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
一只红红重生了
【但见那丫头一袭贴身水红长裙,外罩一层浅绿褙子,行动起来如烟似柳,顾盼多情,眼波一转,就显出几丝俏生生的意味。】
【府中丫鬟为了好好伺候主子,都打扮得老老实实,将一身行头梳得整整齐齐,不敢招摇,独她与众不同,发间明晃晃地垂下两缕红丝带,各坠着一枚铜钱,一摇一晃,置办不起像样的珠钗,也要掐一把嫩生生的石榴花插满头。】
【要说她蠢笨,她偏偏样样掐尖,性子油滑,能言善辩,但要说她聪明,偏偏又将算计和不安分写在脸上。】
【林绾只看她一眼,便知道这不是个本分可靠的主,有机会,能打发便打发了吧。】
……
脑海里不停回荡着一句又一句奇怪的话,一阵风吹过,将湖面的倒影吹碎,袭红蕊缓慢地眨着眼睛。
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跟着相府千金陪嫁的家生奴婢,而是死后重生的一缕幽魂。
前世她好争好强了一辈子,最后被毁去容貌,卖去妓馆,腐烂成泥。
而在她死后,才知道自己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
在她死掉的那段时间,她将那本书写她整个命运的“小说”看了一遍又一遍,熟练到连“读者评论”都背下来的程度。
然而没有哪一句,比刚刚那段,更令她印象深刻。
不安分……不安分……不安分……
袭红蕊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直到舔舐到一丝甜腥味。
抬手冲向脑袋,将满头红艳艳的石榴花全扯下来,揉个稀巴烂,扔进水里。
身旁其她小丫鬟被她这么大的动静弄得一惊,停住了话头,很快又嬉笑起来:“呦,红姑奶奶,哪来得这么大气性?”
其余小丫头也跟着脆生生笑起来,好像一树的黄鹂鸟。
袭红蕊斜着眼瞥了闹闹腾腾的小妮子们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了。
努力平复心情,咬着牙哼了一声:“谁让你们讲这些没头没腚的东西,什么相府千金和穷秀才私奔,穷秀才一考还就是个状元,连皇家金尊玉贵的公主也要上赶着嫁给他。”
“我呸!写书的穷酸做什么狗屁梦,就算成了状元,也就个八品官而已,见到相爷还不是点头哈腰,人家相府千金本就是金枝玉叶,干什么要像相府千金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正趁闲讨论时兴话本的小丫头们一顿,看袭红蕊那一副怒气冲冲的脸,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书生又痴情,又生了一副好样貌,还考上了状元,何等人物,一个当奴婢的,也好意思在这嫌三道四!
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妙龄少女,正是愁婚事的时候,一听说书的讲那状元郎的人品相貌,具都痴了,哪里能容忍梦中情郎被随口刻薄。
当即阴阳怪气的开口:“我说红姑奶奶,我们叫你一声奶奶,你还真把自己当奶奶了不是,连状元郎都入不了您老人家的眼了,那你想配什么,王子王孙吗,哈哈哈~”
人群笑成一团,这里是世子府,袭红蕊是世子妃的陪嫁丫鬟,这句“王子王孙”,说白了就在揶揄她。
袭红蕊似乎被她们惹恼了,拉长音调掷地有声道:“哎,我还真看不上!”
其她人本是想抢白她,没想到她还顺杆爬,顿时也有些恼怒,只是还不待说,就听袭红蕊抢先道:“相府千金,便连皇帝都嫁的,我要是故事中的小姐,就嫁给皇帝,沾沾龙气,这普天下的凡夫俗子,怎么比得上天上的真龙呢?”
其她人先是一愣,很快笑成一团:“好刁钻的小浪蹄子,你还想嫁皇帝!你要能嫁皇帝,你们家那缺德的祖坟,得连烧三天三夜,哈哈哈!”
袭红蕊有点急:“谁说我要嫁皇帝了,我是说如果!”
其她人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辩解,起哄得更大声了。
袭红蕊气急,站起身来直跺脚:“笑吧!笑吧!笑死你们这群烂嘴的杂毛鸭子!不和你们玩了!”
说罢用手帕遮住脸,扭头跑远。
身后猖狂的笑声逐渐平息,袭红蕊帕子下又羞又气的表情,也一点点消失。
前世,也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她说了类似的话。
只不过那时的她,才不会为话本中的小姐说话,因为相府小姐轮不到她操心,她只是个丫鬟,只关心丫鬟的事。
所以在听到故事结尾,状元郎破除重重阻碍,终于迎回原配,甚至让相府千金做正妻,公主做小的时候,与其他关注点都在绝美爱情的人不同,袭红蕊最关注的反而是一个不起眼的点。
那就是一起跟着相府千金吃苦的小丫鬟,被许配给了状元郎的小厮,成就两对美满姻缘。
袭红蕊前面还在美滋滋地涂着指甲听乐子,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小姐落难的时候,丫鬟可是卖了冬袄拼死救济她,这样的过命交情,完事之后就算不抬房也就罢了,怎么能将她配给一个小厮呢?”
和她一起听故事的小丫头,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状元郎和她闹别扭,轮到一个小厮可不会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能做相府千金的贴身奴婢,为了妥帖可靠,想必是个卖与相府为奴的家生子。
这一身入了奴籍,便连个良民也不算了,纵是跟在宰相小姐面前很得体面,可终究也逃不过个贱字,只要主家不放出去,便要世世代代为奴为婢,连子孙后代都跟着贱,哪有当状元郎的姨娘体面。
在场虽也有良家女儿,可也不过是个奴婢,当小厮的婆娘好,还是当状元郎的姨娘好,那还是能分的清的,所以立刻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袭红蕊得了玩伴们的附和,也就没在意这件事,继续玩笑起来。
在她充满大起大落的人生中,这段话原没那么重要,可是当死后看见那本“小说”后,才知道书外之人对她的评价。
【啧,这个叫红什么的一出场,我就知道她不安分,正经丫鬟哪有打扮得那么妖妖调调的,将来肯定会爬床!】
【气死我了,什么理直气壮的小三发言,合着丫鬟救了小姐,小姐就得把自己的老公分出去呗?看这迫不及待想爬上男主床的样子,真不要个脸,女主对她多好啊,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贱人!小三都不得好死!】
【别别别!古代的小妾和现在的小三还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个丫鬟确实有问题,她是相府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一个月光月钱就有一两一吊钱,折合下来一年差不多有二十两,那个时候的二十两普通人家劳累一年都赚不来,她这就相当于现在的高级白领了,在古代,妾乃贱流,妾通买卖,好人家的女儿有点心气,肯定不会自甘下贱给人家做妾的,人家迫于无奈当妾也就罢了,她这样的就纯纯是贪慕虚荣,想躺着挣钱,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只有我觉得这女的挺搞笑的吗,一个小丫鬟,妄想世子,真当自己是玛丽苏女主了,一堆王爷皇帝就看不上人家大小姐,就看上你,哈哈哈!】
【快让这个贱婢下线,烦死了!】
袭红蕊是不识字的,所以这些话仿佛是烙印在她脑海里一般,连嘲讽的语气,都清清楚楚。
她从小到大,已经听多了“贱”这个字,贱婢、贱丫头、贱人、贱蹄子,反正有无数种贱的方式,她也习惯了当个贱人。
可是没有哪个“贱”字,比那些评论中的“贱”,更让她咬牙切齿。
现实中的人说她贱,她嘴上不说,但会一笔笔记在心里,一有机会,就要如数报复回去,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惹了一个什么样的贱人!
可是评论区的她不能,那些人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带着超脱于世的高傲,她在他们面前像是蝼蚁,肮脏、可鄙、甚至可笑。
一个人可以报复蔑视自己的人,可是一个蝼蚁如何报复高高在上的人,或者是“神”?
她没有办法,所以她感觉自己快要气哭了,然后她也果然哭了。
扯下帕子,她不想白白被眼泪弄脏,还要费力去洗,便只用手背用力擦着眼睛,把那不值钱的眼泪,狠狠戳回眼眶。
小时候,也就唯一那次,被仗着给少爷喂过几天奶,很得体面的老虔婆扇过一巴掌,又痛又委屈得哭了半天,其它时候她什么时候吃过亏!
那些评论的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些不着三不着四的看客,她们想看什么笑话就看什么笑话。
但想骂哭她,让她对自己感到羞耻,做梦!
开门就包办婚姻
好歹是重生过一次的大人,又天生没心没肺,袭红蕊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
重重地一吸一呼,将自己的气息一下一下捋顺,霎时不露丝毫痕迹。
抻平帕子,将它举过头顶,隔着丝帕,仰望着天空又大又热的太阳。
袭红蕊的眼中逐渐被野心爬满,这一世,要做个太阳,最高最高的太阳!
至于刚刚和那几个丫鬟说话时,为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和前世说的一点不一样,那当然是因为——
“你不在世子妃屋里好好伺候着,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熟悉又久远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定睛看去,来人一袭板正的褐色裙装、鹅黄褙子,头发工工整整地梳成单螺,一缕垂下来的发丝也无,只于发间插着一枝素朴的菊花银钗,面色淡淡,一看就是很符合小说女主要求的安分。
袭红蕊停下脚步,低下头去,语带敬畏道:“凝梦姑姑,方才见小姐午睡,便没有多打扰,近来天越发热了,奴婢有点喘不过气来,所以想趁着小姐歇息,来园中稍微纳纳凉……”
侍女凝梦顿时皱起眉:“你在相府的时候,就是这么学的规矩吗?”
袭红蕊头瞬间低得更低了:“姑姑恕罪,奴婢知错了,只是以往在相府的时候,小姐并不……”
凝梦毫不犹豫打断她:“谁是小姐,哪里来的小姐?”
袭红蕊顿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倒在地:“姑姑恕罪,是世子妃娘娘,奴婢失言!”
凝梦眉毛都不动一下,淡淡道:“你不必向我请罪,左右你是世子妃的陪嫁丫头,一举一动,皆代表了她的体面,今日事我会尽数汇报给世子妃,怎么处决,由她来决断。”
袭红蕊惊慌地抬头,凝梦姑姑却已经懒得搭理她,转身离去:“世子妃在找你,动作快点。”
“是!”
袭红蕊神色惊慌,快速起身跟在她身后,不过心里,却不像她表现的那样。
这个凝梦姑姑,是老瑞王妃身边的丫头,非常得脸,所以二十六岁,还没放出去嫁人,世子妃过门后,就被派到世子妃身边。
前世,袭红蕊作为世子妃的陪嫁丫头,面对老王妃那边派过来的人,当然暗存了许多心思,处处排挤她,想将她挤出院中。
但是能被老王妃看重的丫头,又哪有那么简单,她在那上窜下跳,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凝梦轻轻巧巧地吐出规矩两个字,就让她挨了十竹条。
感受着背上依然有点蜇的微痛,袭红蕊想起来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刚打完没多久的时候。
前世的她,就算被打了,也满心不服气,甚至斗志更加昂扬,想要找回场子。
但今世的她,突然无所谓了,因为重生一次她才知道,她的主子,是站在对面的。
她的“不安分”,早就被慧眼如炬的“小姐”看在了眼里,而凝梦虽然是老王妃派来的,但人家是个一身正气的好人,她的小姐,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女主,怎么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单凭亲疏论关系。
所以女主最后和凝梦成了一对胜似姐妹的主仆,哪怕是现在这个阶段,比起她,女主也更欣赏凝梦。
前世的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不再看重她,不再亲近她,而是和一个外人越来越近。
现在她知道了,她的小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与现在的世子妃娘娘,不仅没有丝毫情谊,还很招她厌烦。
袭红蕊是一个很会见人下菜碟的人,以前她泼辣彪悍,在相府活脱脱一个二主子,是因为她原本的小姐就是个无法无天,放纵骄奢的主。
现在没了靠山,又怎么会还和以前一样不知死活。
于是袭红蕊一副被之前那顿打拿捏住了的样子,扭扭捏捏,唯唯诺诺地跟在凝梦身后。
但很显然,凝梦能成为老王妃的贴身丫头,正经有两把刷子。
对她突然的老实,没有丝毫放松警惕,不咸不淡地将她引进屋,无喜无悲地站在主子身边,给主子奉茶。
太妃椅上,端坐着一个神情淡漠的少女,纵使神情淡淡,也遮掩不住她雍容如牡丹的倾城容色。
林绾淡然地接过凝梦奉过的茶,浅品了一口,才将目光投到下首的袭红蕊身上。
袭红蕊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跪地请罪。
匍匐在地后,出乎意料的,她有些酸涩。
前世小姐落水前后,变化那么大,她为什么没有想过,那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小姐了呢?
要不是她那样没心没肺,也不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记不得小姐真正的样子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现在这副小气吧啦的样子。
她家小姐当年不仅什么用不着的好东西都丢给她,还说过嫁人后就自己当大,让她当小,不管哪里都带着她。
哪像现在这个小姐,连头上带几朵花,扎两根红发带,也要在心里刻薄几句。
哎,这可能就是报应吧,有一个对她好的小姐,她不咋珍惜,等穿越过一个刁钻老学究后,才知道以前的小姐到底有多好……
……
林绾看了地上的袭红蕊一眼,并没有急着让她起来。
她原本是一个历史老师,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原身是个母亲早亡,被继母养废的无脑嫡小姐。
她的右相爹,要将她许配给瑞王世子,她听说瑞王世子是个残废,发了疯一样闹腾,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想嫁,让继母和庶妹好个看笑话,顺便把右相爹气了个半死。
然后在假装寻死跳湖的时候,腿抽筋,真死了,和她同名同姓的林绾,就穿越了过来。
穿越后的林绾,不得不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深知历史的她,可不想像别的穿越女一样,动不动就“追求自由”,“众生平等”,“一生一世一双人”,宴会上吟一首李白的诗,就技惊四座,这种脑残在真正的古代活不过一集。
所以当她再次面对右相的逼婚时,毫不犹豫答应了,并为自己争取了最大利益。
瑞王世子虽然腿有残疾,不良于行,但是以正妻之礼迎娶她的。
在古代,妻不同妾,妻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她好好经营世子妃这个身份,就能避免大多数坑,安安稳稳地渡过一辈子。
但原主身边这个丫头,显然和她的原小姐一样,是个不安分的主。
在相府的时候,就打着给相府少爷当姨娘的主意,到了世子府,也没什么变化。
一个丫鬟,每天不把心思放在主子身上,以谋求个安稳退身,反而是把心思花在描眉画红上,转悠着眼睛琢磨怎么攀附权贵。
这样的人,年轻貌美时可能有几天好光景,日子久了,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从古至今,女人最容易因之生出傲气的资本,就是美貌。
像是《红楼梦》中的晴雯,不就是依仗美貌,活脱脱把自己活成了二主子,这个叫袭红蕊的丫鬟,可是比晴雯还傲。
人家晴姑奶奶至少知道不当姨娘呢,她是打定了主意宁为贵人妾,不做贫家妻。
因着生了一副柔弱无骨,天生媚男的长相,还真把一群好色的少爷权贵们,迷得好像喝了十碗迷魂汤,一颗心便越发大了。
可惜,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美貌单出就是灾难。
她一心攀高枝,却不想人家高枝为什么要和什么资本也没有的她玩,到头来还不是趁她美貌尚在时随便尝尝鲜,新鲜劲过了该怎么丢怎么丢。
想要在吃人的古代生存,最重要的就是顺应规则,安分守己,明哲保身。
只是她直接和这丫头说,这被富贵迷了眼的小妮子,估计还要记恨她,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以救苦救难为己任。
她只最后给这丫头一次机会,能抓住也就罢了,不能也就好自为之吧。
所以林绾淡淡道:“你今年多大了。”
来了。
袭红蕊听着这熟悉的问话,深知穿越女脾性的她,再不像前世那样仗着和小姐的关系,嬉皮笑脸,而是恭恭敬敬地磕个头,畏畏缩缩回道:“回世子妃,奴婢今年十六了。”
前些日子刚被罚过,教训老实了也是可能的,所以林绾也没太在意她突如其来的性格变化,只是淡淡道:“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我不好耽搁你,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重生过一次,袭红蕊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了如指掌,但还是抬起头,满脸少女对待婚事应该有的羞涩和紧张:“不知主子要将奴婢许给谁?”
林绾不紧不慢道:“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我自然会给你个好归处,你觉得世子爷身边的裴三怎么样?”
裴三啊,那自然是好的。
他是男主身边最爱重的护卫,忠心耿耿,相貌俊朗,配她一个家生贱婢简直绰绰有余。
所以前世她嫌弃裴三是个下人,闹着拒绝的时候,评论都炸锅了。
“笑死,她还有脸嫌弃小裴是下人,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
“给大家科普一下,什么是家生子,家生子就是主家奴才生的孩子,是贱籍,生的孩子也是贱籍,不能考科举,不能与良民通婚,是古代最贱的一类人,这个贱婢居然还嫌弃人家小裴,什么惊天动地的普信女!”
“这个贱婢是不是想勾引男主啊,啊啊啊,去死!”
“她也配!男主可是皇室宗亲,龙子凤孙,现在的老皇帝不能生,将来当皇帝也是有可能的,一个贱婢还敢妄想!”
“不要说男主了,就是小裴她也不配啊,求求作者让小裴和凝梦在一起,喜欢凝梦!”
“喜欢凝梦+1!小裴和凝梦在一起吧!”
……
而后来,女主和评论区里说的一切,果然全都应验了。
她果然不知廉耻的勾搭上了“男主”,成了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还沾沾自喜。
而也果然下场悲惨,机关算尽一场空。
男主只爱女主,之所以将她收房,只是因为女主未穿越过来时,她那个原生小姐口放厥词,嫌弃瑞王世子是个瘸子的话,被男主知道了,和女主之间产生了误会,想要气气她而已。
后来他们解除了误会,男主还当上了皇帝,与女主琴瑟和鸣。
男主深悔之前对女主的伤害,就将她这个卖主求荣的奴婢划花脸,卖去了妓馆,平息女主的委屈。
在她被卖去妓馆那天,正是刚刚被封为四品带刀侍卫的裴三,和皇后娘娘身边贴身宫女凝梦,在皇帝皇后的共同主持下,风风光光补办一个盛大婚礼的时候。
在那一章,整个评论区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卧槽!爽死了!”
“姓袭的小贱人不是嫌弃人家小裴是下人吗,现在小裴成了大人,她成了千人骑万人*的婊子啦,哈哈哈!”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但凡袭红蕊别那么贪心,女主肯定不会亏待她的啊,你看看人家凝梦,可是四品官明媒正娶的正妻哦!”
“呜呜呜,凝梦值得!小裴和凝梦姑姑要好好的!”
……
现在,她又回到了这个决定她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已经知道所有真相的她,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就答应吧,那可是四品侍卫明媒正娶的正妻,她一个家生贱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然而当袭红蕊抬起头,却目光炯炯地吐出了一句——
“世子妃,奴婢不愿意!”
你说不喜欢红红
听她掷地有声的拒绝,女主和凝梦一起平淡地看着她。
不愧是未来的完美主仆,现在就显现出了步调一致的样子。
得到答案的林绾,因为没有什么意外,很快兴致缺缺了,但还是本着人道主义,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袭红蕊较之平常收敛了很多,但还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哼,世子妃,他不过是世子爷身边的随从,奴婢才不想嫁给他!”
林绾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婚姻大事,干系女子一生,门第高的,不一定就是好的,人好才是最重要,我看裴三这个人不错,你以后嫁给他,必不会吃亏,我都是为你好。”
袭红蕊却撇撇嘴,嘟囔道:“可是奴婢就是不想嫁给他,哪怕是一生不嫁,也不要嫁给他,小姐,让奴婢永远跟着你吧!”
她这一急,又叫出了小姐,复生了几分旧日的姿态。
林绾一看她这做派,就知道这个小丫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既这样,尊重他人命运,她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但是这个丫头,她已经决定渐渐疏远了。
于是挥手让她退下:“罢了,罢了,你爱怎样怎样吧,只是日后后悔,不要找我就是,先下去吧,我有凝梦陪着就好了。”
袭红蕊看了一眼凝梦,又看了一眼小姐,有些惊慌道:“小姐……不……世子妃……”
林绾却一副懒懒的样子,袭红蕊只能悻悻地闭上嘴,躬身退下。
等她出门后,扫了一眼廊下花瀑从中的大石头,眉眼弯弯,眯起眼睛。
拾起裙摆,迈着重重的小碎步走过去,及到石头旁,停下脚步,狠狠地揪了旁边的月季花墙一把,又踢了一脚大石头。
很明显的,一个很轻的呼吸,屏住了。
袭红蕊却浑然未觉,像是发泄怨气,连踢了好几脚,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嘟囔道:“臭裴三,才不要嫁给他呢,谁让他看不上我,哼!他既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臭裴三!”
花石之下的呼吸,明显交换了一下。
袭红蕊却依然没发现,又连踢了几脚泄愤,最后好像踢痛了,才捂着脚“哎吆”出声,一跳一跳地坐在矮石上歇脚。
等坐下来后,声音却带上了委屈,自言自语道:“哼,臭裴三,我又没惹他,他干什么看我那么不顺眼,天天抢白我!”
似乎没等到答案,便将已经快要揉碎的血红月季一抛,轻盈起身,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我这么漂亮,喜欢我的人多了,裴三算什么,我才不要他喜欢!他讨厌我,我也要讨厌他!哼!”
碎碎念的声音一点点走远了,花树下伸出一只结实的男人大手,将花瓣凌落的红月季捡起。
受主子命跟过来,恰好听见刚刚那番话,躲闪不及,藏在花石后的裴三有点发怔。
一开始听见世子妃要将贴身丫头许配给他的时候,他也有点懵,根本没做好准备。
但总归哪个男人不想有个家呢,冷静下来后,嘴上不由带上了一丝弧度,原来世子妃如此看重他,至于世子妃说的那个丫头嘛,裴三抬头,仔细回想了一下——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尾带翘,好像总是忽闪着笑意,怒时便蹙眉,笑时便露出几颗小白牙,一动一静,皆让人神魂摇曳,不太像是过日子的正经女人,但样貌实在好看得紧,甚至不比世子妃差。
若是娶她为妻的话……
裴三突然低下头去,脸颊发烫,好像也行……
然而还不待他升起几丝喜悦,袭红蕊果断拒绝的话,就噼里啪啦砸过来。
裴三:……
嫌弃他是个随从,难道她就好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世子爷身边的随从!
见袭红蕊推门出来,裴三郁气满腹地躲在花石下,却不承想正好见到袭红蕊拿石头撒气。
听着她口口声声说“他看不上她”,裴三整个人呆住了,他什么时候那么说过!不是她说的看不上他一个小随从吗!
但是袭红蕊看起来那么生气又委屈,裴三从来没看过她这个样子,于是就把心中的疑问按住了。
捡起地上的月季,月季的根茎上,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刺,但她当时好像毫不犹豫就抓住了,为什么,他让她那么生气吗?
仔细回想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他以前……好像对她的态度……确实挺不好的……
不过他那也不是故意针对她啊,谁让她家小姐,当初那么嫌弃他家世子爷!
最近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他心里对她便也没有那么大恶意了。
之所以还那么冷冰冰的,还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没事总喜欢往世子爷身上瞟。
他跟在世子爷身边那么多年,见多了这样痴心妄想的小丫头,内心嗤之以鼻。
但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他以为那小丫头在看世子爷,其实她看的是他吧……
“嘶——”
裴三想的入神,不提防被月季刺了一下,瞬间清醒。
看着手上的血珠,将大拇指放到嘴边吮掉。
那枝带刺的红月季,却如何也舍不得放下。
……
袭红蕊一瘸一拐地走远,等到出了视线,回过头去忿忿一笑。
站直身子,步子又小又快地向前走去,使劲拍拍手。
既然假冒小姐不想让她伺候,她就不伺候了,这么光明正大偷懒的机会,她干嘛不抓住!
至于那枝月季,袭红蕊伸出白嫩嫩,没有一丝痕迹的手掌——
呸!谁会徒手抓月季,当然是隔着袖子了!
那个傻缺,估计还在拿着那只烂花陶醉呢吧,哈哈哈!
前世关于她最嘲讽的一点,那就是被她决然拒绝的裴三,其实根本不喜欢她。
因为文中的“小裴”,是有名的“鉴婊达人”,像她这样的“小婊砸”,一眼就能看穿,从来没给过她好声好气。
人家的心上人从始至终就是凝梦,她却在这里自我陶醉的瞧不上人家,宛如跳梁小丑,直接把嘲讽效果拉满。
然而在她被卖入妓馆后,在读者看不见的角落,接待的第一个见不得光的恩客,居然是这位有名的“鉴婊达人”。
当初她说那番拒婚的话时,未来的小裴大人,就站在门外偷听,将她口放的所有厥词,都听到了耳中,记在了心里。
所以在袭红蕊为了出去,用尽一切手段讨好他时,他总喜欢将她压在镜子前,让她好好看清自己如今丑陋的脸。
微笑道:“还嫌弃我是个小随从吗?”
袭红蕊看着水面的倒影,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满意,她终于回到了最好看的时候。
抚摸着自己完美的脸,袭红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那当然还是嫌弃了!
奴才就是奴才,成了皇帝的奴才,也不过是个高级奴才!
普天下的丈夫,都是皇帝的奴才,普天下的妻子,都是丈夫的奴才,普天下的小妾,又都是妻子的奴才。
至于她这种天生为奴的,那就是所有人的奴才。
当了一辈子的奴才,还没当够吗?
上天既让她重生一次,她干什么要钻营一个不知几手的奴才!
她这样的绝世美貌,就算是天下的主人,金銮殿上的皇帝,又怎么能不为之着迷呢?
裴三一个不知几手的奴才,也配!
白皙的手指,卷住红艳艳的发带,媚眼如勾。
不过在此之前,她倒很想看看,这个书中盛赞的“鉴婊达人”,到底是不是真那么能鉴~
哪里来的老baby
看着湖中自己美丽的倒影,袭红蕊果然什么气都消了,连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忘了个差不多。
等她从前世的怨愤中挣脱出来,再看这院子,顿时觉得花好,水好,哪哪都好。
毕竟是王府嘛,奇花异石,辉煌气派,她就是想成为这里的主人,又有什么不对呢?
这样的泼天富贵,温柔富贵乡,谁不想据为己有,哪里来的一群烂人,在那说三道四,故作清高,呸!
重新燃起野心的袭红蕊眼珠一转,又想起了什么。
小腰一扭,摇曳生姿地往花林深处走。
园中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看见袭红蕊,都不陌生,便只闲聊打屁了一下,不大阻拦。
于是袭红蕊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园子深处。
……
崇文帝被身边的太监搀扶着,慢悠悠地欣赏着新建的园子,突然因为一道声音止住了脚步。
只听一道脆生生的女声,远远近近地从花树中溢散过来:“我呸……做什么狗屁梦……沾沾龙气……怎么比得上天上的真龙呢……”
天上的真龙:……
噗——
这小丫头还真有意思~
虽然崇文帝处于这个位置,各种马屁都听多了,但偶尔“偷听”到别人在背地里崇拜他,那种感觉还挺新鲜的。
一时好奇,想继续往前进一下,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陛下恕罪,微臣治府不严,底下的奴婢在陛下面前放肆了。”
崇文帝顿时停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步伐,回头看去,只见被搀扶的青年面色苍白,额角浸润细密的汗珠,不由生出些不忍:“不妨事,倒是澜儿既是身体不适,便不要多陪了,退下吧。”
宁澜强忍着不适,脸色苍白道:“多谢陛下体恤,然微臣身为臣子,怎能置君王于此,陛下……”
“哎~”崇文帝扬声打断他,“孤此次前来,为的便是看你,你若这样,倒更是让孤于心不安,退下吧,孤王随便转转便回了。”
宁澜似乎还有犹疑,但在崇文帝的坚持下,还是退下了。
在随侍的搀扶下,坐上世子妃特制的轮椅,宁澜的神色淡了许多,对着身边的裴三道:“去看看那个口无遮拦的丫鬟是哪房的。”
裴三应是,转身离去。
宁澜坐在轮椅上,回头看向崇文帝正要去的方向,目光波澜不惊,招呼下人,送他回房。
因着这一打断,崇文帝顿时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京中皇室宗嗣非常多,但崇文帝最宠爱的,莫过于瑞王世子宁澜,因为他那双腿,就是因他废的。
当年他突患恶疾,药石罔效,神医言称需用虎狼之药,才能治愈,然需一亲缘之人测试用药份量。
他无子嗣,要说亲缘之人,只能在宗室里选,听到这个消息,满室的王子王孙唯唯诺诺,只有瑞王世子宁澜主动请缨。
事后他痊愈了,宁澜却因为试药,双腿残废,每每想之,崇文帝就感觉内心有愧,对宁澜也倍加宠爱。
所以瑞王世子大婚,崇文帝亲赐其开府建园,某日闲暇无事,突然想起来这茬,就想来看看。
瑞王世子不良于行,崇文帝不愿多折腾他,便只带了贴身太监和侍卫统领微服而来,免了他接驾的繁琐,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太劳动了。
崇文帝本想转身就走,却突然被曲径幽深吸引住了。
建林之人大概多有巧思,这园子虽不如他的皇家园林豪华,却满是意趣,崇文帝素喜园林奇石,倒动了仔细赏玩的心思,既然来了,便看完吧。
被人搀着慢慢行在花石间,正觉有些累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女子的落水声和呼救声。
崇文帝一愣,赶紧让身边的侍卫统领过去。
等他胖乎乎的身体,呼哧带喘地跟过去,就见一个白得晃眼的身影,明晃晃地在水里挣扎。
侍卫统领赶过来汇报:“报!陛下,有一女子落水了!”
崇文帝:……
“报什么报!我又不瞎!你倒是救人啊!”
皇宫内院的侍卫,没有命令,哪敢妄动,听到崇文帝的命令,侍卫统领立刻诚惶诚恐地应声:“得令!”
脱下佩刀,就往水里扎。
什么?你说他不会水?
皇帝有命,会不会水又有什么关系!
这人工湖,应该也没有多深吧,没关系!没关系!
噗通!
咕噜——咕噜——
崇文帝:……
水中扑腾的女子:……
要不她还是自己爬上去吧……
正在白怜儿骑虎难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装下去的时候,水中突然又跳进来一个人。
一袭红衣的小姑娘将外衫一脱,活像一条红鲤般,纵身跃进湖里,抓起白怜儿的头发,就拽上了岸。
等把白怜儿拽上去,看着还在水中扑腾的侍卫统领,袭红蕊陷入沉默,这谁啊?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观众都在旁边看着呢,袭红蕊不好不管,只能再次跳进湖里。
侍卫统领不会水,浮在水中的旱鸭子姿态,比白怜儿辣眼多了。
袭红蕊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死沉死沉的大男人从水里拽上来,还好她平时经常干活,要不然还真拽不上来!
将那个大男人拖上来后,袭红蕊整个人快要累瘫了,不过她立马想起了现在的戏份。
在白怜儿“幽幽醒转”,正要不经意间,露个香肩玉足什么的时候。
袭红蕊一把捞出甩在地上的褙子,将她裹住,然后把她的眼睛往崇文帝那边掰,大声道:“表姑娘,你没事吧!”
白怜儿被她一掰,立马看清了岸上的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而不是英俊潇洒的瑞王世子,顿时惊叫出声,不用袭红蕊说,自己就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这就是书中的戏份,“白莲花”女配爱慕男主,故作落水,言称衣衫不整被世子爷瞧了去,名节已失,只能嫁进府为妾。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赶来的不是男主,而是崇文帝这个糟老头子。
白怜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送入宫嫁给老皇帝。
于是好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被个老头糟蹋了,评论全都笑疯了,让你和女主抢男人!
白怜儿被迫嫁给老皇帝后,整个人都变态了,更加疯狂地给女主使绊子,而等男主成为皇帝后,一杯毒酒了结了她。
在她临死前,男主告知了当年她入宫的事,全是他一手策划的,他从始至终,对她一丝感情也无,全是她痴心妄想。
得知一切后,白怜儿发狂发疯,评论区却大笑,盛赞男主腹黑、痴情、专一。
但袭红蕊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她想的是——
嫁给皇帝,为什么要哭?
岸上的崇文帝,看着水中旱鸭子扑腾状的侍卫统领,整个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又左右招呼其他人下水,把他倒霉的侍卫统领一起捞上来。
然而还不待其他人下饺子般往水里跳,一个红色的矫健身影,已经先一步一跃而下。
崇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红衣小姑娘矫捷的身影在水里游动,一手一个侍卫统领。
等她上岸,正要仔细去看,小姑娘却先他一步望过来。
袭红蕊看向岸上那个胖胖的老头,很慈祥,很圆润,和无数普通的富贵老头没什么两样。
但当知道他是皇帝后,他那圆滚滚的身子,白花花的胡子,突然都染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金粉,布灵布灵,闪闪发光!
她之前和丫头们谈笑时,突然话锋一转,也是为了此刻。
这天上的真龙,此刻就在身边!
而崇文帝也张大嘴看着下面的小姑娘。
湖水浸湿了衣服,夏天衣薄,便全贴在了身上,露出玲珑的曲线。
一滴水珠,顺着睫毛滚落,眨眼掉落白皙的鼻尖,瞬间又落到不可见的方向。
明亮俏丽的眼睛倏然往这边一扫,崇文帝便什么都忘了——
谁家娘子,在水一方?
看见我还不动心
人道爱情,都说如火,大概这天一热,就容易让人上火。
崇文帝一路走了不短的路,本来就热,现在就更加上火,偏偏那濯水芙蕖,隔着水榭,遥遥相望,但闻其香,脉脉无语。
袭红蕊尽着一个丫鬟的责任,将小白莲牢牢藏在身后,保住了她的名节,也藏住了她的美貌。
这小白莲正经好看呢,可不能被她抢了风头!
嘿嘿,既然前世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你的皇妃命,我可就抢走喽!
知道这个世界是本小说,女主能当皇后,袭红蕊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她们小丫头,总捡主子剩下的东西,主子是正妻,她们就是小妾,那主子是皇后,她干吗不当贵妃呢?
要是这本书的评论区还在,想必又要笑她心大。
一个贱籍奴婢,配良民都费劲,怎么敢妄想皇帝!
男主只爱女主,天生一对,贱人安敢妄想!
袭红蕊慢悠悠拧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任粼粼湖光往脸上打,水汽氤氲地一抬眼——
谁说要勾引男主呢,这天下就他一个皇帝吗?
男主未来会成皇帝,但现在不还不是呢吗?
她只想当贵妃,至于皇帝是哪个,重要吗?
虽然当今皇帝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但只要待遇好,谁嫌皇帝老!
重生过一次,她已经用现身说法,帮评论区验证过了,男主就是除了女主谁也不爱。
既然如此,她就投奔别的皇帝!
男主再见面可就要她一声婶娘……哦不,娘娘了,哦呵呵!
打定做男主“婶娘”的主意后,袭红蕊仰起脸来,脆生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闯世子府后院,惊扰了府上女眷,担待得起吗?”
崇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仁正要开口,崇文帝就止住了他,乐呵呵道:“我……我是世子府新来的管家。”
袭红蕊:嗯?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这个糟老头子在玩什么?
仰起沾了水汽的素白脸蛋,眉眼间带上一些活泼的嗔意:“你骗人个鬼!看你那一身气派,怎么可能是个管家!”
崇文帝伸开手,低头看了看自己,乐呵呵地笑了一下,怎么就不像管家了?
转头看向大太监德仁,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的德仁,立刻明白了主子的心思,耷拉着眉毛笑道:“其实我们主……大家是设计这园子的画师,受世子爷的命前来游园作画,此处亦不是后宅,并没有冒犯的意图。”
袭红蕊:……
呵忒!原来是在玩“皇帝假扮普通人”的花活,一把年纪,还挺能折腾!
但戏演到这份上,再不相信就不礼貌了。
于是袭红蕊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完全信了他们的话,叉起腰来脆生生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去别的地方吧,我现在要给我们家姑娘换衣裳。”
白怜儿裹成鹌鹑,藏在袭红蕊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崇文帝这才想起她。
不知这是世子府中的谁,再待下去,确实不合适,便笑呵呵地应下。
见崇文帝转头要走,连她的名字也没问一个,袭红蕊心内焦急。
但一味缠下去,又太刻意了,于是眼睛一转,一脚踢在地上人的腰上,又叫道:“喂!你们把他落下了!”
一回头,侍卫统领正躺在地上吐水,被袭红蕊一脚踹清醒了。
他的耳朵进了不少水,正懵懵的,抬头就看见一个红绫小姑娘,正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地看着他。
耳朵腾的一下红了,一把摸起地上的刀,不用人找,自己连滚带爬地滚过去。
正要行礼,大太监德仁眼睛一瞪,止住了,讪讪地低下头去。
崇文帝一看他这样子,记忆瞬间复苏,异常无语。
不过为了他的命令,就算不会水,也敢往水里跳,确实忠心可嘉,崇文帝也就不计较了,挥挥手,让他赶快跟上。
等走出视线,回头看向那个方向,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新奇的表情。
……
等一行人走远了,看不见了,袭红蕊才恨恨叉腰,喂,真就连问都不问一下呗,原剧情中,白怜儿可是被看了一下,就被召进宫了!
雄心壮志要夺了恶毒女配的机遇,万万没想到,名节是小姐的专属,丫鬟根本没有!
遭了这么重大一个打击,袭红蕊整个人都颓了。
一回头,一改方才的娇俏,立起眼来,怪声怪气道:“我说表姑娘,这么大的园子,哪里下脚不好,怎么就不小心掉水里了,身边还没个人陪?”
白怜儿设这么一个局,身边自然不可能没帮衬的。
刚才情况乱,躲在一边的丫鬟、婆子没来得及出场,现在人走了,忙赶过来,将自家小姐扶起来。
那嬷嬷当即叱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这么没教养,我们家姑娘,哪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等我禀告世子爷……”
话音未落,一个柔柔的声音,便止住了她。
“奶娘,这毕竟是怜儿的救命恩人,不可放肆,快拿一些银子,谢谢这位姑娘。”
那婆子一听,似是极为不忿,但看着小姐严肃的神情,还是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倒出几块碎银,居高临下道:“呐,这是我们姑娘家发善心!”
袭红蕊打她手心里一瞧,估计有个七八块,眼睛立刻亮了,但看了白怜儿一眼,还是高傲的哼了一声,扬起头颅。
白怜儿却在她拒绝前,又上前一步,将自己发间的发簪,插在了她头上。
袭红蕊顿时一愣,一副想拔又舍不得的样子,僵在原地。
白怜儿便将嬷嬷手中的银子接过,塞到她手里,柔声笑道:“这是姑娘该得的,不要客气。”
袭红蕊原本桀骜的神色,终于一点点和缓下来,眼睛瞅着银子,喜气洋洋地福身:“谢表姑娘!”
白怜儿适时又咳了一声,袭红蕊赶紧虚惊倒怪地去扶她,一脸殷勤道:“虽则是夏天,表姑娘身体不好,也不能一直湿着,赶紧回房叫大夫来看看吧!”
白怜儿夸奖了她一顿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当袭红蕊的身影不见了后,猛然回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世子妃身边的陪嫁丫头,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么看来,世子妃身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咳咳咳……”
为了装得像,白怜儿是真的呛了几口水,这次倒是真咳了。
一旁的奶娘心疼极了,上去搀住她:“我说姑娘,你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白怜儿停住了脚步,独特的气质,加上柔弱的体态,天生就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如今却是满眼不忿。
“我与澜哥哥两情相悦,如果不是林家女从中作梗,该嫁给他的是我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澜哥哥抢回来,只要澜哥哥的心在我这,就是做妾,我也愿意!”
奶娘看着白怜儿狠厉的眼神,便知她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男主你个狗
袭红蕊却不理会这对主仆怎么想,反正就算不重生,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不就是想收买她,然后找时机搞掉女主上位吗!
前世她虽然也做给世子爷当通房的梦,但说到底,通房丫头还是小姐的人,她当然跟小姐一样,鄙弃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小骚蹄子。
但今世不一样了,她现在无论对男主还是女主,都没有一点期望,所以原来的敌人,现在当然不是喽~
袭红蕊低头数着手中的银块子,一……二……三……居然有七个!
仔细看,其中几块个头非常大,加起来估计得有十多两!
她现在的月钱不过一银一吊钱,这些抵她不吃不喝,半年的工钱了!
袭红蕊洋洋得意地数着银块子,得空,就将这些银子融了,打对镯子和戒指,以后嫁到婆家,这就是她的体面~
等等……怎么又想那么没出息的事了?
袭红蕊顿时觉得有点晦气,也是重生过一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怎么能因为一点碎银子得意忘形!
等她当了皇妃,就算是穿金带玉,又如何呢!
想通了后,袭红蕊美滋滋地将这些碎银子用帕子包起来,小心翼翼藏好。
不过那只玉钗,她倒是留下了,举到眼前,看了好半天。
白玉花瓣,绽放如莲,瓣瓣精致,其下还垂下几缕短流苏,一摇一晃,漂亮的好像做梦。
前世,男主只想用她气气女主,所以被收房后,只有表面风光,其它待遇一点也无,甚至连个像样的簪子也没有。
伸出手,仔细绾过发后,将这枝白玉簪,小心翼翼的插在发间。
水里的倒影,随着水波一摇一晃,袭红蕊摆摆头,簪子上的流苏,便跟着一起俏皮的晃动,煞是可爱。
袭红蕊噗嗤一声笑出声,要是以后她当了皇妃,就要打一百个这样的簪子,每天换着花样戴!
按照常理说,一个人重生知道自己是小说里面的人物,自然应该去攻略男主。
就像话本里的小丫鬟,知道全部故事,就该直接踢掉小姐,嫁给状元郎当大娘子。
但是话本里的男主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啊!
不是得了相府千金的助,发达了纳公主,就是白嫖小丫鬟的身,嫖爽了和女主真爱。
状元郎嫖完了想纳小,袭红蕊都忍了,毕竟好赖还有一个状元郎夫人的名分,能实实捞到手。
男主他嫖完了要不一杯毒酒,要不送去妓馆是什么操作,你妈真是没白给你生了一张大脸是不是!
嘶——
真是越想越生气!
老皇帝再怎么抠门,也不能像男主一样吧?
就算是不给钱,也能给个娘娘的位啊!
她可不指望这本书的糟心男主,抠门的人就算是变成皇帝,那也是个抠门皇帝。
男人现在不舍得给你花钱,那他未来有多少钱也没用!
就是不知道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能再来啊?
她敢打赌,只要他再来一次,那这世上除了“红娘娘”,就什么都不重要啦!
……
崇文帝离去的时候,脚步很轻松,几乎都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
廊下的架子上,站着一只红皮鹦鹉,除了翅膀是五彩斑斓的墨绿,其它地方,都是通红通红的。
以前它站在这,崇文帝从未多加留心,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眼前突然一亮。
慢悠悠走过去,拿着吃食逗弄起来,鹦鹉啄着他的手指,一句一句的说着好话。
崇文帝看它顽皮的样子,甚为开怀,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芙蕖濯碧水,清露湿红衣。展目飞白鹭,弄眉对谁嗔?呵呵~”
“对谁嗔!对谁嗔!对谁嗔!”宫中的鹦鹉极为聪明,立刻学了起来。
崇文帝更加高兴,又喂了好几粒。
大太监德仁在旁边看着,等崇文帝玩过劲了,才上前一步,将头埋到胸前,低眉顺眼道:“主子,贵妃娘娘那来人了,说有一幅画要请您品鉴品鉴,不知您意下如何?”
崇文帝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收敛,甚至有点兴致缺缺:“孤今日没兴致。”
不怪崇文帝这个样子。
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当然不可能不好女色,但就是说,当一件爱好,成为工作,那不管它之前多么有趣,过后也只会让人厌烦。
身为皇帝,绵延子嗣,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但崇文帝在位这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
皇帝没有孩子,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满朝忠心耿耿的文武百官,天天奏疏崇文帝在后宫多多耕耘。
一开始,崇文帝还非常乐意干这种事,但当他拼了老命撒种,也长不出一根苗后,心态就渐渐发生了变化。
男人嘛,谁在那方面没有点自尊心,发现自己“不行”后,崇文帝的心里,就产生了深深的心里阴影。
所以朝臣一催他,他就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大发雷霆,以至于大臣们都不敢催了。
就这样,崇文帝虽喜好奢华享乐,女色上倒不是很泛滥,后宫只有十三个人,并过世了两个,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中,算是比较节制的了。
剩下的十一个中,崇文帝最喜欢的,就是萧贵妃,才貌双绝,能歌善舞,知情识趣。
但不知怎么的,他最近见萧贵妃,总觉得不如以前那么有魅力了,想来萧贵妃今年三十六了,也着实上了一些年纪。
德仁觑着崇文帝神色,立刻躬身应诺:“是,奴婢这就让人回贵妃娘娘,不急在一时,明山公的墨宝,还请娘娘暂时收着。”
“明山公?”
崇文帝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眼睛一亮:“明山公的墨宝,那还是去看看吧,摆驾。”
德仁立刻躬身应诺。
转身时,德仁一个眼神,叫来另一个小太监,看了一眼廊上的鹦鹉。
小太监心领神会,等崇文帝一走,立时招呼人:“这鹦鹉摆在这也久了,陛下也该看腻了,去内务府,叫换一些新摆设。”
“是……”
……
“澜哥哥,多谢你来看我。”白怜儿娇弱地咳了几声。
宁澜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快别说这样见外的话,看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白怜儿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那澜哥哥,今晚能陪在怜儿身边一宿吗,怜儿好怕……”
宁澜温柔地隔着被子,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微笑着开口:“你放心,等你睡着了,我才会走。”
白怜儿开心地笑着,被子下的手却逐渐收紧。
等她睡着了再走,就是还要走是吗?等离开她,是不是要去找他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呢?
宁澜浅笑着陪着白怜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她房中出来。
等出来后,宁澜脸上的笑容便完全消失了,伸出手帕,擦了擦手,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原本以为今日不仅能解决这个大麻烦,还能在宫中添道助力,不承想,因为一个小丫鬟,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想着属下的汇报,就知道崇文帝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跑偏,落到了那丫头身上了。
不过没关系,一个丫头而已,他有的是手段解决。
德仁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不偏不倚,但现在的皇帝,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不会帮助他太多,但打消一个皇帝一时兴起的念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倒是那个丫头,他以前还真未注意过。
你笑红红蠢如狗
袭红蕊还不知道自己精心布的局,已经被人三言两语打碎。
她现在面对的最重要问题,是自重生后一直精力旺盛的她,终于第一次觉出饿来。
前世死前死后的时间加起来,距她重生的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小丫头时候的事了。
之前她虽然过得挺不堪的,但吃住上,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可不得自己去觅食
晚上各屋主子都用过饭后,丫头们就可以聚到下房里吃饭了。
厨房的婆子们一进来就喜笑颜开,端出一个个食盒笑道:“好造化!好造化!主子今天胃口小,剩下的就全赏你们这些小蹄子了!”
丫鬟房的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七手八脚地去帮忙摆盘。
袭红蕊姗姗来迟,看着众人的欢心不以为意 。
再好的东西,也是人家吃剩下的,有什么好稀罕。
然而看着一道道摆上来的各色糕饼果子、炙羊肉、水晶虾饺、佛跳墙、油汪汪的老鸭汤,还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这些山珍海味,外面一年也见不到,得是得脸的下人,才能常在主子那沾到光。
她虽然是相府小姐的贴身丫头,但小时候也就那样。
她娘在主子面前原有几分体面,但自配了婚,就一年不如一年受器重,嫁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前前后后统共嫁了三次。
一次是她给主家赶大车的亲爹,一次是外头给了她“袭”这个姓的商人,一次是现在这位除了能打老婆孩子,什么本事也没有的现爹。
就冲她娘找的这仨主,还拖累着五个孩子,家里能什么样,还用说?
能吃上一口饭就不错了,要不是她后来得了小姐看重,一家人跟着水涨船高,还在那吃糠咽菜呢。
按理说,大齐以女子娇弱不胜为美,抵凡美人,都不多食,以维持窈窕身姿。
她既打算走以色侍人这条路,就该管住嘴,少馋一些大鱼大肉,油水荤腥。
但小时候穷惯了,肚子里养了一堆大馋虫,看见肉就拔不开眼,一闻这味,就不自觉咽口水。
想了想白怜儿那纸片一样柔若无骨的身子,又捏了捏自己圆润的手腕。
罢了罢了,人家千金小姐肩不用扛,手不用提的,才能养成一株只用来看的嫩柳,她一个丫鬟比什么比。
节食什么的,等她当了皇妃再说吧!
美滋滋地端起碗筷,往人最多的地方一挤,一伸筷,就夹走一大块酥烂入味的鸭腿。
油汪汪的汤水浇在米饭上,袭红蕊一口米,一口肉,又滑又香,嫩得舌头都快掉了,啊,这才叫活着啊!
她这一筷子是吃爽了,被一屁股挤在边上的小丫头可不干了,正要开口骂这遭杀的贱蹄子,视线陡然落到她头上,小小的惊呼起来:“天老爷,你这个小浪蹄子头上是什么啊!”
其她丫头婆子听声跟着看过去,才发现袭红蕊头上,居然晃着一枝白玉莲花宝簪。
这玩意伺候主子时不少见,但在一个小丫头脑袋上,那就稀奇了,顿时七嘴八舌地想看看真假。
袭红蕊又夹了一个水晶虾饺塞嘴里,高傲地抬起头颅,一个个把她们的手打掉,得意的像只孔雀:“看什么看,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其她人见她如此拿乔,嘘声一片,但还是眼巴巴地想看几眼,就继续缠磨起来。
袭红蕊趁着别人使劲的功夫,把好菜都夹到自己碗里,才拔下发簪,挨个让众人看过去,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今天“勇救表姑娘”的壮举。
听她讲完,一群小丫头眼热极了,叽叽喳喳道:“你可真是好造化,这枝簪子得值多少钱啊!”
“你还敢带出来,要我,碰都不敢碰!”
一群人啧啧有声地欣赏簪子,完全没注意到凝梦也来了下房。
袭红蕊眼角扫了她一眼,装作没看见,将簪子拿回来,重新插在头上,得意地摇晃着发间流苏,无所顾忌地娇笑道。
“哎,以前我错看表姑娘为人,现在想来她可真大方~”
白怜儿是老王妃那边的亲戚,世子爷的表妹,也是世子府的半个主子。
现在这时候,她刚刚进府,还未展露出“夺位”的野心。
除了袭红蕊这样千伶百俐的,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小九九,其她丫头对她没什么概念,便也跟着附和起来。
凝梦看着人群中那红衣小丫头轻狂的样子,眉眼微抬,轻轻抿起了唇,四平八稳地上前。
凝梦是老王妃身边的丫头,性子又一丝不苟,是以满屋的丫鬟婆子都怕她,一发现她,顿时都安静了。
婆子们谄媚地看着她:“凝梦姑娘来得晚了些,还好给您单留着呢。”
凝梦平淡道:“不用了,我已经在世子妃那吃过了。”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都拿眼睛去看袭红蕊。
以往这种留在主子身边用饭的荣耀,是属于袭红蕊的,但她最近犯了错,已经好久没在世子妃身边贴身侍候了。
袭红蕊低下头去,好像听不见众人在说什么,猛扒饭碗里的饭。
凝梦俯视着她,又上前了一步:“红姑娘,我这次来,就是找你的,近来天热,世子妃胃口恹恹,你是跟世子妃多年的老人,要是有时间,能不能给世子妃准备些合胃口的宵夜?”
袭红蕊一听,猛然抬头,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反应过来后,端起盘子,将汤汁浇在碗内,把剩下的肉和米饭一起呼噜完,随便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就急切道:“当然有时间!”
兴冲冲地路过凝梦身边的时候,步子突然缓下来。
转过头,隐忍又得意地看了凝梦一眼,发间招摇的流苏,一摇一晃。
凝梦神情还是像以往一样,淡淡的,只从微微放下的眼角弧度,露出几分面对愚蠢,控制不住的轻蔑。
她想,世子爷一定多虑了,这个丫头,真是蠢得让人不忍看第二眼。
……
袭红蕊乐颠颠地钻进小厨房,随手做了一道以前在府时,小姐最喜欢的核桃仁冰酥酪,至于穿越女主喜不喜欢,关她屁事。
堆山似的雪白酥酪,盛在碧玉碗里,煞是好看。
袭红蕊又配了几样新鲜果蔬,并蜜饯果子,盛在托盘里,迈着小莲花步,往女主房里摇摆。
正当她美滋滋地哼着小曲时,拐角突然撞见一个人。
人吓人,吓死人,袭红蕊差点把盘子扣他脸上。
然而等她看清来人时,突然止住了溢到嘴边的喝骂:白嫖男!
哦不对,应该是——
“世子爷!”
宁澜坐在轮椅上,缓缓抬头,对她的冒失没有一点见怪。
温润如玉的脸上,稍微带了一些笑容,柔声道:“呵呵,是我,怎么,是不是吓到你了?”
身为整本书的男主,人品相貌自然出类拔萃,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但身为对男主底细完全了解的重生者,看着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慈悲脸,心中不由一突。
哪里来的普信男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她还是女主身边陪嫁丫鬟的时候,男主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一个不太明晰的变化。
当时她处在其中,又是一个瞻前不顾后的性子,所以完全没感受到各中的微妙。
等跳出那段记忆,像看画一样用第三视角看,突然感受到画面中许多值得深思的地方,比如——
男主以前对她笑的时候,有这么“黏黏糊糊”吗?
袭红蕊心念电转,双眼瞪大,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跪下行礼请罪:“世子爷恕罪!奴婢一时没记得看路,冲撞了世子爷……”
见她惊慌的样子,宁澜的眼睛更软了:“起来吧,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以前可不这样,我还记得你们屋那几个,就你嗓门大,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袭红蕊心中一动,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抬头看了一眼男主温柔关切的眼神,差点笑出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身为世子爷,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将她抬房。
作者给出的解释是,男主那时正在和女主闹别扭,所以故意纳一个女主房里的人气气她,结果女主不为所动,反而是把男主气了个半死。
这一笔真是巧妙,既显得女主稳坐高台,男主献降纳地,又显得她这个恶毒女配汲汲营营,白费心机,所以评论区的读者们一片叫好,欢天喜地。
但仔细想想,在这场交锋中,男主只是醋了一下,觉得女主不在意她而已。
女主却在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