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古代架空 > 反派帝君求我莫寻死 > 作品相关 (11)

作品相关 (11)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百妖谱》我未解其意,已传讯于师父,想必师父明日便会赶到。”

    即墨随沉沉的声音响起,“明日再行商议吧,今日夜深,先睡吧。”

    风阮摆着手出去,声音消散在门外,“还不成。我王兄一会儿便到。”

    即墨随走到门前,看着少女缓缓离去的背影,薄唇一动,“风阮,你要知道,如今我们已是夫妻。”

    少女离去的背影并未因这一句而停下。

    他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逐渐没入夜色,眸中翻滚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

    这一.夜属实漫长。

    风阮屈身坐在风灵床榻旁,看着少女昏睡过去的红彤彤的小脸。

    方才她递给风灵的那杯茶盏中,下了迷药。

    风灵幼时长得圆圆滚滚,这一段日子没见,瘦得好似颧骨都高出来了些许,下巴也尖尖的了。

    风阮手指抚开缠绕在风灵面上的碎发,眸光温柔,红.唇轻触在风灵发顶,轻轻一吻。

    “风灵,你要好好的,必须好好的。”

    有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小阮,你对你亲哥都没这样温柔过!”

    风阮抬眸,风琛不知何时来得,提着一把剑,斜斜倚靠在门框上。

    她脸一红,“王兄!哪有你这样的,不打招呼便进来!”

    风琛走进,俊秀的面容上风.尘仆仆,“我收到你消息第一时间便赶过来啦!飞断了师父两条船!”

    风阮噗嗤一笑,又正色道:“王兄,风灵被我迷晕了,大约三日后才能醒来,你带她回南诏吧。”

    风琛走近,瞧着风阮又瞧瞧风灵,啧啧道:“这华朝的饭菜不好吃?怎么一个两个都瘦了这么多?”

    他说罢,自怀中拿出还热腾腾的酱烤牛肉和一包梨花糖,递给风阮,说话间难得不自在,“诺,我吃剩的。”

    风阮笑着接过。

    她小心翼翼将风灵扶起,最后抱了抱怀中她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转交到风琛怀中。

    风琛横抱着风灵,风阮低眸瞧着风灵的小脸,眸中泪水便有些克制不住,“王兄,帮我照顾好她,不许她来华朝了。”

    风琛想伸手替妹妹擦一擦眼泪,可他两只手抱着风灵,只好小声道:“好了,我的妹妹,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妹妹的。”

    风阮闻言破涕为笑,轻轻锤了风琛一拳。

    风琛嘀咕了几句,抱着风灵踏上飞船,“小阮,哥走了,你要保重。”

    “多吃点酱牛肉。”

    直到风灵和风琛的身影没入飞船远去之后,风阮才缓缓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她不知道,今夜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风灵。

    之后千年万年,她再也寻不到那个圆脸小女孩。

    ......

    翌日,阳光遍洒太守府,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清守到的时候,风阮正拿着《百妖谱》凝眉深思。

    “小阮。”仙风道骨的白发道长说道。

    风阮抬眸,欢喜道:“师父,你来了!”

    清守走近些,察觉到风阮身上的异样 ,说道:“竟然中了消弭印?奇怪,人间怎会有此神印?”

    “我也纳闷呢师父,若是别的封住我便罢了,竟是消弭印......”

    “别怕,师父有破解之法。”清守安慰道。

    消弭印源于上古时期,那时众神所施出的消弭印可消万物,后来远古众神陨灭,消弭印也随之发生了很大变化,虽施印法诀不变,却因施法者仙力高低而限制。

    遑论风阮这等身上由其他仙者做好法印,再由一介凡人施印的了。

    清守是上古仙灵,修为远超如今大部分仙族,解除风阮身上的消弭印自然不在话下。

    清守装模作样拿出一张符咒,手结法印,少女周身亮起灵光,消弭印缓缓剥离。

    风阮觉得身体一轻,指尖轻燃符咒试了试,笑道:“师父真厉害!”

    清守不自在咳了一声,心道你可比师父厉害多了。

    风阮拿出《百妖谱》,纸卷缓缓打开,依旧是那股奇异的熟悉的气息。

    她问道:“师父,您瞧此处,‘神龙在野,取血三滴,震泽雷随,锁妖现世’,这句话讲的便是锁妖瓶的位置。”

    “我能看懂前两句,取神龙之血三滴嘛,唯一不懂的便是这句,震泽雷随,这是何意?”

    清守道:“难怪你不懂,此乃卦,震为雷,雷地豫,雷水解,雷风恒,地风升,水风井,泽风大过,泽雷随。看来是在雷位。”

    清守捻须沉吟,道:“需要拿着神龙之血去域外蓬莱。”

    “神龙之血......”风阮身上是有的,自旻天城逃离那日,风阮取了弗彻一瓷瓶的血液。

    “师父,那域外蓬莱怎么走?”

    “师父将路线刻印给空中飞船,它会带着你去。”

    即墨随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朕随你一同去。”

    50 被抓

    四月的夜风清朗, 月影横斜,光影笼罩的原野之上,军营肃寂。

    帐篷中龙首鎏金香炉青烟袅袅, 模糊了帐中身影。

    柯青筠伏身趴在弗彻身旁, 呼吸清浅, 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似是累极。

    弗彻双眸缓缓睁开, 眸光落到身侧浅睡的女子身上。

    他胳膊动了动,将自己的手自柯青筠怀中抽了出来。

    柯青筠被他轻微的动静弄醒,抬起惺忪的双眼, 欢喜道:“弗彻,你醒了?”

    弗彻俊美面容上染了一层苍白底色, 声音有些沙哑,“我晕了多久?”

    柯青筠眼瞳微动, 音色柔软,“昨夜你中了迷魂符水, 加之天髓未成,已经一日一.夜过去了。”

    弗彻闻言闭了闭眼。

    酒杯中掺了迷魂符水,少女毫不留情一剑刺穿他的肩膀,与那骑马而来的少年一同逃走......

    男人眉眼笼了一层阴鸷,手腕上的青色血管隐约暴起。

    肩膀被洞穿的伤口由于这暴虐的情绪而隐隐作痛起来, 他面上溢出一层薄汗。

    柯青筠见状, 急急道:“帝......弗彻,你剑伤未愈, 情绪不可波动过大。还有一事, 我需要告诉你,有些棘手......”

    弗彻倾身而起, 未束的长发遮上他阴翳的面容,暗色的烛光中唇角微动,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来,“但说无妨。”

    柯青筠心中一跳,清澈双眸望着眼前脆弱苍白的男人,“弗彻,我昨日发现,《百妖谱》不见了......”

    弗彻闻言抬眸紧锁柯青筠的面庞,声音陡然冷厉,周遭空气好似一刹结冰,“你说什么?”

    柯青筠被他释放出来的强大威压震慑住,心神不稳,声音有些颤抖,“都是我的错。那日风姑娘无缘无故扑向我,我便该起疑的......那日前后,我从未接触过任何人,拿走《锁妖谱》之人,必是......风姑娘。”

    弗彻闻言低低笑了起来,沉沉的笑声如深渊修罗般让人听到头皮发麻。

    柯青筠被他的笑声震颤到,有种脖颈被掐住的窒息之感。

    眼前的男人穿着雪白亵衣,墨色长发迤逦周身,他笑了会儿,缓缓抬头,看向柯青筠。

    弗彻浓稠如暗夜诡谲墨色的双眸看过来时,柯青筠的第一反应便是逃。

    然而男人已经掐住了她的脖颈。

    他看着她,目光如神祇打量着苍生蝼蚁般恐怖冰冷,唇角勾起些似笑非笑的弧度,字字清晰道:“柯仙子,我不止一次说过,不要对我有任何感情,我们只是利益关系。”

    “可愚蠢的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百妖谱》如此机密重要的神器,在被她拿走的第一时间你就已经感知到了吧。”

    “你拖了两天才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让我厌恶她?还是让我借机喜欢上你?”

    “凭你,”他的眸光像是在打量什么恶心的物件,“也配?”

    柯青筠脸蛋涨得通红,眼泪夺眶而出,艰难吐字,“弗彻,你......你误会了,我没有......”

    女子的泪水滴到弗彻手上,他倏然放开柯青筠,取出一方雪帕擦了擦手。

    柯青筠陡然被男人撒开,跌落到地上。

    弗彻低眸瞧着她狼狈的模样,淡漠道:“她拿到了《百妖谱》会去哪里?”

    柯青筠伤到了嗓子,声音干涩,“域外蓬莱。”

    “哦......”弗彻语气轻渺,尾音带着诡谲残忍的气息,“启程吧。”

    猎物已经彻底惹恼了掠食者,掠食者觊觎良久,终于亮出自己的爪牙,准备残酷地将猎物撕裂与啃食。

    他要织一张密密铁网。

    让她再无法挣脱,不能逃离。

    ***

    地面远远脱离视线,飞船下蓝海幽渺,在无垠的尽头,有一方绿色仙洲。

    从云层中传来的风清凉凛冽,残阳将天幕染红,视线向前,似乎与日月持平,残阳倾泻下来的热光,倒映在蓝海之上,天海交接之处,红光灿烈。

    如此壮阔奇景,正是域外蓬莱。

    蓬莱洲仙气充沛,却常年杳无人烟,据说是因为此处乃神龙所栖,毗连仙界。

    “按照这个速度,约莫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能抵达蓬莱洲。”谢娉自船舱中出来,给立在船头的风阮披上披风。

    风阮回眸对她笑道:“多谢。”

    谢娉帮她拢紧披风,“我瞧着你自从上了飞船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别憋在心里了,可否讲与我听听?”

    风阮的发丝在空中猎猎飞舞,望着船下海水茫茫,细碎的金光跳跃其上,泛起粼粼波光,潮起潮落缘起缘分。

    她神情有些空茫,看着谢娉的眼眸,将心中担忧讲了出来,“我心中不大安稳,我总觉得......这一行,前路未知,太过危险。”

    谢娉看着风阮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笑道:“小阮,玄清宗哪次出任务不是危险重重,还不是安然度过了?放心,今日风琛这个拖油瓶没在,不会有事的。”

    清守宗主派出玄清宗数十名精锐弟子前来护法,以谢娉为首在内有二十七人,各个功法高强。

    风阮垂下眼眸,船下如今风平浪静,但总觉得海浪之下有巨兽潜伏......

    有种莫名的诡谲之感。

    好似象鲁郡那般,弗彻会神不知鬼不觉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想到这里,她无奈笑了笑,但愿是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弗彻的手段震慑到,想多了吧。

    ......

    即墨随负手自船舱中走出,抬头便看到风阮站在船边,遗世而独立,背影缥缈如仙。

    他看着她寂寥的身影,突然觉得,她此刻比任何时候都离他更远。

    即墨随走过去,垂眸看少女清隽的脸庞,“海风寒凉,进去罢。”

    风阮摇了摇头,有种奇妙的预感,她笑道:“海风是自由的......我想让它多吹吹我。”

    即墨随瞳孔一缩,他不知她说的是在他身边没有自由还是......

    风阮感知到身边男子气质骤变,淡声道:“你莫要多想,我的意思是,我喜欢海上飞行的感觉。”

    谢娉再次走过来,严肃道:“飞船要降落了,抓紧桅杆。”

    飞船自高空中缓缓落到蓬莱洲上,庞大的船体卷起地表尘土,沙石飞扬。

    风阮手中握紧《百妖谱》,踏上蓬莱洲。

    玄清宗数十名白衣弟子列好护法之阵,外围御林军严阵以待,风阮缓缓走进法阵中央。

    海风吹起少女身后青丝,发丝飞舞中少女容颜精致,睫毛微垂,神态静谧。

    “神龙在野,取血三滴,震泽雷随,锁妖现世。”

    随着少女声音降落,《百妖谱》被抛掷到半空中,散发出白色光芒,风阮自乾坤袋中拿出一只小瓷瓶,取出弗彻的血液,指尖一弹,精准落到《百妖谱》所标注的位置。

    神光大现,光芒愈烈,灿烈的光芒太过耀眼,最中央的部分由于太过刺目而瞧不清楚。

    少女的容颜也因为此刻的神光显得愈发温润华灿。

    须臾,光芒一点点消散,《百妖谱》消失不见,锁妖瓶取而代之降落下来。

    风阮按照师父的吩咐,将锁妖瓶打开,取出自己心头一滴血,缓缓滴入锁妖瓶之中。

    锁妖瓶金光炽烈,穹顶之上雷霆滚滚,缓缓聚成一道粗宽的紫光巨雷,投入锁妖瓶之中。

    创世神亲造的锁妖瓶,威力巨大,截断人间所有妖灵妖力源泉,如今,锁妖瓶已成功锁住妖灵之力。

    然而喜意还未上眉梢,男人讥诮的声音微低,却准确无误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啊,来晚了。”

    这声音悠然好似问候,却让风阮背后突生一层冷汗。

    弗彻。

    她抬眸望去。

    男人飞乘在巨龙翘首乌色巨轮之上,双手撑在船栏之上,容颜俊美,身形高大,如同天宫神祇莅临仙洲,漆黑双眸准确无误地将她锁住。

    穹苍之上翻滚的乌云离去,阳光自碎云中落下清冷的光线,男人周身好似有碎金般的亮光,剔透的金光荡漾在黑沉华丽的衣摆之上,有种摄人惊心的美。

    他站在云端之上,俯视着洲上众人,唇角的笑意凉薄,周身散发出巨大的寒意,眸中泛着诡异幽凉的金光。

    飞船落地,弗彻自船上下来,身后跟着柯青筠与一众黑铁军。

    他的眸光越过里外两层御林军与玄清宗众弟子,准确无误落回风阮的身上,唇角勾起精致弧度,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阮阮,把锁妖瓶给我,恩?”

    即墨随挡住他望向风阮那极具侵略性的眸光,拔剑而出,沉声道:“弗彻,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即墨澈?你背弃天道,滥用妖力,搅弄朝局,起兵谋反,甚至妄想祸乱天下,今日,朕便替天行道,铲除逆贼!”

    “呵,”弗彻薄唇溢出一声轻讽,“皇位和风阮,原本该是谁的,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你那好父皇,是如何踩着兄弟满门之血坐上皇位的,想必你也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即墨随怒道:“荒谬!你父谋反在先,你弑君在后,今日我必诛杀之!”

    今日一战不可避免,如今锁妖瓶已锁住众妖之力,弗彻要重新拿回锁妖瓶,可风阮不可能将锁妖瓶给他。

    即墨随提剑如雷奔向弗彻,劲风卷起众人衣角,横扫弗彻面门。

    疾风中弗彻轻笑一声,不避不让,提起长剑与即墨随对撞,铿然一声,半空里火花四溅,打在周围草木树干上,碎屑怦然而出。

    两人皆丝毫未动。

    风阮抿了抿唇,弗彻方才只动武,并未动用龙脉之力。

    静谧里弗彻霍然抬头,振臂一挥,金光大亮,毫不留情地射向即墨随命门。

    即墨随快速躲避,却还是被割伤一道数寸深的伤口,隐隐见骨。

    风阮同玄清宗众弟子见状一同祭出弑杀符咒,指尖燃火,长剑带着灼人的弑杀之火,袭向弗彻。

    弗彻双手结印,弹出金光屏障,神龙之形半隐,刹那之间,似乎整个蓬莱洲都颤了颤。

    玄清宗众弟子一瞬之间悉数落地,血花四溅。

    风阮摔倒在地上,自唇间溢出一丝血迹。

    神龙在野,取血三滴,震泽雷随,锁妖现世。

    神龙在野......

    她眸中一惊,怪不得此处仙气充沛却常年无人,蓬莱洲本就是弗彻龙脉的起源之地,在这里与他对抗,无异于与虎谋皮!

    决不能让锁妖瓶落入弗彻之手!

    风阮对着谢娉大喊道:“快逃!”

    谢娉会意,即刻召来空中飞船。

    御林军搀扶着即墨随快速上船,然而大部分玄清宗弟子被龙脉之力所伤,包括风阮在内,都跑得很慢。

    谢娉看到他们身后手掌再一次亮起金光的弗彻,大喊道:“快!”

    大难当头,必有取舍,风阮咬了咬牙,最后一刻拼命将怀中锁妖瓶燃符投掷到谢娉怀中。

    她大喊道:“谢娉,快走!”

    谢娉死命咬紧嘴唇,拿出雷霆瞬移符,贴到船身,飞船眨眼间消失在云层之中。

    风阮匍匐在地上,看着消失的轮船,松了口气。

    男人的黑色长履鞋停在风阮身前。

    他弯下身,大手恶劣地钳制住她的下巴,长指抹去她唇间溢出的血液,“阮阮,你这次,真的惹怒我了啊。”

    他明明在笑,风阮却觉得遍体生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令人心惊胆颤。

    柯青筠看男人身后溢出血迹,上前道:“弗彻,你的伤口崩开了。”

    弗彻闻言看了一眼胸.前血迹,眸中夹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风阮,“阮阮,今晚我也让你流点血,嗯?”

    风阮听懂了,虚弱的嗓音微微提高,“无耻!”

    他唇角的凉薄与眸中的阴鸷交织,风阮心中大骇,用尽全力自地上爬起。

    她身后是或晕倒或趴伏于地的玄清宗众弟子,风阮手指握紧长剑,心中快速思索。

    如今提剑相击,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如果被抓回去,他会怎么处置玄清宗众弟子?

    就算是自不量力,她也要试一试。

    少女指尖燃起符咒,食指与中指并列轻抹于剑身,长剑顿时火色闪耀,似灼热炙铁。

    风阮一剑击出,弗彻好整以暇一动未动。

    待到少女的身影近了,他指尖微动,将剑尖轻轻一折,卸去剑上咒法。

    长臂一勾,将风阮勾进怀中,在少女错愕的眼神中,再次化掌为刀,劈向她的脖颈。

    少女软软倒在他的怀中,嗅着熟悉的馨香,他对柯青筠说道:“把剩下的人绑了,扔地牢里。”

    ......

    已经有几次被打晕经验的风阮再次醒来时,身处于巨大的莲池温泉中。

    耳边是汩汩流水之声,大殿之中金碧辉煌,周遭空无一物,她在最中央的位置,浴池中开着几束莲花,龙首喷出温热的泉水,空气中充满馥郁花香。

    四个侍女将她剥了个精光,正一点点擦洗她的身体。

    见她醒了,也未曾言语。

    风阮干咳了一声,被同性注视着自己光裸的身躯有点尴尬,她客气道:“几位......姐姐,我可以自己洗。”

    四名侍女未有应答。

    风阮这才发觉,原来是四个木偶人,她们只知道执行命令,却没有正常人的反应。

    这次咒法未被封印,武功也未被限制,风阮不再多言,甩开这四名侍女的手掌便自浴池中起身。

    她的衣服不知被脱下来放到了哪里,池边倒是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

    这套衣服尺寸与风阮相合,可衣料轻薄露肤,半遮半掩,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风阮将心悬起,赤脚踩上鎏金石砖,红艳的衣尾长长拖在身后,行走之间裸足与脚踝之上的一截小腿若隐若现,似一只迷惑人心的妖精。

    这大殿似乎极长,四周没有殿门与窗子,她直走前行,剥开一层又一层的帷幔,留下一串湿润的脚印。

    这场景诡谲而奇异,越往深处走香气愈浓,再次剥开一层帷幔之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华凉气息,风阮心中咯噔一声,转身就跑。

    黑暗深处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跑什么?”

    风阮听到这声音便头皮发麻,跑得更快,甚至裙摆都快飞起来。

    一道金光似弧拦截在她腰间,少女被这金光掠夺而起,身子在半空中退了回去,落入巨大床榻之上,男人的怀中。

    弗彻用金光束缚住她,低眸瞧着少女眸中的不甘与愤恨,轻抚在她湿润的发上,“阮阮,你把锁妖瓶给了即墨随,我很生气。”

    这混账边说着生气边脱她的外衫,风阮低声怒道:“莫非锁妖瓶不给他给你这个混蛋么!”

    弗彻剥出她裸露的肩头,在柔黄的烛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眸中不禁多了几分轻浮的味道。

    他吐出的字眼却狠厉阴沉,“你明知我获胜的关键在于妖军,毫不犹豫将锁妖瓶给了我的敌人,你说说,是不是该罚?”

    他摁在她肩头的手指用了些力度,惹得少女痛哼一声,“滚开!你有什么资格......呜!”

    男人扣住她的脸颊向后抬起,堵住她微扬的唇,同时将她整个按在床榻之上,翻身而上压住她吻了上去。

    粗暴的吻不带有一丝怜惜,大手掐住她的下颌骨迫使她牙齿张开,滑腻冰凉的舌毫不客气撬开唇.瓣长驱直入,攫取少女口中的温暖与润泽,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少女呜咽挣扎的模样,兴致大增。

    很长时间之后,他放开她的唇,一手撕开帐幔捆绑住少女的双手,一点点向下舔砥她的下巴,脖颈,甚至毫不怜惜地用牙齿啮咬。

    “阮阮,你彻底惹怒了我,今夜你便好好受着吧。”

    说罢,大手一挥,撕裂了少女身上的裙衫。

    51 荼蘼花开

    【以下内容是对话......】

    他身上被她洞穿的伤口再次崩开, 血液滴落下来,男人却恍若未觉,倾身俯了下去。

    风阮双手被帐幔牢牢绑住, 奋力支起一只腿, 朝着他身上狠劲一踹。

    弗彻眼角扫过向他袭来的雪白玉足, 大掌准确无误将纤细足踝握在自己掌中。

    风阮红着眼睛, 这男人看似松松一圈, 手下功夫却非同寻常,力道不大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少女声音恼怒,“弗彻, 你松开!”

    弗彻目色发沉,手掌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只金色脚链。

    脚链细细一条,中间部分系着一只同色铃铛, 随着他将脚链系在少女足上,一动一响。

    这叮铃不断的声音让风阮愈发崩溃, 眼尾殷红似血,眸中水光弥漫,泛在雪白桃花面上,显得无比可怜。

    弗彻手指摩挲着她脚腕上的那条金链,华润亮目的金衬在少女滑腻细致的腕足上, 更显肌肤如雪透白。

    风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痛骂道:“变态,拿下来!”

    弗彻闻言低低哑哑地笑, “阮阮这般称呼我, 那我怎么着也得做实了这称呼不是?”

    他居高临下扣紧身下少女,慢悠悠继续道:“今夜, 我这变态便让你知晓,从今往后谁才是你的男人,好让你时刻记着,再也不敢做出将锁妖瓶送给其他男人的事情。”

    男人明明眉眼带笑,却毫不收敛地散发出暴虐阴狠的气息,方才的温柔言语宛如魔物食人前的闲心逗弄。

    风阮双手被缚,身体也被压制,她被男人这副模样狠狠吓到,声音略带哭腔,求饶道,“弗彻......弗彻,你放开我......”

    从前在玄清宗历练之时也经历过各种各样可怕的事情,可是没有一件像今日这般恐怖,身上的男人化身成暗夜修罗,似乎今晚就要将她啃噬殆尽。

    在这窒息的暧.昧中,风阮害怕地想要蜷缩起来,可身体偏偏被压制得死紧,一贯坚强的性格都被磨合地软弱,求饶道:“我错了......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男人双眸紧锁她哭泣的模样,自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使得满面染上水意,几缕发丝由于太过激烈的挣扎黏到脸庞上,雪白的肌肤上布满方才他留下的暧.昧红痕。

    越是可怜,越是想要蹂.躏。

    弗彻哑声道:“那便喊声夫君来听听。”

    风阮断断续续哭着,“夫、夫君。”

    弗彻闻言双眸血红,愈发兴奋起来。

    少女见求饶让他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便哭骂起来,“混蛋,无耻!”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男人喉咙间发出一阵短促的冷嘲,“啧,还没开始呢便吓哭了?阮阮省些眼泪,否则这余下的几日怎么过呢?”

    他循着少女下颌线滴下的泪水亲了上去,“锁妖瓶锁住我十万妖军,阮阮便也承受十万可好?”

    “给我数好了。”

    .................................................................................................................................................................................................................

    日升月潜,月潜日升,一日又一日。

    旻天城主殿之外候着的两名宫女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七日。

    七日间,总是隐隐约约听到少女挣扎痛骂的声音,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哭腔呜咽以及叮铃作响的铃铛声,妖妖娆娆不眠不休响了七个日夜,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不断碾碎,又被轻笑着捞起翻折......无休无止。

    七日后,里面的人终于餍足,缓缓将殿门打开。

    弗彻抬腿走出殿门,面容沉肃,声音带有不近人情的冷意,“照顾好她,有什么事情即刻来报。”

    侍女齐声答道:“是,主上。”

    ..........

    风阮醒来之时,脚腕一动,金铃叮铃作响。

    她迷蒙的睡意迅速消失,还肿着的双眼又是一红,愤怒地扯下脚腕上的金铃狠狠向下抛去。

    一番动作间牵动了身体里隐秘的伤口,双.腿倏然一缩,将自己环抱了起来。

    两名侍女听到里间动静,自殿外走进来,看到少女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竟......竟被糟蹋成了这副模样。

    少女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红色纱裙,裸露出来的脖颈、前胸、脚腕、雪足之上布满红痕,斑斑点点甚至有些青紫,紧紧环绕着双.腿的手腕上有被纱幔缠绕勒紧淤出来的红痕,而少女发丝悉数披散,芙蓉面上眼眶红肿,唇.瓣也微微肿着。

    少女眸中水意弥漫,不一会儿将头埋进臂弯中,又低低哭了起来。

    这两名侍女是精挑细选才得以进入主殿侍候的,为人处世方面自有得道之处,其中一名长相略微伶俐一些的轻声道:“奴婢任箐,姑娘饿了这么久,腹中可饿了?”

    风阮吸吸鼻子,自小师父便告诉她,自己受了气不能往他人身上撒,她将头埋在布料中,闷声道:“我不饿。”

    她虽伤心,心中仍记挂着玄清宗众多同门师兄妹们,又自臂间抬起头,问道:“两位姑娘可知与我一同被关押来的其余众人在何处?”

    任箐回道:“回姑娘的话,主殿之中仅您一人,并无其他人呀。”

    风阮听罢心中更加担忧。

    她要振作起来,即便前路艰险道阻也要坚强着面对。

    人是铁,饭是钢,这几日被逼着吞了些丹药,便没日没夜的......

    风阮脸一红,对她们二人道:“还是劳烦姑娘为我准备写饭食来。”

    任箐与任萱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奴婢马上去准备。”

    “等等,”风阮在身后唤道,“再劳烦两位姑娘为我准备一碗避孕汤。”

    “这......”任菁与任萱皆面露难色,齐齐跪下道:“姑娘,奴婢不敢!”

    风阮绝不可能为弗彻生下孩子,她跳下床,双.腿却由于太过酸软,使得她直直倒了下去。

    “姑娘!”

    风阮咬着唇,忍住浑身不可言说的疼痛站了起来,“我不为难你们,我亲自去找。”

    任菁暗暗对任萱使了一个眼色,任萱快速退了下去。

    风阮在背后叫住她,“你不许去,你回来!”

    任萱闻言跑得更快。

    风阮:“......”

    任菁扶着她坐到木凳上,正欲为她梳洗,却不料身体突然不能动弹。

    风阮收回指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符咒,轻声道:“得罪了,三个时辰之后,这符咒自会脱落。”

    这几日中弗彻挥退了所有士兵,只留下两名侍女侍候,今日殿门初开,戍守士兵还没来得及值守。

    风阮跑出主殿,指尖燃了一枚隐身符,此处妖物已经不足为惧,不必担心隐身符被识破。

    她跑得跌跌撞撞,自乾坤袋中拿出罗盘,这次行动临走之前,师父便在罗盘上刻印了出任务的玄清宗弟子魂灵的方位。

    罗盘上二十六道魂印未灭,风阮松了口气,性命没有大碍便好。

    拐过临水大殿之时,一道声音喊停了她,“风姑娘。”

    风阮回眸看去,正是柯青筠。

    柯青筠是仙族,锁妖瓶锁不住她的仙力,只是没想到她仙力竟如此高深,可以轻松看破她的隐身符。

    青石铺成的宫殿长道上,柯青筠穿着一身碧色衣裙,身姿婷婷立于高墙之下,沉静道:“风姑娘,是想救出玄清宗弟子离开这里罢。”

    “我可以帮你。”

    柯青筠是弗彻的人,风阮警惕回答道:“为什么?”

    “风姑娘如此聪慧,难道看不出来么?”柯青筠苦涩一笑道,“我爱弗彻。”

    不是喜欢,是爱。

    “你帮我,不怕被弗彻发现之后......”

    柯青筠打断她的话,“风姑娘,我与弗彻有交易,杀了我,他必不能成事。可若是你在,他眼中永远都不会有我。”

    风阮眯着眼睛看她,她与柯青筠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也轻易瞧出柯青筠对弗彻不加掩饰的爱意,她值得她信任么?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爱到无法自拔是痴狂的,风阮,”柯青筠这次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看着少女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眸中嫉妒不再掩饰,“只有你离开,他才舍得看我一眼。”

    “于他而言,我早已不知廉耻地抛弃了尊严。可我下界来,只是为了他。”

    “所以,我可以帮你逃脱。况且,你眼下有别的路可走么?”

    柯青筠字字扎心,风阮垂下双眸,的确,她眼下已经无路可走。

    玄清宗弟子被囚,如若没有援手,不可能出得去。

    风阮走近柯青筠,此刻已经完全改变了初见时对她的看法,爱而不得的女人最值得提防。

    “风阮,《百妖谱》是我故意给你的。”

    风阮闻言愣了一瞬。

    柯青筠眸子漆黑得可怕,“为了把你驱赶走,《百妖谱》我都可以豁得出去,如此,你可信我了?”

    ....................................................................................................................................................................

    风阮再次回到主殿的时候,弗彻负手而立于高殿台阶之上。

    上空是浩瀚深海,他立于宏大宫殿中央,玄黑龙纹王袍衣袂飘飞,凝重威严如神祇。

    风阮瞧着这个男人,手指便无意识蜷缩起来,好似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远离。

    弗彻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静静看着她一步步上来,嘴角微勾。

    风阮对殿内的记忆一点也不好,她就站在他的对面,距离他三丈有余,逼迫自己声音要稳,底气要足,“弗彻,我要避孕汤。”

    弗彻闻言并不意外,居高临下道:“阮阮,你知道的,我巴不得用孩子套牢了你。”

    他眼中的偏执,话语中的疯狂让风阮退后两步,“你一定要和我撕个你死我活吗?我不可能生下你的孩子。”

    “怀上了我也会想办法流掉。”

    弗彻眼睛眯了起来,长腿走到她跟前,语气危险薄凉,“你要是敢流掉我的孩子,我就每日每夜上你,直到你再次怀上。”

    风阮不自觉身体发僵,睁大了眼睛,“疯子!”

    弗彻慢条斯理哂笑道:“可能真是?”

    风阮哆嗦着嘴唇,她觉得对着这样一个疯子,她可能会先一步发疯,被层层包裹住的无奈翻涌上心头,她只觉和他处于同一空间都要窒息。

    感知到少女周身颓败的气息,弗彻似笑非笑挽起唇,柔声道:“好了,闹了这大半日,去用晚膳。”

    七日未曾进食,腹中的确是饿了,风阮绕过他,径直走入了殿内。

    殿中昨夜荼蘼甜腻的气息已经散去,侍女将晚膳一一摆放在四角案桌上,饭菜的香气飘到风阮鼻中,她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弗彻见她没有任何和他说话的欲.望,只一味地吃,倒也没有打扰她。

    只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吃饭的模样都如此好看。

    他的眸光简直不容忽视,风阮忍无可忍道:“你要么吃,要么滚,盯着我做什么。”

    弗彻未言,也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两人一直针锋相对,眼下倒是温情脉脉了些许。

    风阮用罢,心中又纠结起今夜睡哪里的问题。

    男人瞧着她犯难的模样,不容置喙道:“洗漱安置吧。”

    风阮闻言只觉浑身又是一疼,昨夜崩溃到战栗的模样她一点也不想再经历。

    就连他身边的婢女都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她试图跟他讲道理,“弗彻,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就算是个牲口,也有歇一歇的权利。”

    弗彻闻言眸中带笑,低声安哄道:“阮阮,今夜不动你,昨夜我为你上了好几次药,你那里还肿着,我可心疼得紧。”

    52 她的狠绝

    男人的声音低醇如酒, 说出来的话却无比下流。

    风阮闻言恼怒道:“你是半点人皮都不想披了吗?”

    弗彻闻言微微一笑,优雅地来到她跟前,唇角的笑容温柔到薄冷, “我身上披着的是人皮还是兽皮, 阮阮不是最清楚么?”

    风阮深吸一口气, 跟他实在无话可说, 重重起身去了里间梳洗。

    弗彻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纱幔之后, 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逼得太紧反而会让她做出极端的事情,如此,正好。

    风阮出来之时, 弗彻已经不在房间中,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明黄绣锦云帷幔层层垂落于宫室深处, 风阮边掀开一层层飘摇的纱幔一边卷起潮湿的发尾,最深处珠帘掩映, 是让她恐惧了七日的玉榻。

    ......一点也不想上去睡。

    想着时辰还早,弗彻军务繁忙, 七日未曾料理想必今夜不会回来,绞干头发坐到了窗边矮榻上。

    矮榻之上放置着一个小木几,木几上放置着几束百合,倒是别致。

    风阮用手臂撑着脑袋,呆呆地望着窗外。

    风飞飞自乾坤袋中爬出来, 跳到她面前的小木几上, 晃了晃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娘亲, 你已经七日没给我讲故事了。”

    风阮乍见风飞飞, 一瞬间的怔愣后,有些不自在, “风飞飞,你......你......你这几日.......”

    风飞飞用小翅膀挠挠头,“我和飞流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印了七日的五感,直到方才才被解开封印。”

    他问道:“娘亲,你是又被坏人抓住了吗?”

    风阮点点头,“是啊。”

    她轻轻抚摸风飞飞的小脑袋瓜,“想听故事啦?今夜想听哪本?”

    风飞飞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皆是来源于风阮带他经历的事情亦或风阮为他讲的话本,未修成人形前只能待在乾坤袋中,同袋子中的却流作伴。

    可却流笨蛋到连壳都没破呢。

    他跳回乾坤袋,拿出了姜澄泽给的那本《男狐狸大战恶婆婆》,“我想听这本。”

    风阮知晓他不认识字,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将这本书塞回了乾坤袋,心中暗想回头一定要把这本书扔到姜澄泽脑袋上。

    “风飞飞,今日我们讲这本。”她自乾坤袋中找出《无从神域》,“此乃上古神书,今日便为你和却流讲一讲上古人间卷的故事吧。”

    《无从神域》地负海涵、包罗万汇,分神、仙、魔、冥、修罗、人、妖六界,在人间卷中大举九州之势,山川地形的起止合散,以了解山川百物情状的逆来顺往,涵盖五行阴阳,自然造化。

    风阮把却流从乾坤袋中拿出,放到风飞飞一旁,不禁噗嗤一笑,实在是她两个学生的模样太让人忍俊不禁了。

    少女的声音温婉柔和,讲的故事栩栩动人,这一刻的韶华如梦,镌刻在风飞飞和却流心头。

    弗彻悄无声息站在重重帷幔之后。

    飘舞的薄纱掩映住少女的身影,他听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倾泻着流年,一点一滴仔仔细细为两个孩童讲解神卷中的故事,良久,她打了个哈欠,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娘亲,我困了,我带着却流回袋子啦!”

    “唔......好。”

    说罢,她好似把头轻轻搭在手臂上,徐徐合上了双眼。

    直到耳中传来少女清浅规律的呼吸,弗彻才动了动。

    重重帘幕被他轻轻掀起,宫室深处烛影摇红,少女一头青丝松松垂落挡住小半边脸,留下颊边一点莹白与隐绰可见的红.唇。

    弗彻眸中暗潮翻卷,锁着少女的脸庞幽幽一笑,转身将龙首鎏金炉鼎中的沉香灭掉。

    他知晓她在他身边不能安眠,便用陈化百年的沉香木做了一方香料,可凝气安眠,固神养身,稍闻一会儿,很容易沉入黑甜梦乡。

    她这几日被自己蹉跎地瘦了些许,也没怎么睡好觉,心情也不畅快,需要让她沉沉睡上一觉。

    男人微凉如玉的手指抚到风阮脸上,一点点拨开覆在脸上的发,露出少女清灵的脸颊。

    脸颊露出,那手却并未离开,指腹滑过少女细腻的颊边肌肤,又细细描绘少女的眉、眼、鼻,最后轻抚在微张的红.唇上。

    这般精致的轮廓以及触感仿佛愉悦了手的主人,他指尖在少女唇间微微用力一抵,感受那饱满弹性的触感,嘴角噙着笑,语调也带着笑,可吐出的话语有极为凉慢,“阮阮,你只能是我的。”

    即墨随今日派兵前来,声称愿舍弃象鲁郡一城,条件是将他的“皇后”归还于他。

    啧,痴人说梦。

    不论是城池还是女人,他一样都不会给他。

    男人俯身,长臂一勾,将少女柔弱无骨的身躯轻易捞起,缓缓放下最后一层明黄帷幔,踏上了床榻。

    ......

    翌日,风阮醒来时身旁依旧空无一人。

    她掀开被子,边活动肩颈边问道:“何时了?”

    任菁回答:“回姑娘的话,已至酉时。”

    她竟睡了这么久!

    怎么会睡这么久!

    风阮急急问道:“弗彻呢?”

    “姑娘,主上整日都在军机殿忙碌,临走前说今夜或许会彻夜不归,让姑娘早些歇息。”

    “军机殿在哪?”

    “姑娘要去么?主上不喜处理军务时有人打扰。”

    风阮走出殿门,“我管他喜不喜。”

    接触了这两日,任菁也明白眼前这位姑娘性子里的执拗以及主上对她的重视程度,见状赶紧提起灯笼,跟了上去。

    军机殿沉肃华丽,威严矗立在墨蓝天幕之下,阔大高远的檐角向天幕舒展,仿若凤凰于飞,紧闭的大殿之外,列有禁卫军,他们手持长枪,铿然立于殿周,各个巍然高大如山。

    风阮毫不意外被阻挡在殿外。

    任菁喘着气跑上前拿出腰牌,守在门口的禁卫军诧异地看了一眼,急忙躬身退让。

    “姑娘,奴婢在外边候着。”

    风阮轻轻应了一声,“好,多谢你。”

    她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有些昏暗,幽深的宫室燃着熏香袅袅,松香凛冽燃于潺潺泉水之畔,青白烟雾卧在那清澈水流之上,仙气迷蒙,却又因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诡异非常。

    风阮迈步在厚重红地毯之上,落地无声,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弗彻,你在吗?”

    深殿中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点出乎意料的语气,“阮阮?”

    风阮循着声音步入宫殿深处,弗彻背后是华丽狰狞的神龙图腾,他着一身绣金丝神秘古文玄黑袍,坐在垒有数百奏折信件的荧石黑桌前,好整以暇看着她。

    殿内昏暗,仅他案前有一碧玉篆刻的烛灯,燃起他所在那一方天地的光亮,衬着男人微勾的唇角更加殷红。

    他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风阮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打算如何处置玄清宗众弟子?”

    弗彻眯了眯漆黑的眸,讥诮道:“玄清宗助即墨随拿到了我的锁妖瓶,十万妖兵本可抵百万雄师,如今已然成了废物,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风阮瞳孔一缩,惊恐道:“你要杀了他们?!”

    弗彻指尖轻点在华亮墨玉案上,一下又一下,慢条斯理道:“那便看阮阮的表现了。”

    风阮握了握手指,“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温柔的声音响起,暧.昧地在风阮身上停了停,自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便从学会主动吻我开始。”

    于琴师而言,眼前少女的巧笑嫣然都可以变成他心底隐秘的渴求;可于他而言,既然他在她心中已然又坏又恨到咬牙切齿,那他也不介意让她再讨厌自己一点。

    琴师不敢让她做的事情,他会放纵自己全部得到。

    风阮闻言平静非常,如此一反常态倒让弗彻挑了一下眉头。

    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女已经倾身吻了上去。

    她吻得有些费力,宽大的墨玉案横亘在二人中间,少女踮起脚尖,将自己温暖润泽的唇送了上去。

    少女精致的眉眼在微亮青灯照耀下显现出琉璃光彩,清冷的双眸并未因这一吻增加任何温度。

    一触即离。

    男人本有些轻浮的眸光陡然变得深邃,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却被外殿传来的声音打断思路。

    “主上!柯仙子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

    弗彻若有所思看了风阮一眼,哄慰道:“放心,只要有你在,我不会杀了他们。”

    “夜深了,回去安置吧。”

    走出军机殿,风阮目送着男人大步离去的背影,眼睛突然重重酸了一下。

    她抬眸看了看头顶的深渺蓝海,掩住眸底的脆弱晶光。

    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她绝计不会这样算计他。

    ***

    弗彻步入柯青筠的殿内,殿门在他身后迅速关闭。

    弗彻眉头皱了一下,方抬眸便看到在淡白热气中沐浴的柯青筠。

    他迅速调转了身体,想打开殿门却已经被仙力加持,无法打开。

    柯青筠柔媚的声音传来,“弗彻,你看看我好不好?”

    以弗彻的敏锐,不难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四溢奔涌着一股热流。

    柯青筠自浴桶中裸身而出,随意拿了一旁的一件纱衣半遮半掩裹住身体,走近弗彻,试探性地想伸出湿漉漉的手指抱住男人劲瘦的窄腰。

    只是还没等指尖靠近,便被一股大力掀翻在了地上。

    被如此强硬的力道掼在坚硬的白玉砖上,柯青筠尖叫一声,自眸中沁出汹涌的泪水,哀哀道:“弗彻,你便这样讨厌我么?”

    弗彻卷起纱衣扣住她的脖颈,威胁性的死亡感迎面而来,如同暗夜罗刹的双眸死死锁住柯青筠不断挣扎的身体,语气如凶兽般狰狞骇人,“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下药!”

    身体里奔腾着的欲.火轻易焚烧他自傲多年的意志力,他的身体对普通春.药都有极强的抗药性,这绝不是人间能做出来的东西。

    弗彻双眸血红似滴血,脸上手上也因着强大的药力而暴起寸寸青筋,身体里四面八方席卷起来的浪潮叫嚣着让他吞下身下的女人。

    他扣住柯青筠脖颈的手更紧,几乎下一秒就要掐断她的脖子,柯青筠手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挣扎着开口,“弗彻......不是我......不是我......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是怎么回事吗?”

    “别......自欺欺人了......咳咳......放开我......”

    男人闻言嘴角咧开一抹笑,狰狞如魔鬼,“是风阮?”

    “是......我不知她用什么法子将这极乐仙水送入了你的体内......你知道的,我从来近不了你的身......是她......”

    弗彻闻言暴怒,是吻,是方才的一吻。

    汹涌燃烧的欲.火几乎要将他燃烧,他咬牙克制着自己灵台的清明,“解药呢?”

    柯青筠几乎快被他勒断气,指尖凝出一股仙力轻易将他甩开,边咳嗽边道:“咳咳......极乐仙水没有解药,唯有阴阳交合,方能解开......”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告诉我,风阮现在已经跑了?”

    柯青筠看着他凶如野兽的眸光有一瞬间的瑟缩,又想到中了这药的人几乎没什么反抗的余地,这时机实在难得,不禁有些大胆,“是,风阮如今恐怕早已带着玄清宗弟子跑出旻天城,你今夜只能同我......”

    她话音未落,弗彻便一道金光洞穿了自己的肩膀。

    他肩膀迸出的血液溅了柯青筠一脸,地上也是大片大片的血花。

    男人由于身体的激流与透骨的痛苦于喉间溢出深喘,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理智得以保留,“......你们的交易是?”

    柯青筠大骇,眸中迸出恐惧的泪光,哆嗦着哽咽道:“你宁愿弄伤自己,也不愿与我交欢么?”

    男人自喉间溢出一个字,“是。”

    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再度扣住她的咽喉,狠绝又森然道:“你们的交易是什么?”

    柯青筠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她无比清楚,眼前的弗彻同三十三重天宫中帝君的不同,眼前弗彻阴狠流于表面,可天宫上的帝君虽清冷,却从未如此骇人过。

    究竟是她没看透天宫中的帝君,还是历劫使他发生了如此可怕的变化。

    在这样强势的威逼之下,柯青筠不敢不说实话,她眸中溢出的眼泪流了满面,瞧起来苍白又可怜,“我答应帮她救出玄清宗众弟子,条件是让我......得到你,风姑娘答应了。”

    “反正在你眼中,我早已不知廉耻......我要这脸面还做什么用呢?”

    弗彻闻言缓缓松开了柯青筠,双眼猩红,低低地嘶哑着笑了起来,悚然阴冷的笑容上眸光阴鸷莫测。

    他很早就知道,她的骨子里是有一股狠绝的,只是未曾想到,她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她果真是,一点也不稀罕他么。

    为了玄清宗众人,可以亲手把他交给另外一个女人。

    玄清宗、她师父、她的家人,乃至上次救她走的那个断臂小子,以及天下苍生,在她心中,都比他重要。

    他恍恍惚惚想起她醉酒那夜,娇俏着告诉他,在这世间,吾爱有三。

    他也是她爱的人。

    呵。

    他从未像今日明白的这样彻底,原来她已经一点也不在乎他。

    她今夜最好跑远点,否则太快被他抓回来,他已经不能保证盛怒之下的他会对她做出什么。

    53 以命相护

    夜色黑沉如铁, 层云飞动,数条疾驰的暗影,在云层中流星般滑过, 快得几乎生出淡淡虚影。

    风阮手执罗盘,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

    距离她逃出旻天城已逾一个时辰, 弗彻并没有追上来, 想必是那药性已然发作。

    在她身侧, 玄清宗众弟子以列阵方式将她圈在最中间,似是防护。

    风阮未有所觉,耳边狂风呼啸刮过, 她丝毫不敢懈怠地观察周身动向。

    携有遒劲力道的尖利长箭带着极强的杀气自地面飞射而来,为首的弟子大喝一声, “凝气相抵!”

    以扇形为面铺散开的长箭凌空爆击,暗沉天幕之下曳出数万道弧线, 碰撞到玄清宗弟子用来防御的真气罩上,有些噼里啪啦被撞了下来, 有些则以凌厉之势射穿一部分弟子的身体。

    一般的箭矢绝无可能发射地如此高远且攻势强硬,定然是用秘法加持过的。

    几名弟子被冲撞地真气不稳,而被射中了的弟子直直坠了下去。

    “大师兄!”

    “万梦晨!宣泽!”

    凄厉的叫喊声响起之时,又一波长箭向大家攻击而来。

    “不可再御剑!速速落地!”

    风阮脸色苍白,落在地上, 身侧站着受伤的幸存弟子, 他们仍有章法的将她护在中间。

    他们临行之前收到宗主一条明令,一道暗令。

    明令便是护法锁妖瓶, 暗令则是以血肉之躯保护小师妹。

    风阮眼睛重重酸涩着, 方才凌空长箭已射死了她五名师兄师弟,黑冷长箭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高空摔落使得地面上迸射出大片血花,脑浆四溅。

    弗彻,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么!

    风阮手执长剑,那长剑在明月夜之下依旧光华如新,她死死握紧剑柄,倔强地抿着唇,看着伫立在前方的数十条暗影。

    黑铁骑。

    弗彻的黑铁骑。

    为首之人蒙着铁罩,只露出如鹰隼般的一双眼睛,手持金色长戟指向风阮,声音粗嘎,带着嘲讽冷笑,“你便是那南诏的公主?”

    “主上有令,今夜万箭射杀,绝不姑息!”

    “受死吧!”

    风阮闻言冷冷一笑,“他要我死,我便乖乖受死么?!”

    蒙面将领身后有数十身怀秘法之人,玄清宗弟子死的死惨的残,实在是毫无胜算。

    梁宗光身为玄清宗此次任务中的第二负责人,低声对着身侧约莫只有十四岁大的小少年道:“带着她,快些离开。”

    袁圆如葡萄般大的眸子睁了睁,随即坚定道:“师兄,你放心,袁圆定不辱命!”

    风阮走上前来,看着梁宗光,在玄清宗修行之时她曾与这位冷面师兄打过几次擂台,这位师兄勤奋坚韧,道法高强又不爱说话,宗中师弟师妹们有什么事二话不说默默相助,虽沉默寡言,但为人极好,曾在大家举办的最优秀师兄比赛中得票最高。

    梁宗光为人老成,其实今年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她走上前,偏头快速对他道:“师兄,今夜战况凶险,由我来抵御一段时间,你们快......”

    少女话还没说完,便被梁宗光点上了穴道。

    梁宗光沉声道:“袁圆,速速带她离去!”

    风阮一瞬间便明白了他们什么意思,急切道:“放开我!他既然是要我死!你们做什么垫背的!放开我!”

    袁圆瘦小的身躯将风阮背起来,一言不发自众同门相反的方向奔离而去。

    风阮被少年背在后背上,听到身后传来厮杀声,她看不到身后情形,却清晰地感知到长剑插入身体的声音,火光弥漫而来的热气,血液浓重的腥气。

    不一会儿,风阮的泪水氤湿了袁圆箭头的衣服,她落泪无声,被点住穴道连哽咽都做不到,只有大滴大滴晶莹的泪水顺着下颌掉落。

    而袁圆不敢流泪,他害怕流出眼泪会模糊了前方的道路,这样有负于师兄所托。

    袁圆在黑夜中疾行,直到远离厮杀阵地数里之后,才气喘吁吁将风阮放下来。

    他解开风阮的穴道,低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哭声,“师姐,他们都死了。”

    以白骨鲜血二十几条性命铺就的逃生路,风阮霍然转身往后望去,一望无垠的旷野上野草疯长,有人的半腰之高,可她瞧着瞧着,好似这一片寂静的荒野之中笼罩着漫天的血色,那厮杀震天的声音还盘旋在耳侧。

    杀戮与牺牲。

    风阮闭了闭眼,这一刻恩怨如血,二十五条性命倒伏在荒凉的野外,无人收尸,甚至已经是断臂残肢。

    风阮缓缓跪了下去,向着那些以性命为盾,护她离开的同门的方向,缓缓叩首。

    她眼色血红,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长达数里的逃亡之路,让袁圆汗流浃背,可他的眼睛却在黑夜之中格外亮,灿如星辰,圆圆的大眼被水色弥漫。

    风阮瞧着眼前的小小少年,哑着声音道:“他们一会儿会追过来,我们快走。”

    幽暗深黑的夜里,一道声音爆空而来,“恐怕你们走不了了!”

    风阮循声看去,正是那蒙面将领。

    他身后数十黑铁骑已死伤一大半,只剩下了七人。

    玄清宗众弟子砍断了他们大多半战力。

    风阮眼中杀意弥漫,飘身而出,剑光如同穹苍之上的闪电乍亮,逼上蒙面将领咽喉。

    蒙面将领轻哼一声,自马上踢腿而起,黑袍怒卷如云,金色长戟弧光一闪,挡住风阮的奋力一击。

    他自马上下来,身后的黑铁骑也自马上下来,如收束的网一般向风阮及袁圆逼近,要猛然断绝二人逃生退路!

    蒙面将领眼神睥睨,动作如一只森林中猎食的猛虎,长戟一闪,风阮背后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袁圆见状双目赤红,拿出爆破符,投掷向他。

    爆破符威力巨大,黑铁骑脸色铁青地连连躲避,叱道:“宗门子弟,最是卑劣!”

    袁圆长声一笑,少年变声期的嗓子甚是嘶哑,将风阮重重往身后一推,自己掠身而起,血肉之躯直直扑入黑铁骑,半空里掣手向苍穹之顶扔出一枚符咒,指尖荧光大亮,“以我血躯,借引天雷!”

    风阮双眸撑大,大喊道:“不要!”

    借引自然之力引渡天雷,应身之人同样会被天雷的雷霆之力粉身碎骨。

    少年没有回头,孤傲的身影一动未动,暗黑苍穹之下数道闪电驰骋而来划裂黑幕,汇聚成一道粗圆电光继而凝聚到少年指尖,随后轰然一声。

    惨烈绝望嘶喊声响起的同时,下了一场悚然渗人的血肉之雨。

    血花四溅,无论是袁圆还是黑铁骑都无一人生还。

    袁圆同样选择了与他们同归于尽。

    甚至他们的尸骨都被烧焦,点点血液以及血肉汇成一幕血雨喷射到风阮的脸上、身上,她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半晌,她轻轻拿出罗盘,手指轻抚,二十六道魂印悉数未亮。

    长野寂寂,风阮孤身而立,眼神里一片死寂,走进惨不忍睹的焚尸烂肢中,一点点翻找。

    余烬未消,风阮指尖被烫得生痛,她恍若未觉,认认真真眼珠一错不错地翻找。

    少女声音哽咽,“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叮铃一声,金铸的符牌翻滚,烧焦的黑面上,隐隐可见一个“圆”字。

    风阮撕下自己斑驳溅血的衣衫,轻轻在符牌上擦拭。

    弗彻赶来的时候,便见到这样惨烈一幕。

    四野深黑,唯独她脚下一片血红,周身仿佛腥红雾气弥漫,她蓝色的衣衫之上血迹斑斑,乌发尾端血水滴落,瓷白的脸庞上有血珠还有淡红的血肉,她莹莹孑立站在那里,双手拼命地擦拭一方金色的牌面。

    他瞳孔狠狠一缩,奔腾的怒火一瞬消失,喉间微哽,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静了会儿,他缓缓走上前,将沾满一身血肉的风阮紧紧搂入怀中,哑声道:“怎么弄成这样?”

    风阮自他怀中抬起头,安安静静未曾挣扎,语声如沁凉的薄雾般凉意淡然,“不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弗彻的双眸漆黑如子夜,闻言身体一震,稍微退开些俯视着少女的脸庞,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从未做过此事。”

    风阮并未说话,眸光无悲无喜盯着他,好似思维停滞在了那里。

    他胸口里涌出一阵阵的慌乱,她的眼中如同此刻暗沉的天际,没有一点光亮,脸色寡然,她从未这样过。

    他不自觉掐紧她的胳膊,眸光锁紧少女血迹斑斑的脸庞,呼吸的节奏是显而易见的紊乱,“你对我下药,一个时辰之前我才解开药性,他们是你宗门弟子,我怎么会故意派人杀了他们!”

    男人的视线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少女神色皆锁入眸中,从眼睫的颤动到眸底的神色,再到她已经泛起讥诮之色的嘴角。

    原来如此,是柯青筠。

    柯青筠抛出诱饵,顺利惹得她上钩,她成了她网兜里的鱼,葬送了二十六名弟子的性命。

    若是这样一场刺杀成功,柯青筠便失去了她这位“头号情敌”。

    就算她活下来,柯青筠也知晓,她不能将她如何。

    她是天界灵雀族公主,而自己空会一纸符咒,根本杀不了她。

    如果说柯青筠是直接凶手,那么她自己便是帮凶,无论是自己还是柯青筠,都该死。

    她胸口如同着了一场焚天烈火,灼热的火势自五脏六腑处滚滚燃烧,密密麻麻灼烧着她每一根神经,痛到心脏开始出现麻痹的感觉。

    风阮抓紧弗彻的衣服,指骨由于太过用力而变得透白,双眸微亮,“你杀了她,杀了她,我便心甘情愿同你回去。”

    弗彻俯视着看了她半晌,瞳孔里明明灭灭变化不休,最后化成一抹涩意,手掌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低哑道:“阮阮,待到她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我会替你杀了她,即便她是天界灵族族公主,我也能想办法杀了她,但是......现在还不行。”

    柯青筠真是算得一手好牌啊,知晓弗彻不会杀她,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

    风阮眸中最后一抹光亮熄灭,声音淡得如同飘渺的风,语气异常平静,双眸也不再有波澜,手指缓缓松开他的前襟。

    “弗彻,我知道,你大概是爱我的,可你的爱,惨烈又沉重,我无力背负,也不愿背负。”

    “我爱这山川与人间,你只想颠覆九洲大陆,到如今,我们之间横亘着罪血业障,这般因劫、孽果与生死,我已悔恨难赎。”

    “你不愿杀了柯青筠,我会杀了她替同门报仇;你要皇权霸业,以天下为局,玩弄所有人于棋局之中,我会拼命阻你。你瞧,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在走向相反的方向。”

    “所以,你还是不肯放手吗?”

    54 困兽之斗

    所以, 你还是不肯放手吗?

    弗彻看着少女苍白染血的脸庞,胸腔中的窒息一层层压了上来,心脏出现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浅浅慌乱。

    她没有声嘶力竭, 甚至她的声音都轻得如同喃喃自语, 像是一直生机澎湃的涌泉慢慢变成了一潭死水, 一点点又结了冻, 生息悄然消逝。

    如果说她用激烈的反抗来表达自己的愤恨, 他会用更加强势的手段把她带回去,可她现在用着了无生气,甚至好似他答不答应都可以, 无奈又无力的枯竭之态同他商量,存在感淡地如同此刻身侧伸手可掬的月光, 仿若触摸得到又好似再也触摸不到。

    月光自极远苍穹层云中弹出头,光芒渡越千里照亮她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