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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疗伤(8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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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乔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手胡乱在眼睛上摩挲着,踌躇再三,还是选择相信谢听之。

    “快!快杀了他!”白伏跌坐在地面上, 胸口剧烈起伏, 她也是修炼邪术的人, 自然能够看出来谢听之的不对劲,指使离自己最近的几位修士, 让他们杀了谢听之。

    场内混乱一片, 谢听之正如法炮制, 清了在场的所有人, 突然听到一个清脆响铃的女声。

    “叛国贼!还不束手就擒!”

    听到这个声音, 虞乔卿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来,感受到身后的凉意, 男子手掌覆在她的眼上,只觉温热的气息传来, 男子声音清朗, 如破开云雾见到的第一缕日光。

    “卿卿莫怕, 师兄在这里。”褚玄云解了她的术法, 刚要询问虞乔卿的伤势,后者却抓住他的肩膀。

    “去救谢听之,他受了很重的伤……”少女分明精疲力尽,可力道极大, 伴随着肩膀的颤动,褚玄云眸色一黯,嘴角依然扬起笑容, 轻轻拍着虞乔卿的背,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云聆从旁协助,省去许多负担,可那萦绕在谢听之的邪气却被褚玄云看得分明,虽然所剩无几,不过以褚玄云阅遍术法无数来看,绝不是正道之术。

    难怪,难怪能够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还能游刃有余应付。

    思及此,褚玄云的心中也有了计量。

    小姑娘见谢听之身负重伤,刚要过去帮忙,却被少年一口回绝,“先去看看长姐,我并无大碍。”

    云聆懵懵懂懂,目光落在虞乔卿的身上,见她和褚玄云在一起,也不好上去打扰,不禁委屈地撅起嘴,“卿卿那边已经有师兄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在他们这些小弟子的眼里,褚玄云就是飞花阁的顶梁柱,比起虞乔卿,眼下更应该担心的是面前的少年。

    听闻此话,少年的面色肉眼可见得发白,他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便好……”

    谢听之甚至不敢去看他们如何相处。

    见两人搬来救兵,白伏指着悬浮在空中的他们,大声喝道:将他们几个杀了,本王种种有赏!”方才的自己明显被冲昏了头脑,如今回过神来,冷静指挥剩下的修士。

    不过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傀儡,死了便死了……

    然而,白伏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那天坑里的尸体,模糊得几乎辨别不出人形,碎肉和鲜血凝结在一起,让人几欲作呕。

    其他的修士听闻此言,纷纷摩拳擦掌,眼神如饿狼般朝着他们四人逼近。

    他们这么多人,难不成寡不敌众吗?

    谢听之半跪在地上,场上有褚玄云,他万万不能动用邪术,而方才的灵力所剩无几,只能喘着粗气,忍受胸前伤口的剧烈痛意。

    云聆知道他已经是精疲力尽,站起身来挡在少年的面前,虞乔卿和褚玄云也随后赶来。

    “如何了?”虞乔卿蹲在地上,方才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谢听之如强弩之末,心也跟着揪痛起来。

    褚玄云冷眼看着两人,见众人欺压上来,挥动衣袖施展术法,浅绿色的屏障竖起,而云聆作势御剑攻击。长剑飞向空中,速度快到出现幻影,接着便如雨点般打在地面上。

    形势一下子逆转,褚玄云保留实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虞乔卿总算是放下心来,抚摸着谢听之的伤口,却听少年嗫嚅着,几乎只剩下气音,“白伏……别让白伏跑了……”

    闻言,虞乔卿抬头望向白伏的方向,果然见女子不慌不忙想要离开,扯了扯云聆的衣角。

    小姑娘立马明白,和褚玄云对视一眼,两人合力施法,淡金和浅蓝的光芒糅合在一起,势如破竹向白伏攻击。

    白伏早有准备,只见她张开右手的掌心,场上其中一个修士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替她挡下这一击。

    “卑鄙!”虞乔卿低声道,下一刻,一道破空声响起,长剑裹挟着劲风飞速而来,褚玄云和谢听之心惊,异口同声道。

    “小心!”

    白伏自然看出来三人都担心虞乔卿,借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瞬间消失在原地。

    谢听之受了重伤,动作迟钝,而褚玄云自然替虞乔卿挡下这一剑。

    “噗嗤”是利刃没入□□的声音,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褚玄云闷哼一声倒在地面,而谢听之也因剧烈的动作起伏扯开伤口,好不容易止住的又流淌。

    见褚玄云伤势过重,虞乔卿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而褚玄云方才立下的结界也破碎,大批的修士涌入其中,云聆嘴中念念有词,帮助他们拖延时间。

    望着虞乔卿的背影,谢听之心中苦涩,用长剑强行撑起自己的身子,踉跄起身,助云聆一同御敌。在经历几个回合的争斗,那些人明显力不从心,慢慢败下阵来。

    望着一地的尸体,谢听之松了口气,转身见虞乔卿帮褚玄云疗伤。男子眉头蹙起,嘴上说着不必浪费灵气,可笑意还是从眼里流出来。

    少年别过脸去,不愿意再看。踢了踢脚旁的尸体,用剑猛力贯穿。

    方才还留着一口气的修士,这下是彻底没命了。

    云聆将谢听之的动作尽收眼底,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尤其是少年眼底的阴鸷,若是一不小心惹上了,说不定自己也会像地上的尸体般。

    替褚玄云疗伤后,虞乔卿长舒一口气,见谢听之背对着自己,缓缓走上前去,轻声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不知怎的,少年甚至不愿意转过身子和她面对面。

    “听之……”虞乔卿放轻语气,声音带着几分哄,“方才不应该不顾着你,抱歉……”

    她原本想着先让褚玄云救治谢听之,不曾想那些人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没给褚玄云反应的时间。若是他受了伤,那谢听之的伤也好不了了。

    听到少女温软的语气,少年心尖跟着发烫,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填满了胸腔,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长姐鲜少称呼他为听之,更是不曾用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话。

    而且方才,她是在解释吗?

    一想到这里,少年轻咳一声,喜悦几乎掩饰不住,迅速调整好外泄的情绪,转过身来淡淡道:“听之知道长姐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用意。”

    “既然这里已经解决了,那抓紧救出王爷,白伏身后估计还有不少人,只能下次才能将其诛杀。”褚玄云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话虽然是对其他人说的,但眼神片刻不离少年的眼眸。

    云聆像只欢快的小麻雀,连忙举手道:“我知道出口在哪里,卿卿我带你去!”感受到气氛中难以言喻的沉重气息,小姑娘扯着虞乔卿的肩膀,反而像是寻求她的庇护。

    见两人走在前面,褚玄云踱着步子走的少年的面前,两人身量同样颀长,空气中弥漫着针锋相对的火药味。

    “谢听之,好自为之,”褚玄云在谢听之的面前停顿一瞬,擦着他的肩膀离开,轻声留下一句话,“若是卿卿知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会怎么想你?”

    仅仅是一句话,却像是击垮谢听之般,他双唇颤抖,方才心底的甜蜜也荡然无存。

    褚玄云,他知道自己的事情了。

    谢听之捏着剑鞘的指尖发白,面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只是眸中酝酿的阴沉更深,耳边传来邪气的声音。

    “褚玄云他是嫉妒你,嫉妒你能取得长姐的芳心,嫉妒你拥有保护她的能力……”

    “再多嘴杀了你。”谢听之简短地从嘴中吐出几个字,眼睛斜睨着萦绕在周身的黑气,唇角下压,透露出几分薄情寡义来。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渐渐被侵蚀得只剩下一副皮囊,情绪也逐渐暴戾冷漠,独断专行。

    邪气知道他的性子越来越蛮横,也悻悻闭了嘴。

    循着入口,一行人再次回到阴暗的地牢,不同于刚进来的灰暗,眼前的甬道宽阔起来,周围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栏杆和尸骨,而是举止怪异的壁画,每走一段路,就会有一颗夜明珠镶嵌在墙体上,散发着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味道。

    云聆忍不住捏紧鼻子,声音变得尖细起来,“我说白伏这个老贼,还弄幻境那一套,迟早杀了那个老妖婆。”

    虞乔卿没有说话,只是观察墙上的壁画,随着时间的流逝,彩面掉色,留下斑驳的墙灰。云聆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好奇地探脑袋,“这些讲的不会就是那老妖婆修炼的术法吧?”

    听闻此话,褚玄云也伸手去摩挲凹凸不平的墙面,“应当是,催心术的确能利用人心底的邪念,让凡体在短时间内术法大增,在反噬后便能够驱使修士替他们做事,每逢使用邪气,浑身会承受剧痛。”

    云聆似懂非懂,摊开手道:“这些人也真是可恶,为了自己强大连命都不要了,真是不理解,俗话说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躺在宗门安安静静做咸鱼不好嘛?”

    话音落下,褚玄云朝她投去谴责的目光,“这不是你躲懒的借口,回去再把渡法经誊抄五十遍。”

    “啊?”云聆张大嘴巴,还想要抱怨,然而接触褚玄云严厉的视线,讪讪住嘴。

    虞乔卿用手抚过一寸寸壁画,上面的修士承受巨大的痛苦,五官扭曲,从原来的凡体到后面成为一具森森白骨,这样的过程便让人胆战心惊。

    “这些修士利用歪门邪道祸害人间,若是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中,必要将他们抽筋剔骨,挫骨扬灰。”

    虞乔卿神情认真,一字一顿,夜明珠的微弱光芒在她的眸底跳跃,睫毛微扬,拉长的下颌线让人不回去质疑这句话的真实。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死寂。

    一直走在虞乔卿身后的少年眉眼渐渐冷下来,额前的碎发遮住眼中流转的思绪。他紧抿嘴唇,放在身侧的手蜷缩着。

    长姐,若是你知道真相,会如何看待听之呢?

    褚玄云意味深长地看向谢听之,眼见着大家陷入沉默,岔开话题,“快些找到王爷,白伏侥幸逃脱,可见身后还有不少人,若是让她知道我们还在这里,到时候也是个麻烦。”

    云聆正不知道怎么安慰虞乔卿,见褚玄云开口,忙不迭道:“是啊卿卿,我们快些安然无恙局去,也不让云罗他们忧心啊……”

    虞乔卿放下搭在壁画上的手,沉默跟在他们身后。

    甬道内只有一行四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谢听之走在最后,也好时刻保护虞乔卿。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面虚掩的木门,铁链随着风晃荡着,发出刺耳的响声。

    云聆搓动着双臂,躲在褚玄云的身后,嘀咕道:“这暗道哪来的风啊,也太诡异了吧,师兄你小心些……”

    虞乔卿仔细观察年久失修的木门,随着风吹动发出吱呀的牙酸声,犹如野兽张开血盆大口,里面黑黢黢一片,是光都不曾到过的地方。

    “我来吧。”云聆就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过去,还来不及制止,就见虞乔卿解下长剑,用剑尖抵着门,露出门内的光景。

    空阔的屋内,一名男子被钉在墙上,身上是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伤口,血痕贯穿整个胸口,低垂的头前散落凌乱的发丝,腰间系着玉佩,依稀能够辨别出原来的珠光宝气。

    “师兄,这是?”虞乔卿仔细探查周围,见没有其他的灵力波动,询问褚玄云。

    她和程靖王爷仅有一面之缘,虽然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但也不好妄下定论。

    见褚玄云颔首,虞乔卿神色复杂,没有踏入门内,谁也不知道里面等待他们的是不是陷阱。

    “王爷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要是让扬怀姐姐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

    云聆此话不假,光是他们这些外人看着都觉得心痛,更何况是曹扬怀。

    “白伏这一举动,相当于给我们送人了。”谢听之冷冷道,走到虞乔卿身旁,时刻警惕周围的异象,越来越觉得可疑。

    云聆不服辩解道:“哎哎哎,你也别草木皆兵的,白伏都被我们打跑了,肯定是来不及带王爷走啊,而且这对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弃了很正常吧。”

    谢听之没有听云聆这番话,而是侧头望着虞乔卿,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少年眼神无辜,黑曜石般的眸子如世上最纯澈之物,让人一下子就窥探出心底所想。

    怎么像是在让自己帮他撑腰?

    虞乔卿脑海中不禁冒出来这个念头,随后摇头笑了笑。

    怎么可能,自己印象中的谢听之纵然懂事乖巧,可也能独当一面,这种近乎撒娇的行为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

    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想到这里,虞乔卿开口,声音带着灵力耗尽后的嘶哑,“警惕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师兄,能劳烦你帮忙看看吗?”

    褚玄云温和一笑,“自然。”

    应下之后,男子走到面前,深色的衣衫映衬着他的脸,显得有几分捉摸不透。

    “怎么样啊,师兄?”云聆又躲到虞乔卿身后,平日要是斗法还行,真到了大事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发憷的。

    褚玄云用手抬起程靖王爷的下巴,男子嘴唇紧抿,散发着不正常的紫黑色,睫毛还有干涸凝结的血块,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仔细打量一番后,他张开手掌,白光显现,萦绕在墙上的人的身上,最后没入体内。

    许久的安静。

    见迟迟没有声响,褚玄云蹙起眉头,慢条斯理道:“的确没什么大碍。”

    也就是说,眼前的人是如假包换的王爷,而他体内也没有任何邪气的迹象。

    “这就怪了……”虞乔卿喃喃道,左思右想都认为不对劲,紧接着又听到褚玄云道。

    “不过也许是太过低阶没有大碍,若是调理得当,还是能够恢复普通人的身份的。”说到这里,男子睨了眼一言不发的谢听之,似乎是在提醒他。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谢听之站在虞乔卿的身后,高大的身影却像是被驯化的野兽,他扯了扯唇角,直接对上褚玄云投来的目光。

    也许在他的眼中,自己只是误入歧途。虽然褚玄云看不惯他,但这样的暗示也算好心。

    可惜谢听之没有回头路了。

    对于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虞乔卿没有觉察出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程靖王爷上,“快些把人带回去吧,别让白伏追上来了。”

    听闻此言,其他人纷纷点头。褚玄云离男子最近,先是施展术法将其从墙上放下来,随后点了点额头,就见一个男子幻化成一缕白烟,被他收入袖中。

    “走!”

    几人趁着夜色,飞速离开地牢。

    等回到飞花阁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空气中残余微凉的月色,云雾散开,霜露打在身上。

    云罗等人也从山上下来,远远瞧见他们的身影,忙不迭迎上去,透过深色的衣衫,明显感觉到褚玄云受伤不浅,用眼神询问云聆。

    云聆挥了挥手,眼下乌青,显然昨夜折腾得不行,先是和褚玄云说了声,就回自己的洞府歇息了。

    褚玄云撑着伤口,从怀中掏出法器递给云罗,嘱咐道:“好好将王爷安置,找几个医修替他瞧瞧。”

    他毕竟不熟识药理,因而只是渡了些灵气。云聆捧着像茶壶一样的法器,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又被褚玄云叫住。

    “等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扬怀,我怕她忧心。”

    曹扬怀脾性火爆,若是让她知道白伏将自己的心上人伤成这个样子,一定会不管不顾要寻仇。

    思及此,褚玄云揉了揉太阳穴,斜靠在榻上。虞乔卿极有眼色地斟一杯茶递过去,男子弯唇,自然接过来一饮而尽。

    谢听之站在屏风外面,将这样的景象收入眼中,长睫垂落,眸光黯然,抬脚想要进去又意识到自己是外门的人,干脆离开褚玄云的洞府。

    天际初绽熹微,浮云缱绻,清新的气味萦绕周身,裹挟着微凉的早日光景。谢听之缓缓抬手,按了按胸前的伤口,又回首望着洞府,还是抬脚离开了。

    与此同时,虞乔卿见褚玄云要解衣疗伤,自觉告辞退到屏风外,见方才的谢听之不见,轻轻唤了声,确认他离开了,心中像是空了一块。

    不过她没时间想这么多,急匆匆来到云罗的洞府,轻轻叩响房门。

    许久屋里才传出少年不耐烦的声音,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云罗五官皱着,一看便知情绪不好,虞乔卿心中没由来产生几分愧疚。

    见是虞乔卿,云罗神色落寞一瞬,又迅速调整好情绪,态度柔和,“乔卿,你怎么来了?”

    “我来你这里抓点药,有没有快速愈合伤口,或者是止痛的丹药?”见少年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她便猜到云罗定然是在云聆那里碰了钉子。

    褚玄云先前为了能够让她实力快速突破,把所有的丹药都放到陨落这里,若是有需求,来找云罗便可。

    云罗懵懵懂懂,许久才消化虞乔卿所说的话,点了点头,进屋里翻腾着,没一会儿递给她,“诺,这是师兄秘制的,我们都舍不得用呢,要不是你讨人喜欢,我就藏着了。”

    虞乔卿一把夺过云罗手中的锦盒,道一声“多谢”后就离开了他的洞府。

    手里的锦盒触手生温,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可她还是飞快地来到谢听之的洞府,叩响少年的房门。

    正伤心失意的谢听之盘腿坐在床榻上,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体内散发的邪气也浓郁起来,几乎化为实质。

    褚玄云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也浮现在眼前,少年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暗红色的光流转,像是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白伏,褚玄云……

    脑海里闪现这两人的姓名,一开始谢听之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直到那孩童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蛊惑道。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遍又一遍,谢听之胸口剧烈起伏着,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几近疯魔地撕扯着周围的空气,面容阴鸷,“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此刻的他,和在虞乔卿面前的乖顺简直判若两人。

    “杀了他们……”

    声音由远及近,眼见着就要化为厉鬼猛扑上来,一道突兀的敲门声倏然响起。

    节奏轻缓,似乎是怕里面的人听不到,又似乎是担心躺在里面的人在歇息,光是从动作就能感受到来人心中的纠结。

    谢听之抬眸,望着房门映射出来的女子的窈窕身影,差点以为是池雪羽,刚要随意找个理由打发走,又记起这里是飞花阁,忍受着胸口的疼痛,拖着身子走到门前。

    房门打开,少女清澈的水眸撞入眼底,谢听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喃喃道:“长姐……”

    少年一向沉着冷静,陡然见到他眼中还未来得及掩饰的诧异,虞乔卿觉得稀奇,歪着头盯了他半天,手里捧着锦盒,模样像是初生的小兽。

    至少在谢听之的眼中,她是这样的。

    “长姐,你……有什么事吗?”谢听之久久没有回神,都忘记了请虞乔卿进屋,又迅速将方才疗愈伤口残留的血腥味掩盖住,整个人将在原地。

    少年眸子清润,像是剔透的水晶,虞乔卿被他这纯情的样子取悦了,踮起脚尖偷偷望了眼洞府里面,被少年不动声色挡住。

    小动作被发现的她有点尴尬,迅速调整好情绪后,摸了摸鼻尖,语气夹带着几分不满,“我好心来给你送药,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话音落下,谢听之的目光落在虞乔卿的手中。

    少女掌心薄薄一层茧,深红的锦盒安静地躺在上面,纹路精致,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虞乔卿能够来看自己,谢听之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愣着做什么,我可是专门来给你送药的。”说着虞乔卿晃了晃手中的锦盒,此行回来,她对少年的感官改变不少。

    谢听之喉结滚动,见虞乔卿一双晶亮的眸子望着自己,心也跟着漏跳一拍,“长姐费心,可是听之……”

    剩下的话在接触到少女的眸光后,又生生咽了下去。谢听之没有说话,但还是侧着身子,意思很明显。

    虞乔卿抬脚踏过门槛,仔细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素色的被褥略显凌乱地放置在床榻上,想来方才应当是急着给自己开门,这才没来得及收拾。

    明明可以有灵力的,他也真是的。

    虞乔卿摇了摇头,而谢听之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面容窘迫,声音也轻了几分,“长姐见笑了。”

    说完他走到木桌前,替她斟茶,流利的水声让人身心舒畅,两人胸中的郁结情绪也被荡涤,随之一扫而空。

    屋内摆设朴素空荡,显得几分孤寂冷清,虞乔卿扫过一眼,最后坐在桌前,浅抿一口茶水,轻声道:“伤怎么样了?”

    她边说边将摆放在桌面上的锦盒朝谢听之推了推,“这是我瞒着师兄偷偷给你的,莫要告诉旁人。”

    若是让褚玄云知道了,虽然表面不会说什么,可依照他和谢听之之间莫名其妙产生的情绪来看,心中定然是有不满的。

    谢听之望着虞乔卿的手出神,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冒犯,垂下眼睫,拿起瓷杯浅呷一口。

    茶水只暖到心里,少年没有推辞,反而大着胆子询问道:“这是长姐给听之的偏爱吗?”

    话音落下,不仅是虞乔卿,连他自己也怔然。

    怎的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虞乔卿也坐立难安,放在膝盖上的手摩挲着,局促得像是不安分的猫儿,明明心中是有她的,可是话到了口边又觉得烫嘴。

    “那……”她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谢听之瞬间看破她的意图,柔声道:“长姐,替听之上药可好?”

    虞乔卿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站在原地不愿转身和谢听之对视。

    褚玄云上药的时候自己尚且回避,如今谢听之不让自己离开也就算了,怎么还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她深呼一口气,身后又响起少年央求的声音。

    “长姐,听之的伤口痛,想着飞花阁也只有你和我交心,这才……”话到后面几乎听不见了,尾音像是小钩子似的让人心痒痒。

    虞乔卿转过身子,几乎要望进谢听之的眼底。

    少年睫毛轻颤,眉眼深邃,看人总是带着深情,虞乔卿几乎要溺毙其中。清凌凌的目光却又显得薄情寡义,让人难以接近。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谢听之的身上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本打算拒绝的虞乔卿蓦地心软了。

    良久,她叹了口气,再次回到桌前,指腹挑开锦盒的卡扣,将里面的净白瓷瓶拿出来,缓缓摩挲着。

    “说吧,哪里疼?”虞乔卿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纵容谢听之如此无理。

    而更无理的要求在后面,见虞乔卿妥协,谢听之嘴唇弯起,露出内敛的笑容,像是只狡黠的狐狸,可这些情绪在少女发现的时候又极好地掩饰起来。

    他又恢复成那个外人看来温软又乖巧的继弟了。

    “胸口痛。”

    话音落下,虞乔卿捏着瓷瓶的手抖了抖,险些拿不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见她不可置信,少年清了清嗓子,手虚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发出酥软的轻笑,“你答应过我的。”

    这次也不自称“听之”,也不唤她“长姐”,两人头一回如此平等地,似是敞开心扉地交流起来。

    见谢听之大有耍无赖的架势,虞乔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不过她也记得少年的伤是在胸口,用长剑一直贯穿到背部。

    虞乔卿向来是个骄傲的人,出尔反尔的事情她做不出来,犹豫再三,她紧张开口,“其他地方还有吗?”

    “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只有胸口那一剑,险些刺穿听之的心脏。”谈及此,谢听之似乎是想到什么,望着虞乔卿身上的道袍出神,眼睛眯了眯。

    不仅仅是真实的伤口,还有褚玄云和她之间,那种外人无法插足的气场。

    谢听之嫉妒,可更多的还是愤怒,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若是自己再强大一些,若是自己杀了褚玄云,兴许就没有人能够阻拦自己。

    思及此,他的视线猛然恢复清明,眼底的暗红如退潮般消散。谢听之知道,自己再一次被邪气操控了意念。

    方才若不是虞乔卿及时赶到打断邪气的侵袭,或许自己真的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那,我给你的背部上药吧……”虞乔卿捏着瓷瓶,示意谢听之躺在床榻上,自己半跪在床沿。

    少年很是听话,褪去半边衣衫后露出漂亮的蝴蝶骨,净白修长的脖颈被顺滑的墨发遮挡住,隐隐流泻出春光。

    谢听之侧头,润湿的睫毛垂下,如藏匿在山中通体雪白的狐狸,这样的景色不仅不淫靡色情,还流露出不容亵渎的圣洁。

    见那黑衫堆叠在少年精瘦的腰间,虞乔卿双颊浮出绯红,耳尖也冒着热气,再加上谢听之的眼神直白露骨,她险些要逃离这里。

    谢听之仿佛没有意识到她的窘迫似的,歪着头询问道:“长姐?”

    这句话让虞乔卿快速回神,她胡乱揭开瓷瓶的塞子,将冰凉莹白的液体倒在掌心,之后手掌缓缓覆在谢听之的背上。

    白净的背让女人都自惭形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黑黢黢的血窟窿。

    鲜血已经止住,在虞乔卿来之前,谢听之做了些简单的处理。

    感受到背部的冰凉气息,以及那略带薄茧的掌心游移,所过之处引起谢听之的战栗。

    少年睫毛颤动,声音喑哑,呼吸也急促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龌龊念头,谢听之没有唾弃,而是强压下情动,转移注意力道:“长姐,可惜你没有去过挺听之的洞府。”

    背上的手僵硬一瞬后又恢复如常,虞乔卿也不矫情,替他抹平液体,在伤口的周围特意放轻力道,眼神专注而又认真。

    谢听之格外喜欢认真的虞乔卿,还有露出笑容的她。

    亦或者是,少女的每一面自己都喜欢。

    虽然虞乔卿没有回答他,但谢听之也知道她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慢条斯理像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等到有机会,听之带长姐去玄光山,那里洞府内的布置和在左相府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你总是喜欢欺负我,可是我不怨。”

    “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最好的。”

    少年的声音醇厚磁性,像是孩童般从口袋里掏出颜色各异的漂亮石头,一个一个数起来,和虞乔卿一同回忆在左相府的美好时刻。

    听到后面,虞乔卿的动作轻了下来,谢听之的眉眼也柔和下来,像是盛满荡漾的春水。

    “那时候我犯了错,你就让人拿鞭子,罚我跪在寒天里……”自始至终,谢听之就像是讲述旁人的故事,没有丝毫的埋怨。

    直到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

    谢听之疑惑地侧过头,露出分明的下颌线,这个角度看不清虞乔卿的面色。

    脊背传来温热,少年身子一僵,意识到什么后,也顾不得会扯开的伤口,语气慌乱起来,“是听之不对,惹长姐生气……听之不该提那些事情的。”

    谢听之坐起身子,胸膛裸露,面对着虞乔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少女捂住双眼,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发生的过往在脑海中一帧一帧闪现,她推开谢听之伸过来的手。

    “都是听之不好,长姐莫怕……”少年望着悬在半空的手,最后还是克制地拍了拍虞乔卿单薄颤抖的背。

    空气中一片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虞乔卿才放下手,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带着被洗涤过的清澈干净,“谢听之,抱歉。”

    替自己之前的任性抱歉,以前的自己任性妄为,无非是左相府千金带给她的光环,如今物是人非,这句迟来的道歉终于说出口了。

    谢听之目光微怔,显然也没有想到虞乔卿会向自己道歉,喉结滚动,动作缓慢地握着少女骨干的手腕,使她的掌心抚上自己的脸颊,似乎是想让虞乔卿真切感受到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道。

    “长姐没错,是听之不好,总是惹长姐生气。”

    “听之永远长姐的弟弟,无论何事,都会尊重敬爱长姐,绝不冒犯绝不忤逆。”

    少年目光纯澈,如一汪春水荡漾着碧波,深情款款险些让人被吸进去,声音也带着微不可察的艰涩。

    感受到掌心触及的柔软,虞乔卿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胡乱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责备道:“不说这些,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见她恢复过来,谢听之总算松了口气。他第一次见到虞乔卿如此柔软的时候,心尖也跟着发烫起来。

    屋内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虞乔卿耐心替他擦药,看他血淋淋的背部被凝固的膏药覆盖,长舒一口气,用塞子堵住瓷瓶,重新将其放到锦盒中,这才站起身来。

    床榻骤然一轻,谢听之乖巧地趴在上面,睫毛垂落,模样乖顺,“要回去了吗?”

    虞乔卿替锦盒扣上卡扣,随后将其放置在木架上,反复叮嘱道:“时候也差不多了,若是师兄找我,到时候不好交代,药我放在这儿,若有需要让小弟子过来帮你。”

    谢听之复又坐起身子,视线落在木架上一瞬,挽留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又化成一声简单的“嗯”。

    虞乔卿看他犹豫不决,状似不经意询问道:“你回去打算怎么和他们交代?”

    这里的他们,自然是玄光山的众人。

    思及此,少年面容冷下来,“玄光山其实并不想插手此事,虽然其中有卞家的人,但也未必会帮忙。”

    “卞家”一词敏锐触及虞乔卿的神经,她动作一滞。

    之前谢听之也和自己说过,她记得其中的长老是卞家的族长。当时提到这件事,虞乔卿还纳闷,为什么卞家的人知道左相府出事,却不愿意主动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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