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道:“很抱歉第一次见面便如此草率,我只是想在双方家长都在场的情况下,以最正式的方式向您毛遂自荐一下我自己,希望您能允许我成为您女儿孟璃的相亲对象。”
——
时间回到两天前,孟璃最终还是在家住下。
因为那天争吵到最后 ,刘玉琴对她吼着说:“你不去,你就休想拿到钥匙!有种你就又滚到美国去,永远别回这个家!”
当时她果真立马拉着行李箱转身便走,谁知她的硬气却彻底惹怒了刘玉琴,刘玉琴冲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举在手中,气到面目狰狞:“孟璃,你敢忤逆我!信不信老娘死给你看!”
刘玉琴的反应太过激烈,菜刀就在手中挥来挥去,大喊大叫脖子的青筋全都冒了出来,眼珠子圆鼓鼓地瞪着她。
孟璃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刘玉琴发疯,因为她知道,全世界谁都可能自杀,唯独刘玉琴不会。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开门出来围观。看到刘玉琴闹的这一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孟晶极其好面子,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劝架,而是满脸嫌弃和鄙夷地回了房间,嘴里还不停抱怨:“丢死人了!”
刘玉琴见邻居都出来看戏了,她也好面子,拿着菜刀便冲出去,一把攥着孟璃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拽了进来。
“你就是想把这个家彻底搞散!让所有人都看笑话!”刘玉琴咬牙切齿。
梁单并没有跟着孟晶回去,看见刘玉琴作势去扯孟璃的头发,连忙走上前去阻止刘玉琴,“妈,你冷静点。”
他去夺刘玉琴手中的菜刀,转头看向孟璃,焦急地劝说:“孟璃,你赶紧给妈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孟璃对他说的话置之不理,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刘玉琴,像是灵魂已经出了窍,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男的答应给你多少钱?让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沉默许久的孟璃,终于开口。
刘玉琴似乎愣了下,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她倒也不遮掩,明说了:“人家说彩礼可以过十万!你也不想想你值不值十万!你还在这挑三拣四!”
“.......”
果然是这样。
十万块钱就能让刘玉琴这样歇斯底里。
“我给你十万,我买我自己的人身自由。”孟璃说,“这样总行了吧?”
刘玉琴气极反笑:“你可真有气势哈,孟璃大老板。”
随后又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更加咄咄逼人:“你哪里有十万?你背着我到底偷偷攒了多少钱?”
“我会努力赚钱给你凑够十万。”孟璃补充。
她的存款确实能支付这十万块来“赎身”,可她不能毫无保留,她也得给自己留点退路。
“你连工作都没有,你怎么赚钱!别人一口气就能给我十万,你能吗?!我告诉你孟璃!你别说给不给的,你的钱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是你妈,我生你养你,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医院里!”刘玉琴已经气到失去理智。
“......”
其实前面那些话,孟璃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早就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了。
可当她听到刘玉琴说“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医院里”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她某根最敏感的神经,最痛的雷区。
一股生理性的疼痛扯过了心脏。
就在这时,一直像个旁观者的孟江国终于发出了声音,他像是无奈得很:“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又苦口婆心般对孟璃说:“孟璃,你妈她都是为你好!”
说着说着,孟江国就很合时宜地呼吸急促了起来,颤颤巍巍倒地。
高血压又犯了。这次甚至淌了鼻血。
刘玉琴扔开菜刀就跑过去扶孟江国,梁单则是去拿降压药。一时间手忙脚乱。
刘玉琴拿纸巾去擦孟江国的鼻血,之后更是气不过,冲到孟璃面前,恶狠狠地瞪向,像是在看最恨的仇人,摁着她的后颈将她往下孟江国面前按,“孟璃,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要把你爸气死你才满意!你跟你姐姐明明是双胞胎,长着一样的脸,你的心怎么能这么黑!”
这一幕,像是与十七岁那年重叠。
那天,刘玉琴让她一起去市场买菜,从精品店路过时,精品店老板认出她,跑了过来,拉住她就开始嚷嚷:“就是你!这位小同学,是你偷了店里的音乐盒!”
孟璃惊恐地摇头:“我没有,不是我。”
她解释:“我的确很喜欢那个音乐盒,但我已经在攒钱准备买......”
老板看她不承认,便调出了监控。
监控画面显示着她在店里试笔,然后又走去了音乐盒的货架前看了好久才离开,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来店里看一看这个音乐盒,直到第三天,画面中显示她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趁着老板不在,谨慎地左右张望一番,迅速将音乐盒用校服外套包住,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精品店。
当时的孟璃手足无措地解释说前几天的确是她来看了音乐盒,可最后一次出现的人并不是她。
刘玉琴丝毫没有怀疑过是孟晶,甚至当她准备说那是孟晶的时候,狠狠甩她好几个耳光,嘴里训斥:“你姐姐成绩优异品行端正,哪个老师不夸她?不是你还能是谁!”
于是她被刘玉琴摁着后颈往下压,在老板面前一下一下地被迫弯腰,“赶紧给我跪下道歉。”
她固执地不肯说一个字。
为了证明自己,她就那么立在雨里不肯离去。
........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出现来拯救她。
她也从来,没奢望过谁会来救她。也没人,救得了她。
算了。
孟璃疲倦地闭了闭眼,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最后一丝力气也消耗殆尽了。
最终,她张了张唇,几不可闻地说:“爸妈,我错了,对不起。”
一场闹剧,最后以孟璃的服软才终止。
现在的家是早年孟江国学校分配的房子,只有八十几平,四个人住空间多少有点逼仄。在孟璃搬出去独居之后,她的房间就改成了孟晶的衣帽间。
梁单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区公安局局长,母亲是南城一家三甲医院呼吸科的护士长,在梁单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便给他买了一套房子,梁单和孟晶研究生毕业后,他们便同居了,孟晶的东西差不多都搬去了他那里,只偶尔会回来家里住。
即便如此,这个房间还是摆满了她的东西,似乎是想以此来宣示主权。
这个房间,是她的。
这个家,也是她的。
孟璃搬了一张折叠的单人床出来,简单铺了一层被褥。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随后打开。
梁单走了进来,顿了顿,见她没有表现出排斥,这才继续迈步往前走,停在孟璃身侧。
孟璃继续在铺床,对他视若空气。
梁单主动打破沉默:“你不然去跟孟晶睡,我来睡这里.....”
话还没说完,孟璃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直截了当道:“你存心来给我找不痛快的吗?还嫌我心情不够糟糕?”
梁单被她的话一噎,“我没那个意思。”
孟璃又不搭理他了。抖了抖被子。
梁单的手试探般伸过去,“我帮你吧。”
孟璃正在抖被子,他的手突然伸过来,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他的手心碰到了她的手腕,就只是轻轻地扫了一下,孟璃便像避瘟疫一样躲开,她终于肯正眼瞧他,但面上只有不耐烦:“你能不能出去?别来烦我。”
梁单忽而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孟璃....”
“别叫我的名字!”孟璃打断。
她的语气重了几分,“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梁单比她高半个头左右,头发留得短,鼻梁上架着普通的眼镜。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失落又沮丧。
他并不是多让人惊艳的长相,但五官清秀,至少让人看着很舒服,具有干净的书卷气,温温润润的模样。
孟璃的目光无意间看到他脖子上的一颗痣。
从第一次见他,孟璃就发现了这颗痣。她知道,他并不是那个少年,因为痣的位置不同,颜色也不同,梁单是黑色的。
而当初那个少年脖子上的痣是青色的。
但她还是会因为这颗痣关注梁单,慢慢对他敞开心扉。
可现在,她看到他脖子上的这颗痣,她觉得无比地刺眼和可笑。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遭报应了吧。
孟璃盯着他衣服上的图案,继续说:“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我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透了。”
尤其是曾经看到他和孟晶接吻的画面,她每每都作呕到极致。
此话一出,梁单眼中的受伤更浓,“你真的这样想吗?那件事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无辜的,曾经我对你是.......”
孟璃一抬手,作势打断:“把嘴闭上吧。”
她越来越不耐烦,“以前的事儿谁也别再提,你和孟晶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你们俩,谁都别来烦我,我真的不想跟你们扯上任何关系。我谢谢你们。”
事到如今,谁都不无辜。
她没有耐心再跟他周旋,只指了指门口,不愿再说一个字。
梁单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惹她,正巧门外传来了孟晶的声音,“老公,你在哪呢?帮我削个苹果嘛。”
梁单闻言,立马走了出去,关上门时,孟璃听见他强装镇定地说:“我刚上了个洗手间,这就来.....”
孟璃嗤了声,猛翻白眼。
真虚伪。
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只能去某书发疯,她发笔记咔咔一通发泄,这条突然有了流量,涌进来不少网友,孟璃吐槽了一番后,长吐了口气。
随后便打开行李箱拿出睡衣,随着带动,一双有绿色小花的凉拖鞋掉出来。
她用塑料袋装着的。
孟璃捡起来,将它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她脱掉鞋,缓缓穿上这双凉拖鞋。
坐在单人床上,盯着自己的脚看。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晚雨天,屋檐下。那个男人半蹲在她面前,像个最虔诚的信徒,试图为她穿上这双鞋。
第一次有人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那一晚的事情,每一个细枝末节,总会在不经意间蹿进她的脑海。
明明才过去没多久,却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感受着脚底的柔软,像是找到了点实感。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离开前,带走这双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他。
或许是想证明,在洛杉矶发生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可她抬起头,看向前面的落地镜。
镜中的她,头发被刘玉琴抓得乱七八糟,衣衫也全是拉扯的痕迹。
浑身的狼狈。
那种现实与幻境的割裂感,再一次敲击着她。
猝不及防地,有点难受。
孟璃最后答应刘玉琴跟那个相亲对象见面。
并不是真的就此妥协,而是一种迂回战术。表面先温顺答应,孟璃打算到了那天假装去见面,出去躲一天,等她拿到了钥匙,她就马上离开。
刘玉琴想要那十万块钱,她可以先给刘玉琴五万块,然后找工作,慢慢再给五万,用这十万块钱买自己的人身自由。
这两天,刘玉琴对她的态度还是不好,摆臭脸,时不时阴阳怪气一两句。
她试探地问过刘玉琴,能不能先把钥匙给她。
刘玉琴态度依旧强硬,说等她跟对方见面定下来了才行。
她越来越烦,甚至想,她干脆也去找人把门撬了得了。
但门钥匙是小事,关键是她的车钥匙也在刘玉琴那里,门锁好换,车钥匙就很麻烦。
她突然有些着急了,该不会真要被刘玉琴就这么卖了吧?
谁知道,第二天中午,刘玉琴早早便从面馆回来,还破天荒地给她带了一碗面回来。说是给她带的午饭。
孟璃不可置信,刘玉琴哪根筋没搭对?
她迟迟不敢吃这碗面,不由脑洞大开,莫不是在里面下了迷魂药?把她迷晕送到那男人那儿?
她不吃,刘玉琴也满不在意,而是迫不及待步入正题:“孟璃,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有钱人?你是不是交了有钱男朋友了?或者是哪个学生家长给你介绍了有钱的对象?”
刘玉琴一股脑问了一连串,听得孟璃一头雾水,“没有。”
她以前除了上班就是宅家,上哪儿去认识有钱人?
刘玉琴张口闭口就是“有钱”两个字。
孟璃内心十分反感,但表面还是要装得淡定,疑惑地问:“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玉琴审视般看了她许久,这才摆摆手说:“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
然后又通知道:“明天去见面。”
“.......”
孟璃心沉了沉。
谁知下一秒,刘玉琴又大喘气地说:“卖水产那个,我看你也不愿意,我就给推了。现在,别人又重新给我介绍了个条件更好的。”
“........”
又来?
刘玉琴从包里小心翼翼摸出一张名片,“对方比你大一岁,27,叫靳时跃,个子185,是南城航空的机长,南城航空就是他爸开的,他妈是R大的校长。”
她将名片递到孟璃面前,斜孟璃一眼,“这条件,你这下总满意了吧?你说说你,得支多少梯子才能高攀上人家?”
“........”
孟璃没去看刘玉琴手中的名片,像是丝毫不感兴趣。
要说刘玉琴之前给她介绍的水产男让她愤怒,现在这个机长男那就让她很无语了,默了几秒,她忍不住问:“妈,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这已经不能单单用条件好来形容了吧?
这TM就完全是妥妥的豪门中的豪门啊。
家里又是龙头航司老板,又是重点985/211校长。高知家庭,富二代,又是机长的,还能出来相亲?还能跟她一平民百姓相亲?
“你妈我精着呢,能被人骗了?”刘玉琴习惯性没好气。
要不是亲眼见着当事人有多贵气,刘玉琴也不会相信这种天大的好事儿会落到自己家里。
孟江国没退休之前,因为工作原因见过蒋昭英一次,那会儿她还不是R大校长,可孟江国知道现在蒋昭英提上去了。
当时刘玉琴在惊喜之余,使了个心眼儿,试图商量:“我有两个女儿,孟璃已经定下来了,大女儿还单身呢,不然,跟我大女儿试试?她俩双胞胎,长得是一样的。”
靳时跃依旧微勾着唇,看上去仍旧是谦逊有礼的姿态,但说的话,字里行间全是不容置喙:“阿姨,您恐怕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钟意的,只是孟璃这个人,无关长相。”他一字一顿,严肃而坚定。
话已至此,刘玉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但好歹,好事儿总归是落在他们老孟家的。
孟璃就孟璃吧。
只不过还是会觉得疑惑,孟璃怎么会认识这种上流社会的人物?
难怪她能去美国潇洒,难怪给她说门亲事就抗拒成那样儿。
但刘玉琴也不打算追根究底了。先把这门亲事儿给定下来最重要。
“反正,明天下午三点,你准时去跟人见面!”
刘玉琴命令道,“打扮漂亮点,说话注点意,别给我丢人!”
第二天,刘玉琴连面馆都没去,一大早就拉孟璃起来拾掇。
嫌她的衣服都是杂牌子上不得台面,还特意从孟晶的一些名牌衣服里挑了一条端庄大方的连衣服。孟璃不想碰孟晶的东西,而以往从来也将她和孟晶的东西分得清清楚楚的刘玉琴,这一次却不准她拒绝,不止如此,还挑了一个名牌手包让她拿着。
孟璃内心烦不胜烦。
但不想因为这件事儿跟刘玉琴争吵,只能妥协。
看着镜子里光鲜亮丽的自己。
说得好听点,明码标价的物品,说得难听点,就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打车出门,去了约好的一家咖啡馆。
刘玉琴特地让她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
孟璃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也随便点了杯咖啡。
咖啡馆里放着音乐,坐着发呆。
正出神间。
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呆滞无神的双眼像是瞬间被赋予了灵魂。
咖啡馆里在放的音乐,正是《City Of Stars》
她单手支着下巴,细长的手指摩挲咖啡杯边缘,听着音乐时,思绪又不知不觉飘远。
一时想到的事情太多了。
想到洛杉矶发生的一切,想到了在飞机上听到的机长广播,以及那支烫伤膏。
然后又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
听刘玉琴说,他也是个机长,还是南航的。
机长......
孟璃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
等回过神来,仍旧觉得这件事儿非常离谱。
笃定刘玉琴肯定被骗了。
她看了眼时间,快三点了。
手中的热咖啡凉了一点,她端起来,喝了几口。
喝完这杯咖啡,听完这首歌就随便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吧。等晚上回去就告诉刘玉琴,对方没看上她。
卡布奇诺没有那么苦,她特意让多加了奶和糖。
她慢慢地品尝着。
歌也放到了熟悉的男女合唱高潮部分。
“Yes,all we're looking for is love from someone else
(是的,人人都想从某个同样孤单的灵魂里找到爱)
A rush
(也许是匆匆擦肩的某一刻)
A glance
(或某个抬眼的一瞬间)
A touch
(也许是不经意的轻轻触碰)
A dance
(激荡起的雀跃欣喜的灵魂)
…
To open the world and send it reeling
(足以打开世界的新篇章,不负悲伤过往)
A voice that says I'll be here......”
(好像有某个声音总在对我说,我会等你。)
“叮玲玲”
挂在咖啡馆门口的风铃,穿来一阵清脆声响。
接踵而至是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直到——
余光中出现了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从她身旁走过。他的衣袖无意扫过她的肩膀。
伴随着她抬眼的这一瞬间。
对面的座位坐下一人。
当孟璃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猛地一愣。
面前的男人,穿着正装,西装笔挺。连领带都不见一丝褶皱,气质矜然。
他那双桃花眼,无论何时都缱绻惑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唇边勾着的笑却意味深长不正经:“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么么
女主的原生家庭很压抑,其实这都有原因,后面会讲到,但没关系,很快进入甜甜的婚后情节
14 ? 乌托邦
◎要不要和我谈一场健康的恋爱?◎
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静止, 只剩下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闯进了她的耳朵。
好远又好像很近。
孟璃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左右, 这才终于找回神智。
震惊的情绪依旧存在,她还是难以置信。
他们居然还会再见面。并且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
明明才没过去多久。
再次见到, 却莫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盯着他,眨了眨巴眼睛, 懵懵懂懂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实在傻得可爱。
倒是把他给逗乐了。他忍不住偏过头,无法克制地笑了笑。虚握成拳伸到唇边,清咳了一声,调整了下面部表情, 这才缓缓转头重新看向孟璃。
咖啡桌不大, 她的手就在他咫尺的距离,他看到她手上似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伤痕,他很想伸上去握握她的手, 指尖微动, 可最终还是克制住,手指蜷缩。
他仍旧噙着笑, 语调悠悠的:“看到我,这么惊讶?”
孟璃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终于有了点实感,不知为何, 心里那一块总感觉空落落的地方,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这么多天压抑的心情, 也好似在无声无息间轻快了起来。像是变成了轻飘飘的氢气球。
“也就一般吧, ”
她一副傲娇模样, 勉为其难地回答。她忽而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之后手支着下巴,腿翘了起来,红唇微动:“两个。”
手指点点自己的小腹:“这儿还有一个呢。”
她说话的同时,靳时跃感受到从小腿传上来的一丝微弱的触碰。
狭窄的咖啡桌下,掩盖在女人长裙下的腿,像最妖娆的蛇,探到了男人的脚边,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脚腕,似有若无地扫过了他的小腿。
靳时跃自然知道她话锋一转,说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感受到这刻意又无意地撩拨,熨烫妥帖的西装裤腿因此而动荡,牵动着的,还有他的心。
他也不再克制,手顺势而为伸过去,指尖触到了她的手指,勾勾缠缠。
他挑起眉,唇角溢出散漫的笑:“我的?”
不正经的样子勾人得要命。
一句话便牵出那晚所有荒唐。翻云覆雨的画面如同海浪汹涌而至。
孟璃也勾起唇,她手还是支着下巴,他的手指还轻捏着她手指上的那一处凹痕,她没躲,反而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他的手心。但她的脚却收了回来,她微往前靠,神秘又俏皮的口吻,答非所问:“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未来老公马上来了哦。”
她看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你赶紧走吧别让人发现我们的事情”的感觉,靳时跃看她玩心大起,很想配合,可又莫名地有种破坏欲,迫切地想要看看她知道后该是如何的表情。
他忽而收敛所有散漫的痞气,挺直脊背,正襟危坐,并没松开与她相碰的手,而是朝她伸出了另一只手,“自我介绍一下,你的未来老公,靳时跃。”
他明明是一本正经的姿态,可她在他那双幽沉的桃花眼里看到熟悉的、专属于他的侵略性,牵扯着她,攻城略地。
孟璃先是以为他是在嘴贫。
可是也捕捉到了关键词,他说他的名字,叫靳时跃。
靳时跃....
第一反应便是觉得熟悉,思索了几秒后,她忽然想起来刘玉琴介绍过的相亲对象的条件。
靳时跃,27岁......
“你......”
孟璃瞪大眼睛,“你是.......”
靳时跃沉默不答,只是朝她挑眉笑了笑,举着的手朝她面前伸近了一点。
而怔愣过后的孟璃,非但没有去握他伸过来的手,反而连另只勾着她手指的手她都下意识松开了。
她的大脑还是处于打结的状态。
反应迟钝,不可置信。
居然跟她相亲的人是他?
事情未免太过戏剧性。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了口气,迅速调整着情绪,即便脑子里还是乱得厉害。
她捧着咖啡杯喝了口咖啡,压下去心底那一股没由来的慌乱。
强装着镇定,若无其事地半开玩笑着说:“我听我妈说了你的家庭背景,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是从小家里就给定下来了,像电视剧里那样跟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强强联合呢......”
“我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他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还是目光不转地盯着她,表明:“他们不会干涉我的私事。”
孟璃对他这个说法很不理解:“那你还来相亲?”
他看着她,目光渐深,沉吟片刻后,直截了当:“因为知道是你,所以我才会来。”
“........”
这话更让孟璃惊讶,“你知道是我?!”
靳时跃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懒散的姿态收敛,神色认真,“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下意识想去握她的手,安抚一下,谁知刚伸过去,还没有碰到,孟璃便反射性地躲开了。
他的手顿住,几秒后,蜷缩着手指,收了回来。
孟璃摇摇头,有些语无伦次,“不是....跟你没关系.....”
她没有去追究他是如何知道相亲对象是她,而是她终于清楚,她心底的那股慌,来源于哪里。
靳时跃说他知道是她,那么就表明他了解她的所有情况,学历,工作,家庭。
她是这么的普通,家庭关系是这么的糟糕。
他这样的人,是高高悬挂不可攀的月亮,他的生长环境,他的自身条件,他的家庭背景,如此优越和强大,和她是两个极端。
明明就在半个月前,她还和他叛道离经一夜荒唐,明明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和他肆无忌惮地调情。
因为之前不清楚他是谁,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牵扯,她可以将他当作一个普通的男人,她可以没有任何压力和负担地任性妄为。
可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家庭出身透明化,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泾渭分明,犹如隔了一条银河系那么遥远和触不可及。
内心深处的自卑开始生根发芽,迅速往上攀爬。
她怎么也做不到面对他时,再像之前那样云淡风轻以及不管不顾的态度。
一杯咖啡很快被她喝到了底。
她抿了抿唇,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终于抬起头,直视他,面色平静,也严肃。
“我其实.....没有过结婚的打算。”她吞了吞唾沫,又强调:“至少目前没有。这次相亲,也是为了应付家人.....”
搁在一旁的手机因为消息通知屏幕亮了起来,孟璃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半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待不下去。她放下咖啡杯就又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不好意思啊。”
孟璃拿起手机和手包就站起身往外走。也不顾这样做是不是不礼貌。
她走到咖啡厅门前,正要伸手去推门时。
一只胳膊就越过了她的身体,先她一步握着玻璃门的把手,轻轻推开。
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响动,孟璃的心也随之一动。她下意识回头看,男人就在她身后,他的西装面料擦过了她的肩膀,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和凸显的喉结。
她的呼吸一紧,正要拉开彼此距离,靳时跃就很自觉地往旁边一退,手还是保持着推门的动作。
孟璃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随后,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孟璃走到路边准备打车,靳时跃便说:“我送你。”
他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深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SUV,拉开了车门,立在车门前,看着她。
即便孟璃对车的兴趣不大,但这种超奢华的车,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SUV的天花板。
他就站在车边,西装革履,卓然而立。午后的日光倾洒而下,透过树枝影影绰绰地落在男人身上,他漆黑的瞳孔如深潭,深到像是下一秒就能将人吸噬,矜贵而优雅,也莫名的压迫感。他就这么随便往那儿一站,就能勾得街上的人为他驻足。
“不用,我打车就行。”孟璃婉拒。
一辆出租车从前方驶来,孟璃正欲抬手,一旁的脚步声便迅速朝她逼近,沉稳从容。
他挡在她身前,那双深邃浩瀚的眼,直直地看着她,明明已然将人强势地拦截,开口却说着无比温和的话语,“让我送你,可以吗?”
孟璃还是想拒绝,却又莫名地无法拒绝。因为他将姿态放得太低,低到让她根本无力招架。他明明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人。
就这样,她上了他的车。
车内一如既往的奢华,她坐上柔软的真皮座椅,一时手足无措,连安全带似乎都不敢轻易随便去系,怕会因此出洋相。
好在他无比绅士体贴,在她上车后,他仍旧立于副驾驶门前,俯身拉过安全带,替她扣上。
距离太近,他的气息突如其来。孟璃屏住了呼吸,连脚趾都紧缩,然而也仅是一秒,他便退后。关上了车门,上了驾驶座。
启动车子。
他问了她要去的地方,她还不想回家,所以随便报了一个商场。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弥漫开来,她紧绷的神经顷刻间得以舒缓,她微微张开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隔音太好,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嘈杂,车内便异常安静。
靳时跃看出她的不自在,问道:“要听音乐吗?”
孟璃点头:“好。”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方向盘,露出嶙峋腕骨,右手一抬,打开了音乐。
有了音乐,终于不再显得那么寡淡枯燥。
也惊奇地发现,他的歌单和她的歌单很相似。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内,感叹着豪车的豪华,也看到了摆在中控台上的一个飞机模型。
突然想起来,她主动问他:“你真的是个机长?”
靳时跃侧头快速看她一眼,勾唇:“如假包换。”
孟璃又冷不丁想起在酒店见到他的第一眼,他便穿着机长制服。她当时还误以为他是个在玩cos的gay.....
想想都觉得尴尬,自己脑洞怎么能那么大。
不过也想起飞往洛杉矶那趟航班的机长。
不由狐疑,难道是他吗?
她下意识想问,可话到嘴边还是选择咽了下去。
感觉不太可能。还是不问了吧,万一不是就更尴尬。
正当她这么想着时,她听见他又说:“今天没有航班,在公司开会。下次,我会穿制服来见你。”
“.......”
听到他这句话,她再一次想起那晚,她烧得迷迷糊糊,看见他穿着机长制服,轻佻得像个女流氓,勾住他的衣领对他说你穿制服的样子很好看.......
也记得他说过——你喜欢,以后天天穿给你看。
脸蓦地一烫。她尴尬得干咳了声:“不必这么麻烦。”
她轻轻靠上椅背,目光又不经意间滑过挂在后视镜上的一个吊坠。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标本吊坠,几株茉莉花瓣在浸润在树脂里,但并未留住它的绚丽鲜活,而是几株已经干枯的茉莉花。
即便如此,依旧很漂亮。
凋零有凋零的美。
她要去的商场不远,开车只十分钟不到。她刻意选了这么近的地方。
车子停在路边,孟璃解开了安全带,“谢谢你送我。”
他并未说话,她抿了抿唇,又说:“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她拉开车门下车,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一种走在钢丝上的感觉,一步一步,谨慎小心,明明怕坠落摔得粉身碎骨,却还是不计后果往未知的对岸走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会因离他越来越远而失落。
他说,下次。
还会有下次吗?
大概是不会了吧。
“孟璃。”
就在此时,她听见他在叫她的名字。
孟璃反射性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他已然迈步朝她靠近。穿过熙攘人群,步伐坚定。
“今天的事情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是我唐突没有考虑周全,我向你道歉。”
当初看到她要去相亲的消息,他当时只是太着急了,怕她万一真的嫁给别人了怎么办,所以才如此急进。他想的是不能阻止她相亲,但可以想办法将相亲对象换成是他自己。
但这样做,也确实会让她觉得突兀和难以接受,她突然间转变了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靳时跃的声音混在这周边嘈杂的环境,依旧清晰有力,“你暂时不想结婚,我尊重你的意愿。但如果可以的话,你要不要,和我谈一场健康的恋爱?”
孟璃狐疑,“健康的恋爱?是什么?”
“互相了解,信任,不管伤心还是开心都会向我分享你的情绪,以结婚为目的,”他一一例举,“以及,不会不告而别。”
他牵起了她的手,掌心托着她的手背,将车上的茉莉吊坠放入她的手心。
“我不要.....”她下意识想抽回手。
他却收紧手指,不让她逃,“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这是那晚,她留下的茉莉花。
只是她自然不记得。
在她看来,她不过多看了两眼,怎么就成了她的东西了。
他继续说:“你丢失的,不止这一件,现在我一并归还给你。”
孟璃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神色迷茫,“什么?”
直到下一秒,他突然跨出最后那几步与她仅剩的距离,来到她的面前。
双臂将她牢牢抱紧。
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此刻弯腰曲背,整个人像是依附她而生。
他的气息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她笼罩,似乎无路可逃。
手猛地收紧,感受到吊坠的边角抵着手心。
他在她耳畔,低吟了一个字:“我。”
孟璃不知所措,忘了回应,也忘了挣扎。
她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在毫无章法地乱撞。
作者有话说:
靳时跃:我都说了我会自己找家回~
哈哈哈哈哈来咯来咯~
结婚很快咯~
15 ? 乌托邦
◎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靳时跃将她送到商场后, 她自己到处逛了逛,路过一家服装店,她从玻璃橱窗中看到一身名牌的自己, 皱起了眉。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哪里都不顺眼。
于是她进去买了一套衣服, 将孟晶的衣服换下,用包装袋好好装着。
时间还太早了, 她又一点都不想回家,买了衣服后,找了个书店坐着,随便拿了本书却看不进去,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某书, 发了一条笔记:【相亲相到自己的一夜情对象该怎么办!】
今天的话题流量来得太快, 一发出去,点赞评论唰唰唰地来。她一时都看不过来了。
评论区要么就是哈哈哈,要么就是说缘分未了, 然后还有说自己类似经历的。
她一条一条往下翻, 直到看见熟悉的账号,是那个经常评论的僵尸粉:【跟他结婚。】
孟璃光是看到这四个字, 她的耳根子就莫名一热了。
想起在商场门口靳时跃问要不要跟他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健康恋爱,还抱着她说她丢失的东西还有他。
一想到这儿, 心就又开始砰砰乱跳。
她索性退出某书,正巧有一条微信消息通知弹了出来, 孟璃点进去。
是刘玉琴在问相亲怎么样了。
孟璃没有回。
忽然发现联系人那里多了一个红色的数字1
孟璃点开新的朋友一看,愣了愣。
对方的昵称叫———去梦里
验证消息里只有三个字:靳时跃
孟璃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他来加她, 他都跟她相亲了, 知道她微信也是情理之中,她惊讶的是他的昵称。
因为她的微信昵称叫————梦里
跟某书的昵称是一样的,她所有社交软件的名字都是这个。
孟璃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在好奇他的昵称到底是原本就叫这个,还是看了她的昵称过后才改的。
下意识打字:你的昵称怎么......
还没打完,就弹出他发来的一条消息。
去梦里:【明天我有航班,大概晚上八点落地南城。】
去梦里:【/图片】
孟璃点开看了眼。
他居然发来的是一张截图,上面显示着的是他的飞行任务。
孟璃没想到他会把他的飞行任务这么私密的事情给她看,而且还俨然一副报备口吻。
上面显示着他的明日任务,南城往返哈尔滨。
也不止明日任务,还能看到近七天历史任务。
她看了看,显示着,前几天他刚飞过纽约。
纽约。
他真的去了纽约。
忽然想起今天他说的健康恋爱里包括的,不会不告而别。
估计就是在说她睡完第二天就跑路的事儿吧。
本来也没觉着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可谁能想到他们还会再见面呢。
她也觉得挺奇葩,明明是对方占了便宜,怎么搞得好像她就是个穿衣服就跑不想负责的渣女呢。
最关键,尤其是他说“不告而别”时的眼神,看上去幽幽怨怨的,孟璃竟然真生出非常浓烈的愧疚感。
孟璃尴尬地捂了捂脸,打字回他。
梦里:【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回复得很快。
去梦里:【意思就是,回来之后我想见你。】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去梦里:【可以吗?】
孟璃:“........”
她发现靳时跃这人,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直球选手。
下午还说下次见她会穿制服,难不成明天就是下次了?
孟璃内心有些复杂。
说实在的,有些蠢蠢欲动,可同时也有些胆怯。
他的直白让她无从应对,也不知所措。
想拒绝,却又莫名舍不得。
她觉得自己挺过分的,明知道自己和他不太可能,可又会因为他的靠近而欣喜。
她盯着他的消息发了很久的呆。然后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发现这人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横杠,这到底是屏蔽她了还是压根就没发过啊。
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她也不喜欢发朋友圈。
突然间又注意到他的头像,她点开看,是一片海,海的旁边是村庄。
孟璃一眼便认出这是哪里,这是她爷爷奶奶住的渔村,在南城最偏僻的地方,她就是在那长大的。
她的头像也是这一片海,也是与他差不多的角度,只不过她头像里的海滩上插着几株茉莉花。
他的头像怎么.......
孟璃问他:【你的头像,你去过那儿吗?】
靳时跃还是秒回:【五年前去过。】
啊......原来真的去过。
她又试探:【那你的昵称早就是这个?】
去梦里:【嗯,用了五年。】
孟璃沉吟。
看来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
孟璃晚上十点才回家。
她一回去刘玉琴就迫不及待上来追问情况。
“怎么样了?”
孟璃在玄关换鞋,没说话。刘玉琴就更是着急得很,围着孟璃转悠,“哎呀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成了?”
孟璃穿着拖鞋走进去,没看她,面不改色地扯谎:“我跟他出去吃饭了......会先接触看看。”
刘玉琴登时喜上眉梢,“好,好,成了就好!那就先接触着,先接触着......”
孟璃见刘玉琴这么高兴,她趁此机会说道:“妈,把钥匙给我吧,我明天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出去找工作了。”
刘玉琴这次倒好说话得很,“好好好,我给你,我马上拿给你。你就是该好好去找个工作了,不然人家那种家庭肯定瞧不起你。”
刘玉琴麻溜儿地跑进了卧房,没一会儿就又出来,将孟璃的车钥匙和门钥匙递给她,“你要不然就再去考个编制,继续去当老师,你想啊人家妈是校长,没准儿以后给你弄进R大当老师呢!你现在就一个本科学历,找工作也找不着好工作,要说你当初辞职真就是脑子有坑,真不知道跟谁学的,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你非要.......”
刘玉琴又开始絮絮叨叨,孟璃实在听不下去,强忍着不耐:“我去睡觉了。”
她朝房间走去,刘玉琴还跟在她屁股后头,叮嘱:“接触一段时间你就跟他提结婚!你听到没有!”
孟璃充耳不闻,径直进了房间,关上门。
她坐在床上,手里握着钥匙。然后从兜里摸出靳时跃给的那条标本吊坠,串到了车钥匙上。
捏着钥匙晃了晃,发出叮叮当的碰撞声。
心里有些内疚。
因为她利用了他。
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刘玉琴就不会给她钥匙。所以只能先这么说,等明天她回到出租屋,过一段时间,她就告诉刘玉琴,接触下来发现两人不合适就没有后续了。
正走着神。
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孟璃看过去,孟晶从门外走了进来。
孟璃收起了钥匙。
有点没想到今晚孟晶会在家,工作日的时候孟晶都是跟梁单回了他们同居的爱巢。
孟晶上下打量着她,审视味道很强烈,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总之孟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过了几秒钟,孟晶说:“听妈说,你去相亲了,还是个富二代。”
孟璃没说话。
孟晶又问:“就是跟你在商场门口搂搂抱抱那个?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孟璃有些惊讶,孟晶居然看到了?
孟晶确实看到了。她和梁单都看到了。
孟晶知道孟璃今天会去相亲,她原以为是刘玉琴口中的那个又矮又挫卖鱼卖虾的老水产男,结果没想到今天会在商场门口看到孟璃和一个又高又大开着豪车的年轻男人在搂搂抱抱,远远一看,那男人身长挺括,一身非常有质感的西装,即便看不清长相,可也能感受到他出类拔萃的气质,儒雅清贵。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孟晶原本打算和梁单去商场附近的小吃街吃点东西的,先是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她当时还跟梁单说这台车有多贵多酷,没想到下一秒就见孟璃从那台车上下来,没一会儿,那个男人也跟着下来,并且主动牵了孟璃的手,和她拥抱。
孟晶跑回来就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刚刚孟璃一回来刘玉琴就围着她问东问西的,孟晶偷偷听了一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问刘玉琴,刘玉琴也不愿意多说,就说了句是人家主动上门说要跟孟璃相亲,孟晶无比震惊,问那人是谁。
这个时候刘玉琴非常谨慎,生怕节外生枝,所以还是不愿多透露。
孟晶这才忍不住来问孟璃。
谁知道孟璃从她进门就没正眼瞧过她,孟晶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脸色越发难看,憋了一晚上的情绪彻底爆发,“孟璃,你穿我衣服钓凯子你跟我摆什么谱儿!从乡下来的穷酸村姑还想嫁入豪门你做梦吧你!怕是连我那衣服什么牌子都不知道吧!”
“要不是被逼的,送给我都不要,”孟璃站起身将装好的衣服指给她看,不卑不亢地说:“你衣服在那儿,多少钱,我原价付给你。”
“哟,找了个富二代就是硬气哈。”孟晶冷嘲热讽,“等你嫁进去再硬气也不迟!”
孟晶一把提起那个袋子,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把剪刀,将那衣服剪得稀巴烂,一边剪一边说晦气,然后临走前,对孟璃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孟璃翻白眼,“好的。”
孟晶闹这一出,孟璃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甚至有点解气。
还觉得孟晶幼稚至极,她以为把衣服剪了能气着谁呢?
第二天,孟璃一早就离开家,回了她的出租屋。
毫无疑问,被刘玉琴翻得乱七八糟,而且这么久没人住,也落了很一层灰。
这房子不大,就五十来平的一室一厅,但位置是学区房区域,所以每个月房租并不便宜。
她收拾好了后,快到午饭点儿了,她出去买菜买水果,还囤了一些零食和泡面。
吃完饭后,捧着电脑在找工作的App上浏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合适的岗位,翻了一圈也没翻出个名堂,至少有一点刘玉琴没得说错,她的学历以及刚辞职的影响确实不太好找工作。
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去当老师的,她根本就不喜欢当老师。可除了这个,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迷茫得连连叹气。
她从大学期间就一直兼职,到现在存款还有二十来万,或许她可以自己去做一门生意呢。也或者......去考研,申请国外的大学提升学历。去洛杉矶怎么样.......离这儿远远的。
她躺在床上天马行空,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到晚上六点才醒过来。
快十月了。傍晚六点多,天色就已经变暗了。
她晚上不想做饭,打算随便吃一桶泡面。
正烧着开水,手机就响了。
刘玉琴打来的电话。
孟璃没接,刘玉琴又接着打,无奈之下,她点了接听。
“孟璃,你马上回家一趟!”刘玉琴的语气很不好。
“有什么事吗?”她已经ptsd了。
“天大的事!让你回家就回家!马上!”
刘玉琴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孟璃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被刘玉琴一通电话就给毁了,不知道刘玉琴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但又不得不回去,不然刘玉琴又会没完没了。
孟璃开着自己买的二手车,回家的路上,正巧路过了南航的公司基地。
等红灯的时候,她忍不住往公司的方向看。
说来奇怪,在这边住了好几年,天天从这儿路过,她都没有在意过。如今,只是看一眼而已,心里那股异样的情绪就开始波动不止。
想起今天,凌晨四点就收到了靳时跃的消息。
还是一如既往的报备。
【去公司签到。】
【到公司了,开航前准备会。】
【到机场了。】
【/图片】
是乘客通过廊桥登机的照片,凌晨五点的天色还是黑的,廊桥却通亮,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在驾驶舱拍的,还能看到驾驶舱内各个仪表盘发出的光。
原来乘客登机,机长都是能看到的。
孟璃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看到他一条接一条的消息。他从凌晨四点就起床了,不得不感叹飞行员确实辛苦。
她也不知道回什么,就回了一句:【起落平安。】
想到这些,孟璃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加速。
后面的车猝不及防摁了下喇叭催促她,她这才猛然回神,红灯已经过了。
连忙收回思绪,踩了踩油门。
回到家。
家里的氛围说不上来的压抑。
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尤其是刘玉琴和孟晶,脸色极其阴沉,孟晶甚至还在哭。梁单就在一旁安慰她。
孟璃不明所以。
她一走进来,刘玉琴最先发作,一上来便气势汹汹质问:“孟璃,你姐姐的订婚戒指丢了,是不是你拿了?”
“.......”
孟璃反应过来,她皱起眉,“我拿她戒指做什么?”
“你姐姐说她的戒指一直放在衣帽间里的,那戒指好几万呢,她平常都不舍得戴。”刘玉琴说,“你在那房间住了两天,你一走戒指就丢了,不是你拿的谁拿的?你赶紧还给你姐姐!”
孟璃觉得可笑至极,“不是我拿的,我还什么?我根本没见过她的戒指。”
“孟璃,你现在拿出来,这件事就不计较了。”孟晶用纸巾擦眼泪,“你也不用不承认,你手脚不干净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想你的那个富二代相亲对象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吧。”
刘玉琴在一旁嘀咕:“就是,你高中犯过一次这样的错误,现在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你还犯。我看你这毛病,就是小时候在乡下跟那些小混混学的!”
字里行间的侮辱和诋毁,不堪入耳。
她站在这里,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那件事,她本不愿再多提,可如今她们却再一次拿出来给她定罪。
她可以接受刘玉琴时不时的道德绑架和贬低,但她仅剩的自尊心,无法接受也无法忍受,让她们再随意冤枉,践踏。
“妈,其实我小时候就总是想,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你总是偏袒孟晶,明明我和她都是一样的。”孟璃一如既往的平静,轻声说:“后来我不想了,因为我知道,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我。就像,我不喜欢你。”
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区别对待。
还能为什么,因为没有感情。
听奶奶说过,当初得知刘玉琴怀了双胞胎,全家都非常高兴。刘玉琴天天盼着这是一对男孩,再不济就是龙凤胎,甚至还找村里一个接生了几十年的接生婆看孕肚,对方说是肯定会有个儿子。
到了分娩那天,为了省钱,刘云琴选择顺产,生下孟晶后,她连忙问医生是男是女,医生说是个女儿,于是她便将希望寄于第二个,可惜生完孟晶后她已经筋疲力竭,双胞胎会将子宫撑得很大,一个生出去了,还在肚子里的那一个,胎位变成了横位,一时之间出现难产,胎儿卡在宫口出不来,极容易窒息。
刘玉琴痛苦万分,却又不想花钱转剖,只能咬牙硬撑。最终生了下来,孩子却迟迟没有声响,脸色都是发紫的。
医生进行抢救,还是没反应。对刘玉琴说可能已经窒息死亡了。
刘玉琴还是问是男是女,医生说也是个女儿。
刘玉琴彻底失望,到最后说了句,死就死了吧,生俩丫头片子有什么用!
无辜的一条生命,就这样被三言两语放弃了。
然而,就在医生准备把孩子包好送出去时,原本安安静静的婴儿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医生喜出望外,再一次进行抢救,然后又对刘玉琴说了一些专业术语,刘玉琴听不懂,反正只知道这孩子经过这么一场意外,身体不是这有毛病就是那有毛病,需要住一段时间保温箱观察,又将是一大笔钱。
她不想救,对医生说家里没那么多钱,还说着反正俩孩子都是一样的,养一个就够了。医生劝她说这好歹是一条生命。却也不能违背患者的意愿。
奶奶那会儿在医院,听说刘玉琴要放弃救治第二个孩子,她哭着求医生一定要竭尽全力救孩子,钱不够她会想办法去找亲戚借。
就这样,孟璃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活了下来。
她也的确从小体弱多病,刘玉琴越来越看她不顺眼,生了两个女儿就算了,老二还是个病秧子,天天花钱,那时家里本就生活拮据,养两个孩子实在吃力。于是她一气之下直接将孟璃送去了奶奶家,当起甩手掌柜:“你死活要救,那你就拿去养吧。”
孟璃从小便跟着爷爷奶奶在渔村生活,直到过年,刘玉琴他们才会来一趟,过了年三十便离开。
初二下学期,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她无法一人生活,只能被刘玉琴接回家,转去了孟晶所在的学校。
那时候她们两姐妹还是挺好区分的。
她在乡下长大,从小便跟着爷爷奶奶去海边赶海,晒得皮肤黑黑的。即便爷爷奶奶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那也比不上孟晶的生活质量。
孟晶比她高了差不多半个头,皮肤比她白,比她自信,比她活泼嘴甜,比她招人喜欢。
她穿的衣服缝缝补补全是补丁,孟晶背着新书包穿着公主裙。
她永远记得她回家的第一天,孟晶那鄙夷又防备的眼神。像是在看下水道里的一条臭虫。
乡下的教学质量远远不及城里,她去了新学校,根本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哪怕每次都用心在考,还是倒数。
她没在城市里生活过,太多地方不习惯,也难免会有不注意卫生的行为。刘玉琴嫌弃得要命,不准她乱碰。从小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准她这样,不准她那样。
刘玉琴原本打算再生一个儿子,可这么多年也没怀上。
孟晶学习成绩优异,长得漂亮,老师同学都喜欢她。刘玉琴脸上有了面子,自然骄傲,势必要往精细了养。
人都喜欢听话优秀的孩子,谁会喜欢一个不爱说话土了吧唧成绩又不好的乡巴佬。
有了孟璃的对比,刘玉琴便更加全心全意培养孟晶。
即便后来,孟璃通过努力提高学习成绩,考到全年级前一百名,想要得到刘玉琴的肯定,哪怕只是一句夸奖。曾经她也会潜意识地想要去讨好刘玉琴,想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可刘玉琴还是把孟晶挂在嘴边。
“全年级前一百怎么了,你姐姐每次考试都没下过前五十。”
“你老实讲,你是不是作弊了?你以前可从来都是倒数!”
直到出了高考成绩,她发挥超常考了627,她特别高兴,向刘玉琴和孟江国报喜,刘玉琴还是那样的说辞:“你骄傲什么?你姐姐考了655,也没见她像你这么嘚瑟。”
后来,填报志愿,她想要去北上广读大学,去更大的城市看看,可刘玉琴却让她报南城师范,看了她的成绩单,她的英语成绩最高,刘玉琴便说报个英语专业,以后当老师福利好。
那是孟璃第一次反抗刘玉琴,她说想去北上广,想读重点985/211,刘玉琴又是一通训:“你还想去北上广,你怎么不飞上天去,你怎么不跑国外去,家里没那么多钱供你去北上广,你只能读师范,南师范也是一本,你去了还有机会拿奖学金,读师范哪里不好了?!你去重点大学,里面全是尖子生,你能出头吗?你以为你是你姐姐?”
刘玉琴总是说,我生你差点没死在手术台上,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就得听我的。
......
“还有你,孟晶。”
孟璃转头看向孟晶,“当初那个音乐盒,到底是谁拿的你比谁都清楚。你从小就是这样,我喜欢什么东西,不管得到了还是得不到,你都会占为己有,小到音乐盒,书签,钢琴,大到————”
孟璃目光一转,扫了眼旁边的梁单,不言而喻。
“有些人,你想要就拿去吧,我得谢谢你,真的,这种货色你自己好好留着用吧。倒也只有你才能配上,都虚伪,恶心!”她冷嗤,“只是,你比他更无耻,当年音乐盒的事情我替你背了黑锅,现在你又故技重施,有劲吗?”
她终于明白,昨晚孟晶离开前对她说那句“你别高兴得太早”是什么意思了。
早知道孟晶看她不顺眼,没想到会这么没底线。
明明当初那么嫌弃梁单的名字,却为了与她作对,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高三毕业,谢师宴后,全年级去唱歌。
她走出包厢,看到孟晶和梁单在洗手间门口接吻。
她永远记得,当时梁单惊慌失措地追着她解释:“对不起孟璃......我还以为是你......是她主动来抱我的!”
.....
听到孟璃的话,梁单表情凝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无地自容。
“孟璃,你他妈说什么!”孟晶似乎被戳到了痛脚,她倏尔起身,抬起手就想扇孟璃一巴掌,孟璃胳膊一伸挡住,反手正要挥过去。
谁知道,她挡住了孟晶这一巴掌,没挡住刘玉琴。
刘玉琴拽着她的后衣领,往后一扯,毫不客气就是一记耳光。
“孟璃,我看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什么话都敢说!”
刘玉琴指着孟璃,“你说这话不怕遭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孟江国出声。
从小到大,她挨过的巴掌不少,她早已麻木。心也是。
刘玉琴永远都是在暴躁动粗,孟江国永远都只有那一句“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她受够了。
真是受够了。
她没有再说话,推开刘玉琴就跑了出去。
身后刘玉琴还是在尖锐的谩骂,她充耳不闻,一直跑,跑上车,迅速开车离开。
脑子混乱,神思恍惚,像行尸走肉。
浑噩间闯了红灯,差点撞上别人的车,她匆忙将车停到了路边,下意识浑身上下找烟,她没带出来,于是在车上翻找,翻了半天也没翻着。
她觉得闷得很,只能将车窗大打开,晚风徐徐往脸上吹。
脸上发烫。
她没眨眼,吹得眼睛发涩。
奇怪的是,她没有一滴泪。
她从很小就不会哭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哭。
哭了也不会有人心疼,只会让讨厌她的人更得意忘形。
她就这么靠着车窗框,不知道盯着哪儿,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风送来了一道低磁的嗓音,叫她的名字。
“孟璃。”
孟璃反应迟钝,几秒后才眨了眨眼,侧头看过去。
怔了怔。
靳时跃穿着飞行员制服,凭空出现。
深蓝色的制服外套熨烫妥帖,他的身姿笔挺落拓,逆着光朝她走来。
她呆呆地看他逐渐靠近。
他走到车前,弯下腰,立体精致的五官放大在她眼前。
他原本带着笑,可在看见她微红的脸颊时,蹙起眉,面孔严肃:“你怎么了?”
那双桃花眼里,关心、担忧、心疼,所有的情绪都清晰可见。
“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手,干燥温热的指腹小心翼翼触上她受伤的脸颊,仿佛修补了她的灵魂。
也就是在这一刻。
原本干涩的双眼,突然涌上一股热意,鼻子酸得厉害。
那迟来的心痛,积攒了多年的泪水,如同狂风骤雨呼啸而下。
她突然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情不自禁抬起胳膊探出窗外,抱住了他。
抱得好紧,好紧。
靳时跃也瞬间收紧胳膊,将她拥住,手抚着她的后脑勺,低吟:“没事了,我在。”
那么温柔,那么温柔。
温柔得让她更加不舍得放手。
她想起洛杉矶的每一个细枝末节,想起重逢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对待她从来都是那么体贴。
从没有人这样对过她。
一股冲动就这么油然而生。
她哭着叫他的名字:“靳时跃。”
他还是那样的回答:“我在。”
她抽哽不止:“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靳时跃的身体似乎一僵,可也不到一秒,他便捧住她的脸,指腹拭去她眼尾湿漉漉的泪水,直直地望着她,勾起唇,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有力的话:
“现在民政局下班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好吗?”
作者有话说:
家庭的部分其实也就这两章多一点,因为要推动剧情,婚后就是甜甜,但肯定是会脱离家庭的,是需要到达一个剧情的转折,一个契机的哈。
16 ? 乌托邦
◎我的太太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孟璃哭得还是那样破碎。还是将他抱得那样紧。她的喉咙像是被噎住, 说不出一个字,她只能不停地点头来以此回应。
没有任何犹豫。
靳时跃一直都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任由她发泄。
可即便是在哭, 她都克制着,没有声嘶力竭, 只是埋进他的胸膛,哽咽着。
靳时跃轻轻上下摩挲着她的背, 仿佛用不完的耐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终于没有再哭了,只是还在抽哽。
很多年没哭过,倒像是把这么多年的泪儿全都哭出来了,她心里总算好受了点。她松开靳时跃, 满脸的泪痕和鼻涕泡儿, 她吸着鼻子,透过路灯,她注意到他的制服外套上有一大片反着光。
全是她的杰作。真是恨不得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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