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节
故技重施,二话不说将她抱上去。
中枢神经不再被无法忍受的痛感支配,桑虞清晰感受着他手臂的力道和体格的温度,特别不好意思。
无奈自己的脚不争气,岑野又是一意孤行,讲不通道理的性子,她只能由着他抱来抱去。
做完核磁共振,桑虞被岑野送回病房,抱上病床,等出了结果单,再叫来张医生。
经过张医生细致地诊断,她的软组织有轻微撕裂,上了抗炎药。
“四十八小时内冷敷,四十八小时后热敷,记住,千万不要……”
叮嘱到这里,张医生怕桑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干脆转向了岑野,“千万不要让她的右脚用力,她以后还要跳舞的,不想伤势反反复复的话,这半个月至关重要。”
岑野一口应下:“我知道了,不会让她胡来。”
张医生再说了几句便要离开病房,岑野有礼地送他出去。
确诊了自身的状况,收获一大堆注意事项,桑虞更加不是滋味,懊丧地琢磨后面半个月到底要如何渡过。
中午的外卖味道不错,但比不上岑野的厨艺,整体偏油偏咸,桑虞这会儿嗓子发干,感到了口渴。
病房配备了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可是放在墙角。
桑虞才麻烦了岑野那么多,不想倒水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都要劳驾他。
她尝试放下垫高的右脚,自己移过去。
然而她刚有所行动,扭伤处就被拉扯到,钻出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刺痛。
桑虞不受控制地发出轻嘶声,倒吸一口凉气。
送完医生折返的岑野恰好目睹这一幕,赶紧跑过来,固定住她的右脚,嗔啧:“一秒钟不盯着你,你就瞎动。”
桑虞又疼又委屈,眼眶都快红了,抬手指向饮水机:“我想喝水。”
“不知道叫我?”岑野睨她一眼,去接了一杯温水。
桑虞抱上纸杯,连续喝了两三口,缓解了不适的喉咙,却缓解不了胸腔的淤堵。
她真的到了想喝一杯水,都需要他帮把手的地步。
岑野站在病床前,俯瞰她一张苦瓜脸,淡声问:“你这样,确定要一个人逞强,不跟我回去?”
桑虞撇着嘴,指尖发力,把不堪一击的纸杯捏到变形。
适才的桩桩件件无一不在告诉她,依照目前的身体情况,她独自生活,确实不太可以。
而综合分析所有,她不会反感的照看方,似乎只有他。
但是……
“你不会介意吗?”桑虞不会忘记,他曾经说过的绝不同居。
起初不加商量的口风终于有了松动,岑野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星亮。
“你先前自己说的,我们分别住不同的房间,算不上同居,”他耐心备至地讲,“奶奶已经知道你受伤了,明天就会过来,你去住,也是帮我解决麻烦。”
好一个互帮互助,互惠互利。
桑虞觉得胸口更闷了。
她极力克制住不应该产生的酸涩,认认真真思索,依旧摇头说:“我爸爸妈妈不会同意。”
顾虑的方向从自己转向了父母,岑野明白她这是彻底松口的意思,轻弯唇角,笃定地回:“他们会同意的。”
桑虞不明所以地仰头望他,想不通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多时,桑家胜和赵秀珍并排出现在了病房。
赵秀珍坐去床沿,心疼地瞧着女儿,“脚还痛不?”
“不痛了。”桑虞忍住脚踝源源不断的不适,若无其事地漾开笑。
赵秀珍向她打听清楚意外发生的前因后果,很想痛骂沈亦淮,可话到嘴边,憋了回去。
两年多前的舞台事故,同样刺进了她和桑家胜心里,他们对沈亦淮,有和桑虞不相上下的愧疚。
“晚晚用不着住院吧?”赵秀珍换了话题,回头问桑家胜,得到他的否定回答后,对桑虞说,“你这阵子肯定不能再回舞团了,搬回家里住。”
桑虞瞟了瞟旁边挺立的岑野,怯生生地回:“妈妈,不用了。”
“什么不用?”赵秀珍急道,“你这脚伤得不轻,还要一个人住的话,我和你爸放不了心。”
岑野站出来说:“叔叔阿姨,我们商量好了,她去我家,我来照顾她。”
此话一出,病房空气有片刻的冻结。
桑家胜回过味来,率先严词反对:“这怎么可以?”
赵秀珍果断站到了丈夫的队伍:“不行,绝对不行。”
桑虞瞅向岑野,用眼神对他说:看吧,我就知道爸爸妈妈会坚决地投出反对票。
桑家胜和赵秀珍对她给予了全部的关爱和尊重,但骨子里,脱离不了他们生长年代的保守。
两人万万不能接受婚前同居。
而如果这个节骨眼上,桑虞和岑野坦白他们早就结婚了,是合理合法的夫妻,怕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牵动浩劫降临。
岑野好像早有准备,从容不迫地应对:“叔叔阿姨先别着急,我们借一步说话。”
“借几步说话都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桑家胜态度强硬,脸上压了几重阴云。
赵秀珍对眼前这位准女婿颇为满意,但他们生养的是女儿,凡事不能不多操一份心,着实是无法接受他的提议,总怕女儿因此吃了亏,受了委屈。
岑野好说歹说,才将两位长辈请出了病房。
被迫留守的桑虞伸长脖子,忧心忡忡地目送三人,替岑野捏一把汗。
桑院长和赵局长都是当惯了领导的人,不会轻易被说服。
果不其然,十分钟左右,他们再回来时,桑家胜和赵秀珍的神情比之先前更复杂沉重,半点找不出轻松、欣然的影子。
桑虞瞄上一眼便清楚,这事没戏了。
莫名其妙的,她心底居然弥漫出零星的失落,不禁垂低了眼睫。
赵秀珍缓慢走到她面前,开口却是:“晚晚,你暂时住到小岑家里去吧。”
“什么?”桑虞两扇鸦羽似的睫毛猛地挥去高处,不可置信地看向妈妈,又看向她身后的爸爸。
桑家胜负手而立,硬朗大气的五官略微绷着,透露内心的不悦和没奈何,但终究没再发表意见,算是默认。
赵秀珍牵起女儿的手,轻轻地拍:“你一定要好好养着,照顾好自己。”
转变来得太快,全然出乎预料,桑虞仍是跟不上节奏,懵懵地去瞧岑野。
他站在最后方,脑袋微微一偏,和她在父母的缝隙间撞上视线。
俊美的男人一如既往,寡淡神色中含有三两分慵懒,此刻又多了一些大功告成的意气洋洋。
桑虞绞尽脑汁,猜不出他用了怎样的说词。
眼下父母在场,也不方便问。
桑家胜和赵秀珍应允了岑野的建议,但做不到完全放心,撒手不管女儿。
旋即,他们开上车,和岑野一块儿去桑虞的小两居打包行李,再到他家看看。
路上,岑野提到自己养了一只布偶猫,得知赵秀珍对猫毛过敏,严重的话会诱发哮喘后,他先进了家门,将活泼好动的团子关去二楼。
再用机器快速清扫这一天,团子自己在家跑酷,遗留在沙发和地板上的毛发。
桑虞则和父母暂且坐在花园的凉棚下,一面喝着岑野端出来的茶水,一面欣赏满园的花红叶绿。
六月底的粉色龙沙宝石比不上月初的繁盛,近乎凋零了一半,但它今年的花量大,纵然只余留了一半的美好,已足以令人震撼,目不斜视。
桑虞坐的是在医院购买的电动轮椅,捧一杯回味醇香的碧潭飘雪,远望那些花,笑意盈盈。
桑家胜和赵秀珍瞧女儿不自觉流露的愉悦,默默对视了一眼。
岑野很快打扫好,出来请他们:“叔叔阿姨进去坐吧。”
他推上桑虞所在的轮椅,紧跟二老。
桑家胜和赵秀珍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岑野年纪轻轻就在这座房价居高不下的新一线城市,凭自己的本事挣出一栋别墅,没有特别的感触。
不过对于里面清新少女的装修设计,他们多给了几个眼神。
全是女儿喜欢的配色和风格。
包括他提到过的布偶猫,也是女儿偏爱的品种。
岑野带他们大致参观了一遍,前往给桑虞准备的房间。
桑虞来过他家几次,但还是第一回上楼,室内安装了电梯,她坐轮椅也方便。
房间在不高不低的二楼,室内风格延续客厅的温馨甜美,配有全套的衣帽间、洗手间和淋浴间,以及一个宽敞通风的大阳台。
不冷不热的情况下,桑虞喜爱在阳台吹风,眺望风景。
岑野给出的硬件设施几近完美,桑家胜和赵秀珍无话可说,留在这里吃过晚饭,嘱咐女儿几句便回去了。
送走父母,桑虞由岑野推回客厅,朝落地窗一瞧,瑰丽磅礴的日落已至尾声,横冲直闯的霞光印在地板墙壁,红中透着暗。
夜幕即将到来。
整栋别墅由四个人减到两个,沉静了不止一星半点。
桑虞瞧着窗户上,模糊倒映出她和岑野的身影,嗅着缭绕在身侧的青柚味,后知后觉地生出了胆怯。
她就这样,住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43 ? 冰敷
◎承认我对你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身处这栋熟悉又陌生的精致房子, 有父母在,和没有父母在,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桑虞由不得局促,慌忙收回了视线。
似乎只要她不去看玻璃上的倒影, 就可以否定岑野近在咫尺, 自己和他单独处于同一密闭空间。
岑野仿佛感知到了她汹涌的不安, 提出:“要不要上楼去洗澡?”
桑虞辗转了一天,还是在六月尾声这种炎炎夏日, 衣衫难以不粘黏上热汗, 确实不舒服,很想赶快洗澡, “好。”
她由岑野送回二楼的房间,找好换洗衣物,再被他抱进淋浴间。
这里淋浴和浴缸都有配置,考虑到她只有一条腿能够自由使用, 岑野给她选择了浴缸, 已然放好了温度适中的水。
“有事叫我。”岑野介绍完相关用品,说道。
“嗯嗯。”桑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盯着他出去, 紧闭房门,才慢吞吞站起来,脱去衣裤。
她以前对浴缸的感触不大,不过是辅助洗澡的工具, 用淋浴也行, 但在特殊时期, 浴缸的好处就展现出来了。
她可以把受伤的右脚搭去浴缸边缘, 舒舒服服地泡澡, 不用担心单脚站立会打滑。
也是在这种全身心放松,享受暖热浸泡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时候,桑虞先前在楼下的那些惶恐,才稍微退散。
好像和住自己家,没有太大的区别。
拖着一只伤脚,桑虞洗得万分小心,加上吹干一头浓密的长发,磨叽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用左脚跳出淋浴间,坐去以芽绿色为主的床上,找到手机准备刷着玩,耳膜接收到了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接着,岑野在问:“洗好没?”
桑虞的心无端往上提:“好了。”
岑野:“好了就出来。”
“啊?”今晚时间还早,不到九点半,但桑虞不打算出去了,免得制造尴尬。
岑野详细说:“出来敷脚。”
桑虞低头看看自己快要肿成馒头的右脚踝,张医生是叮嘱过,这两天要进行冰敷。
她再瞅瞅身上凉快舒适的吊带睡裙,超低的荡领,擦着起伏的边缘而过,轮廓隐隐约约,欲盖弥彰。
她忍不住暗自叹息,住在他家还是大不一样的。
内衣再合身,也是一种束缚,桑虞独自在自己家的话,确定关好了窗帘,便绝对不会穿。
然而当下,她不得不去找出一件内衣,再换上保守的家居服,坐上轮椅,去开门。
岑野同样完成了洗漱,纯棉的宽松家居服,柔和了他锋利的眉眼,反之浓郁了清爽的柚子香。
陡然入鼻,好似体会到了和燥闷盛夏对撞的凉风,是聒噪蝉鸣亦不能影响分毫的沁人心脾。
他懒懒散散地倚靠着门槛,脚边有团子绕着打转。
明知她的轮椅是电动的,可以自动行径,岑野依然绕去身后,推着轮椅走。
自从两人上回在蓉市不欢而散,桑虞就没有来过他家,自然也没见过团子。
小家伙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乐得喵呜喵呜地叫,胖成球的身子轻松一跃,跳上她的大腿,使劲儿蹭她的肚子。
桑虞被拱得咯咯笑,一下下地顺着它绵软的毛发,不知不觉被岑野推到了楼下。
他提前准备好了冰袋,放在茶几上,走到前方,伸手要去扶桑虞。
窗外暮色深重,孤男寡女的相处,再微弱的互动,都能刺激神经。
桑虞的胳膊下意识躲避,无措又戒备。
岑野的双手停在半空,浅声说:“冰敷需要时间,轮椅能有沙发坐着舒服?”
的确没有。
桑虞不再忸怩,在他强有力的搀扶下,移去沙发一端。
她怀里枕着黏人的团子,右脚又不方便挪动,够不着茶几上的冰袋,于是喊岑野:“你帮我拿一下。”
岑野和在医院时一样热心肠,立时捡起了冰袋。
却不交给她。
他坐到长条沙发的另一端,抬起了桑虞的右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桑虞身穿的夏季家居服是圆领短袖加五分裤,匀称光滑的小腿完全露出,陌生的薄凉触感圈在那块肌肤,她悚然一惊。
“我,我自己来。”桑虞拘谨到结巴,要把右腿拿下来。
岑野反而抓得更紧,寒音警告:“再乱动,当心半个月都好不了。”
桑虞:“……”说话就说话,要不要这么狠?
自知在他面前,反抗永远无效,桑虞绷紧全身,没胆量再动。
眼睁睁看着他微微低垂脑袋,用冰袋对准自己的脚踝,一丝不苟地冰敷,她不可避免地臊得慌。
还格外难为情,脚尖比训练基本功时,蜷得更接近脚心。
桑虞的双脚不太好看,常年练舞的原因,有一定程度的变形,还有好几个去不掉的老茧。
每年夏天,她都不会穿凉鞋,暴露缺点。
而此刻,她最不想在他面前暴露。
桑虞又想把腿伸回来,岑野的虎口强势把控在她脚踝上面几寸,叫她不得动惮。
他注视她伤痕累累,能看见淤青的脚背,开口问:“跳舞很辛苦吧?”
桑虞不由一怔,从五岁到二十五岁,她在舞蹈这一行,听过不计其数的夸赞。
有人说她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赋型,有人说她天生的外貌体态就甩掉了绝大部分竞争对手。
还有人对她寄予厚望,敦促她不停地参赛、演出,拿奖,争取更大的荣誉。
几乎没有人关心她,一路走到今天,是不是也有诸多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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