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0)
你方才一直想留下柯青筠,不过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些消息,你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接问我,嗯?”
风阮有些怔愣,他什么都瞧得出来,从来都是点破不说破,让她觉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他面前做戏......
不过,他城府深又怎样,总归也有被她凿穿的一天......
许是弗彻眸中深情太过,风阮有些不自在,她微微撤离一点,站直问道:“柏正飞那日对付我用了消弭印,此事背后之人是你?”
“不是我,”弗彻幽沉目光压在她面上,“背后之人我也在查。”
风阮点点头,弗彻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她,她确定柏正飞不通咒法,也未中妖术,那日恰好在她反攻之时用上古神印将她武功咒法一同锁住,可见背后之人早已布局......
“第二个问题,你准备何时攻打象鲁郡?”
弗彻那日因她以性命为威胁退兵三十里之外,并不代表着他不会再攻城,她也只是为华朝争取到援军相助的时间。
爱恶两重关,总向遮里起。
弗彻缓缓自案前站起,高大身影微俯向前,双眸如同远山渐生幽幽雾气,遮掩其间嶙峋石壁,迷离突生间杂着沉敛压力,“阮阮不妨猜猜?”
他陡然释放威压,风阮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斜斜倚靠在帐门前,“方才听你同柯姑娘谈及‘天髓’,淬炼七七四十九天,于你生辰那日再用......想必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那么你应当是等你这边时局稳妥了再攻城罢?”
弗彻赞许道:“阮阮冰雪聪明。”
火兵在帐篷外突然打断二人对话,“主上,饭菜已妥当。”
“进来吧。”
一个伙夫模样打扮的士兵端着准备好的午膳进入帐篷,风阮肚子早就饿了,闻到饭香拿了把木凳坐到桌前。
她也不管弗彻吃不吃,拿起筷子自行吃起来,咕噜噜地喝起熬好的米粥。
男人看着少女一副很久没吃饭的样子,不禁说道:“慢些,没人和你抢。”
“我饿。”
“象鲁郡被你截断与外界所有往来,城中粮食匮乏,我好几日不曾好好吃过饭。”
这是在怨他?
少女完全不顾仪态地吃,偏她生得太美,这般风卷残云的吃法也丝毫不影响少女与生俱来的瑰丽,还带了点这个年纪独有的娇俏与可爱。
弗彻唇角弯起一个奇异的弧度,拿起风阮吃剩的一个烧饼,也不嫌弃烧饼上有她的口水,慢条斯理咬了一口。
风阮睁大眼睛,方才她手指碰了柯青筠他都拿着手帕在她手上擦拭了半天,洁癖呢?洁癖去了哪里?
她惊悚地盯着弗彻慢慢咀嚼着她吃剩下的饭菜,心中有点茫然,她不想跟他同桌而食才吃得那样快,她猜测以弗彻的性子,会重新换一桌,却没想到弗彻看在眼中,还是细嚼慢咽她吃剩下的饭菜。
风阮瞧着弗彻这副诡异的模样,想着还有几个问题没问完,硬着头皮开口:“我初见你时,你眼中并无异常,如今情绪波动时眸中便会现出金光,这......是什么?”
昨夜帐篷中一片漆黑,风阮被他逼着做手工时,他眼底的金光可是快能当夜明珠了。
弗彻伸出指尖擦拭掉风阮唇边沾染的芝麻粒,漆黑幽邃的双眸盯着她,略显暗哑的声音响起,“华朝开国数百年,几朝天子之中总会出一人得神龙庇佑。”
“华朝宫廷所谓的‘废园’,被数百名御林军把守,实则是为了守护沉封在湖底的蛟龙。蛟龙以自身血肉养育龙脉,待到时机便会自行打通它与所要供奉之主的神识,将龙脉引渡到那人身上。”
风阮声音淡淡,揣测道:“所以噩梦之境中蛟龙冲破封印,将你召唤而来,你那日在噩梦之境中传承了龙脉?”
弗彻看着她,嗓音听不出情绪,“正是。神龙乃天下共主,龙脉出世,人间山灵精怪依照本能归顺臣服于我。上任妖皇十余年前便知晓龙脉会传承到我的身上,在龙脉没入身体之后,她便交出了妖皇之位。”
原来如此,弗彻龙脉入体,尚未完全与自身融合,喜怒哀乐难以自控之时,便会金光浮现。
任何药物都不能在他身上起作用,且他如今身负龙脉,而自己咒法武功统统被封,再加上这间限制着她行动的法阵......想要逃出弗彻的手心简直难如登天。
弗彻将她低垂双眸暗自思索的模样看在眼中,突然俯身将双臂撑在她身侧,凑近少女鼻端,“阮阮,你在想我身负龙脉,如何从我手中逃脱?”
风阮一惊,仰头往后撤了撤,眸中带着桀骜的不服气,“弗彻,你知道的,我不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你要这样困住我一辈子么?”
你要困住我一辈子么?
也不是不可以。
他在心中这样回答,双眸似笑非笑,手指慢慢摸上她的脸颊,触感如滑腻软玉,但总归忌惮把她逼得太紧,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她本就是在丛林中自在飞翔的鸟,他把她囚于笼中,已是折断了她的翅膀,若是再将笼子变成紧握在自己掌心,恐怕他会永远失去这只鸟儿。
万物色相,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都是虚空,唯有她是他的妄念,是他的般若菩提,是他的彼岸真佛。
只要有她在,他永远得不到涅槃。
弗彻在她耳边说话,鼻息像羽毛般浅浅落在她的耳廓里,像是轻柔扇动的羽毛,惊动周身血液速流,温度忽升,带来一片短暂而急促的电流。
“阮阮,咱们再来谈谈条件吧。”
风阮:“......”
奸商,明明是他将自己困在这里,谈个腿儿的谈。
风阮偏头,手指抵开男人靠近自己耳侧的薄唇,“谈条件要拿出谈条件的态度,你凑我这么近......”
“我窒息。”
弗彻徐徐笑开,像是三月里的桃花,灼灼夭夭,蛊人心魄。
“阮阮,你应允我一事。”
“我生辰那日,你送我个礼物罢。”
“你送我一件礼物,我便解了此间法阵。如何?”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现在刻意压低了声音,让风阮感觉莫名心悸。
空气里一片静谧,弗彻说完这句话,微微撤开了身子,好整以暇等着风阮的回答。
风阮听罢问他:“成交。不过我要求现在就解开这个法阵。”
弗彻双手凝聚金光,光芒铺陈照耀整间帐篷,地上同时出现金线法印,映出一片迷离幻影,如遥远苍穹乍现的金龙腾凤,光芒脉络回旋缭绕在风阮周身。
良久,金光隐隐没入掌心,弗彻缓缓收回了手指。
风阮心中复杂,不过是为了困住她,弗彻竟然在她周身施加了如此消耗自身精血的法印。
她现在明摆着就是一个半残,也值得他这般对付她,真是看得起她......
“阮阮,从此刻起,你可以随意出入这间帐篷,但你如此不老实,我还是会派暗卫跟着你。你可以在我的军营之中随意走动。”
“随便你吧。”风阮懒懒摆摆手,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
月上中天,天空澄澈如洗,苍茫的原野之上燃起了簇簇篝火,数百个白色帐篷在草地上撑起。
春风吹拂草叶,荡起阵阵绿波涟漪,风阮口中叼着一根草叶,半躺在一处无人的山丘上,看着头顶浩瀚苍穹。
良久,她叹了口气。
风飞飞自乾坤袋中钻出,看着娘亲随意散落的发髻上沾上一片草叶,跳上去用尖尖的嘴巴啄走,“娘亲,有人想用灵信子与你传讯,可是你没有咒法,收不到那人的讯息。”
风阮闻言将口中的草叶吐到一边,眸中亮了亮,问风飞飞:“是我王兄还是风灵?”
风飞飞摇了摇头,“我同娘亲一般,仙力被封,唯余的这些只能感应到灵信子。”
风阮猜测道:“应该是风灵。我失踪这些天,即墨随将消息封锁,想必风琛并不知晓。但消息一定瞒不过风灵......”
风阮瞧着四下无人,唯有弗彻派来的暗卫不知隐匿在何方,将自柯青筠那里拿到的东西拿了出来。
《百妖谱》。
“风飞飞,我总觉得这幅《百妖谱》上残留的气息有点熟悉,有点亲近......”
今日柯青筠来时,即便风阮离得很远也感知到了很强大的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完全压过柯青筠灵雀一族的气息,有点和师父身上的气息相似,但更多相似的.....是她自己。
是一种很熟悉、很温和、很包容的气息,仿佛她与这《百妖谱》的主人曾经见过一般。
她皱着眉头思索,缓缓打开了这幅上古神卷。
一瞬间蓬勃的残余神力扑面而来,击得风阮不由精神一震,只见缓缓打开的淡黄神卷之上,栩栩如生描绘着自远古以来出现在人间的各种异兽妖灵。
风飞飞指着位于《百妖谱》上不起眼的一处小字,童稚的声音念道:“神龙在野,取血三滴,震泽雷随,锁妖现世。”
风阮眸中浮现晶莹的光亮。。
一道幽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阮阮,在瞧什么?”
46 再会4
风阮回眸, 挥袖将风飞飞盖住,风飞飞快速卷起《百妖谱》跳回乾坤袋中。
弗彻身后月大如盘,遍洒碎银, 他置身其中, 背光而来的剪影轮廓分明, 身形高大, 足下是微微晃荡的春草, 随着他的踩踏,发出嚓嚓声。
他走近些,微俯的下颌线条精致, 幽眸深邃如暗夜,静静地盯着她。
风阮撇开眼睛, 将头重新调转回去,“没看什么。”
银色月光穿过少女轻薄飘逸的天水之蓝外衫, 春夜的风吹拂她随意披散的发丝,明明灭灭的光芒穿过, 好似浮在沁凉的冰河,身形淡得仿若要羽化。
弗彻看得瞳孔一紧,玄黑绣着金色神秘纹路的袍襟在风阮身边铺开,华冷的气息荡了一荡,“我欲弯弓向天射, 惜其中道失归路。”
他优雅立于风阮身侧, 眉目间笑容阴翳又温柔,气质裂变开, “我不愿逼你太紧, 可你见了我总是不开心。”
风阮听他冠冕堂皇的话语,忍不住抬头冷冷对他白了一眼, “怎么,我见了你还要欢天喜地哈哈大笑吗?”
弗彻看着她好一会儿,比起对他没有任何情绪的风阮,他还是喜欢这样鲜活的她,哪怕是怒气蓬勃对他冷嘲暗讽,他也觉得甚是可怜可欺,唇角微勾,笑意温柔到惊悚,“还是这样的阮阮更加生动。夜间寒凉,别在地上坐着了,跟我回去罢。”
风阮:“......”
......变态。
她这是又解锁了弗彻的什么神奇属性,被骂被嘲兴奋,被打更是能愉悦到眼尾发红。
想想昨夜在帐篷中的遭遇,风阮抬起头,清灵的双眸一动不动注视着身前男人,“弗彻,我可以拥有一间自己的帐篷吗?”
春夜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少女白净的面孔上,透着三分明润三分温软四分魅惑,皓颈如玉,微微露出的锁骨纤细非常,视线往下,隐没在衣襟处的肌肤宛若细腻薄透的瓷釉。
弗彻喉间滚了滚,唇角微微漾开一弯笑意,干脆利落吐出两个字:“不能。”
风阮自草地上撑起,拍拍身上的草叶尘土,头也不转地先走。
弗彻跟上她,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月光将二人影子拉得长长,草叶上淡生迷离的雾气,氤氲如梦。
回到帐中,风阮二话不说就着脏了的衣物在床上滚了一圈,躺倒床里侧背对着弗彻一动不动。
弗彻站在榻前被她这一番操作气笑,明知他有洁癖故意弄脏床榻,他揉了揉眉头,伸出手掌倏然将风阮自床上抱起。
这横抱来得突然,风阮本能勾住弗彻的脖颈,恼怒道:“你做什么?”
弗彻感受着怀中少女微僵的身体,鼻尖是她清甜的气息,淡淡道:“洗漱。”
风阮觉得此刻自己此刻就如同一个大型巨婴,男人把她放到盛满清水的铜盆前,撸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将布巾打湿,就要来擦拭她的脸。
她抢过湿润的布巾,将脸擦拭干净,转身又向床榻走了回去。
还未及榻前,一道金光袭来,身体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
身后男人不慌不忙就着她用下的水擦拭了一番手指,帐外有声音传来,“主上,热水已备好。”
“抬进来。”
风阮背对着他,心中涌上来不太好的预感。
几个士兵将浴桶抬进来,陆陆续续装满热水,他们手脚极快,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收拾妥当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男人手指拨动水面试探水温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传来。
风阮心中警铃大作,可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能动。
弗彻轻易将她抱起,几步来到浴桶边,把她放到一旁矮座上。
这下风阮只能瞧到他腰部的衣衫。
氤氲的热气溢出,沾染上风阮的眼睫,凝成细微的水珠。
弗彻蹲下身,漆黑眼眸与被定身术定住的少女视线持平,看着她眸中的警惕,他低低笑出声:“阮阮,你身上伤口每日都需要换药,我不会禽.兽到你身上伤还没好全,就同你欢.爱。”
他大手摸上她的脸,“你不必视我如凶兽般,我承认我是很想占有你......等你伤养好了吧。”
风阮:“......”
弗彻说罢,眸色微深,解开风阮的衣带,衣裳一层层落下。
风阮被男人气得脸色通红,心中叫嚣着让他滚,眼睛也红彤彤的,像是一只被惹急了的小兔子。
他的手指灵活修长,毫不客气将风阮上身剥了个干干净净,漆黑双眸不错眼珠地定在少女身前雪色柔软的肌肤上,温热的布巾小心避开少女身上的伤口,一点点将其他的地方擦拭了个干净。
看得出来男人对服侍风阮沐浴一事极为热衷,他慢慢悠悠清洗完风阮裸露的身前,又折身去她身后清洗。
即便弗彻到了风阮身后,风阮依然感觉到落在自己赤.裸后背上的目光炙热狂烈。
油灯噼啪,烛光下少女身上的肌肤在男人毫不收敛的注视下由玉色染上淡粉,脸颊烧得红红,鼻头眼眶更是殷红。
弗彻擦完她后背,看着少女这副模样,“又不是第一次瞧你,这么害羞做什么?”
风阮眼圈更红了。
被气的。
他拿起一旁的药膏,指尖挖出一些,一点一点抹在风阮身上的伤口上,触及胸.前那处银针扎入的伤口时,手指一点点覆上去,抬起眼眸看着被气到眼圈通红的少女,微微勾起唇角,“很生气是不是?这样你才会记住,若是以后再随意为了别人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会生气......我生气,阮阮也别想踏实......”
少女纤细婀娜的身体暴露在视线中,弗彻擦拭完她上身,修长手指去脱风阮的下衫,一滴灼热的液体溅到弗彻的手指上。
他抬眸看她。
风阮泪水啪嗒啪嗒无声往下大滴掉落。
男人漆黑双眸闪过幽微凉光,知道自己欺负她欺负得狠了,心底叹息一声,收回手指拿出了一身新衣给她穿好,精致唇角勾起一抹微弯弧度,“阮阮不愿,我便不动。”
他凑到少女面前,薄唇一点点轻吮她面颊上的泪珠。
少女水洗过的双眸更添剔透,男人看得眸底幽暗深沉如暗潮,怜惜之情未生,倒是生出了汹涌的破坏欲。
他压住血液中汩汩流动的翻腾欲.望,将风阮收拾妥帖之后,换了一床被褥,这才将她轻轻放置到床榻内侧,自己折身回去毫不避讳地脱下身上衣物,迈入浴桶之中。
他粗粗用风阮用剩的洗澡水沐浴一番。
空气里一片静谧,只有男人清洗身体的声音。
风阮努力在床榻上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刚才没哭,那纯粹是被气到极致的生理反应。
男人清洗完身体,沁凉的薄荷气息铺面而来,他坐在床边垂眸看着闭上双眸的风阮,指尖金光一动,解了她的定身术。
他上.床将少女搂在怀中,一臂圈在她圆润玲珑的腰间,满足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风阮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一巴掌挥了上去,空气中传来“啪”得清脆一声。
这是弗彻第二次挨她的巴掌。
风阮每一次扇他都用了很大的力度。
弗彻舌尖抵了抵脸颊,声音低柔沙哑,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是这笑意让人不寒而栗,“等你伤好,我让你打个够好不好?”
每当风阮觉得他已经很变态的时候,他还能更变态一点来刷新她对他的认知。
他释放出来的压迫感寒冷摄人,风阮却不看他的表情,翻了个身侧躺背对着他。
身后男人又凑了上来,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夜深了,你先睡,我去处理些公务。”
“......”
弗彻相当自如地将两人之间的斗兽模式切换到老夫老妻模式。
风阮没给他什么反应,他好像也没期望风阮能给他反应,说罢长腿落地,将风阮这边的蜡烛吹灭,走向桌案。
......
夜色愈深,军营里逐渐安静下来。
弗彻坐在案前,沉目细细翻阅各处呈报上来的消息,凝眉思索。
守夜将士压低声音前来禀告,“主上,玄姬大人赶来说有要事与你相商。”
弗彻闻言放下手中信件,转身走出帐篷。
风阮睁开双眼,悄无声息下床来到桌案前,快速翻阅了一遍案上信件,眸中愈显凝重。
妖族军队大成,已达到弗彻所列要求,可以参与到下一场战斗中来。九洲大陆中三洲投诚,弗彻不费吹灰之力竟已拿下三洲!他做了什么?!
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风阮将手中信纸复位,三两步跑回床榻上躺好。
夜光昏暗,弗彻撩开帐篷,高大的身体走到床榻前,视线紧盯着躺在里侧的人儿。
她依旧保持着他刚才离开的姿势,长发铺开满枕,手指松松垂在身侧,呼吸声微微,酣甜宁静。
他将动作放轻,缓身上.床,宽阔的胸膛凑近风阮纤细后背,将人轻揽在自己怀中,一如昨夜。
......
翌日清晨。
弗彻睁开双眼,卯时刚到,阳光并不灿烈,他轻轻松开怀中少女,放柔所有动作,慢慢起身。
怕在帐中梳洗吵醒她,他折身走出帐篷,空气里的温度霎时降低不少。
弗彻眸光未落在实处,微扯嘴角吐出残酷乖戾的警告之语,“看好她,如果出了什么差池......”
“诛。”
隐在暗处的人闻言浑身一颤,应了声是。
......
阳光逐渐明媚澄澈,风阮醒来时,床上只余她一人。
风阮垂着眸子,想起昨夜自己所见,不禁背脊生寒。
她得尽快逃出去。
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士兵询问道:“姑娘,可否用膳?”
主上临走前特意交代别饿着帐篷里睡着的人,士兵听了一大早里边动静,不过这姑娘真能睡,眼下都快晌午了,才将将睡醒。
风阮在帐内摸了摸肚皮,清了清嗓子道:“好。多谢!”
她洗漱完,饭菜正好呈上来。
大约是火头营新来的士兵,动作还不熟练,布菜时不小心撞倒一只茶盏,风阮微微退开一些弯腰去捡。
这士兵也弯腰去捡。
两人手指在桌下相触,那人快速将一小纸包塞进风阮手中,风阮一愣,不着痕迹收入乾坤袋中。
守在帐篷外的士兵时刻注意着里间的一举一动,见这冒失的小兵差点吓到主上格外重视的这位姑娘,不由出言呵斥道:“伙夫营哪个队的?怎么如此冒失,下去领十个军棍!”
“是......是,小的这就下去领刑棍。”
风阮淡淡开口:“何必如此严厉?是我自己打翻的,不关他的事。”
见风阮发话,盛气凌人的士兵火焰消减,躬身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空,风阮摸出刚放入乾坤袋中的物件,眸中闪过一丝幽光,眉间舒展开来,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弗彻,你明日的生辰,便送你一份大礼罢。
47 再逃
用完饭, 风阮问门口的士兵,“此处南行十里可是南诏?”
士兵回答道:“回姑娘的话,正是。”
风阮又问:“伙夫营在大军什么位置?”
“西南方向。”
这士兵寡言少语, 可能是因为知道风阮是被囚禁在此处, 并不敢多言。
风阮见状也不为难他, 知道大约方位就好, 她可以自己出去探探路。
翌日, 弗彻的生辰。
弗彻这几日事务缠身,风阮未醒他便起身,昨夜风阮睡下他都未曾回来。
他越忙, 风阮心中便越不踏实。
春日里的天气变幻得快,昨日还一片阳光大好, 今日便天幕阴沉,下起了小雨。
春雨霏霏, 凉风习习,帐篷分列有序坐落在草地上, 一眼望去,白压压一片,有穿着黑甲的士兵手执红缨枪来回巡逻。
雨丝缠缠.绵绵,飘在人脸上轻柔如羽,风阮举着油纸伞, 慢慢悠悠走在雨中, 在军营中缓缓溜达了一圈,才折返而回。
雨丝仍在飘摇, 滴滴晶莹雨水落于帐篷边碧草芽尖之上, 像是晨间凝露。
已是夜幕时分,风阮走近帐篷, 门口的士兵却一反常态将她拦在外面,目露挣扎之色,瞧得出来他也不知该不该拦住风阮,“姑......姑娘,且容我去禀告主上一声。”
风阮挑眉,弗彻在里面做什么,这么神秘?
岂料那士兵还未进去,里间便传来一声惊呼,“公主!”
是柯青筠的仙婢计河的声音。
门口拦着风阮的士兵只见眼前少女对他微微一笑,便撩开帐篷大步走了进去。
风阮天生一身反骨,不让她瞧,她倒更是来了兴趣。
帐篷大开的那一刹那,风阮愣了一瞬,她实在没想到,帐篷之内会是这样一副......春意无边的场面。
弗彻上身未着一物,怀中是紧闭双眸的柯青筠,一旁站着面上惊慌失措却好像并不想将她家公主从男人怀中扶起的计河。
男人宽肩窄腰,肌肤上遍布狰狞伤疤,肌肉线条性.感,腹部肌理分明,诡异的是,一条金龙若隐若现附着纵横在弗彻整个胸.前。
风阮想,若是他怀中女子能香肩微露,衣襟微散的话,想必会更添香.艳。
不待男人把柯青筠自怀中推走,柯青筠已经迅速起身,计河前来搀扶。
柯青筠面色苍白,稳了稳虚弱到摇摇欲坠的身体,解释道:“风姑娘,你莫误会。今日弗彻生辰,他需我用仙力相助来......”
似乎是纠结此事能不能告知风阮,柯青筠面露难色,略过这一句,“我体力不支才不慎倒在弗彻怀中,风姑娘......莫做他想。”
风阮瞧着面前仙女诚惶诚恐的模样,弯起嘴角:“柯姑娘犯不着同我解释的呀。”
风阮擅自拿去柯青筠身上的《百妖谱》,心中过意不去,见她脸色这样苍白,自乾坤袋中拿出一瓶丹药,“柯姑娘,我瞧着你仙力消耗太过,这是苦参丹,取自终南之境,那里灵气充沛,姑娘可以吃一颗补补身体。”
柯青筠双眸定定注视着风阮,见她这般有一瞬间的晃神。
少女身着一身天水之蓝的轻衫,雪肤花貌如玉雕般精致,带着温和的笑意,不疾不徐将丹药递到自己身前。
她如此这般坦荡,神情宁静,态度大方,丝毫没有被刚才所看到的一幕影响。
不是欲擒故纵......竟是真的好似对弗彻没有任何感情......
柯青筠接过药瓶,对风阮道了声谢,转首对弗彻道:“龙脉已与你自身血脉完全融合......天髓有异,待我下去研究一番,再同你商议。”
弗彻将衣物穿好,颔首道:“多谢仙子。”
他本就寡言少语,柯青筠闻言便告辞离去。
风阮转了这大半日,口中干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饮下。
见她神色如此悠哉,弗彻伸出长臂一把揽住少女腰肢,强硬将人放在自己双.腿上。
风阮不妨被人一把扯入怀中,触及到男人结实有力的双.腿之后反射性跳起,被弗彻霸道摁住。
风阮不知他如此神经质的行为是为何,恼怒道:“你做什么?”
弗彻伸出冰凉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方才看到柯青筠在我怀中,你一点也不生气?”
这问题简直好笑,风阮也真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们一个两个对她的反应好像都有不满。
风阮认真想了想,语调温吞,真诚道:“一个女子若是看到她心仪之人衣衫不整怀中抱着其他女子的话,想必一定生气又伤心。”
她定定看着弗彻眉眼,“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呀?”
弗彻眉眼深邃,默不作声,显然是同意了她以上的说法。
风阮将男人紧抱着自己的双臂推搡开一点,两人之间拉出一点距离,“你大概还不明白,我对你,早就已经......”
‘毫无感觉’这四个字还未说出口,风阮便被男人重重堵上了微张的唇.瓣。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强硬又霸道,风阮没来得及做任何防御便被他撬开了牙齿。
她毫不客气地用力咬了男人侵入的舌尖。
弗彻吃痛,退出她的唇内,眉眼间阴鸷氤氲,慢条斯理道:“下次再想气我,还是这样的惩罚。”
风阮喉咙里滑出一声嗤笑,“是你非要问的,我如实回答,你这气来得属实是没有道理。”
说罢,又像是惹怒了雄狮以后再顺顺毛一般,风阮弯起眼睛,脸上流淌着璀璨夺目的笑意,“别生气啦,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么?生气寓意可不好。”
弗彻挑着眉头,“你答应给我的生辰礼物呢?”
风阮轻轻推开他,自他怀中起身,拿起矮榻案几处放着的精致绝丽的木盒。
“方便打开看看么?”
好像她只是礼貌性一问,不待弗彻回答便将木盒打开,看到里边盛放的东西,双眼一亮。
“没想到柯姑娘对你用情至此呀,”风阮将静置在其中的玉白龙纹玉佩拿出,“我只在古籍中有所听闻,配有神龙玉佩者,乃天降皇星。”
“柯姑娘的礼物如此珍贵,我的礼物跟她的相比,可真是相形见绌。”
弗彻起身,面容是淡漠的俊美,“我只要你的礼物。”
他语声清凉,好似是在解释一般,“我不知她什么时候将木盒放到这的,你不开心,我会送回去。”
风阮心中好笑,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但又怕说出的话刺激到他换来一顿啃吻,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你已拒绝过她一次,她心中有数,或许只是为了表达对你生辰之日的祝福,你再拒绝她的礼物会使她更加难堪。”
“女孩子的心意不要轻易辜负。”
弗彻盯着眼前少女白净漂亮的小脸,眸光闪了闪,问道:“所以这也是你一直介意一直在不断逃离我的缘由?因为我曾经化作琴师欺骗了你,哪怕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回曾经属于我的一切,并不是有意欺瞒。”
明明是同他讨论柯青筠的礼物,怎么又被他扯回了他们两个这本算不清的旧账上。
风阮略微怔愣了一下,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骗了就是骗了,有意还是无意重要么?”
她指尖轻轻点在弗彻的心口,抬眸时脸庞上染了几分凉媚,语气淡的出奇,“你敢说,你从没有动过杀了我的念头么?”
弗彻瞳孔遽尔收缩,震荡程度好似发生了一场地震。
最初几次接触,在井底,在废园,他那时的确是怕她碍了事,想将她置之死地。
所以他无法反驳。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清透明白至此,她是这样一个执拗不容弯折的人,她明白一切,也因此,她的爱恨分明,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她舍弃地也干脆。
而他却永远的沉溺在了她所赐的酣梦中。
无法醒来。
梦境之外,梦境之中,两人之间的轨迹已清晰分开,各走一边。
所以今日,她压根不在意他,因此她不会有他期待的表现,她早就完全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剔除。
男人神色出现了从不多见的落魄,风阮看得稀奇,不知自己哪句话又戳中了弗彻的敏.感点,她清了清嗓子,自乾坤袋中拿出自己为他备好的礼物。
“弗彻,你的生辰礼物。”
一只栩栩如生的叠纸鹤躺在少女手心,除此之外,好似也没有惊奇之处。
像是闲暇时随意折了一折。
男人伸手接过风阮手中的纸鹤,将风阮用力抱进怀中,哑声道:“我以后不会再欺骗你。”
风阮打断他,“你要是真想对我好的话,很简单。”
“放我走。”
他微哑的声音里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紧绷,薄唇犀利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意料之中地回答,即便弗彻对她心中有那么一丝愧疚,但与他骨子里的偏执的占有欲相比,这点微末的愧疚之意就显得微不足道。
......
戌时一刻,微雨渐停,暮色深深,圆月悬于穹庐之上,草地上蒸腾起浅浅的氤氲雾气。
月色皎洁,清辉洒落于这片原野之上,微风浮动草尖,雾霭也随之一荡,而高大粗壮的槐花树上布满了洁白沁香的花,伴着月光撒下来的点点光辉,如同身处一场迷离的幻境。
四面空旷的原野不远处是篝火四起的军营,弗彻缓步自军营中往槐树的方向走。
方才处理军务之时,他自怀中拿出风阮送他的纸鹤,心中一动,慢慢将小巧的纸鹤拆开。
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戌时三刻,槐花树下。”
槐树仿若已存百年,树冠盛大,枝条交错,白花密密匝匝,弗彻似有所感,凝眸一看。
便见树冠之中,有红色衣袂微垂,在微风中飘飘荡荡,待离得近了,才看清,那舞姬打扮的少女,正懒懒斜靠在高大树冠之上,认真地注视着他。
“停。”风阮说着自树上跳下来,指着备好的矮桌软席,“你坐那里。”
弗彻这才看清楚风阮的装扮。
少女身着一身暗红色异域风格舞衣,舞衣轻薄飘逸,微微露出纤细的锁骨,同色腰带包裹着的纤腰不盈一握,身姿婀娜,环佩叮铃,在草地月夜中泛着晶莹的珠光。
黑的发,红的衣,雪白的皮肤,如同一只暗夜里魅惑人心的妖精,美得不可方物。
她衣袂蹁跹的自树上跃下,与妩媚的装扮不同,倾城容颜上带着高洁的侠气,声音清脆,“愣着做什么,坐过去呀。”
弗彻罕见的有了一瞬的怔愣,随后眸光一深,从善如流坐到她布置好的案几后。
风阮立在槐树前,问他:“你可知我母亲是谁?”
弗彻眸深如云翳,喉结动了动,“南诏王后之名,谁人不知。王后尤其善舞,舞技出神入化,更是有传言称,凡是见其起舞,终生不会忘。”
风阮对弗彻笑道:“是呀,我母亲舞技绝伦,可是......不巧,我一点也没传承。”
她幼时便跟随师父外出历练,与母亲聚少离多,母亲酷爱歌舞,只要风阮一回王宫,便想教授女儿些许,只是风阮没这一方面的天赋,每每跳起舞来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痛心疾首,最后干脆不教了。
风阮又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实在无他可送......我不会跳舞,但舞剑还行,便为你舞一套剑好不好?”
弗彻眸中灼灼幽光,语声暗哑,“弗彻荣幸之至。”
风阮足尖轻点地面,潋滟红衣飒飒,自凝雾草地上一跃而起,夜空中红衣如火,右手翻折,一柄华光凌凌的剑倏然而出。
剑若霜雪,银光乍起,少女手挽剑花,漆黑的发随身而动,似白鹤穿梭于流云红日,清姿卓然;剑意茫茫,惊起一树槐花,花瓣如雪,恰如江海凝清光。
风阮舞剑的身影翩若惊鸿,忽而足尖轻点,飞身骤如闪电,手中长剑如游龙击海,卷起惊涛骇浪,直劈弗彻门面。
风阮长剑带着凛冽杀意而来,弗彻却丝毫未动。
剑尖距离弗彻眉心一寸处停下,风阮挑了挑眉,“你怎么不躲?”
弗彻眸中似乎有幽光闪动,闻言勾起嘴角,“阮阮不会杀我。”
是笃定的语气。
风阮收起长剑,半蹲在案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稳如泰山的男人。
他猜得很准,他统御妖兵,的确不能杀。
风阮举起案上清酒,问道:“我舞得怎么样?”
弗彻瞧着面前少女如画的眉眼,眸中带笑,语气温柔,“阮阮的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舞。”
风阮闻言一笑,倾身到弗彻跟前,红.唇贴近弗彻的唇角,眼中带着魅惑的意味。
她凑近,洁白手指一点点划过男人的眉眼,高挺鼻梁,最后停在弗彻唇上。
少女的突然亲近,让弗彻眸中波澜起伏,意味不明。
风阮倾身,凑的更近一些,听到男人紊乱的呼吸,她笑着含了一杯酒。
媚眼如丝,含着酒液的红.唇贴上男人的唇,酒液一点点渡了进去,随后是少女灵巧的舌。
仅是相触的一刹那,弗彻便知道这酒液里边有什么,他瞳孔一缩,就要将风阮推开。
可少女灵巧的舌勾住他,在他的口腔中卷起风花雪月,这样的温暖与清甜,快意自尾椎骨升起,他根本用不上也舍不得用力气,想溺毙在这温柔乡。
温柔乡,英雄冢。
从未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中美人计。
听到男人喉间吞咽的声音,少女眼神一厉,就要撤离弗彻的身边。
弗彻漆黑双眸变得沉冷非常,他长臂一勾,扣住风阮的后脑勺,凶猛的唇舌滑入风阮口腔,反攻了回去。
他用着几乎想将风阮揉近自己身体的力度。
风阮眸中一冷,手中长剑华光一闪,穿透了弗彻的臂膀。
弗彻吃痛,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风阮站直身子,狠狠擦了擦水光潋滟的唇,讥诮道:“怎么,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弗彻幽深双眸盯着风阮,笑意凉薄到令人心惊,“阮阮,你的招数倒真是让我应接不暇。”
弗彻的身体经过药物淬炼,平常迷.药根本弄不倒他,可有一样东西可以,那便是迷魂符水。
掺杂了符咒的力量,效果倍增,不说迷晕个一天半天的,但给风阮逃跑的时间足够就行。
风阮垂眸看他,“过奖。”
“阮阮,”男人的声音如同磨砺了沙石一般低柔沙哑,带着狰狞的寒意,彻骨冰凉,“你今日若是走了,下次被我逮到,不论你身上有伤与否,我都不会有恻隐之心。”
如同愤怒的雄狮发出最后的无望嘶吼一般,弗彻口中说着威胁的话语,奈何风阮知晓他如今的身体已无法施展出任何龙脉之力。
风阮好笑地捏起弗彻的下巴,像是平日里弗彻捏她一样,只是面容上添了些烟视媚行的味道,“弗彻,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捏我下巴的时候,我都想给你两个大嘴巴子。”
说着风阮伸出手指使劲揉搓了两下弗彻的下巴,直到男人的下巴染上一层薄红才罢手。
原野上潮雾暗涌,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劈开雾色而来。
风阮目光落在远处骑马而来的人影身上,转首对着弗彻道:“再见了。”
弗彻双眼血红,显然是要支撑不住陷入昏迷还在竭力维持的状态,眸中翻腾的黑暗与血红似乎要将风阮吞噬,他颤着手握紧风阮的衣袖,声音是噬杀的凉薄却又好似狰狞的祈求,“不许走......不许......你今日若是逃了,我必......”
少女不等他的话说完,便轻飘飘将他攥着她衣袖的手指甩开,干脆利落地走向那骑马少年的身侧。
足尖一点,她坐在少年身后,清淡的声音吹散在夜风中,“姜澄泽,我们走吧。”
少女与少年共乘一骑,策马离开。
弗彻肩上的伤口血液滴答滴答落在案上,逐渐汇成一小滩血泊,倒映着男人眸中令人惊悚的疯狂。
须臾,迷魂符水的强大药力让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48 对峙
月亮升起, 如雪般的月光绵延在广阔无垠的原野之上,远处军营火光点点,似是准备休憩。
长天夜幕之下, 无垠绿草之上, 姜澄泽策马疾驰, 耳边风声猎猎, 风阮回眸望去。
在晃荡的视线中, 广袤大地绿草如织,弗彻身后圆月如盘,近得似乎伸手可掬, 他倒在案上,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精致的破碎感, 血液自身前衣衫一点点浸出,缓缓铺满桌案, 滴滴滑落,隐没在草地上。
风阮掩下眸中复杂, 短暂回顾之后,坚定地调转回头。
身后是不归路,她只能向前。
两侧景色如快速凋落的流年,策马疾驰中,姜澄泽空荡荡的袖管轻飘到风阮面上。
少年调笑的声音被夜风送来, “风阮, 小爷费劲心力来救你,怎么半天了都不对小爷说句话?”
她握住少年空荡荡的袖管, 声音带着怜惜, “姜澄泽,你后不后悔守护象鲁郡的百姓?”
姜澄泽默然不语, 半晌之后,他问:“你后悔吗?城中百姓士兵为了自己能活下来,那日无一人阻拦柏正飞将你交入敌军手中。”
那日弗彻设下的局,风阮至今不敢忘。广场受辱、百姓冷眼无一人相助、与她一直并肩作战的士兵毫不犹豫听从指挥胁迫她走出城门,以及......
姜澄泽忍着断臂之痛,屈下双膝,屈辱跪在人群中央,重重磕头,鲜血染红白玉砖。
当正义受到世俗冷眼,甚至加以不堪的重击之后,是否能做到心中无感,仍旧以赤诚之心相待?
风阮的话语很轻,她回答道:“姜澄泽,说不心寒是假的,即便知道城中百姓士兵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才听从主将指挥,选择将我送入敌军手中......他们有他们的苦衷,可那又如何,我并不欠他们什么,终究他们选择了舍弃我。”
“为象鲁郡所做的一切,皆是为防止象鲁郡不战而败,敌军大胜,不费吹灰之力攻陷边塞要城,紧接着便是对华朝更大的征伐,造成更大的伤亡。于整个战局而言,我们为援军到来争取了时间,避免了更大程度的流血牺牲。”
“华朝若是落败,下一个可能就是南诏。”
少女的话语执着坚定,“所以,我并不后悔。”
“不要和往事过不去,和往事过不去便是和自己过不去,我们要向前看,能折磨我们的不是任何人的绝情,而是我们自己的执念,要学会和自己和解嘛。”
姜澄泽握着缰绳的手指紧了紧,她心中有家国,事事通透,敢爱敢恨,像是塞上自在的风,不被任何人与事束缚。
少年回头看她,目光挚诚而热烈,“我是郡太守,我也不后悔。”
这是他的责任,守护。
少年成长的迅猛,一夕之间,如雏鹰展翅,被敌人斩断一只翅膀之后,以更加强硬的姿态,蜕变成了雄鹰的模样。
风阮又开口,声音听起来像是磨了磨后槽牙,“但是!该算的账一本都不能少!”
姜澄泽哈哈大笑,在京城时,他害她掉入崖中,她最后可是往他屁股上踹了好几脚,真真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姑娘。
风阮又问:“姜澄泽,那伙夫营的士兵......你是怎么办到的?”
姜澄泽傲娇道:“小爷机智透顶,那卢芃芃被俘虏,小爷想发设法对她逼了一逼,那小丫头承受不住,只好答应传讯给狼族士兵,让他助我一把。”
风阮挑眉:“卢芃芃挺泼辣一小姑娘,你用的什么方法?”
“嘿嘿,”姜澄泽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挠她痒痒,她最怕痒痒,最后耐不住,边骂我边答应了。”
风阮:“......”好吧,怪不得那日她撒了把痒痒粉,卢芃芃给气成那样。
姜澄泽又道:“啊,对了,那符水,是你妹妹给我的,叫......风灵,哦,就是你对我提过的那位吧。”
这倒在风阮的预料之中,风灵见自己消失许久,定会四处寻找。
象鲁郡那时被截断与外界通讯,想必风灵肯定急坏了。
......
两人一路疾驰。
“吁——”
姜澄泽放缓马匹,来到了城墙之下。
“风阮,若是柏正飞知晓我将你救出来,恐怕会再动心思。咱们今夜得偷偷进城。”
风阮点点头,“只是我那日中了他的消弭印,武功咒法尽失大半。用轻功倒是可以。”
一队人马自远方疾驰而来,掠起阵阵风沙,当前一人,手提大刀,正是柏正飞。
“哼,”柏正飞立马当前,“风姑娘好手段,好算计,竟毫发无损自敌军手中逃脱!”
一片冷光划过黑夜,风阮抬眸向上看,城楼之上每三丈便设有一名弓箭手,他们整齐划一手持弓箭正指风阮。
柏正飞所带来的一队人马将他们二人团团包围,冷笑着看他们二人。
姜澄泽桃花眼一眯,“你派人跟踪我?”
“是又如何?姜太守如此不安分,竟纵她自敌军手中逃脱,如此一来,岂不是置象鲁郡全城百姓安危于不顾?!”
姜澄泽冷笑道:“话说的冠冕堂皇,你当真以为你将她交到敌军之手敌军便能放过象鲁郡?”
柏正飞横眉倒竖,自知无法辩驳,敌军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女郎而撤军,可圣女说过......
想到圣女所言,柏正飞心中一横, “废话少说,姜太守,还不让开,莫非你还想顽抗?”
“柏正飞,你以为我还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再被你打得猝不及防么?”
姜澄泽身影笔直,深深看了柏正飞一眼,手掌轻拍两下。
城楼之上的弓箭手调转方向,齐刷刷对准了柏正飞。
柏正飞惊诧,“你......你什么时候......”
“不是柏将军教我的么?兵不厌诈。”
柏正飞道:“即便城楼上的弓箭手是你的人如何?整个军队都受我统辖,便是今日.你们能够安然进城,明日我也能带军将她再送出去!”
夜色苍凉,城楼之下人影幢幢,两人对峙,剑拔弩张。
“柏将军好生威风。”
一道沉冷男声破开夜色,来人骑马自城楼拐角黑暗处走出。
风阮听到这声音,抬眸望去。
手执火把的一支精锐士兵整齐划一分列两侧,他身骑高马,头戴金冠,黛色绣金纹衣衫轻垂于马腹,火光照亮他的容颜,英俊沉冷,正是即墨随。
身后是带着银色面具的战青煜。
风灵也驾马快速奔来,停在风阮身前一丈处,翻身下马飞快将风阮抱入怀中,“公主,你真是担心死我了。”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敌军可有苛待于你?”
“怎么瘦了这么多!”
“......”
风阮笑着打断她,“好啦好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嘛。”
风灵圆脸上眼眶红红,“我都担心死了,你还笑!”
风阮不敢惹她,连连赔笑柔声安慰。
即墨随高大身影下马走向风阮,他脸色阴沉冷厉得让人心惊,恍若酝酿着一场疾风骤雨。
大婚当日,他立于殿前,听到她和那个琴师一同失踪的消息之后盛怒不已。
他承诺以后会对她好,她不屑一顾,竟然同一个低贱的俘虏私奔。
他发了疯的派人抓寻,咬牙切齿地想她三日内若是不回来,他便派兵攻打南诏。
南诏是他母族又如何,比比谁的心更狠罢了。
他派人抓了风灵,风灵斩钉截铁告诉他,公主定不会抛弃两国盟约不顾,与他人私奔,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瞧着风灵心急如焚的模样,姑且信了她这一番话,派出大量精锐骑兵寻找她的踪迹。
之后边疆传来消息,有人竟一夕之间将边塞重地象鲁郡包围,陆陆续续传来战报,原守城将军巴鹏举突然死亡,临危之际,将主将之位交给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与姜澄泽两相配合,烧毁敌军粮草,俘虏敌军一名少主,稳定局势。
电光火石间,他乍然大悟,这女子的做派竟如此像她。
他连夜派出探子再探,得知那女子果然姓风!
他新君即位,朝中有一堆事务亟待解决,况且象鲁郡战事严峻,敌军有备而来,本应高坐朝堂,指点江山。
新讯传来,象鲁郡众将逼她下马,新任主将应下敌军要求,交出这名女子,象鲁郡可免于一难,于是新任主将应下了敌军所请。
他怒不可歇,率领一队精兵疾驰三千里,终于在今日见到了她。
她被姜澄泽救了回来。
即墨随的下巴上长出了一层胡茬,目光紧紧锁住风阮。
“风阮,我找了你很久。”
每日都在担心她发生意外,心情糟糕到无法入眠。
柏正飞看着面前突然出来的这群人马,心中不明所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即墨随侧目看他。
柏正飞直觉此人气势凌厉,绝非寻常之人。
不过,这是他的地盘,怎容他人放肆!
柏正飞被这来历不明的人马包围,阴恻恻一笑,取出鸣镝,向着笼罩在黑沉天幕下的象鲁郡发射讯号。
很快,一大批士兵以及余下几位将军全部提刀赶来。
狄勇军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战青煜面带银色面具缓缓现身众将面前,“诸位将军,连本将都不认得了?”
狄勇军面露惊诧,竟然是抚东将军战青煜!
他们这些边疆守将,没资格跟随巴鹏举入金銮殿觐见帝王,可却有幸同朝廷四大将军之首战青煜同营议事,当时他得意了很久,自己首先见过了这位赫赫威名的少年将军。
柏正飞自然也见过战青煜,瞳孔震荡,不明白为何这位少年将军突至象鲁郡,跟随其余几位将军一同见礼道:“末将见过抚东将军!”
战青煜的出现,让柏正飞的气焰消减了许多,他讪讪问道:“方才未曾看到战将军,恕在下失礼了!”
“不知......战将军突至象鲁郡,所为何来?”
战青煜并未答话,稍退一步,仪态恭谨,站回即墨随身后。
即墨随面无表情,像是瞧着一个死物一样瞧着柏正飞,“方才朕听到,你要把朕的长定皇后......献给敌军?”
49 算账
在场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 此人竟然是皇帝!他们一直想交出的那个姑娘竟然是皇后!
竟然是皇后!
柏正飞闻言大骇,双膝一弯,重重叩首道:“末将不知是陛下!陛下恕罪!”
他转而跪向风阮的方向, 额头与地面相触的声音振振有声, “微臣亦不知姑娘是皇后!多有得罪, 望娘娘海涵!”
姜澄泽唇间溢出一丝冷笑, “我说柏将军, 方才你可嚣张得很呐,将一国皇后送入敌军手中一次还不够,竟又想再来一次!”
柏正飞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闻言磕得更加用力,额头上溅出血花, “末将知错!但请念在末将是为象鲁郡安危着想的份上,宽恕罪臣!”
即墨随显然不想与柏正飞多言, 他抽出身后战青煜的长剑,剑光一闪。
柏正飞心中一凛, 急急说道:“陛下明鉴!末将是听信了圣女的话!陛下不知,当日敌军前来要人时末将也有所怀疑,并未想将娘娘交出,可圣女前来告诉末将,交出圣女, 不费一兵一卒可保象鲁郡全郡平安。圣女所言, 从未有虚!臣身为一郡守将,在不知悉娘娘身份的情况下, 才犯下了此等滔天大罪!末将是被圣女蒙蔽了啊!”
他说得振振有词, 即墨随略一沉吟,淡淡道:“把圣女带来。”
圣女很快被带来。
风阮看着眼前美丽出尘的女子, 气质如空谷幽兰,看起来纤细脆弱,右下方眼角处有一颗红痣,凄楚动人。
她身着一袭白衣,穿过肃杀的士兵队伍款款走来,像是一颗风雨中飘摇的莲花,娇弱得惹人怜惜。
她走到即墨随面前,弯膝下跪,声音亦如其人一般娇柔,“民女谷芷幼,参见陛下!”
这倒让风阮来了兴趣,她挑眉问道:“谷姑娘,你怎知面前这人是陛下?”
谷芷幼头垂在地上,眼中的慌张一闪而过,淡淡道:“一则民女来时众将皆叩首未起;二则此处士兵皆配有精铁宝刀,这是御林军才能有的配置;三则民女通晓阴阳八卦,今日之事,在民女意料之内。”
她不卑不亢,所言也未有错漏,倒是一个聪明人。
风阮记得,柏正飞威逼她那日,恰巧全城百姓皆从藏身所倾巢而出,百姓言说,城中已然安全,此乃圣女所言,不会有错。
风阮问道:“敌军攻城那日,我将百姓悉数安置于藏身所,而你却说城中已经安全,鼓动百姓纷纷回到城中。然而那日城楼之外敌军未撤,以倾轧之势席卷而来......”
谷芷幼叩首道:“诚如姑娘所言,那日并非我卜卦有误,而是我故意为之。姑娘不知地下情形,得了瘟疫的百姓虽得姑娘相救,然而仍有瘟疫在隔离间外蔓延,如若当时不及时撤离,恐怕象鲁郡并未被攻破,如今也已是一片死城。”
风阮闻言垂眸未语。
即墨随眸子里渗出彻骨的凉意,“柏正飞说是你告诉他,要应下敌军所请,将皇后献出?”
谷芷幼听闻“皇后”二字时,指甲深陷入掌心,芙蓉面上却一片淡然,丝毫未显,“民女从未做过此事,不知柏将军缘何出言污蔑?”
柏正飞闻言一愣,怒极道:“你这贱人!明明是你告诉我,若想象鲁郡平安度过此难,必须将娘娘献出,行了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大难临头,竟将脏水全部泼在我身上,想让我百口莫辩?哼,别忘了,我有证据!”
说罢,他自怀中拿出一方木盒,风阮双眸一缩,当日柏正飞便是从此物中拿出了消弭印!
柏正飞将木盒打开,信誓旦旦将手伸进去,想翻找以前二人来往的信件。
可惜他翻了半天,并未找到。
“怎么,怎么会没有?你这贱人!定是你干的!”
即墨随凝视风阮,她这一路匆忙需要回去歇息,他亦有很多话想问她,沉声道:“够了。”
“柏正飞,就地处决,杀无赦。”
柏正飞睁大眼睛,眼前黑衣帝王一道凌厉的剑光划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有液体溢出,随即他变得呼吸不畅,在倒下去的过程中,他看到,他日日夜夜抱在怀中对他温言细语的圣女,微垂着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他突然就明白了,她是......
明明一切都是圣女挑唆,他有了足够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可是他永远地躺在了地上。
喉间血液染湿了地面,柏正飞双眼大睁。
......死不瞑目。
即墨随剑尖淌血,长剑指向谷芷幼,“朕亦不信你。”
显然,经过战碧柔一事,他虽不能做到一眼鉴婊,却也对这类外边柔弱,宛若菟丝花娇软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
她们看似温软,狠起来却像是一条剧毒的蛇。
谷芷幼这时眸中才出现显而易见的慌乱,为何,一切都天衣无缝,为何阿随竟还要杀她!
被谁杀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
突然,暗色城楼下涌现出一大批百姓。
纷涌而来的百姓悉数跪下,“圣女乃天之神女,不可杀啊陛下!”
“圣女是为我们着想,不能杀啊!”
谷芷幼将头再度垂了下去,双眸又恢复了沉静,瞧瞧,这群愚昧无知的百姓,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圣女早已被夺舍了啊。
即墨随是君主,不可能罔顾百姓的意愿,谷芷幼心中肯定。
“朕不亲手杀女人,”男人的话却如闸刀落下,他随意指了一个士兵,“你来。”
谷芷幼手指抓紧了地上的土壤,危机之中,她看向了战青煜,好似不经意间扯下怀中玉佩。
她没想这么快用到这枚玉佩的,却没想到即墨随竟为了一个潜在的甚至他都不清楚会不会对风阮造成伤害的可能性,而杀了她!
谷芷幼怀中玉佩落下,发出哐当一声。
战青煜顺着声音看去,瞳孔紧紧一缩。
谷芷幼声音悲凄,“陛下要民女的命,民女不可不死。愿陛下善待象鲁郡百姓,民女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她这话说得声泪俱下,甚至有的百姓已经红了眼眶。
即墨随罔若未闻,被他指的那名士兵已经举刀向前。
一道强硬的声音打断了士兵的动作,“慢!”
战青煜银色面具下唇角一动,求情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臣希望陛下可以让臣将人带下去审问!”
即墨随拒绝道:“不必,杀了干脆些。”
战青煜不依不饶,竟双膝跪下,“陛下!”
即墨随深眸锁住匍匐于地的身影,须臾,开口道:“罢了,便依你所请。”
柏正飞一死,御守边关主将空缺,即墨随道:“战青煜,朕命你担任象鲁郡主将,务必守好城池。征伐逆贼一事,便由你做统帅!”
战青煜的声音铿锵有力,“是!”
即墨随说罢,转首逡巡了一遍在场众人,声音提高,吐出的言语冰冷得让众人心头发寒,“今日在场众人,若是有一人传出皇后曾落入敌军之手的消息,朕便诛其九族,尸体倒挂城门!”
风阮这才发觉,好似一夕之间,所有人的模样都变了。
姜澄泽不再做吊儿郎当的小少爷,即墨随不再是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就连弗彻......
不,弗彻一点没有变,弗彻原本就是如此。
她淡淡垂下眸光,没来由得,心中起了一片苍凉。
风灵拉起风阮的手,两只小手捂住风阮的手,“公主,累了这大半夜,回去歇息吧。”
风阮望向风灵,眉眼弯弯。
瞧,就算所有人都变了,风灵依旧还是风灵的模样。
她反握住风灵的手,这才发觉风灵圆圆的小脸下巴都尖了,轻声道:“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即墨随眸光转向风阮,看了一眼她们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指,咳了一声。
风灵看了一眼即墨随,拉着风阮上了备好的马车。
被拐跑皇后的即墨随:“......”
......
战青煜去接手象鲁郡的军务,其余一行人又回到了太守府。
风阮来不及同即墨随解释,先急急拉着风灵看姜澄泽的胳膊,风灵看罢摇了摇头。
“姜公子伤势太重,臂膀被人齐根砍下,且耽搁的时间太久,便是我师父医鬼先生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风阮眉眼低垂,道歉道:“若不是我当日拦着你出城,今日.你也不会如此。”
姜澄泽哈哈一笑道:“小爷缺了个胳膊照样可以当大英雄!”
少年眼中的光亮让风阮更加不是滋味。
风灵笑着打趣姜澄泽道:“姜大英雄,听闻你对待人家卢芃芃的招数更是英雄得紧呢!”
姜澄泽闻言俊脸一红,“哪个暗自编排小爷,小爷削了他!”
风阮倒下一杯茶水,递给风灵,“风灵,瞧瞧你嘴干的,喝口水润润。”
风灵笑着饮下。
姜澄泽闻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风阮欲言又止,还是看着少年将茶水饮了下去。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娘娘,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跟随即墨随前来的宦官称呼自己为娘娘,风阮顿了一下,对风灵道:“你先歇息。”
夜色已深,风阮到的时候,即墨随正立于窗前,案桌上摆放着一簇百合,馨香四溢。
即墨随听到她的脚步声,调转回身,说道:“你来了。”
风阮累了一日,坐在案桌前,“陛下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烛火明亮,即墨随今夜才第一次看清她。
少女身着一身暗红色舞服,衣料飘逸柔软,纤细锁骨微露,舞衣将少女腰身勾勒得不盈一握,更显身段婀娜。
看得出来这段日子她瘦了许多。
她的舞服,是为......他所穿罢。
即墨随心中起了一阵难言的妒火,俊美的五官变得僵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你那日,是为了救他......被他掳走,才错过了我们的大婚仪程。”
他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言语间皆是笃定。
风阮点点头,“抱歉。我并非有意撇下你不顾,救出弗彻,使得天下大乱,我罪无可恕。风阮会尽全力弥补。”
即墨随皱眉道:“并非是你的过错。造反,对他而言,迟早的事。”
风阮问道:“你可知玄姬是他的人?”
“我已知晓。”即墨随言简意赅,“不仅玄姬,朝中恐怕还有他的人。”
风阮瞳孔一缩,弗彻的手伸得这样长了么,“可查出来了?”
“未曾。那人隐藏的太深,敌在暗,我在明。”
风阮点点头,看来即墨随已猜出弗彻的真实身份。
风阮自乾坤袋中拿出弗彻的布防图,递给即墨随。
“我被他俘虏也并非全无收获,这是他的布防图。”
即墨随打开,瞳孔震了一下,“他说来也是堂堂皇族血脉,竟与妖物同流合污!驱使妖兵,他要做什么?!”
“他要的,是做千古一帝。”
风阮把得到的讯息讲给他听,“他要一统九州,如今已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三洲,且妖兵大成,如此下去,我们胜算并不大......”
即墨随听到“我们”那两个字的时候,倏然抬头,心中掠过淡淡的欢喜。
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只有她,才配做他的帝后。
风阮没注意到身旁男人心思细腻的转折,自乾坤袋中拿出从柯青筠那拿到的《百妖谱》。
“万物相生相克,妖族既靠人间山川海泽的灵气修炼,将精髓凝聚于妖丹,自然也有破解之法。《百妖谱》中有过记载,若是我们可以拿到锁妖瓶,锁住妖丹之力,妖族便不足为惧。”
风阮说了这半天,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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