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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chapter 103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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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必提了。

    汗水顺着下颌滑进衣领里,苏照歌全神贯注,心里烧着一股邪火。

    证明我在季犹逢死后也不会走——太小巧了,季玉钟错看她。

    她不是为了叶轻舟去杀季犹逢的,她是为了自己而去杀的。她要证明的也并非仅仅是爱这样的东西,叶轻舟或许一直活在十年前的朱雀大街上,她要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再是能被随意杀掉的人了。

    如果这就是你们这些男人的想法。苏照歌目光死死盯住扣着自己的锁链。

    有的人用酷刑和杀戮来获取快乐,试图证明输赢;有的人用锁链和禁锢,试图获取安全感——如果唯有这种强大能向你们证明某些东西,阿久,那这是我向你证明的时候了。

    叶轻舟回来时不算早。

    昨天同意了季玉钟的提议,给照歌的锁链加了长度——真是两难,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大惊小怪,理智上知道不算大事,但这一天总是心神不宁。

    他第一时间向床上看去,苏照歌正靠在床上看书——她今天难得整个人状态都很平和。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往常会说点什么的。叶轻舟想,或许已经懒怠张嘴了。

    他默了默,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另一侧的书案。

    苏照歌后背慢慢渗出一层冷汗来。

    太惊险了,叶轻舟的轻功不亚于她,走进来时几乎没有声音,临走到门口她才听到一点很清浅的足音。她瞬间做好伪装,但凡叶轻舟早进门一秒,就会发现她在做什么。

    如果他刚才过来探看一下她的情况,就会发现她的衣裳已经被汗打透了,幸好没过来。

    她默默抬头看了下天色。

    ……酉时末。

    ◎最新评论:

    大智若愚……季五是在开嘲讽技能吗哈哈哈哈哈哈

    照歌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照歌

    其实我觉得杀季二不一定要照歌或者老叶亲自去啊,向流风回雪楼那里透点消息,说解药没有了,循循善诱,他们里面肯定有人会心急,照歌或者老叶派人盯着,等他们暴露出季二的行踪的时候汇报给照歌或者老叶一声,他们再赶过去,不是也一样的吗。

    玉钟可真是伶俐哈哈哈哈哈哈哈

    啥时候完结啊,是不是快了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每天都有太太的文看也太幸福了

    太幸福了呜呜呜呜呜这段时间更新好勤快

    太幸福了呜呜呜呜呜这段时间更新好勤快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越狱!

    哈哈哈哈哈哈哈,清歌越狱

    -完-

    chapter 124 ·

    [实在不像是要保的样子。]

    “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啊?你看长宁侯本来也是风光无限,这说败落也就败落了。”

    “管他怎么风光无限呢?朝堂上再怎么风光,不都是圣上给的脸面,自然能给就能收了。”

    “仕途沉浮,难免的。”

    “长宁侯这辈子你说算是几起几落了?”

    “说起来他们叶家还是人少。实在说,你看世家大族盘根错节,都是人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像那根系庞大的古树,要拔起来,就是件难事。可长宁侯论怎么风光无限,叶家就他自己一个人,又是个孤臣,出点什么事,说动就动,连个帮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诸君慎言吧!”坐在主位的白胡子老者叹了口气:“官场凶险,此事牵连甚广,哪里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能看明白的?”

    这是春琴院的暖阁,春琴院与流风回雪楼并称群玉坊最出名的青楼。只是流风回雪楼擅舞,总是纸醉金迷热,气氛很是奢靡热闹。而春琴院招牌却是琴艺,气韵很雅致。

    京中大人们若是想放松,也多是在这两处。

    春琴院楼下正是个袅娜女子在抚琴,上面的暖阁中满满坐着客人。近来朝堂上风云变幻,大人们的话题也大多都是长宁侯一事。

    这屋里坐在首位的是户部主事之一,正六品。这把年纪了不过是主事,可见能力一般,但一辈子在宦海沉浮,倒还有点眼力。

    苏照歌提壶起身,给所有列席的大人们各添了一杯茶。

    她听出来了,近来朝堂上风云变幻,这几位只是心中忧愁,来排解苦思的。所以虽然来了春琴院,却对身边的姑娘没什么兴趣,只是在聊些朝堂上的事。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这倒是简单了。有了季玉钟这个医毒大家帮忙,又有之前失败的经验,她如有神助,虽然艰难,到底逃出了侯府。混进春琴院就更简单,大家同在群玉坊这么多年,到底也算邻里邻居,本来就熟悉。

    想办法扮成春琴院的侍奉婢女就更简单了。苏照歌虽然在京城声名鹊起,但一般来讲能搭上她的还是世家子弟更多,小人物轻易进不去流风回雪楼这个销金窟。常来春琴院的和常去流风回雪楼的到底是两拨人。

    伪装是杀手的基本功。苏照歌垂眸坐在户部主事旁边,殷切地为他扒了个橘子。

    “大人此言差矣。”左侧有个人叹道:“上面的确是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人物,要是挨不上挂落,说两句也不会有人来探听。要是会被牵连,那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说两句又怎么了?”

    “王大人说得对。”另一边的男人点头,苏照歌抬头扫了一眼,只见他肌肉紧实,倒像个武人:“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是军粮这件事,我倒觉得叶侯做得好!要不是那些军粮年年不断送去关外,那战祸何时能平?左右户部年年叫穷,这样长宁侯自掏腰包把事情做了,岂不皆大欢喜!”

    “要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苏照歌身边的户部主事便苦笑起来:“你也说户部年年都不给军粮,然而户部手里是国库都供不上军粮,长宁侯府再是家底厚实,也只不过是一人一姓之家,这钱他倒能出,你让圣上心里怎么想?”

    那武将面露不屑:“大人可不要诓我,我是知道的,京城世家底蕴深厚,我是见过世家们出手豪气的。我可听说过暗中资助武将的远不止长宁侯府一家,这个钱实心要出,通云端二街往上,哪家都出得起。”

    “是啊,大人见事明白。世家底蕴深厚,不是出不起。”户部主事道:“可你不也说了是暗中资助吗?这些事不翻到台面上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我只问你,这钱叶侯拿了,关外边境军是记长宁侯府的恩情,还是感念圣上的恩德?前有长宁侯府血案疑云,后有军粮案事发,圣上既要照顾民意,心里也一定是不舒服的。”

    那武将哑然了一下,户部主事紧跟着道:“再者,就算世家底蕴深厚,那也不该宽绰过户部。至少明面上不该,我们上头大人是个心眼死的,你以为我们大人脸上很好看?”

    “既然如此,那圣上怎么只是将长宁侯停职,却没有动手呢?”那最开始说话的文臣问道。

    苏照歌精神一凛——心想问得好,她也好奇这个!

    老三和叶轻舟君臣情谊甚笃,她本来以为是皇帝要保叶轻舟的折中之策,但后来看形势,却又不像了。她今晨艰辛从侯府逃出,震惊发现侯府外围都被禁卫军围满监视,没有圣安司的人,都是生面孔,连下人都不允许出门,这架势哪里是软禁!

    实在不像是要保的样子。

    “这才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方,”户部主事叹道:“也是大家担心的地方。若是直接处理了,倒还算干脆利落,但你们看近来朝堂风向……被翻出来的岂止是军粮案一桩?近来朝会,御史台就快把叶侯骂出花来了。往常圣上态度向来是回护侯爷的,就算没有明说,看脸色大家也能看出来。可你看现在,大家谁还不会看个脸色,能让人越骂越狠,事态越滚越大……圣上的态度,可暧昧得很呐。弹劾的折子成批地递上去,全是留中不发,你们看着像什么?”

    底下的客人们一阵低语,最后有人猜测道:“或许是要等……挖个干净,数罪并论。”

    苏照歌心头一跳。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如果是什么削爵之类的处理,早罚早完了。圣上留中不发,或许是为了直接……”户部主事做了个横刀的姿势:“诸君且看,长宁侯府外围满了禁林军,那不就是怕叶侯跑吗?”

    “而这次的事又哪里是只针对叶侯的 ,咱们今天聚在这里,不就是感觉到有些不好吗。”席间一青年文士苦笑:“叶侯虽自诩孤臣,可朝堂上哪有人能全然独身呢?诸君都或多或少与长宁侯府有旧,或者与岳国公旧部……”

    苏照歌倒没想到这事竟然能和自己家扯上关系。

    “是啊。”那武将叹了口气:“那些弹劾的折子若是只冲着长宁侯去也罢,但却也奔着如咱们一般的人来了……”

    他苦笑道:“不瞒诸位,先父只是早先在岳国公帐下的副将,这都是哪辈子的黄历了?是,长宁侯曾与岳氏结亲,可良安郡主十年前就死了,岳家一脉早断了。我听说叶侯早年确实借助姻亲在军中走动,可那和我们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关系?我也算有些人脉,听说那些弹劾的折子里也提了我一嘴……倒不是大事,但这个形势,如何不叫人胆战心惊!”

    苏照歌听够了,准备起身找个借口走,结果刚站起来,这暖阁的大门突然被从外大力拉开,哐当一声巨响,她又坐回原处了。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坐主位的户部主事怒道:“什么人放肆?!”

    然而离门最近的一个人看清了是谁踹门,来不及生气,当即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站起来请安道:“下官见过平康伯!”

    屋里霎时一片混乱,起身告罪问安声一片杂乱。这屋里官阶最高的也不过正六品,哪里还敢计较什么踹门的事。

    来者竟然是平康伯杨克之——安国公府时的苦主,找到叶轻舟头上来,叶轻舟用圣安司帮他查清了女儿的死因来着——

    苏照歌瞬间跪地俯身,和这屋里的人不一样,杨克之在安国公府事中见过她的脸的!

    “无论如何,长宁侯曾肃清关外战祸,于朝于民都是功臣,军粮案也好长宁侯府血案也好,都还尚无定论,岂容你等小人在此瞎嚼叶侯的舌根?!”平康伯面色冷然:“蝇营狗苟之辈,滚!”

    他是一步一步凭军功走上来的伯爵,发怒时的气势远非屋内这些人能比,见他震怒,屋里的人一刻不敢多留,都灰溜溜地往外走。

    苏照歌也跟着人流站起来,一直躬身低头出门。

    没想到她刚走到门口,平康伯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且留下。”

    苏照歌心头一跳,然而这些来寻乐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歌女触平康伯的霉头,见状只是走的更快了。

    待所有人走干净,平康伯和苏照歌迈进屋子,他顺手把门关上了。

    平康伯冷然道:“流风回雪楼的苏姑娘。”

    苏照歌见瞒不过去,只好抬头道:“平康伯安好。”

    “进门时看到苏姑娘面目,我还未敢认,结果定睛细瞧,果然是你。”平康伯冷道:“侯爷尚且在囹圄之中,苏姑娘怎么会在春琴院?”

    苏照歌心想这叫我怎么跟你解释呢。

    “侯爷对苏姑娘情深意重,满京城都知道,更别提当日在安国公府时,侯爷与苏姑娘恩爱之态,我是见过的。”平康伯目光里满是漠然之色:“我还以为苏姑娘是风尘性情中人,值得侯爷这般不顾身份看重。没想到苏姑娘也是这般见利忘义之徒,侯爷如今状况不好,苏姑娘不在侯府陪侯爷共渡难关,却要重回风月场了?焉知朝堂起起落落,侯爷就一定没有起复的一天?”

    苏照歌:“……”

    ◎最新评论:

    。。。。。 他为啥不觉得是女主是出来救男主的啊。。。。逻辑好离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对对毕竟还是老叶太过分了

    照歌:你说我是辩啊,还是不辩啊,我有口难言啊

    哈哈哈哈平康伯你与其在这抓着苏姑娘不放,不如去找老叶聊聊(

    -完-

    chapter 125 ·

    [斩草自然除根。]

    真是流年不利,什么运道!满京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近距离见过他二人相处的平康伯,偏偏就在这里撞见!

    苏照歌心念急转,然而还没等她思索出来应对之策,平康伯却已经握着她的手腕,接着怒道:“我曾承蒙叶侯大恩,虽无法在朝堂上解救一二,却还能够拉你这负心女子回去——”

    他这话没说完,只见本被自己拉住的苏照歌手腕一翻,轻巧地在他的手臂上点了两下。他的手臂当即一麻,不自禁便松开了她。

    平康伯一惊之下立刻要再去抓她,然而这柔弱女子身姿仿佛鬼魅,与他轻飘飘走了两招,方寸之间,他竟然连她的衣袂都抓不到,苏照歌轻盈地后跳,落在了窗边。

    平康伯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苏照歌,眼神变了:“……苏姑娘。”

    苏照歌淡然回道:“平康伯。”

    房间内静止了一瞬,平康伯语气平静下来:“原来如此——我就奇怪,苏姑娘久不在流风回雪楼出现,自然是已经住在侯府。可长宁侯府外禁林军林立,虽然不算守卫森严,可也不是寻常女子能绕过的屏障。”

    苏照歌道:“禁林军的确称不上是守卫森严。”

    若与侯府内的暗卫岗哨相比,禁林军机会可以说是稀松了,围着侯府看上去吓人,但真走起来却发现是面子活。

    “那么,是侯爷派你出来办事的?”平康伯转身,整理衣袍端坐下来道:“你是圣安司的人?——不像,圣安司现在被易听风把持,不像是会帮侯爷的样子。”

    “平康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话?”苏照歌道:“时态艰难,我凭什么告诉你?等等,易听风怎么了?易大人不是侯爷的人吗?”

    平康伯冷冷看了她两秒,才道:“苏姑娘是江湖人吧。”

    苏照歌一愣:“什么?”

    “官道上的人,要么跑要么就该自明身份,圣安司的人知道我是叶侯这边的,近来看我很不顺眼。易听风是见利忘义之辈,叶侯被撤了圣安司提督之位后易听风被扶持上位,他是副将做久了心理不满,早有取而代之之心,对叶侯相关人的态度可算不上好。至于你——只有江湖上的野路子才会在这里问来问去。”平康伯道:“我也是草野出身,你瞒不住我。”

    苏照歌没接话,平康伯看着她,又道:“既然苏姑娘是江湖人,我也不与你摆什么架子,咱们照江湖的规矩来,都豪爽些。我是行伍人,没什么花花肠子。我曾承蒙叶侯恩情,无以为报,这次风波中想报答一二。苏姑娘武艺卓绝,隐姓埋名躲在这群小人的宴席上探听叶侯消息,又自暴身份于我面前,既不动手,也不逃脱。就行踪看,我勉强信你是站在叶侯这边的。”

    苏照歌慎道:“伯爷睿智。”

    “只是苏姑娘既然是叶侯枕边人,怎么这丁点形势不去问侯爷,沦落到要来偷听的地步?”平康伯问:“还是你终究是偷逃出来,只是来探听形势,若见不好,就要退步抽身?”

    真是敏锐的人。苏照歌暗想,说什么自己是行伍粗人,能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聪明得很,虽不了解事态,但几乎猜对了一大半。

    怎么办,要相信他吗——苏照歌抬眸看他,只见平康伯身形魁梧,一身利落的短打,上身戴甲,看去是个很精悍的武将。而他脖子上却挂着一截红绳,坠子是一块玉质斑驳的平安锁。

    那是杨映蓉——他死去女儿的遗物。

    “不错,我是偷跑出来的。”苏照歌抬头,眼神如刀:“我与叶轻舟有夫妻恩义,这风波是有人害他,我怎能白白看着?”

    他不信叶轻舟会白白看着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境地里来,他实在好奇,必须去找叶轻舟到底在做什么了。

    被锁在侯府内的人不仅仅是苏照歌。

    季玉钟也出去不得。叶轻舟镇日里神出鬼没,苏照歌明面上被锁起来,可他在侯府里倒还算自由。

    季玉钟是个闲不下来的,午间去了一趟清宁轩,见到卧房空无一人,便知道苏照歌已经离开了。他为防外面的人怀疑,特意在空卧房里多待了一会儿,作出一副看诊了的假样子来。

    等到出来后,他突然脚步一转,往前院去了。

    叶轻舟平素读书办公,常在前院书房。这地方对他来说算不上禁地,长宁侯府内部的暗卫似乎只是防止他们往外走,倒并不管他们在侯府内都做些什么,季玉钟一路走到书房门前,都没有什么暗卫来拦。

    只有冬至在门口站着,见季玉钟来了,俯身问礼道:“小公子安。”

    季玉钟指了指书房里面:“我进去看看。”

    冬至道:“这……”

    “你不必拦我。”季玉钟截断他的话:“我知道兄长不在里面,侯府下有暗道通往别处,我早知道了。”

    冬至:“……”

    “兄长没吩咐过一定要拦住我不让进书房吧?”季玉钟道:“你是了解侯爷的。如果一件事他没明确吩咐,中间的界限就模糊得很,不是绝对不能做。而你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我要进去这件事到底在不在他的计划里。”

    冬至有点被他绕糊涂了:“……”

    侯爷的确没吩咐过不能让季玉钟进去……事实上侯府内暗卫岗哨森严,侯爷管教下人规矩也大,少有人行差踏错。侯爷去哪里都是随意进随意走,别说单提季玉钟,他几乎就没说过什么‘看好了,别叫别人进来’这样的话。当年他和三殿下在书房里议事,郡主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最终还是放进去了。季玉钟说话很巧,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你侯爷暗示我来书房,我是他亲弟弟,你没立场拦住我’,冬至是个实心眼,到底绕不过他。

    这书房面积很大,几乎赶上清宁轩一整套院子。布局复杂,不知道哪里就会蹦出来一个机关一样。

    叶轻舟习惯算不上非常整洁那一类的,架子上的书册还算整齐,然而所有书案上的东西都杂乱无章。

    季玉钟定了定神,绕过纷乱的书架,坐在了书房中心最大也是最乱的一张书案前。

    感谢季犹逢的教导,有叶轻舟的手书,他应该能顺畅接上叶轻舟的想法。

    盖在书案最上方的是一本册子,封面上提着两个大字‘礼部’。

    内容竟然是礼部官员和他们的家眷的一些家族关系,看去有大量的闲话消息,什么谁家的二房太太与谁家的小妾是亲姊妹……与一般的小道消息区别只在于他手里的消息都是真实的。

    季玉钟:“……”

    什么鬼,长宁侯每天被朝廷和民间都骂得狗血淋头,一直仰赖的君臣关系岌岌可危,挚爱亲朋都担心得要命,结果他窝在书房看八卦消息吗?

    他再翻开一页,发现叶轻舟不仅看,还做了圈画。墨迹很新,都是最近画上去的。只是很简洁,估计只有他自己能看懂。有的人名边上画了个圈,有的边上写了个‘无’,还有的边上写了个……‘季’。

    季?

    季玉钟精神一凛,顺着看下去,发现这位大人有三个儿子,这位大人供职于礼部,可儿子却入仕御史台,而这位儿子的正房夫人姓赵,生母姓季。

    是了,这很正常。除了在江南的经营,季家出美人,几代人的策略都是与世家与官员联姻……不注重名分,也不注重对方地位。只要能生下子嗣,这批人日后自然与季家联系紧密。这不是单季犹逢这一代完成的事情,季家姻亲如同根系庞大的老树,与江南官场互通首尾,已经盘踞在朝野很多年了。

    季家当年投靠太子,自然连带着这批人也一起倒向太子。长宁侯当年震怒之下清理太子旧部时曾清理掉一批,然而季家几代人努力下来,有季家血脉的人姓氏庞杂,哪怕是他也没法说就能全部清理干净。季犹逢也是借了这些被漏下来的人的力当年才得以全身而退,只是姻亲是季家大事,季玉钟从前是接触不到这里的。

    季玉钟往后翻了翻,发现叶轻舟笔记虽然简单却十分详细,光是‘礼部’这本书,他几乎就圈画了大半。

    而礼部这本册子下还压着其他的东西,季玉钟撂下‘礼部’的册子,往下看,看到了另外几本提着书面上提着‘吏部’‘户部’‘御史台’……的册子。

    而这些册子下压着一张极大的宣纸,季玉钟把这些册子掀开,想看看这张纸上写着什么——东西太乱,书页中娓娓地飘下来一张脏污的纸条。

    季玉钟眼尖,一眼看去心里一跳,立刻捞了回来。

    这东西他认识,是流风回雪楼特制的花签。只是这一张看去有些年头了,纸质已经发棉,上面提着一行诗,是长宁侯的笔迹: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

    季玉钟:“……?”

    太奇怪了,叶轻舟怎么会有这种纸条。这种花签是长乐四年在流风回雪楼内部流通的,而且只用了那一年,一年后就换新花样了。而长乐四年,叶轻舟还在关外战场上拼命,战报传到江南,说几乎就没怎么下过战场啊。

    难道那时候他已经盯上了流风回雪楼但是他藏得很好……?

    “你盯上我这长宁侯的位子了?”叶轻舟的声音突然在书房中响起来,季玉钟吓了一跳,没握住花签,那东西飘了出去,叶轻舟俯身捡起来,奇道:“你怎么进来的?”

    季玉钟道:“我……”

    他是临时起意,没怎么细考虑,然而这一惊之下突然想到,自己无论如何出身流风回雪楼,在这种敏感时刻私进长宁侯书房,如果叶轻舟起疑心他是季犹逢的细作……

    “也是,糊弄冬至对你来说也不算难事。我又没下过什么不让你们进来的死令。”叶轻舟走到书桌前,随口道:“看出什么门道了?”

    季玉钟见他神色不像是要问罪的样子:“兄长不问我为什么私进书房?”

    叶轻舟道:“蠢问题,一看就知道了。”

    季玉钟说:“兄长不怕我是季犹逢的细作吗?”

    “哦,你担心这个啊。”叶轻舟笑了一下:“是也无所谓,就算你要传递消息,也先出得去再说吧。”

    “我……还没理清楚兄长到底准备怎么做。”季玉钟道:“只看出兄长计划的重点,仿佛是在季家的姻亲。”

    叶轻舟温和道:“斩草自然除根。”

    季玉钟:“……”

    “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不会动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叶轻舟道:“你今天去给你嫂子看诊了吗,她怎么样?算了,一起回吧,我看她腿上不太舒服,正好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季玉钟心头一跳:今早他去了,苏照歌不在侯府里!

    ◎最新评论:

    照歌和老叶家小孩长大后的谈资:在肚子里跟着爸妈打怪兽

    呜呜呜

    码字没动力?来瓶营养液!写文没灵感?来瓶营养液!营养液——对作者大大最深沉的爱~

    今天更新嘛

    季五 危

    啊,放心了,斩 草 除 根

    季玉钟:让我先想想我该怎么办

    哟,老叶了然于胸啊,也是,那么心思缜密的人

    又双叒叕被封了!更新使我苦中快乐呜呜呜→桌下垫纸和我学不下去时就看看刘亦菲的照片是一个道理(思考

    -完-

    chapter 125 ·

    [你们夫妻离心,就从此刻而起]

    这事还是他帮的忙,万一真呼啦一下暴露在兄长面前——

    季玉钟向来爱玩火,然而时常不考虑万一事情败露怎么办。一路往清宁轩去的路上极度心神不宁,几乎要绝望了。

    如果真的看到已经人走楼空的清宁轩……

    然而到了门口,叶轻舟却停了步。季玉钟心头一跳一跳的:“兄长?”

    “……近来总不知道该怎么见她。”叶轻舟叹了口气:“没事,走吧。”

    他推开了卧房大门,季玉钟大脑一片空白——

    “回来了?”苏照歌抬眸,淡淡道。

    狂跳的心脏当啷一声落回腔子里,一切都平静下来。然而仿佛看到了到了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有一刹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季玉钟沉默地看着床榻上的苏照歌。

    仿佛从未离开过,苏照歌窝在卧榻上,四肢锁链扣死。叶轻舟默了一下,移开了目光。

    季玉钟感觉四肢都有点发麻,他走上前去,苏照歌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他。季玉钟试图用眼神表示自己的迷茫与震惊:你怎么回来了?

    苏照歌心想我不回来去哪?一看天色快到酉时她立刻就回来了,果然和叶轻舟前后脚。

    “……嫂子身体无碍,还是以多走动为好。”季玉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不敢多留,苏照歌的身体好得很。他糊弄了事后转身就逃了,只留下叶轻舟和苏照歌。

    “你今天还是不打算和我说话吗?”苏照歌道:“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良久,叶轻舟说:“……我没有生气。”

    苏照歌叹了口气:“我们和解吧,阿久。”

    她晃了晃手上的锁链:“你可以一直锁着我,锁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不要不说话好不好?”

    叶轻舟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苏照歌道:“那来抱抱我好不好?”

    她伸开双手,做出一个要抱的姿势:“我有身孕呢,你不抱我,我要伤心的。”

    叶轻舟走上前抱住她,但这拥抱竟说不上是谁在安慰谁,叶轻舟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半晌没有说话。

    苏照歌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从侯府出去很麻烦,从外面回来更麻烦,把这些锁链再挨个扣回到自己身上就更麻烦了。其实本可以出去就一直到一切了结了再回来的。

    可你叫我怎么舍得不吃这个麻烦呢,你已经这么胆小。苏照歌侧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鬓边。

    那就这样吧,我会杀了季犹逢,我也会一直被你囚禁。

    两日后。

    苏照歌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皇帝有意为之——围住侯府的禁卫军之所以防卫稀松,是因为管禁卫军的人曾经是平康伯的副将。

    所以有平康伯打过招呼,禁卫军对侯府的看守才变成一个面子活,而和平康伯结盟后,苏照歌出入更方便了些。

    尽管这不是平康伯本意——杨克之对长宁侯此次的处境十分不看好,他把着禁卫军的缺口,是打算万一长宁侯将来有什么不好,他准备给叶轻舟留个口子,好放他逃命——

    然而苏照歌听平康伯说完这件事之后心里却定了一定。

    她仍旧不知道叶轻舟准备做什么,但是她却觉得禁卫军的安排是皇帝有意为之。满京城,叶轻舟回京后也就跟平康伯一个人有过这样的交情,叶轻舟帮杨克之查了安国公府的案子,她不信皇帝不知道。

    而在这种敏感时候皇帝却让杨克之的人来看着长宁侯府……

    朝堂上的事她不明白,那是叶轻舟的事。她要做的事是想办法找到季犹逢。

    真正的流风回雪楼杀手已经全撤出了京城,但是就苏照歌的了解来看,干活的杀手走了,不代表暗桩不在。叶轻舟最开始决定把王朗放进侯府里,就是因为季玉钟发现了有流风回雪楼的暗桩在窥探他们两个踪迹。

    她问过季玉钟暗桩的行事,每隔一段时间暗桩要把探听到的消息交出去,严格监视京城的动向,这是季犹逢的规矩。她在群玉坊摸了两天,大概摸到了几个疑似暗桩钉子的人。

    然而季玉钟叛逃,终究让季犹逢谨慎,她监视的这几个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她的时间不多。苏照歌低头算了算日子。

    她必须在七天内见到季犹逢,杀他不难,季犹逢的武功并不如她,之前受制于他是因为守忠。

    只要见面……对她来说,只要一个照面就够了!

    长宁侯府。

    苏照歌和叶轻舟几乎每天都踩着对方的脚步出门回家,没暴露过。季玉钟也习惯了每日正午装作去给苏照歌看诊,作出一副这个人还在侯府中的假相。

    然而今天不同。

    叶轻舟坐在清宁轩空无一人的床上,打量着被随意丢在床上的锁链,已经半晌没有说话。

    “那天我觉得你神色不对。”叶轻舟轻声细语地说:“所以我跟了你两天。每天中午看你来给照歌看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季玉钟无言以对,叶轻舟道:“我早该知道是你的。”

    这语气非常平静,也非常疯癫。季玉钟静静看着他,叶轻舟抬头,他竟然还能笑一下,瞳孔里满是猩红的血丝。

    季玉钟说:“我知道瞒不了你太久。”

    叶轻舟说:“你似乎不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看上去的确不像是不会这么做的样子。

    然而季玉钟自小跟着季犹逢长大——平心而论,季犹逢是个常年疯癫的人,叶轻舟与他相比起来实在是个再宽厚不过的人。季玉钟见多了季犹逢发疯的样子,此刻见叶轻舟,竟然心里真的不怎么怕。

    何况他本来也想好了要怎么来收这个尾。

    叶轻舟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季玉钟可以当即道歉,解释动机,跪地求饶……他有这么几个选择,然而这些都无法解决问题。

    “我不怕。”季玉钟淡声说:“因为这是你自己造成的结果。”

    叶轻舟似乎没想到他的反应,眉尖一挑。

    “要么你做事做绝,你曾说她是名刀出鞘,光是锁链怎么能算禁锢?废掉她的武功,打断她的腿,锁住四肢藏进密室,论是谁也帮不了她,你做不到吗?”季玉钟冷静道:“要么你就任凭她去,信任她的能力,放任她选择怎么帮你。但你都没有,你不上不下悬在中间。假设你们身份互换,你也不会甘心就这么被锁在床上。”

    叶轻舟无话可讲,季玉钟接着说:“就算她被你锁在床上,你觉得她是被你拦住的吗?”

    “你布置了暗卫,利用了她对谁沉香的喜爱。可她本可以杀了那些暗卫的,这才是杀手的思路。”季玉钟毫不留情:“如果她被你拦住了,那不是因为你的布防,而是因为她对你的爱。但爱既能拦住她,也能让她走出去。我只决定了她的手段激烈与否罢了。她如果要打出去,绝对能做到——又说回来了,你如果真要禁锢她,就废了她的武功。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我看苏照歌不会恨你的。”

    季玉钟咧了咧嘴:“既如此,一切其实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你百般隐瞒在先,她势必藏头露尾在后。七日香如此,季犹逢亦然。今日如此,来日也一样。你们夫妻离心,就从此刻而起!”

    叶轻舟浑身一震,季玉钟道:“你对我怎样?大不了你把我杀了。那你又要对她怎样?你下得去手废她的武功吗?”

    “她每天都会回来见你的,她心甘情愿被你囚禁。”季玉钟道:“兄长,我插手不了你的做法,但我有一句奉劝:你打老鼠怕伤了玉瓶是人之常情。可前提是那是个玉瓶,如果是一把刀,藏起来只会让她腐朽,刺出去才能见刀光雪亮。你是惯于提刀的人,何不握在自己手里放手一搏?”

    叶轻舟沉默了很久,他始终没有说话,直到日头偏西。

    季玉钟也没动,他们仿佛在清宁轩对峙着什么。

    “万事俱备了。”叶轻舟轻声开口,声音沙哑:“除了找不到季犹逢。”

    仍旧找不到季犹逢。

    通州还有流风回雪楼据点,可她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往来通州,她到时间得回长宁侯府。

    如果这一切都是季犹逢的阴谋,把叶轻舟逼入绝路,依季犹逢对叶轻舟的执念,苏照歌不信他躲在远方的什么阴沟里。

    他肯定要躲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亲眼见到叶轻舟的惨状或者死相的——正如她也想亲眼见到季犹逢的死相一样。

    她略带情绪地再一次把锁链扣回到手上,往床上一躺,烦闷地想,其实最有可能季犹逢就在京城,可是她竟然丝毫找不到破绽,季犹逢实在能藏。

    今天叶轻舟回来得很晚,直到天色彻黑,苏照歌才听到清宁轩的门扉吱呀一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叶轻舟进屋后却突然走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苏照歌心头一跳:“……阿久?”

    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了,叶轻舟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你不会离开我的……”叶轻舟轻声,仿佛问她也仿佛问自己:“……对吗?”

    苏照歌只当他心病发作,自然安抚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发誓。怎么了阿久?”

    她笑叹道:“都锁住我了还不放心呀?”

    “……没有。”叶轻舟也叹息般道:“我累了,休息吧。”

    苏照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是哪里,好在叶轻舟没什么其他的表现,只是这一夜抱她很用力。

    隔日晨起,他走得格外早。苏照歌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床榻已经空了。

    苏照歌揉揉眼睛坐起来,突然觉得手上有些不对劲,她垂目一看,不禁一愣。

    她的拇指上套着一个万分眼熟,翠色浓郁的翡翠扳指。

    ◎作者有话说:

    真是好远的伏笔了,当时设老叶日常小挂件有块翡翠扳指,就是为了将来交出去哈哈哈哈哈。

    老叶当年:相中我这玉了?不行,戴久了不舍得给。

    老叶现在:悄咪咪地送给你。

    ◎最新评论:

    季玉钟真是个重要人物?

    如果没有配角男女主是不是一辈子说不开。然后再生离死别

    让我们谢谢弟弟!

    老叶你支棱一点呀!!!

    感觉老叶把扳指交出去的之前一定会依依不舍地摸摸扳指。

    老叶:扳指啊扳指,谁是照歌世界上最爱的人?

    哈哈,感觉季五就拿捏了老叶,“他反倒立时三刻不能拿我怎么办了”。

    大大今天更新了吗?更了。营养液浇灌了吗?浇灌了。

    我已经忘了这块玉了(小声)

    玉钟!妈妈的好大儿!这个家没你不行!

    嘎嘎,老叶:回 家 的 诱 惑QAQ

    老叶:拿定情信物试图诱惑老婆

    -完-

    chapter 127 ·

    [你真是赶尽杀绝,半分情面不给旧主留。]

    苏照歌喝了碗茶缓解口渴,搭凉棚看了看天色。

    还没到正午,她脚程算快的。

    正巧今日叶轻舟走得格外早,苏照歌有了大把的时间,京城既然找不到线索,她打算去通州的流风回雪楼据点探探消息。她换了身粗布衣服,又在东市买了匹马出城。走到一半时口干舌燥,正好京城外有个茶摊,便停下来歇了歇。

    她垂眸,隔着衣服摸了摸被自己挂在胸前的翡翠扳指。

    这是叶轻舟随身爱物,十五岁那年初遇时他就戴着。这些年来也算东奔西走,上了十年战场,倒一直没碎,还跟着他。

    这一世重逢后,叶轻舟追查她身份,她是在一桩暗杀案子里露了马脚,那桩暗杀案子里也牵涉着一个玉扳指。

    那客人说有个说法,是带着家人的配饰,远行人就会获得保佑,平平安安的。

    苏照歌心里一动。

    “你们听说了吗?”身侧另一桌的客人低声聊天:“听说今天通云端有户人家被抄家了!”

    权贵起落,向来是百姓爱聊的话题。苏照歌听了一耳朵,不禁回忆了一下——她今早刚从通云端出门,一片安宁祥和,没有吧?

    “什么?不都说通云端三街是铁打的世家,多少年了也没听说有什么变故啊?”

    “今时不同往日,说今晨派了圣安司的大人们去,一直到现在都没清点完财产呢!”

    苏照歌本来已经想起身离开,一听‘圣安司’三个字,又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圣安司?”身后那桌另一个人也奇道:“圣安司什么时候也管起来抄家的事了……”

    “这才是世事无常呢!”茶摊的小二拎水添茶,听客人聊起,感叹了一句:“抄的是长宁侯府啊!您二位说说,长宁侯爷本来还是……哎!这位客人,您这是做什么?”

    苏照歌攥着那小二的手,皱眉道:“你说什么?长宁侯府被抄了?”

    小二见多识广,听她一问,大约猜到这姑娘八成与长宁侯府关系匪浅:“哎哟,您别拽着我呀……是真的,据说今早圣安司大张旗鼓去的,还和看守侯府的禁卫军闹出了点矛盾呢!他们闹的动静大,消息传的可快了!”

    苏照歌问道:“有没有消息说长宁侯本人如何了?”

    “那的确也有。”小二一甩手巾,苦着脸道:“家都抄了侯爷还能有好?说让送进天牢收监了!”

    “……”苏照歌松手放了他,摸出一粒银角子放在桌上,转头上马就走。

    小二见她本来是从京城来,要往通州方向去,结果倒见她又往京城回去了,不禁叹道:“也不知是哪门子的关系,现在去京城,能有什么用呢!”

    她早上走时明明什么事都没有的!苏照歌纵马回京——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回去能做什么,但总得先回去看看情况。

    朝野上风声不好,皇帝按了长宁侯许久都没动,一动就立刻抄家收监天牢——来得这样雷霆!照这么看,皇帝如果不念旧情,直接下令诛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有轻重缓急,现下季犹逢倒不重要了——万一事态不好,她得先想办法把叶轻舟从天牢带出来!

    如果是圣安司去抄家,和禁卫军爆发矛盾倒不奇怪。照平康伯的说法,叶轻舟失势后圣安司的风向已经完全变了,易听风狼子野心,早想取长宁侯而代之。哪怕是为了立威,来抄家不给旧主留情面是很正常的。而禁卫军是平康伯的人,立场相对,这两拨人当然彼此看不惯。

    苏照歌午后才赶回通云端,一路来听了不少长宁侯府的闲话。

    通云端二街口已经围满了披甲执刀的人。一半是禁卫军服色,另一半则是圣安司的人,一个穿着宝蓝满袖官服的人站在街口,表情十分漠然——正是易听风!

    而侯府大敞四开,往来的人都在搬东西,十分嘈杂喧嚣。易听风正对面站着平康伯,正脸色十分不好看地在跟他说着什么。叶轻舟则杳无踪影,不知道是还在这附近,还是已经被带走了。

    形势比人强,苏照歌不敢露面,幸好早上出门时在脸上做了伪装,旁人轻易还认不出来她。她绕着长宁侯府周边的暗巷,试图找一个能突破进去的地方。

    怎么也得先进侯府看看……

    她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

    被发现了?!苏照歌瞬间回身,顺手反扣住来者关节,又狠狠一脚踹进膝窝逼迫其跪地,把来人的脸狠狠按到了墙上,狠声道:“谁?!”

    这人被她打懵了,口齿都有点不清楚,呜呜地道:“嫂……”

    苏照歌一愣,手松下来,来者痛苦道:“嫂子……玉,玉钟……”

    竟然是本该在侯府里的季玉钟。苏照歌松手:“怎么回事?!”

    季玉钟一直知道苏照歌功夫高,但苏照歌向来没跟他动过手。没想到照面一招她手这么狠,他感觉自己腮帮子已经肿起来了:“……我逃出来的。”

    苏照歌心想我当然知道你逃出来的,不然你难道被人欢送出来?我问的是什么情况了!

    “今天上午皇帝突然派人来抄的家,兄长一直不在府里,据易听风的说法,是在宫中触怒皇帝,已经被送到天牢去了。”好在季玉钟马上就说到正事了:“我趁乱溜的,禁卫军比圣安司看得松。”

    苏照歌后撤一步,心乱如麻,整理了一会思路才又问道:“只有你逃出来了?王朗不是也在侯府里吗?”

    季玉钟默了默:“不知道,他们也没找到王朗,王朗失踪了。”

    苏照歌无言,又说:“怎么不往外逃,一直躲在通云端?”

    “前有狼后有虎啊嫂子。”季玉钟听了便苦笑:“现下这儿有圣安司和禁卫军,外头可不知道哪里有季犹逢的暗哨啊!我一个不会武功的,随随便便就能被抓回去。我猜你听到风声肯定会往回赶,所以藏在这里等你的。”

    苏照歌正想再说点什么,然而圣安司的人却开始向周围探查,眼见着朝他们这个方向来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法多说什么,只得拎着季玉钟躲向另一侧暗处。

    怎么救叶轻舟还没头绪,然而季玉钟毫无自保之力,把他单独扔下等于把他拱手还给季犹逢。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苏照歌还没想出来接下来要怎么办,只听得外面易听风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语气很淡漠:“……还需……京城内外……”

    这是在说什么?苏照歌示意季玉钟别说话,藏好,自己悄悄往前探了探,去听易听风的话。

    “长宁侯府下人全部已缉拿归案,只差两个人逃窜在外。”易听风音调很冷:“一个是叶久的外室,流风回雪楼苏照歌。还有一个是从江南带回来的敏感人物,名叫季玉钟,与叶久的关系同样不明不白,这两人也不能放过,让……”

    “你真是赶尽杀绝,半分情面不给旧主留。”平康伯冷笑着打断他道:“那个叫什么季玉钟的我不知道,可苏照歌不过与叶侯露水情缘,无媒无聘没名分,还算不得叶侯家眷,你凭什么抓她?圣安司现下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无媒无聘如何?苏照歌怀了叶久的孩子,我圣安司办事,一向不留后患。”易听风丝毫不为所动。

    平康伯错愕道:“你说苏照歌怀孕了?”

    然而易听风只是不耐道:“至于其他的,我奉劝平康伯还是少插手。我知道您与叶久有旧,但那次他帮您查您女儿的事,用的还是圣安司的人,之后您封了一千两银子送到圣安司。这事不合规矩,没人追究还好,可如果今天我要追究,平康伯以为自己好交代吗?”

    平康伯闻言震怒:“小人!”

    “就算是小人吧。”易听风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您拿我圣安司有办法吗?别妨碍我办事了——”他转头对着身侧的圣安司属下道:“吩咐下去,圣安司和五城兵马司一起发海捕公告和通缉令,苏照歌和季玉钟的画像也一并张贴出去。加强京城布防人手,没抓到人之前京城各门百姓进出,要挨个与画像比对,有品有爵者亦不例外。绝不许有人借权逃避盘查。”

    他身边的属下领命:“是!”

    “哦,对了,我记得平康伯一直插在此事中。”易听风转头又道:“这事是圣命,平康伯千万别错了心思,要包庇什么人才好。”

    “如何?你还要看着我吗?”平康伯怒极反笑:“你胆敢把圣安司的暗探派到我府上,我就敢把尸体原样给你送回去!”

    易听风淡淡一哂:“伯爷说笑,时间不早了,我也告辞了。”

    眼见着圣安司的人立刻开始向周围四散,苏照歌从墙头阴影处退下来,一把抓住季玉钟,低声道:“走!”

    季玉钟半分武功不会,苏照歌也只得将就着他不走瓦檐上的捷径,一路在暗巷阴影中逃窜。只好在她在京城多年,常年执行暗杀任务,对京城这些歧路倒也十分熟悉。

    “躲不过易听风太久的,嫂子。”逃跑中季玉钟低声道:“他原来是圣安司一司长,专长就是情报。他知道你我长相,也知道你我功夫,只要逃不出京城就……”

    “这些之后再说。”苏照歌最后带着季玉钟逃到群玉坊,拉开了一个暗巷中狭窄破旧的棚屋,把季玉钟推了进去。

    季玉钟茫然道:“这是哪儿?”

    “流风回雪楼以前的暗岗之一。”苏照歌抹了把汗,带着季玉钟逃实在是比她自己一个人累太多:“但是自从季犹逢把杀手撤走,这里就废弃了。这是圣安司没看到的地方,能暂时藏一藏。”

    “有区别吗?”季玉钟脸色苍白道:“回季犹逢的……”

    然而话音未落,他突然意识到,即便如此,也没别的办法了。

    京城只有这么大,泰半被圣安司注视着,之前就只有季犹逢的些许布置,能躲过圣安司的耳目。季犹逢经营多年,季玉钟记得他有一张京城地图,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流风回雪楼与圣安司的势力范围,虽不见血,咬得却很死。

    在这京中,不是圣安司,就是流风回雪楼。

    然而一番折腾,苏照歌停下来后便觉得腹内隐痛。季玉钟见她脸色不对,立刻从袖中掏出药瓶,倒出一粒,示意苏照歌吃下去。

    苏照歌苦笑道:“你从一团乱的侯府中逃出来,还记得带保胎药?”

    “猜到形势不好,不敢不带。”季玉钟说。

    “真是跟你哥哥一样思维缜密……”苏照歌没就水——现下也没有水,生把药咽了,然而突然灵光一闪,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等等,有点奇怪。”

    季玉钟道:“什么奇怪?”

    “……易听风怎么知道我怀孕了的?”

    ◎最新评论:

    老叶:

    照歌卿卿如唔,吾今以此扳指与汝先示情矣。吾作此书时,尚是朝中一侯;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狱间一囚。

    嘤嘤嘤嘤嘤嘤嘤

    说实在的,易听风是假叛变吧,要叛变也应该是那个老谢。真叛变火烧水寨的时候干嘛还回来救他,直接杀了季玉钟根本就没人知道叶久在里边。。。

    嘻嘻八成是老叶告诉的,让易听风告诉平康伯,暗中护住照歌,估计就是老叶为了引出季犹逢的一场局

    季玉钟:有个勇猛的嫂子原来是这种体验

    最后照歌变聪明了,嘿嘿嘿?

    -完-

    chapter 125 ·

    [要么全然地保护你,要么全然地信任你。]

    季玉钟道:“他是管情报的,侯府里有安胎药的药渣,猜到这个不奇怪。”

    苏照歌一默——她倒把这个忘了。

    “搜仔细点,这里地形复杂,别叫犯人跑了。”“是!”“拿着画像去向各家比对,尤其看着流风回雪楼,通知他们如果窝藏犯人一同论罪。”“是!”“男的不会武功,如果发现两人同行,先攻男的,苏照歌左支右绌,必然回防不及。”“易大人吩咐过,那女子武功极高,倘或遇到抵抗,就地格杀不为大过。”“下去找……”

    门外影影绰绰地传进来了些圣安司找人的声音,他们在挨家挨户问人了。暗棚里的空气霎时一静,外面却有哭喊刀兵声。季玉钟挑了挑眉,示意:外面没问题吗?

    苏照歌状态却很安静,似乎丝毫不担心圣安司的人查到这里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季玉钟四下看了一圈,才了然了——这棚子的位置很巧妙,入口处被两间其他的屋子挡上,外面的人很容易漏过。

    等外面的动静消失,苏照歌还看着他,季玉钟才轻声问:“嫂子?”

    “我在想你要怎么办。”苏照歌道:“把你扔在这里等于还给季犹逢,你不会武功,圣安司也不放过你,我在这京里唯一还算有交情的人是平康伯,可他被易听风盯上了,我也没法把你托付给他。”

    季玉钟愣了:“什,什么?”

    什么托付,怎么就牵扯到托付了 ?

    “你不打算带着我吗?”季玉钟问。

    苏照歌沉默了一下。季玉钟又问:“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你虽然脑子好使,可你没有自保的能力。你是他弟弟,哪怕不算血缘,我们有并肩的交情,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扔下送死的。在安顿好你之前我不会走。”苏照歌移开了目光:“但我要去救他,这事我自己尚且危险重重,没法带着你。”

    季玉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要去做什么?救兄长?你怎么救,你要去劫天牢?你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吗——我以为你要去杀季犹逢的!”

    “事有轻重缓急,如果我只能做一件事,与季犹逢相比,我选去救他。时间紧迫,如果皇帝翻脸,圣旨哪天下来都有可能。”

    “你疯了,”季玉钟道:“你去杀季犹逢还有活着的可能性,你只有一个人,劫天牢是痴人说梦。看着天牢的除了狱卒,肯定还有圣安司的人。对,你还怀着孕,你不要孩子了?”

    “我想要这个孩子,是想和他一起活下去,过平安的日子,不是为了留下什么血脉。如果他不在了,我也未必能活,留孩子做什么?”苏照歌认真道。

    她开始环视四周,这个棚屋够隐蔽,但也藏不了多久。照圣安司这么个搜法,苏照歌猜也只能藏个两天左右。她得在两天之内把季玉钟安顿好,自己好去打算别的事。

    但当务之急是准备一些必需的食水,她有武功,几顿不吃不算什么。可季玉钟这么个少爷秧子,几顿不吃大概就饿死了。

    苏照歌简短道:“你在这里等着,别出去。”

    带着季玉钟不方便,这事只能她来做。

    苏照歌转身便要离开,季玉钟却以为她这就要去天牢做点什么事,下意识叫道:“你等等!”

    苏照歌停步回身,看到季玉钟的脸色一片苍白。

    “兄长……未必有那么危险。”季玉钟心想这和设想的不一样,他只得说:“兄长叫我们信任他,朝堂上的事无论怎么风浪大,他都可能有计划的,可能现在的局面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呢。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险?”

    他万万没想到苏照歌会做这样的决定,实在没办法了。

    苏照歌道:“或许吧。”

    “我也觉得易听风不像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他真的嫉恨阿久,图谋圣安司,当初在随州,就不必带人来救我们了。”苏照歌说:“而阿久向来是谋定而动,至少我没见他输过什么。可能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计划,我知道。”

    季玉钟觉得自己简直看不懂她,愣愣道:“你既然知道,那你何必……”

    “但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可能这一切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但也有可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在天牢里,皇帝明天就有可能杀他,我们满盘皆输。而前者才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九成我们现在就是在一个局里。”

    季玉钟道:“你……”

    “但我不赌那一成的风险。”苏照歌打断他,语气竟然十分平静,理所当然:“万一真的就是这么糟糕,万一易听风就是个隐藏甚深的小人,万一皇帝真的翻脸了,万一季犹逢这次就是打到他痛处了——我都明白,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死,我也选去救他。”

    你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了吗,兄长?季玉钟一时失语,苏照歌见他没话说,便再次准备要走,结果又被季玉钟叫住:“嫂子等等!”

    苏照歌不耐道:“又怎么?”

    “你不要冲动做事……”季玉钟艰难道:“兄长未必有事,这的确应该就是个局。”

    叶轻舟曾提过一嘴,说苏姑娘如名刀出鞘,刃光雪亮照破人心,没法抗拒。他之前总觉得苏照歌笨拙,聪明人自傲,多少有些瞧不起,向来以为兄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今天隐约体会到了。

    苏照歌眉尖一挑:“嗯?”

    “我不知道具体。”话已出口,季玉钟只得老实道:“但圣安司来侯府之前,我曾见了兄长一面。兄长姿态如成竹在胸,说不必怕。”

    苏照歌道:“只有这些?”

    季玉钟说:“……让我去找季犹逢。”

    苏照歌脸色默默,肩膀陡然一松,像是放心了。季玉钟心下感慨,紧接着道:“我觉得这话的意思……”

    “原来如此。”苏照歌叹了一口气,轻抚上胸前的翡翠扳指:“……是这个意思啊。我没瞒过他是不是?他知道我从侯府里逃出来了。”

    所以留她戒指,因为远行人,要平安。

    “这话是说让你跟我去找季犹逢。”苏照歌又道:“我该反应过来的,就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能恰好藏在我容身的暗巷里?当然是他排查出来的地方,算好我会藏在那里,提前把你放进去了。”

    季玉钟:“……”

    怎么觉得在内涵自己弱。

    “所以王朗失踪了。”苏照歌接着说:“王朗是局外人,没法跟着咱们走,同样没有自保能力,他得把王朗藏在季犹逢找不到的地方。可把你给我有什么用?”

    季玉钟嘶嘶道:“来给你当脑子吧。”

    苏照歌:“……”

    “好,这位脑子。”苏照歌从善如流道:“我已经找了好几天,季犹逢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阿久就只说让你来找季犹逢,没有具体的办法吗?还是说,你作为流风回雪楼前二当家,其实你有门路回去?”

    “没有。”季玉钟道:“我在流风回雪楼没你想的地位那么高。何况季犹逢谨慎,在确定我叛逃之后就一定会把所有我知道的联络方式全改掉,防止我反咬,我和你在这一点上没区别。”

    苏照歌道:“然后呢?”

    “我们找不到他的。”季玉钟默了默:“得等他来找我们。”

    苏照歌想了想,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说……”

    “圣安司往常抓人没有这么声势浩大的,都是暗中探查,悄悄扣了就走。”季玉钟说:“但这次他们又是海捕文书,又是挨家挨户探查的。落在季犹逢眼里会是什么样子的?”

    “两个流风回雪楼的叛徒。”季玉钟说:“正在京城逃窜,一个握着他满楼的毒药与解药的配方;另一个怀着叶久的孩子。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苏照歌道:“那就是说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不能想的这么美。”季玉钟道:“做局要点在于真,季犹逢也会怀疑这是兄长的圈套,不观望到放心,他不会出手的。可怎么才能算‘真’……”

    苏照歌道:“我去劫天牢。”

    “您省省吧。”季玉钟苦笑:“且不说兄长能不能在天牢安排人,就算他安排人了,能与你配合,你闯天牢要不要全身而退?全身而退太假了,不足以取信。不全身而退,你要伤到哪一步?受伤了还能不能杀季犹逢?况且兄长可真未必能想到天牢这步啊,很可能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呢。”

    “你两次从侯府逃出去,既是决心,也是能力。”季玉钟说:“就我对兄长的了解看,他是不做决定则罢,做了决定就不会留手的人。他既然敢把侯府变成一个空壳,放你我出来,就是同意了你的决定。如果你不需要被他保护,你只需要冲锋——所以他不会束手束脚的。要么全然地保护你,要么全然地信任你。提刀人的美德是只关注其锋利而不在乎其损伤,如果刀还带着鞘,那指望杀得了谁?”

    苏照歌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如此,他利用你,也不会对你留情面。”季玉钟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道:“圣安司……是真的在追杀我们。”

    ◎最新评论:

    好家伙!

    谁给我个脑子

    哇靠!!!!!!牛!!!!!!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自从喝了营养液,除了更新,不想干别的。 营养液(1/1)成就达成,有一定几率掉落更新,请侠士再接再厉

    还有几章完结呀

    以前看十年前冷漠锋芒毕露的阿久,就好奇过十年后的长宁侯会是什么样的,但一直都没什么事需要阿久展露这一面,还以为看不到了hhh

    -完-

    chapter 129 ·

    [的确机关算尽,冷漠无情——但是总比十年前好。]

    圣安司

    冬天快过去了,庭中的积雪化得厉害,昨夜下了一场雨,于是今晨起来再看,院子中满是薄冰。

    这地方哪怕是白日里其实也很安静,往来的人虽多,然而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多数人都是暗卫出身,早在艺成的那一刻就人为的把喉咙变成了一个装饰。

    叶轻舟稳稳落腕,把一点花蕊点在花瓣正中,然后收笔,欣赏了起来。这是一幅雪地寒梅,老梅树苍劲挺拔,花却极少,只在低处上零星地开着几朵。

    他今日一身白,却都只是单衣,浮光锦卷云纹,衣摆处疏朗地绣着几支竹。戴了白玉嵌宝发冠,腰间悬着玉佩与香囊。晚冬的天还是寒,然而圣安司内堂四角都供着银丝碳,将偌大个屋子烘得犹如暖春。

    “侯爷。”易听风进门,躬身见礼,见叶轻舟仿佛在看画,便没有着急说什么。

    他还穿着圣安司提督的官服,重色满绣,威严万分,衬得叶轻舟在上首一看倒仿佛只是清贵的世家公子了。

    叶轻舟换了支笔上色,没有抬头:“说吧。”

    “一切尽如侯爷所料,从长宁侯府血案而始至三日前查抄侯府期间,针对您的朝臣半数以上都曾与江南季家有姻亲血缘关系。”易听风沉定道:“其中有一部分手不干净的,罪证已经收集好,可以随时翻盘。还有一部分罪证收集不全的,三司也已经在伪造了。另外实在抓不到马脚的……”

    “五品以外,非季家血缘的贬谪到川蜀和关外。”叶轻舟道:“二品以上的论勾结前朝意图谋反罪,二品下五品上的连坐,有季家血脉的都杀了,以快为好,都想个办法在牢里处理掉。你把名单整理好,季犹逢死了后挨个清算。”

    易听风点头:“是。”

    “但是还没找到侯爷所说的季犹逢踪迹。”易听风犹豫了一下:“还有小苏夫……苏照歌。”

    “季犹逢不好找,苏照歌带着个累赘,也不好找?”叶轻舟抬头,笑了一下:“我们圣安司什么时候追个女人也追得这么不利索?”

    这话是很明显的不满意,易听风心头一跳,单膝跪地道:“侯爷恕罪!属下……”

    “你怎么?”

    “是属下心有顾忌。”易听风一咬牙:“昨夜子时曾抓到苏照歌踪迹,是属下亲自去的……但苏照歌武功高强,身怀有孕,属下不敢……”

    叶轻舟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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