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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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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的就是这一刻。

    知道戊林军等着人审查, 罗颐动作飞快,不过半刻钟就处理好伤口。

    达奚理带着两人去找苏林下。

    苏林下站在舍院前一片,面色整肃, 凝眉望着被戊林军包裹好抬走的尸鬼尸体。

    整整十四具, 被污染的包括学生八人,教习两人,戊林军三人。

    最远处躺在一具庞大的灰色骨架,上面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是最开始的尸鬼, 被司关山斩杀后血肉消失,只剩一具被侵蚀殆尽的骨头。

    即便司关山说这黑气不是鬼气,不会污染人,苏林下还是打算先隔离段时间,再派人处理。

    这只尸鬼似乎和从前不一样。

    尸鬼被杀后,遗留下的尸体是被异化膨大的, 血肉仍旧在, 骨头也是白色。

    但这具, 仿佛在宿主未死前,鬼气一直在吸食宿主的血肉, 以至于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所以才会这样厉害?

    还有司关山的那柄剑。

    苏林下在脑海里分析已知的信息,心里隐隐有感,尸鬼的变化恐怕会迎来四国的大动作。

    天空阴沉, 云层蓄积水汽, 乌压压下沉,似乎下一秒就要下起雨来。

    “苏统领。”达奚理看到肃立的苏林下过来,身后跟着两人。

    苏林下微微点头, 跟身边下属说了两声, 朝达奚理走过来:“有劳大皇子。”

    大皇子颔首, 看着他带走司娉宸和晏平乐。

    几人出了书院,前往刑部,进入黑沉的审堂。

    一路上,苏林下一直保持缄默,司娉宸便乖乖安静,晏平乐也静默着。

    他们分别被安排进两间暗沉的屋子,屋里只有两只桌案,她坐下没多久,便有两个男子坐在对面桌案。

    一人慢条斯理地摊纸润墨,一人朝司娉宸望来,见她面色不安,柔和了下神情安慰:“司小姐不用担心,不过是些寻常的问话罢了,小姐只需如实说来便好。”

    司娉宸抓着裙子点头。

    润墨的男子轻声说:“开始吧。”

    另一戴冠男子点头,刚准备开口,门口有人来报,他点点头,那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声,沉吟片刻,男子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传话的人又急忙跑出去,不过片刻,司苍梧一身华光出现在低暗的房间里。

    相较司娉宸一路逃亡的狼狈凌乱,司苍梧这个清润冶艳贵公子的到来,让这一室暗光瞬间明亮不少。

    小时候的司苍梧,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孩子气质温和沉着,即便长得好看,可也不会让人太过关注他的样貌。

    同司娉宸不同,旁人见着司娉宸,第一眼便是她的漂亮精致,其次才会想到她的蠢笨。

    而现在的司苍梧,气质也一样温和沉着,甚至更为内敛,可那样貌却仿佛蒙了灰的明珠,正在被一点点擦亮,彰显出它的润泽亮眼。

    比起他的气质,现在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他的脸。

    不知从何时起,司苍梧越长大,越像司关山。

    性格是,容貌也是。

    司娉宸颤着眸子望过来,收敛内心的惊讶,高兴喊他:“哥哥!”

    司苍梧冲她安抚地淡笑,随后转向室内另外两人:“我妹妹年纪尚小,胆子也小,请两位大人让我陪着妹妹,审问期间我不会干扰两位大人的工作。”

    司娉宸嗯嗯点头:“我……我胆子小,晚上睡觉必须留灯的……”

    她小小声抱怨:“你们这里好黑哦!”

    桌案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戴冠男子点头:“还请司公子在审问中不要打扰。”

    司苍梧点头,来到司娉宸身后。

    仿佛有了力量般,司娉宸深吸口气,眨着眼睛认真看审问她的两人。

    戴冠男子笑着安慰她:“司小姐不用太紧张,你先说说事情发展的经过。”

    司娉宸说:“我当时在演练台看比试,跟卫芜和晏平乐一起,有好多人,比赛的是卫芜的哥哥,她哥哥很厉害,赢了比赛,卫芜也很高兴,然后溪上碧过来,说有话跟我说……“

    她说得断断续续,有些地方还停下来想想再补充几句,整个过程没人打扰。

    戴冠男人时不时点头,笑着示意她说下去,另一人则奋笔疾书,提笔的动作一刻不停。

    “……爹走了后,大皇子去演练台帮忙,我本来想带着晏平乐去找哥哥,中途遇到太子哥哥,我们吵了一架,我很难过,就在山坡上吃了顿饭。”

    “后来晏平乐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就来了医馆,”仿佛想起什么,她扭着脑袋看身后的司苍梧,小声说,“哥哥,我不是故意不找你的,是晏平乐受伤了。”

    司苍梧温笑着说:“你做得对,先治伤重要。”

    司娉宸放心了,转向记录的两人,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解问:“那个人为什么会变成尸鬼?溪上碧怎么会跟尸鬼在一起?还有啊……”

    两手趴在桌案上,她倾身上前好奇问:“爹为什么还能杀死尸鬼?”

    戴冠男人笑着摇头:“这些我们正在调查中,那司小姐可否知道,溪上碧找你出去是做什么?”

    司娉宸仿佛极为艰难地回忆着,不确定问:“向我炫耀她的护卫?”

    戴冠男人看了她两秒,确定她真是这样认为的,不觉有些头疼。

    司苍梧忽然补充道:“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我妹妹是太子未婚妻,这位溪小姐是太子的挚爱,因为太子的缘故,她曾经在宴会上同我妹妹发生过争执。”

    司娉宸连连点头,委屈说:“她自己撞向假山,然后对着旁人说是我推的。”

    还有这事?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又问了更多的细节。

    待到司娉宸同司苍梧出来,晏平乐已经在外面等待许久,靠在墙上垂眸,察觉到动静,抬眼望过来,看到司娉宸眼睛一亮,大步来到她身后。

    司苍梧没管他,带着司娉宸往外走。

    马车已经等候许久,盯着两只石狮子的老陈见到自家小姐少爷,连忙放下马扎,笑着将两人迎上马车,同晏平乐坐在车外,驱着马车回将军府。

    司娉宸抬眼瞥了瞥司苍梧,往他的方向偷偷挪了挪,直到同司苍梧贴在一起才老实坐好。

    对她的小动作,司苍梧权当没看见,闭眼养神中。

    司娉宸抓着他的衣袍小声问:“哥哥,爹呢?”

    司苍梧睁开眼,扫了眼自己的袖口,抬眸瞧见她巴巴盯着自己,像只可怜的小猫,他柔和了下神情:“爹在忙。”

    若在平时,听了这回答,司娉宸会乖乖点头,不再继续追问,可谁叫她害怕得厉害呢!

    “爹在忙什么?”司娉宸眼眶逐渐泛起红,“尸鬼好可怕,我好怕有人跟溪上碧一样,追着我不放,只有爹才能杀死尸鬼,哥哥,爹在哪里?”

    两只纤弱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袖紧紧的。

    司苍梧只得安慰:“不会有事的。”

    司娉宸水眸盈泪,颤抖说:“哥哥,我害怕。”

    “你不会有事,府里都是爹留下的护卫,很厉害的,爹正在同圣上交谈尸鬼的事情,今晚不会回来了。”司苍梧轻叹了声,“娉宸,我们不能给爹添麻烦,你说对不对?”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仍旧柔和,只是态度却不容她否认。

    司娉宸有些失落地垂着脑袋嗯了声。

    果然。

    司关山做了这么多,恐怕就是等待这一刻!

    况且。

    司娉宸想起那白色剑影中的契印,因为对契印太过熟悉,以致上面的一丝丝破裂都能清晰感知。

    那枚契印在斩杀尸鬼时,出现了崩坏。

    即便只有很细微的一点。

    若这把剑能永久地解决尸鬼,司关山将这剑带回来,虽说立了大功,对圣上其他人是好消息,可却是个一次性买卖。

    对司关山而言,只怕还不够,他会将这点优势发挥到极致。

    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把剑斩杀尸鬼的能力越来越弱,便不得不再次求助司关山。

    能杀尸鬼的武器。

    这样的诱惑可不小。

    加之圣上对司关山逐渐的信任,除了兵权,司关山还会得到更多。

    可他越是强大,司娉宸就越危险。

    回到院落后,司娉宸叫来医者给晏平乐看伤口,自己坐在一旁,抬手抚摸胸口的红色玉佩。

    花不怜一直处于收押中,原本近日会出结果,但溪家忽然沾上尸鬼一事,西贵人也受到牵连,这事便缓了下来。

    朱野暗地里看着,一旦有动静,便会给她消息。

    没有消息,说明她们现在还算安全。

    她在等待。

    等着单明游找她。

    单明游懒得管别人的事,她就让这事变成她自己的。

    因为尸鬼这事,书院暂时关闭,许多学生陆陆续续进出刑部,就连盛会选拔也暂停七日,后续事宜等待着通知。

    司娉宸在家里待的第三天,春喧出现在将军府,将她接进皇宫。

    离开前,司娉宸将玲珑盒给留守在院子的晏平乐,想了想,将另一个玲珑盒让侍女也装满饭菜,塞他怀里:“在这里等我回来。”

    将军府内秘密不少,晏平乐作为修士,比旁人更为敏感,若是撞破了什么,必死无疑。

    他还不能死。

    司娉宸让他在小院子里等,他便不会去其他地方。

    晏平乐抱着两只玲珑盒认真点头。

    春喧笑着说:“司小姐不必担忧,娘娘只是听说小姐被尸鬼一事吓坏了,想要看看小姐。”

    司娉宸点头:“嗯,我知道。”

    然后她又去同司苍梧辞别,说了一系列“我会想哥哥,哥哥也要想我,不过不用太想,我很快回来”的告别语,还想去找司关山,发现他不在。

    为此,她在去皇宫的路上,整个人唉声叹气。

    司娉宸也算春喧看着长大的,见她这样哀愁,不由笑道:“若是看到司小姐这样,娘娘倒是不用担心了。”

    司娉宸眨眨眼,不解看她,春喧却只是笑着垂眸静坐,不再多说了。

    距离上次进凤鸣殿已经是一年前了。

    单明游十年如一日般,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永远懒散闲适地躺在床上,随手拿本书就能打发一整天时间。

    司娉宸来时,她刚放下书,在拨弄香炉里的香,听司娉宸喊人才缓慢掀了掀眼皮,朝她轻慢一笑:“也不知道你这什么运气,十年来发生的两次尸鬼事件,都让你撞了个正着。”

    看单明游慵懒姿态,司娉宸也不为难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理好裙摆说:“那是我运气好。”

    “哦?”单明游挑眉。

    “让我碰到,却又每次都安然无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她说得有理有据,还底气十足。

    单明游又躺回去,嗤了声,捡起塌上的书:“些许日子不见,你倒是伶牙利嘴不少。”

    司娉宸抬手刮刮脸,不好意思笑了笑,就当这是夸奖了。

    单明游身上穿的衣裙是司娉宸送过来中的一套,偏休闲舒适风格,贴身的是淡紫色丝绸面料,柔顺地垂下来,原本是有一件外搭,可能是嫌麻烦,只穿了里面的绸面。

    她巴巴盯着这紫衣,期待问她:“姨母,这些衣裙喜欢吗?”

    按在书侧的指腹划着翻了页,单明游不轻不重开口:“还行吧。”

    “诶……”她淹头搭脑说,“可是我挑了很久,都很好看很衬姨母呀!”

    单明游从书页中抬头,瞥去一眼:“怎么越大越分不清好赖话了?”

    嘲讽的话听成夸奖,夸奖的话反倒是听不出来了。

    司娉宸茫然望回去,眨眨眼,缓慢支起脑袋,又蓄积点期盼:“姨母还是喜欢的。”

    还带了点不确定。

    单明游轻轻呵了声,低眉看书。

    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呀!

    司娉宸立马又精神起来,连忙说:“姨母,上次送的十三套衣裙也是喜欢的吗?那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选的花式,可漂亮了!”

    “就连布料我都挑选许久,我现在才知道,有些布料不能做外衣,有些则不适合做裙子,里面的学问多着呢!”

    “还有啊,他们还说要刻画什么阵法,好些普通料子不能用,唉,可是难死我了……”

    她一边自吹自擂,一边霹雳吧啦分享经验,足足说了一刻钟不待停,说完还给自己倒了两杯茶,喝完准备继续,被单明游打断了。

    “你最开始送我的那件……”单明游语气随意,手里又翻了一页,“上面的阵法出了问题,让设计阵法的修士过来看看。”

    司娉宸一怔,仰着脑袋想了下,不解问:“一定要人过来?宫里也有许多人研究阵法,让他们看看?或者……”

    她有些不太情愿说:“我将晏平乐借你用用,他可聪明了!”

    单明游难得没有怼她,解释说:“除了公开的阵法,自创的阵法只有设计者本人最清楚。”

    司娉宸为难道:“那,就没修士能研究别人的阵法?”

    “有,能成者少之又少,”她挑眉望过来,又恢复一派懒散刻薄模样,“怎么,方才是谁说,为了我的裙子可以做任何事的,不过让你将人带过来,就不行了?”

    提到这事,司娉宸有点不高兴了。

    她低头说:“那个人来不了了。”

    单明游皱眉,她放了书,还不待她开口,凤鸣殿外传来女人大喊声,紧接着便是绿蝉阻拦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单明游丝毫不意外,神情淡漠从塌上起身。

    春喧自觉取来外衣给她披上。

    刚穿好转过身来,绿蝉站在门旁急得快哭了:“娘娘,西贵人她……我没拦住。”

    单明游让她下去,朝硬闯进来的西贵人抬眼,西贵人满脸仓皇羞愤,却又不得不按下心中傲气,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

    她扑通一声跪地,两只掌心几乎要被她掐碎,颤着身体低下头颅:“求娘娘,让陛下收回成命。”

    从前的西贵人,谁也都不放在眼里,心里只安放着宠她的那人。

    她只为这人笑,也只为这人哭。

    她那么恣意又高傲的一个人,为了他,忍受着他有其他女人,心里有其他女人。

    她以为,她做的他能懂,也心怜,所以才只宠她一人。

    可转头来,却不过一场幻影。

    她自诩清高孤傲,却被她最爱的男人一点点碾碎这孤傲。

    多么好笑!

    单明游拂了拂衣袖,轻笑声:“既然是求陛下,找我做什么?”

    西贵人艰涩说:“陛下……不肯见我。”

    单明游瞧着她狼狈卑微的模样,心里一片冰凉,连带着语气也淡漠起来:“你知道他不愿意见你,那就说明,他不可能改变主意。”

    “可陛下心里最疼惜的人是皇后娘娘!”

    她仓皇又怆然道:“时至今日,我才知道,陛下最爱的人是您,我不该不自量力跟娘娘比,也不该招惹娘娘,这些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家人是无辜的,溪家人是无辜的!”

    西贵人抬起头来,清艳的脸上露出绝望:“我溪家是绝不可能藏有尸鬼,那可是尸鬼啊!肯定是有人想要嫁祸溪家,娘娘,求求你,帮我求求陛下,只要娘娘帮我求陛下,我自愿入住冷宫,从此再也不跟娘娘争陛下恩宠!”

    她跪着朝单明游爬来,拉着她的裙摆无助求道:“只要娘娘愿意帮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西贵人声音悲怆绝望,单明游只静静望着窗外花树,待她逐渐平静下来,单明游道:“你能说出‘他最爱我’这话,那就说明,你还不了解他。”

    西贵人满脸泪珠仰头,单明游缓慢又平静道:“你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在这一刻,她的泪仿佛要哭尽一般,整个人颓靡地瘫在地上。

    带着达奚薇来看单明游的兰贵人看到这幕,捂着嘴惊讶,连忙去喊侍卫来。

    被拖走时,西贵人没有挣扎,只安静地垂泪,心如死灰般。

    旁观全程的司娉宸低头玩衣袖,心道,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凤鸣殿内静悄悄的。

    兰贵人推了推达奚薇,达奚薇领会地朝着司娉宸道:“司娉宸,听说先生布置了课堂作业,你跟我说说。”

    司娉宸朝她眨眼,点点头,跟着达奚薇出了门。

    两个小姑娘一走,兰贵人上前拉了拉单明游,忧心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她闯进来?”

    单明游坐回塌上,眉眼间的冷淡还未散去,冷笑:“觉得我能力挽狂澜?笑话!”

    兰贵人叹了声,担忧看她:“现在谁都不敢同她扯上关系,她进了凤鸣殿,陛下会不会迁怒于你?”

    单明游丝毫不在意:“我气他的次数少了?”

    兰贵人便不再提,淡笑着喝了口茶,感慨道:“谁能想到,溪家不单牵扯尸鬼一事,还与皇城前段时间无故死人有关,世事难料啊!”

    单明游闭眼按了按太阳穴。

    兰贵人见她这样,不由问:“最近又睡不着?”

    单明游“嗯”了声,只说:“老毛病了。”

    这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另一边,司娉宸跟达奚薇往外走,两人在一片杏林停下,达奚薇抬手用气打下两颗杏子,递给她一颗。

    司娉宸捧着泛红的杏子高兴道:“薇茗公主好厉害!”

    达奚薇抓着衣袖低头擦杏子,撇撇嘴:“这算什么厉害。”

    司娉宸抱着杏子,眼睛亮晶晶的:“薇茗公主都进入盛会选拔前五十啦!怎么会不厉害呢!”

    达奚理咬了口杏子,含糊说:“你没看我上一场比赛吗?险胜!”

    司娉宸还真没看。

    说来也是巧,除了同卫芜一起那天,她看比赛时间位置都是随即选的,其他几个熟人的基本都有看到过,偏偏达奚薇的一场也未见过。

    “那也肯定能进赢到最后的!”司娉宸无脑夸她。

    达奚薇不跟这个傻子说。

    杏子是宫里侍女精心侍弄的,此时正是成熟期,酸甜可口,水分十足。

    达奚薇又打下几颗,看司娉宸抱着不吃,皱眉问:“不喜欢吃杏子?”

    司娉宸摇头,认真说:“我要回家收藏起来,这可是薇茗公主第一次给我礼物。”

    达奚薇:“……”

    不知为何,她脸瞬间就红了,本来没打算再分给她的,此时也不由自主将手里的几颗杏子都塞她怀里:“给你给你,杏子就是用来吃的,收藏什么收藏!”

    说完自己又挑选几颗,心想,司娉宸真可怜,给她颗杏子都能宝贝成这样。

    这么想着,又给了她两颗。

    司娉宸乐颠颠地用裙子捧着杏子,开心道:“薇茗公主对我真好!”

    下意识想反驳的达奚薇对上她乐滋滋的神情,撇撇嘴,还是没说了。

    司娉宸见她吃杏子,自己也跟着挑了颗看上去不酸的,问她:“先生布置的作业早过了上交的日期,薇茗公主这么晚交没关系吗?”

    “我知道啊!”达奚薇理所当然道,“所以没打算写。”

    “啊,”司娉宸眨眨眼,茫然开口,“那刚才……”

    盯了对方两秒,确定司娉宸真的没懂这是拉她出来的借口,达奚薇随便找了个理由:“听说你差点死在溪上碧手下,我好奇问问你。”

    司娉宸放下手里的杏子,拉着她的手高兴得不得了:“薇茗公主,我真的好喜欢你!”

    达奚薇:“……”

    我干嘛了?我又干嘛了?你做什么老是喜欢我?!!

    司娉宸不理解达奚薇的无语崩溃,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惊奇冒险,她一边抚着胸口说她是怎么机智聪明地从尸鬼手下逃跑,一边不忘熏陶尸鬼的可怕阴险。

    听到一半的达奚薇忍不住打断她:“什么玩意儿?尸鬼狂追你不放,你一个跨步就将它甩开了?”

    司娉宸嗯嗯点头,继续说:“她的手指甲几乎有我一个手臂那么长,快要戳进我眼窝子,我就地一滚,她没戳中,急得不行,站在原地使劲戳我,我就躲啊躲,都躲过了!!”

    她一脸“我厉害吧!快夸我!”的小骄傲,达奚薇都不好拆穿她拙劣的瞎吹。

    达奚薇听她瞎扯了一个时辰,看了看天色,快到用膳时间,便打断喋喋不休的司娉宸,拉着她回了凤鸣殿。

    兰贵人也借此告辞,带着达奚薇离开。

    司娉宸朝转身离开的兰贵人多看了几眼,然后巴巴盯着单明游。

    单明游掀起眼皮轻笑:“想跟薇茗玩?”

    司娉宸小小叹气,有些幽怨又委屈说:“姨母将我送你的裙子又送给别人,借花献佛,好过分!”

    单明游好笑:“就这事你跟我气?也不想想你送的衣服我能穿完吗?还十二种花各一套!”

    司娉宸瘪瘪嘴:“那也不能辜负我一片心意。”

    “好了,想要什么,我送你,就当补偿你的一片心意。”单明游敲敲书页。

    司娉宸还在委屈:“可是我的心意已经被糟蹋了。”

    单明游没好气:“那不送了。”

    “那……”司娉宸连忙制住说,“那就……”

    她想了半天,还没想出要什么,眼见单明游就要抬手作废,司娉宸一手摸到颈间红色玉佩,急急道:“这个这个,我觉得好看,再来一条我换着戴。”

    这是司娉宸周岁宴上,单明游亲自从自己脖颈摘下,送给她的见面礼。

    因为颈绳可自动伸缩,司娉宸便没取下来过。

    听了这话,原本不耐的神色逐渐莫名起来,单明游看她的神情有些微妙,缓慢吐出一句:“你倒是想得美。”

    嗯?

    什么意思?

    这玉佩有什么来头?

    虽然小时候她对这玉佩有过幻想,毕竟是皇后送给她的,总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不管她如何研究,即便用“苍天有眼”,也没特殊发现。

    似乎就只是个通透漂亮的玉佩。

    紧接着,单明游的下句话让她不再纠结是否还有补偿,也不再考虑玉佩的事。

    “你说设计阵法的人来不了,怎么回事?”

    司娉宸搭在裙子上的手动了动。

    这一年里,她不间断地给单明游送衣服,为的就是这一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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