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带跑

    语文成绩在年级里公布之后, 其他几门也陆陆续续统计完。

    要是这次月考的成绩也参与期末的评比，那穆嘉翊绝对是理科中当之无愧的最佳进步学生。

    从倒数第一直接奔到年级中层，完全是来过最后一个考场的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他这次的提分策略另辟蹊径, 语文和英语两科攻势很猛，数理化生倒是体现出了他一个一年多没认真学习的学生应有的水平。

    饶是如此，王胜仔依旧很欣慰。

    他以为他这几门就只能写出一个“解”来着的。

    要知道，他之前的几张白卷拉了十九班多少平均分, 简直把他们班和倒二的差距从太平洋扩张到了外太空。

    这次月考, 简直是凭一人之力让整个班级往前面迈了好几步, 向着倒二篡权夺位的目标已经指日可待！

    王胜仔这几天在办公室都是红光满面的, 见到谁就喜气洋洋地打个招呼, 班上有同学捣乱都没那么大脾气了。

    穆嘉翊来办公室找他，把成绩单撂在办公桌上, 目的非常明确，“无人机。”

    王胜仔摸了摸下巴，“呦, 才想起来？我还以为沉浸在夸奖中无法自拔了！”

    “？”穆嘉翊算是看出来了, “你又不想给？”

    “话也不能这么说噻！”王胜仔嘿嘿一笑，“你这个成绩, 的确是让年级里的同学老师刮目相看了——但平心而论，应该也不算特别好吧？我记得你中考可是高分进来……”

    “……”

    “无赖。”

    穆嘉翊轻嗤一声, 转身就走。

    时忧为穆嘉翊高兴的同时, 收到自己成绩单的那一刻又有些泄气。

    她这次, 说是进步也算进步了，比上一次好了十名, 这事要是放在宋熙西身上她得高兴死。

    但谁能想到, 她这次进步完全是靠着她乱蒙一通的数学带来的呢？

    时忧这段时间心思放在英语上, 每天保底记二十个单词，结果英语成绩还是平平无奇。

    她都没脸去办公室找田琼渲了。

    这节是体育课，时忧借着来月经身体不舒服的缘由提前回了教室，正撑着下巴，垂头丧气地看着面前两张成绩单。

    穆嘉翊其他几门的确没有在一夜之间一飞冲天的可能性，但英语却实打实碾压了一众拼死拼活考不出多好成绩的普通人。

    137分，就扣了几个应试上还需要多加练习的分数。

    整整比她高了二十，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那么大……

    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她顺着声音抬头，正好和同样感到错愕的袁可琦对上视线。

    对方在看到她之后，神色很快又转变为惊恐不安，把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藏在身后，恢复盛气凌人的神态，“你怎么在这儿！”

    时忧这会儿无精打采，压根没心思和她争论，无奈地缓声答，“这是我的教室。”

    她眼尖，一下子就扫到了袁可琦手上提着的东西，轻轻牵起嘴角，指了指旁边穆嘉翊的桌子，“你要放就放这儿吧，我们换位置了。”

    “关你什么事！”袁可琦被她这幅洞察一切的模样气得咋舌，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家里人让我送的。”

    穆嘉翊成绩出来之后自然也传到了隔壁二十班，所有人震惊不已，包括之前觉得她比不上温柔学霸郁风林的程珊珊。

    她都翻出他的照片仔仔细细重新夸赞起来，“深藏不露啊我去，再看这张脸，确实是一副聪明的帅气……”

    袁可琦心有不甘，那点少女心又不争气地开始蠢蠢欲动。

    在她眼里，穆嘉翊就是一块自甘堕落的美玉，混杂在烂泥堆里，就算是熠熠生辉也拿不出手。

    而袁可琦没想到，韬光养晦之后的他会更加耀眼。

    她喜欢穆嘉翊，但是更喜欢一身光环的穆嘉翊。

    如果他从此以后开始变得上进和好学，她也不是不能放下架子主动追求。

    但——

    时忧为什么一副擅自做主的模样？

    她暗自咬牙的片刻，时忧已经奇怪地再次抬头，“不过他更喜欢吃辣，可不嗜甜，你送甜品只会落入蒋纠的口中——或者垃圾桶。”

    “你瞪着我干嘛，我可不会吃你的。”时忧轻描淡写地讽刺，“我不吃脏东西。”

    她对袁可琦的厌恶可谓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偏偏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和一旁盛怒的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忧！”袁可琦一时不知道怎么出口反驳，总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酝酿片刻，还没来得及继续出声，身后突然压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穆嘉翊皱着眉头，语气陌生又冷淡，“别挡道。”

    “穆……”袁可琦一惊，犹豫是该当面给还是下节课在没人的时候送进去。

    少年却已经收回视线，干脆不耐烦地拉动桌子，给自己划出一条宽敞的路，在时忧旁边坐下。

    一个包装袋放在时忧桌上，穆嘉翊故意贴着她的额头靠了会儿，热意满满地传过来，时忧不满，“你干嘛！”

    意识到是给自己的东西，这才稍微放缓面色，一边打开，一边问，“你不是在打球吗？”

    “易驰生说你不舒服，顺手带回来。”顿了片刻，他补充，“偶然间听到的。”

    时忧追着他的视线，语气狭促，“是吗。”

    “吃你的。”穆嘉翊没好气把她帽衫上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

    时忧乖乖打开，红糖鸡蛋汤的香味在空气中溢出来，她略微害羞，脑袋埋下去一点，小声咕哝，“还这么细心呢……”

    穆嘉翊目光落在她微红的侧脸，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收回眼玩手机。

    一旁被彻底忽略的袁可琦面色瞬间变得难堪，她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少男少女默契又和谐的背影。

    甜品袋的重量在手指上勾勒出一道红痕，她却藏得更深。

    上完体育课，十九班的同学乌泱泱地跑回班级，七嘴八舌地带回来一个从体育老师口中听来的小道消息——

    学校下周举行秋季运动会，又要迎来无形中的两天假期。

    待到放学前的自习课，王胜仔慢悠悠走进来亲口证实，教室里瞬间爆出一阵欢声笑语，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

    班上的体育齐梵当着王胜仔的面，大大咧咧地占用这节自习的时间，“来来来，我把表从头传下去，大家能报的都给报上啊！”

    王胜仔鼓着大眼睛瞪了会儿，得到男生一阵谄媚的笑容后，这才轻咳两声，“毕竟是体育活动，大家积极参加也是好事。咱们班在别的地方落其他班级一截，运动会可得争点气！”

    底下一片热热闹闹的保证声，听上去可信度却并不大，王胜仔摇了摇头便走了。

    宋熙西转过头问时忧：“你报什么？”

    时忧刚喝完一碗红糖煮鸡蛋，感觉身体恢复了些，精气神起来了一点，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不报，我决定趁着运动会的两天，好好学习，卷死你们！”

    “……”宋熙西一巴掌往她额头上拍一下，力道不大但很清脆，“你失了智吧？”

    时忧吃痛地捂着，“你还真下手啊？”

    她提高音量，满脸不可置信，环顾四周试图把其他人拉往自己的战线，“穆嘉翊，你看她！西西欺负人！”

    穆嘉翊轻呵一声，“活该。”

    上次还说她不爱锻炼，运动会只能去场上当根杆，现在干脆去都不打算去了。

    时忧也有些心虚，弱弱地放下手，垂头丧气说：“我太笨了嘛，记了一个月单词英语还考成这样……”

    “两天也改变不了什么。”穆嘉翊淡声答，接过从前面传下来的报名单，指节弯曲轻扣，“看看。”

    体育委员齐梵见缝插针地凑过来，添油加醋道：“是啊小忧，你这小身板多灵巧，跳远跳高总要报一个吧？反应力也很迅速，短跑肯定不再话下，还有……”

    “……”时忧眼皮挑了挑，一只手挡在他面前：“谢谢，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实在是个体育废柴，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单子上扫过一圈，皱眉：“要不算了吧，我到时候给咱们班丢脸就不好了……”

    宋熙西也转过身一起看着手中报名表，唰唰地勾了一项长跑和一个接力，“也行，反正咱们小忧长得漂亮，是门面担当，开幕式去跳个舞，保准也能加个一两分！”

    “好大的口气。”穆嘉翊轻嗤。

    时忧气鼓鼓转过头，“你干嘛老和我呛声？你报了项目？”

    穆嘉翊掀起眼皮，直视她的目光，唇角勾了勾，极浅淡的笑意，“我报你就报？”

    激将法永远是对付“笨蛋”的一大妙计，时忧很快上钩，下巴翘起来，“哼，那是当然。”

    穆嘉翊还是那副淡然神色，她话落的那一秒却轻抬眉梢。

    他附身压近，突然覆上时忧那只拿着笔的手，在报名边上勾下两笔。

    男生的手和她的相比实在太大。

    宽厚，温热，又骨节分明，能把她的整个拳头完全包裹住。

    脑袋空白了一瞬，心跳加快些。

    他却又很快收回，温度散去，时忧的视线中，“男子三千米”旁边“MJY”的字迹清晰可见。

    时忧嘴唇微张，没想到他一来就报个这么狠的。

    三千米啊，她能跑完全程都够呛……

    时忧咽了咽口水，目光轻晃之间，对上穆嘉翊好整以暇的视线。

    “你呢。”他慢悠悠问。

    “我最后迫于无奈也报了个接力……”

    老旧筒子楼里最宽敞的房间内，时忧撑着下巴，语气哀怨地和对面的好友视频。

    祝澄是她之前在湘北读书时结交的好朋友，即便分开也没断了联系。

    画面中，恬静内敛的女生认真听着，终于在她长串的叙述中能插上话。

    “你不想？”

    “我怕丢脸嘛……不过也还好。”时忧答。

    祝澄心思敏感，察觉到她情绪根源不再于此，转而问，“在渝城过得开心吗，新学校感觉怎么样？”

    “一切顺利，就是……我成绩太烂了。”时忧在朋友面前毫无遮掩，颠三倒四把最近的生活讲述出来。

    不可避免地提到穆嘉翊，她甚至会反复斟酌用词。

    可以安放给他的形容词太多太多，她一时不知道怎样以一种妥帖又准确的方式描摹这个熠熠生辉的少年。

    好像说什么，都差了。

    等她磕磕绊绊说完，祝澄目光闪烁，突然弯唇。

    她想到什么，停顿一下，又不急不缓开口，“遇见优秀的人是好事，你不用压力太大。”

    “你也觉得他优秀？”

    “不是我觉得。”祝澄唇角的弧度浅浅，语气波澜不惊，“是你。”

    她对他的形容加注了太多的主观色彩，作为局外人，祝澄根本无法全面客观地了解这个未曾谋面的陌生少年。

    至少在时忧眼中，他身上的闪光点难以估量。

    “别担心太多，好好享受接下来的运动会。”祝澄在那头安慰她。

    时忧眼睛亮了亮：“你也觉得我行？”

    祝澄点头，语气轻松地鼓励着：“相信你的潜力，时小忧。”

    “无论是运动还是学习。”

    被好友的话彻底激励到，时忧第二天就把易驰生拉出来陪她训练。

    “我说姐，是你前几天打死也不肯出来跑一下的，这会儿急急忙忙把我拉出来当工具人了？”易驰生此刻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我就中午这么点休息时间，也要被你压榨！”

    “我前几天……那是因为来姨妈了不能剧烈运动嘛！你不情不愿做什么，还休息呢，净扯！蒋纠说一到这个点你就峡谷在线，别骗我了！”

    “……”易驰生举手投降，“行行行，开始吧。”

    他毕竟也是专业学体育的，纠正了时忧不正确的跑步和呼吸方式，随后懒懒散散地站在一旁，握着秒表，“准备起跑了啊。”

    “好。”时忧蓄势待发。

    一听到易驰生的吹哨声，时忧拼尽全力向前奔去，带动四肢一起发力，鼓足了劲跑向一百米的终点。

    结束后，易驰生吊儿郎当地扬了扬眉，“还行，17秒多点。”

    时忧一听：“啊，十七秒怎么叫还行？”

    “够好的了，”易驰生不以为意，“这接力赛跑跑就得了，文科二十七班一堆体育生，其他班都不用指望了！”

    时忧微微蹙眉：“那也得争取冲第二吧？而且万一因为我拖后腿怎么办？”

    “姐——”易驰生拖长音叫了声，“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在谁敢说你啊。”

    时忧顿时无语，“一边去！”

    见他不乐意奉陪，时忧也不打算继续强求。反正关键的要点已经掌握，就差多加练习了。

    她没好气把易驰生赶回去打游戏，自己继续留在田径场上。

    时忧跑了两三次，精力耗得差不多了，就在原地拉伸，休息一会儿。

    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速度还得提。”

    时忧闻声回头，“你怎么也在这？”

    穆嘉翊一身运动装，白衣黑裤，干净又利落。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练习。”穆嘉翊迈步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揉捏小腿的动作，“明天去体育馆，我带你跑。

    “欸？”时忧直起身子，很快绽放一个笑容，“那谢谢你呀，穆嘉翊！”

    第二天，室内跑道相对于昨天的田径场来说寥寥无人。

    时忧没想到穆嘉翊所谓的“带”她跑，是真的用弹力绳把他们两个人连起来，带着她跑。

    “不要吧……”她看着这根弹力绳有些犯怵，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看过体育队用这种方式训练，一方面有利于女生提高速度，另一方面能为男生做阻力训练。

    问题是——万一她跟不上穆嘉翊的速度，在后面直接栽了个大跟头可怎么办？

    穆嘉翊正垂眸系弹力带，听到她的抵抗，掀眼看过来，“死不了。”

    时忧仔细思考过后还是不禁退了半步，“危险系数太大，能拒绝吗？”

    穆嘉翊二话没说，把弹力带的一头从她身上穿进来，他们之间的距离顷刻间拉进。

    他的帅脸一下子在眼前放大，时忧不安地眨动眼睫，气息在交缠中错乱几分。

    男生清冽的声线从头顶落下，语气有些无奈。

    “时忧，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最快激发的办法，就是在这种极端情况下。”

    这句话和祝澄说的如出一辙，时忧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很傻地发问：“你觉得我有潜力吗？”

    “……”穆嘉翊拉紧拉力带的手指微顿，突然很轻地“哼”了一声。

    他没回答，转过身，“准备好了么。”

    时忧在他身后，用一根弹力带相连，做了一个起跑的姿势，重重点头，“嗯！”

    “三，二，一！”

    最后一声落下，穆嘉翊如同离弦的箭矢一般冲了出去，时忧咬了咬牙，加快速度跟在他的身后。

    第一次完全不适应，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吃力，穆嘉翊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十米之后便稍微放慢了速度，让她有一个习惯的过程。

    穆嘉翊带她跑了一圈四百米，停下来的那一刻时忧已经气喘吁吁。

    喉咙灌了无数口风，此刻像是有烈火在里面灼烧一般难受，她脚步都虚浮得有些站不稳，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

    穆嘉翊倒是气定神闲：“还行。”

    他伸出手，时忧顺势就攀上他的小臂，全身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不行不行，累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去看秒表上的时间，前一百米正好被穆嘉翊记录下来。

    “哇！十七秒！”她整个人一下子提起精神，忘记累了，“我第一次这么快！”

    尝到甜头之后很快就能摈弃点之前的想法，她又打起劲来，“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穆嘉翊点头，带着她又来了两次。

    一圈比一圈要好，时忧甚至已经适应这样的速度，后面的不适感越来越少。

    第四次便没再进行拉力训练，时忧独自跑一次一百米。

    心里当做这是赛场，一看到穆嘉翊在终点吹哨，她就卯足了劲往那个方向冲去。

    一百米很短，但这十几秒的路程像是被无限放慢，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她盯着穆嘉翊的位置一路摆臂，大迈步跑向他。

    跨过一百米线的那一秒，时忧的腿突然软了一下，整个人往旁边跌去。

    穆嘉翊眼疾手快握住她的胳膊，时忧栽倒在他身上，不期然抬起脸，撞向他的视线。

    少女面色一阵健康的潮红，乌黑的眸子水亮亮，额角挂着很细的汗珠，红唇翕动地喘着气。

    穆嘉翊在那一刻突然觉得相接触的肌肤一阵滚烫，却担心她全身不受力而摔下去，强忍着握住她软嫩的手臂。

    “多少？”

    穆嘉翊错开视线，手上的力道不敢松，“十六秒半。”

    “耶！”时忧欢天喜地叫着，折腾着起身，“哎哎哎不行，痛！”

    她换上一副难受的表情，皱着小脸，“借我扶一会儿……咱们休息会儿继续，行吗？”

    “再来？”穆嘉翊轻嗤，“时忧，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单词记不住了。”

    “……说事就说事，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时忧愤愤不平。

    “凡事都讲究一个适度和坚持。”他压着眉眼，“过犹不及，懂吗？”

    穆嘉翊把时忧带到休息区，“自己能站会么？我给你买瓶水。”

    他很快就回来，拧开瓶盖倒出一半，又往里面加了点热的，兑了片刻，递到时忧面前。

    “明天继续，练完两轮再去练接棒。”

    “噢。”时忧自知理亏，乖顺点点头。

    “不过，我记单词确实也这样……”她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温水，懊恼地开始回忆，“一次性记八九十，过几天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因为量太多，复习也无从下手，最后就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一个月下来，啥也没记住。”她低着脑袋，闷闷不乐。

    和女生相比起来，男生在安慰人这方面简直毫无天赋。

    好半天，穆嘉翊也没应声，就这么放任气氛变得沉默安静。

    时忧自顾自拉伸完，有些累了，垂头丧气在椅子上坐下。

    她慢吞吞揉着腿，盯着某处发呆。

    头顶却轻轻落下一点重量，一只宽大的手掌盖在她的脑袋上。

    时忧缓缓抬头，柔软的发丝在穆嘉翊手心蹭过。

    他伸过来的手挡住了她一半的视线，时忧只能感受到脑袋被轻缓地揉了揉，动作温柔却僵硬。

    很快，那只修长匀称的手被收回来。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状若无意解释，“想起大黄了。”

    “……”

    真是拙劣的借口。

    比“顺手”还要拙劣。

    “你在安慰我？”时忧冷不丁戳穿。

    这回轮到穆嘉翊不说话了：“……”

    微风拂过，运动带来的汗水已经干了大半，时忧耳边散落几捋碎发，被吹起又落下，不断闯入她的视线。

    她别到耳后，视野再无遮挡。

    断眉少年的脸上写尽了不耐烦，时忧却捕捉到了他错开的目光。

    “乱扯。”他手已经插进兜里，欲盖弥彰，“……免得你哭。”

    她继续直白戳穿，“你别装了。”

    “你每次口是心非的时候，都不敢看着我说话。”

    “……”

    穆嘉翊干脆抬手把她头发给揉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