·梅斯菲尔德说过了。两人就在河对面……法院街外。”

    “那我们可以走过去。”

    凯文没法走路。一个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残疾青少年,他究竟在霍桑的公寓里干什么?他们两个听起来像是老朋友。我非常想问他,但我当然不能问。

    这个疑问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 * *

    我一路穿过黑衣修士桥去看霍桑,现在又走了回来。梅斯菲尔德·普莱斯·腾博在凯里街有办事处,在伦敦中央区法院后面,离我住的地方不远。这片区域属于法律从业者,光看外表就能知道。即使是较新、较现代的建筑样式也很传统,很不显眼。

    梅斯菲尔德·普莱斯·腾博公司在一栋漂亮的联排别墅中,与另外两家精品咨询公司共用一个别墅。这是家始创于二十一世纪的律师事务所,却在一座十九世纪的建筑里办公。滑动玻璃门和开放式办公室位于古典拱门和三角雕刻楣饰的后方。一位年轻、面带微笑的秘书把我们领到一间偏远的办公室,奥利弗·梅斯菲尔德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后面等我们。这是一家专门针对离婚——他们称之为婚姻法——的事务所。也许他需要在自己和客户的悲伤与愤怒之间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

    他起身迎接我们。这是位非常威严的黑人男子,穿着一套时髦、剪裁考究的西装,大约五十岁,额头高高凸起,黑发,太阳穴周围的头发已开始灰白,这完全符合他的职业特点和地位。他性格开朗,似乎藏都藏不住,即便我们是来询问他合伙人的凶杀案。我毫不夸张地说,他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也许是顶灯照进了眼中。甚至当他如期露出同情和懊悔的表情时,给人的印象仍然是他想放声大笑,把我们拥入怀抱,带我们出去喝上一杯。

    “快!快请进。”他开口道,虽然我们已经进来了。他声音洪亮,有点夸张。“请坐。昨晚我和警察谈过了……太可怕了。可怜的理查德!我们共事多年,我想直说一点,任何我能帮到你们的事,我都会做!你们要咖啡还是茶?不要吗?这天气又潮又湿,让人不舒服。要不来杯水?”

    餐具柜上有一个水瓶,我们坐下时,他倒了两杯。他把水递给我们,然后回到桌子的另一边。“你们想从哪里开始?”

    “你最后一次跟普莱斯先生说话是什么时候?”霍桑问。

    “应该是周日,就是案发那天。我们晚上六点通的电话。”

    “他给你打的电话。”

    “对,没错。”奥利弗·梅斯菲尔德大声叹了口气,他做什么都有点引人注目。“我无法告诉你们我有多难过。他在担心什么事,所以打电话给我,征求我的意见。但我没法和他说话。”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和妻子去了阿尔伯特音乐厅的音乐会,演奏的是莫扎特的《安魂曲》。他偏偏选择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说了什么?”

    “说得不多。他已经有一两次向我提到他对最近的一次听证会有所顾虑。”霍桑还没来得及打断,他就继续说道,“就是洛克伍德离婚案。先生们,你们应该明白,我有责任保护客户的隐私,但很多事实都是公开的,我现在说的内容你们都可以自己查到。”

    然后,他开始讲述。

    “在这个案子中,我们的当事人是阿德里安·洛克伍德,他以行为失常为由,要求与妻子阿基拉·安诺离婚。我不需要详细说明,其中比较重要的部分已经刊在报纸上了。我们在中央家庭法院达成了协议,不得不说,这对我们的当事人非常有利。那是在十六号,星期三。你可能知道,安诺女士被事情的发展激怒了。四五天后,她碰巧在一家餐馆见到了理查德。接下来就发生了一次普通袭击,如果理查德选择追究下去,可能会给她带来严重的麻烦。”

    “她朝他泼了酒。”

    “没错。”

    “威胁了他。”

    “她咒骂他,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想用瓶子砸他。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但我知道她是个容易情绪激动的女人。”

    “你说他有顾虑,是什么?”霍桑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直接参与。但我可以告诉你,理查德怀疑有欺诈性披露,这让他很忧虑,以至于他甚至在考虑要撤销。”

    “如果你能讲人话,会很有帮助的。梅斯菲尔德先生。”

    律师眯起眼睛,不再那么友好。“我想我正是这么做的,霍桑先生。我会试着用一种让退休警察也能听懂的语言向你解释。”

    我有些忍俊不禁,转开了脸,这样霍桑就看不到我在偷笑了。

    梅斯菲尔德接着说:“在高收入人群离婚案中,双方都必须对自己的收入、养老金、储蓄和财产等进行全面核算。这些都要在表格中列出。有时的确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方可能试图隐瞒其某方面的财产,如果被发现,无论是在法庭内还是法庭外所达成的协议都可能被推翻,并且,双方都应当重新开始核算。”他咳嗽了一声,“我们称之为撤销。我知道理查德确实有些担心,安诺女士可能有一个收入来源没有申报,而且理查德已经和法维翰联系过了——”

    “法维翰?”

    “是伦敦的一家咨询公司。他们有一流的法务会计团队,我们经常合作。”

    “他们在调查阿基拉·安诺?”

    “起先是在调查,但最终不再需要他们调查了,因为安诺女士大概是听从了律师的建议,在提出FDR不久后就接受了洛克伍德先生的条件。”

    “什么是FDR?”这一次是我问的,省得霍桑和他又起冲突。

    “抱歉。就是财务纠纷解决方案。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劝阻客户不要一直等到最后的听证会才罢休,这你们得理解。如果他们能在此之前达成协议,这会为他们节省数千甚至数十万英镑。这个案件就是如此。理查德已经说服安诺女士的团队,让他们不妨见好就收。他提出了一个合理的提议,最后他们也同意了。”梅斯菲尔德双手紧握,“显然她对此并不满意——几天后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这点。但尽管她可能不相信这个提议,但几乎可以肯定,这对她最有利。”

    “所以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霍桑说,“事情已经圆满解决,理查德·普莱斯得到了他想要的协议,他的委托人很高兴——”

    “洛克伍德先生是很高兴。”

    “那么,既然整件事情已经结束,他周日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恐怕我无法回答。”

    “他什么都没说吗?”

    我想梅斯菲尔德是不会回答的,显然他不想说。梅斯菲尔德在客户保密、责任感以及他对霍桑轻微的厌恶之间左右为难。但最终,负罪感占了上风。

    “我应该听他的!”他叹道,“我很自责——但正如我所说,当时我在去音乐会的路上,不想迟到。我们简短地谈了一下,我听得出理查德很不安。他想咨询律师公会的道德热线。律师公会是我们的管理机构,他这么做后果会很严重。”

    “可能会导致撤销。”

    “确实。如果你方已经赢了,那撤销有什么意义?我甚至不确定,如果安诺女士坐拥一大笔钱,和解会有什么不同,除非她是以某种方式从前夫那里敲诈或骗取了这笔钱。即便如此,这也不是我们真正关心的问题。”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我们周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讨论这个问题。我祝他晚上愉快,然后挂断了电话。”

    理查德·普莱斯并没有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对他来说,周一再也没有到来。

    “人们为什么称他为钝剃刀?”我问道——为了填补突然降临的沉默。

    梅斯菲尔德笑了,他向我点点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他说,“这也许能解释我们一直在讨论的许多问题。我们通常不会注意到这些绰号。理查德曾参与过一两起引人注目的案件,有些记者这样描述过他,从此这个绰号就留下了。他的特点是犀利,但也很诚实。如果他觉得当事人以任何方式做出了妥协,就会非常不愿意为他们代理。他总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安诺女士才会如此不安。他写信给她,在这样的诉讼中,这是完全正常和恰当的,但我猜他的用词过于唐突了。”

    “他说话不拐弯。”霍桑说。

    “我不会这么形容,但是,他确实很直率。如果他真的很担心,完全有可能在周末打电话给我。”他摇摇头,“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当时忽视了这个信号。理查德和我一起工作了将近二十年。我们在高伟绅律师事务所相识,决定一起创业。莫里斯太难过了,他今天甚至都没来。”

    “莫里斯?”

    “莫里斯·腾博,我的另一个资深合伙人。”

    一阵静默,我才意识到这间办公室有多安静。如果凯里街有交通堵塞,那声音也被这里的双层玻璃有效地隔绝了,虽然在玻璃隔断的另一边能看到秘书和律师助理,但他们就像电影中音量被调低的演员。根据我的经验,律师事务所总是很安静。也许是因为他们遣词造句太贵,所以才会惜字如金。

    我原以为我们已经谈完了,应该要离开,但霍桑的下一个问题让我大吃一惊。“最后一件事,梅斯菲尔德先生。关于你同事的遗嘱,有什么可以透露的吗?”

    他的遗嘱。我从未想到过这一点,但的确,理查德·普莱斯是个富豪。在菲茨罗伊公园的那处房产,墙上挂着昂贵的艺术品。在克拉克顿的第二处住所,有两辆豪华轿车,肯定还有更多。

    “事实上,几周前我还和理查德讨论过这件事。我是他的遗嘱执行人,所以我非常了解他的遗愿。”

    霍桑等待着。

    “遗愿是什么?”

    梅斯菲尔德又一次犹豫了。他虽不喜欢霍桑,但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的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他丈夫,”他说,“包括伦敦北部的房产和克拉克顿的房子。他还列了一些慈善机构,一部分遗产会被捐赠。但唯一的另一大笔遗产,大约十万英镑,属于戴维娜·理查森夫人。如果你想和她谈谈,我的秘书可以给你她的地址。”

    “我的确想和她谈谈。”霍桑说,眼中有一丝我很熟悉的光芒,他发现了另一条可供追寻的线索,“但是,也许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对她这么慷慨。”

    “我真的觉得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奥利弗·梅斯菲尔德远没有我们刚进来时那么愉快。恐怕霍桑确实会对人们造成这种影响。你可以说他是根针,证人和嫌疑犯则是气球。“理查森夫人是室内设计师,和理查德是挚友。他也是她儿子的教父,我会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你。”他在电脑上调出号码,潦草地写在一张纸上,递了过来,“更多的信息,你会从她那里得知。”

    当我们离开办公室时,霍桑的手机响了,是格伦肖探长打来的。她打电话是想通知他,阿基拉·安诺已经出现了,正准备跟她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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