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一想到林晓言离开的这一天, 他们这一家三人总一副浑身没劲儿的样子，莫奶奶叹了一口气，果然, 他们家离不开言言。

    被莫奶奶训了一通, 林晓言还笑着回答：“没办法呀，自从我嫁过来之后，从来没离开家这么久。我想你们想得不行，所以连一晚都不愿意耽误，直接赶回来了。”

    儿子敦实的体重把她的一颗心填得满满的。虽然怀里的这坨肉肉不是一般的压手，但坠实的感觉更让她安心。

    林晓言说的这话, 莫奶奶爱听。莫奶奶庆幸的是，她孙子莫百川今天抽风一样，这么晚了还借车非坚持接人。看来啊, 小夫妻俩的感情是真得好, 看看她孙子多了解孙媳妇儿啊。

    在莫奶奶的眼里, 此时的莫百川和林晓言那自然是绝对的双向奔赴，嘴上没喊好甜好甜, 心里都被甜得不行了。

    正聊着，莫百川也回来了：“奶奶跟你说了二婶的事了吗？”

    第一时间，莫百川就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跟林晓言进行报备。

    莫奶奶摇头：“我还没说，你说吧。”

    莫百川没拒绝, 这事儿谁说都一样：“你也回来了，看看明天是不是拿点东西去二婶家走一趟。”

    林晓言点点头：“我包里有一斤红糖和一斤饼干，刚忘了给你了，明天你拎去二婶家吧。”

    走之前, 林晓言就猜到了自己不在莫家, 二婶一定会帮她照看着。谢礼这种东西, 她肯定不能少准备。

    还是那句话，她给二婶做的那些脸，不会白做的。

    “奶奶，这次出门，钱花得不算多，就是你给的票，全没了。”想到这个，林晓言就郁闷，有钱，竟然还花不出去了，这什么破年代。

    “没事，票给你，就是让你花的。”莫奶奶笑着回答，“剩下的钱，别还给我，你留着用。咦，言言，你衣服怎么脏了？”

    林晓言低头看了看莫奶奶指的地方：“噢，没什么，估计是被石头给蹭了一下。”

    “石头？”

    “可不是。”林晓言点点头，“回来的路上，我没遇到百川之前，手里一直拿着块大石头，自卫用的。”可惜，这个年代砖头都是稀罕物，不像在现代，很多地方砖头随便捡。

    论起抡人，石头哪有板砖趁手啊。

    莫百川舔舔后槽牙：“靠着一块破石头，你一个女人就敢一个人走夜路？真遇着点什么事，你以为这一块破石头能有多大的作用？”

    林晓言还不能反驳莫百川的话是错的：“莫百川同志，现在我已经在你的保护之下，安全到家。所以，咱能不能不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以及已经不可能发生的‘如果’。”

    做人不能因噎废食。

    要莫百川这么说的话，她没穿来之前，她同村的小姐姐人没了，她是不是就该放弃学业，然后上班工作赚钱养弟弟。等到了适婚年龄，再给她弟弟换一笔娶媳妇儿的彩礼，做一辈子的扶弟魔？

    照她混了那么久的经验来看，这个社会上的坏人有，穷凶极恶的少。只要她拿起武器，硬强抵抗，不怕揍人。哪怕对方是个男的，十之八九，都会被吓跑的。

    “可不是，今天言言才成了三八红旗手，是大好的日子，咱不说不吉利的话的。”莫奶奶自然是无条件站在林晓言那一边的。再者说了，她孙子不就是因为担心孙媳妇儿的安全，才坚持要借自行车去接孙媳妇儿的吗？

    “哟，小光光都趴在他妈的肩膀上睡着了。这孩子，昨天跟着他爸睡，肯定没睡好。”莫奶奶摇摇头，“百川这个爸当的，太不会带孩子了，总得辛苦言言。”

    被料得准准的莫百川：“……”莫百川并不觉得自己不会带孩子，他只觉得莫光启这个孩子被林晓言带的，“小毛病”特别多。

    以前只会喝奶，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时候，他带得挺好的，孩子不爱哭不爱闹。他绑着下地赚工分，儿子就安安静静地趴在自己的背上。

    哪像现在，就因为林晓言不在一个晚上，莫光启一直跟他闹脾气，先是说不要跟他睡，非得跟林晓言睡。都说了，林晓言不在，他还哭，哭着推他这个老子的脸……

    因为当时是在自己的房间，所以莫百川是一点都没客气地“赏”了莫光启屁股几下。

    皮孩子不老实了，揍一顿就肯听话了。

    不知道是莫奶奶说的那样莫百川不会带，还是因为睡前不但哭了还挨了一顿揍，这一觉，莫光启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时不时醒过来，然后就抖着小身子，抽泣几下。

    莫百川睡觉又轻，莫光启时不时来这么一下，弄得他也没有睡好。

    等到了白天，莫百川还得继续赚工分，莫光启则在玩伴的陪伴之前，暂时忘记了妈妈不在身边的伤心事，疯玩了一天。可到了晚上，幼崽找妈的本能又从莫光启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这会儿，哪怕时间还早，可靠在妈妈的怀里，被妈妈搂着，都不需要哄了，莫光启张着小嘴儿，打着小呼噜，睡得嘎嘎香。

    小曾孙高兴了，莫奶奶也跟着放心：“时间不早了，这两天一直在赶路，言言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多睡一会儿，好好养养精神。”

    “好的，奶奶。”林晓言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的行程，都快把她的骨头架子给折腾散了。之前还没发现，这会儿总有一种哪儿哪儿都疼的感觉。

    回到屋里后，林晓言先把儿子塞到了被窝里。她伸手想揉一下自己的肩膀，莫百川却是打着两盆水进来了：“这个给你洗脸用，这个给你泡脚用。至于洗澡，等你明天休息好了再洗吧。”

    莫百川知道，林晓言“变好”之后就挺爱干净的，不管什么天气，不论什么温度，实在洗不了澡，她都得擦个身才能睡得着。

    今天特殊情况，洗澡擦身不行，但洗脸泡脚，那必须要的。

    “谢、谢谢啊。”她还想着自己喘口气之后，自己去烧热水洗呢。看着两盆热乎乎的水，林晓言也说不清楚自己这会儿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心里似乎是酸酸的，又有点涩涩的，最后还若有似无地透着那么一点甜甜的。

    这闹得……就跟她的一颗心发酵了一样。

    洗把脸的时候，林晓言的感触还没那么深，等酸胀的一双脚泡到微烫的热水里，两天积累的疲累得到一定的舒缓之后，林晓言那颗发酵一般的心，也如同泡在了热水里，发酵的效果更猛了。

    林晓言翘着脚指头，低低地说道：“奶奶说，今天你是特意借的自行车来借我，就怕我真得连夜回家，路上只有我一个人，不安全？”

    还想傲娇着否认一下的莫百川不知怎么的，就跟福至心灵似地改口了：“嗯，总感觉你今天晚上一定会回家，怕你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所以我去接你。”

    “万一你感觉错了怎么办？”

    “错了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白跑一趟，你安全就好。”

    莫百川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林晓言和莫百川的呼吸声之外，就只有小光启的小呼噜声了。

    林晓言不开口说话，莫百川也没逼林晓言：“水这会儿差不多凉了，还要泡吗？我给你加点热水？”

    林晓言连忙把脚从盆里收了回来，拿布擦干净：“不用了，我都泡好了。”

    听林晓言说泡好了，莫百川二话不说，低下身子弯下腰，把这盆洗脚水给倒了。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有人愿意为自己倒洗脚水的林晓言怔了怔，然后脸又红了红，躲进了被窝里。林晓言手指抠被，大佬对她好像真得挺好的……要不，等以后离婚了，大佬给的钱，她少拿一点？

    还没等林晓言想明白，莫百川回屋的脚步声传来，吓得林晓言背过身去，搂着肉团子一样的儿子闭眼装睡。

    就像上一次一样，莫百川一眼就判断出林晓言是真睡还是假睡。到底是心疼林晓言这两天累着了，今晚不是“聊天谈情”的好时候，莫百川把蜡烛吹灭了之后，也上自己的床，睡了。

    这一晚，林晓言睡得早，可第二天醒来的时间，却是一点都不早。睡得久了，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但一时之间，林晓言整个人还有点懵。

    然后，小光启用自己无比热情的口水吻以及沉甸甸地虎扑唤配了亲爱的麻麻。

    如今的小光启往林晓言的身上扑，那杀伤力是真不小，整个人就跟颗小肉弹一样，差点没把林晓言肺里的氧气全给压出来。

    “……”好家伙，不愧是自己养出来的崽，这一身的小肉肉全砸她身上了。

    听到小光启嚷饿，林晓言都顾不上儿子对自己的人肉炸弹攻击，老老实实地爬起来给儿子做好吃的。

    等除了莫百川以外的一家三口都吃饱喝足，神态安定的时候，露着花牙子的于金花来了：“言言，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你满春姐一家一直等你再去做个客，没想到，你赶着夜就回来了。怎么不在你满春姐家多住一个晚上？”

    握了握儿子厚嫩的小肉爪，林晓言坦然道：“没办法，想儿子。”

    听懂这句话意思的小光启扑在妈妈的怀里，一只手抱着妈妈的胳膊，然后对于金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小光启这机灵劲儿，于金花看了很喜欢，她伸手摸了摸小光启的脑瓜子：“一个晚上不见，不认识奶奶了吗？忘记昨天，奶奶给你带的那些好吃的了？”

    好在小光启是一个记恩的小朋友，对着于金花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后，还奶奶地喊了一句“来来”。

    “奶奶家的大哥哥们都等着你去找他们玩呢，你去不去呀？”

    心动不已的小光启扭了扭小屁股，一脸的为难。他想跟哥哥姐姐们一块儿玩，但他又想跟麻麻在一起，肿、肿马办？

    林晓言笑得不行，她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口：“今天妈妈不走，就在家里等小光光。小光光别怕，去找哥哥们玩儿，等你回来的时候，妈妈还在家。”

    “不走？”这两个字让小光启的眼睛亮了亮。

    “嗯，不走，妈妈就在家里等小光光回来。”

    这下子，小光启扭屁股的动作坚定了许多，没几下就从林晓言的怀里落了地：“呐、呐窝先出去瓦，麻麻在、在家里等窝？”

    林晓言一脸的鼓励：“需要妈妈送你过去吗，自己认不认识路，可以自己去找哥哥们玩儿吗？”

    小光启用力点点头：“窝寄己去。”说完，小光启就给了林晓言一个圆滚滚离去的背影。

    从自己家到于金花家的路，小光启认得可熟了，自己来回都跑过好多次。别看小光启的两条小肉腿还挺短的，但它们跑起来的频率高啊，那速度真是一点都不慢。

    “锅锅、糖糖、色色哥哥，等等窝呀，窝来了鸭。”还没到于金花家门口，小光启就扯着他的小奶声飙起海豚音，生怕屋里的哥哥们没听见。

    于金花家的三个孙子林建国、林建党、林建设一听小光启的声音，纷纷从屋子里挤了出来：“小光光你来了呀。”

    三个小哥哥壮得跟小牛犊一样，皮肤晒得黝黑，眼睛很是明亮，一看就又是三个精神小伙子。

    看见三个小哥哥，小光启笑着露出了自己的小米牙，肉肉的爪爪从自己胸口的兜兜里抠啊抠。而林建国三兄弟一看到小光启这个动作，个个都开心得不行。

    因为每次小光光弟弟一有这个动作，他们就有好吃的。

    最后，不负他们的期望，小光光弟弟从兜兜里抠出来了漂亮彩纸包装着的糖糖。

    把兜兜里的糖都抠出来后，小光启开始自己的分配工作，林建国三兄弟也很习惯地排起了队。只见小光启捏着糖果依次发，小嘴念叨着：“锅锅一颗，糖糖一颗，色色一颗，姐姐一颗，窝，窝也一颗。”

    听到小光启喊姐姐，燕子可算是把堵自己前面的三个哥哥给挤开，窜到小光启的面前：“我在这，我在这。”

    拿到糖之后，燕子不客气地第一时间拆了吃，完全不带留隔夜的。甜滋滋的味道从嘴里漫开，燕子脸上扬起了一个幸福的笑容：“小光光，要不要姐姐帮你剥糖？”

    正愁自己爪子不灵活的小光启连连点头：“谢谢姐姐。”

    等五个孩子的嘴里都含上一颗糖后，五张小脸上的表情，真叫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老林家的孩子出来了，可巧地撞见了这一幕。其实，这已经不是老林家的孩子第一次撞见小光光给林建国他们四个孩子东西吃，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为此，老林家的孩子看着小光启的目光凶得很，时不时就骂小光启白眼狼，小畜生。

    因为老林家的孩子知道，小光启跟他们是亲戚，但跟林建国他们不算是亲戚。有好东西不给亲戚吃，给外人吃，果然是白眼狼。

    林建国是大哥，年纪最大，护弟弟妹妹早习惯了。现在，他也把小光启当成是自家的弟弟，怎么可能让别人家的孩子欺负小光启。

    一看到老林家的孩子看小光启的目光不一样，林建国生气地瞪圆了眼睛：“看什么看，小光光是我弟弟，又不是你们弟弟。想看弟弟，回家叫你们爸妈生去。还有，你们要敢背着我欺负小光光，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林建国挥了挥自己的小铁拳头，试图唤醒老林家的孩子，上一次挨了他的揍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儿。

    林建党的嘴皮子比林建国的溜：“哥，他们就是家里穷，吃不起糖还没本事，只能欺负小光光，想抢小光光的东西。一个个，都是怂货。”

    林建设连忙响应两个哥哥的话：“略略略，怂怂怂……”

    林建国有武力值，林建党有嘴力值，林建设还是一个最佳起哄辅助人。三兄弟，三剑合璧，威力无比啊。

    至于唯一的女孩子，只要乖乖巧巧地含着嘴里的糖，然后拉好小光启的手，带着小光启站在一边看哥哥们怎么对付别人就可以了。

    作为老林家新一代的大哥林红军听到对面放的话，气得拳头都硬了，很想冲上去跟林建国打上一架。

    老四林红昌赶忙拦住了林红军：“大哥……我们打不过林建国。”真打起来，他们只有挨揍的份。

    老二林红亮不高兴了：“没骨气，还没打呢，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们一定会输？”

    林红昌无语了一下，干脆让到一边去：“那让你们打打看？”又不是没打过，上次，他们已经打过一架了……

    老三林红成皱皱眉毛：“你的意思是，你不打吗？”只要他们一起上，他们就是四个打对方三个。老四不打，三打三的话……

    林红昌不高兴：“上次我已经打过了！”

    林红亮劝：“上次我们输，那是因为我们少一个人，今天，我们四兄弟齐了，林建国他们打不过我们的。我们四个人呢，他们才三个！”

    燕子歪头看了看林红亮：这是没把她当人看？

    燕子龇牙，小丫头打架也老凶了。反正林红成的妹妹林芽就打不过她！

    “建国哥，今天我们玩儿什么呀？”

    “我们上山打小鸟吧，我爸给我做了一把新的弹弓。”

    “不，玩打鬼子的游戏！”

    “小鸟打了，可以吃！”

    “打鬼子，我想当英雄……”

    没等老林家讨论出这一架到底要不要打，村里其他孩子乌鸦鸦地朝林建国他们冲了出来。这些孩子的态度很明显，个个都把林建国当老大，愿意跟着林建国玩。

    林红昌：“……”他看向林红军他们，还打吗？

    林红亮郁闷地对地上呸了一口，没看到林建国那边一群人了吗？他们四打三，想打赢林建国都不容易，现在是四个对一群，还打个屁！

    林红成的眼睛红了红，小嘴抿了抿：“我要去看看我妹妹了。”

    被林红成点名之后，林芽乖乖地跑到林红成的身边，小声地问：“哥哥，那个小弟弟不是我们俩的弟弟吗？我记得，他妈妈是我们的小姑姑。为什么他有好吃的，不给我们俩吃？”说着，她咽咽口水，她也想吃糖。

    林红军不平小光启把好吃的都给了林建国几个孩子，林芽和林红成才觉得更委屈呢。因为他们都听说了，他们跟小光启才是真正的亲戚，比林建国他们、比林红军他们都亲得多的多。

    年纪还小的林红成没办法回答妹妹这么复杂的问题，最近家里总吵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没一个是例外。

    听了半天，林红成一开始以为错的是小姑姑，后来听着听着，又觉得最先错的不是小姑姑，小姑姑先是被家里的人给欺负了。怎么欺负的，他没听太懂，大概是家里人逼着小姑姑做了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总结下来，林红成知道，自己是讨厌小姑姑的，看小姑姑生的儿子也不顺眼。

    以前，林红成也想欺负一下小光启，因为小姑姑惹家里的大人生气了。林建国几兄弟一围在小光启的身边后，林红成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这个计划。因为村里的孩子谁不知道，林建国打架最厉害。

    后来被家里其他孩子带着一次欺负小光启，不但想打小光启还想抢小光启的东西，最后还是没成功，反被林建国按着收拾了一顿。

    打那以后，林红成就明白，除非有必胜的把握，不然的话，别随便对小光启动手，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什么是必胜的把握，那就是一定能打赢林建国。

    林红成小啊，所以简单地以为自己可以以多取胜，家里四兄弟齐了，就可以赢林建国三兄弟。

    老小林建昌脑子灵活一点，觉得四个打三个，那也打不赢林建国。

    好在后来林建国的那群小兄弟一冒出来，老林家的孩子不论是谁，都放弃了今天跟林建国对上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林根生的孙子：林红军（一）、林红亮（二）、林红昌（四）（从大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