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chapter 103 (4)
数的。”皇帝道:“那是良安的嫁妆。岳家的东西,最终还到岳家的战场上去。他这点心思朕明白,是为了均衡四方和户部的面子才选了这么个法子——要紧的是这事是圣安司私隐,御史台怎么知道的?他们要是能凭自己本事把手插进圣安司,那叶轻舟这提督不干也罢。”
李忠不说话,皇帝按了按额心:“晚膳后,晚膳后那道圣旨你找个和长宁侯府不对付的太监去传,不用你亲自去。现在把圣安司易听风叫过来。”
皇帝又说:“然后在宫里传话,说朕有意易听风接替圣安司提督一职,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忠垂首:“是。”
叶轻舟没想到偏偏是这次回来苏照歌在侯府前门等他,她往常只在后院懒着,等他去找她,好像一回到侯府她就回到了后宅妇人的思维惯性里,不往男人的前院走。而偏偏在他受了罚这一天她到门口来迎他。
像是冥冥中通了什么他们不知情的灵犀,这种时候总该有人在的。
他是惯常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他是实打实雪里跪了一日,膝下必然有些伤势,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伤,他从前哪次受伤都比这险恶得多。这点细碎折腾,只是在宫里刚站起来那一会有些难捱,回来这一路上已经无碍了。他本打算装作没发生过什么,把这事敷衍过去。
然而一进门看见照歌披着他的大氅提着灯站在门口等,雪白风毛上一张小脸,神色有点慌张,见到他进门眼睛一亮,迎上来两步,又发现他脸色不好,立刻焦急起来。
太好懂了啊,照歌。叶轻舟心情莫名好了些,突然改了主意。
苏照歌见他脸色苍白,有些急道:“阿久……”
叶轻舟却顷刻间整个人脱力般倒在她怀里,苏照歌抱住他,呼吸差点窒住,颤声道:“阿久!”
叶轻舟把脸埋在她肩膀上,闻到了水沉香。
他轻声说:“好疼啊,照歌。”
“哪里疼?你受伤了吗?”苏照歌慌乱之下简直不知道要先看哪里,只得先撑着他往回走,她太着急,甚至没注意到叶轻舟其实一直在控制着力度,怕压着身怀有孕的她。
“你在宫里遇刺了?季犹逢派人截杀你了?”苏照歌一手向他胸腹间探,所幸没摸到什么明显的外伤,她心里一定。紧接着她去抓叶轻舟的脉搏,然而她没学过医术,只把得出来似乎是不太好,却把不出来什么具体的问题。
可怜死了,这么担心我。叶轻舟难得坏心眼地想。
他轻轻抹去她眼角急出来的一点泪:“跪久了,膝盖疼。”
◎作者有话说:
一些茶艺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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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有变化了!!
哎哟喂
啊啊啊啊啊啊啊撒娇的叶久
你好坏!!!!
完了没读懂,老叶说惭愧,惭愧在哪
撒娇的阿久wwww
哈哈哈哈哈哈苦中作乐吧
哈哈哈哈哈老叶好可爱啊
老叶阿老叶(指指点点
好可爱啊阿久
阿久难得撒娇,好可爱
哈哈哈哈哈这是夫妻情趣啊
-完-
chapter 119 ·
[你挑拨郡主心神,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伤看去的确吓人。
皮下淤血已经乌紫一片已经见黑,地上太凉,腿上已经有大片冻伤的痕迹。
苏照歌垂头默不作声地给他上药,手上动作很轻,又去拧了热帕子来敷换。叶轻舟坐在床上,褪了中衣,苏照歌坐在脚踏上方便动作。她全程没有抬头,叶轻舟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肯定是会风寒的,叶轻舟说话已经有点囔囔塞塞的,举着一碗药在喝,又囔囔塞塞地问:“怎么不说话?”
苏照歌没有理他,也没有抬头,又换了一条帕子。
这药是季玉钟配的,这便宜弟弟丝毫不会做人,天知道怎么能把一个治疗风寒的方子配的奇苦无比。叶轻舟本来还有点吃药困难,见状仰头一口全干了,俯身下去想看苏照歌的脸,苏照歌拎开他的手,终于说话了:“……别动了。”
叶轻舟全然不管她,仍旧探手摸了一把她的脸:“以为你哭了呢。”
“没有。”苏照歌微微侧过脸,不肯叫他碰自己。
叶轻舟道:“我都生病了,还要生我气?”
他的手落在苏照歌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又说:“这药真苦啊。”
论是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罢,他的照歌向来好哄,从来不会和他生气太久。这点示弱就足够了,苏照歌肩膀一松,叹了口气,转头起身去外间桌上拿了蜜饯过来。
她把蜜饯递给叶轻舟,说:“我怎么是冲你,是……”
叶轻舟慢悠悠撕着那蜜饯,撕成小块,顺手就塞进她嘴里:“冲老三去的。”
这说的是皇帝。苏照歌没防备,被他塞了一嘴甜,眼神还很硬。她说:“当年你辅佐他时,就一直尽心竭力。无论是当时求娶从未谋面的我也好,还是在端王府做暗卫也好,潜邸时哪一件事办得不漂亮?就算后来你没有像那些有从龙之功的其他老臣那样留朝,而是去了关外战场,难道你就没有军功了?你是把关外肃清了回朝的,解决了朝中的心腹大患,回来你就交了兵权,之后领圣安司办事,桩桩件件,到底哪里做得对不住他了?”
她像是收不住了:“当年不是关系很好吗?不是一直说我朝长宁侯与圣上是君臣相合的典范吗?这才多大一点事,只是私自运送,又不是你私吞了!还不是为了关外的战场,周边的百姓?若说怀疑你跟兵部勾结,虎符又不在你手里,你没有兵权,圣安司是暗卫衙门,朝中政事你向来旁观从不插手的,勾结什么!做什么叫你跪这么长时间,何况本朝臣子轻易都不当庭罚跪的,你还有爵位,这不就是给你脸色瞧,告诉所有人他罚长宁侯了?还要让你自己回来,难道不叫人寒心吗?”她看着叶轻舟的腿,怒道:“这么能叫你受这种伤呢?”
叶轻舟刚听她开了个头就开始笑,最后还贴心地把茶盏递过去让她润润喉。苏照歌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发热的头脑才稍微冷静下来,突然察觉有点不对,问:“你笑什么?”
“笑你,太可爱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是为了我。”叶轻舟笑道:“什么娶了从未谋面的你,卿卿要记我这个仇多少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当年成亲出嫁的时候还是他把你背出门的,生这么大气,这情分也不计了?”
“不记了!”苏照歌一下子站起来:“宫里那么大,从小一起长大也没见过几面。当年背我的时候还跟我说什么要是你欺负我他就……”
她卡了一下。
叶轻舟悠然接道:“就帮你教训我,你看现在可不就是教训我了?”
苏照歌道:“你又没欺负我。”
“哦。”叶轻舟撑着脸:“没有吗?”
苏照歌:“……”
“关外的那批粮。”叶轻舟突然转了个话题,苏照歌一愣。叶轻舟说:“是你的嫁妆。”
苏照歌有点震惊:“那么多吗?”
“我就猜你也没详细看过你的嫁妆单子。”叶轻舟笑叹:“郡主的嫁妆很丰厚,是岳国公府当年全部的家产,宫里又添了很大一笔。并不仅仅是金银首饰这类东西,还有田契地契,铺子产业什么的……这些东西一直是我在管,钱能生钱,我们这种身份,也不缺会办事的人,如果说原来的是一,之后的每年大概都能在原基础上翻倍吧。”
“当年你……离开之后,”叶轻舟声调一轻:“我去关外,有一部分原因是那是岳家人几代战死的地方,我不愿留在京城,也想埋骨在那里。你没想过吗?其实要说打仗,岳国公一生戎马,哪里会不比我这个暗卫出身的人强?没道理岳家人平不了的关外战局,我在那里待了十年就能平啊。”
苏照歌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带走了:“那你是怎么……”
“关外苦寒,仗不好打。我刚去的时候一是自己无心管事,二是确实没什么头绪。”叶轻舟徐徐道:“后来遇到贵人,才逐渐调整过来。然后我发现关外并非将士不够勇猛,难是难在缺钱上。关外是个苦地方,有天险,就算战事吃紧,关外人横竖也打不进腹地。传到京城不过是一纸奏报罢了,户部不看重,每年派来的军粮缺斤短两,冬衣也是糊弄人的东西,年年入冬要病倒大片兵士,偏药材也供不上,就这么打。只好在关外部落的环境比我们更差。”
苏照歌道:“可是我爹……也是国公之位,怎么会这样呢。”
叶轻舟道:“岳家是几代武将,确实有荣耀,但常年驻扎在边境,在京城里其实是说不上话的,这是两码事。但我别的或许不行,只在京城活了这些年,还算有点家底,有些面子。所以我想办法折腾了些东西,粮啊药啊什么的到关外,这才算打赢了第一场仗,其实很艰难,几乎掏空长宁侯府的家底。但供上了一年。”
苏照歌已经失语了,叶轻舟继续道:“但是一年也不够,后来我想到了你的嫁妆,你已经不在了,我留那些东西做什么?我只留下了你贴身的首饰衣裳——”他自嘲般笑一下:“虽然你大多数也没戴过,剩下的全数变现折成军粮供给关外,后来认识了王朗,那小子在你我面前虽然总像是不带脑子……但其实是个经商的奇才,我把你的嫁妆商铺部分挪出来交给他打理,关外才一年更比一年好转。”
他摸了摸苏照歌的脸,回想起当年。
最开始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发空,觉得人全走了,而剩下的自己手里能握得住的,与故人有关的东西又少了一些。但后来关外连战连捷,民生渐好,他打马出城闲逛,又觉得这事做的还算有意义。
这是岳家人几代镇守的土地,是你血脉留存的地方。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来过,但我勉强也算守住了一些东西。
“无论如何,这件事我做得不后悔。”叶轻舟轻声说:“圣上也不是为了这些罚我。我们另有谋划,只是……”
“什么谋划?”苏照歌把鼻腔涌起的酸意压下去:“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可……可我只能这样看着你回来,不知道受了什么伤的倒在我怀里吗?”
是的,你只能这样看着。叶轻舟只是抱住了她。
十年前也未曾与你说过,是因为我的确就是那么谨小慎微的人,我做的事向来有危险,每一次都不敢说能不能赢。而我稍稍受点伤你就这样伤心,如果我真的出事,你怎么办?我要你毫无负累地,自由地离开。
“我没法告诉你。”叶轻舟最终说:“但我不会死在朝堂上的,我保证。”
苏照歌微怒道:“阿久……”
“侯爷。”冬至在外间敲门:“有圣旨到。”
苏照歌一窒,眸中有点慌:“阿久!”
“别怕。”叶轻舟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是大事。”
……不是大事。
季玉钟说:“皇帝看起来是真想对兄长动手呢。”
苏照歌按着额角坐在水阁旁:“……”
“虽然还留着长宁侯的爵位没动,但一般来说动爵位的时候已经是要抄家了。”季玉钟说:“但是圣安司提督,太子太傅,什么将军之类的官职和名头都已经扒得什么都不剩了……除了还留着爵位,几乎就是白身了,还要软禁在侯府里。”
苏照歌道:“他说‘不是大事’。”
“兄长那个人。”季玉钟苦笑了一下,他这么笑起来真是和叶轻舟非常像,苏照歌像是被那笑容刺了一下,转开了目光:“嫂子,他就是被刀尖逼到眼前也不会说‘这是个大事’吧。”
王朗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他这两天的话迅速少了起来,偶尔会去和叶轻舟聊两句,但在他们三个偶尔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几乎从不开口。
苏照歌皱眉,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还没等她表现出来,季玉钟迅速递给她一粒药丸:“试试这个,会让你舒服点。”
“我不明白。”苏照歌含了药,闭了闭眼:“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告诉你会让情境更差吧。”季玉钟道:“如果兄长真的不确定最后会不会赢,你就算知道了他是怎么想的,也只会更担惊受怕,还容易跟着他一起绝望。更差的结果是你担心起来拖着双身子出去奔忙,外面就是季犹逢,兄长是绝不能接受这件事的。”
苏照歌冷道:“一起绝望?”
她还没有绝望,但确实已经快憋疯了。她虽然做了决定,但她的确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活在后宅的小郡主了。在和国公府受伤也好,在随州城也好,去拿七里香也好,她宁愿受伤吃苦,也想……想做点什么,至少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他们夫妻不是事事融洽的。苏照歌想,他们深爱彼此,当然的。可这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不同,她想做些什么,而叶轻舟想让她安稳藏起来。
她本以为她可以藏起来,但是,但是……
“这不是兄长的错。”季玉钟说:“你看到兄长膝上一点小伤尚且这样痛苦,嫂子,你想想兄长当年看到你的尸体时的心情,再想想他怎么在群玉访找到你,怎么在江南劝你走你却没走,你去西域找七里香……他是怎样的心情。”
苏照歌默然,季玉钟委婉说:“其实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我觉得兄长一直沉浸在某种痛苦之中。”季玉钟说:“季犹逢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兄长所有的做法是因为想让自己痛苦,或许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我听说皇帝之前宠信他的时候曾劝过他‘不要过分自苦’,这一点上我们三个看法一样。或许他觉得能在痛苦中获得什么救赎,这个噩梦从当年的朱雀大街而始。”
“别人没法帮什么的,哪怕是你也一样。”季玉钟叹了口气:“这只是他和季犹逢之间的事。”
苏照歌像是听不下去了,蓦然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大氅在风中猎猎飞舞。季玉钟温了壶酒,看着她的背影。
“季二公子。”王朗声调微冷,突然轻声问:“你挑拨郡主心神,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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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来了。。。。
爱情真是个迷
王二突然聪明
玉钟这一波哈哈
唉,说开了好啊,说开了好
玉钟可能是要气死老叶(
弟弟在搞事啊
不懂耶为什么这么说
-完-
chapter 120 ·
[我一定想办法活下来。]
“嗯?”季玉钟把手凑到酒壶边上,借着蒸出来的雾气暖手,眉毛都没动一动:“二公子这话怎么说的?”
“无论如何郡主是个女子,还怀着孕呢。”王朗冷声说:“但凡是个男人,也不该在这时候跟她大肆说什么轻舟有多难,不是平白叫她担心吗?我们都知道郡主是什么样的人,你话里话外还要激她什么都做不了,你居心何在?”
“果然逆境出人才,二公子心智近来见长。”季玉钟笑道:“那我也问二公子一个问题,既然二公子听出来了,刚才嫂子在,你怎么不揭穿我?”
王朗哑然无语地看着他:“……”
季玉钟不是叶轻舟,不会时刻都体贴身边人。何况他们最近都有些焦躁上头,脾气都不好。然而他还是在笑:“二公子,这一次我和兄长想法不同了。他光是想到嫂子要插进季犹逢的事里就怕得要命,恨不得把她藏在天上。但我却觉得事已至此,完全是一团僵局。岳照歌是当年惨案的亲历者,对季犹逢也好对兄长也好,在这局棋上她向来是个破局者,放出去或许有大用。”
王朗微怒道:“你甚至没有计划好,就激她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大用,但是我觉得有大用,这就足够我做这件事了。这世上会爱她如眼珠的人只有兄长,但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别跟我提良安郡主,我从没见过岳照歌是什么性子。我只知道苏照歌这个人不是这么用的,从能力到性格都不是。对我来说,如果事态糟糕,要用尽手边一切能用的人。”
季玉钟收了笑:“你知道更可笑的是什么吗?是遇事时苏照歌的想法一定跟我一样。兄长明白,但他不愿正视。郡主娘娘早走了。苏照歌也好我也好,都是流风回雪楼养出来的杀手!他留不住苏照歌的,恰如我今天在这里挑拨苏照歌,他也不能防住我。就算没有我,他也藏不住苏照歌太久的!”
他毫无畏惧地迎上王朗的目光,几乎有点恶意道:“而二公子何必动气呢?你看出来我在使坏了,但你却什么也没说,难道不是因为你跟我想法相似?这一日与当日七里香一事多么相似,你我都知道,你我都没说,我以为我们向来有这个默契——你不必急着反驳,你现在知道我居心叵测,你追上去,告诉郡主一切没有那么糟糕,我故意挑拨她心神的,然后再回来斥责我如何?”
王朗:“……”
叶轻舟这个娘家弟弟,实在是像他,非人般聪慧而敏锐,却远没他那样温和,舌下含毒,需时立用,言语眼神皆如刀,像得很不是地方。
又或者他像的不仅仅是叶轻舟。
“兄长投鼠忌器,你为人宽厚,郡主举棋不定。总要有人做这个恶人,好,我做了。我是季犹逢养大的人,我不怕做这个恶人。”季玉钟冷笑道:“然后你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来指责我,这样你既对得起兄长,又对得起郡主,你好光明啊二公子!”
王朗浑身颤抖,季玉钟言辞如刀咄咄逼人,他竟然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你说得对。”半晌,王朗颓丧地瘫软了下来:“我没法指责你。”
静默良久,季玉钟也深吸了一口气。
王朗苦笑一声:“既然理全在你那边,你又慌什么?”
季玉钟爱做戏,行止之间常仪态夸张。然而他却不是会情绪冲头的人,这样咄咄逼人地说话,倒像是在跟不知道谁证明什么,只好用声音掩饰心慌。
季玉钟道:“笑话。”
“我倒很慌张。”王朗深叹一声,十指插进发丝中:“时局艰难,郡主……怀着身孕啊。万一真的出什么事……”
“嫂子会自保的,至于孩子……”季玉钟道:“我觉得兄长未必多么想要这个孩子,让她留下这孩子说不定是权宜之计。”
王朗抬头瞥了他一眼。
“想想吧,他是个那么胆小的人,而他已经第几次见到嫂子出事了?”季玉钟说:“哪次都那么惨烈。女人怀胎生子是一大关,十人生子,至少有一半会因产育而亡。我觉得兄长其实不能承受这个‘她或许会因产育而死’的可能性。如果不是季犹逢卡在这个时间上反扑,他想通过这个孩子让嫂子安稳留在后宅,他或许会神不知鬼不觉,一碗药送走这孩子吧。”
“……”王朗震惊道:“不可能!”
“……谁知道呢。”季玉钟疲惫地说:“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或许会一起绝望吧。】
【他一直沉浸在某种痛苦中。】
【这只是季犹逢和他之间的事。】
季玉钟的话仿佛魔咒一般萦绕在她耳边。苏照歌静静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边上放着的安胎药已经凉了。
可笑……可笑的话,可笑的看法。
当年或许会吧,当年她只是深闺弱女,什么都做不到。但如今她仍旧什么都做不到吗?
什么这只是季犹逢和他之间……她错了。她一直以来都想错了,这从头到尾都不仅仅是季犹逢和叶轻舟之间的事。
对季犹逢来说,这是他针对阿久的一场局。而对阿久来说,这是他对季犹逢的复仇。一盘棋有两个棋手,可她难道是棋子吗?是夹在中间的,某种介质一样的东西。季犹逢利用她伤害阿久,而阿久为了她去做一些什么事。绝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才是当年最痛的那个人,她才是经历了黑暗,流了血,恨得要死的那个人。
如果要杀季犹逢,也应该是她砍下第一刀和最后一刀。而不是坐在这里,像一尊花瓶一样静静看着叶轻舟奔忙,也看着叶轻舟受伤,这不只是他的事情。
叶轻舟被皇帝禁足在家,她听说圣安司提督一职由原一司长易听风代替。然而叶轻舟在家却并不清闲,苏照歌不知道他每天去前院都在做什么,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前院。侯府大门紧闭,然而苏照歌却感觉府邸内有时有暗卫走动的声响。
她知道叶轻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性格,或许他另有谋划。而她能做什么呢……
她是个杀手。只要季犹逢死了,就都结束了。
苏照歌的目光静静投进长夜,她不知发了多久的呆,随即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举起已经凉透了的安胎药,一饮而尽——
“别喝这个——”然而刚凑到嘴边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都凉了,”叶轻舟蹙眉道:“我叫人又热了碗新的来,药凉了还怎么喝 ?又不注意身子了。”
苏照歌愣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叶轻舟坐在她身边,似乎觉得有趣,笑说:“一进门就看见你好像下个大决心似的要端碗喝药,怎么了,这药这么难喝,拖到放凉了,还得下个决心才能喝?”
“……”苏照歌说:“那也不是。”
“没准,自从玉钟来了,咱们几个用点什么药都是他来配。这小子下手黑,从来不考虑味道的。”叶轻舟说着不让她喝凉药,自己却顺嘴尝了一口。
苏照歌瞳孔大震,连忙阻止:“你也别喝啊!安胎的!”
“嘿,怎么这味还算舒服?”然而叶轻舟已经顺了一口下去,奇道:“我那风寒药苦得好像放了二斤黄连!”看了苏照歌复杂的脸色,又笑道:“尝一口罢了,说到底也是滋补的东西,又喝不死人。”
“安胎药是日常的东西,要是太苦就不爱喝了。”苏照歌无奈道:“风寒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本来就是那么苦的?我之前都没喝过风寒的药。”
当年还在侯府的时候锦衣玉食,日日有人来请脉,她从没生过什么病。后来去了流风回雪楼,最开始时条件艰苦,就算生病了也没有药物。后来内力练起来了,受伤常有,生病却很少。也就是和国公府那次受了重伤,在侯府养伤时被灌了不少药进去。
但那好像也不太苦。
“哪这么苦,宫里太医要是敢给后宫娘娘这么开药隔天就要被叫去问话了。”叶轻舟抻了个懒腰:“我看他坏心眼多罢了。”
“那你是后宫娘娘么?要叫他来问罪?”苏照歌没忍住笑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比成什么后宫的娘娘了?”
叶轻舟弯了弯眼睛,转了个话题,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照歌顿了顿,道:“一切都好。”
又闲叙了几句,便一起梳洗睡了,她在孕中,便没有多胡闹。
清宁轩里暖意融融,雪静静地落了一院子,透过窗棂看出去,月光洒在雪面上,泛着光。不看外界的狂风暴雨,是她梦寐以求的岁月静好。
刚成亲那三年的每一个夜晚,几乎都是这样过的。甚至还要比那时更好一些,叶轻舟日日都在。她早年所求,如今都已经悉数得到。
其实只要她肯放下心,如叶轻舟所愿什么都不管,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然而,然而。
更深人静。
苏照歌突然睁开眼,双眼清明毫无睡意。叶轻舟已经睡熟了,他们两个不分被子,一张锦被下肢体交缠,叶轻舟的手护在她肚子上,把她整个人拦在了自己怀里。
前有七日香的事,苏照歌其实并不想在半夜偷偷离开,可侯府周边必有眼线,借着夜色掩盖,她才好走一点。
她必须先离开侯府,才能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叶轻舟的呼吸清清浅浅地扑在她耳边,苏照歌回头,却没忍住,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随即她轻手轻脚,刚想转个身把叶轻舟的手从自己身上蹭掉,没成想刚一动作,叶轻舟睡梦之中也立刻换了个姿势,更紧地抱住了她。
苏照歌:“……”
她无奈,故技重施,在他睡穴上暗戳一计。即便如此也不敢大动作,轻手轻脚拎开叶轻舟的手,刚准备下床——
“……照歌?”叶轻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苏照歌脊背一僵。
叶轻舟叫她名字的声音还有点迷蒙,然而看到她的背影后迅速清醒,几乎有点紧绷了:“你要做什么?”
“……我渴了。”苏照歌思路急转,幸好她还没来得及穿衣裳。她坦然道:“想起来喝些水,要不睡不下去了。”
她淡然下床,走到屏风外倒水。叶轻舟拥着被子坐起来,发丝披散,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太要命了。苏照歌端着茶水绕回来,无奈说:“怎么一直看着我?”
“怕一觉睡醒你又不见了。”叶轻舟垂下了目光:“……就像上次一样。”
苏照歌心里一轻,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已经见过太多次了,你离开我。”叶轻舟轻声说:“照歌,不要让我……不要让我再怕一次了。”
苏照歌把茶盏撂下,走到他面前。叶轻舟抬头,苏照歌却突然俯身吻住了他。
是一个唇齿相依,缠绵缱绻的吻。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苏照歌低声说。
我一定想办法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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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里的人。。。。都这么自恋自以为是吗。。。。。 季五也是。。。。。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照歌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郡主了!
写得真的很好啊
唉:-(都可以理解
照歌和侯爷都不容易
哎呀,唉呀,老叶,你何必拦她,你拦不住她的。
真苦啊,患得患失。
不可泳思。
-完-
chapter 121 ·
[长宁侯府景色清幽,却是座暗布荆棘的堡垒。]
然而虽然这么说着,这一夜苏照歌却没有再找到机会离开。
平心而论,虽没正式比较过,但她的功夫与叶轻舟应当是在伯仲之间,只不过叶轻舟更擅长对敌,而她更擅长暗杀。而论敏锐,她不如叶轻舟远矣。如果要走,她须得万分小心,如果露出马脚被叶轻舟察觉,事态就糟糕了。
而叶轻舟身子虽弱,功夫还在,夜眠甚轻。但凡她稍有动作,就必会被叶轻舟察觉。哪怕只是她轻轻翻身,叶轻舟虽在熟睡中,也会鼻息有变,那是醒来的预兆。
除非她和叶轻舟硬打一架强行闯出去,否则根本就做不到在叶轻舟眼皮子底下溜走。
尝试了三夜,苏照歌放弃了在晚上离开。
“肚子不舒服吗?”叶轻舟坐在桌边为她盛粥,突然问道。
苏照歌正在想该怎么办,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嗯?什么?”
季玉钟是医毒大家,配个安胎药是大材小用,她更是内息健旺身强力壮,天天这么喝着,能有什么不舒服的?倒是他,有点动静就要醒,压根睡不安稳,体质还弱些呢。
“这两天觉得你夜里睡不踏实,动作很多,以前不是这样的。”叶轻舟把粥递给她,又道:“我知道有孕的人身子不爽,夜里容易睡不好。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千万要告诉我。”
“……啊,”苏照歌咬着筷子,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心下一慌:“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你虽然说我细心,但终究我是男人,怀胎有什么辛苦,我只能明白,却体会不到。”叶轻舟微微凝眉:“仍旧会有许多我看不到的地方,照歌,你要肯说。”
“真的没有。”苏照歌连忙说:“我就是……最近可能做梦比较多。不过说起来阿久你的觉也轻,我夜里翻身,会不会吵到你?不如这段时间我们分房睡吧。”
对了,分房睡!
只要分房睡,离开叶轻舟眼皮下,她就有办法出去了。而世家大族夫妻之间分房睡是很常见的事情。夫人一旦有孕,夫君立刻搬出正院的也不算少见,她这么提也不算突兀——
叶轻舟的手一顿,然而这动作很微小,苏照歌没有注意到。他把筷子放下了,目光望过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什么这么想?这不是很常见吗?
他突然这么正经地问,苏照歌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迟疑道:“因为……大家都这样?我知道世家之间这是惯例。”
静了一会,叶轻舟目光深静,苏照歌心里却有点慌了。叶轻舟转开目光,说:“没有什么明文规定的惯例。世家贵族看重枝繁叶茂,所以子嗣为重。如果正室有孕,接下来就要关注庶出,转而把关注投向侧室——冠冕堂皇的说法,男人天性好色而已。”
苏照歌无言,叶轻舟接着说:“可我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丫头,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想叫我去哪里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照歌觉得这语气似有不对,道:“我是觉得我晚上太折腾……”
“我还嫌什么折腾?”叶轻舟笑了一声,把碗里的粥喝完往桌上一放,就这么起身走了:“我不分房睡。”
苏照歌:“……”
苏照歌还是第一次被他单独留在早膳的桌子上,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生气了吗?
前后加在一起横有十四年,这还是苏照歌第一次见到他……这算发脾气吗?为了她提分房睡?
叶轻舟前十四年脾气太好,几乎百依百顺。苏照歌坐在原地,还有些茫然,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办错件事。
……但她大概没有机会道歉,而且马上就会做更让他生气的事。
如果晚上走不了,那就只能选白天走了。
白日好在叶轻舟大部分时间会待在前院书房,最敏锐的人不在。而难……
长宁侯府景色清幽,却是座暗布荆棘的堡垒。
哪怕苏照歌自信武艺卓绝,也得承认,长宁侯府远非任何寻常宅邸那样好探。当日她出入和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境,然而这在长宁侯府是不可能的。
在未曾去江南之前,她和叶轻舟还都彼此带着面具,在外人面前伪装成一副爱侣时她曾数次夜探长宁侯府——不,与其说她数次夜探,不如说她说正事时就没走过正门。后来叶轻舟昏迷期间她也没从侯府大门走过几次。
但这绝不代表长宁侯府防卫虚弱。
侯府里几乎没有明面上的侍卫,亭台楼阁清幽雅致,近乎空空荡荡,只有洒扫的侍女小厮偶尔走过。那是因为叶轻舟喜静,明面上从来不留太多人。外人一进侯府,观感大多都是很静。
然而她回回来时都能隐隐察觉到侯府上下各处黑暗角落探过来的视线,同一条走廊,至少有两处暗卫从两个方向同时监视,而绕过拐角拐弯处时立刻就会有下一拨人盯上,几乎是两步一岗三步一哨,全府上下,几乎没有死角。
只是每次她来,都会感觉到黑暗处的视线看过来又收回去,如同水面下的巨兽听到声音浮上来换气又再潜回去。暗卫们放任她自由来去,从没有任何举动。
是叶轻舟的意思,在今天以前,长宁侯府对她一直是‘开着门’的。
但如果这扇门关上了呢?
如果她不被允许离开,甚至如果叶轻舟专门吩咐要所有人重点关注她,那从这座宅邸里逃出去就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很有可能,既然有七日香的前车之鉴,她不会像上次那样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当然她武功高强,如果强闯,可以一路杀出去。但她又怎么会杀叶轻舟的人?
好在她也不算是完全没了解。
苏照歌站在窗边向外望去。她知道肯定有人盯着卧房,她不知道有多少人。
但毕竟是主公卧房,暗卫不会布置得那么细的——叶轻舟不是这么坦荡到能让下人听他房中事的性格。
所以她可以找准角度,苏照歌抻了个懒腰,示意暗处的人自己累了要睡觉。然后她走向床榻,床榻外有一扇屏风,这能挡住无论任何视角的视线。
有这个空就够了。苏照歌找出自己提前藏好的侍女服装换上,然后找了个离奇的角度,很轻松地就上了房梁。
你们是暗卫,我也是杀手。
大家都多年同在黑暗中讨生活,我受过的监视还少了?苏照歌心下一哂,心想论身手,我还是有点自信的。
她已经爬到了房顶,借着房顶上拱起的高度藏身。她果然估得不错,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她能看到有三处暗卫,正盯着卧房的门窗监视。
没有绝对完美的防御,只有更狡猾的对手。她没有叶轻舟那么思维缜密,但是论身手这种硬功夫,叶轻舟手底下这些人,还不如她。
她很快就看出了这些暗卫组合起来后的视觉死角,小心翼翼地贴着他们逃窜。
这不算艰难,但是非常麻烦。苏照歌从没觉得长宁侯府是这么大的地方,从卧房到后院,她跑了近两个时辰。
好在她的终点就是后院了。
她不打算从前院走,虽然前院占地更大,但是叶轻舟在前院,苏照歌不打算冒这个风险。只要她到了院墙附近……
苏照歌一愣,看着眼前脚下的三个暗卫。
这个地方……苏照歌皱眉。
这三个人的站法和位置非常巧妙,令她无比难受,她只要再动一步,无论向哪个方向动,往哪个方向走,都会落在他们三个人之一的眼里。除非她照面就把他们三个杀了,要不她跑不出去。
而她也没法照面把他们三个杀了,对付叶轻舟的人她下手必然不狠,两个人就够拖住她,另一个能跑去给叶轻舟报信。
苏照歌杀手习性,若无必胜把握便不出手,此路不通,只得退了。
但这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叶轻舟晚上不会贪太晚,她既然走不了,就得在叶轻舟发觉前回到卧房。这一个白日,苏照歌只试探出来一条不通的路。
回了房,她突然想起来叶轻舟白天还在生气。
从来没有过面对叶轻舟生气的经验……他还在生气吗?生气会持续一天吗?他晚上回来会……
“在发什么呆呢?”叶轻舟一步迈进来,面色如常:“饿了吗?现在传晚膳?”
苏照歌看着他:“……好。”
苏照歌问:“你不生气了?”
叶轻舟顿了一下:“……你指什么?”
苏照歌道:“我提分房睡的事。”
“你在想什么啊。”叶轻舟却笑了一下:“这种小事。”
苏照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然而叶轻舟温柔一如既往,她也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就这么胡乱睡了,第二天晨起,叶轻舟仍旧去前院安排事情。
苏照歌又探一日,无果,状况一模一样,即便她换了条路,也依旧会被一模一样的三个人挡住。
第三日也一样。
苏照歌简直匪夷所思,心想是到底是她运气太差,还是长宁侯府的护卫就是这么固若金汤?
时至深夜,她只穿着中衣,坐在床边,看上去几乎有点气鼓鼓的。
叶轻舟本来在案边看书,没有看她。许是看累了,他站起来,微微抻了抻腰,走过来在苏照歌面前半蹲下。
苏照歌疑道:“阿久?”
叶轻舟伸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目光沉静万分:“……抱歉。”
苏照歌一愣,随即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异香,她神志霎时模糊,整个人向后一倒,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叶轻舟把自己捞了过去……
……是迷药……吗?
◎作者有话说:
阿久气死.jpg
◎最新评论:
耶耶耶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气鼓鼓我真的看笑了
这章也漏了,难怪我说没看到照歌闯出去好几次
老叶,你不讲道理!
暗卫——人形一次性不插电监控探头
老叶冰雪聪明,却是个浩然正气(?的病娇(泪
老叶!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昂!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第一!这章好绝
-完-
chapter 122 ·
[即使你说你会留下来,我也知道你做不到的。恨吧,没关系。]
苏照歌做了个很乱的梦。
或许是近来事情太多,压力太大,她一忽梦到岁月静好的当年,一忽又梦到自己独自一人在流风回雪楼煎熬的日子。
然后她看到叶轻舟在哭。
这真是个稀奇梦,她从没见过叶轻舟流泪的脸。
甚至不是现在这个时常风流含笑的长宁侯。
是当年那个不太爱笑,话也不多的少年世子,身量还没太长开,穿着一身白,蹲在一片雪里,要不是头发还黑着,几乎要找不见他人了。
苏照歌握着伞站在他身边,为他撑伞。他没有抬头,但是苏照歌就是觉得他在哭。
苏照歌轻声说:“阿久……”
少年叶轻舟不出声。苏照歌想去摸他的肩膀,然而少年叶轻舟突然抬头,泪痕犹自挂在脸上,他轻声问:“为什么总是离开我?”
苏照歌一窒——
她突然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雨过天晴色的帐子。
阳光已经落到了地中间,苏照歌头还有点痛。
什么时辰了……她下意识想伸手揉揉太阳穴,然而一抬手,她听到了锁链滑落的声音。
苏照歌愣住了。
她低头,看见了锁在自己手腕上的,与手腕同宽的锁链。四肢俱有,锁扣内侧垫着柔软的丝绸,无论她怎么甩都不会伤到她。但也非常牢固,苏照歌看一眼就知道不是自己能震断的东西。
圣安司的玄铁,她还是识货的。
她尝试着坐起来,然后发现这锁链的余裕很小,她竟然连坐起来都很艰难。
“坐不起来的。”叶轻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清清淡淡的。
苏照歌侧头看去,他竟然一直在房间里。已经是正午时分,屋子里很静,他穿戴整齐,坐在案边看着她,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
苏照歌道:“……阿久。”
叶轻舟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猝然闭上眼。
苏照歌问:“你怎么发现的?”
“我也想问,”叶轻舟轻而深地叹道:“怎么会以为我不会发现呢?”
“……我以为我没什么破绽。”苏照歌:“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开始,你说你要起床喝水。”叶轻舟淡淡说:“还想知道什么?”
“侯府的暗卫布局是我亲手设计的,模拟你的思路很简单,自己走一遍就知道你大概能排出什么路线了,选择其实不多。”叶轻舟说:“在你可能会到的最后一步安排人就可以了。”
“我不明白,”苏照歌说:“我从没出现在他们面前过。”
“不用出现。”叶轻舟走过来,竟然笑了一声,那声音听去隐隐让人心惊:“水沉香。香气清雅绵长,能传出去很远。但是熏香这种东西自己用久了,却会渐渐闻不到。”
苏照歌啊了一声,叶轻舟接着说:“他们说没见到夫人踪迹,但是闻到细微的水沉香气,我就明白了。”
苏照歌默了默。
但是没有劝说,没有警告,没有任何事前的表现。要么不动,动则是霹雳手段。
……到底是长宁侯啊。
“既然早就发现了,怎么到今天才动作?”苏照歌声音干哑。
叶轻舟没有回答。
因为每一天都在期待你后悔,期待你不会走了,期待我可以装作不知道,没发现,期待我不至于在你面前变成这个样子。你了解我的,在第一天见到拦在你最后一步上的那三个人时你就该明白了 。
可是你走了那么多次。
“我刚才坐在这里,想了很久。”叶轻舟站了起来,走到她床边,垂眸淡淡看着被锁在床上的她,目光非常冷静,语气更加冷静:“要不要废了你的武功。”
苏照歌瞳孔骤然紧缩:“阿久……”
“通常有两种方式。一是化功的药物,你的内力会消散,轻功全废,招式就只是花架子。但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问题,行走坐卧,一如常人。”
叶轻舟指间拎着一个小瓶子,苏照歌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也意识到了他不是在吓唬她,他真的找出了药,真的在思考可行性。她昏迷未醒的时候,他坐在她身边,就这么思考着。
“或者是震断你的经脉,会很痛,但非常彻底。”叶轻舟接着说:“连招式也不会留下,甚至你不会再能站起来。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一步也动不了。”
他自嘲般扯了扯唇角:“……而我心里竟然更偏向于后者。”
苏照歌半晌无言。
叶轻舟曾经说过的,在过年那天,说了一些可怕的话。然而她当时却只想吻他。现在那些话仿佛就要成真了,然而她却也不害怕。
她漫无边际地,突然想到了这一世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候叶轻舟还不知道她是谁,只听说她叫照歌便匆匆找来。王朗曾劝他为自己改个名字,以免伤心,而他说不必为了自己的喜好而改动别人的名字。
那个人现在这样冷静地和她说要用很痛的办法废掉她的武功,好让她不能再走。
然而明明说这么可怕的话,怎么却觉得被伤害的那个仍旧是你呢?
“后悔吗?留下来。”叶轻舟移开目光:“如果你不告诉我你是谁,你会自由的,也不会面对这样的局面了。”
“我宁愿面对这样的局面。”苏照歌默默良久,却说:“也想留在你身边。”
“既然想废我的武功,”苏照歌问:“怎么没做呢?”
叶轻舟静静看着她,忽然俯身吻她,一个绵长而凶猛的吻,几乎像是在报复什么。
而苏照歌只能仰着头接受,这个吻令人窒息,也有漫长的痛意。
“既然一定会走,为什么回来找我?”叶轻舟把脸埋在她肩上,甚至有点颤抖,反复地问。他不是在问苏照歌,也不是在问具体的某个人,不是在问这件事,也不是在问具体的某件事。他只是在问,仿佛发泄一些从未得到解决的痛苦。
有所问却没有答,苏照歌默默把脸贴在他脸上,期冀能提供一些温暖。
叶轻舟轻声说:“骗子。”
他起身便走,似乎并不留恋,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算是吵架了吗?
苏照歌躺在床上想。明明是我一直被关起来,从暗关变成明关,怎么好像全是我的错一样?
然后这算什么,不理人了。
当然不是不管她了。但是或许是因为反正最差的事也已经干了,他再没什么顾忌。于是苏照歌得以知道他没有骗她,叶轻舟曾说他与其他恶劣的男人并无不同,只会更厉害,他的确没有撒谎。
他首先撤了清宁轩的下人。
每日里饭菜日用他自己亲自端进来,苏照歌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目之所及,再无第二个人。他本来十分不在乎男女大防,苏照歌与王朗季玉钟单独说话他毫不在乎。然而不要说他们两个,苏照歌连一个多余的侍女都看不到。
她手上的锁链极端限制行动,苏照歌勉勉强强也就只能在床上坐起来,甚至碰不到自己的脚。
即便如此,叶轻舟仍旧不放心。他从前院挪回了卧房,每日里窗外暗卫来来去去,递进来一些东西,他做简单的命令,再拿出去一些东西。整体很安静,苏照歌听不出来他都做了什么。
然而他也几乎不再和她说话了。苏照歌最开始试图交流,证明自己一定不再走了,叶轻舟只是垂眸默默地听着,并不言语,自然也不放开她。后来苏照歌试图发火——谁还不会生气呢?她也是有脾气的呀。
然而这同样没有用。苏照歌顶破天能对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呢?无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论她说什么,叶轻舟同样是默默的听,表情很淡。
她的目的逐渐从逃出去变成让叶轻舟开口。
叶轻舟垂眸把安胎药吹凉,递到她嘴边。
苏照歌偏头避过他的手:“……苦。”
其实她现在才是真的有点不舒服,她本来是闲不下来的性格,闲不下来的习惯。天天折腾时倒没什么感觉,这孩子怀得好像不存在,然而天天被困在卧房床上,倒是什么症状都来了,腿脚浮肿的不像样子。
叶轻舟的手一顿,倒也不强迫她。他皱着眉看苏照歌浮肿的小腿,俯身下去帮她通经脉。
“阿久,你想没想过,”苏照歌垂眸看着他,突然说:“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的。万一我真的恨你了,或许真的离开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叶轻舟的手一顿。
“……那也没关系。”叶轻舟终于对她说了自那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微有点哑。苏照歌竟然觉得恍如隔世:“季犹逢死了,我放你走。”
苏照歌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以为照叶轻舟这个偏执程度,会说什么‘我绝不放你离开’‘我会通缉你’或者‘为什么觉得不会关你一辈子?’这样的话。
她张了张嘴:“你……”
“我不奢求在对你做出这种事后你会继续留下来。”叶轻舟却继续说:“即使你说你会留下来,我也知道你做不到的。恨吧,没关系。”
他仰起头对着苏照歌笑了一下,这个笑竟然丝毫不勉强,明净而清澈,看去仿佛和十三年前的少年人重叠。
“可那终究是将来的事了。”
苏照歌突然有些后悔这样激他。
然而不知怎么的,隔日晨起时苏照歌突然发现自己四肢上的锁链被加长了。她本来只能在床上方寸之间活动,锁链被加长之后她竟然能在卧房范围内走动了。
这是莫名其妙的优待。而叶轻舟今天被召进宫里去不知道做什么了,到了晌午,推门进来的竟然是季玉钟。
苏照歌近乎惊奇地看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叶轻舟此时还肯让季玉钟见她,明明连婢女都清出去了。
季玉钟看着她四肢上的锁链,似乎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半晌苦笑了一下。
苏照歌说:“这就很不错了,昨天我连床也下不了。”
季玉钟说:“你该感谢我,我吓唬他说有孕的女子如果不能每天走动走动的话,一定会难产而亡的。”
苏照歌:“……真的假的?”
季玉钟说:“看运气吧。”
苏照歌:“……”
苏照歌又说:“你怎么会能来的?”
“我吓唬他说,”季玉钟接着道:“嫂子神功盖世,孕中本不该有任何不适感觉,如果你觉得不适了,肯定是哪里出大问题,如果再不看诊,很可能会难产而亡吧。”
苏照歌:“……”
季玉钟说:“假的,你活蹦乱跳得很。”然后又说:“但是恐惧真好用,是不是?”
你们兄弟俩真是黑水没了心肝了。苏照歌表情都要裂开,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嘴里已经难产而亡了多少次。
“为什么这么费劲也要见我?”苏照歌说:“难道要帮我?”
“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我是来问你有什么办法的。”季玉钟简直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脸:“七日香——兄长身上的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干净的东西,但是这几日我观他气色,不像是在按时服药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照歌生气be like:说一句不好听的话。
老叶摆烂be like:死给你看哦。
◎最新评论:
唉
好疯好喜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阿久多少是有点病娇了→_→几次差点失去照歌把他整ptsd了
我用尽一生一世将你供养,愿营养液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老叶是有点腹黑病娇在身上的()
让照歌活下去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了,一切有可能夺走照歌的人都让老叶万分警惕,不管是孩子还是季犹逢
(最近更新好多啊,颇有点受宠若惊)
好喜欢哈哈哈哈
(学生党没有微博就在这儿说了QAQ)天呐这是我一个习惯了苦等两三个月等不到一章更新的书粉能看的嘛哈哈哈太太——你歇会儿——我害怕、(多更点多更点:-D不就是钱嘛,我给就是了)
感觉emmm我真的是可能反复揣摩这篇文太久了吧哈哈哈哈哈,活生生的老叶站在我的面前,以至于我在看前章喝水结尾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老叶已经察觉到了,在三番五次出走试探的时候暗戳戳模仿太太口吻: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出不去的,咋我都知道了女儿还不知道呢哈哈哈哈呜呜呜苦涩:-(,我觉得太太真的太牛了www我看到书评下面很多伙伴也用到了“能理解主人公行为”这个词语,在这个爽文遍地跑的时代,我还有幸能够读到一篇缱绻(可能不太对哈哈哈但是我就是这样觉得这篇文,很有老叶那种emmm的风格),不是古风,不是权谋,任何一种标签都无法定义,它就是一种水沉香味的文吧。如果不是因为坚实be党密切关注wb坚决了解两人有个匪气丫头的话我真的会害怕哈哈哈哈哈,太太加油,我真的有被这种淡淡的忧伤虐得很爽浑身呼噜毛,谢谢春山!
之前有想过季犹逢死了照歌走了会是什么样的……老叶安安静静地坐在府里混吃等死,然后有一天传来照歌陷入危险的消息,他放心不下还是去救人了,但那时候他的身体状态已经很差了,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不露异样,但依然被照歌发现了不对。
按照歌迟钝的性子,大概很难当场发现异常,但她仔细一想肯定会回头去找老叶,长宁侯的布置一向严密,不会那么好找。而老叶布置完兴许会找个山好水好花好的地方晒太阳,清醒的时候也会想苏姑娘,想她现在怎么样,以后会遇见什么样的人,想完又自嘲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感觉大限将至的时候会想小郡主,歉疚眷念又虔诚,知道自己违背了誓言很难过,会混乱地想郡主不会怪他,可是万一呢?等他死了兴许就能收到发妻的判决呢。又想当初是不是应该把照歌留下来呢,外面的花好看风雨也大真的不要紧吗,还是应该护着点的,但不能留下来,现在这样就很好。
照歌找到阿久的时候,他兴许就睡在花树下吧
说真的,我设想过照歌真的难产死了会怎么样,有可能是不亚于开天辟地的一场大祸,也可能是轻飘飘的一场雪,但总而言之,老叶是不会独活的,如果孩子活下来了,那大概会交给王二或者季五,也有可能根本不安排这个孩子的后事,他直接陪着照歌死,孩子直接丢了都无所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也别有一味),这孩子真可怜啊
我为你发狂!!!!!!你竟然更新了!!!!!!
-完-
chapter 135 ·
[要证明给他看。]
苏照歌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季玉钟示意她没听错,然后看到她的脸色铁青起来。但他没有停,接着道:“这事他是决计不肯跟别人细说的,但我看着八九不离十。我想着旁人都没用,还是只有你知道了才最可能劝住。”
“关外那毒几年才致死,不是刚猛的路子,所以他才多出三年的时间。但是此毒绵长入骨,要清除同样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治疗进程环环相扣,这药不是说停就停的,一停下来前功尽弃,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季玉钟皱眉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苏照歌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怒火道:“我想出去杀季犹逢,被他发现阻止了。”
“……”季玉钟倒一默,移开了目光:“就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苏照歌晃了晃手上的锁链,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我决心出去,他决心不让我出去。所以他锁住我,可能自己又觉得这做法过分,便以为我一定会在事情结束后离开。”
她算体会到了——什么贴心温柔细心百依百顺,这侯爷难伺候得很!
一件和两个人都有关的事,百问千问就是不说,自作主张把她排除在外,然后叫她看着他的情势一路走坏,连个交代都没有!她怎么安得下心?什么夫妻过日子要商量着来,都是骗人的鬼话,一遇到事就看出来了,压根就是独断专行!
她决定出去——苏照歌不后悔这个决定,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不想被叶轻舟从这件事里剥离出来。结果被抓回来,归根结底难道不是叶轻舟强压着她接受他的决定吗?这也罢了,他们意见相左,各有手段,是她思虑不如人,没什么可怨怪的!
被锁起来也好,苏照歌只觉得麻烦,从未因为这手段而生他的气——已经足够了吧,还要她怎么做呢?
敢下手锁她,还威胁什么说要废了她武功……既然做都做了,何必自己后悔?要自己钻这个牛角尖,预设她一定会不原谅,她解释也好表态也好,那边厢只说‘我不信’。
——然后就要拿她这样辛苦救回来的生机来剜她的心!怎么话全叫你说了,事全叫你办了呢?
她的眼神愈加森冷起来,被锁起来时她未怒,叶轻舟说要废她武功时她未怒,然而现在却暴怒上头,几乎要把那人抓来吃了。
季玉钟颇有些心惊胆战:“……嫂子,你也不必太动……”
良久,苏照歌冷道:“劝也没用。”
季玉钟:“什么?”
“我说对你哥这种独断惯了的人,劝是没用的。这两天我曾经多次和他说我不会离开,他从来都没理过我。”苏照歌寒声说:“唯一一次表态,是‘你说了我也不信’。”
季玉钟:“……”
季玉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啊。”
季玉钟想了想,又问道:“那若此事了结,你会走吗?”
苏照歌震怒道:“我走个屁!”
怎么会落到这个局面里来的,未曾暴露身份,悬而未决时她左思右想,满脑子尽是些什么远走高飞,自由来去的思索——到现在那想法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她把脚埋在长宁侯府的土里足够向那胆小鬼表态吗?!
“那是个钻进牛角尖里就出不来的。”苏照歌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这事口说无用,你哥哥那个人计较起来是不信人空口白牙承诺的——”明明自己是个死抱承诺的人。
她突然一默。
季玉钟接道:“所以?”
“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苏照歌看着他,嘲道:“当初在随州,张嘴必要讥讽我脑筋不清楚,一个笨字要被你说出花来,怎么现在倒让我拿主意了?”
季玉钟心想我可真是替兄长承担了不少怒火,这火压根不是冲我来的。他很识时务道:“当时我不了解嫂子,出言无状。我虽然自信伶俐,但只是小处的心思,大事当然还是得嫂子这种有决断的人拿主意了。”
苏照歌:“……”
季玉钟紧跟着示弱道:“嫂子了解的,我们兄弟俩只是花架子,有时遇事就变成蠢人两个了。嫂子屡次救我二人于水火之中,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
苏照歌:“……”
好像更生气了,但这股气却发不出去了。
“……什么话都是没用的。”苏照歌说,“……要证明给他看。”
舌灿莲花,把情话说尽也不会让他动容。就算生气,说更不好听的话,也只是徒劳地刺伤他。
季玉钟道:“如何证明?”
“你没法在季犹逢死之前证明你不会走。”季玉钟坦然道:“我看他不太可能放了你,兄长会一直觉得是他强求。”
“季犹逢死了,你不离开,这话才有说服力。”季玉钟说:“但问题就在于,季犹逢什么时候死呢?兄长的时间可不太多,他这药再敷衍至多不过十天,就真要出问题了。不过——倒好在我发现件事。兄长并不是进宫去了,侯府正堂下有暗道,通往何处我不知道。但我这昨天听到有暗卫来报,说正是什么紧要时刻,要他坐镇主持事态。最近他很难再不错眼地盯着你。”
苏照歌静了静。
“你既然来找我,就是要帮我做这件事。”她说:“给我找根针来,大小能含在嘴里就好。”
季玉钟看了她两秒,突然一翻手,手心上正躺着她所说的针。
这人袖子里一天都是些什么东西。
苏照歌又说:“侯府里的暗卫布防图,你能拿到吗?”
季玉钟彬彬有礼道:“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那你有没有能让人不发觉自己晕过去的迷药?”苏照歌问。
季玉钟想了想,笑道:“明天可以给你。”
“我还要能消解水沉香余香的东西。”苏照歌目光转到房间角落里燃烧着的香炉上。
那是叶轻舟的镣铐之一,她无法离开卧房,日夜被水沉香浸透,只要她出门,这味道就如影随形,瞒不过他那些手下的鼻子。
季玉钟道:“不难。”
这锁链的制式,是两个半圆的铁圈扣在腕骨上,锁扣外搭,只要能解开锁扣,自然就自由了。
然而钥匙不知道被叶轻舟藏在什么地方,苏照歌决定不从叶轻舟身上找钥匙——她这方面还是有自知之明,这种事绝不能在叶轻舟本人身上下功夫,基本不可能成功不说,还有可能弄巧成拙,打草惊蛇。
之前和叶轻舟去安国公府的时候,叶轻舟曾随手用铁针捅开过安国公藏着的秘密匣子。当时苏照歌看他这手功夫挺有意思,堂堂侯爵,竟然会这种鸡鸣狗盗的小技巧。
因为觉得有意思,所以她后来也去学了。所谓艺多不压身,老祖宗诚不欺我。
她的手没法反折过来开锁,所以只能叼着针尝试开锁。但这毕竟不如上手来得顺,没有手感,苏照歌只能竭力去听锁扣里面细微的机括声响。
的确很艰难,苏照歌一边艰辛听着锁扣里的机括,另一边关注着叶轻舟的足音——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孱弱也是一样的走路几乎没声音。叶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需得在叶轻舟进门前完成。
她这个动作很大,如果叶轻舟一进来就看见她在叼针开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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