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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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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他——

    那他确实?愿意?随手成?人之美,毕竟他是天子之尊,万民之父,不会和一个平头老百姓抢女人,他日史书,徒惹人笑话?。

    可惜没有如果?,所有如果?不成?的东西,都是真的!

    于是这位一直以?豁达著称,连朝堂上听大臣吵架,也懒洋洋不在意?的随和天子,第一次生出了无比暴怒的情绪——

    贱人!焉敢为此!

    没那好嗓子

    袭红蕊目光颤抖地看着裴三。

    不可以像《鸾凤误》里的女主那样, 成为娘娘后,翻回来轻飘飘的打?脸。

    因?为这个“张生”,只会觉得自己厉害, 居然和娘娘有过一段。

    虚伪、傲慢、贪婪、无耻的男人啊, 不要妄想他们会悔悟。

    他们不会因?为发现“白莲花”“婆婆”这类角色, 陷害“女?主”的真相感到愧疚,他们只会因?为“女?主”离开他们, 找了一个更好的下家愧疚。

    他们不会因?为“女?主”受到委屈, 来重求“女?主”回头?, 他们只会为了让地位突然超越他们的“女?主”, 从那高台上下来, 再回到他那卑贱之人的身边,苦苦哀求。

    “张生”会后悔当时帮着“婆婆”欺负“莺娘”吗?

    为什么要后悔, 他那不只是受骗了吗, 一个正常的男人眼瞎,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瞅瞅他最后,不仅让成为娘娘的下堂妻, 重新变回他贤惠的妻子, 还被皇帝看中才?华, 赏了一个状元。

    人生得意, 不过?如此,他后悔什么?

    千百年后,这个故事将会成为一个帝王和状元的风流韵事,而夹在其中的“莺娘”,不过?是个可笑的边角料而已。

    轻飘飘的几句言语补偿, 不值钱的几滴眼泪悔悟,能补偿个什么?

    所以你?看, 男人总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切实的赢,只有?女?人,才?会被鼓吹虚无缥缈的胜利,她袭红蕊怎么会落入这种愚蠢的陷阱。

    裴三,你?想赢是吧。

    可以。

    想要赢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做好把一切压上的准备了吗?

    我知道你?这个人,是永远不会后悔的,就算碾烂你?的脸皮,还会往精神的世界逃离。

    如果求回来,就是你?裴三厉害,你?痴情?不悔,所犯之错全是别?人陷害,你?的爱人被你?的痴情?打?动,连娘娘的尊贵都?不要。

    如果求不回来,就是你?可怜,不过?受人蒙蔽,犯了一些?男人都?会犯的错,爱人却?揪着不放,去攀那高枝。

    我看哪里是因?为我犯了错,只是你?放不下娘娘的荣华富贵吧?

    比不过?皇帝有?什么难堪,他只是被爱慕虚荣女?子抛下的可怜人。

    甚至在失落的间隙,还能幻想,宫里的娘娘虽得到了荣华富贵,却?失去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他更爱她呢?

    真可怜啊,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最爱她的人,以后肯定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呵呵,好滑头?啊,怎么能那么滑头?,竟好似怎么也不会输一样。

    然而这荒谬的世界,最荒谬的一点就是,他所冀望的东西,没准还真能实现。

    老皇帝虽然老,也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帝。

    这天下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情?意浓时,千好万好,情?意过?后,弃如敝屣。

    而男人,惯会心疼男人,他不心疼她后,没准就会开始心疼她的“前夫”。

    像是话本?中的皇帝,不仅将已经成为自己妃子的女?主,还给那“可怜”的男人,还赏了一个“状元”。

    问就是男人之间的“深明大义”,而在男人的大义间,女?人从来都?只是个点缀,无足轻重。

    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哪里懂男人之间豪放的情?谊,所以她要说,天下没有?这样的美事。

    裴三,你?碾碎我自尊的时候,是连带肉.体?与灵魂一起碾碎的,轮到你?了,怎么还可以保留一块立于不败之地的精神净土,和一个随时有?可能复起的通天之路。

    你?得和我碎成一样,从身到心,碎的一模一样

    你?当然可以说我狠毒,说我最毒妇人心。

    可是一个不需要尊严的婊子,当然只会做这种事啦,你?在鉴的时候,没想到吗?呵呵~

    ……

    袭红蕊惊慌回头?,崇文帝的脸色,在夜幕中没有?什么表情?。

    慢悠悠走出来,看了袭红蕊一眼,又?看了地上的裴三一眼。

    裴三一见,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地抱住他的大腿:“大官人,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是真的爱红蕊的,求您成全我们!”

    崇文帝心中怒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回头?看向袭红蕊。

    袭红蕊神情?无措,语带嗫喏道:“黄老爷……”

    崇文帝怒不可遏,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身拂袖而去。

    深夜,崇文帝靠坐椅背,双目微暝,对着下面抬抬手。

    秦行朝上前一步,躬身俯首:“陛下,候官衙斥候汇报,那日,裴三果然跟着卑职,来到了府门外,自回去后,就性情?大变,当场驳斥了世子妃给他的指婚,还每日来府外眺望。”

    候官衙是独属皇帝的暗卫,密密麻麻分布在朝野之中,用于监视群臣,只要皇帝起疑,就能把一个人查得清清楚楚。

    听到这个消息,崇文帝手背青筋忍不住暴凸了一下,抬起眼睛:“还有?什么?”

    “还有?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自那日以来,裴三每辄饮醉,便哀嚎哭泣,对所有?人陈诉对红姑娘的痴情?,然而奇怪的是,他如此伤心,有?时却?会不经意哼起小曲。”

    “什么小曲?”

    “斥候根据那日听到的曲调拼凑起来,应该是市井流行的一出杂戏,名曰《鸾凤误》,卑职已着人将戏谱交给宫中伶人排演,陛下是否要听一下?”

    “让他们演来吧。”

    宫中的伶人,技艺自是高超,很快就将新戏融会贯通,声情?并茂地演起来。

    那饰演“张生”的,三跪三求,痛哭流涕,演得真情?实意。

    “莺娘”原本?怒目而视,却?在“张生”的哭求声中,越来越悲切。

    最后听说“张生”要殉情?,顿时哭倒在地,抓起他的手,言辞悲切道:“待奴家上陈天子,纵是为鬼,也要做那一世夫妻!”

    “贤妻!”

    “张郎啊!”

    台上夫妻情?真意切,破镜重圆,崇文帝却?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贱人!安敢望此!”

    伶人正演到高潮处,见他发怒,悚然一惊,立时跪地请罪。

    崇文帝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出戏上了。

    好一个“鸾凤误”!

    好一个“张生”!

    他裴三居然敢把自己比作“张生”,让他去做那个冤种天子,来成全他们的神仙眷侣!

    哈哈,好!

    崇文帝双目阴沉,猛然转头?,对着秦行朝冷声问道:“那她呢?”

    虽然没点名道姓,但秦行朝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低头?道:“自陛下走后,红姑娘非常生气,命令下人关闭门扉,不许任何人搭理他。”

    崇文帝听到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觉得痛快了些?许。

    背转身子,在原地踱步起来,某刻倏然回头?:“你?们怎么想。”

    秦行朝垂首不语,德仁却?抬起头?来,神情?阴暗地微笑道:“主子,此子实为目无君父,竟敢明知是陛下,还设此歹计,然若将他轻易治罪,又?难出此恶气,还会使世人小觑陛下,倒不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崇文帝来了些?兴趣:“哦,怎么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德仁的老脸露出一丝精芒:“他不是喜欢唱戏吗,那咱们就让他好好唱一场!”

    ……

    清晨,府邸的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不出意外,一只大手又?伸了过?来。

    袭红蕊这次却?不想躲了,怒目圆睁地看着裴三:“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三在外面跪了一夜,看见她,憔悴的脸上,顿时目露惊喜:“红儿,你?原谅我了吗?”

    袭红蕊从没见过?这么听不懂人话的人,一巴掌扇过?去,双眼通红道:“不许你?叫红儿,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快滚,要不然我报官抓你?!”

    裴三挨了一巴掌,却?意外的没有?生气,而是直直地看向袭红蕊。

    突然间,又?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起来:“我说过?,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走!”

    袭红蕊被吓得赶紧后退,伸手指着他,气得直哆嗦。

    围过?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开始对着袭红蕊指指点点,啧啧有?声起来。

    袭红蕊听着看客窃窃私语的议论,用帕子遮住脸,急的直哭。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好,我答应你?们的事。”

    这个声音一出,裴三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他知道这个声音是谁,但他又?不能知道这个声音是谁,心如擂鼓地抬头?,一脸逼真的惊喜道:“大官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崇文帝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转头?将目光移向袭红蕊。

    袭红蕊今日穿了一身不太常见的素衣,头?上一丝装饰也无,只闲闲绾了个髻,约束不住的额发洒下来,若风中嫩柳,有?些?憔悴。

    她平时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崇文帝便只当她适合大红大绿,现在才?发现,清淡素衣,压不住靡颜丽貌,荆钗布裙,更显容颜之奢,所谓浓淡相宜,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如此尤物,岂不动人心,而这贼子,居然要和他抢?

    崇文帝顿时怒火萦胸,看向裴三的眼神更冷了几分,眯起眼睛道:“我同意将红儿交还给你?,让你?们破镜重圆,三日后过?来娶亲,我亲自给红儿备一份嫁妆。”

    听到这,袭红蕊如遭雷击,裴三却?兴奋地瞪大眼睛:“大官人,这话可当真?”

    崇文帝看着他的腌臜嘴脸,越来越怒,可是还是压抑着心中怒气,牵出一丝微笑:“当然,你?如此痴情?,我怎好不成全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我一定给你?们一个,轰轰烈烈的婚礼。”

    裴三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大官人!谢大官人!谢大官人!”

    崇文帝看他卑贱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盛,原来就是这样的贱人,竟敢暗算他!

    压抑着怒气,看向袭红蕊,突然间,他也想试试她的态度。

    堂屋里,袭红蕊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

    崇文帝看了她一眼,装作不经意地喝口茶:“我已经决意将你?许配给裴三了,你?意下如何?”

    袭红蕊偏过?头?来,明媚一笑:“好啊。”

    崇文帝握茶的动作一顿。

    放下茶盏,挺起胸膛:“你?开心吗,又?能和爱郎再续前缘了。”

    德仁急的直使眼色,袭红蕊却?像看不见一样,巧笑倩兮:“那当然了,奴婢这辈子都?感念大官人的大恩大德~”

    崇文帝心中恼怒,一拍桌子:“那你?便嫁去吧!”

    袭红蕊站起来,对他盈盈一笑:“那奴婢就嫁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

    崇文帝目瞪口呆,气的直拍桌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德仁却?在一旁焦急地劝道:“陛下,奴婢怎么瞧着红姑娘精神头?有?点不对呢,还是去瞧瞧吧!”

    崇文帝也反应过?来,对啊,好像是有?点不对啊,脑海里一闪,慌忙起身:“对!对!快去使人瞧瞧!”

    袭红蕊进屋四处翻找着,算计着时间,等?脚步声传来,翻出一把剪刀,抬手就往脖子上戳。

    推门进来的一干众,刚好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去夺剪刀:“红姑娘!可不敢啊!”

    袭红蕊却?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放开我!我自要去死?!不关你?们事!”

    崇文帝姗姗来迟,拖着圆润的身体?,呼哧带喘地伸出手:“这是干什么啊!快放下!”

    袭红蕊一见是她,美眸瞬间添了几分怒意,至刚至烈,连崇文帝看着都?心惊。

    “你?既已将我转嫁他人,又?何必管我的死?活!反正也没说横的竖的,到时候便让他娶个死?的去吧!”

    崇文帝急的直踮脚:“何至于此,有?话好商量嘛!”

    袭红蕊却?哭得更厉害了:“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一个奴婢,左不过?被主子卖来卖去,我也认了,这是我的命!”

    “可大官人,你?当日信誓旦旦,说不视我为奴婢,我便信了,把你?当良人托付终身,可如今你?要像其他人一样,把我随便嫁给别?人?”

    见袭红蕊眸光清华,咄咄逼人,一言一句,掷地有?声,崇文帝竟也生出几分汗颜的感觉。

    擦了擦额头?:“这不还没嫁呢嘛……只是找你?商量……况且,你?待他原有?情?,如今他悔过?,我想你?……”

    袭红蕊却?直接打?断了他,怒目圆睁:“有?情??哪个有?情?!是有?情?他有?我后和别?人不清不楚?还是有?情?他不顾我死?活将我赶出门去?抑或是分别?时,他来楼上,字字锥心!”

    “他不知是不是在那贱蹄子处受了挫折,就想回来攀扯我,明知我对他已经绝情?,却?在外面扯着嗓子号丧,引左邻右舍对我指指点点,要挟我就范!”

    “这样的狼心狗肺之徒,我之前瞎眼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会翻过?去对他有?情?!”

    崇文帝的一颗心豁然开朗。

    之前他虽气愤“张生”,可对“莺娘”也未必无怨,如今袭红蕊如珠落玉盘的清脆果断,让他瞬间开怀。

    满心欢喜地上前一步,袭红蕊却?连连后退,把剪刀比的更近,一双清澈的眸子,俱是怒意。

    美人持刀,凛冽如风,何其美的场景,崇文帝顿时连东南西北都?忘了。

    老泪蓄目,言辞恳切道:“是我不对,可红儿,你?怎知我心,你?风华正茂,我却?垂垂老矣,我如何敢留你?,他既求来,我自然要放你?去,你?可知我这颗心,亦受凌迟,痛不可当啊!”

    袭红蕊瞪大眼睛,手里的剪刀逐渐放下,呆呆愣愣看他许久,突然痛哭出声。

    “混蛋!你?便是如此想我的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佛祖都?说了,人生在世,躯体?不过?是一个臭皮囊,灵魂才?是身主,若灵魂恶臭,纵得一副年轻皮囊又?如何?若灵魂高洁,躯体?老去又?怎样!”

    “谁不会老,难道我是仙女?,不会老吗?到头?来还不是大家一起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所能伴身的,只不过?是一点灵性,这些?外物有?什么重要!”

    嘶——

    一瞬间,崇文帝升华了。

    他万没想到,一个小女?子,居然有?这么深的悟性!

    看向袭红蕊:这真是他的宝贝啊!

    心疼的上去抱住她,一叠声道:“是我错了,是黄老爷错了,以后再也不疑你?了行不行!”

    袭红蕊却?哭的根本?停也停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使尽手段,才?把她哄好。

    袭红蕊抽噎着怒视他:“那三天后我还嫁吗!”

    崇文帝:“这……”

    袭红蕊一见,顿时又?要闹起来,崇文帝连忙哄住她。

    “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当然不会真个让你?嫁过?去!”

    袭红蕊立起眼睛:“那你?什么意思!”

    “哎哟……”崇文帝将她抱在怀里摇晃,“这不只是一出戏吗……”

    “戏?”很显然袭红蕊还是不信。

    崇文帝看她气鼓鼓的表情?,忍不住失笑:“对,是出戏。”

    裴三既然那么喜欢《鸾凤误》这出戏,那就好好给他唱唱。

    低头?瞥了一下袭红蕊疑惑的表情?,忍不住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一出好戏~”

    来人!

    得?偿所愿, 裴三整个人高兴得快要飞起来。

    但不能?露出?端倪,谁都不能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皇帝的身份,连他自己都要尽快忘记, 才能?让整场戏达成完美。

    于是裴三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悔过者, 一脸憔悴又深情地看?向秦行朝:“我能?和?红儿见一面吗, 我们之间有好?多误会,我想在婚前解释给她听, 不想让她一直怨恨我……”

    秦行朝沉默, 有没有可能?他也是个男人, 没必要在他面前表演这套。

    但裴三演得?那么起劲, 秦行朝也淡定地配合了他:“红姑娘对你还有情, 只是一时没想明白罢了,比起这个, 难道不是三天后的婚礼更重要吗, 我们老爷很看?重红姑娘,可不希望红姑娘到时候寒酸的出?嫁。”

    裴三顿时瞪大了眼?睛:“对对对!兄台说得?对,我这就去准备, 一定要让婚礼风风光光!”

    “嗯。”

    秦行朝点点头, 就退到了门里?, 让下?人关上门。

    看?着秦行朝目无下?尘的脸, 逐渐消失在门后,裴三攥紧了拳头,目光深沉。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只是没有等到机会罢了,如果有, 他一定会爬得?比他更高!

    掉转头,快步往回赶, 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

    不自觉的,嘴里?又哼起了小调,他却一点没意识到。

    脑海中那越来越丰满的想象,几乎让他蹦起来,每个想象都让他笑出?声。

    当他沉浸在这美好?的畅想中,越笑越大,越跑越快时,脑子里?倏然闪过什么,一下?子停住脚步。

    剧烈的奔跑让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努力平复一下?气息,缓缓想起一个麻烦:凝梦该怎么处理??

    这些日子,昔日的“白月光”,简直成了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手握世子妃这个靠山,缠得?他心烦意乱。

    裴三心内气急,那贱人以为强嫁他,他就会喜欢她吗?

    越想越气,不过最后,还真被他想出?了解决办法。

    凝梦有世子妃,他就没有世子爷吗?

    他去找世子爷求情!

    ……

    提起袭红蕊,宁澜费点力气才想起来。

    说起来,他最近被表妹步步紧逼,还是拜她所赐。

    不过他无意和?一个奴婢计较,最让他忧心的,是宫里?那边,德仁突然对他不冷不热起来。

    他不明白,是自己无意得?罪了他,还是送过去的人办事不力,抑或是那老家伙要狮子大开口?。

    可一提钱,又绕不过褚国?公去,难道真要纳表妹为妾?

    转动轮椅,还别说,世子妃做的这个轮椅,真的很方便,他的夫人,有时候着实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本领。

    一边是夫人,一边是表妹,两边哪个都让人不忍伤害啊。

    安安静静的听裴三说话,等他说完,笑吟吟看?过去:“你还挺厉害,居然让世子妃身边两个丫鬟,为了争你打起来。”

    如果是平时,裴三可能?会有些骄傲,但现在,他只想尽快解决麻烦,于是立刻磕头请求:“世子爷不要取笑小的了,小的心里?只有红蕊,求世子爷看?在从小的情谊上,帮帮小人,劝劝世子妃吧!”

    宁澜失笑摇头:“你真是会为难我,你们夫妻的事,却要搅得?我们夫妻不和?。”

    裴三立时连连磕头,请求他施以援手。

    宁澜看?了他一眼?,似被他求烦了,抬手道:“罢罢罢,我帮你这次就是了,推我去世子妃那走一趟。”

    裴三顿时喜出?望外,连连跪谢他的大恩大德。

    被他们提起的林绾,此时正?在看?账本。

    这个月的盈利,居然还比不上袭红蕊在的时候。

    她心里?不舒服,可看?着凝梦心思?不属的样子,又不好?责怪她。

    毕竟一个女人遭遇了这样的烂事,心境肯定会受影响。

    林绾看?了一眼?凝梦,难得?温言安慰道:“天下?男人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在裴三这棵树上吊死呢?”

    凝梦听她问起,垂下?眼?眸,黯然神伤。

    世子妃说得?倒是轻巧。

    她出?身名门,衣食无忧,便只当别人和?她一样,可她今年已经二十?又六了,再不嫁出?去,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若当真慈悲,就给她抬个房,若是不能?,就把她好?好?嫁出?去啊!

    而今这个府上,除了裴三,哪还有更好?的归宿。

    她难道要再拖着,等到嫁到外面去,不知什么人手上吗?

    凝梦心烦意乱,可她不敢露在林绾面前,只是低着头伤神道:“世子妃,感情的事,又怎么说得?明白呢。”

    林绾无语,她没想到端庄持重的凝梦,居然是一个恋爱脑。

    想了想,要不找世子商量一下?吧。

    身为一个现代女性,她本不愿像古代女子一样,事事靠丈夫的。

    但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小厮,或许就得?找他谈谈。

    于是林绾安慰她道:“你先别急,有时间,我去找你们世子爷谈谈。”

    凝梦闻听此言,瞬间大喜:“谢世子妃!奴婢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然而还不待林绾笑着安慰她,宁澜已经进门了,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夫人不用找我了,我已经来了。”

    林绾和?凝梦大惊,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赶忙把他迎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裴三,得?意地看?了凝梦一眼?,凝梦心中一突。

    果然,没几句话,林绾就败下?阵来。

    宁澜温和?地看?着她:“下?人也有自己想法,我们做主子的,也得?为他们想想不是吗,阿绾,你一直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一定不会如此独断专行吧?”

    林绾霎时羞愧的满脸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她一个现代人,怎么干起包办婚姻的事,思?想居然被一个古人比下?去了。

    看?向宁澜的目光不由心虚气短,很快又意识到,他刚刚是不是叫了她“阿绾”?

    宁澜的面容,是超脱建模脸的俊美,好?像古诗中描写的山水,透着清淡隽永,连女子见到,都要自惭形秽。

    再加上他卓越的见识,温润的性格,稳定的情绪,以及跨越时代的那种?思?想,越了解,越让林绾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奢望感。

    在他面前露怯,让林绾羞耻极了,立刻知错就改:“那就听世子爷的吧。”

    宁澜闻言,目光充满清雅赞许的拍了拍她的手。

    林绾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心一缩。

    虽然嫁是嫁了,但她其实也没做好?心里?准备,彻底接纳一个男人,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丈夫,就算对象是如此优秀的男子。

    宁澜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定,也没说什么,只是体贴地收回手,温柔地体谅着他。

    林绾感受到这个来自古代的男人,对她超乎想象的尊重,整个人的心都开始发?烫。

    凝梦看?到这种?情形,整个人的心却开始凉了。

    宁澜却没忽视她,转头叹口?气:“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既然裴三就是喜欢另一个,我也没办法按头,你能?体谅我今日的话吗?”

    凝梦抬头,泪眼?朦胧,她当然能?体谅世子爷。

    可世子妃,也真是个靠不住的东西,她现在该怎么办!

    在场众人,要说谁还能?笑出?来,大概只有裴三了。

    他欢天喜地地叩谢世子爷大恩,世子妃成全,最后又抬起头,双眼?发?亮地问:“世子爷,我成婚那天,您能?赏光降临吗?”

    宁澜看?了他一眼?,轻笑:“这个自然,你成婚也不是件小事,夫人,再从我的账上支一百两银子,让他风风光光成这个家。”

    闻听此言,裴三感动的快要哭了。

    他想他成婚那天,一个皇帝送亲,一个世子迎亲,该多么风光啊!

    或许不仅会名扬京师,还会永留后世!

    世子爷,我还给您这么一段佳话,也不辜负您对我的栽培了吧!

    ……

    万事俱备后,裴三兴冲冲地回去张罗婚事。

    裴母看?着抬进院子里?的一箱箱赐礼,喜得?牙都要掉了,一边千恩万谢地感谢世子爷大恩,一边把裴三揪过来:“世子爷同意你和?凝梦的婚事了?”

    裴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过想到她娘这么讨厌袭红蕊,若是知道是她,肯定要闹起来,就含混的应道:“嗯。”

    反正?等新娘进门,皇帝露面后,她娘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偷着乐了吧。

    裴母一听,顿时更乐了,从今往后,他儿在世子爷身边得?脸,儿媳在世子妃身边得?脸,她们一家可大有指望了!

    而且凝梦一个老姑娘,攀上她儿是她高攀了,嫁进来,她就有办法拿捏她,可比袭红蕊那贱蹄子强多了!

    听说那贱蹄子被别人买走了?

    哈哈哈,笑死,哪个正?经人家要她,怕不是给什么老头,当小妾去了吧!

    裴母美滋滋地想着袭红蕊的下?场,她那样的,一看?就不能?生儿子,老头子没几年死了,她肯定会被大房撕了,哈哈哈!

    裴三见裴母美滋滋的,根本没细问,就放心了。

    安顿好?这边,又想起了袭红蕊那边,转头跟裴母道:“娘,您在这看?着,我去她那边看?看?。”

    裴母一听,顿时乐呵呵地挥手道:“去吧~去吧~”

    等裴三走后,裴母站在院门口?,超大声的点数世子爷送来的赐礼,引得?左邻右舍都来围观。

    裴母看?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整个人得?意极了。

    当此之时,却有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传来,一个有点眼?生的人,揶揄地看?着她:“这么多东西,不愧令郎当街跪了一夜,求来的好?媳妇啊。”

    裴母一愣,转头看?向他,劈头盖脸道:“你胡说什么,我儿子可是当今世子爷赐的婚!”

    那人却啐了一口?,讥讽道:“什么世子爷赐婚,明明是你儿子在外面跪求黄员外的小妾,那头嗑得?当当响,路过的人可都看?到了呢~”

    其他人别管信不信,听到这,立时苍蝇闻到味般问起来。

    那人便将?裴三在黄员外府外,各种?苦求跪求的样子,添油加醋全说出?来。

    “听说他和?黄员外的小妾,过去是相好?,当时把人家赶走了,现在见人家蹬入高门,又想要回来,你说好?不好?笑?”

    “我看?,别是图人家黄老爷的嫁妆吧,哈哈哈~”

    其他人顿时解气的笑成一团,让你臭显摆,原来只是娶了别人家的小妾!

    裴母脸都青了,过去的相好??难道是……

    听到这,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抻起腿就往世子府迈。

    她赶过来的时候,凝梦也在往这边赶。

    世子爷说了,他不好?按头。

    但有一个人,却可以按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裴母按头的话,谁敢反抗呢?

    ……

    裴三又到“黄府”门外乞求,里?面的人终于同意,让他在婚前见袭红蕊一面。

    两个人隔着花架,遥遥相望。

    裴三痴痴地望着另一面,似乎想要透过摇碎的花影,拼凑出?对面人的身形。

    许久,才低下?头去,对着对面的人,小声又郑重道:“红儿,你放心,以前的所有事,过错皆在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

    对面的袭红蕊,原本用扇子遮住脸,饶有兴趣地听这个人,能?放出?什么屁。

    然而当她听见这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捏紧扇柄,抬起下?巴——

    臭傻逼!可我嫌弃你!!!

    不过高贵的男人,好?像确实不会意识到这点。

    他们只会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原谅了一个有可能?失了清白的女人,真是太深情,太伟大了!哪个女人听了,能?不感动死啊!

    你个狗杂种?都养不出?来的狗杂种?,不让你彻底变成一坨大粪,你都不知道你是一坨什么样的狗屎!

    于是三天后的婚礼,顺顺利利地来临了。

    袭红蕊上轿前,眼?尾泛红,目中却一丝泪也无,只神情炽烈地看?着崇文帝。

    “大官人要奴婢嫁,奴婢自没二话,可奴婢也将?这把剪刀带在身上,如果大官人负我,我就用这把剪刀,染红新房,只盼大官人以后看?到红色,就想到奴婢!”

    “哎!”

    崇文帝连忙想去抢,袭红蕊却目光灼灼,分毫不让。

    看?着她至刚至烈的脸,崇文帝心疼,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神色郑重道:“红儿放心,黄老爷不仅会如约而至,还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袭红蕊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放下?额前珠帘,举起翠羽扇,遮住了脸。

    崇文帝目送着袭红蕊提起裙摆,一步一回头地登上轿子,一颗心也千般不舍,万般不忍。

    还是德仁在一旁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目送着远去的花轿,面上的表情一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沉下?脸,目光深沉,语调冷厉道:“来人,把朕的仪仗摆出?来!”

    龙袍一穿

    裴三骑着高头大马, 心情激荡的等在外面。

    为了今天,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婚礼准备得轰轰烈烈, 他要全世界的人见证他的风光时刻!

    策马来到轿前, 按捺不住兴奋道:“红儿, 嫁给我,你开心吗?”

    袭红蕊沉默不语。

    没得到回答, 裴三也不恼, 反正不管她开不开心, 裴三都开心极了。

    说白了, 对袭红蕊, 他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前几?天的一切,他并没有忘记, 当时吵架的每一句, 都是他心里切实的想法。

    然而因为形势大变,他不得不翻回来求她,在所有人面前当街下跪, 自扇巴掌, 苦苦哀求。

    这样的耻辱, 每时每刻都横亘在他心口。

    冷冷回头看了一眼轿帘, 勾起一个冷笑。

    现在自得意吧,等你知道那个人是皇帝后,该多么懊悔呢?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是你天生命贱,就算跃上了枝头, 也成不了凤凰。

    你这辈子,注定?绑在我身边罢了。

    袭红蕊做在轿子里, 用扇子遮住脸。

    品味着裴三话中潜藏的得意,露出一个冷笑。

    现在就乐成这样,一会?还不得开心死你。

    ……

    为了庆祝自己的“大日子”,裴三几?乎把?能请来的都请来了,花轿一落地,顿时一群人欢天喜地的来看新娘。

    裴三殷切地递过?胳膊,袭红蕊却一把?拂掉,自个跳了下去,媚儿在一旁搀住她。

    裴三看着空掉的手,面色有一瞬的难堪。

    很快又笑着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得意多久呢?

    被一群人簇拥着,欢欢喜喜地进?了院子。

    裴母虽凭着世子爷奶娘的体面,分到了一座独院的住处,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给下人的院落,当然不可能太大,一步就迈了进?去。

    男主和女?主理所当然地坐在正堂,只是很奇怪,白怜儿居然也来了。

    她来干什么,总不能是为她来的吧?

    那当然不是,事实上白怜儿和宁澜一样,都快忘记袭红蕊是谁了,毕竟当初她也不是真的落水。

    好不容易有收买苗头的丫头,提桶跑路了,确实让她咬牙了很久。

    但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底下成亲的是谁和谁,她只知道,澜哥哥和林家女?同游的时候,第一次没拒绝她同行。

    手上轻摇着一柄秋水芙蓉的雪白绢扇,抵在鼻尖,目光中满是轻柔的笑道:“怜儿在府中实在寂寞,就央表哥带怜儿出府玩乐一回,林姐姐不会?介意吧?”

    林绾:……

    嘴角抽搐,淡定?道:“怎么会?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是世子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而且你们是血亲,结婚会?生畸形儿,真被你嫁成了,倒霉的也是你。

    白怜儿却丝毫不知她的想法,只觉异常得意。

    这些日子,她明显感觉到,澜哥哥待她的态度,更亲密了,或许不久,就能把?她收下了。

    进?府后,就是做妾又怎样,她娘说了,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抓住男人的心,世子爷的妾,可比平常人家的妻子贵重多了,要是得幸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龙子凤孙,母凭子贵,当娘的就是妾又怎样!

    就像她娘虽也是妾,却把?她爹拿捏的死死的,让她在府里的体面,比嫡姐也不差什么。

    而她比她娘生的还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无一不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且和澜哥哥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

    澜哥哥最喜与她谈诗论赋,而林家女?据说是个刁蛮嫡女?,半点诗词也不通,纵然长?的比她略胜一些,时间久了,能和澜哥哥说得上话的,还不是她吗,哼。

    林绾能明显感受到白怜儿的心思,却一点不为所动。

    有国?公府的名头在,就算是个庶女?,肯定?也是不愁嫁的。

    但凡她把?心思收收,去一个低一点的门楣做正妻,从今以后,她的子女?就可以抬起头做人了。

    可这人却立志要把?母亲的妾室事业进?行下去,也不想想,如?果?有一天,她的子女?问她,“娘,为什么我们天生比嫡兄、嫡姐贱?”该如?何回答?

    哦,她要是真嫁了宁澜,可能连子女?都没有。

    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宁澜,听?着白怜儿的话,宁澜微不可察地蹙起眉,露出一个很隐蔽的无奈。

    林绾看着他的烦恼,转过?头,不自觉哼了一声。

    活该,谁让你四处散发魅力,也不解释,别人只当你真对她好,哪里知道你对谁都好呢。

    就该你烦!

    袭红蕊:……

    为什么明明她不在风波中心,却有一种被创到的感觉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裴三是世子府里的下人,拜堂之前,自然要先拜过?世子。

    袭红蕊看着高坐其?上的宁澜和林绾,没想到居然还要拜他们一次。

    不过?这是应该的,奴婢给主子下跪,从来都是应该的。

    撩起裙摆,大红的裙摆上绣满了厚重的祥云雀鸟,这一跪,就沾染了尘埃。

    林绾在上面看着,心中突然一动,袭红蕊这一身嫁衣,未免也太富贵些了吧。

    众人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只见新娘身上,层层叠叠的,穿了好几?层,每层都密密麻麻的压着金线。

    头上是黄澄澄的黄金冠,垂下红彤彤的琉璃血玉珠面帘,一举一动,都有金玉之声,这哪里是嫁丫鬟,简直是嫁娘娘。

    人群中看着这副令人咋舌的富贵,又羡又妒,忍不住对着屋里的裴母揶揄起来:“裴三好福气啊,娶了个这么富贵的新娘子,哈哈哈!”

    裴母听?到这细微的嘲笑,脸都绿了。

    拜完主子后,就该拜堂了,裴三丝毫没注意到母亲阴沉的眼神,他整个心都沉浸在接下来的期盼中。

    皇帝微服出宫邂逅了一个民女?,肯定?不会?那么轻易释怀。

    袭红蕊生得还这么漂亮,肯定?很得皇帝喜欢。

    然而喜欢归喜欢,一个皇帝,肯定?不会?轻易纳一个卑贱的奴婢进?宫,随随便?便?当妃子,那是只有戏文里才有的梦幻剧情。

    如?果?这时,有一个宫外?痴心不改的人,向他求娶这个奴婢,想必皇帝也要松口气吧。

    玩是玩,娶是娶,皇帝肯定?比别人更清楚。

    一个只有美貌的贱女?人,玩玩也就罢了,怎么会?真把?她带进?宫里,惹得后宫娘娘们不开心,朝堂上大臣非议呢?

    不过?虽然不可能接进?宫,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帝肯定?很大方,会?好好安置这个艳遇。

    他虽是接了盘,但也接了赏。

    就算之后,皇帝还想……那也没关?系。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最重要的是权势,这点耻辱,有什么忍不了的呢!

    他只要借一时之势,就能扶摇而上,等他成了裴大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老皇帝已经老了,还能有几?年好活,等他入了土,袭红蕊一个贱女?人,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裴三一路想着,好像已经直接跳到了终章,将袭红蕊这个践踏他尊严的贱人,蹂.躏成泥。

    然而谁知道,在计划进?行到第一步的时候,就遇到了阻碍,裴母暴喝一声:“等一下!”

    嗯?

    裴三茫然抬头,他娘想干什么,现在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日子,当然要赶紧拜堂,把?婚事定?下来啊!

    裴母却一点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只是啷当着脸,走上前,劈头把?袭红蕊手中的翠羽扇夺过?来,冷笑一声:“让我看看,你给我娶的媳妇,到底是哪一个啊!”

    袭红蕊不提防被她抽走羽扇,露出脸来,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她当丫鬟时,美则美矣,终究逃不过?轻薄,像是路边的野花,可以随意采撷。

    可这一身金冠玉饰,烈焰袍服加身,竟凛生出一种不可直视的艳光,望着就像高人一等,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裴三求的原来是这样的大美人,难怪就算成了别人的小妾,也要死乞白赖求回来,啧啧啧。

    裴母也怔了一下,旋即气得更是发抖。

    这小贱蹄子就是用这张骚狐狸脸,勾引的她儿子五迷三道吧!

    狠狠的啐了一口,恨不能把?这骚狐狸撕碎了:“呸!你是哪来的贱人,混进?了我儿的喜堂!”

    袭红蕊被扯下扇子,干脆也不遮掩了,直接冷冷地睨向裴三:“你什么意思?”

    裴三整个人都麻爪了,他万万没想到,纰漏会?出在他娘身上!

    可皇帝这事,他是万不能跟别人说的,尤其?是他娘那个大嘴巴,肯定?没几?句话就漏出去。

    所以他只能尽力攀持他娘:“娘!娘!你先别闹!等我拜完堂,会?和你解释的!”

    裴母一听?,更炸了。

    什么?她闹!

    背着她娶个小荡.妇,在外?面丢人现眼,还说她闹!

    裴母一张脸,气得几?乎扭曲了。

    她儿子自来听?话,都是遇见这个骚婊子才这样的,她是绝不会?让这贱人顺利进?门的!

    于?是冷笑一声,彻底撕破了脸:“你既说我闹!我今个就要闹个明白!怎么和我好好预定?的儿媳,变成这个小贱人了!我跟你说,妄想!我眼里的好儿媳,只有一个!”

    裴三陡生一种不详的预感,就见裴母颠颠地跑到侧屋,竟从里面拉出另一个新娘装扮的人,正是凝梦。

    林绾惊讶地看着自称告病的凝梦:“你怎么在这?”

    凝梦看了她一眼,双眼含泪,瞬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世子妃……”

    裴母则洋洋得意地对着众人道:“这才是我真正的儿媳,她怀了我裴家的孙子!”

    裴三眼睛都瞪大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有那事了!”

    裴母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立着眼睛威胁道:“你是说你娘我说谎吗!”

    说罢一脸得意地看着袭红蕊,她自犯贱登上她们家门,那就进?吧,只是——

    “我们家的儿媳已经有一个了,你再进?来,就给我当小!”

    无法想象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吃瓜情绪都高涨起来。

    众人一起揶揄地看向裴三,牛啊,居然一下子大老婆小老婆全娶了,大老婆会?生儿子,小老婆有钱又好看,可美死你了!

    被一众人羡慕的裴三,脑壳却炸了。

    那位“黄老爷”,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堂拜了,把?亲成了,可他娘到底在干什么!

    纵使他娘想拿捏媳妇,什么时候不行,非要闹到喜堂上,这是要害死他吗!

    裴三眼睛都急红了,悬在头顶的“黄老爷”,像是一把?刀,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急中生智,对付他娘他没办法,但他可以对付凝梦!

    于?是一把?抓住凝梦的头发,将她拖出来:“贱人!你跟大家说!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了!”

    凝梦尖叫着被拖出去,她没想到裴三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她已经答应裴母就孩子的事串通,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捞点什么,就彻底亏了!

    于?是她声音凄厉地向着林绾求救:“世子妃!世子妃!救救奴婢!”

    林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拍案而起:“裴三!住手!”

    裴三血红着眼睛抬眼,林绾和裴母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裴母就反应过?来,他儿子这样,肯定?是袭红蕊那小贱人撺掇的!

    当即哭倒在林绾脚边:“世子妃,求您做主啊!这小狐狸精把?我们家害成什么样了!”

    林绾命身边的婆子把?凝梦接过?来,一拍桌子,怒火冲天道:“裴三!我以前性子好,让你不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今天跟你说,凝梦你不想娶也得给我娶!”

    裴三愣在原地。

    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

    求助似地看向袭红蕊,袭红蕊却一点没理他,而是神色平静地看向林绾:“那小姐,我呢,和你一起长?大的我呢?”

    林绾正在气头上,只顾着为凝梦讨回公道,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的袭红蕊。

    看见后,却更生气了。

    凝梦都这么可怜了,她却还只想到自己吗?

    凭她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不好嫁,为什么偏要和凝梦抢。

    难道看着一个男人为她践踏另一个女?人,就那么有成就感吗?

    因为心里生气,面上的表情就不太好,冷冷道:“你要想一起嫁过?来,也行。”

    袭红蕊有些惊奇地看着她:“你是说,像那个老虔婆说的那样,纳我为妾?”

    林绾看着她,深吸一口气:“不会?让你当妾的,我可以让你做平妻。”

    “平妻?”

    袭红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突然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太好笑了!

    在她的角度,可以将林绾身后的两?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能清楚地看见,在听?到她说平妻后,宁澜和白怜儿的眼中,同时现出一些光泽。

    呵,女?主可真厉害啊,狠起来自己都坑。

    她就看今天这句平妻说出口,男主要纳平妻的时候,她该怎么反驳。

    袭红蕊定?定?地看了林绾一眼:“小姐,您当真是我的小姐吗,为什么我觉得您和换了一个人一样,我都快要认不出您了。”

    被突然质疑身份,林绾手指一紧。

    不过?她没有过?于?紧张,很快就平静下来,神色淡淡道:“是你这个丫头,想要的越来越多了,到底怎样你才肯满足呢?”

    袭红蕊忍不住笑了一下:“这话说的,好像什么都是我想的一样,但说实话,我其?实根本不想嫁!”

    转头嘲讽地看着裴母:“真当你裴家是什么高门大户了,谁都抢着嫁,我跟你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踏入你家门,是你儿子那个贱种,跪下来求我家老爷求来的!”

    听?她那么说,裴母的神经顿时被刺痛了,蹦起高来骂:“你这贱婊子!万人骑的骚……呜呜呜……”

    话还未说完,裴三就惊恐地抱住他娘,堵住她嘴不让她说出更要命的话。

    用尽一切力气谄媚道:“红蕊,你不要听?,我娘一定?是被凝梦那小贱人挑唆了,她原不是这么想的,我和凝梦什么也没有,我发誓只爱你一个,求求你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袭红蕊却双眼含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够了!你羞辱我还不够多吗!我都已经离开,给你们让位了,你还要把?我叫回来再羞辱一遍,裴三,你好狠!我祝你百年好合,你爱娶谁娶谁吧!”

    说罢一巴掌将面前的血玉珠帘彻底扯下来,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围观的人见那质地良好的圆珠子,忍不住蠢蠢欲动,想偷捡几?个。

    裴三却一下扑倒在地,抱住她的大腿嚎哭道:“不要!不要!求你不要走!”

    裴母亲眼看到儿子这副卑微乞求的样子,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能为了一个骚婊子和她动手,还在大庭广众下丑态百出,让她难堪!

    于?是也坐在地上,撕扯着衣服,放声嚎哭起来:“妖女?!妖女?!把?我儿子蛊惑的失心疯了!”

    袭红蕊看着这对撒泼的母子,一脚踩在裴三的手指上,转身就要走。

    自变故发生后,裴三的神经就已经要崩断了,他用尽全力抓住每一根能抓住的稻草,那些稻草却被他亲娘一根根剪断。

    裴三简直快要气疯了,疯狂捶地,双眼血红地看着他娘:“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毁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知道什么?”

    裴三多想把?皇帝的事全告诉他娘,可是这件事,他不能说出口啊,他不能说出口啊!

    无法宣泄的愤怒与惶恐,让他看着他娘那张不可理喻的老脸,甚至升起了干脆把?她掐死的念头。

    就在他整个人都要疯了的时候,突然看见,周围的人不知为什么,跪倒一片。

    就连高堂之上的世子和世子妃,也同时面色大变。

    身有腿疾,不良于?行的宁澜,在林绾和白怜儿的共同搀扶下,极力跪倒在门外?。

    裴三这才意识到,那句“知道什么?”竟不是他娘问出来的。

    缓缓看向身后,才发现皇帝的仪仗,竟不知何时驾临了。

    崇文帝平时看起来,只是一个乐呵呵,脾气挺好的胖老头。

    而现在,他头戴九龙冠,身披龙袍,高高坐在皇帝的舆驾上,即使没有什么表情,依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低下头,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知道什么?”

    昨朝贱如土

    裴三想的一点没错, 一个皇帝,就算在宫外邂逅了一个奴婢,又有什么了不起。

    奴婢不过是主子的私产, 想睡也就睡了, 崇文帝睡一个奴婢, 难道?还会惦记着给?名分。

    或许没有裴三插一脚,崇文帝真的会以“黄老爷”的身份, 在外面养一辈子“外室”, 直到兴趣消失。

    多亏了裴三这个喜欢“忍辱负重”的人, 才让她得到了机会, 哈哈哈!

    裴三身为一个男人, 把男人的心思揣摩得分毫不差。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低估了她的本事, 小?觑了老皇帝现阶段对她付出的心。

    如果老皇帝真的是微服出宫时, 无意间见了一个漂亮姑娘,随便睡了睡,那他?确实会按照裴三预想的思路走。

    可?事实上, 老皇帝是被她精心钓出宫的, 正?处于被钓得五迷三道?的时候, 怎么会在这个阶段, 这么轻易放手。

    裴三或许原本有点理智,但?她窝在“黄府”不出去的那一天天里,他?急了。

    帮皇帝养女人这种?通天之路,怎么能不急呢,每天想想, 就要乐晕过去了吧。

    所以三天前,看到她出来后, 他?按捺不住了。

    只要诱惑够大,就算火炭里取栗子,又怎么能按捺住不伸手呢?

    裴三是一个空有野心的废物。

    他?总认为自己的心思伪装的天衣无缝,但?其实连凝梦都能轻易拿捏他?。

    总以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然?而?一但?被打?脸,既想不出有效的反击,也不会改正?,只会怨天尤人,无能狂怒。

    他?的自尊心又很高?,一但?有人伤到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就会立刻记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要报复。

    这样一个蠢东西,看见水中的月亮,也会像一个猴子一样,跳下深渊去捞。

    一边被野心支配,对着可?能的通天之路,狺狺狂吠,竭尽所能,伸着流涎的舌头,去攫取那根悬在头顶的骨头。

    一边又觉得自己跪求的姿态太过卑微,好屈辱,一定要践踏点什么,才能填平自己火烧火灼的心。

    可?他?这样的狗,怎么敢对着超出自己太多的主子怨恨。

    他?只会掉过头来,把尖锐的齿锋,对着“践踏”了他?的女人张开。

    就算我是一条贱狗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比我更?下贱的女人!

    老子想践踏你就践踏你!就算你做过皇帝的女人,也还是要留在我这贱狗身边,被我践踏!

    被踩断脊梁骨的感觉居然?这么痛,所以我要把你这贱女人的骨头,一起踩断!

    一边被踩断骨头爬不起来,一边又渴望把什么人咬烂嚼碎。

    怀着这种?疯狂的不甘,这只被踩断骨头的贱狗,居然?觉得,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摆弄皇帝。

    于是,他?也真撞到了皇帝怀里,哈哈哈。

    崇文帝的脸上,一点点染上暴怒,他?波澜不惊的脸,像酝酿着风暴,某一刻,倏然?爆发:“知道?什么!”

    裴三被那瞬间炸响的怒喝,一下子砸倒在地,软烂如泥:“什么也不知道?……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哈!”崇文帝重重地冷笑一声。

    “那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裴三整个人瘫倒在地,全身骨头仿佛粉碎成泥,将脸贴在地上,一点不敢抬头。

    好像只要不抬头,就可?以不用面对,然?而?皇帝冷酷的声音,还是精准无误地传过来——

    “你罪犯欺君,罪该万死!”

    裴三瞪大眼睛,涕泗横流,泣不成声地告饶道?:“陛下!小?人真不知道?是您啊!如果小?人知道?,那个女人我一定让给?您!您把她拿走,您随意!以后我绝不出现在您面前,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您啊!”

    崇文帝:……

    让?

    那一瞬间,崇文帝觉得他?低估他?了,连袭红蕊也这么觉得。

    这个人,居然?在皇帝面前说……让?

    哈哈哈!裴三!你真自信啊!你真了不起啊!你真超乎我想象啊!哈哈哈!

    果然?,崇文帝完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贱人在说什么!说什么!

    被震在原地许久,才哆哆嗦嗦伸出手指,指着地上的裴三一叠声道?——

    “贱人!”

    “贱人!!”

    “贱人!!!”

    纵观崇文帝一生,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顺心,但?能筛选到他?身边的,智商肯定够格,就算是劝谏大臣犯颜死谏,也不会真犯到他?脑门上。

    结果裴三凭着他?那二两智慧,把皇帝的逆鳞戳了个遍,崇文帝陷入了完全的暴怒!

    一个皇帝,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宠妃的委屈,冲锋陷阵。

    话本里不演过了吗,臣子醉酒调戏皇帝宠妃,宠妃找皇帝哭诉,皇帝却一点不在意,大方的表示:怎么能为一爱姬折辱国士。

    然?后无比痛快地原谅了臣子。

    从此之后,大臣为皇帝的宽宏大度,感激涕零,誓死以报,皇帝被赞圣明之君,流传千古。

    瞧瞧,一个女人受辱开始的故事,居然?能演变成两个男人的佳话,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狗屎!

    可?男人,真有那么大度吗?

    呵呵,从古至今,一涉及皇位之争,连亲儿子都容不下,还说自己大度?骗鬼去吧!

    只不过对于大多数男人,女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摆件,算不得什么东西。

    而?对皇帝来说,就算是大多数男人,也不算是个人,更?何况是比男人更?低一等?的女人。

    所以不管裴三冒犯她多少次,他?都不会怎么样。

    但?冒犯皇帝一次,他?就会死!

    崇文帝怒极反笑,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朕的候官衙,是吃素的。”

    听到候官衙这个名字,在场所有人都颤抖起来,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这群天子鹰犬的恶名。

    裴三趴在地上,面如金纸,汗如雨下,这么点事,怎么就值当?动用候官衙了!

    而?且就算动用,他?也没露什么破绽啊,就算那天跟踪秦行?朝的行?为值得商榷,可?他?一个深爱却被抛弃的男人,跟踪自己爱的人,算什么破绽呢!

    只要陛下问,他?就可?以解释,他?可?以解释的!

    陛下!求求你!让我解释啊!

    但?一个皇帝,又不是判官,怎么会有那闲情逸致,抽丝剥茧,当?场审案,还他?清白。

    所以崇文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你很喜欢《鸾凤误》这出戏啊,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轰——

    裴三整个脑壳炸开了!

    怎么连这种?事都可?以查出来,他?只不受控制的忘形了几次,很快就闭嘴了,怎么会!

    听到这,裴三整个人彻底瘫软了,宛如一团烂泥,糊在地上,好像随时能顺着地缝漏下去。

    崇文帝好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张生,红儿是莺娘,而?朕就是那任你摆布的蠢皇帝!”

    “不……不……不……”裴三已经只会流泪了,胯间不受控制的淋漓起来。

    崇文帝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朕当?皇帝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明着欺君的人!”

    裴三痛哭流涕道?:“陛下……陛下……您听我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是那贱人……对!是袭红蕊那贱人!是她勾引我的!是她故意陷害我的!陛下!我是冤枉的!”

    宛如进入绝境的畜生,用尽一切能想到的方法给?自己脱罪,平时习惯将一切赖在别人身上,现在慌乱下,更?是将本性暴露无遗。

    然?而?这一切,只会让崇文帝更?生气,拍着座椅咆哮起来:“住口!你说谁是贱人!”

    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也膈应死人。

    崇文帝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么恶心人的感觉,于是他?大脑急转,瞬间想出了一个暴怒的解决办法——

    “你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目无君父,卑鄙龌龊,令人作?呕,心怀叵测,猪狗不如,罪该万死的贱人!”

    “可?要将你像一个普通贼子一样处斩,又太便宜了你了。”

    “所以寡人要先?赐你刖刑,砍断你的手脚,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再串动你的诡计!”

    “再赐你黥刑,让你身上每个角落,都刻满贱字,让所有人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贱人!”

    “最后再赐你截舌,让我看看没有舌头的你,还怎么巧言令色,搬弄是非,欺君侮上!”

    “你不配有人的名字,寡人给?你取个新名,就叫贱人。”

    “你也不配有人的身份,你以后就是一条狗,永远都是一条狗!”

    “哦,对了,你还喜欢唱戏是吧,寡人许你在勾栏瓦舍,唱一辈子,把你喜欢的《鸾凤误》,唱给?所有人听!”

    “没有舌头?没有关系,世人看到你,就知道?你唱的是一出什么戏!”

    崇文帝霹雳般的申斥,雨点般砸过去,裴三彻底瘫软在地。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差一步就好了!明明只要顺利拜堂就好了!

    生米煮成熟饭,皇帝就算是再生气,又能怎样呢,为了面子,他?也会忍下来,就算得不到好处,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啊!

    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呢?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呢?

    裴三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娘。

    裴母目瞪口呆地趴在地上,听着皇帝老爷一字一句喝骂着,终于被她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都是那小?贱人!都是那小?贱人惹的祸!

    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生出了对抗皇权的勇气,睁大眼睛嘶声道?:“皇上!不是我儿的错啊!是那小?贱人勾引我儿子!是她主动勾引我儿子的啊!”

    崇文帝正?要喝骂,却有一个人抢先?将裴母扑倒在地。

    裴三一把掐住自己亲娘的脖子,双目血红,声泪俱下地咆哮道?:“是你害的我啊!都是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你怎么不去死!”

    裴母瞪大眼睛,裴三双眼血红的掐住她,竟真的使出了全部手劲,很快就把她掐的两眼翻白。

    怎么会这样……她儿子不会这样……一定是……

    一旁围观的崇文帝也愣住了,虽然?这老虔婆看起来格外讨厌,但?为人子弑其母,还是让他?大跌眼镜。

    难怪会欺君罔上,真是个畜生!畜生!

    忙招呼左右,怒声道?:“拖下去!拖下去!立刻施刑!”

    裴三连嘶带吼的被拖下去,裴母被掐的两眼翻白,整个人瘫在原地,瞳孔放大,原本的大嗓门,再吐不出一句。

    崇文帝嫌晦气 挥挥手,让人把她也拖出去,于是场中只剩下一群噤若寒蝉的人。

    崇文帝被随侍扶下舆驾,冷冷地看着一地人。

    林绾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不敢起身。

    这还是她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如此零距离的,面对这个封建社会最高?掌权者。

    对于现代?人来说,皇帝肯定并不陌生。

    无论是各种?玛丽苏电视剧里,还是史书中各种?类型的皇帝,现代?人都能如数家珍。

    可?当?真面对这种?生物后,她才明白,“皇帝”二字,代?表的到底是何种?恐怖!

    其实真论起来,和恐怖电影中的电锯杀人魔,也并不差多少啊!

    他?想让一个人死就死,想让一个家族死也轻而?易举,甚至还能变换着花样让人生不如死。

    历史上各式各样的刑法,难道?会比电锯杀人魔缺少创意吗?

    看到裴三凄惨的下场,林绾自穿越以来,一直保持镇定的心,第一次裂开一道?裂隙。

    她终于切实感受到,这个封建社会,到底有多么残酷!

    就在她心神摇曳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林绾像是被什么从深渊里,一下子拽出水面,茫然?看向自己的手,就见自己纤细的手指,正?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握在手中。

    哪怕没有语言,她也感受到了从其上传过来的力量。

    于是一颗心,就这么神奇的镇定了下来。

    幸好,在这个悲哀的世界,还有一个人会握住她的手,不是吗?

    林绾没有一丝扭捏的,反握住那只手,宁澜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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