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球赛

    “嘶……”气氛微妙的小卖部里, 蒋纠摸着下巴和宋熙西咬耳朵，“你说这约球怎么弄出了约架的感觉，易驰生刚过来那一下吓得我！”

    宋熙西摇摇头：“谁知道啊, 反正有热闹看了，你们还不热身准备上场？”

    理十九班和文二十班前段时间就约过一场班赛，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和地点，一直拖到现在没定下来。

    易驰生心血来潮的这声询问, 正好草率又匆忙地让迟迟没有开展的班赛定在了今天。

    上场的球员都是平常一起玩的, 毫无准备就被叫过去打比赛也没什么怨言, 兴冲冲地开始热身运动。

    时忧装着一肚子的困惑, 格外不理解易驰生今天是发什么疯。

    这就是为什么总骂他冲动鲁莽了。

    明明是两个班之间的事, 他兴致上来了就招呼着大家开始打，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做事不计后果。

    “哎呀，反正是他们打，又不是你打, 你着什么急啊。”宋熙西倒觉得没什么, 把她拉在旁边的看台安安分分等待开场，“坐这儿看吧, 全场视野最佳呢！”

    时忧垮着个小脸沉出一口气，听完她的话也重新调整好情绪, 点了点头, “也对, 反正我也只给我们班加油。”

    一个是理科班的吊车尾，一个是文科中名校预备役。

    理十九和文二十虽然在各方各面天差地别, 但作为仅有一墙之隔的兄弟班级, 关系还是较同年级的其他班级紧密些。

    更何况还聚集着年级里不在少数的风云人物。

    这场班赛已经让学校里不少同学期待已久, 就算临时决定在周五放学的时间段展开，也能吸引来不少其他班级亦或是其他年级的面孔。

    时忧环视一圈，看到周围新涌进来的人群，不禁讶然，“这男女比例……也太失衡了吧？”

    “这打的难道不是篮球赛吗，怎么一眼望过去全是女生？”

    宋熙西跟着扫过一眼，给了她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见怪不怪道，“正常，都是来看穆嘉翊的。”

    “……都是？”时忧错愕。

    这句话的绝对性太强，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尤其爱夸大事实的人，时忧对此半信半疑。

    没想到下一秒就能看到几个女生相互推搡着，脸上浮起道道不自然的红云，目光时不时投向不远处换好球衣正专注热身的少年。

    露天的篮球场，周围是交错着的墨绿色篮网，分割出蔚蓝无云的天空，耳边尽是专属于运动场的纷杂热闹。

    在一群穿着同色球服的男生中，高瘦冷峻的十一号少年却是最显眼的那个。

    那几个女生离时忧还比较近，她得以清楚地捕捉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你们说是现在去送水还是打完去啊？”

    “等会儿再去吧，现在过去难道不会打扰穆嘉翊热身？”

    “不行，我觉得直接去吧，还能给他说声加油呢！这种紧张的时刻，他说不定就记住你了！”

    “对对对，快点上，拿下他！”

    “……我还是有点怕，感觉他好高冷啊，平常也不和女生来往，万一不收怎么办？”

    “——而且，不是听说他暑假进过局子吗，被他班主任亲自领回去的！”

    “妈呀，这么吓人？那我去不去啊……”

    ……

    宋熙西也一字不落地听清了，自顾自嗤笑了声，“她们在这儿纠结半天也没用，啥时候送都别想。”

    “这种级别的班赛，咱们可都是集体订水的。”

    很快，她就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喏，来了。”

    时忧看过去，班长郁风林抱着一箱水朝篮球场走来，后面跟着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应该是刚刚采购时在他边上帮忙的。

    两个人一出现，商量着送水的那几个女生也很快明白过来，瞬间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郁风林是裁判，搬完水之后又去器材室找记分牌。

    学习委员温芙挨个给他们班的球员打完水，接着为了表示友好，也给二十班正热身的对手一人一瓶。

    宋熙西在看台处弯膝坐着，撑着下巴的手捏了捏脸颊的肉，突然感慨，“温芙好瘦啊……我这肥必须得减，flag就这么立下了！”

    时忧狐疑地看过去一眼，“你最近是不是魔怔了，一点都不胖好吗，怎么还天天嚷嚷着减肥？”

    都说山城出美女，时忧看到看到宋熙西之后对此话更是深信不疑。

    她皮肤白净，五官精致，平常又爱打扮，打眼看过去绝对是人人称赞的漂亮姑娘。

    要是改改她满嘴跑火车的毛病，指不定得吸引多少男生呢。

    “你这就是身材焦虑！”时忧看不下去了。

    宋熙西体型不似她偏瘦，反而带着一些弧度明显的肌肉线条，在时忧看来是很漂亮的。

    宋熙西反驳：“肌肉腿好看个屁啊！”

    “……”时忧懒得和她讲，不说话了。

    重新向不远处看，从郁风林已经从器材室回来，温芙把最后一瓶水递过去。

    俊美斯文的少年轻轻摆了摆手，朝她轻笑，能从口型中分辨出来，大致说了句“给你吧，辛苦了”。

    一直望向操场中心的宋熙西看到这一幕，眼神晃了晃，不自然地别过脸。

    那一刻，时忧瞬间理解她刚才的长吁短叹到底出自于何。

    啧啧啧，少女心事。

    对比她的惆怅，时忧嘴角扬起无奈又好笑的弧度。

    时忧从小到大看过易驰生不少球赛，虽然对这个体育项目一知半解，却也通过经年累月的观看培养出了分辨球技高低的能力。

    在所有运动项目中，或者所有和“打”字有关的事情上，易驰生总是很有天赋的。他打篮球是身边所有人都公认的厉害。

    而上次在后山的夜晚，时忧也短暂地看到了穆嘉翊打球的场景。

    她无法凭借这么短时间的观察判断出两人之间的高下，心里却不知为何隐隐坚信，穆嘉翊的球技绝对不比易驰生差。

    开场十几分钟，他们已经很明显成为了两个队伍的主力。

    一来一回的比分被咬得很紧，怎样也拉不开差距，加油声和喝彩声闹哄哄地在耳边响起，随着时间的流逝，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气氛愈加紧张，包裹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燥了起来。

    听着不少男生女生在周围呐喊，时忧不禁也跟着站起来，语气激动，“理十九加油！理十九最棒！”

    她的目光跟着穆嘉翊跑，在自己出声之后，对方竟意外地朝这边的方向看过来一眼。

    视线在空气中相撞，他们俩隔着距离和人影无声对望，时忧清楚地看到穆嘉翊很淡地扯了扯嘴角，眼底眉梢带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台这边的女生们激动地左摇右摆，惊叫声一片，“穆嘉翊朝着边看了！！”

    “他是随便一瞥吗？还是特意往这边回头，在看谁啊？”

    “管他呢，幸亏老娘今天洗了头化了妆，说不定……”

    “嘁——！”

    ……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时忧和穆嘉翊的目光胶在一起，对方目的性很强地朝她扬了扬眉梢。

    即便相隔不远的距离，时忧也能从他散漫的神态中看懂了少年的潜台词，就连那道清冽的声线也好似在耳边真实地响起，“我的呢？”

    时忧也跟着舒展眉眼，唇边的酒窝格外惹眼。

    很给面子地补充一句，朝他回应，“穆嘉翊加油！穆嘉翊最棒！”

    就是这么三五秒的时间里，易驰生趁着穆嘉翊没注意到这边，抓住机会三步上篮进了一个球。

    “哐”的一声重响传来，呐喊声雷动，文二十班爆发一阵欢呼，比分再次追平。

    然而。

    在听到时忧给穆嘉翊加油的那一刻，易驰生突然没有进球的满足感。

    易驰生怒道：“穆嘉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打？”

    “有啊。”身着白色球衣的少年对自己漏球的境况没有半点遗憾和惋惜，反倒轻描淡写地回答，“让你的。”

    “……”

    易驰生右手紧握成拳，默了片刻，“如果识趣的话，你确实该让。”

    他深色眼眸中翻涌复杂情绪，意有所指。

    那一瞬间，穆嘉翊松散肆意的神色凝固。

    原本就稀少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了干净。

    “等着。”

    他低低地沉出一口气，眼疾手快拦住朝他身侧飞过的球，再次投入比赛之中。

    最后一球。

    关键时刻的每一帧画面都能牵动在场观众的心，场上球员反复尝试扣篮，妄图结束，比赛却还是在双方难决高下的实力中一直被拖长。

    两边的队员渐渐精疲力竭，唯有穆嘉翊和易驰生还死死盯着那颗篮球，谁也不肯让谁。

    时间马上消磨殆尽，场上的呐喊声都渐渐消停，所有人的心都被紧紧揪在一起。

    然而，在大家出乎意料的情况下，最后的3.6秒，穆嘉翊从三分线外投篮。

    全场寂静，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慢放缓，看着他的动作。

    篮球在少年的手上抛出一道长而远的弧度，稳稳地砸进篮筐，实现压哨绝杀。

    两秒后，惊叫声爆出，理十九班的区域喝彩雷动，所有人站起来庆祝最后这一刻令人沸腾的画面。

    时忧在原地激动地扬起手臂，白净的一张脸上神采奕奕，朝那个方向喊，“耶耶耶！穆嘉翊好棒！我们赢啦！理十九班赢了！”

    篮球场最中间的少年附身撑着膝盖，汗水浸湿他的黑发，面部线条凌冽又锋锐，和他刚刚的动作一样利落分明。

    他投球的画面在时忧脑海里挥之不去，少年浑身耀眼，动作自信又散漫，轻巧起跳又落下的那一刻像是用脚尖亲吻大地。

    时忧推开面前地围栏跑过去，凑到他边上也跟着跳起来。

    “压哨三分，你最厉害啦！”

    不远处，正喘着气，抬手抹汗的易驰生动作一顿。

    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把他的心一点一点打碎。

    他低咒了声，死死盯着那处。

    不止是输了比赛。

    还有份除此之外的怅然若失。

    时忧没过多久就察觉到了自己弟弟闷闷不爽的情绪。

    “我当然知道你输球了不开心，但比赛总有输赢嘛。”她坐在体育休息室里安慰他，“本来就是场娱乐局，重在参与，你绷着个脸干嘛，笑一笑呀。”

    “更何况，是你先抽风提出今天打的，大家能陪你玩就不错了，你还摆着一副脸色给谁看呢？”

    “我知道。”易驰生不耐烦地回答，嘴上说着知道，看上去却并没有服软。

    这时宋熙西推开门，“你们还在这儿干嘛呢，一起吃顿饭吧。”

    大家也察觉到了穆嘉翊和易驰生之间的氛围不对，有心缓和，这才组织着一起吃饭。

    又因为今天是周五，其他几个球员赶着回家，最后一起出发的还是那几个熟人。

    等时忧和易驰生从休息室双双出来，一行人才终于出发。

    路上时忧一直在和易驰生讲话，没完没了地叨叨最近的琐事。

    穆嘉翊走在她的后面，目光偶尔停留在她的发顶。

    身边蒋纠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以三两个字搪塞回答，看上去并不怎么想搭理人。

    郁风林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反倒笑了。

    接着下巴朝时忧和易驰生的方向，状似无意问宋熙西，“他们关系很好？”

    “当然啦。”宋熙西走在他边上，咧着嘴笑，又想起自己嘴小，笑起来不好看，收敛起表情，抿着唇佯装乖巧。

    她用难得轻柔的声音解释，“亲姐弟嘛。”

    “哦？”郁风林错愕一瞬，没过多久，温和的笑荡漾在傍晚的晚风里。

    他目光落在侧前方少年的冷峻面容上，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

    宋熙西被他的笑容看呆了眼，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没意识到刚刚说出了何等级别的重大新闻。

    手脚都开始不自然，同手同脚地僵硬着往前走，动作机械又别扭。

    霞光万道，橙红色的天空下，穿着蓝灰色校服的少男少女前前后后地走在山城陡折蜿蜒的步道中。

    这次要去的是一家露天火锅，不认路的时忧兴冲冲地走在最前面，旁边是一边嘴下不留情地骂她差点被摩托车撞，一边又时时刻刻护着她的易驰生。

    穆嘉翊视线落在少女马尾根部的泰迪上，以不变的距离走在时忧的身后，蒋纠在他耳边胡诌八扯一些有的没的。

    宋熙西意识到自己走得快了些，刻意放慢脚步，时不时往身后看一眼。

    这幅青春画卷里，六个人的神态各异，心境也相距甚远。

    落在最后的郁风林噙着淡淡的笑，温声自语。

    “原来是姐弟啊。”

    “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介绍一下小北班长，也就是泪痣美人郁风林：

    本文最大白切黑，心思不坏但热衷搞事，是小忧和阿翊感情路上最大的助推手！

    新年快乐各位！！所有人都要开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