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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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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经意间,身边的人全替换成了男主的人。

    虽说她这个人野心勃勃,喜慕权贵,一出场就惹得女主和站女主这边的读者群情激愤。

    但她是相府的家养奴,一家老小全捏在相府中,就算她不安分想抢女主的“老公”,那也改不了她是女主奴婢这个事实。

    结果男主这轻飘飘一醋,就将女主的家养奴才,变成了自己的私房姨娘。

    前世她不知不觉间,彻底遭了“小姐”的厌弃,孤立无援下,就只能更将心思抓在姑爷身上,与女主争宠。

    现在想来,被孤立的又何止于她。

    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后,袭红蕊再看宁澜的脸,就非常好笑了。

    这么大个男主,不是在勾引她吧~

    要是那些看书的知道,她们如此追捧的“高贵男主”,居然也会做这种“贱艺”,跟一个贱婢卖笑,不知会什么表情呢?

    哈哈哈!

    袭红蕊有一瞬间非常快乐,好像终于回击了那些在评论区对她指点点的看客,还说她贱,好好看看你们更贱的男主!

    那么面对男主纡尊降贵的勾引,她这个小丫头要怎么做呢?

    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瞬间收敛,好像又回想起前几天被教训十竹条那件事。

    虽然罪魁祸首是那凝梦,可小姐也真的不给她求情,这些日子还总是远着她……

    袭红蕊越想越委屈,垮下脸嘟囔道:“没有,奴婢命贱,谁能给奴婢委屈啊……”

    宁澜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一派和气的模样,伸出手去拉她。

    “没有就好,你既跟着你们小姐一起入了本世子的府上,便也是本世子的人了,有话尽管跟我说,别一个人委屈着,姑娘家家的天天哭丧着脸,可就不好看了。”

    “噗嗤——”

    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听话地起身,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过去。

    和京中大多数名门贵女追求的窈窕曼妙,清瘦消减不同,袭红蕊的身体充满了丰腴的肉感。

    脸型是偏圆的蜜桃脸,配上一对微微上翘,又大又有神的眼睛,便真如一只熟透了的桃子,咬一口,就能品尝到其中流淌的芬芳馥郁。

    这种混杂着奇妙少女感和肉.欲的长相,难怪皇帝看一眼就产生了兴趣。

    宁澜眸色暗了暗,继续微笑道:“是给你们世子妃准备的宵夜吗,正好,我也要去看你们世子妃,不如一道去吧。”

    “是!”

    袭红蕊欢快的应声,不过临了却看了推轮椅的裴三一眼,“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看他。

    裴三:……

    大拇指被月季花刺到的地方,好像又泛起火辣辣的疼痛。

    以往见这小妮子这么嚣张,他早就要刺她几句了,现在不知为什么,再面对她的时候,突然有些心虚气短,便也微不可察的“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宁澜有些稀奇地回头看了自己的随侍一眼,裴三被主子一瞧,脸上不由得更发烧了,立刻目不斜视,躲开主子的目光。

    宁澜收回目光,看着前面带路,一步一回头的袭红蕊,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弧度。

    几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具体来说是袭红蕊一个人在说,一个人在笑,没过多久便到了世子妃的住处。

    林绾穿过来后,每天喝茶、赏花、喂鱼,刚开始有些新鲜,很快就无聊得睡也睡不着了。

    于是趁这个工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做起了每个穿越女都会做的事——香皂。

    正无聊时,袭红蕊标志性的娇笑便已经传来,林绾一听就忍不住皱起眉。

    将东西放下,走到外屋,袭红蕊就跳脱地进来,将带来的东西举到她面前。

    “小姐……世子妃,凝梦姑姑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我就特意做了一些你最爱吃的核桃仁酥山!”

    林绾看着她一脸邀功的样子,视线落到盏中,那个精心制作的酥山是什么呢,嗯,冰激凌……

    虽然最近天热,但大晚上的给她做冰食是干什么,一抬头,又看见了跟在身后的宁澜和裴三。

    难怪刚才笑得那么开心,这丫头的心,大概已经完全不在这上边了吧。

    示意袭红蕊将东西先放一边,转而看向宁澜,淡淡道:“世子爷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宁澜微笑道:“难道夫君来看看夫人都不行了吗?”

    林绾耳朵一热。

    一开始她只是想在古代无依无靠,便凭借瑞王世子妃的身份自保,和瑞王世子做一对挑不出大错的合作夫妻。

    万万没想到,熟悉之后,这个瑞王世子简直就像穿越小说里的男主一样,无时无刻不散发魅力。

    看着两人的氛围,裴三和袭红蕊知趣地退下。

    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撞了身边人一下,袭红蕊恼怒回头。

    裴三看着她气鼓鼓的表情僵住了,完全不敢动。

    袭红蕊瞪了她一眼,一跨步就离他远了些。

    裴三有些懊恼,但碍于面子,还是抿着一张嘴,什么也不说。

    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很快清静下来,但不知为什么,裴三总觉得空气中有一种甜蜜的味道,就像那丫头身上的体香,一股股往鼻子里飘。

    不知不觉间,仿佛血液都跟着这香气滚烫起来。

    裴三终于忍不住看过去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那边的小丫头似乎也在偷看他。

    发现被抓包后,大眼睛立刻一瞪,慌张地倒打一耙:“看什么!”

    轰——

    裴三的脑袋一下子炸了。

    再看过去时,才发现那小女子面目绯红,看着他时的样子,像是小猫团子,又凶又软。

    这副样子,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

    裴三瞬间犹如灌了几斤蜂蜜,以往总会毒舌呛回去的他,这次居然神奇的没反驳。

    低下头小声嘟囔道:“看又怎么了,你这么金贵吗,看一眼还要收钱……”

    袭红蕊一听,顿时炸了,气鼓鼓地瞪着他:“就是收钱!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裴三又看了她一眼,装作不在意地偏过头去。

    生气的样子,好像更好看了,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三的视线,总忍不住飘。

    但那丫头好像真生气了,抱着手臂,理也不理他。

    裴三有些郁闷,又有些甜蜜。

    算了,他是个大男人,不和小姑娘计较,要不有时间,他先低一下头吧~

    谁想当个小丫鬟

    裴三站在一旁,心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甜蜜与躁动,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瞥一眼,袭红蕊就要在心中冷冷地笑一下。

    虽然在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跳梁小丑,所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衬托男女主的痴情、智慧、高尚后,她就对男女主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厌恶。

    但归根结底,她这个级别的炮灰,连男女主的衣角都摸不到,就算是怨恨,也显得很不具体。

    萦绕在她心头最深的怨恨,反而是临死那一刻,来自裴三的戏弄。

    她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人,就算是被毁去容貌,送去妓馆,成为最低等的娼妓,也完全没放弃活下去的念头。

    所以当裴三找到她,想要在她这找回失去的尊严后,她也如了他的愿。

    她将自己最卑贱的样子,全部贡献给他,裴三终于满意了,答应将她带出去。

    就在她满心欢喜,喜极而泣,收拾好东西要跟他走时,迎接她的,却是一群生着烂疮的客人。

    她安慰自己,这是误会,裴三也许很快就来了。

    然而当她握着私藏的匕首,浑身是血,痴笑着去找他的时候,只看见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他或许在惊讶吧,活下来的居然是她。

    袭红蕊低下头去,眼中露出一个无法遮掩的笑意。

    或许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她一个丫鬟,不应该对男女主有非分之想。

    那她和裴三是两个平等的奴才,是不是应该拥有等重的自尊呢?呵呵。

    ……

    宁澜驾驭着轮椅就要往内屋走,林绾本想拦他一下,但又想到在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既到了这,就不可能逃避这种社会规则,也就放任他进去了。

    宁澜进去后,看着桌上奇怪的东西,有些好奇。

    拿到手上一块,凑到鼻尖嗅了嗅,有些赞叹道:“这是什么,这么香?”

    香皂可以说是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最简单又赚钱的“黑科技”了。

    林绾身为一个专业的历史老师,对穿越小说中主角一来就搞什么制盐、火药什么的敬谢不敏,但香皂还真能搞一下。

    只不过古代女子没什么社会地位,掌握一项这么赚钱的产业,肯定会被别人夺了去,要是有瑞王世子这个靠山就好了。

    于是林绾试探着问:“这是我闲暇时弄出来的香胰子,用着非常不错,便想开一个铺子售卖,世子爷有没有兴趣入伙,我可以给世子爷五成分成。”

    “入伙?”宁澜失笑了一下,“我们夫妻本为一体,谈什么入伙呢,世子妃想去做就做吧,至于分成,那更不必了,宁澜虽非良人,可也绝不会贪娘子嫁妆。”

    林绾一愣,微微抬头。

    古代男人,皆把女子视为附庸,吸血包,就像她这个原身的父亲,就是吸光嫡妻的嫁妆,又纳一个心爱的小妾,磋磨嫡妻的女儿。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嫁给一个瘸腿世子,就是为了获得对抗渣爹的力量。

    嫁过去就算一生只有举案齐眉,没有丝毫感情也没关系,反正既到这了,嫁谁不是嫁。

    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被满城贵女嫌弃的瘸腿世子,不仅长相那么出众,连思想也那么开明。

    自她来到古代,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发自内心的尊重,耳朵不由又是一热。

    强作镇定道:“铺子要开下去,仰赖的肯定都是瑞王府的威势,哪能让世子爷白出力。”

    见她一力坚持,宁澜便叹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

    林绾条件反射地想躲,但想到他们既然已是夫妻了,这都是很正常的触碰,便逐渐放松下来。

    宁澜轻笑,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你既嫁于我,便是我府上唯一的女主人,王府我不敢说话,因为那都是我母妃的,但世子府,都是夫人的啊。”

    林绾看着宁澜真挚的目光,心里一暖,她突然觉得当初她无奈之下的选择,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

    宁澜作为一个丈夫,条件已是无可挑剔,或许她现在,也该试着习惯当他的妻子了。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无法言说的变化。

    握了很久手后,才缓缓松开,宁澜操纵轮椅转身离开,林绾上去帮他推。

    等各种嘱咐完让她早睡后,宁澜看向一旁的桌子,那里放着袭红蕊端来的核桃仁酥山,现在已经完全化了。

    宁澜似是有些可惜:“看来是我待得太晚了。”

    林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比刚才自在了许多:“没关系,太冰了,我也不太想吃。”

    宁澜便笑道:“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到底是太跳脱了些,办事不太牢靠,要不要给你安排些老人过来?”

    林绾忍不住一笑,那丫头的模样放到现在,去当个擦边女主播的话,估计随便软下嗓子撒个娇,就一堆大哥上赶着刷爆直播间了。

    宁澜不愧是古代王孙贵胄养出来的见识与定力,居然一点没被影响,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既然打定主意在古代好好过日子,就不能事事靠男人,料理一个小丫头这种事,她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微笑道:“不用了,凝梦就挺好的,其它的事我都能处理好。”

    “呵,那就好。”

    吱呀——

    门开了,一直守在屋外的两个人,终于精神起来。

    裴三赶紧从世子妃手里接过轮椅,转身告辞。

    走出一段路后,轮椅上的宁澜突然抬头,双眼含笑地看向他:“我今天听你说,世子妃有意将身边的丫头许配给你,就是这个红衣小姑娘吧,我看还挺配你的,你觉得如何?”

    裴三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许久才支支吾吾道:“我觉得又能怎么样,人家都不同意了……”

    宁澜失笑:“咦,我听你这意思,怎么好像倒是愿意得很呢~”

    “世子爷!”裴三急道。

    “罢了,罢了,我不掺和你的事了,不过今天之后,你就别总在我身边打转了,该去谁那,知道了吧。”

    听出主子潜在的意思,裴三脸都烧红了,努力保持镇定道:“知道,小的要多往世子妃这边跑~”

    “嘶,胡说!”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然而在阴暗处,宁澜的笑容却有点幽深。

    好像确实只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丫头,而且就算她真的是右相安排进来的人,又有什么必要破坏白怜儿进宫计划呢?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巧和同伴说闲话的时后,被皇帝听见了,又偏偏巧被自家主子指婚不高兴,去园子里散心时,撞上了落水的白怜儿。

    原本他将白怜儿送进宫后,不仅能稳住家里这个,又能在宫中添一个棋子,还不会失去国公府的助力。

    现在砸手里,怎么处理都很棘手。

    当然,他也可以将那个丫头献给皇帝,至少能讨一下皇帝开心。

    但女人不像男人,女人是没有根的,嫁去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连亲女儿都不能保证完全向着自己亲爹,一个出身这样卑贱的女婢,就算拿捏住家人,又能养出几分忠心呢?

    还是赏给裴三吧,别的不说,裴三可是真被这小妮子迷住了,让他遂了愿,以后肯定会对他更忠心。

    至于白怜儿,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

    世子走后,袭红蕊唯唯诺诺地进门,可怜巴巴地看向林绾。

    林绾看向她,当目光落在她头上的发簪时,目光一凝:“这个簪子哪来的?”

    袭红蕊好像刚发现一样,捂着脑袋,支支吾吾道:“是表姑娘送的,不过是因为我救了表姑娘,表姑娘才送的……”

    林绾:……

    那个楚楚可怜的白姑娘,林绾也知道,托多年看宅斗小说的经验,林绾一下子连她是什么品种的绿茶都摸出来了。

    一个国公府的小姐,虽则是庶出,但嫁个差不多的人家,也是可以的,谁承想却打着与人为妾的主意。

    她既自甘轻贱,那想上门就上门吧。

    反正她也没做梦,让一个古代男人,真的非她不娶,瑞王世子要是真想纳妾的话,她也会笑着把那杯茶喝下去。

    只是从此之后,她便只当他是夫君,再不是丈夫。

    但她可以接受夫君纳妾,却不能接受身边的丫头有异心。

    袭红蕊是跟在她身边最近的那个,那小白莲几次挑衅她这个正妃的时候,她都在,白怜儿是什么人,她清清楚楚。

    明知道不该拿的好处,还是抵不住诱惑拿了,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的,否则早晚是个祸害。

    只是没有理由,直接清出去的话,倒显得她无情,还善妒,连“表姑娘”一根簪子都容不下。

    要是那白怜儿拿来做文章,给她上眼药,白白生一段事非。

    所以林绾淡淡开口:“罢了,罢了,这些都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来吧,我现在有别的事要交给你。”

    发现小姐没生气,袭红蕊顿时开心起来,兴冲冲道:“什么?”

    林绾神色平淡道:“我最近要新开几家铺子,别人我都不放心,你去帮我盯一下吧。”

    这种活可是个肥差,袭红蕊眼睛立刻前所未有地亮起来,连连称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等出去些日子,她在府中的位置逐渐被别人占去,再想打发,就无声无息的多了。

    袭红蕊认真地听着主子的各种嘱咐,连连打包票,等她出去后,却差点笑出声!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看过全书之后,她连女主胸口有几颗痣都知道!

    在未来,女人也是可以出去读书、工作的,这个女主,就是个地位非常高,又有学问,教书育人的“老师”。

    女夫子嘛,书读得多,就容易沾染一些和男人一样的“之乎者也”臭毛病,天天端着身份,自视与别不同,张口体统,闭口规矩。

    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私欲,书中提起白怜儿,每次都写女主很潇洒,女主不在乎。

    但袭红蕊仔细咂么着那个味,还不在乎?天天想着自己是妻,对方是妾,自己比她高贵,疯狂找心理优越感,还能不在乎?哈哈哈!

    她可不相信什么不在乎,果然,这簪子一戴,女主当场就炸缸了,直接把她弄了出去。

    女主现在肯定在心里疯狂磨叽,她是怎样不安分,以后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吧啦吧啦的。

    但是她为什么要有个好下场,难道一个人一辈子佝佝偻偻,抠抠索索,低声下气,忍气吞声,老年买个好棺材,立一块贞洁碑,就是好活了吗?

    她天生命贱,不想什么身后事,只要穿到身上,吃到嘴里,前呼后拥,一生便不算白活了。

    至于会不会刀山火海,釜烹油炸,千刀万剐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

    娘娘啊,那可是娘娘啊。

    她现在有个当娘娘的机会,小小世子府一个丫鬟的位置,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老皇帝既然和她玩了“皇帝假扮普通人”的游戏,那必然会有后续,她得好好做做准备,

    既要谋求皇帝的喜爱,自然需要很多自由的活动时间,女主当然是把她踢得越远越好!

    只不过白天在园子里的时候,她还满怀信心,觉得凭自己的美貌,以及良好的开局,老皇帝肯定会被她拿下。

    然而在见到男主后,她突然心中一突。

    会不会,她觉得会有后续这一点,本来就是太过想当然了……

    区区一条狗

    一个奴婢和皇帝之间,隔得实在太远了,最简单来说,只要皇帝一辈子不来世子府,那身为世子府的奴婢,她就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而一个皇帝,对一个奴婢,随便看一眼的兴趣,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也许什么都不用做,睡一觉,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最重要的是,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其实是破坏了男主计划的。

    原文里清清楚楚说了,男主故意引导白怜儿落水勾引自己,然后借此机会,将她献给老皇帝。

    身为全书最重要的白莲女配,白怜儿的美貌自不用说,一进宫就宠冠后宫,为男主夺位贡献非常大,是他最精彩的一笔谋划。

    现在被她破坏了,男主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做的这件事极为巧妙,连白怜儿自己都没看出痕迹,还以为是自己命途多舛,与“澜哥哥”失之交臂。

    想要做到这么无声无息,背地里肯定下了很多功夫,宫里一定有人与他串联,不然的话,崇文帝怎么会偏巧这个时候来世子府,又偏巧轻从简行,以至于府中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从男主现在的举动来看,他显然也没有顺水推舟,将她献出去的意思。

    那么他肯定会指使宫内的人,让崇文帝打消这个念头。

    啊啊啊!她就知道男主是个遭瘟的缺德玩意!等她当了娘娘,一定要把他阉成太监!

    ……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顶着眼下的青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强打精神上路。

    大齐的都城大梁城,是大齐境内最繁华的地方,无数条运河像是网一样将整个都城网络在其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各色商船。

    之前的某代皇帝,取消了坊市制度,允许临街开店,所以大梁的街道异常繁华,到处都是临街的铺子。

    袭红蕊趴在马车的小窗上,一掀开帘,喧闹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听着不同于往的喧闹,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街上来来往往的商贩,忙得脚不沾地,汗如雨下的妇人,步履蹒跚地拖着一对儿女,沿街叫卖酸梅汤。

    沉重的木桶,将她的肩膀压弯,只能慢腾腾往前踱步,身边一群脚步轻快游街的有钱男女,不断从她身边经过,妇人一见便露出几分自以为讨喜的谄媚神色。

    有钱人看着满身臭汗的她,只觉厌烦,飞快地打马经过,落空的妇人,只能继续蹒跚着向前。

    袭红蕊目不转睛地看着挑担妇人,突然有点怔愣,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在这么近的地方,隔成天差地远的两端,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天生的罪人,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被人踩在脚下吗?

    马车逐渐远去,妇人就算努力前行,依然被越落越远,袭红蕊突然冲着外面喊道:“停车!停车!停车!”

    车外的裴三正在专心赶马车,闻听此言,立刻勒住了马。

    林绾让袭红蕊帮她打理生意,不过是找个由头将她清出身边罢了,当然不可能真把这么重要的事,交到一个只会打扮的小丫头手里。

    那天宁澜知道她卖香皂的计划后,立刻把手中的铺面,都交到了她手上,任她支配。

    林绾一开始很不自在,但宁澜仍是坚持,微笑着表示,她是世子府的当家主母,自然应该由她执掌中馈。

    在古代,正妻执掌中馈,是合情合理的事,林绾终于安下心来。

    有了宁澜的全力支持,林绾心中瞬间升起熊熊斗志,想起以前小打小闹的计划,确实有点小家子气了。

    现在她准备大干一场,在古代搞出一些事业,而其中调度的人选,当然非裴三莫属。

    就这样,世子和世子妃身边各出了一个人,一起为这件事奔波。

    当裴三在世子爷面前得到这个任命后,顿时明白了主子的心意,满脸爆红地同意了这个请求。

    一路上,脑海里全在想这件事,想的乱七八糟的,听到车里的人开口,立时立起耳朵,听她要干什么。

    袭红蕊并不理他,自顾自从窗口探出脑袋,冲着后面嚷道:“卖酸梅汤的,过来!”

    那妇人估计生意不怎么好,半天没开张,一听召唤,立刻也顾不上累了,用最快的脚步小跑到车轿边缘,一脸兴奋道:“小姐,要酸梅汤吗?五文钱一桶,比别家都便宜三个大子!”

    一声小姐,把袭红蕊叫得眉开眼笑,然而还不待妇人欣喜,袭红蕊就变脸如翻书似的,将眼睛落在她身上,皱着眉嫌弃起来:“你个卖吃的,怎么这么邋遢,到底是吃你的汤,还是吃你的臭汗啊!”

    妇人僵在原地,身后两个脏兮兮的小崽子,也跟过来,眨着两对呆滞的大眼睛看着她。

    袭红蕊却一点没有收敛,颐指气使地继续道:“别家为什么贵三个大子,是人家从冰窖里镇着,一拿出来,那透乎气,往脸上顶,你瞅瞅你这一身的烂糟衣服,又担了满身臭汗,怎么跟别人家比!”

    妇人手足无措,赶紧道:“那大小姐,我再给你便宜点……”

    袭红蕊却打断了她,抬起下巴哼声道:“可不用你,本姑娘还不缺这点钱!”

    抻出荷包,倒出十个大子,把手一翻,垂到她面前:“呶,给我来两筒。”

    妇人原以为她说话这么刻薄,必不能成了,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卖出去两筒,顿时欣喜若狂,接过一把铜钱,连数也不敢数就揣兜里,招呼一双崽子给客人盛汤。

    两个小疙瘩球一人从扁担上解竹筒,一人拿着瓜瓢和漏斗往竹筒里舀汤。

    袭红蕊趴在窗户上,脑袋上的红发绸和铜钱一起耷拉下来,一摇一晃地晃荡着,撑着下巴轻蔑道:“你是哪里钻出来的田家婆,遍看大梁城,也没个你这么做生意的。”

    “你瞅瞅这街上,一文钱的实心大馒头,卖给船上抗大包的,七文钱的羊汤面,卖给铺子里做工的,二十文钱的炒鸡,卖给来往走商的,你这五文的酸梅汤,是要卖给谁?”

    “这路边的人真要解嘴,不贪你这几文便宜,要是解渴,满大街哪里不是水,你这不当不佯的生意,怎么做得下去?”

    妇人完全被她噼里啪啦的一套镇在原地,捏着衣角无措地看着她。

    她原是丈夫死后,被叔伯兄弟们侵占了田宅家财,才无奈带着一双儿女来大梁城讨生活。

    寺庙的住持见她们可怜,就许她们母子三人以每月三陌的租金暂住。

    妇人找不见工,眼见庙里的乌梅熟了,想起自己在家做酸梅汤的手艺还好,便好歹商量住持先把梅子借她一点,她要是赚了钱一并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然而没想到酸梅汤是熬好了,味道庙里的和尚们也个个说好,出来一上午却一筒都卖不出去!

    妇人急得不行,一听这话,顿时顾不上害怕了,满脸怯懦讨好的笑,向着袭红蕊道:“那大小姐,您说要怎么样才好?”

    袭红蕊下巴撑着胳膊,一看她这副怯懦的样子,便知是个呆头鹅,一点不开窍,就更放肆地指指点点起来:“这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个人无我有,别人有的东西你一点没有,而你比别人多的,也就是一双脚而已。”

    “脚?”妇人不解地看了自己的烂鞋一眼。

    “对,就是脚,大街上人多是多,但人家自己长脚,尽可以去比你好的地买,瞧不上你这个。”

    “而这大街外挨家挨户的巷子里,有房有产的,住家的都是一些老人小孩,大姑娘小媳妇,丫鬟婆子,仆役家丁,他们有的是有闲钱,但都没工夫出去,可不就是没脚的人嘛,你懂什么意思了吗?”

    妇人脑中像是打了一声闷雷,瞬间明白了袭红蕊的意思,忙千恩万谢,要另送她一筒,谢她的指点。

    袭红蕊却毫不犹豫拒绝了:“本姑娘可不贪你这点玩意,你以后走巷子时记得,去……”

    说到这想不起来了,便缩回轿里,冲着前面嚷嚷:“姓裴的,你家在哪来着?”

    一声姓裴的,让裴三哼了一声,但还是好脾气地高声道:“柳叶街,金鸡巷,第三棵大柳树下那家就是。”

    袭红蕊便又把头伸过来:“记住了吗,就是那个地方,每天酉时前后打那过,给我留一筒,不短你的钱,知道吗?”

    妇人本来就愁卖不出去,一听要有个稳定的老顾客,立刻激动地答应了,说一定每天准时去!

    袭红蕊便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白得发光,抓起竹筒钻进车里。

    举起竹筒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让人一下子精神了。

    这妇人虽然不会来事,煮的汤倒还挺好喝,袭红蕊便又喝了一大口。

    等喝完了,才不情不愿地踹了前面一脚,将手伸出帘子:“喂,我喝不下了,你要不要喝啊!”

    从袭红蕊要了两筒的时候,裴三就猜出这小丫头的心思了,一时间心里像泡了蜜。

    但不知为什么,开口就想逗她一下:“这一筒有五文呢,你每月能赚几个钱,还请我喝?”

    袭红蕊一听大怒:“你爱喝不喝,不喝我就倒水里了!”

    裴三却在她抽回手前,一把将竹筒抢在手里。

    袭红蕊顿时更生气了,探出头,噘着嘴怒气冲冲道:“你不是不喝吗!”

    裴三看着她蜜桃般的脸,耳根发红地偏过头去:“谁说我不喝,你白给我的,我怎么会不喝呢?”

    “好啊!你占我便宜!”

    “明明是你要给我的。”

    “我现在不想给了!”

    “那我还你啊。”

    “你倒是还啊!”

    裴三瞥了她一眼,将竹筒凑到嘴边,一饮而尽,笑眯眯地看着她:“哎呀,今天的还不了了,我明天再还给你~”

    “我不要,我就要这个!”

    袭红蕊却使起了小性子,双眼一点点聚起雾气。

    裴三看她委屈成一团的样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摸她的眼角:“我以后十倍百倍地还你好不好?”

    袭红蕊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到了,眼睛瞪得溜圆。

    一下子缩回头,躲在帘子后结结巴巴道:“你要怎么还!”

    裴三整张脸都红了:“你说怎么还就怎么还。”

    “那我要你赔我一百筒呢!”

    “好。”

    袭红蕊一下子又掀开帘子,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什么,我说的是一百筒!”

    裴三看着她粉面含怒的样子,第一次没有躲避,反而极为郑重地看过去,大着胆子道:“听见了,不要说一百筒,就是赔一辈子也可以。”

    袭红蕊:……

    惊慌失措地落下帘子,慌张道:“你瞎说什么呢。”

    裴三原本说的时候还很紧张,话一出口,突然就落了地。

    回头看了帘幕一眼,心里甜如蜜,小丫头片子,还说不喜欢他?

    不过这小丫头气性大,总是气她,就要真气跑了。

    所以裴三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我是说,以后你不管吃用什么,我都包了!”

    身后顿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裴三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也不恼,一张嘴咧到了耳根。

    那小丫头在后面是个什么情形呢,是不是一张小脸带着笑,整个都红成了石榴花?

    马车里的袭红蕊确实笑成了花。

    一杯换得百杯来,任谁能不笑成花?

    撑着下巴搭在窗沿,笑盈盈地看着外面。

    你看,让一条狗听话,原来就这么简单。

    她前世居然会被这样的东西糟践。

    袭红蕊一点点揪着手帕。

    她该怎么让自己从任人糟践的位置,变成可以任意糟践他人的位置呢?

    就像现在,她该怎么让宫里那位富有天下的主人,再看她一眼。

    大恩不言谢

    天气大热,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俱是一片蒸笼,袭红蕊将扇子摇出花,也没有好多少,于是将半边身子探出阁楼,对着院中的男人喊道:“裴三,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裴三抬头,就见袭红蕊撑着胳膊倚在窗沿,一系轻薄的绿衫垂在身上,齐胸的水红襦裙在胸前绣着一朵素色荷花。

    头发编成圆髻,簪满了挤挤挨挨的嫩绿小花,还未绞过的细碎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丰润如膏脂的脸上,整个人恹恹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天气本来就热的缠绵,蒸的人头昏脑涨,裴三一见楼上少女一副春泥瘫软的样子,一颗心更是被蒸得醺醺欲醉,忙不迭道:“你等着!”

    说罢就要去抱柴烧水。

    这一幕刚巧被推门出来的裴母看见,一张脸顿时沉下来,在裴三兴冲冲往厨房里钻时,一把拽住他,沉着脸道:“你干什么,你是那小妮子的使唤下人吗!”

    裴三却一点没感受到自家老娘的怒气,满不在乎道:“娘,这又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裴母的表情却更阴沉了,一把拧住他的胳膊:“什么不费力,那柴火不要钱啊,自那小妮子来了,你就和鬼迷日眼似的,今天给她买盒胭脂,明天买件衣裳,她要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好意思一直花你的钱啊!”

    经她这么一说,裴三也反应过来了,他最近好像确实给袭红蕊花得挺多的。

    但能怎么办呢,那小丫头眼睛一瞥,他就头昏脑涨地言听计从了,现在想想,花了那么多,那小丫头嘴上还是不露一丝缝隙,连一句“好哥哥”都没叫过,天天拿他当下人使唤。

    见裴三终于反应过来,裴母冷哼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跟你说,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媳妇进家门,看她那副妖妖调调,好吃懒做,轻浮放荡的样子,你这个傻小子能拿得住吗!要我说,你该娶的,是老王妃身边的凝梦,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一些,但那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凝梦?

    裴三正在想他娘说的这句话,袭红蕊的声音又从头顶钻出来:“裴三,你在干吗,还不快点,我要热死了!”

    “好嘞!”

    裴三顿时顾不得别的了,把他娘往旁边一撂,笑嘻嘻道:“好了娘,红丫头不是年纪小嘛,等她自己当了娘后,肯定就懂事了,到时候娘你再好好教她道理!”

    说完,美滋滋地去给袭红蕊烧洗澡水去了。

    其实大热天,在外面晒桶水就好了,但袭红蕊偏嫌水不干净,就要折腾人。

    裴三按理说应该生气的,可一想到袭红蕊刚出水时娇滴滴的样子,又甘之如饴了。

    他娘和他说凝梦的好,他也知道,但在这个小妖精面前,谁又比得过呢~

    裴母看他五迷三道的样子,快要气死了,正要怒骂,就见袭红蕊踩着楼梯下来,用扇子遮着太阳,对着她轻灵灵笑起来。

    这副轻佻又挑衅的模样,当即让裴母心头火起,还没过门呢,是不是就要骑在她脖子上拉屎了!

    但想到袭红蕊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又发作不得,只能白了她一眼,扭头走进屋内,眼不见为净。

    袭红蕊踩着绿柳小绣鞋,一摇一晃地走下楼,看着裴母避而不战,顿觉好没意思。

    趾高气扬地出门,靠在水边的大柳树下打扇。

    裴母是将男主喂大的奶娘,男主对她很好,年纪大了,就将王府的一处房宅拨给她们一家住,让她好好养老。

    这次为了“撮合”她和裴三,就顺势让袭红蕊住进了裴家。

    袭红蕊举着扇子看着太阳,虽然天气热得要命,也觉得有几分安宁,好像自己不再是个奴婢,而是一个自自在在,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想,守着门口等日落的老太太。

    她享受着这份错觉带来的宁静,直到耳边响起一个难掩喜悦的声音:“红姑娘!”

    袭红蕊举着扇子抬头,就看见了当初挑着担子卖酸梅汤的那个女人。

    如今她大不一样了,身上的破衣烂衫换成了比较整齐的麻衣,肩上搭块毛巾,一有汗就赶紧擦下去,看着就像大梁城里的人。

    沉重的扁担换成了一个小推车,因着比以前省力,便又多带了两桶。

    袭红蕊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摇着扇:“今天卖得好吗?”

    卖酸梅汤的宋寡妇擦着脸上的汗,喜气洋洋笑道:“托姑娘的福,都卖光了,但我还想着姑娘你,特意给你留着呢!”

    她的一双儿女大毛、小丫看着也比来时机灵多了,甜甜地叫着姑姑,将特意留的酸梅汤递给她。

    袭红蕊舒服极了,往院里一瞅,想起来裴三烧水去了,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摸自己的荷包。

    宋寡妇一见她要掏钱,连忙摆手:“红姑娘,你可别给钱了,我们娘几个欠你大恩,便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了,哪能还要你的钱呢!”

    袭红蕊才不会听她的,她这么大的恩,做牛做马都还不了,几文钱还想还?做梦!

    好不容易布下了滔天恩情,消磨在小便宜上,最是愚蠢,所以袭红蕊毫不犹豫将钱塞到小丫怀里:“拿着吧你,本姑娘还不差你这点钱,哼。”

    小丫挣扎不过,宋寡妇看着,顿时手足无措了。

    当初她走投无路,差点被逼着带一双儿女投河,幸好遇到了这么一位贵人。

    从那天起,每次来这,红姑娘都要噼里啪啦敲打她一顿,话说的是不好听,但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越听越有用。

    按照红姑娘的指点,她从一天一桶都卖不下去,到现在一天稳赚二三百文,月余三贯多钱,简直比做工的还多!

    喜的她在城里相起了廉租舍,最后看中一个,虽然巴掌大地,但一个月只要一贯五陌钱,咬咬牙也是能负担的起的。

    从此之后,她行脚更方便了,日子可是越来越有盼头了,而这一切,全都靠眼前这位红姑娘!

    宋寡妇千恩万谢地说着近况,看袭红蕊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庙里的菩萨。

    袭红蕊晃了一下扇子,不耐烦听这些:“你租个舍子还用跟我说,说点正事。”

    宋寡妇一听这,顿时更高兴了。

    最近“玲珑阁”推出的新型香胰子,可谓在大梁城掀起了一阵大浪。

    所有人都震惊于这种香胰子的效果,但因为价格很昂贵,被局限于贵族圈,口碑发酵得慢。

    为了迅速将名气推广开来,玲珑阁推出了许多小块“试用装”,让走街的货郎拿去卖,每卖出去一块,可以提一文钱,卖不了的交回来。

    这白得钱的好事,货郎们顿时都抢疯了,每天的试卖装一上柜,就被领光了。

    宋寡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次都能从袭红蕊这走后门得到一些,不仅每卖出去一块就提一文钱,还能借着玲珑阁香胰子的名头,多卖点酸梅汤。

    而为了更好地服务顾客,这些串巷子的货郎,还会把这大梁城中潜在买家的信息和喜好,偷偷汇报过来,以便更好“宰客”。

    宋寡妇和大毛小丫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今天去了……巷,那里可了不得,听说住着……”

    袭红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直到某一刻,突然抬起眼。

    就听宋寡妇眉飞色舞道:“榆林巷的东头,新搬来一家人,就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啥也不知道,不过人家可不比我们平头百姓,据说那家当家的,眼目前在皇帝身边当侍卫,老大老大的官呢!”

    听到这,袭红蕊用扇子遮住了眼睛,眉睫颤动。

    皇帝身边的侍卫?

    隔着扇子,轻轻眨着眼睛,缓缓回想起,那天在水里不停扑腾的,那只大个旱鸭子。

    鸭子游过来

    秦雁兰一下轿,就忍不住拽住了母亲的胳膊,小声道:“娘,周围的人是不是在笑话咱?”

    秦母挺了挺壮硕的腰,色厉内荏道:“怕个啥!你大哥如今在宫中皇上身边当差!咱家比谁差!”

    虽是这么说,秦母脸上也一派色厉内荏的神色,看着玲珑阁雅致的小楼,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迈,被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憋着笑,引进楼里,娘俩一起跟着脚底拌蒜。

    玲珑阁最近因为新型的香胰子名声大噪,来往的非富即贵。

    这世居大梁城的,哪个不是世家贵胄,就连丫鬟婆子,都比外面的小姐更有礼数,举动风流。

    打眼一见这对异类母女,当即忍不住捂着嘴,别过头偷笑起来。

    秦雁兰毕竟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深悔为什么没带个帷帽来,至少能把她的脸挡住。

    “娘!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秦母也露怯了,正想答应,一个柔软却爽朗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过来:“两位夫人小姐,需要买一些什么东西,奴家带您看看~”

    母女二人一起抬头,就见一玉肌雪腮,满眼含笑的女子,如烟似柳地踩着楼梯下楼。

    她一身轻盈的水红纱裙,胸脯那露出一小块雪白的皮肤,嫩绿的褙子下隐见肉色,配合微丰的圆润臂膀,显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大齐素来以端庄素雅,纤细柔弱为美,然她五颜六色的着装,带着一些肉的脸颊,看起来居然也丝毫不减色,反而展露出另一种让人神魂颠倒的美。

    秦家母女世居在晋州,远没大梁城富庶,规矩也刻板,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从不见这种五颜六色,飘飘欲仙的轻纱薄绸。

    打眼看去,实不规矩,然而再看下去,倒真是好看得晃眼。

    难道这就是京都富贵之地,养出来的都是这样如花似柳的人?

    她这可是想差了,这样的衣服,便是从前的大梁城,也是没有的,袭红蕊是从穿越女主那里学来的样式。

    前世她一见,便喜欢得紧,当即抄了去,露出雪白的颈子和胸脯,满院子招摇。

    她自以为好看,却不知道当时整个评论区,都在笑她满身风尘,小妾做派。

    人家女主只是在男主面前私穿一次搞些情趣,古代礼教森严,哪有把这么不正经的衣服,当常服穿着招摇的。

    袭红蕊摇摇扇子,咬咬牙,她还就要当常服穿!

    玲珑阁最大的噱头是香胰子,但还卖脂粉、钗环、衣裳、绸缎。

    她就先选了一匹轻纱,让裁缝都做成这种式样,每天换着穿。

    一开始往来的贵族小姐,也觉得这样露着领口实在不雅,但架不住袭红蕊穿起来是真好看啊!

    又逢酷暑,热的实在受不了了,这样清凉的襦裙,怎么能不喜欢呢?

    于是这种款式没过多久就被订爆了。

    书里说女主也是效仿她们那的古人发明的,所以袭红蕊也不怕女主发现异常,便穿得更加大摇大摆。

    不过说起这个,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的世界,比女主那的古代还让人窒息呢?

    至少女主那个世界的古代女子,夏天还可以光明正大穿这样露出领口的衣服,在这里却要被所有人嘲笑风尘气。

    风尘气就风尘气吧,好看才是硬道理!

    袭红蕊窈窕的身姿,当场把秦家母女震在原地。

    原本她们是为了那个远近闻名的香胰子来的,看到袭红蕊那刻,却不由自主改口:“你这一身,也是卖的吗?”

    袭红蕊满面笑容,上去搀住秦母的胳膊,把她往楼上拉:“当然,玲珑阁什么都卖,夫人,上去看看吗~”

    秦母自来了大梁城后,所有人都用看乡巴佬的眼神揶揄她,还从未感受到这么温柔又平和的态度,不由放松下来,乐呵呵地点头。

    袭红蕊便将她带到楼上的雅衣坊,介绍各种衣样子和布料。

    秦家母女看了半天,目光还是往袭红蕊身上落。

    但看着她那欲掩欲露的臂膀,和露出的领口,还是脸红的不行,嗫喏道:“你身上这样的,是不是有点太露了……”

    楼上也有其她贵女贵妇,听到这也产生了同样的顾虑,不动声色地看过来。

    袭红蕊当场捂着扇子脆笑起来,只露出一双微翘的眼睛,揶揄着看向众人,眼神暧昧:“夫人小姐,这深闺大院的,在自家穿几件私服,外人又有谁能知道呢,还不是自己怎么舒服自己来,外人看来不成体统,但哪个外人,能窥探内宅,要是那样,不知体统的可就是他们了~”

    一群夫人小姐顿时跟着掩唇笑起来,内心微定,在选中了一些常穿样式后,又不约而同地挑起私服来。

    秦家母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什么都不懂,袭红蕊便在旁边紧着花样介绍。

    这一套衣服、首饰、胭脂、香胰子弄下来,一算账,好家伙,直花了二十贯!她们来时根本没带那么多!

    这么多钱,已经让人肉痛了,但要是反悔,看着楼阁里来来往往的其她贵妇,又实恐被人笑话。

    袭红蕊掩扇一笑,觑了一下窗外天色,并不以为意道:“夫人不必在意,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合该给您送上门,到时候再付就行,而且您买这么多东西,实在是我们的大客户,不若办一张贵宾卡,可以给您七折优惠。”

    七折优惠?

    听着能省钱,秦家母女终于好受了点,花钱的负罪感减轻了一些。

    于是又在袭红蕊的舌灿莲花下,多花一两银,办了“贵宾卡”,以后在玲珑阁的所有花用,都能打折,“积分”还能兑奖品。

    弄完一系列事情后,天都快黑了,秦母非常喜欢袭红蕊,便邀她一起去取钱。

    她们母女自来了大梁城后,便因为什么都不懂,常常被嘲笑孤立。

    如今有个仙子一样的小姑娘,不仅没有看不起她们,还懂的非常多,顿时拉住手,话匣子就止不住了,到最后,差点想认下这个干女儿。

    正在聊的热火朝天时,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袭红蕊顿时惊觉,站起身来,停住了话头:“是不是老爷回来了,奴家在这似乎不太方便。”

    秦母正聊在兴头上,听到这顿时啐了一口:“不就是个秦大牛吗,你怕他干什么!”

    “秦大牛?”

    袭红蕊忍不住掩扇笑出声,但还是恭恭敬敬一福身:“老夫人,今日得蒙您垂爱,已经打扰太久了,不敢再留,只盼您和令千金常来,奴家定会恭候。”

    “哎……”

    秦母叹了一口气,十分舍不得地起身送她:“那行吧,天已经晚了,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袭红蕊顿时道谢。

    大梁城地处繁华,房价贵得惊人,就算秦母的儿子是正得宠的侍卫统领,也买不起太大的宅子,是以袭红蕊刚出去,就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秦统领。

    秦行朝今年三十六岁,非常倒霉,一连克死了三任老婆,传出了克妻的名声,文举还屡试不第。

    一急眼,就想考个武举迂回一下,结果没想到武举考上是考上了,但是迂回不过来了,还因为有点文化,一路高升到侍卫统领。

    在大齐重文抑武,就是个七品文官,也比四品武官强。

    但都到这份上了,秦行朝还怎么跟上头说,能不能把他转文啊……

    所幸他不知怎么长的,虽是一介读书人,却身高马大,一膀子力气,往那一站,就挺有压迫感,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质疑过他。

    秦行朝下马,走进院里,一进门,就看见了母亲妹妹送到屋外的陌生姑娘,一袭招摇的绿衫红裙,忍不住看过去。

    那女子却不敢看他,立时垂下眼眸,举起团扇,拿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快步移了出去。

    虽然只有一刹,也足够秦行朝看清那女子的脸,不由停下了脚步。

    一转头,却发现那女子早已步伐摇曳地走出门去,在丫鬟的带领下,坐上马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秦行朝瞬间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娘,刚刚那女子是谁?”

    ……

    袭红蕊谢过秦府人的相送,微笑着登上了马车。

    等合上帘子,团扇便覆在脸上,只在扇下,露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她已经认出了那只“旱鸭子”。

    但是不行,不能主动,她要那只大笨鸭,自己来找她~

    至于她为什么那么笃定——

    “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第二天,袭红蕊躺在柜台边的躺椅上,懒懒抬头,看着如约而来的秦行朝,一脸迷茫:“你是?”

    秦行朝穿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衣服,对着袭红蕊拱手,试图唤醒她的回忆:“一个月前,小人曾经掉进水里,是被姑娘救上来的。”

    袭红蕊抬头回忆了片刻,瞬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啊!呵呵,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呀~”

    “嗯……”

    秦行朝沉默了一下。

    然后面露难色,努力开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人从世子府出来后,发现腰上的一块玉佩不见了,敢问,有被姑娘看见吗?”

    呵呵~

    袭红蕊捏着荷包里的玉佩。

    有呀~

    不晚不晚

    虽说是一块不怎么值钱的玉佩,但其实也有点值钱。

    秦行朝为了在大梁城买个房,勒紧裤腰带攒了半辈子的钱,根本不敢乱花,那块玉佩是他唯一能拿来装点门面的物件,丢了真的难受了一个多月。

    但丢的地方是世子府,不是他随便能进去翻找的。

    那时他还和皇帝一起微服,如果因为他的原因露馅,不管皇帝知不知道,他都觉得很危险……

    就在他持续难受的时候,像是雪中送炭一样,那天那个姑娘,主动降临了他面前。

    大梁城可真小啊,秦行朝激动的热泪盈眶,第二天就乔装改扮,出现在了袭红蕊面前。

    袭红蕊看着他期盼的眼神,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她那时虽没想到男主会给她使绊子,却也想过会出意外。

    她和崇文帝一个丫鬟,一个皇帝,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皆悬于皇帝的一念之间。

    可是关乎她整个命运的重量,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悬在一丝完全无法掌控的线上。

    所以在系住这一根线后,她又抽出了另一根,一脚踩在那只旱鸭子腰间露出的玉佩上。

    那人全身穿戴,都不知被磨了多久,满大街都能找到这样的装扮。

    只有一把别致的刀,和一块别致的玉,看起来值些钱,丢了其中之一的话,又怎么能不牵肠挂肚呢?

    她就在外面守着,等着被穿越女加持过的玲珑阁名声大噪,总能等到他上门的那天!

    然而这家伙竟然真的一个多月都没找来,后来想想,他丫的不会是个穷鬼,根本不敢来玲珑阁吧!

    袭红蕊左等右等不到,原本的淡定,终于烧没了,急吼吼地主动进了秦大人宅。

    终于把这货引来了,袭红蕊往那一瘫,轻摇着扇子,悠哉悠哉道:“啊?什么样的玉佩啊~”

    秦行朝顿时急哄哄地向袭红蕊描述那块玉佩的样子,手里比画了半天。

    袭红蕊一惊一乍地欣赏着他的表演,等他说的嗓子都冒烟了,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慢条斯理地从荷包中取出一条玉佩,举到他面一摇一晃:“是不是长这样啊~”

    一见玉佩,秦行朝顿时松了口气,忙伸手:“对对对!就是它!”

    袭红蕊却倏然缩回手,瞪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我给你找到了玉佩,你要怎么感谢我呀~”

    秦行朝:……

    他不是三岁小孩,道上的规矩还是懂的,看着眼前小狐狸似的姑娘,只能沉痛道:“承蒙姑娘帮小人找到玉佩,小人定不会忘了姑娘的好,这些……”

    “哈哈哈!”

    袭红蕊却突然笑出声,将玉佩直接甩给他:“逗你啦,本姑娘可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才不贪你那点东西,更何况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什么好玉,一定是假的吧!”

    秦行朝:……

    “对对对!是假的!只是那是我娘送我的东西,能找到还是非常感谢姑娘!”

    “哼。”袭红蕊得意地抬起下巴。

    随后状似不经意道:“今天你没跟着你家主子啊,你家主子什么来头,看起来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个画师啊,倒像是个当大官的。”

    秦行朝:……

    这怎么回,撒下这个谎的是皇帝,他一个侍卫,怎么说都不对啊。

    但是袭红蕊既然问了,他还不能不答,让这个被皇帝蒙骗的人产生怀疑,同样是他办事不力。

    当皇帝的侍卫就是这点不好,屁大点事,都能是天大的事,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决策上栽沟。

    于是秦行朝再三琢磨,终于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说法:“姑娘猜得没错,我家雇主确实不是一般人,但他也真是一个高明的画师。”

    “哦~”袭红蕊顿时“懂了”,“是当大官的退下来了,是吗?”

    她既给出了答案,秦行朝顿时“嗯嗯”地应下,然后搪塞了几句,转身就要走。

    袭红蕊却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秦行朝便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袭红蕊从柜子上取出一只红色锦囊,摇摆在他面前,微笑道:“有时间把这个递给你们老爷吧,让他试用一下,要是用的好的话,就请他带着家人,常到玲珑阁来吧~”

    秦行朝:……

    抬头看了袭红蕊笑靥如花的脸,缓缓收下,道了声:“是。”

    只要这个锦囊是给皇帝的,他就没有任何资格拒绝。

    于是深宫中的崇文帝,就从他的侍卫统领那,收到了一样来自宫外的东西:“这是什么?”

    秦行朝不敢隐瞒,便将事情的始末,事无巨细地呈送到御前。

    崇文帝听他说着,沉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突然苏醒,猛然赶去那个廊下。

    看着不知不觉间换成午夜幽昙的廊下,瞬间勃然大怒:“那只鹦鹉呢,谁给朕换了!”

    周围的人跪倒一片,德仁眼眸一沉,立时有一个小太监爬出来,战战兢兢道:“陛下,是奴婢看那只鹦鹉放在那很久了,就想着……”

    “混账!”德仁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尖细着嗓子怒声道:“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怎么敢自作聪明!”

    小太监不敢说话,连连磕头请罪。

    崇文帝见德仁教训了,气终于消了一点,一甩袖子,懒得理这些烂事,全交给德仁处理。

    小太监哭得梨花带雨,抬头看着德仁:“干爹……”

    德仁没有说话,拍拍他的脸,小太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奋斗到如今的位置,顷刻间什么也没有了!

    ……

    崇文帝走后,解开锦囊,顿时一阵奇异的芬芳,扑面而来。

    看着手心触感奇特的“梅花”,很是好奇,将它凑到鼻尖,细细品味其上的芬芳。

    转头问德仁:“这是什么?”

    紧赶慢赶过来的德仁,擦擦额上奔波出来的汗,低眉顺眼道:“恕奴婢见识短浅,也没瞧出此物的来处,不若有时间,陛下亲自去物什主人那看看?”

    崇文帝一听,想着那时在水边见到的红衣少女,顿时龙心大悦,一挥手:“好,明日我们再去微服私访!”

    德仁低头哈腰地躬着身子,唯唯应诺,甚至开始帮崇文帝出起了主意。

    世子爷,帮您一次,已是咱家仁至义尽。

    再多,可不能有了。

    于是当袭红蕊懒懒地在柜上打扇,抬手擦汗时,一股很特别的香料味,突然钻进鼻尖。

    那香,只在瑞王世子和老瑞王身上闻到过,连相府也是没有的,所以袭红蕊就知道,来了。

    懒懒抬头,看向来人脆生生地笑起来:“噫,大画师,你真的来了啊~”

    崇文帝看向慵懒趴在柜子上的少女,随着她的动作,隐隐露出一方雪白的领口和细腻的颈项,炎炎夏日灼烤下,生了一层薄汗,轻薄地贴在衣衫上,抬头时,便带出一张艳如桃李的笑靥。

    当那俏生生的目光看过来,崇文帝顿时心情很好的开口:“嗯,来了,是不是来晚了些?”

    袭红蕊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晚,不晚,你个老年痴呆!

    一回算你倒霉

    嘁!怎么能有人在见到她这样的大美人后,转脸就给忘了呢!

    看着崇文帝那张老脸,真是让人生气!

    但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盈盈地起身福身:“不晚不晚,大官人,那块香胰子用着如何,我们这店里可有很多样式呢,要不要都看看?”

    美人赠的香块,崇文帝哪里舍得用,听她这么说,立刻乐呵呵地答应了。

    袭红蕊便欢快地将整盒整盒的香胰子铺开,供客人赏玩。

    崇文帝看着那一块块精致的“月饼”,雕琢着各式花样,很是打眼,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

    然而更让他在意的,却是少女芬芳的身体,传来的淡淡浅香。

    那些香气明明和这些香胰子相似,崇文帝却总觉得,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香,更让人迷醉……

    袭红蕊抬起扇子,一下一下轻扇着。

    微风浮动额间散碎的额发,抬手抚鬓,露出一截白腻腻的手腕,恍若未觉的,不经意间的,时时在崇文帝面前扫过,将身上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倾送过去。

    这个老迈干枯的身体,需要更多的刺激开启,譬如清甜的馨香,白腻的肤容,以及婉转的眸光。

    回眸一笑,硕大微翘的眼眸里,像是盛了一碗清盈盈的水。

    崇文帝便在这迷醉的波光中,摇碎成了碗中的月亮。

    如梦似幻的声音,在耳边一声声悠远地响起——

    “大官人……大官人……”

    崇文帝被身边的德仁咳嗽声提醒,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失神了,脸上还带着不自控的笑意。

    “咳咳咳——”

    崇文帝捂着嘴咳嗽起来,这也太忘形了,简直不像他了!

    袭红蕊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柔媚的声音,又飘过来:“大官人,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崇文帝连忙摆手。

    袭红蕊便又软绵绵道:“那是我们店里的香胰子味道不好,呛到您了吗?”

    崇文帝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香块上面,抬起头看向袭红蕊的方向,满含笑意地摇摇头:“不是,你推荐的,自然是很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

    袭红蕊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

    脸上重新挂起天真的笑意:“那大官人,您想要什么样的呢?”

    崇文帝看过去,为了追求高端,林绾在设计香皂时,设计了许多好看的花样,五颜六色,如脂似玉,煞是好看。

    然而在活色生香面前,这些死物又有什么意思,崇文帝只扫了一眼,就将视线移过来,乐呵呵道:“你给我看的这些,全都要了。”

    “啊——”

    袭红蕊捂住扇子,小小的惊呼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活像一只灵动的小鹿。

    因着这惊讶的表情,崇文帝更得意了,一转头,伪装成管家的德仁,就送上了一叠金叶子。

    微笑着又看回去,是不是高兴坏了?

    呵呵。

    又不是她的店,一文钱没她的,她高兴个屁啊!

    但不管怎么说,比起正牌男主来,这个老头可太大方了,哦呵呵!

    袭红蕊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双眼发亮,一下子跳起来,转头就走,四面八方地招呼店里其他伙计,让所有人赶快来侍候这个超级大顾客!

    崇文帝一掷千金,本是为搏美人一笑,万万没想到,因为这个,一下子成了玲珑阁重点照顾对象。

    看着一群人把他往雅间里引,沏茶的沏茶,送点心的送点心,直把正主都挤没了。

    在一片兵荒马乱的间隙,窥到几次摇摆的裙影,可转瞬间,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跑开了。

    崇文帝使劲去看,却总是只看见一个活泼的衣角,忍不住攥紧拳头,在手心里砸了一下。

    德仁低下头去,噗嗤一声笑出声:“陛下,稍安毋躁,人都在这了,还能跑到天上去不成?”

    崇文帝这才平静下来,不由失笑。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宫中佳丽何其多也,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如此忘形,太不可思议了!

    袭红蕊提着裙摆哒哒地走上走下,努力让自己显得特别忙。

    还怎么了,贱骨头犯了呗!

    这天下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对着端庄的正妻,想念娇媚的小妾,对着娇媚的小妾,想念柔弱的外室,对着柔弱的外室,想念色艺双绝的花魁,而在花魁屋里的时候,又想起了隔壁的寡妇。

    在他们猎艳的过程中,或许艳本身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狩猎那一刻,怦然跳动的心。

    崇文帝含着金汤匙长大,几乎没有什么波折,就成了皇帝,是最顶尖的猎食者,顶尖到不需要主动狩猎,猎物就会自己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

    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无数战利品,举国筛选出来的后妃,有哪个是简单的?

    比起她们来,她只有一个最突出的优势,那就是她不是崇文帝待选的妃子,而是皇帝微服出宫,以普通人的身份,无意间邂逅的艳遇。

    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多么新鲜啊,所以这个新鲜的游戏,要玩的更久一些~

    袭红蕊像对待一个普通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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