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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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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听里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若是战况愈演愈烈,这世间只会变得越来越残酷。

    小隔间设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用木门隔绝与外间百姓隔绝开来。

    风阮和姜澄泽接过孔启民递来的暗罩,将口鼻蒙上,走进了隔间。

    隔间中躺着十六七人,其中有八个孩童,风阮将灯笼放在地上,走近一个小孩。

    小孩子模样不大,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胖胖的小脸上烧得通红,眼睛红彤彤,见一眉目如画的少女蹲在他面前,虚虚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像是神仙一样。”

    风阮闻言笑了笑,示意姜澄泽将这小孩半扶起来,自乾坤袋中拿出一颗丹药,声音轻柔,“吃了姐姐这枚糖丸,便会舒服一些。”

    她手心中躺着一枚白色的药丸,眉眼含笑,小孩闻言伸出小胖手将丹药放入口中,吞咽下去,“真的么?”

    ”嗯。“

    “姐姐,我也要。”

    “姑娘,可否给我一颗?”

    “我一会热,一会冷,求女施主给我一颗吧!”

    其余身染瘟疫之人见她如此,也纷纷要起了丹药。

    风阮将乾坤袋中所有丹药都放到手心中,一一发给他们。

    姜澄泽现在瞧着她的乾坤袋就跟瞧着百宝箱一般,他压低声音,凑近风阮,“风阮,你这乾坤袋中果然是袋中有乾坤呐,怎么会有这么多丹药的?”

    少年的眼眸炽烈,声线温和干净,风阮笑道:“我有一妹妹名唤风灵,师承医鬼先生,每日里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怕我在外时受伤,于是炼制了很多丹药,放在乾坤袋中。”

    姜澄泽是姜宰相独生子,并无兄弟姐妹,很是羡慕手足情谊,“原来如此,若是小爷也有这样一个妹妹,小爷便整日里宠着她!”

    风阮垂下眼睫,姜澄泽看起来吊儿郎当大大咧咧,为人却热情真诚,与他共事则发现,细微之处他也能处理得很好。

    他这一阵子成长了许多,步入了更广阔的天地。

    “我倒是希望风灵有你这样一位哥哥。”风阮低声道。

    她又自乾坤袋中拿出一枚符咒,取指尖血液,轻点在符咒之上让其燃烧,口中轻念,“知四罪,再起辰,明月流光,湛湛清河,疟鬼去莫违。“

    随着咒语落下,风阮指尖流泻下莹莹光芒,渐渐化作流光点点,融入病人的身体发肤。

    伤患们感受着身上如同涌入了一股强大的生的力量,如干涸的大地上漫上泉水,一点点滋润他们经受病痛折磨的濒临干枯的身体。

    风阮额角缓缓溢出一层薄汗,唇色也愈发苍白,玄清宗的生机符,取施咒之人活血,附在符纸之上,再行施咒,极大消耗施咒之人气血精神,施咒之后会变得非常虚弱。

    即便是这样,生机符的效用也只能使受用者身体三日内不会被病毒侵蚀,并不能祛除瘟疫。

    姜澄泽看着少女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脊背却如竹节般笔直,像是苍山峭壁之上的一轮孤月,皎洁却又灼目。

    待两人走出暗室,姜澄泽看她走路虚虚浮浮,上前搀住她的胳膊。

    姜澄泽冷不丁将风阮胳膊架起来放到他的臂弯上,她不禁愣了愣,眸光露出疑惑。

    姜澄泽摸摸自己鼻子,说话间有点不自然,“那个......你可别多想啊,我觉得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么,如今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何拘小节,你说是吧!”

    她是他第一个女子朋友,他平日里狐朋狗友多得很,却无一人如她这般飒爽豪迈又有勇有谋至真至善的,她让他佩服。

    风阮眉眼含笑,“你是我在华朝交到的第二个朋友。”

    风阮说完顿了顿,眼眸中的笑意变得浅淡。

    姜澄泽问:“小爷竟然是第二个?!第一个是谁?”

    风阮垂下眼睛,声音被揉碎在黑暗中,“他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看她一脸不想说的样子,姜澄泽将话题转移走,“今日.你消耗过大,只可在城墙上观战,不可再去战场之上。”

    “我这副模样,肯定不会去战场上给大家拖后腿!“

    “哎?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拖后腿啊......”

    “怎么不是?”

    “你这小女子怎么这么会曲解人意呢?”

    “你这小公子怎么专戳人心窝子呢?”

    ......

    两人边斗嘴边走出百姓藏身所,薄淡日光透过四方空顶照在池畔梧桐树上,撒下斑驳的树影。

    算算时辰,敌军不多时定会前来攻城。

    他们朝着城楼处疾驰而去,待到城楼之下,姜澄泽披上铠甲,手持红缨枪,对着风阮咧嘴笑了笑,大白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不破敌军誓不还!”他恶狠狠磨了磨牙,“等小爷回了京城,定要让姜大宰相知道小爷是最英武的将军!是最守责的县令!”

    风阮伸出拳头和他相击。

    一个士兵匆匆跑来,“禀告将军,敌军已从远处奔袭而来!”

    风阮神色一凛,和姜澄泽一同奔上了城楼。

    城楼之上,□□手、枪炮手都已就位,战鼓咚咚,号角吹响,旌旗猎猎飞舞。

    城楼之下,黑云压城,敌军铁骑飞快,尘土飞扬,惊走飞鸟无数。

    这是弗彻的黑甲军。

    风阮抿起苍白的唇,估摸着箭程距离,将手臂高高抬起,厉声呵道:“放箭!"

    成千上万的箭矢燃着火药,以势不可挡的攻势排山倒海涌向敌军阵营,敌军用盾牌挡住,却仍旧造成了一部分伤亡,大地之上燃起星星点点的火苗。

    卢芃芃那青色身影最好认,她指尖燃起碧绿光束,把自己包裹在绿色光球中,飞身而起,躲开飞射而来的箭矢,直奔城楼之上!

    城楼之上的姜澄泽看到她,想起自己那日所受的屈辱,厉声喊道:“给我射此妖物!”

    卢芃芃听到自己想要带走的俊秀少年郎如此对待自己,心中激愤难平,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城楼之上。

    风阮此时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合施咒,她还是强撑着燃起了一枚符咒,同卢芃芃打了起来。

    姜澄泽没有咒法,加入她们二人的战局被攻来的妖力与符力割伤脸颊,甚至连身上的玄铁盔甲都被二人打斗的罡风划开。

    卢芃芃冷笑一声,秀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屑,“你这坏人,已是强弩之末,还敢同我较量!”

    “真是自不量力!”

    就在风阮身体愈发支撑不住之时,风飞飞化作九天凤凰模样,一翅强震,仙力四溢,将卢芃芃打倒在地。

    “又是你这只臭鸟!”

    风阮哈哈一笑,“风飞飞,这小狼崽子如此出言不逊,且让她知晓你的厉害!”

    卢芃芃倒退两步,就要飞下城楼逃走,风飞飞在她周身连吐了几团火苗。

    卢芃芃避开火苗,想要逃出火圈,却发现挨一下这火苗如同蚀骨般的痛苦。

    “竟然是九天玄火!”

    风阮自袖中掷出白绫,将卢芃芃团团捆住,又在她身上施加符咒,将卢芃芃一身妖力完全禁锢住。

    卢芃芃满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一只臭鸟打败并成为了对方的俘虏。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姜澄泽哈哈大笑,对着城下敌军大声喊道:“你们的狼族少主已落于我手,我命尔等速速退兵,否则我今晚煲狼汤!”

    卢芃芃骂道:“不许退!给我打!”

    敌军主将林锋向城楼之上望去,只见愚蠢的狼族少主已被俘虏。

    他想起昨夜主上含笑交代的话。

    “不着痕迹地输掉这场战役。”

    眼下不正是一个好机会么?

    他挥手示意手下士兵撤退,最后忘了一眼城楼之上那面容瑰丽的少女,眸色复杂。

    42 城门忍辱

    城楼上的将军们和士兵皆呆怔了一瞬, 撤了?这就撤了?

    这狼族少主的性命在敌军之中如此重要?

    卢芃芃被捆绑着押了下去。

    其中一位将军大笑道:“我瞧着今日他们的兵力装备皆不怎么样!在咱们火箭弩的攻势下,接连败退,你们瞧着城楼下, 尸横遍野, 都是敌军的尸体!”

    他说着压低声音, “要我说, 他们这三万军力, 根本不足为惧!”

    另一位将军冷笑道:“柏正飞,你可别忘了,敌军之中还有大半数的妖兵!万万不可轻敌!”

    柏正飞闻言一噎, 悻悻道:“我这不就说说嘛......口舌之快而已。”

    风阮打断两位将军的争辩,“明日请诸位将军前来太守府议事。”

    众将听完应答是, 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姜澄泽瞧着风阮的脸色愈发苍白,关心道:“你身体透支太多, 气血亏损,今夜务必好好休息。”

    风阮笑着应下, 又问姜澄泽:“太守府中可有什么民间话本?”

    姜澄泽回答:“自然是有。”

    “那便好。“

    回到太守府,姜澄泽将一沓话本交给风阮,贼兮兮道:“风阮,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一口。 ”

    “喏,”姜澄泽指着最上边的一本, “先看这个吧, 至于剩下的嘛,塞到乾坤袋中慢慢看喽!”

    风阮应下, 总觉得姜澄泽话里憋着坏, 看他笑得一脸神秘,不禁问道:“你怎么笑得这样......欠扁?”

    姜澄泽闻言顿时收敛了笑容, 郑重其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我都懂得。你且慢慢看。“

    风阮关上房门,将姜澄泽给的这几个话本放在桌上,《醉翁游山》、《恶婆婆大战男狐狸》、《错认夫狼》......

    瞧着跟风灵的那些灵异神怪的话本差不多呀。

    风阮将《醉翁游山》留下,其余的放回乾坤袋中,把烛灯放置在离床榻近一些的位置,洗漱过后仰躺到床上。

    风飞飞自乾坤袋中爬出来,卧在她身侧,兴冲冲道:“娘亲,今夜要为我讲故事?”

    “你可真聪明。”风阮摸摸他的头,又把却流放到风飞飞旁边,“却流也一起听。”

    风飞飞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风阮失笑道:“你这小凤凰,人小鬼大!”

    少女的声音在寂静的春夜里流淌,声线柔和,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便沉入了梦乡。

    疲累了一天,风阮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甜香的美梦。

    ......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不好了!“

    “几位将军杀气冲冲闯了进来,说是有话要问风姑娘!”

    风阮迷迷糊糊被吵醒,打开房门走出去。

    姜澄泽也走出来,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这大清早的!”

    管家施礼回道:“几位将军不知为何,看起来都来者不善。”

    风阮随着姜澄泽来到堂屋,见到几位将军坐也不坐,各个剑拔弩张,问道:”听说诸位将军有话要问我?“

    “正是!“柏正飞目光矍铄,”昨夜巴将军亲信特来我府上,告之我们巴将军并未将虎符亲传于你!是你!暗中杀害了巴将军!“

    姜澄泽高声质问:“你们可有证据?”

    柏正飞眉头高高扬起,“巴鹏举将军如今不知所踪!那日风姑娘手持虎符,我们一时脑子糊涂才相信了你!如今才反应过来,风姑娘不知来自何方,你身上可有巴将军的亲笔所书?你若是拿得出来,我们便相信你!“

    风阮当日凭借虎符夺得主帅之位,可这个位置其余将领早已眼热心馋已久,在眼下兵乱的当口,各个都起了褫夺的心思。

    她嗓音有些干涩,淡淡道:“我并无手书。”

    “杀了她!”一位满脸蓄着络腮胡子的人气愤道,“敢杀主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说不定她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风阮眼神一凛,看向说话的这位将军,“若我是奸细,这城门早已打开,恭候敌军铁骑,何苦去敌营烧毁粮草!”

    姜澄泽厉声斥问:”敌军当前,你们却为一己私利自乱阵脚!我不妨告诉你们,平定了象鲁郡之乱,这主将你们谁爱当谁当,她不会多留恋一眼!你们扪心自问,自她主事以来,可做过一件错事?“

    众人被他的高声斥责吼得哑口无言,须臾,一位将军愤然开口:“不要颠倒黑白!她暗杀主将,如何能使我们信服她?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的身份!”

    “对,我们留她一命就不错了!”

    风阮的身份不能泄露,姜澄泽心中憋怒,开始口吐芬芳,“你!你脑子被狗吃了还是挂到□□上了!”

    风阮瞧着少年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拽住他的胳膊。

    狄勇军看着那日将他轻而易举就打败的少女如此从容,心生敬佩,”大家想一想,若是巴鹏举身为主将,我等今日情形又该如何?“

    “怕是早就跟随他做了逃兵!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与其在此处争论风姑娘的长短是非,不如想想如何御敌!诸位不信风姑娘,那我老狄的话总可信任一二吧!”

    他转首抱拳施礼,”风姑娘,如今形势所迫,原谅我等不能再跟随你,风姑娘是象鲁郡的大恩人,我也不会允许其他人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

    狄勇军看向其余几位将军,“几位将军意下如何?”

    他们各有各的算计,也并非是忠诚于巴鹏举,见目的达到,便也都松了口。

    待他们走后,姜澄泽怒骂道:“这群混蛋!”

    风阮语声淡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必如此生气。”

    姜澄泽看着她一脸平静,心中还是不忿,“如今如何是好?他们夺走主将之位,我们失去主动权......”

    风阮笑道:“如今还能怎么办,你继续当你的太守,我便跟在你身边好啦!”

    她这样豁达,并未因几位将军的不信任而心生怨恨,笑看着姜澄泽的双眸晶莹柔亮,如同昆仑池畔上等的玉石。

    姜澄泽被她感染,心中怒气降下去两分,“好!不当主将还轻松许多呢!你堂堂......一国之后,这是他们不识抬举!”

    “等咱们打赢了这场仗,我就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吓死他们!”

    他这样孩子气的话,让风阮听得哈哈大笑,眼底浅浅透出一层暖光。

    事态变化得迅速,主将再次易位,新上任的主将正是那日第一位质疑风阮的柏正飞。

    翌日,战鼓敲响,敌军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黄沙漫天,成千上万的铁骑踏震寸土,如飓风过境,向象鲁郡的城门呼啸而来。

    鉴于昨日他们轻易便被火箭弩损伤大半,柏正飞眯起眼睛,不屑道:“以为是根金刚杵,没想到却是绣花针,都按我说的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将军!”副将大声应道。

    “好,那便先将那妖族卢芃芃带上城楼!”

    卢芃芃很快被带上城楼,在暗狱中整整呆了一.夜,卢芃芃碧色的衣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脸上也蹭得黑一块白一块。

    很快,她便被高高绑在绞架之上,过程中使劲挣扎咬下士兵手上一大块肉,那士兵吃痛,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那士兵手上鲜血淋漓,觉得还未出这口恶气,扬起拳头便往她腹上锤去。

    卢芃芃吃痛,整张小脸都紧紧皱成一团。

    柏正飞呵道:“一只母狼而已,别打死了!快去喊话!“

    士兵收起眼中狠色,跑下城楼,乘上快马,手举旗帜,大喊道:“勿杀来使!尔等若再进犯,我军将杀了那只狼妖!”

    林锋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还真以为昨日他们撤兵是因为一个区区的狼族少主么?

    他手持长弓,利箭凌空而来,将前来传话的士兵钉死在马上。

    柏正飞满脸不可置信,他们擒获的这只狼妖不是地位挺高的吗,今日这主将为何对她不管不顾?莫非是装的?

    柏正飞拿起身侧士兵的长剑,一剑劈下卢芃芃的外衣,少女白皙的皮肤暴露在众目睽睽的士兵之下。

    卢芃芃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没想到今日在这人族手中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她大喊道:“卑鄙下流!”

    即便卢芃芃的外衣被斩裂,林锋依旧没有停下对象鲁郡的攻势。

    柏正飞声音高昂,“弓箭手!快,大炮营,给我烧死......啪!”

    一道横踢脚踹到他的脸上,柏正飞不可置信扭头去看,来人正是姜澄泽。

    姜澄泽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盖在卢芃芃裸露的双肩上。

    披风上尚有来自少年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卢芃芃抖着嘴唇,眼泪扑簌簌地掉。

    姜澄泽拿出手绢替她擦了擦泪珠,将披风裹紧,这才又重新走到柏正飞面前,“柏将军,以不入流的手段侮辱女人,不配为军,更不配为统帅!”

    柏正飞忌惮姜澄泽,怒瞪一眼,并未言语。

    城楼之下战况激烈,敌军已摆上云梯,顶着滚石的袭击不断向上攀爬。

    柏正飞大喊:“快些砸!不可让他们攻破城墙!”

    “我派去偷袭的士兵如何了?可有捷报传来?”

    姜澄泽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襟,“你今日派士兵偷袭做什么?”

    柏正飞咬牙回答:“自然是给敌军来个内外夹击了!”

    姜澄泽磨牙:“糊涂!你是让那一支队伍去送死!昨夜我们偷袭他们是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今日.你让他们偷袭,纯粹是送死!”

    “几时派他们去的?”

    “方......方才。”

    柏正飞说罢,姜澄泽蓦然松开他的衣襟,飞奔下城楼,策马追了出去。

    这支队伍走得定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围困的城墙,那里有用精铁焊上的铁门,他对守门士兵大喝道:“待会听我命令,速开城门!”

    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在与风阮相处的日子里,如同脱离了温室般野蛮生长,只是他不知道,属于少年的热血不畏,会在今日出城门这一刻野蛮成长,成为英雄的模样。

    ***

    风阮在太守府廊下看书。

    她已不是象鲁郡主将,登城楼观战定会引起上位者不悦,且她身体如今气血两亏,符咒力量也损失大半,某种程度上讲,已经是一个半废人。

    庭院深深,廊下风清花香,木质的葡萄架搭在不远处,藤蔓倒垂,一片岁月静好。

    少女懒懒半躺在摇椅上,素手执书卷,长发在薄薄日光中迤逦如流水,领口露出一线莹白,浅蓝色裙边随着她的足尖翘起摇荡,不知是美人入了画,还是画中藏了美人。

    自远而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澄泽的管家气喘吁吁在风阮面前站定,“不好了姑娘,百姓不知从何处听闻昨日我军大败敌军,今日定会击退敌军,他们激动欢呼,都纷纷跑了出来!”

    风阮猛然甩下书册,“从何处听说?为什么不拦着他们?!”

    “奴才也不知百姓从何处闻言,只知如今后院的藏身所中已经不足百余人,老奴拽住一人想让他回去避难,谁知他说藏身所中有瘟疫,再里面呆着才是死得更快!”

    “糊涂!”

    风阮在廊下徘徊,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竟传出这样的谣言,扰乱民心。

    她心中一阵不安,百姓倾巢而出......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瞳孔一缩,”备马,我要去城楼!“

    风掠起风阮的长发,马儿疾驰,不多时便来到了城楼之下,她抬眸望去,城楼之上炮火纷飞,已经初显败态。

    怎么会这样?

    风阮三两步奔上城楼,躲开疾射而来的利箭,问柏正飞:“为何敌军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柏正飞见是她,脸上没有好脸色,“他们昨日显露出来的败相是假的,他们身上的铠甲、所用的枪.炮箭弩,实在不知高出我们多少倍!再这样下去,城破只在转瞬!”

    而百姓接收到的消息是瘟疫在藏身所纵横,我军即将大胜,陆地之上已经已然安全!

    风阮快速环视一圈,“姜澄泽呢?”

    “哼,骑马出去救人了!”

    战况骤变,让人猝不及防,风阮猛然攥住柏正飞的衣襟,厉声道:“柏正飞,若是守不住城楼,别说你的主将之位,恐怕你的性命都会不保!若是不想死,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她说罢,松开柏正飞,奔下城楼。

    一天被纠了两次衣襟的柏正飞恶狠狠道:“真他娘的晦气!”

    风阮边狂奔边思索,大敌当前,百姓蜂拥而出,姜澄泽在城楼之外不知生死......

    她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姜澄泽的方向,咬了咬牙,调转回头去了城内。

    风阮急命太守府余下侍卫将四散的百姓带到象鲁郡的祭祀广场,广场之上忽然阴云蔽日,天色暗沉下来。

    百姓只来了一多半,风阮站在祭祀台最高处,对着诸位百姓说道:”各位相亲父老,敌军之危尚未解除,快些回藏身所避难才是!“

    不料却引来百姓们的哄然嗤笑,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汉子说道:“姑娘姓甚名谁,为何公然传播不实消息!圣女告之我们的,岂能有假?”

    “对啊,圣女所言,从未不应!”

    “你这小姑娘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啦!“

    风阮心中一凉,没有一个人信她。

    她问身侧侍卫道:“他们所言‘圣女’是谁?”

    侍卫说起圣女时也是一脸虔诚 ,“圣女是圣女殿的活菩萨呀,听闻是上界下凡而来。圣女一向乐善好施,治好了无数百姓疑难病症,且观面相知凶吉,所言无有不应!”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柏正飞带着数十士兵骑马飞驰而来,目光紧锁着她。

    他不好好守城门,来这里做什么?

    柏正飞下马将缰绳扔给一旁士兵,大步走来,“风姑娘,城外敌军主将林锋传讯,若是......若是我们交出昨日使他损失那么多士兵之人,象鲁郡可保平安。”

    此言一出,四面都静了静。

    须臾,风阮清浅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想交出我?”

    柏正飞点头:“正是。”

    “你以为交出我他们真的会放过象鲁郡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风阮问他:“若我反抗?”

    “那便休怪本将对风姑娘动武。”

    又是一阵马蹄声,姜澄泽骑马浑身浴血从远处赶回,厉呵道:“不许交出她!”

    离得近了,风阮才发现,姜澄泽竟被敌军砍去了一只胳膊!

    他面色苍白,脸上都是因极度疼痛所产生的汗珠,跌跌撞撞从马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稚童模样的士兵搀扶住他。

    风阮急奔上前,自乾坤袋中迅速拿出止血药粉以及止痛丹。

    她将止痛丹塞到姜澄泽口中,撩开姜澄泽的衣服,将断臂处的伤口露出,小心撒上粉末,心疼道:“怎么弄的?”

    那小孩这才哭出声来:“哥哥是因为救我才被那贼军砍下了胳膊!”

    柏正飞目光复杂看着他们二人,敌军给他留出的时间不多,眼下这二人一伤一残,倒已经不足为惧。

    他沉声道:“风姑娘,别磨蹭了,跟我们走吧。”

    姜澄泽挣扎着自己站稳,“她作主将时你将她拉下马,如今打不过了让她出去顶罪!”

    柏正飞脸上青红交错,冷嘲道:“姜太守莫不是没了胳膊也连带着没了脑子,敌军只要风姑娘一人!她一人可保全郡平安!这不一直是姜太守希望的结果吗!“

    “来人,将她带走!”

    姜澄泽目光如鹰隼,狠厉非常,沉声一喝:“谁敢!”

    他目光一阵环扫,看着无动于衷的百姓们,看着要将她带走的士兵,”是她孤身一人前去敌营烧毁粮草!是她为防止瘟疫传播散尽自己半身功法!她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为何今日却要落入敌手!“

    看着他们漠然的目光,姜澄泽的心沉了下去,他狂吼出声:”你们根本不配她为你们牺牲!“

    柏正飞讥诮地看着少年无望的嘶吼,“还不快将风姑娘送至城外?”

    风阮闭了闭眼,世态炎凉应如是。

    她避开前俩捉拿她的两个士兵,身影如风掠开,面容清冷,“我不会任由自己落入敌军手中!“

    想要用她来献诚,也要看她的剑答不答应。

    风阮手执长剑,身姿如流光掠电,不动则已,一动仿若涛起云涌,将包围着她的士兵全部打伤在地。

    柏正飞忽而阴恻恻一笑,自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物什,手指一弹,那物件仿若有眼睛一般,散发出一个结印,笼住风阮全身,光芒亮起又落下,风过无痕。

    风阮心下一沉,竟是上古神器消弭印,凡中此印者,无论是六界中何种力量,都会被压制住一段时间。

    柏正飞怎么会有此印?她与风飞飞一同中印,如今就连风飞飞也无法帮她。

    柏正飞卸了她身上所有力道,对被打倒在地上的士兵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她现在没有武功,还不快些把她给我押出去!“

    风阮闭了闭眼,将长剑握紧又松开。

    她被士兵押着往城楼门走去。

    姜澄泽看着少女眸中渐染寂寞与苍凉,想起她来时说,为了象鲁郡的三万百姓,不许他做叛徒。

    少年口中喋血,身上血花四溢,脸上也毫无血色,他挣扎开掣肘住他的两个士兵,大吼道:“放开她,你们放开她!”

    百姓们依旧无动于衷,士兵漠然看着他。

    姜澄泽突然跪了下去。

    他是京都小霸王,自小骄横着长大,便是见了太子都不曾跪下去过的双膝,如今对着象鲁郡的数千百姓,直直跪了下去。

    他使劲在地上磕头,突然失去一只胳膊让他直起身子来都摇摇晃晃,眼泪大滴大滴混着血液掉在地上,额头撞在地上磨出艳红的血,哭求道:“救救她!我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

    她教他知责任,善用计,何可为,她勇敢而又正直,她是他第一个朋友,他尊敬崇拜她,她不该这样孤身被众人抛弃。

    风阮听到姜澄泽的呼喊,回首看去,瞳孔一缩,想往回走将少年扶起,却被押解着她的士兵拦住。

    她眼圈通红,清了一下有些哽咽的喉咙,大喊道:“姜澄泽,你给我站起来,不许跪他们!相信我,我会平安回来!”

    姜澄泽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不停在原地磕头。

    风阮将少年软下膝盖不停叩首的身影刻在脑海中,目光收回,愤然甩开士兵押解着她的手,走向城门。

    守城士兵见到她,面露不忍,却还是将城门缓缓打开。

    洞开的白光中,黑铁骑整整齐齐列成四方阵。

    城门在少女身后合上,她孤身一人立在军前,清寂得像是一株经历风霜雨雪依然静立在崖边上的梅花树,艳红的血迹染遍裙裳,平添几分凄艳。

    偏她神容如同覆上冰花,凌静苍凉。

    黑铁骑缓缓分成两列,有一人身骑战马劈开暗沉的暮色,自后方出现。

    夕阳的光最终被阴云隐没了下去。

    蹄声嘚嘚,不缓不慢,马上之人一身戎装铁甲,阴云之下泛着暗光,本就肃穆的黑铁骑由于他的出现更添森冷。

    弗彻眉眼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漆黑双眸紧锁着孤身立于军前的少女,声音夹杂着微末的冷冽,“阮阮,好久不见。”

    风阮胸口涌起一阵难言的窒息。

    她闭了闭眼。

    果然是他。

    男人翻身下马,玄黑的盔甲掠过一道墨色的弧光,在她面前站定,尾调微讽,“你瞧,你为他们付出这么多,他们还不是毫不犹豫便将你献了出来......”

    少女闻言无动于衷的漠然之色让男人起了更加恶劣的心思,他贴近她耳侧,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拢少女面上散乱的乌发,嗓音沙哑兴奋,“我杀了他们好不好......杀了他们给你出气好不好。”

    风阮推开他,缓缓抬起手臂,剑尖扬起一抹微光。

    弗彻见状好笑地挑了挑眉头,垂眸注视着她,“啧,又想杀我了?”

    风阮也扬起一抹笑意,这一笑所绽放的华彩、破碎的凄美恍了所有在场军士的眼睛。

    少女将长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苍白的唇一张一合,话语坚定决绝。

    “你若攻城,我便以自身为祭。”

    43 再会1

    其实风阮在赌, 她也不知在弗彻心中,她与象鲁郡孰轻孰重。

    她知道,弗彻喜欢她, 可与为了复仇在华朝宫廷隐忍十数年相比, 这点喜欢想必也微不足道。

    风阮稳举着长剑, 她心中阵阵打鼓, 她并不打算自刎, 若是他继续攻城,她自刎也无济于事。

    她有父母哥哥,有风灵, 有师父,如今还多了一个朋友, 她不会轻生。

    姜澄泽为了她正在城门的另一边苦苦哀求。

    只是象鲁郡如若攻破,华朝门户大开, 会有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战士马革裹尸。

    弗彻的笑容僵在脸上, 漆黑双眸紧紧一缩,几乎是一瞬间,一道无形金光将雪亮的长剑打掉,他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声音没有了一贯的淡定从容, 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威胁我?”

    风阮抬眸看着男人气急败坏的俊脸,并未言语。

    弗彻捏住风阮的下巴, 手指没有控制好力度在她下颌处留下一圈指印, 眸底倒映着少女的雪肤玉容。

    他用冰冷到极点的眸光注视着她,不一会儿又低低笑了起来, 嗓音如同魔魅低语,指尖柔柔滑在她脸上,“阮阮,你不是会轻生的人。”

    果然与魔鬼相斗,不能有半点侥幸的心思。

    风阮努力忽视在自己脸上流连的不安分的手指,抬眸注视着他,并未反驳也没有承认,反问道:“弗彻,你会撤兵吗?”

    弗彻松开钳制住风阮的手指,高大的身躯后退几步。

    苍穹之上一轮弯月高悬,天幕湛蓝,从远处铺陈而来的月光打在男人沉硬的黑甲上,泛起薄冷光芒。

    他身后的黑铁骑军威浩荡、杀气凌然,而他置身军前,身姿雄伟高大恍若临天而下的神祇,眼神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弗彻眸中似笑非笑,漆黑眸底又出现了浅淡的金光,好似金龙欲出,望进去如同坠入诡谲诡异的深渊暗洞,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阮阮。”

    “你,我要;这天下,我也要。”

    果然,风阮心中冷然,他智多近妖,又太过了解她,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风阮清亮的眸子里绽开一抹绝尘的笑,弗彻心中猛然一沉。

    他掠身上前接住少女软软倒下的身躯。

    风阮面容苍白,胸.前的蓝衫上已绽放出大片的血花,额角溢出层层冷汗。

    弗彻拔出她胸.前插入到心口的银针,银针深染鲜血,被他狠狠丢到一边。

    风阮瞧着他眸中难掩的错乱,缓缓闭上了双眼,神识堕入了黑暗。

    少女晕过去的面容圣洁安详,弗彻焦急地唤了两声“阮阮”,怀中之人没有应答。

    男人有点气急,“你这般,不过是仗着我爱你。”

    他横抱着她翻身骑上战马,死死禁锢住少女的身体,身后扬起一片翻涌的黄沙,徒留下黑铁骑呆愣在原地。

    林锋叹了口气,大喊道:“撤军!”

    ......

    一直龟缩着身体掩藏在城楼隔墙下的柏正飞这才探出了头,徐徐吐出一口气。

    “交出这女子果然就能撤兵了。”

    “哎?你来了?”

    来人姿容舒美清艳,眉如远山,明眸艳圭玉,红.唇如樱,身着一身纯白裙衫,长发如玉溜,垂着一支梅花步摇流苏簪。

    她的容貌本是頩姿冷艳,但却打扮的纯白无匹,这纯与魅一结合,不免让柏正飞心魂荡了一荡。

    他挥手退下守在城楼之上的士兵。

    “哎呦,我的亲亲圣女,好几日没见卿卿,快让我亲亲。”

    圣女抵住他散发着恶臭的嘴唇,眸中的厌恶转瞬即逝,换上了一幅娇娇软软的模样,“等等呀我的将军,你先跟我说说事情办得如何了?”

    柏正飞深嗅着怀中女子的芳香,咕哝道:“都按你说的办了,你瞧,那位风姑娘已落入敌军之手了......我的乖乖娇儿,好几日未见,快些让我亲近则个......”

    圣女面容上露出邪恶的笑意,她伸出手抚摸身前散发着汗臭味男人的发丝,眼神含了一丝嫌恶,心中却升腾起报复的快感。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如今落入敌军之手可能会遭受到的折磨,她心中便畅快至极,她沦为弃子、被妖物凌.辱、甚至最后以性命为代价都没能让她被即墨随厌弃......

    她答应那人帮她做事,于是成功还魂在象鲁郡圣女身上。

    那这次她便等着看,风阮跟她一样坠入这脏污泥垢......

    “哈......”

    动荡颠簸中,她爽快地笑出声。

    真是报应不爽啊。

    ****

    春末的边境,暮鸦木末,落凫天际。夜间还是有些清凉,黑铁骑退至三十里之外,在护城河周边扎了许多帐篷。

    主帐之中,数支油灯滋滋燃烧,将帐篷之中的物什照得纤毫毕现。

    风阮醒了却不想睁眼。

    身下是柔软光滑的被褥,鼻尖溢满华艳清凉的气息,帐篷之外士兵在走动巡逻,夹杂着火把燃烧发出的霹雳之声。

    而她整个上身不着寸缕,男人正细细柔柔为她一点点清理上身的伤口。

    弗彻将军医给的止血粉末轻轻洒在她胸.前,听她呼吸微急,眉间一挑,“醒了?”

    风阮芙蓉面上逐渐红如玫瑰,她闭着眼,凭着感觉拉住身旁的薄被,想盖住裸露的上身。

    一只大手捉住她的手腕,将薄被拨得更远,语声凉淡,听不出情绪,“药还没涂完。”

    “我......我自己来。”

    “怎么,方才杀自己的时候倒是硬气,现在知道害羞了?”

    风阮:“......”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定然不会选择将银针插在胸.前。

    她没有睁眼,自然也看不到男人以一副平静语气说话之时,漆黑眸底翻腾而出的欲.色。

    少女如同被献祭的雪山之莲,造物主实在太过钟情于她,纤白细腻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这般耀目的烛光之下闪着莹润光泽。

    弗彻眸中诡谲之息翻涌,视线紧锁着身下之人,故意将涂抹药膏的过程拉得极长。

    方才她面容苍白,如今渐染胭脂色,蒸腾的烧意熏蒸得少女面颊红润,眼睫微抖,姝色无双。

    而这个过程,对于风阮来说,不亚于凌迟。

    凌迟都没他慢的好吗!

    他的指尖微热,带着凉意的药膏落在风阮身上,慢慢涂抹上她今日在象鲁郡中反抗所落下的伤口上,触碰清浅,却让风阮不能自控地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啧,这么敏.感?”

    风阮闭着眼睛,装死不回答。

    好不容易听到药罐落在案桌上的声音,风阮再一次去伸手试图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只强硬的大手轻拍下她的手。

    “药膏还没有吸收,急什么?”

    弗彻今夜明显是不怀好意在捉弄她,风阮气急,唰的一下睁开了双眼。

    她眸中是生机勃勃的怒气,看得男人又是低低一笑。

    风阮不敢看弗彻,急急躲进薄被之中。

    弗彻伸手把她的头从薄被中扒拉出来,贴近少女鼻尖,神色是少有的轻浮,喉结滚了滚,”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完了,你挡着做什么?“

    风阮气急,自薄被中伸出一只赤.裸的手臂,对着弗彻俊脸上扇去。

    意料之中地被男人拦下,弗彻顺势把她翻了个身,“后背还没涂。”

    打不过说不过,风阮极度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当口醒来。

    少女脊背纤细白皙,细腻的肌肤之上有深深浅浅的刀痕剑痕,这样的凌虐与脆弱感,男人除了生出丝丝怜惜之外,也起了深深的破坏欲。

    男人生出的这点怜惜,与他血液因子中蠢蠢欲动的破坏欲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许是脑海中已经生出将她翻来覆去蹂.躏的模样,涂抹药膏的手指不经意间便加重了力道。

    风阮受疼,“嘶”了一声。

    他闻声挑了挑眉,薄唇欺近刚才弄痛她的地方,轻触上去。

    如同虔诚的信徒。

    风阮一僵。

    弗彻满足地离开她的后背,自桌案上拿了绷带,将少女扶起,声音低柔幽凉,“胳膊抬起来。”

    风阮抢过他手中的绷带,快速环上胸.前的伤口。

    两人之间夹杂着的暧.昧犹如实质,下一刻就能燃起幽火,将二人焚烧进欲.望之渊。

    帐篷之外军医声音传来,”主上,药熬好了。“

    弗彻起身,去帐外接过熬好的药汁,回首看到风阮正龇牙咧嘴穿着衣服。

    他坐到床边,凉薄的气息渲染开来,将药汁在手中搅匀,示意风阮张嘴。

    风阮瞧着他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动了动嘴唇,“我自己来。”

    一口一口地喝药还不得苦死,风阮的原则向来是一口闷。

    棕褐色的药汁顺着少女唇边流下,汇成清浅的一滴落在锦被之上,弗彻眸中暗.欲再也控制不住,他擎住风阮下巴,另一只手将少女的身躯紧拥在自己怀中,爱怜地自下巴轻吻到唇边。

    他在唇边轻触,迫她张开贝齿,眸中倒映着她犹在抵抗的不甘。

    男人眼中的欲念太过摄人与冶浪,甚至泛起薄薄的血腥之色,风阮不由得害怕,反抗地更加厉害。

    他靠近她脆弱的脖颈,牙齿在少女的咽喉处研磨轻舔,带着点吞噬入腹的力度。

    一片混乱中,弗彻亲昵的声音响起,宛若魔音。

    “你这样脆弱的样子,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风阮自脊背升起一阵战栗,顿时毛骨悚然。

    。。。。。。。。。

    44 再会2

    “你这样脆弱的样子, 真是让人......食指大动。”

    风阮自脊背升起一阵战栗,顿时毛骨悚然。

    风阮推他也推不不开,眼眶被迫渐染上红晕, 清淡嗓音吐出的话语讥诮冷然, ”弗彻, 你对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也能兽性大发吗?“

    弗彻自她脖颈间抬起俊美无俦的面容, 他低低笑着, 连带着胸腔都在微微振动,长长的睫羽下双眸似笑非笑,”阮阮, 今日.你成功威胁了我,让我损失一个城池, 你说这代价,我不从你身上讨回来, 还能从何处讨回来,嗯?“

    他嘴角翘起凉薄森冷的弧度, 尾音拉得极长,甚至带着点恣意的邪气,让风阮脸色白了一白。

    见将怀中少女吓到,弗彻又凑近她,低笑道:“阮阮, 放心......今日.你身上有伤, 我不动你,但你也该给我点利息罢。”

    他执起少女一只柔荑, 指尖轻轻撩动她的掌心, 随后握住她的手指,强制往自己胀痛的地方按去。

    “便用你乾坤袋中, 《恶婆婆大战男狐狸》第二卷第一十三章,恶婆婆对男狐狸所用的招式罢。”

    风阮:“......“

    她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想将手掌解救出来,却被男人握得死紧。

    “......或者,”弗彻凝眸在少女怒气勃勃的隽美容颜上,将她一缕散乱的发丝一圈圈绕在指尖,悠悠开口道:“用你自己。”

    “滚!”

    弗彻看着她生气的模样轻笑起来,把玩着她长发的手指慢条斯理松开,凝视着少女惑人心扉的灵动神情,慢条斯理道:“你选罢。”

    风阮审时度势,他这样精于算计的人,今日若是不让他得逞,恐怕今日他真会把她扒个干净。

    “吹......吹蜡烛。”

    “依你。”

    ......

    帐篷中陷入一片旖旎的黑暗,漆黑之中,风阮心跳剧烈,在男人的引导下身体微微颤栗,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碧波微动,浮浮沉沉,沉溺在湖底的怒龙忍不住这样的酥麻荡漾,翻腾而起将湖水搅浑,卷起蓬勃的火焰,将周身碧波燃得通红,连带着卷起一片洁白珊瑚。

    ......

    风阮听他低促地呼息,脸蛋涨得通红,男人不甘自己沉入这浮沉春狱中,伸出长臂按住她的手,迫她张口“啊”的一声,这才满足低低笑了起来。

    云消雨散,帐篷中弥漫着淡淡情.欲的味道。

    [审核小姐姐,我翻新重写了,让孩子过了吧!]

    风阮急急扯住他身上零散的内衫擦了擦手指………(审核员好!俺这次只擦手指,啥都没写了!),自他身上跨过去,跳下床,跑到水盆前,拿了块皂角使劲在水中搓洗手指,她搓手指的力度很大,将手上皮肤都揉搓得发红。

    身后男人衣衫微微凌乱,扣紧她的细腰刻意贴在她耳边温言细语,带着事.后的餍足,“阮阮这双手,杀人时利落得很,可伺弄起男人来,还是差了许多。“

    他这样一副事后点评的模样让风阮更加恼怒,也不顾忌胸.前的伤口了,转身就向他袭去。

    这一拳用的力度太大,没打痛男人,钻心的疼痛却自心口电闪过全身,疼得她立刻就弯下腰背,蜷缩成一团。

    风阮喉中溢出破碎痛楚的抽气声,脸上残余的薄红也转换成苍白,指尖攥紧身上一块布料,狠狠咬牙忍耐。

    弗彻蹲下身来看她,一贯凉淡的嗓音满含心疼,“阮阮!”

    他垂眸看着少女剧烈颤抖的眼睫,立刻自她身上拿出乾坤袋,找到止痛丹,塞到风阮口中。

    他的慌乱中带着留有余地的冷静,看着少女渐渐舒展的眉头,慢慢吐出一口气。

    弗彻眉目间翻滚着暴戾,神情阴郁,声音却一点也听不出,甚至带着点哄慰的语气,哑声说道:“阮阮,你便是再讨厌与我接触,也不应该以你的身体作伐。“

    他中了她的蛊,蛊毒成瘾,饮下她赐给琴师的所有欢愉与光亮,怎么舍得让她经历这样锥心刺骨的痛苦。

    而她的痛苦,却恰好拜他所赐,这个认知让弗彻更加懊恼。

    风阮抬眸看他,发现他眼底潜伏着一层猩红,神情紧绷得厉害,掐住她胳膊的那只大手在微微发着抖。

    她瞧着他的模样,呼吸慢滞了一下,随后又哂笑道:“弗彻,若不是忍受不了,你以为我愿意生受这痛苦?”

    ......若不是忍受不了。

    风阮骨子里就不是服软的人,她刚才咬牙忍下与弗彻的亲昵,吞下叫嚣着的反骨,本就已臻崩溃的边缘。

    调.情之语本就属于两心相悦之人,和中意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会欢愉,而他与她站在对立的两端,方才弗彻用那样轻慢的语调点评着帐中之事,她与青楼妓子何异?

    弗彻咀嚼着这句话,胸腔中袭来沉沉的钝痛,好似被人生生挖去心间血,“你就这样恶心与我亲近?”

    风阮无视他落在她身上如同千斤重锤的目光,眸中一片清明坚定,“是。”

    弗彻漆黑双眸中又有金光闪动,垂下晦暗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她曾经一次一次向他奔跑而来,一次一次将他拥在怀中,那些难言的少女心事在琴师消失之后被她一把扬尘,飞灰都不留。

    他眸中幽幽金光莫测,忽而低笑起来,轻嗤道:“恶心与我亲近又如何?你只能是我的。“

    风阮早就预料到他的偏执,渐渐也也摸出他的脾性,这男人好像心绪一有大的波动眸中便出现金光,且金光愈烈,情绪激荡越大。

    这妖异的金光是什么?

    风阮垂眸,他们二人之间如今陷入一场无解的困局,丝线乱绕剪不断理还乱,隔着深深沟壑,谁也无法跨过。

    弗彻说罢,弯腰将风阮打横抱起来走向床榻,眼见他就要将自己放进乱成一团的床榻之上,风阮忍无可忍道:“你先换一套被褥!”

    弗彻闻言笑道:“好。”

    换好被褥之后,风阮爬上.床榻,男人轻轻把她往内侧一推,顺势躺倒在了床的外侧。

    风阮也没说什么,折腾了半天,她早就累了,况且那药汁中还有安神的成分,不一会儿,她便沉入了梦乡。

    听着身侧少女浅淡的呼吸声,弗彻侧起身子,以臂支颐,幽凉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长臂将少女纤薄的身躯揽在怀中,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

    许是在象鲁郡太过劳累,风阮这一觉睡得很久。

    她醒来时,弗彻已经不在身边。

    她试探着走出主帐,却发现主账之中被布下法阵,她如今身中消弭印,无论是武功还是咒法都损失大半,他竟然还如此不放心她。

    如今她陷入被动,又一次陷入困局之中,这一次再想寻找脱身之法恐怕有些难办......

    这间帐篷,便如同星罗密布的囚牢,风阮在帐篷中转了几圈,将目标锁定在弗彻的桌案上。

    弗彻心细如发,知晓她在帐中,他不可能再留下什么军机秘事,他心中有复仇业火、有一统天下的皇权霸业,儿女情长于他而言,并不会迷乱了他的理智。

    他对人心的揣摩非常人可比拟,上次风阮稍微暴露一点逃跑的心思,弗彻便能轻易察觉。

    在他身边,无异于与虎谋皮。

    算算时间,象鲁郡被围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入皇城,华朝乃九洲第一强国,几百年的养精蓄锐使得国家的兵力无比雄厚。自那日一战可浅观出弗彻的黑铁骑是极其精锐的一支部队,虽人数上不足以取胜华朝,然而他身后还有妖兵加持,若是打起来,恐怕华朝的百万雄师并不是对手。

    风阮看过弗彻的作战布防图,他首战标记象鲁郡,兵力贯之三万,不出妖兵。

    风阮起初也纳闷,为何他只派几位妖界大能看守四面城墙,而不派妖兵倾巢而出,临近攻城那几日才反应过来,妖兵好集结,却不好修整,需要一段时间来内部整合他们,且妖族天性不服好斗,弗彻初任妖皇,想将他们淬炼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大杀器除了得让他们内心臣服之外,还要训诫他们,使军律森严、肃穆井然。

    从布防图来看,弗彻在十年前开始整合妖军,如今成果初显,而他要的是战无不胜,因此妖军在进行最后的淬炼。

    妖力始于妖丹,万物相生相克,有妖丹便有降妖之法,《无从神域》中曾有记载,宇宙洪荒时期,创世神开天辟地,创人、魔、鬼三界,人族式微,却灵力充沛,除了生出许多修仙道士之外,许多动物也吸收天地精气幻化成精、妖、怪。

    世间万物的灵力道法仙术归根到底都与创世神同源,妖族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起源于山木海川之灵,修善者或可飞升天界,修恶者残杀生灵,自立山头为王。

    妖族逐渐猖獗,人间大乱,创世神出神域,临人间,亲绘一幅《百妖谱》并以神力幻化出一只锁妖瓶。

    《百妖谱》中除了记载着百妖的习性之外,还记载着锁妖瓶所在之地。

    锁妖瓶威力巨大,它并不是将妖物吸入其中,而是打开之后加之神力,人间所有妖灵的妖丹便无法供给妖力,此时他们便与正常人无异。因此妖族深深忌惮,而这锁妖瓶九幽冥火烧不坏,千年玄刀劈不开。

    只不过,随着远古众神的一一陨落,世间再也没有一人能打开这锁妖瓶。

    在风阮幼时,清守翻来覆去将《无从神域》为她拆解细讲数次,其上记载《百妖谱》最后由天界灵雀一族保管。

    若是在天宫的话......那只有祈求上苍睁眼看一看凡间了......

    风阮在弗彻的案前翻来翻去,发现上面除了一些不重要的军机文书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软软仰躺在弗彻的椅子上,皱眉深思。

    帐篷外有脚步走来。

    守在门口的士兵道:“柯仙子,主上吩咐,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入主账。”

    有一道柔软的女声响起:”便是我也不能进去等他吗?“

    这士兵目露挣扎,军中人人皆知这位上界下来的仙子身份尊贵,乃灵雀族公主,主上对她也格外重视,可里边那位......主上好像更加重视啊。

    守在门口的士兵面露犹豫,柯青筠的侍女计河见状开口:“我们公主与主上有要事相商,敢问主上何时归来?”

    “这......这小的也不晓得,姑娘您别为难我,主上临走时的吩咐我也不敢不从......”

    就在这时,帐篷布帘唰一下从里面拉开,风阮立在门口,眉眼弯弯,行礼问候道:“不知两位姑娘是什么人?“

    这时柯青筠第一次见风阮,不禁对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此时阳光正好,眼前少女身着一袭水蓝色裙衫站在门口,一头青丝没有梳拢随意垂顺在身后,淡金色的光芒柔柔打在她的脸上,眉间朱砂瑰丽,眼眸如春水清澈,嘴角凝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看样子是在帐中睡了太久,刚刚苏醒,还未来得及梳妆。

    不过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绝色倾城。

    天界上的女子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五六分。

    帝君便是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凡间女子么?

    柯青筠敛住眸中的伤神,微微笑起来,由身旁的计河代为作答。

    “我们姑娘是天族灵雀一族的公主,名唤柯青筠,不知姑娘你是?”

    风阮眼前一亮,上苍果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是么,巴巴地将灵雀族公主都送到她眼前了。

    风阮笑意更深,迈出帐篷两步之后,不留神被无形的法阵弹了回去。

    她面色一黑,弗彻给她的活动范围就是这间帐篷加上门口两步路。

    风阮心中早已把男人下了油锅,面上依旧保持着和善愉快的模样,生怕让到手的鸭子飞走,笑吟吟道:“姑娘瞧不出来?我是被囚在这里的俘虏,我叫风阮。”

    柯青筠听完面前少女的话心中痛楚难掩,原来她竟然是被弗彻囚禁在此处。

    帝君他竟然会强迫一个女子!

    弗彻回到旻天城之后,那晚她踏入主殿,她便已有察觉,弗彻身上有一个陌生女子的气息,今日得见风阮,她便知晓那晚用白绫将弗彻捆缚住的人是她。

    而眼前女子身上,更是有独属于弗彻的味道。

    风阮瞧着眼前女子眼中稍纵即逝的晦暗之色,心中不禁咯噔一声,不会这女子喜欢弗彻吧。

    不过,若是她喜欢弗彻的话,事情便更好办了。

    风阮计上心头,拼命诱骗柯青筠进入帐中,“姑娘是要进来与你们主上议事是么?姑娘请!”

    计河知晓自家公主在伤心什么,便替自家公主作答,“风阮姑娘,既然主上将姑娘囚禁于此,我们也不好相扰......”

    柯青筠手指轻放在计河手上,制止住计河接下来的话,“此处有法阵,我可以进入吗?”

    风阮也摸不准这个法阵是能困住所有人还是她的独享版,声音有点闷,“公主不如试试?”

    计河横眉:“大胆!”

    “计河,不得放肆。”柯青筠即便是教训仙婢声音也轻柔如软语,听得风阮不禁心中荡了一荡,眸中的笑意简直就要溢出。

    柯青筠伸出洁白手指凝聚仙力,手指微微一弹,法阵毫无反应。

    她声音有些低缓,“看来这法阵只针对风姑娘一人。”

    风阮心中愤慨,却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微笑,做出邀请的姿势,”公主,请!“

    柯青筠慢慢走进法阵,风阮暗自数数。

    一步,两步,......

    她看准时机,做出上前迎接的姿势,随后“不小心”滑到。

    柯青筠猝不及防,被她生生扑倒在地上。

    风阮怕怀中仙子由于自己这莽撞的一撞磕伤头颅,电光火石间用手护住她的头颅。

    另外一只手极快地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她身上拿出,不动声色放入乾坤袋中。

    她这一扑太过生猛,身下的柯青筠被她压了个满怀,风阮心神不禁荡了荡,九重天上的仙女姐姐身体娇娇软软,压着也跟压在云朵上似的。

    “阮阮,你又在调皮?”

    男人优雅清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起,风阮听得心中又是一激灵。

    下一刻,弗彻的大手不容置喙将她从柯青筠身上扒拉起来,为她顺了顺散乱的发丝,手掌铁石般用力卡在她的腰间。

    他眸中不悦,自己的心爱之人哪被别人触碰一下都不行。

    柯青筠由仙婢搀扶起来,清了清满身狼狈的尘土。

    计河转头瞪视着风阮,”我刚才瞧得清楚,风姑娘脚下并无一物,何故就......就压倒了公主?“

    周围士兵此刻也在目光灼灼看着风阮。

    弗彻挑眉,显然是不准备给她解围。

    风阮干笑两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方才,我不小心左脚绊倒了右脚。”

    众人:“......”

    “我相信风姑娘不是故意的。”柯青筠此时也淡淡开口,她转头看向弗彻,”弗彻,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弗彻眸中深不见底,声调沉凝如雾,“仙子请进。”

    他们既然有要事相商,风阮自然不会进去,便知情知趣脚步未动。

    弗彻转身看她,英俊的面容在日光之下恍若神祇,轻扯唇角,“还不快进来?”

    风阮回答:”你不怕我进去听到你的军事机密啊?“

    男人闻言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睥睨着她。

    “我既敢拿九洲尊皇之位与你博弈,自然也允你听得我一二机密。“

    45 再会3

    风阮被他拉着重新走进帐篷。

    抬眸恰好对上柯青筠的目光。

    柯青筠在帐中茕茕独立, 眼神看起来依旧平静无波,然而刚才在门口乍见弗彻时眸中的璀璨晶光,一点点黯淡成子夜被阴云遮蔽的星子, 颤然闪烁, 闪避着弗彻紧握住风阮的大掌。

    风阮看着这样的眼神, 心中一动的同时不由为天界这位楚楚动人灵雀族公主感到惋惜。

    喜欢弗彻不亚于飞蛾扑火, 柯青筠的喜欢如此直白, 两三眼之间她都瞧了个清楚,弗彻怎会不清楚?

    他心思深沉渺远,其人如域外蓬莱, 身处俗世之外,看不清, 摸不透,穿过迷雾重重, 毒嶂深深,方可窥得一二。

    便是风阮, 也瞧不分明。

    弗彻坐上主位上,目光平静,声音低沉,“仙子有何要事与我相商?”

    柯青筠目露迟疑,下意识看向站在不远处随意拿了个话本子窝在矮榻上看的风阮, 并未言语。

    弗彻眸光滑过风阮, 眸中不自觉滑过一抹笑意,淡淡道:“但说无妨。”

    他身后是灿灿金线钩织的神龙图腾, 神龙眼神凌厉睥睨世间, 而他稳稳坐在案前,深眸悠悠沉沉, 无法窥得其中波澜。

    比之在三十三天宫时的他,帝王威仪压迫之感不减,却也好似多了一丝人气,不再冰冷得像是冰川寒刃。

    天帝在人间这一遭,已然初识情之滋味,且已刻骨相思。

    柯青筠压下心中涌上来的阵阵痛楚,柔声应是。

    “弗彻,”柯青筠轻声道,“天髓经历七七四十九天已经重新淬炼成功,过几日恰逢你生辰,届时再用效果大增。”

    风阮耳尖一动,”天髓“是什么?这位天界的灵雀族公主为何会给弗彻做事?

    弗彻眼角扫过风阮心不在焉悄悄侧耳旁听的模样,敛下眸中的笑意,容颜气韵便只剩下沉烽静柝,“多谢仙子。那便请仙子于我生辰那日打开天髓。”

    “好。”柯青筠点头。

    帐篷外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主上,是否现在用午膳?”

    风阮“啪”得将手中话本合上,撩开帐帘,“快传!”

    掌厨见主上帐篷之中出来的是这样一个容貌绝美的少女,还如此虎虎生威的模样,不禁愣了一愣。

    里间便传来一道暗含着笑意的男声,“她饿了,快些送过来。”

    柯青筠指尖深陷入掌心,闻言微笑道:“那便不打扰你们用膳了,告辞。”

    风阮见柯青筠要走,急忙拽住她的衣袖,“不知柯姑娘可否愿意与我一同用膳?”

    柯青筠目光中有挣扎神色,她心仪帝君多年,却从未有幸与帝君一同用膳。

    风阮见她目光动了动,直觉有戏,刚想说话,却被弗彻截断。

    “阮阮,莫要胡闹。”

    柯青筠听到男人话语中沉潜内敛的拒绝之意,眸光闪了闪,温和拒绝风阮:“风姑娘,我刚用过早膳,便不与姑娘同食了。”

    说罢,她脚步微急,匆匆离去。

    风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着脑袋叹了几声。

    弗彻第一次见风阮这副模样,不由好笑道:“好端端的,你叹气做什么?”

    风阮走过去,双手撑在弗彻桌案前,微俯着男人英俊至极的容颜,“弗彻,你不知这位天上下来的柯仙女仰慕你?”

    以弗彻诡谲多疑的玲珑心思,怎会不知?

    弗彻闻言漆黑眼眸一错不错盯着风阮瞧,“我知。我早已告诫过她,莫要对我存其他心思,我与她之间只是利益同盟。”

    瞧瞧,不愧是他,对一个恋慕他的女子如此心狠。

    风阮心中暗自梳理着目前得到的讯息,柯青筠为弗彻淬炼“天髓”,想必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物件,但到底是什么呢?弗彻又答应柯青筠什么了?

    弗彻知晓柯青筠心悦于他,早已点破拒绝,然方才所见,这位柯仙子双眸中的爱意已经盈满溢出......倒也是一个可怜人儿......

    弗彻瞧着风阮双眸微垂滴溜溜地转,霎是灵动,徐徐低笑开来,“阮阮,你又存了什么坏心思?你现在身中消弭印,帐篷中亦有困住你的法阵,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

    他本是一个不爱笑的人,可只要同风阮在一起,素来冷若寒冰的俊脸,便不禁嘴角微微勾起,还忍不住逗弄她。

    风阮闻言也不生气,既然要与虎谋皮,不圆滑一些套不到狼,否则如何窥得其中端倪?

    她眉眼漾出几分笑意,垂顺着的青丝好似也随着这笑意荡了荡,嗓音像是酝了酒香,淳淳甘甜,却也呛得人喉间生痛,反问道:“弗彻,我对你如今也不存其他心思,你不还是像个狗皮膏药黏着我不放?”

    眼前少女发髻散散乱,乌黑如鸦的青丝铺满身,倾身时的发香浸润在弗彻鼻端,他挑着眉头,弯起嘴角,“阮阮,我同她不同。柯青筠倾慕于我,却无法奈何我;我心悦你,便有千万人阻拦,吾亦往矣。”

    狗屁言论!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就是强权压制罢了。

    风阮嗤之以鼻,又听他悠悠道:“阮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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