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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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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被德仁和秦行朝搀进来的崇文帝,嘴角一撇,趴在腿上大哭起来。

    崇文帝看着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的袭红蕊,眼尾红彤彤,湿漉漉的,鬓发因为一天的狼狈微微散乱,脸颊上还抹了点灰,却带哭不哭的。

    一见他,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当即仰着脸放声哭起来,活像是被欺负了找不到主人的小兔子,等主人回来,就放肆告状,崇文帝的心都要碎了。

    快步走过去,弯下腰看着她:“这又是受什么委屈了?”

    “嗯嗯嗯~”

    袭红蕊哼唧着转头不理他,崇文帝也不恼,又迈着小碎步跑到她另一面,耐心地低下头去,捋顺着她的脊背道:“快跟黄老爷说说吧,别让黄老爷着急!”

    袭红蕊这才止住哭声,抬起一张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脸,竹筒倒豆子般把今天的委屈说了个遍。

    “我哪个有霸着客人不放,明明是客人要来找我的!我天天为了店里的生意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多得一文钱,他们干什么还这么说我!其他人也就罢了,连裴三也这么说,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呜呜呜!”

    自回去后,崇文帝就一直派人盯着玲珑阁呢,阁中发生的事,他自是全知道。

    今天这事,还真是小丫头受了委屈,她招揽顾客的积极性,还有谁比他更清楚,满阁的人,论起缠着人买东西的本事,哪个超得过她去。

    小丫头心思单纯,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崇文帝这个当皇帝的,却一眼看的明白。

    还不是那个叫凝梦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忌惮红丫头这个能干的“大将”,就撺掇着老人,一起排挤她,给她气受,让她在阁中待不下去。

    这丫头也是气性大,不耐气,被人掐着心窝子戳几下,竟是真的先把自己气走了。

    崇文帝看着她又落魄,又委屈,又生气的完蛋包样,不禁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小脑袋,和哄孩子似地安慰道:“不气不气,都是他们不好,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咱们不理他们了!”

    袭红蕊听他这么说,才好像发泄完了心中憋闷的郁气,仰头放声大哭。

    等宣泄完了,睁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抽噎地看着他们:“你……你们……怎么在这啊……”

    见她哭过劲了,几个人相视一眼,德仁上前一步谄媚道:“我们今个正准备去玲珑阁找姑娘,却没见到姑娘人,心下好是担心,着人一打听,说姑娘来这了,就找过来了,这可真是个偏僻地,好个找呢!”

    袭红蕊听他们这么说,也没怀疑,抬起帕子擦脸,一边抽噎,一边尽力保持得体道:“谢……谢谢你们……宋大婶把我接回来的……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面……”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宋寡妇,和桌子上的面。

    崇文帝一听汇报,处理完事,心急火燎地就出来了,哪顾得上吃饭。

    看着袭红蕊面前白花花,撒着臊子的大碗面,从没见过这种市井粗食的他,立刻来了一些兴趣,点点头:“也好。”

    袭红蕊便抬头看向宋寡妇道:“婶子,给大官人上碗面。”

    自打这仨人一进来,宋寡妇就看出这仨人的穿戴,和通身气度,断不是普通人了。

    一听这,连忙一叠声地应诺,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厨房,不多时,又端出一碗面。

    秦行朝铺好坐垫,让崇文帝坐下,摆出一双自带的银筷,放到崇文帝面前。

    崇文帝拾起筷子,浅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新奇,宫中从没有这样的吃食,不由道了一声:“好!”

    抬头,发现大毛小丫正眼巴巴看着他的碗里,努力咽口水,不禁有些新奇:“他们也想吃吗?”

    宋寡妇连忙抱起两个孩子,拢到怀里,谄媚道:“大官人,您吃您的!”

    崇文帝呵呵一笑:“不必这么拘束,既然今日朕……正好来到这里,便都无拘无束,随意用餐吧。”

    袭红蕊也笑着看向宋寡妇:“婶子,都上来吧,大官人人很好的。”

    宋寡妇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但既然袭红蕊说了,那总是没错的,于是又上了两碗。

    德仁和秦行朝拒绝了,宋寡妇看了袭红蕊一眼,征求她的意见后,将这两碗面给了两个孩子。

    这么厚的肉卤面,赶上过年了,大毛小丫馋这口很久了,拿到手,顿时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宫中人用膳,都注意仪态,从不敢忘形,看到这副别开生面的狼吞虎咽相,不知为什么,食欲突然大振,最后崇文帝竟也跟着吃了一碗。

    等过后看着空碗,只觉十分畅快,又道了一声:“好!”

    抬眼看着逼仄的小院,不复刚才的皱眉,倒体会到了一些农家意趣。

    心情愉悦地看向袭红蕊:“既然店里的人排挤你,你这几日也别去了,来我府上住些时日,如果世子府的人来找你,我自会找他们理论。”

    袭红蕊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别扭道:“不!我就在这!”

    崇文帝微微仰起身子,不解地看着她:“这又是为什么?”

    袭红蕊抬头,拉住宋寡妇的胳膊,重新昂起斗志:“我可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被赶出来,他们今日自赶我的,等来日一定让他们后悔!”

    崇文帝打眼一瞧,好个倔丫头,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怎么让他们后悔?”

    袭红蕊哼了一声,抬起脸骄傲道:“我要和宋婶子一起开个面店,赚大钱,等赚了钱后,让那些没眼力见的人都瞧一下,到底是谁离不开谁!”

    “嗯!有志气!”崇文帝哈哈大笑。

    只觉得这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越看越可爱。

    捋着胡子,乐呵呵地看着她:“可你要开店,钱从哪来呢,要不我借你一点?”

    “不用!”

    袭红蕊眼泪已经完全擦干了,仰起小脸,活像一只骄傲的红毛小狐狸。

    从怀里取出一只摇晃着流苏的白玉簪子,得意道:“看,这是那天我救落水的表姑娘,表姑娘给的赏,一定很值钱!我把它当了,就有钱了,然后我们先从一个小面馆开始,不靠任何人,赚大钱,谁也不能帮我们,黄大官人,你也不行!”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也不行~”

    崇文帝眯起眼睛,看着这根白玉簪子,十分感兴趣地凑过去:“那我们现在就去当了吧?”

    “好啊!”

    说干就干,袭红蕊立时准备动身,只有一直没机会插嘴的宋寡妇无措道:“等一下,是不是太快了!”

    袭红蕊却把她一拉,挽着她的胳膊就走:“快什么快,不快怎么能做成事呢,走!”

    崇文帝看了旁边两人一眼,一招手,笑呵呵道:“咱们也走~”

    等到了当铺,袭红蕊满眼期盼地举起那根簪子,递到当铺高高的柜台上。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对琉璃镜片,对到眼睛上看了半天,吊起眼睛,就要压价:“这根簪子嘛,也就值个五……”

    话说到一半,一个伙计突然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掌柜的眼睛一凸,立刻改口道:“百两!”

    一路被拉着过来的宋寡妇,战战兢兢地等在高高的柜台下面,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嗯?多少两?两什么?

    崇文帝乐呵呵地站在她身后,背过手去,深藏功与名。

    小丫头心是有了,可也是小孩子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真临到头了,还不是得他出手~

    罢了,罢了,五百两银子,讨她一个开心,就不知这小丫头什么反应呢?

    袭红蕊捂住嘴,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呆愣愣地震在原地。

    她早说过了,那一碗面的恩情,迟早会还的。

    嗯,别人替她还。

    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

    袭红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许久,好半天才呆滞地开口:“五百两不太好拿……能都换成金子吗?”

    掌柜的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这就给您换来!”

    没一会,金子就换过来了,整整齐齐十个锃光瓦亮的金元宝,并排躺在匣子里,坠手得很,宋寡妇和袭红蕊一起看着这炫目的光泽,只觉得头晕目眩。

    袭红蕊颠着这匣金子,目光呆滞地抬头,看向崇文帝,梦游似地问道:“那根簪子,有那么值钱吗?”

    崇文帝失笑,那根簪子自然不值的,但是人值。

    只是崇文帝一时玩心突起,捋着胡子认真道:“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你们表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是褚国公家的小姐。”

    “褚国公啊,那不就是了,他家小姐的簪子,自是不寻常。”

    “真的吗?那表姑娘怎么舍得把这么贵的簪子赏我……”

    “你救了她一命嘛~”

    “啊……那表姑娘的命……也太值钱了吧……”

    “哈哈哈!”

    小丫头蒙圈的样子,活像一只醉酒小狐狸,把崇文帝和德仁逗得前仰后合。

    崇文帝趁机摸摸她的小脑袋:“那你有了这么多钱,今晚可不能住那里了吧,那么个小地方,怎么是人住的呢,还是去我那吧。”

    袭红蕊一听,顿时用力点头,紧紧搂住怀里黄金,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不过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崇文帝,有些谨慎道:“黄大官人,还是不要了吧,这些天,我承蒙您的照顾,已经占了您太多便宜,要是还去您府上霸着,也太没脸没皮了。”

    “而且我本是世子府中的婢女,身份不明不白,要是贸然住进去,被尊夫人知道了,恐怕会生出一些误会,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给您添麻烦呢,反正现在有这么多钱了,我和宋婶子一起相互帮持着,自会找到住处的!”

    崇文帝:……

    他没想到随便博美人一笑的五百两银子,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转头看向德仁。

    德仁厚重的眼皮一动,露出一些精光,上前一步,谄笑道:“红姑娘说的也在理~”

    崇文帝正要皱眉,德仁笑出一张菩萨脸,继续道:“不过要说这住处,老奴突然想起来,我家老爷的一个好友离京赴任,京中的宅子无人打理,就托我们老爷照看。”

    “我们老爷正愁没有合适的人手,这不偏巧碰上红姑娘了嘛,红姑娘您是世子府调教出来的,想必管束下人有一手,一来帮了我们老爷的忙,二来有了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岂不两全其美~”

    袭红蕊一听,顿时瞪大眼睛,惊喜地看向德仁:“真的吗?”

    看着袭红蕊水润的眼眸,德仁心里一痒,转头看向崇文帝:“老爷,您说呢?”

    崇文帝瞥了德仁一眼,不愧是个老滑头,主意就是多,一下子就解决了他的问题。

    不过再添一处院子,这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转头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嗯,正是这样,我最近正在愁这事呢,红儿要是愿意帮忙,再好不过了。”

    袭红蕊终于放下了戒备,连连点头,开心道:“我愿意!”

    转头又拉过宋寡妇,充满期盼地问道:“那我能把宋婶子也接进去吗?”

    崇文帝和德仁一起看了宋寡妇一眼,他们对这个农妇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小丫头想带着,那就带着吧。

    于是微笑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个宅子全都你做主。”

    袭红蕊顿时开心起来,望着天色:“谢谢黄大官人,谢谢德老伯,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了,我明天再从宋婶子那搬过去吧!”

    一声甜腻的德老伯,让德仁厚实的眼皮,眯缝起来,殷勤地笑道:“不必,不必,那宅子已是收拾好了的,红姑娘现在住进去就行~”

    袭红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歪下头想了一下,随即抬头笑道:“那好吧!”

    德仁稍微抬一点头看了她一眼,嘟囔下来的两边肉,一起挤出一个欢欣的笑容。

    ……

    没一会,家就搬完了。

    袭红蕊无牵无挂,宋寡妇也没什么东西,自然没什么不好搬的。

    但宋寡妇紧抱着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精致的宅邸,整个人的脚都在打哆嗦。

    刚一下车,门里就迎出一队鲜花似的少女,通身打扮,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好,见到她们,齐齐福身:“小姐。”

    袭红蕊吓了一跳,转身看向德仁,德仁笑眯眯道:“她们都是服侍姑娘的,姑娘尽管使唤。”

    袭红蕊又将头瞥向崇文帝,崇文帝被秦行朝搀扶着下车,看着一队模样还挺齐整的姑娘,心下很是满意:“有这些人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袭红蕊还在发懵,人群中走出一个高个女子,木芙蓉般清丽的面容,却在眼角眉梢漾出一丝媚意。

    走到袭红蕊面前微微福身,眼含笑意道:“姑娘不必拘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奴婢提。”

    袭红蕊看她很亲切,握住她的手:“谢谢姐姐,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女子福身:“不敢不敢,奴婢名叫媚儿,姑娘以后但请唤奴婢的名字即可。”

    袭红蕊摆摆手:“这有什么打紧的,媚儿姐姐,能先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吗,两个孩子好像困了。”

    媚儿看向宋寡妇和她的两个孩子,微笑福身,招呼两个奴婢引路,道了一声请。

    袭红蕊回头看向崇文帝,认认真真地福下身子:“谢谢黄大官人!”

    随后又俏皮地转向德仁,也福了福:“也谢谢管家伯伯~”

    “哎哟,姑娘~真是折煞老奴了~”

    德仁目视着少女红玫瑰般的俏丽身影,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躁动。

    区区一座宅子,他并不放在心上,但想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年轻的姑娘,未来的娘娘,毫无防备的,浑不知情的,住进了这个充满他味道的地方。

    一颗心就像嗑了致幻药物一样,溢满了无处发泄的欲望。

    ……

    一来一回的折腾,天色太晚了,崇文帝便只稍坐了一会,就带着人回宫了。

    整个宅邸,便只剩了袭红蕊和宋寡妇,以及满院十三个姑娘。

    袭红蕊让人安顿宋寡妇和她的孩子住下,然后看着阶下噤若寒蝉的几个姑娘,拍拍手:“天也晚了,没什么事,姐姐们歇着去吧。”

    十三个姑娘齐齐福身,二话不说道:“是。”

    袭红蕊挑眉,这调教得可真到位。

    等众侍女退下后,袭红蕊突然高声叫道:“哎!媚儿姐姐,你等等~”

    打头的女子一听,立时停下脚步,翻回来,恭恭敬敬垂首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袭红蕊亲热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屋里,笑道:“哪有什么吩咐啊,只是求姐姐帮我办件事~”

    “不敢,姑娘尽管吩咐。”

    袭红蕊却自然地搀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进屋内,趴在她身上撒娇道:“媚儿姐姐,帮我换一床被褥吧,这床也不知是哪个男人睡过的,我才不要呢,就算他是个大人物也不行!”

    她的突然靠近,让媚儿身体一僵。

    但少女柔软芬芳的身体,和个老阉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所以媚儿看向一脸娇意的袭红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好,姑娘。”

    袭红蕊放开她的手,对着她露出一个甜笑。

    然而等媚儿退去,袭红蕊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伸出兰花指,在鼻子边挥了挥,好像又闻到了那老阉狗的骚气。

    不过当看见屋子里步步精心的布置,袭红蕊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人是活的,有好有坏,但这些死物,可从不得罪人。

    袭红蕊扒住一个巨大的,一看就很值钱的雕花瓷瓶,幸福地蹭着,大宅子,她爱死了!

    ……

    袭红蕊是哪里都吃得开的性子,换好被褥后,立刻敞开了大睡,直睡个日上三竿。

    宋寡妇却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看着一个个殷勤的婢女,诚惶诚恐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等袭红蕊出来后,简直像看到了救星,带着俩孩子,一溜烟跑到袭红蕊身后。

    袭红蕊很自在,看着婢女们送来的饭食,毫不犹豫道了声谢,拉着宋寡妇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饭后,看向几个人:“昨天见的急,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就只认识了媚儿姐姐,不知其她的姐姐怎么称呼?”

    其她婢女顿时福身,依次报出了名姓,十二人依次对应十二节令的一种花,分外雅致,那老狗还挺会玩。

    袭红蕊认过人后,也就没别的事了:“诸位姐姐都散了吧,各干各的事就行,不用多管我们,不过媚儿姐姐,再留一下下!”

    几位姑娘乍换了一个主子,正心惊胆战着,见袭红蕊并没过多为难,立时松了一口气退下。

    临走时看了被留下的媚儿一眼,只求她自祈多福吧。

    媚儿上前一步,镇定道:“不知姑娘有什么吩咐?”

    袭红蕊笑道:“也没什么吩咐啦,就想问一下媚儿姐姐,府上有没有马车可用,我想和宋婶子去趟店宅务,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宋寡妇一听,比媚儿反应还快,一把拉住袭红蕊:“红姑娘,你之前说的,难道是当真的?”

    袭红蕊把眼睛一瞪:“当然了,不然我说着玩呢?”

    宋寡妇急道:“可是开店的事,不是闹着玩的……”

    “对啊,所以我现在就要认真去做了。”

    宋寡妇:嗯?

    袭红蕊却不理她了,直接搀住媚儿的胳膊:“快走吧,要不然今天办不完了!”

    媚儿看着被她二话不说拉走的自己,有些惊讶:“奴婢也要去吗?”

    袭红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你不想去?那我们自己去也行。”

    说罢放开了手。

    “不不不!”媚儿连忙跟上。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外面的天了,所以她愿意!

    ……

    店宅务鱼龙混杂,媚儿贴心地给几个人准备了幂篱,袭红蕊也不太想看到熟人,所以麻溜的答应了。

    一开始见几个女子,牙人们还不以为意,袭红蕊拿出一锭金子一晃,牙人们瞬间争着抢着给她们介绍起房源来。

    袭红蕊也不着急,让他们哪条街哪条巷子的说清楚,最终圈出想要的几个,挨个看完,确定了最合心意的一处。

    临街的一处铺面,地处繁华,附近还有个小码头,来来往往的人流非常多,当然租金也贵,一年一百五十两。

    袭红蕊毫不犹豫定下了,要去签契时,转向宋寡妇:“我非良籍,不能购置私产,这个店便记在你的名下,到时候盈利,我七,你三。”

    宋寡妇整个人都震惊了,这天下居然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看向袭红蕊,结结巴巴道:“可是红姑娘,你把铺子交给我,我要是弄亏了怎么办?”

    袭红蕊翻了个白眼:“你不亏不就得了吗?要是亏了,大不了我白搭一百两,你还回去卖你的酸梅汤,反正这钱和白来的差不多,就看你干不干了。”

    这样的好事,真傻子才不干呢,所以宋寡妇瞬间忘记了一切,激动道:“我干!我干!”

    媚儿在旁边被她的快乐感染,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这一笑,当场被袭红蕊抓住,搂住她的胳膊:“哈哈,媚儿姐姐也有兴趣吗,要不我带你一起入股啊?”

    媚儿一瞬间真的心动了,然而想到自己的处境,又黯然下来,微笑着摇摇头,看向她们:“奴婢可没有那种心思。”

    她既这么说,袭红蕊也不强求,一手搂住一个人的胳膊,认真思考着:“那我们这个面店,叫什么名字呢,大家都想想。”

    宋寡妇搓着大腿,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听到过的面店名字,灵光一闪:“叫面面香好吗,听起来就很好吃!”

    袭红蕊沉吟了一下,不置可否,又看向媚儿:“媚儿姐姐想到了吗?”

    媚儿认真想了一会,紧张道:“聚香阁可以吗?”

    这下袭红蕊很明显地嫌弃起来,连连摇头。

    于是另外两人更加用力地想起来,但不管是什么,袭红蕊都是沉吟不说话。

    最后没办法了,只能看向袭红蕊:“那红姑娘觉得什么好呢?”

    袭红蕊松开她俩的胳膊,目视前方,自信满满道:“我看,不如就叫宋寡妇面汤馆吧!”

    媚儿:……

    宋寡妇:……

    相处一段时间,已经完全了解袭红蕊脾性的媚儿,大着胆子问:“姑娘,这个名字,比其它的好在哪呢?”

    宋寡妇也嗫喏道:“红姑娘,寡妇什么的,听着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

    “哼哼~”袭红蕊得意地翘起下巴。

    “你们现在想象一下,你们是刚从船上下来的走商、赶考举子或者其他什么,此时饥肠辘辘,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吃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此刻摆在你眼前的有三家面汤馆,一家叫面面香,一家叫聚香阁,一家叫宋寡妇面汤馆,你会选择谁?”

    宋寡妇:……

    “宋寡妇面汤馆?”

    袭红蕊一拍手:“对喽!”

    媚儿:……

    “为什么呢?”

    袭红蕊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嘁,什么都不懂!

    宋寡妇面汤馆比其它两个的优势在哪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宋寡妇面汤馆一听,就像有个寡妇的样子啊,哈哈哈!

    感动天感动地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为什么多呢,当然是想和寡妇发生是非的多。

    这世上天天讲礼仪讲道德的须眉丈夫,大多对女人犹如防洪水猛兽般厌恶和轻鄙,然而一提到女人相关,又忍不住像苍蝇闻到味一样,嗡嗡地叮过来。

    一边觉得寡妇晦气,一边又容易对别人家的寡妇想入非非。

    这市井交汇,三教九流的地方,做的是第一口面食生意,靠的是大量人流涌动,往来接待的未必有几个熟客,面馆的味道也飘不到食客嘴里。

    作为第一吸人眼球的幌子,该写些什么,才能在如过江之鲫的各种汤面馆里,脱颖而出,一下子抓住往来食客的注意?

    哈哈,当然是寡妇啦,试问哪个男人在瞅到寡妇这两个字时,能忍住不在心里翻咕一下。

    在外面来回跑码头的,基本都是三教九流的男人,有这第一点的注意,事就成了一半了~

    想是这么想,说不可能这么说,要不然多破坏她单纯泼辣小娇娇的形象,她可不敢保证今天马车里的谈话,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

    于是袭红蕊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她们:“码头上来往的,多是背井离乡的游子,在外面一颗心无牵无落,最想念的,莫过于家的味道。”

    “宋寡妇面汤馆,这么踏实又随处可见的名字,一听就让人想起自己的家乡,想到家中给自己做面的老娘,怎么能不让人亲切呢?”

    宋寡妇和媚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红姑娘想的真周到啊!”

    袭红蕊得意抬头,对呀,她就是想的这么周到呀~

    所以当崇文帝来的时候,看着抱着纸张等他的袭红蕊微微发愣:“宋寡妇面汤馆?”

    袭红蕊连连点头:“对!这是我们集体想出来的面馆名字,店开了,得立一块招牌,黄大官人,既然您会画园子,写字肯定也很好看吧,能不能……嘿嘿……”

    崇文帝看她期盼又讨好的眼神,不由失笑。

    不是他自负,这天下说起书画水平,他若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

    无数王侯公卿为求他一幅墨宝,苦求无数,这小丫头求来干什么呢?

    哦,给一个叫“宋寡妇面汤馆”的面馆当招牌。

    崇文帝捋着胡子看了她一眼,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也看着他,崇文帝摇摇头,罢罢罢,还是惯着她吧!

    斜着眼睛看过去:“那还不快给大官人磨墨!”

    “好,这就来!”

    袭红蕊熟练地拉椅子,上茶,上点心,点香,磨墨,一条龙服务。

    崇文帝坐过去,看着袭红蕊在旁边忙活。

    小丫头真做事的时候,那股子跳脱劲就不见了,一对墨洇的剔透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水墨,两鬓垂下几缕如烟的丝柳。

    素白的手指,在漆黑的砚台上研磨,一下一下,宛如墨砚上绽出的白玉兰,眼中极为专注,所谓红袖添香,不外如是。

    崇文帝饮了一杯茶,只觉帘外落日,帘内静好,笑吟吟地看向她:“你对这家店倒是很上心。”

    “那当然。”

    袭红蕊双眼明亮地抬了一下头,似乎在相处的过程中对他放下了一些戒心,小声说起了心里话:“我想赚好多好多钱,然后给自己赎籍。”

    崇文帝也意识到了这句话中更亲密的依赖,立时来了兴趣,有些好奇地问她:“那你赎籍要多少钱呢,卖簪子那五百两不够吗?”

    袭红蕊有些沮丧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是相府的家生奴婢,相府也不差这几个钱,放不放全看主子恩典,若是主子不想,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就是这样,我才那么想帮世子妃做好铺子,希望有朝一日讨得主子欢心,念在我的功劳上,把我放出去,以后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嫁一个良人,再不做奴婢了,结果弄成现在这样。”

    “我的这番心思,别人不理解也就罢了,怎么裴三也不理解呢?他和凝梦回去,一定会告我的状,世子妃一生气,把我转手发卖了也是有的。”

    “我也没有别的指望了,幸好宋婶子人好,不会贪墨我的钱,也不会欺负我,我便帮她多赚点,以后真有那么一日,就让她把我买过去,这样也不至于随随便便流落到其它脏的臭的地方,否则,奴婢还真不若死了干净。”

    “好好的,说什么死呢!”崇文帝连忙拍拍她的肩膀。

    袭红蕊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素日里她就是哭,也要哭的中气十足,翻天覆地,生怕别人看不见,闹的所有人心乱如麻。

    如今却是紧咬红唇,只在眼尾泛点红,半点不肯落下。

    “黄大官人,你是不是也觉得奴婢在痴心妄想,一个天生卑贱的奴婢,好好当别人家的丫头也就罢了,居然想这些不安分的主意……”

    崇文帝看她一副带哭不哭的倔强样子,一颗心都要化了,立时捧起她的脸,郑重道:“你怎么是天生卑贱呢,你是天上的仙女,总有一天要飞到天上去的!”

    袭红蕊却是不信,闷闷地哼一声:“真的吗……”

    崇文帝认真地看着她:“当然是真的!”

    这可是上天赐给他的天命之缘,他的天命之缘,怎么可能天生卑贱呢,只不过是投胎时误投了凡胎罢了。

    然而就算沦为了这世间最低贱的奴家女,依然这么洁身自好,不甘堕落,聪明伶俐,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凡夫俗子有眼无珠,诋毁他的小仙女,像是燕雀诋毁鸿鹄,只能与之失之交臂。

    只有他这个真龙天子的到来,才能让这颗煌煌明珠,重现光辉。

    见崇文帝说的不像作假,袭红蕊“噗嗤”一声笑出声,娇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天下的事就是这样啊,好与坏从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寡妇不是个好词,用来招揽客人,却能赚个盆满钵满。

    不安分不是句好话,换个说法,却又立刻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蕖。

    可见这世人说话有多少水分,不过是你糊弄糊弄我,我糊弄糊弄你。

    捡自己需要的听,按别人需要的说,也就够了,至于心里怎么个想,那可不好说~

    袭红蕊极为开心地看着崇文帝,那架势分明是见到了此生最投契的知己,满眼孺慕与钦佩。

    崇文帝被这崇敬的目光看得很舒服,撩起袖子,提笔挥毫,不多时,几个笔走龙蛇的大字就出现在上好的宣纸上。

    袭红蕊震惊地捂住嘴:“天哪,大官人你写的这是字吗,我怎么感觉有一道惊雷劈了过来……”

    崇文帝提笔,异常惊讶地看向她:“你懂字?”

    袭红蕊连忙摇头:“奴婢哪里懂这些。”

    她只是知道崇文帝给自己的字,取名为“奔雷体”罢了。

    但嘴上却是:“奴婢只觉得眼睛看到这些字,耳边就响起了雷声,有龙飞出来了呢。”

    “哈哈哈!”

    崇文帝笑得分外畅快,目光灼热地看向袭红蕊,这小丫头真是上天送给他的宝物啊!

    莫非真是瑶池仙女感他寂寞,堕凡来陪他了吗,哈哈哈!

    袭红蕊却像是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如获至宝地捧起这几个大字,回头俏皮地对着他一笑:“有了大官人这几个字,奴婢的生意就有着落了,不知为什么,自遇大官人后,奴婢的运道就越来越好了呢!”

    崇文帝心情大好,百依百顺:“那我以后常来些,借你一些运气?”

    袭红蕊拍手,喜笑颜开:“那可真是奴婢的造化!”

    然而笑了没一会,又收敛了笑容,望着窗外怔怔出神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人。

    她那副不自觉的低落愁思,却比笑时还要真实几分,让人牵肠挂肚。

    只是她面对“好心大官人”时,只会开心的笑,面对那个叫裴三的“情郎”时,才会乍喜乍悲,乍忧乍怒,常常笑着笑着,便伤心下去。

    这副喜中生忧的样子,怕是又想起那人了吧,崇文帝心中吃味,便状似不经意道:“这是想起谁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袭红蕊抬头,没有强作平时那副欢喜的样子,神情有些软趴趴道:“奴婢只是想起了家中妹妹,她姐姐在外面过得这样神仙日子,却把她留在家里,受那……哎,罢了,罢了,我自要出人头地,也把家里人带出泥窝里。”

    “你还有个妹妹?”

    听到不是在想裴三,崇文帝心里顿生几分喜悦,对她的话也留心了几分。

    袭红蕊转过头来,伤心立去,又露出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劲,翘起小下巴骄傲道:“那当然了,谁家没个兄弟姐妹,我妹妹可好了呢,有时间也叫大官人瞧瞧。”

    崇文帝被她炫耀妹妹的样子弄得失笑,却又忍不住宠溺道:“何必等日后呢,你要是想,现在就把你妹妹接过来呗,这府上也不是住不下第二个人。”

    袭红蕊猛然回头,面露惊喜,可上前没几步,又面露犹豫,瑟缩起来。

    低下头失落道:“可是我们一家,都是相府的家生子,没有主子的允许,绝不能擅自去外面,别说我妹妹,就是奴婢现在……”

    崇文帝毫不犹豫打断她:“那又如何,真出事了,有黄大官人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袭红蕊猛然抬头,眼中绽出巨大惊喜。

    然而少时,就急吼吼地翻身跑出去,只留下一连串欢快的声音:“谢谢大官人!奴婢这就去准备!”

    崇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瞬间消失,只留给他一个翩跹的背影。

    不由捶手笑骂,好丫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反复无常,无情无义!

    天下的小女子是否都这样?

    怎个没有女儿,也体会到了养女儿的艰辛,哈哈哈。

    ……

    裴三回去后,只要一想起那小丫头吃瘪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

    冷她这一晚上,看她以后还怎么傲气!

    第二天,迫不及待地赶往玲珑阁,等着看她的反应,却发现她根本没在!

    不由皱起眉:“她去哪了?”

    店里的伙计默不作声,他们也没想到那小妮子真就那么倔,半点不低头。

    弱弱道:“她昨天和一个婆子走了,就是经常来咱们这卖酸梅汤的那个。”

    “什么?”

    裴三肺都气炸了,这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样!

    店里其他人也有些慌,他们排挤袭红蕊是排挤袭红蕊的,可袭红蕊毕竟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她要是气急了,去主子面前瞎说八道,告他们一状,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惶惶不可终日时,凝梦站出来,皱起眉道:“天大地大,主子的事最大,这丫头怎么能抛下铺子不管,不知去哪逍遥呢,这件事,我一定会禀告给世子妃娘娘!”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有了主心骨,立刻聚拢到凝梦身边,七嘴八舌地数落着袭红蕊的不是。

    裴三一听,忙道:“凝梦姑娘,她只是闹一些小脾气,倒也不需要闹到主子面前。”

    凝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公事公办,若她冲着我来,再怎样我也不会同她计较,可是耽误了主子的事……”

    裴三忙道:“我也知道是她不对,可凝梦姑娘就算看我的面子,也请放过她这一回!”

    凝梦看了他好半天,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为她这样忍辱负重,她知道吗?”

    裴三一愣,她当然是不知道的,要不然怎么能如此不懂事,一点不考虑他的感受。

    可谁让他就是喜欢她呢,为她做任何事也是甘愿的。

    抬头看了一下凝梦,她眼中熟悉的光,让裴三产生了一些明悟。

    凝梦其实也是偷偷喜欢他的吧。

    可惜,喜欢这种东西不讲道理,他注定要为了那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辜负凝梦这样的好姑娘了。

    ……

    袭红蕊掀开马车的兜帘,正看见凝梦送客人出来。

    因着不能回应感情的愧疚,裴三在旁边殷切地照应着,目光却时不时投向远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凝梦每每看着他的神色,就悄然露出几分受伤的眼神。

    裴三收回视线,正看到这份黯然,一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夏荷艳丽,秋菊又怎不动人心?

    他裴三何德何能,让两个各具风姿的女子,同时为他倾心呢?

    袭红蕊落下帘子。

    哇,真是好痴情啊,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你个大狗屁。

    臭傻逼自在这唱他的深情戏码吧,她可要去做正事了!

    你猜响的是什么

    破烂的窗户纸,不知被谁戳了一个窟窿眼,有人无声无息地趴在上面。

    洞里的少女解开头发,解开衣襟,上身只穿着个肚兜,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将手放进盆里,撩起清水洗了洗手臂,又将整个头放进去清洗。

    正在她闭着眼睛,认真洗着头发时,突然听见有人进来了!

    女子大惊,正要反应,却有人一把扯掉她胸前的肚兜,兴奋地呼唤着往外跑,手里还不停挥舞着。

    少女又急又气,慌乱地掩好衣服,连头发也顾不上擦,就追出门去:“宝柱,别闹!”

    那小崽子却完全不听,继续挥舞着鲜艳的肚兜,满院子到处跑。

    院内使劲搓衣服的袭母一见,当即骂骂咧咧道:“你这贱丫头!什么脏东西不知道收好,让你弟捡着到处跑,还要不要脸了!”

    袭绿烟被抢了那贴身的东西,本来就羞气得不行,听亲娘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骂,顿时更忍不住哭起来。

    墙角躺椅上,躺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一翻身:“吵什么吵!”

    坐起来,睁着血红的眼睛往四周一看,待落到袭绿烟身上时,眼前突然一亮。

    十四岁的姑娘,正是要长开的时候,嫩生生的像一棵小葱,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

    因着急出来,衣衫凌乱,脸颊带雨,怯生生的,看的人心底直痒痒。

    舔了一下嘴唇,不知为什么,有点口干舌燥,抬手招呼道:“贱丫头,过来!”

    袭绿烟衣衫不整,正被胡闹的弟弟气的直哭,抬头听见林贵在叫她。

    这林贵是她后爹,喜欢喝大酒,脾气不好,平时叫的时候稍去晚了,便要挨劈头几巴掌。

    袭绿烟不敢怠慢,忍下眼泪,走过去,嗫喏道:“爹,什么事?”

    林贵看着她走近,烂红的眼睛越瞪越大。

    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直往袭绿烟怀里盯,涎笑着伸出爪子:“你这么大姑娘了,也不好好穿个衣服,来,爹给你系上……”

    袭绿烟宛如被雷劈了一下。

    她这么大的姑娘,还是奴婢种子,早晚预备着进房伺候老爷少爷,早就知人事了。

    看着林贵涎笑的脸,一种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慌忙躲避。

    林贵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臭婊子,还敢躲,迟早被老爷们玩烂的货,还敢在他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

    摇晃着起身,就要抓住这贱丫头给她一巴掌。

    结果人没抓着,却有两记响亮的巴掌,抢先传来。

    林宝柱抢了肚兜后,看着袭绿烟羞气的反应,快要乐死了,吐出舌头扮鬼脸:“略略略!你来抓我啊!我一会把它挂到树上去,臊死你,嘿嘿嘿!”

    转了一圈又一圈后,转头就要往外跑,一时没看路,一下子撞到什么人身上。

    林宝柱在家里横惯了,抬头就骂道:“谁撞了小爷!”

    还未等他看清人脸,那人已经抬起手,左右开弓,劈头两大巴掌,将他掀翻在地。

    林宝柱一下子愣住了,坐在地上身体抖了两下,“嗷”的一声哭出来:“娘!娘!娘!”

    袭母一边大骂袭绿烟,一边想要抓住林宝柱,结果就见宝贝疙瘩被别人兜头两巴掌,劈翻在地。

    从地上捞起自己的宝贝疙瘩,怒气冲冲地看过去,在看到人脸时,突然一愣:“红丫头?”

    很快又反应过来,怒道:“你不是跟着大小姐一起嫁去世子府了吗,一回来就打你弟干什么!”

    袭红蕊拍了拍自己的手,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的亲娘:“我看这小杂种,皮痒得很,今日不把他抽舒服了,他难受。”

    林宝柱素来欺软怕硬,最怕这个大姐,听她这么说,顿时缩到母亲怀里,一抽一抽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妖怪。

    袭母搂住自己的心肝肉,气得直跺脚:“他不也是你弟弟吗,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一点不心疼!”

    袭红蕊嗤笑一声,一把将林宝柱手中的东西抻出来,走到檐下的袭绿烟身边,睇了一眼林贵,又立着眼睛扫了一眼下边。

    “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真要是碍着我了,我哪管你们是谁,管好你的宝贝疙瘩,要是犯我手里,我让他后悔活着。”

    袭母:……

    虽说这世上没有老子怕小子的说法,但不知为什么,袭母对自己这个女儿是真发怵,只能抱紧小儿子,恨恨的不说话。

    林贵原本正对着袭绿烟垂涎三尺,看着袭红蕊往袭绿烟旁边一站,顿生几分怯意,往后退了几步,点头哈腰道:“姑奶奶,今个怎么回来了?”

    袭红蕊睨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一旁泪眼朦胧,不知所措的袭绿烟。

    袭红蕊有仨爹,一个哥,两个弟,一个妹,这个只会哭的完蛋玩意是她二妹,底下那个小杂种是她最小的弟弟。

    她和大哥是一个爹生的。

    袭家兄弟姐妹中长的随娘的,都挺好看的,因为他们娘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好看。

    但是丫鬟长得招眼,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也未必。

    她娘没当上梦寐以求的姨娘,却先被主母视为眼中钉,配给了赶大车的家丁,也就是她的亲爹。

    她亲爹姓马,她大哥叫马宝根,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原本也不叫袭红蕊,而叫马宝芳。

    但袭红蕊的爱慕虚荣,是从小养成的,她巨讨厌原来的名字,马宝芳,真难听,怎么听都难听。

    于是在她亲爹死后,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地跟着二爹改了姓,还仿照袭绿烟的名字,改了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袭红蕊。

    这世上女子,本就是要嫁给别人家的,轮不到她传宗接代,那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将来把聘礼钱留下就行了。

    反是她二爹喜她乖顺,给了不少好处,袭红蕊美滋滋,把一声声爹,叫的更甜了。

    她二爹是一个走商,来京办事时,一眼看中了她娘这个风流俏寡妇。

    她娘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自然不甘心守寡,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她二弟袭绿柳、和二妹袭绿烟。

    她二爹在的时候,可能是她们一家过的最好的光景,但有一天,她二爹猝不及防的消失了。

    袭红蕊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什么原因都可能,要不是走商途中遇到山匪不幸没了,要不是京中这边生意断了,要不是被家里的族老、大老婆什么的管住了,要不是单纯的,她娘老了,不好看了。

    总之他走的干干净净,只给她娘剩了一儿一女两个拖油瓶,她娘气的天天骂娘,也没办法。

    年轻时凭美貌得来的安逸,在老年时遭到了报应,这些年她娘什么也不会,只学会了靠男人。

    所以靠着仅剩的几分姿色,又勾搭上了林贵,不图他人,不图他钱,不图他有本事,只图他是个男人,有一把子力气。

    结果这林贵,确实是啥都没有,但有一把子力气,嫁过去没几天就把她娘打老实了。

    她娘不仅没有找到依靠,反而被林贵榨干了体己,天天被打骂着干活。

    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丫鬟,只能去做洗衣婆子,连府里贵人的衣服都捞不着,只能给最低等的下人洗臭衣服,养着林贵喝大酒。

    她娘怨啊,可是不敢怨林贵,会被打,也不敢怨几个儿子,那是她以后的依仗,所以就只敢怨两个女儿。

    可袭红蕊是什么人,一句话不对,立起眼就敢掀桌子,谁让她不好过,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好过,她娘敢骂她,她就敢叉着腰把一家子全骂的祖坟冒烟。

    时间久了,她娘就不敢了,加之袭红蕊聪明伶俐会来事,很快得了嫡小姐的眼,被收进房里。

    一家子全指着她在主子面前的体面,越发把她供成菩萨,袭母找不到人使眼,便把所有的气,全撒到了袭绿烟头上。

    袭绿烟在她爹在的时候,也算是个“娇小姐”,袭红蕊还记得,挺小的时候,她还会背三字文。

    但这一脚跌到坭坑里,这辈子就起不来了,她好生好养的些许教养,除了让她变得更好欺负外,没有任何好处。

    前世袭红蕊看她其实也烦,泥巴地里,你当哪门子菩萨。

    但比起她,袭红蕊当然更讨厌林贵和他的小野种了,所以每当看见那俩老小杂种,欺负她认可的弟弟妹妹时,她都会毫不犹豫大嘴巴抽过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家的老大。

    许是这样,袭绿烟那一颗软弱的心,就把她当救世主了。

    前世她被发卖到妓馆,一败涂地后,所有人对她避恐不及,只有这个懦弱的妹妹,偷偷跑到那种脏地方,用尽积蓄打点里面的人,让里面的人对她好一点。

    袭红蕊是真不知道,自个都保不住自个的人,干什么要学人家当菩萨。

    但当时落魄的袭红蕊,确实被菩萨的光辉闪到了。

    后来袭红蕊因为杀了那些嫖客,被送入死牢,秋后处决时,她的亲大哥和便宜二弟,来给她送了最后一碗断头饭。

    袭红蕊打眼看去,没看见那个软蛋妹妹,还是有点失落的,就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绿烟没来啊。”

    听到她的问话,她大哥沉默了,而拿东西的二弟动作一顿。

    生命的最后一刻,袭红蕊反而产生了一种难得的平静,仰头望着死牢看不见的天:“也好,她那么胆小,看见也害怕。”

    碗筷落地发出重重的声音,袭红蕊循着声音看去,就发现袭绿柳的手一直在发抖。

    他和袭绿烟是孪生兄妹,所以总是有点像的,抬起头的时候,袭红蕊就有一种看见了袭绿烟的错觉。

    袭绿柳嘴唇颤抖地看着她:“大姐……她来不了了……不过大姐,你很快能见到她了,到时候黄泉路上,照看着她一点……”

    袭红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下子抓住牢笼:“什么意思?”

    袭绿柳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哭起来,他泣不成声,一旁沉默寡言的大哥,缓缓给她讲起了始末。

    故事很简单,那就是袭绿烟,不明不白的怀孕了。

    她还没有出门子,这个孩子,只能是不知是谁的野种。

    她很害怕,但是她谁也不敢说,所以自作主张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自己从高处跳下来堕胎,结果胎没了,人也没了。

    那时候袭红蕊很慌张:“孩子是谁的?”

    她很害怕,别是看她的时候,被那些下九流……

    然而真相显然比她想的还不堪,大哥沉默了许久,垂头丧气地告诉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袭红蕊看了一眼涎着脸笑的林贵,早知他是个畜生,却不知他是一个这样的畜生。

    然而当她看向袭绿烟的时候,又生出另一种恼火:“你个废物东西,长手是干什么的,你就不会抽他吗!”

    死都不怕的人,到底是在怕什么啊,怕什么啊!

    袭绿烟被刚刚那变故骇的说不出话来,只敢看着袭红蕊。

    看着好久未见的大姐,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人还未开口,眼泪先掉下来:“大姐……”

    哎呦我天呐……

    袭红蕊看着她的眼泪珠子,就一个字,烦!恨不得给谁邦邦两拳!

    但你有什么招呢,人家活不下去了,就死,你有什么招呢?

    没招!就忍!

    袭红蕊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露出一个和蔼的表情,把东西还给她:“回屋把衣服穿好。”

    自从袭红蕊跟着小姐陪嫁后,就再没人说话的袭绿烟,有无数话想说:“大姐……”

    袭红蕊面带微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快去。”

    袭绿烟:……

    “奥。”

    袭绿烟进门,袭红蕊转头,一个一个看过阶下的三人。

    等她成了娘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她的母亲、兄弟、姐妹、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跃龙门。

    常言道,千靠万靠,不如娘家人可靠。

    她的视线落在腆着脸的林贵身上,心底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但你这贱狗,如何能摸到凤凰的羽毛?

    国丈你就别妄想了,今天就要你——

    死在我手上!

    做了一辈子好事

    “骟猪, 猪那玩意骟着干吗?”林贵打着酒嗝问。

    袭红蕊冷哼一声:“你只说干不干吧,不干我自找人,骟一头猪七个大?子, 不知多少人抢着干呢, 念你?算半个自家人, 才便宜你?这老?狗,你还在这跟我废话?”

    “干干干, 姑奶奶呦, 怎么出了门子气性还?这么大?, 是不是攀上当家老爷了……”

    袭红蕊“啪”一巴掌甩过去。

    林贵:嗯?

    立时要凶起眼睛教训这贱蹄子, 可看?着袭红蕊横眉立眼, 冷艳泼辣的脸,瞪了半天?, 愣是没敢放出屁来, 捂着脸咕哝下去。

    袭红蕊哼了一声,冷笑着看?向他:“你?个狗杂种,不要以为我离了这个家, 就?是你?的天?下了, 也不看?看?如今这个家, 是靠着谁的体面立着的, 你?求我的日子且长着呢,眼下就?给我夹紧尾巴听话就?是了,多什么嘴!”

    林贵:……

    不情不愿应道?:“是,我的红姑奶奶……”

    “哼。”

    袭红蕊冷笑着对林贵立完规矩,又转头看?向袭母, 询问道?:“绿烟进房了吗?”

    听到提到二?丫头,袭母这才找到自己当娘的威严, 劈头抱怨起来:“你?说起这个,我真是来气,当初我使了二?两银子,才将这死丫头塞到五少爷房内,结果没几天?,这完蛋玩意就?被赶出来了,那银子白打水漂,还?在她老?娘我这白吃白住着,死丫头真是要把我气死啊,还?不如趁早把她配出去呢!”

    袭红蕊直接打断她:“以后别钻磨这事了,我在外面找了个短时间的营生,缺一个婢女,工钱可厚着呢,既然绿烟没进房,我就?把她带走了。”

    袭母一听,顿时急了:“你?把她带走,谁在我这帮手啊,满府上下的衣服都我洗着呢,你?是想累死我啊!”

    袭红蕊一听,哼了一声,从?荷包里倒出一把子碎银:“少不了你?的。”

    林贵和袭母一瞅银子,顿时不说话了,袭母忙不迭把银子收起来,不让林贵碰,喜笑颜开地应道?:“行行行,你?爱带哪去带哪去吧,不过?也别太久啊!”

    “知道?了。”

    袭红蕊将联络地址偷偷交给他们,让他们记下,等袭绿烟穿好衣服出来,袭红蕊就?招呼他和林贵一起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袭母警告道?:“一奴二?卖是什么罪名,不用我跟你?们说你?们也知道?,你?们要是想赚这份钱,就?给我把嘴巴闭紧!”

    “哎呀,知道?啦!”

    袭红蕊看?了袭母一眼,一把拎过?林宝柱,劈头又是两巴掌:“你?知道?了吗!”

    林宝柱:……

    “啊呜呜——”

    袭母心?疼地去打袭红蕊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教给他的,你?这死丫头动什么手!”

    袭红蕊哼了一声,这才拉起袭绿烟,转身往门外走。

    等出门后,秦行朝正等在门外放哨,袭红蕊见到他,娇羞地低下头去,柔柔道?:“秦大?哥,您久等了。”

    亲耳听到她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秦行朝:……

    “姑娘,上车吧。”

    袭红蕊娇羞地抚了一下发鬓,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地垂下三个小指粗的银镯子。

    仔细看?过?去,两腕竟各自带了三只,雕着密密麻麻的银花,无论是做工还?是材料,都价值不菲,一旁的林贵,眼睛都看?直了。

    袭红蕊恍若未觉,拉着袭绿烟上了车。

    袭绿烟很不安,无措地看?着袭红蕊。

    袭红蕊便抓住她的胳膊,将手臂上的银镯子退下来,滑到她的胳膊上。

    袭红蕊的胳膊丰腴圆润,袭绿烟却瘦骨嶙峋,落在她胳膊上,一滑到底,只露出几块伶仃的骨头,和满是青紫的手臂。

    袭红蕊将她的手,放在怀里,微笑着看?着她:“我们姐妹好久不见,我送你?件礼物,喜欢吗?”

    袭绿烟看?着这几只沉甸甸的银镯子,真金白银的物什,谁不喜欢,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大?姐说要送给她的,不止这些呢?

    ……

    林贵看?着袭红蕊身上明显不同寻常的气派,不由转了转眼珠,凑到秦行朝面前套近乎:“兄弟,你?们这都是帮谁干事的啊?”

    秦行朝怎么可能被他套话,看?了他一眼,三言两语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林贵却没被他打发,眼睛转的更?快了。

    几个人很快到了郊外的一家养猪户,专门养猪的猪舍,老?远就?能听到猪叫声。

    袭红蕊嫌味儿太重,直接把林贵赶下车:“就?是这里,以后人叫你?,你?就?来,干完活直接找管事领钱就?好了。”

    林贵点头哈腰地应着,目送着袭红蕊落下帘子,扬长而去。

    等袭红蕊走后,林贵走进猪舍,养猪佬告诉他,这满圈的小猪崽都要骟了。

    虽然不知道?骟来干什么,但?林贵是下九流中的好手,有一手骟马的好本事,用来骟猪也是快准狠,没一会满圈的猪都骟好了,养猪佬送来几百个大?子,还?额外搭了一条猪肉和几条猪棒骨。

    林贵拎着东西,摇摇晃晃地回去,然而心?里,始终不能忘记袭红蕊抬手时,露出的几只大?银镯子。

    “这贱丫头,是在哪里发财了呢?”

    眼睛一转,回想着袭红蕊说的地址,直接奔了过?去。

    等看?到那座低调气派的宅子,一脸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转头走向墙角一群乞丐。

    提搂起手中的猪肉晃晃,指着宅子笑眯眯问起来:“这宅子,是谁家的啊?”

    ……

    崇文?帝早上要上早朝,一折腾起来就?没完,所以他每次来,都是傍晚前后。

    听说袭红蕊今天?要接妹妹来,还?特?意叫德仁选了一些合时宜的礼物。

    袭红蕊一回来就?看?见等着她的崇文?帝和德仁,立时惊呼起来:“等一下,今天?我到处跑,弄了一身臭汗,你?们别过?来,我们去换衣服!”

    说罢对着他们俏皮一笑,直接拽着妹妹,换衣服去了。

    京中贵女皆端庄守礼,温婉贤淑,哪个像她这样言笑无忌,生龙活虎,喜怒随心?。

    崇文?帝和德仁两个老?男人一起看?着,只觉得心?都化了,年轻真好啊!

    等袭红蕊和袭绿烟洗刷完毕,挽着妹妹的胳膊进来,在场的人眼睛顿时都亮了。

    两姐妹一个红裙绚烂,灿若芙蕖,一个绿裙清淡,嫩如烟柳,相携时若满院芳菲齐盛,怎不叫人赏心?悦目。

    崇文?帝捻着胡子乐呵呵道?:“这就?是你?妹妹?”

    袭红蕊骄傲地点头:“正是,怎么样?”

    崇文?帝见惯了美人殊色,不是色中饿鬼,倒也没生出什么别的兴趣,只是样貌好的女子,确实比较得他的心?,于是心?中欢喜,捻着胡子道?:“好!”

    伸手招呼德仁,让他拿出礼物,袭绿烟怯怯地看?着他们,躲在姐姐身后,不敢说话。

    袭红蕊在崇文?帝面前却早没了顾忌,大?大?方方的收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大?官人,今天?加了我妹妹,正好有四?个人了,不如我们一起玩叶子戏吧!”

    崇文?帝和德仁面面相觑,德仁的小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崇文?帝,抬起一张胖脸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说的四?个人……也包括老?奴吗?”

    袭红蕊眼睛一瞪,转圈看?了一下:“不是您还?是谁呢,这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吗?”

    “哎哟喂!”

    德仁伸出兰花指捂着嘴笑了,抬头看?向崇文?帝,目光非常不好意思地试探道?:“主子,这……”

    崇文?帝看?着他娘们唧唧的做派,抬起头,嫌弃道?:“好好好,那就?咱们四?个一起玩!”

    德仁顿时乐开了花,积极地招呼底下的奴婢奉牌,袭绿烟不知所措:“我不会……”

    袭红蕊却直接把她拽下,兴高采烈道?:“什么不会,打一圈下来,什么都会了!”

    然而她张罗事最积极,一圈一圈下来,却是她输得最多。

    为了好玩,又不伤荷包,大?家约定,输了的就?要在脸上画一笔。

    结果除了袭绿烟还?不会的时候,画了两笔,剩下的都画到了她脸上,最后直画成一只小花猫。

    袭红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耍千!要不怎么总是我一个人输呢!”

    崇文?帝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小丫头,手里摸到好牌后,心?里就?兜不住事,立时比谁都咋呼,一副聪明的天?上有,地上无,这桌上谁也比不过?,直接赢了的样子。

    然而谁看?不出她心?里有几杆秤,每次她一蹦起来欢呼,其他人就?相视一眼,默契的一人一张牌,给她压回去。

    袭红蕊:……

    不干!耍赖!

    崇文?帝眼瞅着袭红蕊小脸一垮,一副输委屈了的样子,顿时安慰她:“好了好了,之前是你?手气不好,这把肯定能赢!”

    说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德仁。

    德仁笑的见牙不见眼,忙附和道?:“对对对,这把一定行!”

    袭红蕊攥紧拳头,重昂斗志道?:“好!再来!”

    这次她俨然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把牌捂得紧紧的,警惕地看?着所有人,生怕被别人偷看?了去。

    目不转睛地盯着所有人出牌后,终于被她赢了一次,立时跳起来欢呼道?:“我赢了!”

    “哎呀……”

    德仁放下牌,沮丧道?:“这次是老?奴输了。”

    袭红蕊可算逮到了机会,仰天?大?笑,直接把笔抢过?来:“我来画!我来画!我要画个大?猪头!”

    德仁哭丧着脸将老?脸伸过?去,任由袭红蕊涂了他个满脸花,剩下的人顿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牌局继续,牌桌上充满了欢快的笑声,突然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秦行朝快步走进来,看?了一下牌桌上其他人一眼,最后落到袭红蕊身上,小声道?:“红姑娘,白日见的林老?爷,又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袭红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来干什么?”

    秦行朝神色为难:“小的也不知道?,他只说要见您。”

    袭绿烟一听,顿时害怕地抓住袭红蕊的胳膊:“大?姐,他是不是反悔了,要把我带回去!”

    袭红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怕,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

    说罢松开她的手,直往外面去。

    袭绿烟六神无主,紧张地交叉双手,叠到胸口,袖子被沉甸甸的银镯子一坠,瞬间顺着伶仃的手腕滑下去,露出一块块青紫的瘀痕。

    崇文?帝眼睛一见,立时眯起眼睛,对着德仁使了一个脸色。

    德仁心?领神会,快步跟着袭红蕊的步伐出去。

    他们在花厅里游玩嬉乐,不觉时间,丝毫没注意到,外面什么时候起了狂风。

    袭红蕊被吹了满面沙土,鲜红的裙摆在大?风里招展,看?着门外的林贵,怒喝道?:“你?来这干什么!”

    林贵看?着她,眼中露出精芒,不紧不慢道?:“红丫头,你?老?实跟我说,你?在这大?宅子里,干的到底是什么勾当。”

    袭红蕊立起眼睛:“关你?屁事!”

    “哎,是不关我事,我赶明去世子妃府上逛逛,问问她的陪嫁丫头,是怎么跑到别人府上了~”

    袭红蕊满面怒火:“你?敢!”

    林贵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看?着她:“好好好,我不敢,那我现在就?回家去喽~”

    袭红蕊急了,快步追上他:“站住!揭发这件事,大?家一起吃挂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林贵悠闲地转身看?着她:“别,您老?人家是得脸的大?丫鬟,天?塌了,自然由您顶着,我们这样的死鱼烂虾,哪放在眼里呢~”

    袭红蕊脸色大?变:“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贵“噗嗤”一声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搓了搓手:“您在外面找了这么一个好主,对家里人怎么还?那么吝啬,事情办成这样,可伤感情啊~”

    袭红蕊似乎要被这无赖气哭了,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当此之时,德仁从?后面走过?来,瞥了林贵一眼,毫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几叠金叶子,高高举起:“要钱是吧,拿着这些钱就?别回来了。”

    袭红蕊一见气急,大?声道?:“不许给他!”

    德仁却安慰她少安毋躁,不值当为这样的下九流生气。

    林贵陡见那几叠金叶子,眼睛都直了。

    然而很快,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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