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节
他真的好多天,没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沈亦淮不知所措地蹲在另一边,岑野暂时把他和空气划上等号,忧心如焚地打量桑虞。
他不知道这间练功房发生过什么,了解的只有把午餐送来门卫处,习惯性地在门口停留一二十分钟,眺望前方的主楼。
忽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慌乱地经过,要往那栋楼跑。
瞧他这般着急,保安大叔扯着嗓子问:“谁又受伤了啊?”
医生步履不停,焦灼地回:“桑虞。”
闻此,岑野惊得丢开了保温桶,往她日常训练的练功房跑。
他每天会抽空健身,正儿八经跑起来的速度堪比劲风,轻松超过了缺乏锻炼的医生。
唯恐桑虞伤到了骨头,岑野同样不敢轻易地挪动她。
他抬手去擦她滚落到脸颊的汗渍和泪珠,牵起她掐在腿上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掐我的。”
猛烈的痛觉渐渐带上了攻击性,刺激感观,桑虞双耳和眼眸一并模糊,只是本能地抓紧了那只手,挠去手背上。
医生随后就到,大致检查一番桑虞的伤势,表示要抓紧时间送医院。
对于一个舞者来说,双脚和双腿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容不得半点马虎。
自知犯了蠢,意识浑浑噩噩的沈亦淮清醒了几分,伸手要去搀扶桑虞。
岑野一把将他打开,面色冷得像是才从零下二三十度的冰窖出来,溢出一声深恶痛绝的:“滚。”
话尽,他打横抱起了桑虞,带她大步离开。
沈亦淮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拖着自责的踉跄脚步,尾随他们。
桑虞对于岑野神出鬼没般地现身,原本还有是否为幻像的疑虑,这会儿被他抱着,全身重量落在他肌肉虬结的臂弯上,闻见那一份特有的青涩柚香,才有是他本人的实感。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是头一回被岑野以如此亲昵的姿势抱,换做平日,她一定会难为情,挣扎着要下去。
但她此刻的脑子被右脚的惨痛占据,由不得其他,一心遵从本意,死死抓住他的衣衫,一声接一声地抽泣。
岑野的大G停在舞团门口,他小心地把桑虞放去更加宽敞的后排,一路开往市第一人民医院,那里有全市顶尖的运动医学科。
急诊科内,医生依据拍出的片子做诊断的功夫,待在院长办公室的桑家胜闻讯赶了过来。
他走到女儿身旁,戴上老花眼镜瞅了瞅她红肿的右脚踝,着急询问:“老张,晚晚这伤严重吗?”
张医生把片子递给他:“没有伤到骨头。”
桑虞痛到麻木了,身上不像先前不停地冒冷汗,她听此大松一口气,轻声感叹:“那就好。”
张医生却义正言辞地说:“别高兴得太早,你脚踝的软组织应该受到了损伤,要去做个核磁共振,再详细地检查韧带和软组织,好对症下药,耽误病情就不好了。
“桑院长知道,软组织损伤不比骨折轻,后面两个星期是恢复的关键期,必须要静养,不能做任何运动。”
桑家胜看完片子,赞同地颔首。
桑虞没想到一个崴脚,会这么严重,诧异地问:“张叔叔,两个星期以后就能好了吗?”
“过了两个星期也要静养。”张医生清楚她是跳舞的,日常离不开剧烈活动,有意把话往重了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至少要一两个月以后,才能像以前一样训练。”
桑虞目瞪口呆,她之后几个月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怎么可能等得起两个月?
“张叔叔,不能用点儿特效药,或者打针,让我快些好起来吗?”桑虞哀求,“我下个星期就有演出。”
张医生果断地摇头:“不行,你的脚以前就因为跳舞受过伤,这次再不好好养着,新伤带动了旧伤,有你受的。”
职业舞者在台上的游刃有余,是在台下,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练就的。
桑虞的这只脚在前些年,确实受过不算小的伤,当初还不老实地遵医嘱,没休息两天就回了练功房。
她沮丧地耷拉下眼,暗自盘算要不要故技重施。
一旁认真在听的岑野出了声:“张医生放心,我会看好她。”
桑虞讶异地抬眸,用眼神反驳。
岑野凉悠悠地瞥她一下,她便没什么底气地缴械投降,原路缩回去。
“好。”张医生瞧着他们的互动,满意地点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核磁共振那边在排队,到时候护士会来叫你们。”
急诊科的医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他还有其他病人,知会桑家胜一声,先去救治下一个紧急患者。
充斥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三个人无声对望了两分钟,桑家胜的手机传来出厂自带的铃声。
他瞧了一眼来电显示,和桑虞说:“你妈妈打来的,我给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桑虞这次受伤绝对会影响后面的巡演,舞团必定要对外发布相关公告,解释她短时间内无法登台的原因,不可能瞒得住隔三差五,就会关注她动态的赵秀珍。
于是,她没想过要瞒她。
桑家胜出去接电话,狭窄的病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桑虞靠坐在病床上,右腿被架高,情绪陷在未来好长一阵子不能跳舞的苦闷中,半晌缓不过来。
岑野绕着床铺走了半圈,站到距离她最近的地方,“饿不饿?我叫人送点饭菜。”
桑虞摆摆手,实在没有胃口。
岑野还是掏出手机,给人发了消息,继而俯下身,冷不防地问:“那个姓沈的害你伤的?”
桑虞猛然昂起脸,近距离地对上他墨黑的瞳仁,瞧出里面翻滚的阴鸷凶狠,忙说:“你不要去找他的麻烦。”
岑野眼尾瞟向门外,一闪而过的纯白衣角,冷冷地呵:“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担心他?”
尖锐的问话摩擦着耳膜,桑虞表情比先前还要扭曲难看。
她瞅了瞅负伤的右腿,闷堵地说:“算是我还他的吧。”
岑野维持弓腰,与她目光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姿势,浓黑的眉头锁了起来。
桑虞三言两语地解释:“两年多前,舞台上面的灯组掉下来,他帮我挡了一劫,这回,就当我还他了。”
虽然沈亦淮腰伤的严重程度,不是一次小小的崴脚能够相提并论的,她在那件事情上对他造成的伤害,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
之于南城歌舞团出过的那场有史以来最为重大,波及了两位顶梁柱的舞台事故,岑野自然清楚,当时他就在观众席。
他至今难忘那一天的混乱不堪,前一秒还在台上风光无限的女人,下一秒便面临生死考验,舞步凌乱,惊慌失措,倏尔被另外一个男人护到了身下。
全场观众顷刻嘈杂、拥挤,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秩序失控。
岑野嗖地站起身,想要冲去舞台,奈何只能被哄乱的人流挤远。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安然无恙。
听她旧事重提,还是这种可笑的说辞,岑野攥紧了拳头,没好脾气地说:“要你去还他。”
桑虞略微一怔,茫然地看着他。
“你有老公。”岑野着重提醒,“我不管你以前和他发生过什么,以后你是想感谢,还债,还是别的,先过了我这一关,再把自己搞成这幅惨兮兮的样子,你试试看。”
语气太过蛮横霸道,桑虞欲要张口驳斥,又无话可说,愤懑地别开脑袋,不想理睬。
可是余光晃到他瞧了眼手机,掉头要走,她赶快喊住:“你去哪儿?”
“怎么?”岑野长身直立,小弧度偏过头,“还是害怕我去揍他?”
桑虞是真的怕,他把一个大活人当沙袋暴揍的残酷场面,她见过好几回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人者,也会痛。
“你,你……”桑虞吞吐地说,“你就在这里。”
岑野淡淡地瞥她。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哪里也不许去。”桑虞涨红脸,底气不足,越说越小声。
岑野觉着好笑,前阵子还在承认不愿意再见到他的女人,现在又要盯紧他不放了。
“外卖到了,我去拿饭。”他解释说。
“哦,这样啊,你去吧。”桑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快去快回。”
岑野勾了下唇,“是,老婆大人。”
他咬出末尾两个字的口吻正经,完全没有以往的不着调,却听得桑虞面红耳赤,心惊胆战。
她斜眼睨他,警告他这可是在桑家胜所管理的一医院,他就在附近,假如被他入了耳,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岑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走出了病房。
外卖小哥把饭菜送到了门口,他接过道完谢,朝走廊左右巡视。
沈亦淮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桑家胜和赵秀珍打完电话,走了过来。
“叔叔吃饭了吗?我这里点了。”岑野向他示意才拿到的外卖袋。
“不了,你们先吃。”桑家胜摆手,“我楼上有要紧事,晚晚先交给你了,你阿姨下午会过来。”
岑野:“好。”
桑家胜和他一块儿回病房,同桑虞交待几句,急匆匆地回办公室。
出门前,他不忘冲岑野说:“让她多吃几口。”
“会的。”岑野应得利索。
桑虞在一边听得甚是无语,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爸爸对岑野如此放心了?
与她相关的事项,不由分说越过她本人,直接向他知会。
岑野有在医院陪护赵秀珍的经验,驾轻就熟地搬来床上方桌,逐一解开外卖袋,把米饭和筷子递给她。
一通折腾下来,桑虞确实没有多少胃口,摇摇脑袋:“我不想吃,你吃吧。”
岑野拿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换上勺子,舀起米饭和虾仁滑蛋,伸到她嘴边。
桑虞一惊,愣怔地望他。
岑野面上不显喜怒,将勺子再朝前面送了送:“张嘴。”
桑虞怎么可能被他手把手地喂食?
她伤的是腿,又不是手和脑子。
桑虞赧然地夺过饭碗和勺子,自己吃。
见她好不容易听话,岑野低笑了一声:“小孩似的。”
桑虞从香喷喷的饭菜中挪开目光,吞咽下肚再回:“我怎么就像小孩了?”
“要人想方设法地哄着才肯吃饭,不是小孩是什么?”岑野揶揄地说。
桑虞被他的脑回路羞到了,热着耳垂咕哝:“你这也算哄?”
岑野大剌剌坐到旁边的陪护椅上,眼尾轻轻挑起:“你还想让我怎样哄?”
桑虞噎住,羞恼地埋头夹菜。
忽而,岑野的手机进来了电话。
“是奶奶。”他告知完,当着她的面接,“喂奶奶……嗯,我们在医院……桑虞的脚崴了……没大事,您别太着急……好,我会照顾好她,一定半步不离。”
自从他接起电话,桑虞探寻的目光便在他身上定格,耳闻一句又一句的大实话,揪起了心。
奶奶年寿已高,不该为她操心。
岑野似是明白她的顾虑,结束通话,率先说:“她这两天计划要来市里做全身体检,瞒不住的。”
桑虞了然地点点头,蓦然反应过来,恐慌地问:“奶奶会去你家住吧?那我呢?”
岑野把椅子往前面挪,离她更近,闲闲拿起一双筷子,回之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你认为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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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 同居
◎她就这样,住进来了?◎
听他这般理所当然, 不当一回事的反问,桑虞内心掀起的惊怔愈演愈烈。
“不可以。”她立马放下饭碗,表明态度。
岑野慢悠悠夹起一根青菜,“不可以什么?”
桑虞生怕他们的动静惊扰到门外, 不时经过的医生护士, 俯身靠近他, 压低音量说:“我们不可以同居。”
刺鼻的消毒水压不住她身上素雅宜人的淡茶味,岑野在寥寥清香中撩高眼睑, 擅自闯去她湖光山色般的眸子, 玩味道:“你和我在蓉市的酒店,不是住的一套房?”
“那是住的一套房, 不是一间房,严格意义上不算同居。”桑虞着急地分析。
岑野扒了一口饭,赞成地应声:“嗯,你去我家, 我们也分开住。”
桑虞焦灼:“奶奶要去, 我们还可能分开住吗?”
在奶奶的认知里,他们可是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哪有恩爱夫妻分房睡的?
“为什么不可能?”岑野瞟一眼她红肿的右脚踝, 大脑极速运转,“就说你现在腿脚不便,我担心控制不住自己,对你下手没个轻重, 到时候加重了你的脚伤。”
桑虞云里雾里, “什么控制不住?”
话音未落, 她恍然大悟, 双颊羞到通红, 转头不去看他,重新端起了饭碗。
瞅着她显著变化的面色,岑野由不得莞尔,陪着她吃到差不多了,继续说:“奶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受伤了,伤的还是脚,必须要人照顾。”
桑虞坐直身子,视线越过小方桌,落向受伤的部位。
未来半个月,她的一只脚将会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确难办,不说跳舞,怕是应付日常生活,都会有层不出穷的困难。
“你是打算让叔叔阿姨照顾你,还是请人?”岑野列举她可能会做有的选择。
桑虞哑然,赵秀珍经历过一场大手术,身体极其虚弱,至今还要在家静养,准时准点地来医院做后续治疗。
桑家胜一面忙院长的繁重工作,一面看护陪伴妻子,已然相当疲累了,白头发长出了好一些,不适合再照看她这种伤残人士。
至于请专业的护工或者保姆,肯定需要上门,她不会习惯家里陡然多出来一个陌生人。
而且她的小两居只布置了一张床,睡不下第二个人。
一位年轻的护士敲响房门,她知道床上坐着的漂亮姐姐是院长千金,万分客气地说:“桑小姐,核磁共振那边好了,可以过去做了。”
岑野回了好,拜托她推来一把轮椅。
拿轮椅的功夫,桑虞烦闷地低着头,思索到底如何是好。
护士把轮椅送到病床旁,桑虞面前挡路的小方桌被岑野搬到了一边,她想要自己挪动受伤的腿,单脚跳去坐。
岑野没给她发挥的机会,娴熟地搂住她的腰,穿过腿窝,再一次打横抱起,稳稳放上轮椅。
到达做核磁共振的仪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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