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莫百川也没想到, 事情就那么巧，他唯一的一次，还真让林晓言怀上, 生下了莫光启。

    林晓言心不甘情不愿, 嘴巴上连个屁都不敢放，对着他跟他奶奶的时候，一直装哑巴。

    也就他奶奶受过那样的伤害之后，还愿意看什么人都觉得对方是个好的，从来没有想过林晓言的这种表现，反常得很。

    在一次开口让林晓言离开, 林晓言没走，他奶奶就单纯地以为，林晓言是自愿嫁进来, 甘愿诚心地做莫家的儿媳妇……

    莫百川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当初那一晚, 他是被那样的林晓言给“激”的。看着不情愿又死不肯离开，非占着莫家人的坑的林晓言, 莫百川又气又恨。

    后来两人都“醉”了，看着一直往自己身上扒拉放肆的林晓言，莫百川嗤笑，应该又是林家的人对林晓言说了什么, 林晓言才这么豁出去的吧？

    明明先主动的人是林晓言，等第二天一大早，一副天塌下来，被人欺负糟蹋表情的人还是林晓言……

    瞬间, 莫百川打断了这些回忆, 不断告诉自己, 给自己洗脑。那个林晓言是那个林晓言，这个林晓言是这个林晓言。

    哪怕是同一个人，但他总忍不住将曾经的和现在的林晓言分割成两个人看待。不这么做的话，他没法儿心平气和地面对林晓言，甚至无法面对自己对林晓言改变以及产生的感情。

    那个时候的林晓言，他多讨厌啊，恨不得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可现在的林晓言……他想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两人该睡一张床了，可这女人张嘴闭嘴都是离婚。离婚两个字，他是不愿意听。

    不过，跟“那个”林晓言比起来，还是现在这个把离婚挂在嘴上的林晓言好。

    林晓言自然是不知道莫百川这复杂的心理，她只知道的是，大佬对她只是想抽几下，对着原主的时候，都想把原主给扔了。大佬这态度等于是证明了，她这个打工人那是相当合格的。

    眉开眼笑的林晓言心情愉悦地对莫百川说道：“谢谢大佬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谢谢谢谢。”

    打工人，那是相当需要肯定的。

    估计是才把自己最憎恶的那段回忆给拉了出来，从头捋了一遍。再加上，莫百川这会儿对着的是自己喜欢的林晓言，他能做到平静地跟林晓言去聊林家的事情了：“林晓言，愿意跟我聊聊那天的事吗？”

    这会儿的林晓言仰着脖子在看星星和月亮，都说要陪大佬做的事情，那必须做啊，不做的话，大佬岂不是白表扬她了：“那天的事？哪天啊？”

    莫百川耳根子红了红：“喝酒那天的事，就是怀上莫光启那天……”

    “……”林晓言不想看星星和月亮了，“你说的那一天啊，成……吧……”

    反正那一天的经历又不是她的，大佬都不尴尬，她尴尬个屁，她又没“酒驾”。

    “那天是你嫁给我之后唯一一次回了林家。在林家，那些人都跟你说了什么了？”虽然已经跟林家老爷子说好了，以后两家人互不往来。但莫百川心里明白，林家的人愿意放过林晓言也未必愿意放过莫家。

    林家，一直都盯着莫家呢。

    “说得可多了！”林晓言歪歪脑袋，“他们让我嫁了人别忘自己还姓林，让我记得，我想过好日子，始终要有娘家人给我撑腰。娘家好了，我才能真正有好日子可过。没有娘家的支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自打林家定下了原主跟莫百川的婚事，林家的人几乎是轮着来这么给原主洗脑的。

    只不过，酒驾的那一晚，洗得格外狠，因为林家所有的女人一起上，对着原主叭叭叭……

    “还有呢？”

    “还有……”林晓言小脸红了红，又瘪了瘪嘴，心中暗骂林家人真不是东西，“他们告诉我，我没给你生孩子的话，你跟奶奶就不会相信我，也不会把我当成一家人，那我就白嫁了。你们莫家有家底，家底肯定也特别厚……”

    “作为莫家的儿媳妇，我都跟你结婚好久了，不能……再继续端着了。当、当媳妇儿该做的事，得做，该生的孩子……得生。不然的话，莫家的人不高兴，林家的人也不高兴。以后我生了孩子，莫家轮到我做主了，让我多帮扶帮扶林家……只要有钱，总有一天，林家会比莫家厉害。到时候，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啊呸！

    林家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家这分明是在逼原主跟莫百川那啥啥啥，如果原主不同意的话，那么林家以后都不认原主这个女儿，原主别想再有娘家的人给她撑腰。

    也是那一天，林家的人跟原主说了太多的话，还是几个人一起上，说的原主不爱听的话，说得原主极痛苦。等她来了之后，使得她也很排斥那段经历。而且脑海里偶尔清楚浮现的几句话，都差不多，套路更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今天跟莫百川这么一聊，聊着聊着，林晓言顿时发现，这聊出问题了啊！

    很多原主主观意识的事件被她这个“旁观者”再一看，漏洞都得多快成筛子了。

    原主再痛苦，再不想回忆起那一天，可记忆都是在的。所以说，酒驾前林家人对原主的“劝解”都围绕着一个中心思想：赶紧跟莫百川啥啥啥。

    再想到原主分明不愿意嫁给莫百川，最后还是在林家人的“疏导”下迈着两条腿，自愿走进了莫家大门。那酒驾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紧张起来的林晓言捏着莫百川的衣服，搓了搓小手：“那、那个大佬啊……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我觉得应该是自己在做梦，挺、就挺突然和荒唐的……那、那天晚上哈……”

    “什么？”听到林晓言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飘，底气不足，莫百川主动询问，好给林晓言一点底气。

    林晓言咬咬牙，闭着眼睛问：“那天晚上，大佬，你醉了吗？”

    莫百川不答反问：“你要不要猜猜，你醉没醉？”

    林晓言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以前混职场，跟同事一块儿出去吃饭，倒是听那些男同事调笑地说过，男人要真得不醒人事了，那是啥事儿都干不了，一个比一个老实。

    但凡发生点什么事情，那就是“借酒行凶”。

    当然，这已经不是重点了，大佬醉不醉的，根本就不是问题。听大佬那么一说，原主似乎也……没、醉？！

    林晓言着急忙慌地死命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想努力想，很快脑海里就闪现了几个原主顶着一张视死如归的表情然后往莫百川身上扑的画面。

    夭寿啊！

    作孽啊！

    听到林晓言“噼噼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莫百川气得不行：“都想起来了？看样子，以前的你为了林家的人，可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人啊。”

    “……”不是她，莫百川记忆里的那个人，不是她，是原主啊。

    输人不输仗，现在她顶着原主的皮，怎么的，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咱俩就别乌鸦笑猪黑了。我……”说到这个“我”字的时候，林晓言只感觉格外的憋屈，不是“我”也得是“我”了。

    “我被林家的人洗了脑，跟你啥啥啥，怀上了小光启。你不还是一样，你不仅不喜欢我，还贼讨厌我，多看我一眼，都嫌费力。可你不照样为了奶奶，那天晚上跟我啥啥啥了吗？”

    莫百川一顿：“别把我奶奶跟林家的那些人混为一谈，奶奶是为我好。”

    林晓言嘴犟：“林家人给我洗脑的时候，他们也是为我好啊。但他们的为我好，为你好，最后，咱俩真得好了吗？”

    毫无疑问，林家的人的确是存了卖原主的心的。

    不过，林家的人也是瞅着莫家的条件好，觉得林晓言嫁过去，肯定比嫁给其他人的日子会好。谁让莫家钱多，认识的人多，林老爷子更是认定了，莫百川早晚有一天翻身。

    听了林晓言的话，一开始莫百川还真沉默了一下。没办法，面对曾经的林晓言，哪怕自己多了一个儿子，莫百川也从来不觉得，家里的日子有因为林晓言的存在而变好。唯一改变的，不过是他肩膀上的责任，又多了一份。

    那个时候，除非是带儿子，否则的话，不到躺下闭眼睡觉的时间，他是尽量不会跟林晓言共处一室，更不愿意见到林晓言的那一张脸。

    那会儿，奶奶的为他好，的确是不怎么好，不过……

    “姜还是老的辣，我不否认，曾经，我没这么觉得，现在，我赞同，我奶奶是真得为我好。我爷爷一直夸我奶奶是有眼光的人，当初她非让我娶你的时候，我心里默默跟爷爷嘀咕了一句，其实我奶奶也是有眼瘸的时候。好在现在我知道了，奶奶给我挑的媳妇，是不错，跟我很合适。”

    一挑，就给他挑了一个他喜欢的，哪怕这份喜欢来得有点晚，两人结婚两、三年了，他才对林晓言产生这种感情。

    “好家伙，今天头一次发现，大佬，你有一颗感恩的心。”也是莫奶奶跟莫百川的感情好，莫百川对她没以前那么讨厌之后，他竟然就欣然接受了莫奶奶的那一份“好意”。

    跟莫百川比起来，她以后的日子不管好不好，林家的好意，她都是认同不了的。

    小夫妻俩在月光和星光的陪伴之下，你一句我一句，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路上。

    聊着聊着，林晓言愕然发现，早一会儿还一副走不到尽头的路，这会儿，她都看到村门口儿了：“到家了？大佬，你骑得真快。”

    进了村，莫百川把林晓言放了下来，让林晓言先回家，自己去把自行车还给书记家。

    “要不……我陪你？”一路被莫百川载着回来，林晓言轻松得很，挺不好意思就这么把莫百川给扔下的。

    莫百川心疼林晓言今天奔波了一天，怕林晓言累着了：“你不是说，你想儿子了吗？现在回去，指不定还能看到醒着的儿子。昨天晚上，他跟我睡的，今天起来又没看到你，哭了很久。要不是书记家的孩子找他去玩，他估计还得哭。”

    他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家这个小崽子贼会哭，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肯定是林晓言这个当妈的太宠他了。

    “那我先回去看看。”听到儿子因为自己的离开果然哭闹过，林晓言连忙把莫百川放到一边，一心奔着儿子去了。

    这话吧，分明是莫百川说出来劝林晓言的。这会儿，看到林晓言真把自己抛之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儿子，莫百川脸黑了黑，走往书记家的脚步似乎都重了不少，步步都带着怒意和醋意。

    “奶奶，我回来了。”到了自家院儿门口，林晓言看到家里的烛火还亮着。啧，曾被自己嫌弃得不行的烛光此时此刻，倒是透着一股暖意。

    “言言回来了？”正哄着小曾孙的莫奶奶恍惚了一下，还当自己听错了。可是在自己床上待不住，扭着小屁股要下床，嘴上一直“麻麻麻麻”喊着的小曾孙告诉她，他也听到了。

    看到小曾孙还光着的小脚丫，莫奶奶一把扣住了小曾孙：“小光光乖，等一下，你妈妈就会进屋来找你的。”

    可惜啊，三岁的小光启已经很会闹腾了。最近又常被村里的大孩子带着东奔西跑，小胳膊小腿儿的劲儿，那是一天比一天的大。经常躺在床上休息、很少有活动的莫奶奶哪里是小光启的对手啊，一个不留神，就被小泥鳅样的小光启给逃了。

    好在小光启下地没跑几步，就被林晓言给逮了个正着。弯腰抱起沉甸甸的儿子，林晓言在儿子的小肉脸上啃了一口。儿子也回了她十分热情的口水吻，“麻麻”两个字更是叫得不停。

    抱抱妈妈，亲亲妈妈，跟妈妈贴贴，两只小胳膊把妈妈的脖子搂得紧紧的。好好撒了一番娇之后，小光启才把胖脸蛋靠在妈妈的肩膀上，依恋地问道：“麻、麻麻，你去哪儿了？窝、窝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腻。然、然后窝就哭鸟……”

    一只手托着儿子的小屁股，一只手轻拍着儿子的背，走着路还微颠得哄着小光启，林晓言想，宝贝儿子真不是白叫的：“妈妈有事，所以出去了一下。”

    小光启脸蛋在妈妈的肩上蹭了蹭：“那带窝呀，窝想陪麻麻。”

    “下次把你一起带上，好不好？”等下一次出门，就该是她上大学了。正好，儿子的想法跟她的打算，不谋而合。

    小光启“嘻嘻”一笑，响亮地回答道：“好呀！”

    知道小曾孙是真想妈妈了，莫奶奶就让娘俩先亲热一会儿，看到窝在孙媳妇儿怀里的小曾孙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只要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就跟得到全世界一样安逸满足的小曾孙，莫奶奶才开口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回来啊。咱家真得有钱，你身上带着介绍信，就该在镇上住一晚。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孙子说要去借自行车去接孙媳妇儿的时候，莫奶奶还觉得自家孙子是多此一举。都那么晚了，招待所也不是住不起，孙媳妇儿干嘛急着回来，肯定是住镇上。真有那份心，孙子明天早起去接，也是一样的。

    可莫奶奶没把莫百川劝住。

    看着小曾孙被“扔”到自己的床上，孙子坚决离开的背影，莫奶奶又觉得，接吧接吧，接不到人，她也不担心。

    孙媳妇儿大半夜的回来，她还会担心对方遇到危险。同样的情况换孙子上的话，莫奶奶就完全没有这种担心了。

    而且林晓言这一离开，哪怕只是一天，别说小光启受不了，莫奶奶也不习惯啊。今天的一日三餐，全是吃别人家的，因为早上莫百川做的第一顿就被否决了。

    莫奶奶尝了第一口，给了莫百川一句：“百川啊，看来，你是被言言给宠坏了。饭怎么煮成这个样子了？”

    无辜背锅的莫百川很有孝心地没有指出，被宠坏的人分明是莫奶奶。因为莫奶奶的一张嘴，明明就是被林晓言给养刁了。

    他的手艺跟林晓言没嫁过来的时候，那是一模一样，没进步，也没退步……

    如果说，莫奶奶只是“中肯”地批评了一句，小光启的反应就显得打脸多了。才喝上一口，小光启忍不住就“呸”了一声，怎么都不肯喝第二口。

    好在第一口的时候，小光启没准备，“咕咚”一声咽下去，然后才尝出的味道。不然，进嘴里的那一口，他不是呸，他得吐出来。

    小光启饿肚子的那段记忆早就从脑子里消失了，莫奶奶跟莫百川不一样，他们过过好日子，也熬过苦日子。对粮食，他们更是珍惜。

    好不好吃的，有口吃的就是不错。

    就算小光启是自己的儿子，莫百川在这方面也不准备放松对小光启的教育，想训小光启来着。

    怕孙子对小曾孙发脾气，莫奶奶赶忙把小光启的那一小碗粥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小光光习惯言言做的东西，你做的，他哪儿吃得惯啊。他还小，教也得等他大一点教。要不……”想办法去别家弄点吃的给小曾孙？

    皱着眉毛的莫百川不赞同：“奶奶，多少人现在连口吃的都没有。就因为孩子还小，才更要教。总不能让我跟你和林晓言似的，把这个孩子宠坏了吧？以前林晓言没来的时候，我们俩不也这么吃？林晓言对这孩子不好的时候，他还是我用这种汤一口一口喂大的。”

    那么小的时候，都能吃，怎么长大一点，就不能吃了？

    可能是因为一个晚上都没有见到妈妈了，晚上又是跟有点讨厌的爸爸一起睡，小光启有点上火，一听爸爸说妈妈对自己不好，小光启生气了：“麻麻对窝，好！对腻，不好。麻麻喜欢窝，麻麻不喜欢腻！”

    事实证明，林晓言不在这个家，不止小光启上火，莫百川的耐心也差了很多，听到儿子这么反驳自己，不像以前提醒似的凶，是警告真凶的凶。眼睛一瞪，小光启生生被他爸的一个眼神吓得一哆嗦，小胖脸的奶膘跟着一抖抖，差点没哭。

    好在这个时候，于金花来了。

    于金花考虑到，莫家一日三餐肯定都是林晓言准备的。林晓言一走，剩下的三代人只怕只能抓瞎。莫奶奶腿脚不方便，有那个手艺，也发挥不了。莫百川是一个大男人，做的东西，吃不死人算是不错了。小光启还是个小孩子，除了添乱，啥也干不了。

    于是，于金花很是热情地把家里做好的早饭给莫家端了过来。于金花的手艺好，哪怕准备的是粗粮粥，可那大米加苞米煮的，粒粒开花，软糯香甜。

    给准备了早餐还不算，于金花说了，直到林晓言明天早上回来之前所有的饭菜，她帮着准备了。

    莫奶奶挺不好意思，可又实在是舍不得委屈小曾孙的一张嘴巴，就跟莫百川商量好，给于金花一点钱以及粮食。

    只是于金花离开的时候，怎么都不肯收，还说莫奶奶和莫百川这是没把她当成一家人，可她把林晓言却当成是亲侄女儿。莫奶奶和莫百川再这么跟她客气、生分，那她才要生气了。

    莫奶奶跟莫百川根本就不擅于跟于金花这样的人打交道，于金花不愿意收，两人根本就没法儿塞。

    没办法，莫奶奶只能跟莫百川说：“咱家言言当上三八红旗手，书记一家多多少少也算帮了一点忙。后来……他们一家子更是没少操心。这次，他们还在言言离开的时候，照顾我们三口。就连咱家小光光都是跟着他家的孩子玩儿。要不然，等言言回来了，咱再商量，怎么还这次的礼？”

    莫百川认同莫奶奶的话，跟于金花打交道，还得靠林晓言，点头同意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