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温淮期回来的时候将近凌晨, 他以为盛西浔已经睡了。
但刚推开门,就听到一声微弱的小淮。
温淮期:“你是没睡还是醒了?”
他仓促洗了个澡,但还是沾了点水, 又自己换了药, 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股药味。
盛西浔猛地坐起来:“你洗澡了?”
温淮期嗯了一声:“身上实在太脏了。”
盛西浔顿时清醒,问:“你手上的伤呢?”
他打开了灯, 因为温淮期家里隔音不好,两个人都轻手轻脚的。
温淮期:“我处理过了。”
他问盛西浔:“没睡?”
盛西浔:“睡过一小会,你没回来,我就感觉睡不着。”
他的声音都有点哑, 催促温淮期上床:“快点让我抱一下。”
“这件事没这么快处理好吧?我哥给我打电话说他联系过你。”
温淮期身上还有股薄荷味,估计是牙膏的味道,他嗯了一声:“我能处理好,也给我妈发过消息了。”
盛西浔压低了声音:“你妈妈会回来吗?”
前夫死了这种事还挺大的, 但被那样对待过,一般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恨呢。
盛西浔从来没问过温淮期恨不恨, 这个时候嗅着对方新换的衣服的味道,都觉得挺想哭的。
人死了是一件难过的事, 但温明荣这种父亲死了,对温淮期来说又是一种解脱。
温淮期:“等她回我消息。”
盛西浔嗯了一声:“你快点睡觉,你声音比我还哑。”
盛西浔和盛决说的话多少带点玩笑,但他也知道自己到底多粘人。
比如温淮期在身边就很好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姥姥的声音吵醒的。
再一摸, 枕边就没人了。
他打开门出去, 温淮期正抱着猫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走来走去, 听见动静喊了声盛西浔的名字。
温淮期有点诧异:“你怎么这么早醒了?”
老太太:“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要瞒着我吗?”
温淮期有点无奈, 他额头包着纱布,眼皮短暂包的纱布还没拆掉,看上去怎么怎么虚弱,导致老太太想说他几句都说不出口。
盛西浔刚走过来就被老太太抓住手。
姥姥:“小浔有受伤吗,这大过年的,见血光多不吉利,你让姥姥看看。”
盛西浔摇头:“我没事,是温淮期……”
温淮期还试图和盛西浔眼神交流,但被发现,被老太太拍了一下肩膀。
他嘶了一声,但姥姥到底是看他长大的,知道温淮期平时什么样。
姥姥:“这叫没受伤?”
温淮期别过脸,咳了一声:“没有。”
但他看上去实在是可怜,总是让人不知道怎么数落他。
盛西浔只是听过温淮期和温明荣打过架,老太太是真的见过那个场面的。
父子仇重到要动刀地步,听起来都荒唐。
卫生院的人看到都觉得可怕。
现在人死了,知道的人都得说一声死得好。
姥姥:“你们明天就要出门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温淮期刚喊了一声姥姥就被瞪了一眼。
老太太今天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服,头上的发卡都是红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吃什么席。
这种事在别人眼里是正月晦气,对她来说也算大喜,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异常抖擞。
盛西浔迟疑地问了一句:“姥姥你可以吗?”
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红花发卡,盛西浔发现对方连发型都换了一个,竟然还内藏辫子。
是不是太容光焕发了姥姥。
姥姥:“我以前就骂过那个畜生坏事做尽,居然还有脸说给我送终,到底谁给谁送终。”
她口气爽得要死,听得盛西浔抽了抽嘴角。
他看向温淮期,温淮期笑得很是小心,估计是嘴角还疼,不适合大笑。
但他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盛西浔:“那我给您打个车?”
人都送到火葬场了,温淮期回来就等着今天排队领号火化的。
车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警察那听说了这父子俩的事还心情特别复杂,半夜还陪了温淮期一路。
得知对方这种环境长大不仅自力更生还上的名牌大学更是震惊。
今天还说要来接他。
温淮期把对方的电话给了姥姥:“我和我妈也联系过了。”
姥姥点头:“你妈也应该过来看看那个畜生的下场。”
又说了几句,老太太就下楼了,温淮期被扼令在家休息,姥姥是盛西浔送下楼的。
盛西浔上来的时候正好温淮期在打电话。
能听得出是对方的妈妈。
温淮期坐在沙发上,仍然保持着抱着猫的姿势。
他是一个平时坐着都不会靠在靠垫上的人,岑观曾经在自习室有幸见过,觉得温淮期这种人实在不懂享受,又背地里问盛西浔跟温淮期在一起很辛苦。
但盛西浔没觉得会。
温淮期就是绷了太多年,不知道怎么玩,怎么放松。
也就是这样的驱策,才让他走到今天的程度。
他的父亲本来会是他的累赘,也曾经做过他岌岌可危人生里最后的一根稻草。
现在稻草灰飞烟灭,温淮期只会越来越好。
就是他跟亲妈打电话原来是这样的啊……
盛西浔忍不住打开相机偷偷录视频。
温淮期靠着靠垫,怀里的小猫耳朵被他翻来覆去地捏,看得出来力道不大,但也□□得有些惨。
对方的手本来就很好看,窗外的光洒进来,从盛西浔的角度看那猫其实挺不耐烦的。
盛西浔走过去抱走了猫,光明正大地旁听。
温淮期:“对,姥姥已经去了。”
他的神情带着少见的迟疑,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盛西浔觉得他还挺急促的。
温淮期看了盛西浔一眼,盛西浔还回看了过去,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感觉。
盛西浔还挤了挤眼睛。
温淮期有点无奈。
那边的女人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啊,能开视频吗?”
温淮期:“我没什么关系。”
盛西浔大声说:“也就是骨折,眼睛瞎了,头被开瓢。”
每一个伤口他都夸张地说,那边的女人听到了,紧张地脱口而出一句宝宝。
盛西浔凑得近,听到了。
温淮期手机都摔碎了,现在插卡的是以前的旧手机,喇叭明显有问题,还刺啦啦的。
这个称呼实在难为情,温淮期咳了一声,盛西浔忍笑忍得很辛苦。
那边的女人:“小淮,你给妈妈看看,能打视频吗?”
温淮期:“我手机坏了,这是之前的,不……”
丁媛今天还上班,早上起来看到儿子半夜发的消息就直接打了个电话。
他们平时基本不联系,逢年过节打个电话也就差不多了。
感情很淡,互不知晓。
丁媛对温淮期很是愧疚,但她维持现在的生活都已经是极限了,温淮期甚至偶尔会给她打点钱。
盛西浔:“用我的手机吧。”
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温淮期摇头,但那边的丁媛觉得很奇怪:“你和谁在一起?”
她虽然跟温淮期不怎么联系,但也知道温淮期什么性格,母亲也会和他提到温淮期的近况。
最多的就是这孩子很孤僻,没有朋友。
温淮期看了眼盛西浔,对方还晃了晃手机。
似乎就是想看温淮期和亲妈视频。
温淮期面不改色:“是我的男朋友。”
盛西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没想到温淮期会这么直接。
那边直接沉默了。
盛西浔小声说:“你妈妈身体应该挺好的吧。”
温淮期喊了声妈。
丁媛沉默了好半天,迟疑地问:“不应该是女朋友吗?”
温淮期摇头:“就是男朋友。”
丁媛:“男朋友?是你同学吗?”
温淮期嗯了一声,“我用他的微信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
丁媛挂了电话,很快通过了消息。
温淮期发了个视频通话,盛西浔在一边瞄,很好奇温淮期的妈妈长什么样。
但他又不想入镜,显得姿势奇葩,连猫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人脸上受伤缠着纱布看着就很严重,丁媛都吓了一跳,“你不是告诉我不严重吗,眼睛怎么了,还能看到吗?”
车祸本来就够吓人了,更别提前夫抢救无效失望,这种消息叠在一起每一条都足够让在外地的丁媛晕过去。
她对温明荣仍然有本能的恐惧,哪怕对方死了,这种大快人心还要隔很久才浮现。
温淮期:“小伤,不严重的。”
他捧着手机,又和丁媛说了几句。
对面的女人看上去就很漂亮,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还是清冷秀丽的那一款。
盛西浔虽然没见过温明荣,也足够推测出对方起码底子还行。
温淮期表面镇定,估计是很少和丁媛联系,手还是很拘谨,盛西浔把手递过去,被温淮期抓了个正着。
他俩的对话就很客气,客气到最后彼此都沉默了小半天。
盛西浔有点想笑,又觉得温淮期有点像他小时候夹娃娃得到的,没填充完棉花就出来工作的小熊。
在一群饱满膨胀的毛绒熊里瘪得一眼就能看到。
然后被盛西浔阴差阳错地夹到了。
填充物温淮期咳了一声,找了点存在感。
丁媛迟疑了一会,问:“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她好像接受得也挺快的,比盛西浔想象中全家反对打断双腿都好太多了。
就是现在社会同性恋还不能结婚,不然可以直接走提亲流程。
温淮期:“很好。”
丁媛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盛西浔的朋友圈。
盛西浔的头像还是风景照,看不出。
小孩的长大总是很快,让大人用眼神就能丈量出光阴走过的痕迹。
丁媛认真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孩,她的眼神和温淮期如出一辙。
只不过她是过于软弱,这点在温淮期身上被淬炼出了表面温柔。
丁媛:“你喜欢就好。”
温淮期嗯了一声:“我明天要和他去参加他妈妈的婚礼。”
丁媛本来以为他们要挂电话了,听到这句话很是惊讶。
温淮期以前的打电话也就是有事才打,没什么分享生活。
更接近于通知。
钱打过去了。
你不用给我打钱,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姥姥我会照顾的。
我考上大学了。
从孩子到少年到青年,温淮期的轨迹都是事件组成,没有任何杂色。
盛西浔在一边小声说:“你说得好像是要和我明天结婚。”
温淮期点头,对亲妈补了一句:“我们可能会去国外结婚。”
丁媛呃了一声:“他叫什么,哪里人,有几口人,他爸爸妈妈会同意吗?”
下一秒她又有点懊恼,说了声抱歉:“小淮,妈妈没办法给你很好的……”
温淮期:“我会自己争取的。”
他笑了笑,手指勾着盛西浔的手指,想到自己委托梁霭订的东西。
盛决是一个很好大的大哥,温淮期知道盛西浔能和自己这么顺利也有盛决的推波助澜。
有情人见一面又有什么关系。
温淮期的东西梁霭会送过来,应该会见到盛决。
挂完电话后盛西浔一直看着温淮期,愣是把温淮期看得毛骨悚然。
温淮期问:“怎么了?”
盛西浔歪头:“宝宝?”
温淮期欲言又止了好一会。
盛西浔就来劲了:“宝宝?”
“小淮宝宝?”
“淮宝?”
他的笑声根本止不住,还变本加厉,温淮期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了盛西浔的嘴。
猫直接跑了,走之前还踹了温淮期一脚。
盛西浔被人按在沙发,却还用腿勾住温淮期的腿,掐着嗓子还要喊宝宝。
捂嘴的手换成了嘴,盛西浔靠了一声:“你不是疼吗,又能亲了啊?你注意啊别压到手。”
温淮期:“不会压到的。”
盛西浔:“不是吧大哥,你昨天出车祸,今天早晨就要和我颠鸾倒凤不怕……”
温淮期:“是你顶到我了。”
他总是能以平静的口气说出让盛西浔爆炸的话。
盛西浔别过脸:“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温淮期:“那睡个回笼觉吧。”
他把手机还给盛西浔。
盛西浔:“不继续了?”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还挺期待的。
他对象思考了几秒,对温淮期说:“你能自己叼着衣服吗?”
第72章 第二天出发的行李都是温淮期收拾的, 直到上飞机盛西浔还是腮帮子酸痛,感觉自己喝水都难受。
但他又没脸骂温淮期畜生,毕竟一开始提出这种建议的是自己。
而且温淮期都那么礼貌地问他的意见, 他能拒绝吗?
这跟都做好准备了对方说不来了有什么区别, 也太扫兴了。
结果最后就是做了个昏天暗地,姥姥回来的动静都没听见, 一觉差点睡到错过飞机。
盛西浔都有点佩服温淮期的体力了,出车祸不仅没失忆还能把他当成车开。
等下飞机,盛决亲自来接弟弟的时候,发现盛西浔活蹦乱跳。
温淮期看上去就是个病患, 还有点没睡醒,黑眼圈都很严重。
这样还要给盛西浔那行李,看着都有点可怜。
盛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虐待你男朋友呢。”
盛西浔撸起袖子把自己手上的印子给盛决看:“到底谁虐待啊!”
盛决呵了一声:“他嘴唇都破了。”
盛西浔大声反驳:“不是我咬的!”
他还有精力呲牙咧嘴,盛决放心了。
大概是温淮期困得太明显, 盛决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问题吗,等会先去家里睡一觉吧。”
温淮期说了声谢谢。
然后睡了一路。
盛西浔本来想坐后面的, 但盛决说要和他聊聊,所以路上总是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向温淮期, 看得盛决脑子里全是儿大不由娘。
这边比国内冷很多,还下着大雪,到的时候正好是傍晚,路灯刚打开, 近看也都是白皑皑一片。
开车的男人瞥了一眼副驾的盛西浔, 一段时间没见, 盛西浔看上去没任何离家出走该有的精神状态, 还容光焕发的。
盛决忍不住说:“就分开坐而已, 你有必要看成这样吗?”
盛西浔:“看看怎么了, 你有人可以看吗?”
他一张嘴怼自家人倒是利索,盛决吐出一口气:“少说我几句,没大没小的。”
他问:“温淮期家里的事都解决了?”
盛西浔点头:“我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盛决:“也挺好的,这不是没任何后顾之忧了。”
他想到朋友的提议:“可以考虑做咱们家的倒插门女婿。”
盛西浔摇头:“人家自己有工作的。”
盛决:“也是,所以你呢,那天爷爷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离家出走我可帮你兜住了。”
盛西浔:“我问过了,来到这边也得从大一开始读,意味着……”
盛决:“看来已经决定了。”
路上盛西浔和盛决聊了聊学校的时候,车快开到住所的时候又有点紧张:“哥,你见过妈妈的结婚对象了吗?”
盛决摇头:“她们不在这里,今晚有个单身之夜,都去狂欢了。”
盛西浔又问:“爸爸也去了?”
盛决点头。
外面都没什么人,盛西浔小声问:“你怎么不去?”
盛决:“我还得陪爷爷呢,他说要去滑雪小镇逛逛。”
“你要去吗?”
盛西浔摇头:“我倒倒时差,再睡一觉。”
盛决也没勉强,把人送到,没多久就去接去别人家下围棋的老头了。
盛西浔和温淮期一觉睡到半夜。
他回国后父母又换了房子,这个是新的别墅,也没有任何他以前住过的痕迹,衬得他更像一个客人。
夜半窗外风雪呼号,盛西浔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手去摸手机,却摸到了一片空。
温淮期不在。
他坐起来,下一刻有人从浴室走出来,似乎刚吹了头发。
睡眠灯不是很亮,但窗帘没拉上,外面的天光透进来,还有打在窗框上的飞雪,躺在床上还能看到路面上深夜开过去的车。
盛西浔有点茫然,看温淮期走过来拿起床头的手机。
他下意识地问:“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温淮期摇头:“只是短信。”
“吵醒你了?”
盛西浔摇头,翻了个身看着温淮期说:“梦见我转学到了你的学校……然后就醒了。”
这个梦有点新鲜,温淮期放下手机,“果然梦是反的。”
盛西浔伸手,温淮期把头凑过来,很自然地给盛西浔摸头。
学校的高岭之花在这种时候异常温顺,盛西浔闭了闭眼,打了个哈欠:“你睡饱了吗?”
温淮期嗯了一声:“睡饱了。”
盛西浔打了个哈欠说:“但我饿了。”
隔了几秒,他解释了一句:“不是那种饿!”
温淮期噢了一声:“我也没多想。”
两个人凌晨三点的厨房煮面条吃。
盛西浔的睡袜还掉了一只,他也就这么踩着拖鞋下来了,站在温淮期边上看他切菜。
盛西浔说:“我不要胡萝卜。”
温淮期有点诧异,不太相信:“为什么姥姥给你的你就吃?”
比起盛西浔领口都乱糟糟的睡衣,温淮期连半夜煮面都显得规整无比,盛西浔都可以想象这个人真的上班什么样了。
不过明天要参加婚礼,盛决给他俩都准备了礼服,盛西浔还挺期待。
盛西浔:“姥姥给的当然要吃了,印象好一点。”
他饿得不行,手上还拿着一根的水果黄瓜,鼓着腮帮子开了个老土的梗:“温淮期深夜下面给我吃。”
这里厨房里的菜很多,估计是给老爷子准备的,甚至还有碱水面。
温淮期一边做浇头一边说:“不给吃。”
盛西浔差点噎住:“你怎么这样啊,别搭理我,怪难为情的。”
温淮期:“我做不到不搭理你。”
他看着滚水,把面条扔了下去,转身说:“应该是我吃过盛西浔下的面吧。”
盛西浔突然觉得手里的黄瓜很怪,“我感觉我要吃不下了。”
温淮期笑了一声:“那我吃。”
他拿走了盛西浔的吃了一半的黄瓜,让盛西浔去外面等着。
凌晨三点,国内还是晚上,大学生的朋友圈刷新出各种新动态。
黎小栗和沈仙芽去了酒吧,发了好多照片。
岑观还在乡下,发了手持烟花的视频。
岑澜泉和女朋友在外面压马路,奶茶都是爱心的。
盛西浔坐在外面,发了一张温淮期在厨房的背影。
厨房的窗户很大,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外面的大雪。
他本来就文案苦手,最后打了一个粉色的爱心。
很快就有人噌噌噌点赞。
[岑澜泉]:你俩不会下学期彻底同居了吧?
[黎小栗]:什么时候结婚,应该给我红封吧?
[岑观]:有些人还没结婚就已经海外蜜月了[惊讶][惊讶]
还有很多同学的揶揄。
盛西浔挑挑拣拣,回了几个认识的人。
-已经同居了[酷]
-明天就结婚,红封以后补上[嘿哈]
-你也可以和初恋蜜月[可爱]
温淮期是在盛西浔吃面的时候看到他的回复的。
还有他们共同好友的小窗聊天。
—黎小栗:不是吧温淮期你和盛西浔去国外结婚了?
—沈立瞳:你小子二十岁就打算私定终身啊!是不是太早了?
—岑澜泉:我听说你跟盛西浔明天要在他妈的婚礼上结婚??真的吗?!!
……
盛西浔:“你煮面也太好吃了吧,以后我要天天吃。”
他总是把[以后][我们]这些词挂在嘴边,很容易让人升起对明天的期待。
温淮期就坐在对面看他。
盛西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吃到脸上了?”
这个点盛决也不会下来,两个人在餐桌前面对面坐着,顶上的餐灯是鸟窝形的,撒在少年人的脸上,头发蓬乱,却有私人独享的亲密感。
不会像以前那样乍看很近,实则很远。
温淮期摇头,“听说我们明天结婚?”
盛西浔眼神躲闪,“你看到了?”
温淮期:“好多人问我要红包。”
盛西浔怒了:“怎么不问我要!”
温淮期笑出了声:“为什么没人通知我结婚的事?”
盛西浔:“就是感觉很幸福,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怎么了?”
下一秒他认真地看着温淮期:“我是这么想的,你会觉得很早吗?”
温淮期:“这是求婚吗?”
盛西浔咬着筷子,他的嘴唇还有点红,脖子上还是之前留下的痕迹。
一双眼就算不注视人,也足够看的人觉得赏心悦目。
换做以前,有人和温淮期说你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目不转睛。
温淮期都觉得那是笑话。
现在外面大雪纷飞,他在室内看盛西浔,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盛西浔被看得有些心痒难耐,伸手捂住温淮期的眼说:“不算,太草率了。”
温淮期笑了一声:“要全程全城屏幕预告的求婚吗?”
盛西浔:“那当然了,虽然是小说的内容,但我觉得很好,我喜欢。”
他顿了顿:“等我自己赚了大钱,应该没问题的。”
温淮期:“好。”
他心想:但明天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是盛西浔在备忘录写的鹅毛大雪,冬日焰火。
也算另一种轰轰烈烈。
婚礼的地点定在一个庄园。
只不过夜半风雪太大,本来准备的绿植都被白雪覆盖,乍看跟在冰雪世界没什么区别。
盛西浔问温淮期:“s市是不是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温淮期从小就在s市长大,十几年里下过的雪屈指可数,这种漫天飞雪的更是少见。
来的路上盛西浔就一直在看温淮期。
盛决和他们不是一辆车,开车的司机盛西浔也不认识,更不会多嘴,方便了盛西浔坐在后面欣赏男朋友。
这不是盛西浔第一次看温淮期穿西装,之前在沈仙芽的宴会见过一次。
但那时候没欣赏很久,后来就更没机会了。
看温淮期的衣柜就能得出这个人到底多图省事。
T恤从来都是灰色系,就算蓝色也是灰蓝,打开一看跟看色卡一样,毫无亮色。
但不妨碍温淮期穿着给人的正经感,寻常人衬衫扣到顶还有几分禁欲,他看上去跟没什么欲望一样。
大概是盛西浔看得实在太久了,车开进庄园,本来还在看雪的温淮期忍不住转头,问:“能别看了吗?”
夜半被盛西浔咬在喉结的伤口被衣物遮掩,脸上的伤痕倒是还没褪去,眼皮上的擦伤特别明显。
盛西浔早上还很发愁,怕温淮期摘掉纱布眼睛受不了。
现在还是盯着对方眼皮上的伤看。
盛西浔:“不让看吗?”
他和温淮期穿一个系列的西装,只不过小少爷花里胡哨的胸针仍然惹眼,这次换成了雪兰,给温淮期的是蔷薇,他吃饱也睡饱了,今天精神极好,一双眼神采飞扬。
或许是窗外的雪映得天光大亮,盛西浔笑起来的样子在温淮期眼里和初遇那天彻底重合,让他看得目不转睛,仿佛眼底窜出了一簇焰火,被看得难受的变成了盛西浔。
可他又较劲上来,不肯移开目光,愣是把缠绵的对视变成了谁先眨眼就输了的竞技游戏。
最后温淮期败下阵来,别过脸叹了一口气。
盛西浔凑过来,笑着说:“你输了你输了,快给钱!”
他伸出手,温淮期拍了一下的掌心。
盛西浔拍了回去,等车停下的时候,在门口接待的侍者半天没看到人下来,司机打开门的时候这俩人还在打手心打得不亦乐乎。
和盛决站在一起的盛铎今天还配了一副镀银拐棍,和大孙子站在一起还挺有风骨的。
但很可惜,所有的风度在看到盛西浔和温淮期的时候散尽了。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多大岁数了!丢不丢人啊!”
盛西浔玩得掌心发烫,觉得很有意思。
他本来就爱玩,只不过从小没什么固定的玩伴,到这个岁数玩点幼稚的还会被人嫌弃。
温淮期简直是老天给他量身定做的伴侣。
哪怕两个人的成长轨迹完全不同,仍然有可以重合的地方,包容盛西浔所有的一时兴起。
况且盛西浔觉得温淮期本来就挺爱玩的。
只是之前压抑太久,让他升起无穷无尽的开发欲。
婚礼本来打算在外面举行,但实在太冷,雪也没停下,改成了室内。
庄园的古堡还有穹顶,雪花落在上面,里面布光都很有特色,宛如进入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
盛西浔很久没见到盛铎,下车后还是老老实实打了个招呼。
他牵着温淮期的手站在爷爷面前,喊了声爷爷。
盛铎的背头跟盛决应该是出自一个人,只不过盛铎保养再好,也抵不过掉头发的困扰,盛西浔很认真地看了眼对方,献上了真诚的关怀:“爷爷,你是不是没睡好?”
盛铎哼了一声:“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他说完看向站在盛西浔一边的温淮期。
自己小孙子长得好老头当然知道,盛西浔小时候就可爱,怎么穿怎么打扮都是盛家一脉相承的矜贵。
但站在边上这个穷小子换件衣服居然看不出任何清贫。
不知道是染了灰发,还是真的白头了的盛铎上上下下打量了温淮期好几眼,知名企业家的清高都变成了刻薄。
盛铎:“不是拿了我五个亿的分手费吗,你就是这么和我们家小浔分手的?”
周围人来人往,华裔也挺多的。
沈娟是个混血,结婚的同□□人是华裔,邀请参加婚礼的外国朋友相对少了一些。
盛家人长得就很出挑,站在那里都很惹眼。
五个亿的分手费更是让人侧目。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温淮期身上。
他气质本来就稳重许多,和盛西浔站在一起就比他大一点。
穿上西装更是加重了这种沉稳。
不明所以的嘉宾眼里,就是脸上带伤的俊美青年被盛铎数落,偏偏他脊背挺直,还颇有风骨,又没任何卑微的感觉。
温淮期刚想说话,盛西浔就急忙接话:“我们是分手了啊,那五个亿都在我这里,我包养男大学生有错吗?”
盛决抽了抽嘴角,觉得这话实在有点怪。
连温淮期都有点讶异,他似乎很想笑,但这个场合笑出声明显不好。
盛西浔拧了一下他的手,温淮期顺水推舟地点头:“我自愿的。”
盛铎都听到周围的窃笑声了。
盛铎怒了:“什么自愿!我们小浔……”
盛决:“爷爷你差不多得了,明明很喜欢温淮期啊,别演了。”
盛铎又不是那种走路不利索的老头,盛决也没打算扶,直接把人拉走了:“听说今天父亲会带他的新女伴,你不看看吗?昨晚还说我们家完蛋了,但父亲老当益壮,指不定您还能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女……”
盛西浔长大了嘴巴:“我爸居然……”
他还没感叹完,就有人来找他了。
是沈娟的朋友,女人金发碧眼,身材火辣,这种天气穿抹胸,外面的貂皮套得格外贵妇。
“小浔!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盛西浔还没说完,就被抱住了。
对方中文说得很流利,盛西浔被抱得有些麻木,跟温淮期介绍了一下:“我妈妈的好朋友莉莉。”
温淮期不知道怎么喊她。
在场的都是新娘的熟人,大家之间都见过,温淮期就是个纯纯生面孔,女人看了他一眼,问盛西浔:“这就是你的男朋友?”
盛西浔还没点头,温淮期就点头了。
“我就和你妈妈说过,你从小对女孩都没兴趣,她还不相信。”
盛西浔:“我哪有!”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温淮期,莉莉阿姨却要拉着他去后台。
温淮期很上道:“那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盛西浔却不乐意,伸手:“一起去啊。”
温淮期摇头:“太多人了。”
盛西浔也没勉强,跟着对方走了。
室内很温暖,还请了乐队,这个婚礼明显就很放松,来宾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寒暄。
盛西浔被带到准备室还不忘往外面看,合影室坐着的是他穿着婚纱的亲妈和小妈。
沈娟很久没看到小儿子了,刚才盛决来的时候看到她结婚对象还是有点尴尬,因为称呼问题思考了很久。
盛西浔倒是没思考,还是喊对方名字。
沈娟问:“你昨天到的?”
盛西浔点头。
他和沈娟坐在一起,一个保养得很好,一个又很年轻,乍看像姐弟。
沈娟问:“你那位男朋友呢?”
盛西浔:“你又没叫他进来。”
少年人一双眼眸和沈娟如出一辙,女人眨了眨眼:“我听阿决说你过年住在他家里,见过家长了吗?”
女人顿了顿,小声地说:“这种事不好当面问吧。”
隔壁坐着的另一个新娘,穿着婚纱。
对方也就比盛西浔大两岁,现在成了小妈。
盛西浔在电话里接受良好,现在看到小时候的玩伴变成妈,还是心情复杂,能理解盛决的痛苦了。
盛西浔点头:“见过他的姥姥,他妈妈不在s市。”
他没说温淮期父亲的事。
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好说的,盛西浔和沈娟拍了合照,似乎也觉得能参加妈妈的婚礼是一件新奇的体验,压低声音问沈娟:“求婚是你先求的吗?”
沈娟:“求婚?”
她摇头:“就是很普通的露营,然后就求婚了。”
盛西浔又问:“戒指有讲究吗?”
沈娟看了他好一会,盛西浔咳了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顿了顿,耳朵都有些红了,声音更轻:“会太快了吗?”
沈娟摇头:“不会,我和你爸爸这个时候都私奔了。”
盛西浔:……
忘了他们家都不走寻常路。
沈娟也听说了盛西浔离家出走的始末,还有对方说的那一番话。
家庭会议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都被盛决数落了个遍。
沈娟也思考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不算一个负责的妈妈,这个时候室内其他人都退开了。
新的恋人留下来空间给沈娟解决家庭问题。
沈娟:“小浔,我和你爸爸之前总是忽略你的想法,抱歉。”
盛西浔过了那个劲了,他说:“也没有忽略吧,我要什么都有什么。”
沈娟摇头:“我们确实很自私。”
盛西浔:“那是有点,但你们先是自己,再是父母,我已经想通了。”
又是一年,沈娟想到送盛西浔回国那年,对方通红的眼眶,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最后还是上了飞机。
她一向觉得盛西浔性格大咧,没什么隔夜心事,却忘了有些敏感无处不在,也会有爆发的一天。
她少女时期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向往一个和自己疯狂的恋人,才会不顾一切地选择去爱。
到现在她仍然在追求爱。
回过头盛决的爱情曲曲折折,盛西浔倒是一帆风顺。
他现在看上去很快乐,所以衬得回忆里的快乐显得很片面,足以对比出沈娟作为母亲的失职。
盛西浔:“你现在愧疚也来不及了,不如对我好点。”
他笑了笑:“求婚真的没流程吗?”
他又低了低头:“我好想早点进入人生的下个阶段。”
沈娟:“你买戒指了吗?”
盛西浔摇头。
沈娟:“那还是买了戒指再吧,就算是男孩子,也可以被戒指套牢的。”
盛西浔出去之后就在手机搜索求婚戒指。
大厅里人来人往,他找了好久的温淮期,发现对方站在角落和一个男人说话。
温淮期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手袋,说了句谢谢。
梁霭穿着银灰色的西装,面相乍看温和,再看还有些不符合气质的艳丽,他笑着问:“会不会太早了?”
温淮期摇头:“我很着急。”
他顿了顿:“很想和喜欢的人进入下一段人生。”
第73章 沈娟的婚礼来宾不算很多, 而且形式比较随意,更像是一场聚会。
来宾也不是各个西装革履,奇装异服的也不少。
还有穿着玩偶皮套的, 看到盛西浔路过还给他递了一杯香槟。
盛西浔接得心不在焉, 眼神就一直落在角落和背对着这边说话的男人身上。
他走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再走近一点。
这个男人他见过的。
温淮期刚把戒指放好, 余光就瞥见了走过来的盛西浔,他也没地方藏这个纸盒,干脆又还给了梁霭。
梁霭还没说话,盛西浔就站到了他们面前。
少年人比上一次见面长高了一些, 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的雪兰胸针衬得他闭嘴的模样格外惊艳。
盛家人在穿着和装饰上都很讲究,哪怕梁霭现在和盛决分开了,仍然对他们的习性了如指掌。
刚才和温淮期碰头的时候就是靠对方的衣服认出来的。
他们的布料都和别人能区别开来, 暗纹都很特别,全是私人订制, 走得近了,还能发现袖口的特殊银线。
站在温淮期对面的男人穿着银灰色的西装, 栗色的头发,刘海有些卷,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和。
盛西浔有点惊讶:“梁哥?”
梁霭也看见盛西浔了, 他点点头:“盆盆, 好久没见。”
盛西浔和梁霭差不多高, 对方乍看第一眼寡淡, 有种水过无痕的感觉, 再看分明是三月桃花, 声音也特别好听。
盛西浔看了一眼温淮期,然后问梁霭:“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霭:“刚好来这边出差,小温说要到这里,我也没见过他,就来了。”
“本来是说他来我那边的,这样省得他赶来赶去了。”
他说谎也说得毫无破绽,来这里分明是因为温淮期的托付。
盛西浔噢了一声:“那你……”
他想问梁霭有没有见过大哥,但还是咽了回去。
梁霭也没多说,打算离开了。
只是很巧,这个时候婚礼仪式开始,室内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透明穹顶的厚雪。
下一秒台上的灯亮起,主持人介绍两位女士。
城堡的大门也关了,昏暗里盛决找到盛西浔,他刚要开口,余光就看到了一边站着的男人。
一时间成了哑巴。
盛西浔伸手抓住自己对象,说:“我去换一杯酒。”
盛决:“你去父亲那一趟,他在前排。”
他补了一句:“带上温淮期。”
盛西浔的目光在盛决和梁霭身上流连,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声好。
他和温淮期往前排走。
盛西浔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和梁霭哥见面的?都不告诉我,他手上那个纸袋我见过的。”
温淮期心里咯噔,生怕被拆穿,下一秒听见盛西浔说:“不会是我哥送给梁霭哥的吧?他们和好了?这算破镜重圆吗?”
温淮期摇头:“应该不是。”
盛西浔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梁霭哥是专程来见你的?他不是出差吗?”
台上现在播放着沈娟拍的影片,盛西浔压低了声音,又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种流程。
他问:“你喜欢这种婚礼吗?”
他最好的朋友只有岑观,温淮期……好像根本没好朋友。
盛西浔心想:那怎么办,走传统婚礼都凑不齐一桌。
这种规模的聚会都算大型了。
温淮期反问:“你喜欢吗?”
盛西浔摇头:“不喜欢有主持人的,但聚会可以。”
台上的亲妈还在深情款款地读信,盛西浔很难想象自己给温淮期写信。
以他的文采,高考作文都是难为,更别提情书了。
估计都是重复的「我爱你」。
温淮期点头:“那就不要主持人。”
他没怎么参加过婚礼,印象里就是小时候单元楼有个姐姐结婚,他跟着姥姥去了婚宴。
酒席上也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但很热闹。
温淮期对抢毛绒玩具无动于衷,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
满堂的热闹,好像就他心不在焉,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他要回去写作业。
黎小栗和他坐在一桌,和其他女孩凑在一起讨论新娘子的婚纱,又说新郎长得一点都不帅。
癞□□三个字被捂嘴,只能听到两个字,大人狠狠教训了一通。
结婚,更像是一种流程。
但多年后,温淮期升起这种念头,没想到会在二十岁。遇 烟 事
太早太早,却是他认为遇见盛西浔的太晚太晚。
现在只有台上的光,一个男人上台发表祝福,底下都是揶揄。
温淮期发现对方长得有点眼熟,盛西浔提醒:“这是我爸。”
男人一身花西装,看上去还有点轻浮,和盛决乍看很像,但风格完全不一样。
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皱纹很是明显,但并不影响他的颜值。
盛西浔似乎不太能欣赏对方的穿搭,口吻带着嫌弃,“我爸穿得实在是好丢人啊。”
温淮期想到盛西浔的衣柜,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喜欢豹纹?”
他们靠得很紧,手指也忍不住勾在一起。
盛西浔:“有段时间流行好吗,不过我其实走的是清纯路线。”
这场婚礼确实算不上常规,最后还有很多人上去唱歌。
给温淮期一种家庭ktv的感觉。
他摸了摸藏在兜里的小盒子,等着盛西浔开口说打雪仗。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结束之后的聚餐根本逃不掉。
长桌上,温淮期被迫和盛西浔分开,坐到了对方父亲身边。
他入座的时候发现梁霭居然没走,两个人对视,梁霭显然很无奈。
盛西浔不太满意:“为什么我不能和温淮期坐?”
他边上是盛铎,还有亲妈的新婚对象。
盛铎:“你不想和爷爷坐在一起吗?”
盛西浔想到那五个亿,气势就弱了下来:“也不是,爷爷,我想和温淮期坐。”
盛铎跟亲儿子关系也就那样,私奔到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各自有了新对象。
盛西浔都没想到自己可能还会做哥哥。
对面的花衬衫中年男人笑了笑,他看上去很是风流,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一个盛西浔没见过的女人。
盛临渠:“不是还面对面的吗,你怕爸爸恐吓你男朋友吗?”
“这种事你爷爷做得出来,我可做不出来。”
温淮期冲盛西浔笑了笑。
他觉得盛家的人都挺有趣的,看着不太熟,开的玩笑不像是不熟能开的。
按理说这种程度,也会生气,但在场没人生气,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氛围。
盛决咳了一声:“小浔,你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来宾们都散了,这一桌子都是家属,盛西浔叹了口气:“大家好,这位是我男朋友,温淮期,今年二十岁,和我一个大学的,我很喜欢他。”
他说得掷地有声,眼神坚定,仿佛可以随时随地表白。
盛铎拍了拍桌子:“不是说不是男朋友吗?”
盛西浔哦了一声,敷衍地说:“我单方面认为他是男朋友。”
沈娟换下了婚纱,才披着围巾,撑着脸问:“那是什么意思?”
盛铎本来就很擅长用钱解决问题,亲儿子和前媳妇不为所动,自己到海外开公司,生下盛决后大家关系才缓和。
现在坐在盛决边上的梁霭没什么表情,他的头发似乎前段时间烫过,看上去和盛铎印象里的男秘书不太一样,他看向盛西浔的眼神含着笑意,似乎有点羡慕。
盛决不动声色地看他,但被梁霭捕捉到,下一秒狼狈地移开。
桌下梁霭的手动弹不得,被表面沉稳的昔日上司狠狠攥住,摩挲着他手腕的伤痕。
盛西浔:“爷爷让温淮期离开我啊,他离开了,我跟上去,所以关系有点……”
他还没说完,就听温淮期说:“我现在是小浔的未婚夫。”
盛西浔啊了一声。
盛铎又差点拍桌,一边的梁霭适时地递出一张名片,“温先生也是我公司的副总。”
这张名片温淮期也是第一次看。
梁霭和他之前没见过面,但温淮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合作者,至少梁霭面试了很多人,都不如温淮期好用。
朋友沈立瞳就说梁霭是把温淮期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但也知道温淮期的确有这个潜力。
梁霭做的就是交互软件,小公司刚起步职能都不会太细分,温淮期性格远超年龄的沉稳,也有投资的意愿,两个人自然一拍即合,反而是作为引路人的沈立瞳成了小股东。
烫金名片还是花体英文版,盛决瞥了一眼,公司的名字赫然就是十八岁那年梁霭写在愿望清单上的内容之一。
盛铎都愣了,看了名片好几眼,问了温淮期一句:“你不是还在上学吗?”
温淮期点头:“不冲突。”
他相貌惹眼,在一群来宾里本来就是生面孔,盛铎和盛临渠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盛西浔的粘人是表面的,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显得幽深,哪怕盛西浔后来和家人们说话,温淮期的眼神也没移开过。
得知亲爹又干出了花钱拆散人的行为,盛临渠对温淮期倒是印象好了很多。
他本来就很鼓励盛西浔谈恋爱,可惜在国外上学的盛西浔一块的无论男女似乎都没这个意思。
好不容易能谈一次,他特别支持。
盛临渠:“比我年轻的时候出息多了,爸你别要求那么多。”
盛铎没胡子,只能瞪眼:“我要求多?我对你有过要求吗?”
盛临渠欣然点头:“所以你不能对两个孙子过分要求啊,你看阿决,年纪轻轻眉心的印子都能夹死苍蝇。”
盛决咬牙切齿:“爸你能不能不说话?”
盛西浔已经习惯这种画面了,他抬腿在桌下踢了踢温淮期的腿。
温淮期抬眼看来。
盛西浔指了指手机。
温淮期看到了一条:我们走吧,假装上厕所。
三堂会审的气氛根本没实现,最后成了盛家常规的吵架。
盛西浔倒是顺利去了厕所,但他没等到温淮期。
几个男人根本没打算放过他,盛西浔等了十几分钟,等来了梁霭。
城堡的洗手间都金碧辉煌,男人拍了拍盛西浔的肩:“不用等他了,你爸爸打算带他去打麻将。”
盛西浔愣了:“打麻将?”
梁霭点头:“刚好四个人,说是你们家的保留节目,一圈喝一杯。”
盛西浔头都大了,嘀咕了一句:“我怎么没听说过。”
梁霭问:“小温酒量好吗?”
盛西浔摇头:“还没我好。”
梁霭叹了口气:“那你去看看他吧。”
温淮期只是看着什么都行,但喝酒是真的不行。
更别提这里的酒全是烈酒,盛西浔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打了一圈麻将了。
温淮期靠着椅子,这是盛西浔第一次见他坐姿如此懒散。
那酒很是烧心,温淮期觉得热,解开了扣子,修长的手指捏着麻将,眉头蹙着。
梁霭本来是要走的,愣是被盛西浔拖过来了。
休息室都是法师装修,壁炉烧得很旺,盛家的几个男人打麻将打得火热,沈娟已经带着新婚对象去唱歌了。
外面仍然在下雪,桌上的伏特加倒了一半。
盛西浔都看到温淮期脸都红了。
似乎是看到盛西浔,温淮期把手里的牌打了出去,喊了声小浔。
盛铎脸色不太好,温淮期已经胡了一把。
这小子没任何尊老爱幼的牌品,嘴上说着之前没打过,下手毫不留情,都赢了一圈了。
盛临渠倒是一边打牌一边聊天,从父母问到家境。
这个时候还问:“你以后打算跟着梁霭干活吗?”
盛西浔:“爸你没听梁霭哥说我们温淮期是副总吗?”
盛铎吹胡子瞪眼,说:“副总怎么了,以后我们家也有商场要交给你的。”
盛西浔不太所谓:“给我哥就好了,我以后要做自由画家。”
盛临渠一手烂牌,盛决也不太会打牌,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梁霭,眼神带着点祈求。
无非是来都来了,帮个忙。
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盛决没想到会在生母的二婚婚礼见到对方。
成年人很多都心照不宣,梁霭说是因为温淮期,但盛决知道和他有关。
只不过不好挑破,成了桌下的摩挲,指腹余温的重构。
身体比脑子更快,就像此刻的眼神。
温淮期酒量真的不好,一杯烈酒下去他只能强撑着理智,光打牌就废了不少脑细胞。
但这个局本来就是为他而设,他也没理由拒绝。
盛西浔的靠近带来的就是熟悉的蔷薇香水,惹得温淮期喉结滚动,眼神又落在麻将上。
他指腹摩挲着麻将的牌面,坐在一边的盛临渠已经注意他右手无名指上那一圈印痕很久了。
是画出来的,作案工具肯定是碳素笔,还掉了一点。
漂亮青年的手指白皙,对比特别明显。
盛临渠还看到了盛西浔的字母缩写。
他挑了挑眉,想不到盛西浔还有这种时候。
盛家俩孙子都很好带,不怎么需要大家操心。
盛临渠是跟着盛铎长大的,是正统的豪门继承人教育。
物极必反,没长成刻板严肃的样子,反而风流无比,是典型的花花公子。
浪子私定终身很早,故事会定格在结婚生子。
故事之外的感情很难走到一辈子缠绵,他和妻子都无可避免地走向分离,尝试过新模式维持在一起的状态也都失败了。
现在的结果是他们各自的选择,聚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影响了孩子。
盛决年纪摆在这里,谈恋爱的时候控制欲很强,自己知道,却很难改,因为没安全感。
盛西浔是乍看灿烂,实际上宛如飘萍,从没得到过扎根的坚实感。
一个不敢直面挽留,一个贪婪无比。
取向反而是小问题了。
盛临渠这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两个孩子,这个时候提出打麻将,不过是一种直白的信息交互。
调查可以白纸黑字,人还是需要彻底接触的。
温淮期喜不喜欢盛西浔,眼神就很明显。
就像现在,混着酒意,仍然会因为盛西浔的靠近而情不自禁地接触。
如果不是顾忌家长在,盛临渠都怀疑对方会让盛西浔坐在他怀里。
这俩小子不会写作业都是这样的黏糊糊的吧?
他又有点想笑。
在桌下踢了亲爹一脚,盛铎抬眼看他。
盛临渠抬了抬下巴:“您不是自称雀神吗,小温都让您一圈了,早点洗洗睡吧。”
盛决也不想打了,他眼神根本没办法从梁霭身上移开。
盛西浔摸了摸温淮期的额头,发现烫得要命,把人拉了起来:“我们回去。”
盛铎嗤了一声:“喝了这么一点就不行了。”
盛西浔:“爷爷你自己喝的开水你好意思说?”
他也毫不留情。
盛临渠笑出了声:“谈恋爱就是这样可爱。”
盛决起来拎起衣服,拉走了梁霭:“我先走了。”
他没工夫管弟弟的感情,走得毫不留情。
盛西浔诶了一声:“哥!你送我一下啊。”
他也走了。
走之前又忍不住盛西浔看向还坐在位置上的人:“爸爸你也反对吗?”
花衬衫男人摇头:“我不反对,你喜欢就好了,大人的意见不算什么。”
他看了眼一边的亲爹:“爷爷给你的五个亿我会还给他的,我听说小温的卡都在你那里,那这个钱你自己花着玩吧,过段时间爸爸送个滑雪场给你。”
他说得很是轻松,眼神温和,和小时候盛西浔踢球摔倒被抱起的时候一样。
只是父亲的温情虽然在,但并不持久,盛临渠也很忙,教育不会成为他的生活重心。
盛西浔过了计较的年纪,扶着温淮期走了。
唯一没喝酒的是梁霭,他坐在驾驶座,看着盛决坐上副驾驶座,问:“你没车吗?”
盛决嗯了一声:“先送他俩回家,我们再聊聊。”
后面的盛西浔捧着温淮期的脸,紧张地问:“你难受吗?你脸好烫啊。”
温淮期摇头:“先不回去。”
盛西浔不太明白,问:“那去哪里?”
梁霭:“多普斯林街?”
温淮期嗯了一声。
盛西浔:“去那里干什么?”
温淮期:“那里有卖烤苹果,很好吃的。”
盛西浔:“你想……”
他顿住了,是夜半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和温淮期说的。
可是外面雪好大,盛西浔有点犹豫:“要不别去了吧。”
梁霭:“随便你们。”
温淮期眯了眯眼,稍微坐直了一些:“去。”
他的手放在一边,兜里的小盒子鼓鼓囊囊。
如果不是被突然拉去打麻将,他可以能已经把戒指套在盛西浔的手上了。
盛西浔捧起温淮期的脸,感觉自己掌心都要被烫坏了,他凑近问再问了一次:“你真的没问题吗?”
温淮期直接亲了他一口。
还有声音。
盛西浔咳了一声。
盛决揉了揉眉心,恨不得马上把他丢下去。
户外特别冷,他俩下车都披上了外套。
温淮期的那点烫稍微降了一些,他牵着盛西浔的手去找卖烤苹果的店铺。
温淮期确实已经醉了,只是乍看很正常,盛西浔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走反了。
盛西浔问:“你之前学过打麻将吗?”
温淮期摇头:“看姥姥打过。”
盛西浔支支吾吾地说:“我爸和爷爷都没恶意的……他们就是……”
温淮期点头:“在考验我有没有资格做小浔的男朋友。”
盛西浔脑子里顿时都是上门女婿。
心想也不至于。
烤苹果的还要等上几分钟,他们俩就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飘雪。
远处还有人在放焰火,声音隆隆。
盛西浔问:“你决定加入梁霭哥的公司了吗?那就得出国了啊。”
“那我们要重新读大学?”
温淮期点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手机是新买的,锁屏还是盛西浔的照片,是对方包饺子糊了一脸面粉的啥样。
盛西浔强烈反对,让温淮期换一张帅一点的,但反对无效。
烤苹果送到拉盛西浔的手里。
包装也很可爱,盛西浔捧起来刚要拍照,忽然远处爆开了一簇很大的烟火,居然是一只小猫的图案。
也有路人注意到了,站在路边拍照。
盛西浔转头看温淮期:“你看到了吗!!”
温淮期嗯了一声,还怕盛西浔的苹果掉了,给对方托了一下。
盛西浔举起手机,刚按下拍照按钮,陡然发现路边的广告牌都变了。
变成了像素画的视频,盛西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查看照片的时候才发现拍到了定格。
他有点诧异:“怎么有我的名字。”
他用肩膀撞了撞温淮期:“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是街口,转交的大楼还有很醒目的屏幕。
滚动过去的像素画中文之后变成了英文。
盛西浔盯着跳动的爱心看了很久,刚要转头说话,就看到了送到眼前的盒子。
是他揶揄盛决问你是不是要和梁霭哥求婚的戒指品牌。
这个牌子在订婚市场是大热选项,盛西浔一个小时前才下单。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雪花都吹到了他俩的发上。
温淮期突然从信心满满变成了坦荡,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抱歉:“是不是要提前打个招呼?”
盛西浔嗓子都痛了,他吸了一口气,晃了晃手:“我没多余的手戴戒指啊!”
他还在看最大的电子屏幕。
这不是国内,但鹅毛大雪,电子屏幕写满他的名字。
焰火声声,路上冷清。
和盛西浔误以为自己穿书后做的情节笔记重合度百分百。
小说里男主和女主求婚就是在国外的街道。
这个时候盛西浔脑子里闪过很多,本来应该骂一句温淮期狡猾,结果脱口而出的是——
“我不是女主角!”
温淮期的忐忑一扫而空,他拿走了盛西浔的手机扔到自己口袋,牵起对方的手戴上戒指。
但很可惜,他很紧张,盛西浔也紧张,两个人都手抖。
戴戒指都戴得非常艰难。
最后盛西浔笑出声:“我自己来吧。”
他问:“你没有吗?”
温淮期:“结婚的才要互戴。”
盛西浔咬了一口烤苹果,让温淮期吃一口,说:“还好我也下单了。”
温淮期有点诧异。
盛西浔别过脸,他的鼻子被冻得通红,鹅毛大雪里,他像是被装点好的精致玩偶猫猫,和第二次见面的狼狈大相径庭。
却近得触手可摸,可以相拥到地老天荒。
盛西浔:“就允许你突袭吗!”
他还是很懊恼:“我还是晚了一步!你什么时候串通梁霭哥的?”
温淮期站都站不稳,眼眸混着烈酒熏过的朦胧,摇了摇头:“那不重要。”
盛西浔:“这还不重要吗?!”
对方认真地看着盛西浔:“请问温淮期可以亲吻盛西浔了吗?”
盛西浔:“你喝醉了。”
温淮期:“没有。”
盛西浔:“那你求我。”
温淮期:“我求……”
烤苹果不是很好吃,但他们唇齿之间还有苹果的味道。
盛西浔被亲得嘴唇发麻,贴着温淮期问:“明天就去登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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