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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chapter 103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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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半晌,苏照歌迟疑着开口。

    叶轻舟手上动作不停:“嗯?要说什么?”

    “侯爷最近对我很好。”苏照歌道:“我有点疑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叶轻舟‘嗯……’了一声,说不上是什么感情。苏照歌静心等着他回答,然而叶轻舟停了一会儿,张口却说:“完成了。”

    苏照歌思绪被他打断,目光落到镜子上,发现头发编完了。叶轻舟从妆台上的首饰盒里抓了一把细碎首饰出来一点点为她装饰,最后从袖袋里拿出根赤金楼阁人物步摇插在她发髻上,才道:“没有。”

    苏照歌道:“嗯?”

    “我会把答案送到你手边。”叶轻舟俯身将一个吻印在她眼角处,轻声说:“这只是一个……选择。照歌,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苏照歌没太懂他的意思,可叶轻舟目光太深,她下意识不愿再问下去了。她静了静,目光向那楼阁簪子上一落:“好漂亮的步摇,市面上没见到过这么精巧的东西。是宫里的吗?”

    “是啊。”叶轻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猜你该喜欢。”

    “好了,苏姑娘今天很漂亮。”叶轻舟拍拍手,说:“今天白天我要进宫一趟,晚上回来。有什么想做的事吗?觉得无聊就出去逛逛,或者写写字看看书。”

    苏照歌道:“我不会写字啊。”

    “哦。”叶轻舟淡然道:“可以学学,用处不小,不小啊。我书房里有字帖,随便用吧。”

    可惜叶轻舟一走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突然想起来季玉钟,想到自己可以去向季玉钟求问一些事,便去登门,结果还没进门就被婢女拦下,说小公子头疼脑热发烧不能见人,害怕过了病气,劝苏姑娘止步。

    苏照歌完全觉得季玉钟是在胡扯,这理由是一万个敷衍,敷衍表态度。可季玉钟御下有方,下面的婢女好说歹说也不让她进门,丝毫不管她与长宁侯有什么关系。

    翻墙轻功进去?苏照歌抬头打量起季玉钟院子的墙,可又一想到今天早上亲手给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叶轻舟,又有点舍不得做这种大动作弄脏衣裳。

    还被难住了?苏照歌停在季玉钟门外,百思不得其解,心想不见我?有什么可不见我的?就因为七日香这件事是他透出去的?很犯不上吧!

    她这人还算好说话,何况走之前季玉钟就曾和她明言,如果叶轻舟自己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他是不会帮苏照歌死扛到底的,他也瞒不住。既然有此言在先,那说了就说了,苏照歌有什么可见怪的?在季玉钟心里她这样心窄?

    “哟,苏姑娘。”正巧王朗绕过来,看见苏照歌,眼前一亮:“哎呀,今天这么漂亮?哦对,过年了嘛。怎么不进去?”

    “不让进啊。”苏照歌道:“我正想着呢,为什么不肯见我啊,这段时间二公子见过他吗?一切正常?”

    “正常啊。”王朗也疑惑道:“我闲着也是无聊,老来找他下棋呢——哎就没赢过。你们一回来他就藏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有急事啊?”

    “……”苏照歌道:“算是吧,有点事想问问。”

    “那换个时间?”

    “现在藏,换个时间也一样藏吧。”苏照歌道:“黄花菜都凉了。”

    王朗来了兴致:“那你怎么办?冲进去?”

    “那不好,都是普通丫鬟。”苏照歌想了想,突然憋了股坏水,计上心头,问道:“二公子,府里有鞭炮吗?”

    王朗摸着下巴,眼前一亮:“叫疏之就好——哎,真有。苏姑娘,我感觉你现在有点叶轻舟的风采。鞭炮管够,你要怎么办?”

    “叫人拿过来在他门口放。”苏照歌道:“他不出来就放一天,直到他出来为止。”

    “哎哟,这可响,再震聋他,你怎么这么粗暴苏姑娘——”王朗道:“那个谁,和那个谁,你俩找人去库房把鞭炮拿来,都拿来,搬到这来,堆成小山。”

    ◎作者有话说:

    叶轻舟:玩洋娃娃.jpg

    ◎最新评论:

    我会把答案送到你手边

    照歌,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啊 这个男人 他悟了(迟到的慧根也是慧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学坏了啊照歌

    哈哈哈哈哈季玉钟竟然这么心虚的嘛

    轻舟真可爱

    终于更新啦!

    老叶:换装游戏开始,我的傻照歌是世上最可爱的小郡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一般的玩洋娃娃

    -完-

    chapter 109 ·

    [苏照歌是我的新生,苦痛但是自由的新生。]

    苏照歌人到这个岁数,突然玩心大起,不用下人,自己亲拿了火点燃鞭炮,然后捂着耳朵等在旁边,放完一堆再点一堆。

    这鞭炮是王朗手下厂子的新作,为了增添过年的气氛,放起来声音格外巨大,噼里啪啦的比炸雷还响——还有个显著缺点,放完之后的烟雾也奇大,浓烈呛人,单放一串就够要命,何况苏照歌这么不要命的点。

    王朗在旁边,她点起来了才想提醒这味道大,结果没想到苏姑娘武林高手,一泡坏水,味道刚一起来,她连个想的过程也没有,抬手一掌,深厚内力吞吐,烈风顿起,将大团大团的烟雾全都送进季玉钟的院子里去了。

    王朗:“……”

    真够缺德的。

    王朗掐指一算,季玉钟是个不会武功的文雅人,果然在这损招下没坚持多久,半柱香的功夫过后苏照歌停了一下,高声问了一句:“五公子身体可好了吗?”

    院子内沉默半晌,苏照歌正待继续,终于院门开了,刚才出来拒客的婢女灰头土脸面如土色的出来道:“公子有请姑娘。”

    苏照歌拍拍手,回头看了王朗一眼。王朗知情识趣道:“我不方便听,对吧?我就是来看热闹的,我走。”

    苏照歌姿态万方的行了礼告了罪,转头跟婢女进去了。

    长宁侯府在贵族人家里不算占地面积大的,然而正经主子太少,叶轻舟又不是个会在这种事上苛待的人,季玉钟这院子很大,院内亭台假山具有,都笼罩在一片刺鼻的烟雾里。

    苏照歌坦然自若,进了正堂。季玉钟正歪在榻上看书,见着苏照歌来,正了正身子,毫无破绽地笑道:“呀,嫂子来了。”

    婢女们恍若未闻,苏照歌和叶轻舟什么关系府内上下心如明镜,虽然没过明路,但季玉钟这么讨好的称呼一下也不为大过。季玉钟抬手,示意他们全下去。

    这么一看,似乎他全无问题,坦坦荡荡,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紧闭院门,不见自己。

    苏照歌疑惑道:“这本书好像我走之前你就看完了吧?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在看?”

    季玉钟不动声色地把书一合——他随手抓来做从容戏码的工具,哪里顾及得到自己抓的是哪一本。但他素有机变,顺畅道:“好书值得反复细读。”又道:“嫂子来找我做什么?”

    苏照歌问:“风寒?”

    季玉钟礼貌道:“嫂子神炸,这气味已经将我堵住的鼻子完全通开了。”

    “我感觉你有点阴阳怪气的。”苏照歌道:“不过不重要,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些事我想不明白,但除了你,没人可问。”

    季玉钟坐正了身体:“……我不是很想听。”

    苏照歌一愣:“啊?”

    好歹还算是隔了世的亲戚,又在江南有共患难的交情,怎么连这点排忧解难的忙都不愿意帮?

    苏照歌皱眉道:“我得罪你了?”

    “……也没有。”季玉钟道:“你想问什么?我哥是怎么到沙泉城找到你的?”

    “不是啊。”苏照歌茫然道:“你知道吗?这想想八成是圣安司吧。而且他不是在沙泉城找到我的啊。我以为以侯爷的能力身份,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路程呢。”

    季玉钟长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不知道,我也只是有点好奇。那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关于我的身份。”苏照歌严肃道:“我说的是良安郡主。”

    季玉钟一不小心把书扯坏了一页下来。苏照歌道:“你怎么了?”

    季玉钟强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具体指什么?”

    苏照歌拖了个凳子坐到他跟前,季玉钟往后一靠:“别别别嫂子你坐远一点……”

    苏照歌道:“我怀疑侯爷是不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季玉钟:“……”

    季玉钟一口长气没舒利索:“幸好幸好。”

    苏照歌皱眉道:“我得罪你了吗?这有什么可幸好的!”

    “幸好……”季玉钟一卡,立刻接道:“幸好是怀疑,不是发现了啊!”

    苏照歌思索了一下,季玉钟紧接着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感觉他态度转变好大啊。”苏照歌认真道:“回京城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嫁给他。”

    季玉钟迷惑道:“难道不好吗?而且你不是也一直希望他能往下走吗?现在这个人是你,大家皆大欢喜。”

    “也不是……”苏照歌垂眸,思索着道:“可是在七日香这件事之前,他的态度一直是很回避的啊。最开始的时候与我说什么让我去找别的人,后来也一直是不愿意与我有什么结果的,可这次去西域,他明显和以前不同了。为什么?”

    季玉钟认真道:“感情到了。你舍命帮他去取七日香,这等深情厚谊,谁也要动容的。”

    “这说不通,之前流风回雪楼在和国公府刺杀长宁侯,关外的雇主也是我舍命刺杀的。”苏照歌道:“那次我比这次惊险多了,好悬活不过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下不来床,开始的三天人事不省,侯爷坐在脚踏上守了我三夜。那是过眼过心的日子,可是等我醒来,他转眼就要我去看什么其他的风景。”

    “而且我自然希望他往前走。”苏照歌道:“可这件事的转变也太快了吧。没道理一个人昨天还千推万拒,今天就什么都肯了。”

    季玉钟道:“就因为这个,你觉得他发现你是良安郡主了?”

    苏照歌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季玉钟沉默了一下,突然又问:“嫂子,那发现了不好吗?”

    苏照歌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季玉钟不解道:“你之前不告诉他,是因为你要去拿七日香,怕自己一去不回,又是他的终身之憾。可现下你平安无恙地回来了,一切都没什么问题,有了解药,他也有救了,你身上守忠已解,再无什么能阻碍你。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不告诉他的?说明白了你的身份,然后你们成亲,不好吗?”

    苏照歌默默良久,季玉钟没有说话,静等着她思考。许久,苏照歌道:“不好吧。”

    季玉钟挑眉,苏照歌道:“我有点害怕。”

    季玉钟不可理解道:“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哥对你先前有愧,现下有爱,你是武林高手,自由来去如风,这天下还有什么能阻碍你,你怕什么?”

    “很难讲啊。”苏照歌低头,想了很久,才慢慢道:“说明白身份,成亲,然后呢?其实我不想做长宁侯夫人了,我感觉这么飘着挺好的。我们都自由,都还有选择的余地。他说不会阻碍我的自由,可这不是个事啊。纵然侯爷可以不在乎,朝野上下要怎么议论他?我为什么要让他为我遭受这个?”

    “哪怕不谈这个。”苏照歌抬手示意季玉钟不要打断她:“我知道他不在乎,但是我会有压力。而且除此之外,我不想围囿在这一方天地之内。”

    她站起来,仿佛穷途困兽一般绕了两圈,然后说:“我不喜欢杀人。但我练了一身功夫,你知道我在流风回雪楼里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年我在流风回雪楼的训练场里醒来,睁眼就在和人争命,我学武功,每天练刀四个时辰,练轻功,每天摔倒无数次,真疼啊,我浑身都是伤。师父说我适合跳舞,但我学舞的时候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小了,为了争这个位置,我跟教舞的娘子日夜苦练,晚上压着腿睡觉,你知道多疼吗?我来京城,在流风回雪楼见了很多人,我不能暴露身份,恩客恶心,我不愿意伺候,有时一个耳光打过来,我不能还手……”

    “我是这样走过来,才变成今天这样的。你说我能自由来去,我这样辛苦,才争得这份自由来去。”苏照歌道:“可嫁过来,我终究是长宁侯夫人,长宁侯夫人再自由,能自由到哪里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身功夫再用不上了吧。那我过去这十年,是在做什么呢?”

    “他说他爱我,他十年前就爱我,我相信了。”苏照歌道:“可那怎么样?十年前的我们快乐吗?我有时觉得那是因为我们年纪小,有时觉得那和年纪的关系不大。我虽然不像你们那样聪明,但我能感觉到,侯……阿久今天对我的爱,和十年前对我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对我很好,我也很开心。”苏照歌轻声道:“他曾说过我像名刀出鞘,我们一起走过很远的路,这一世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平等论交,他不摆侯爷的架子,我不像个女子,都没什么可顾及的。我觉得那时候我很潇洒,我现在虽然身上的毒解了,却觉得自己不如那时潇洒。可他爱上的就是这样的我,而十年前我们对面相坐,几乎无话可说。我不是在怪他,我和你说希望他往前走,是因为我自己也想往前走,我现在更强大,我也喜欢现在的自己。”

    “可如果我做回长宁侯夫人,我会慢慢变成十年前的样子吗?我们会慢慢回到十年前的样子吗?这一次我甚至连郡主都不是了。”苏照歌道:“我昨天做梦,梦到我又嫁给他,他对我很用心,但是我们对面坐着,说话越来越少,慢慢慢慢无话可说,就这样沉默相对着老去。我不怕他背叛我,可是我们何必如此呢?与这比起来,还爱彼此的时候便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不爱了,或许可以各自高飞远去。我总是想这些事,便又觉得何必告诉他呢?何必说呢?岳照歌十年前死了,那就死得彻底点吧。”苏照歌道:“苏照歌是我的新生,苦痛但是自由的新生。”

    “当然这些事或许都不会发生。”苏照歌笑了笑:“我说得有点乱……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就是有点怕。阿久一直以来都很好,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我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了……可是我还是有点怕,怕到不敢点这个头,不敢说这个话。阿久说我是勇敢的姑娘,其实我也有这么胆小的时候。”

    季玉钟沉默着听完,良久问:“何不把这些顾虑跟他说呢?”

    “太难了,看着阿久的眼睛,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苏照歌道:“我能和你说或许正因为你是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吧。阿久又不是对我不好,又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这些话不说便罢,说了是平白伤心。”

    “那所以……”季玉钟道:“你想走?你觉得你迟早有一天要离开他的?”

    “说是这么说。”苏照歌自嘲地笑笑:“不过我大概不会走吧,我只是……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回头就能走的假象,好像自己还有什么退路似的。”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什么?”季玉钟撑住下巴:“想办法帮你瞒住我哥哥?让你的身份不要暴露?”

    “我也不知道……”苏照歌蹲下捂住额头,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喃喃道:“太难了,我不知道……其实我不想瞒他什么,但总觉得……我不知道,我没想好。一直是现在这样就好了。可阿久太聪明了,我怕他发现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好,我不想伤他的心,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季玉钟道:“嗯……我觉得大哥其实是很明白你的。”

    苏照歌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季玉钟道:“可能是旁观者清吧,至少就我所知道的,不论是十三年前还是今天,其实你们两个的事一直是你拿主意的啊。”

    苏照歌道:“怎么会?阿久聪明,我基本上是万事听他的吧。”

    “十三年前庶子求婚。”季玉钟耸了耸肩道:“要不要成亲这件事就是你来决定的,嫂子,你是在流风回雪楼混迹过的人,你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真的非常需要娶一个女人来达成目的,其实是不需要这个女子点头的。但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宫车道上拦下你?”

    苏照歌哑然无语,季玉钟接着道:“再比方说十年后,要不要留下,要不要离开,也是你决定的啊。你说大哥倒的确劝过你去见见其他的人什么的,但是你看看他是怎么对待和国公家小姐的,宁肯自毁声名也没有和那姑娘有一点联系吧。以至于什么要不要在一起,要怎么在一起……就我所知他在这方面最认真的主要是劝过你不要为了他涉险,那是他唯一一次明确地表达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要求。”

    季玉钟风度翩翩地一摊手:“然后你转头就去了西域,大哥也只能跟着追过去。就我感觉上看,如果只论感情,一直是你做决定,他来配合的吧。”

    苏照歌道:“……是这样吗?”

    “我这只是个推测。”季玉钟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我觉得这个行为模式应该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这件事的主动权应该还是在你。可能他觉得这样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

    苏照歌道:“……所以你觉得我不用想太多。”

    「这只是一个选择……照歌。」

    苏照歌突然想起晨起叶轻舟给她梳妆时说的话。

    ……可是选择,什么选择?苏照歌茫然地站起来,外面有婢女敲门,道:“王二公子请姑娘去前厅议事。”

    “嫂子先去吧。”季玉钟轻声道:“我会想办法帮你瞒一瞒。”

    苏照歌去了,眼见那红色的身影走远,彻底离开了院子。季玉钟仰头,敲了敲身后的屏风:“嫂子这么想哦。”

    他身后的屏风后竟慢慢绕出来一个人,赫然是早上说要去宫里面圣的叶轻舟。

    叶轻舟神色淡淡,季玉钟瞧不出来他的心情,便试探着问道:“大哥怎么看?”

    然而叶轻舟没有回答,步伐未停,红色袍角已转而过,一路也出门去了。

    ◎最新评论:

    真好啊 郡主长大了

    。。。。。 女主像是知道男主在,专门说给他听似的。。。。 俩人如果不能坦诚交流,确实别结婚了

    真好啊

    二刷~ 照歌现在也是个爱自由的姑娘了,十三年老夫老妻,一个想让对方放下过去往前走隐瞒身份,一个为了给她自由从心选择的权力,隐瞒了她已经掉马这件事 妙啊

    可怜了玉钟:你们俩想对我干什么!

    呜呜呜我的乖女!!!!

    怎么说看到这里,女主比起从前那个一心扑在男主身上的小姑娘而言,已经长成了为自己考虑的大人了,经历的多了,她慢慢的学会站在自己角度思考问题;但遗憾的是,凡事总是过犹不及,她宁愿和季五讲都不愿意和男主透露自己的想法。。。只能说叶公子曾经做的太少了,虽然很努力在做,但还是太少了

    唉,真甜

    就是说,小郡主当年觉得侯府比宫里大多了,傻傻地爱上了小叶,苏姑娘看了一圈人间回来:老叶算什么,老娘爱自由!(doge

    不愧是我这么久还惦记这的女鹅,就是这么招人稀罕,好敞亮好畅快的一个女侠~

    还有多久才能完结啊QAQ。这本书真的等得我好苦哇, 是我追过最痛苦的一本连载了,江南老贼都没让我这么痛苦过。

    催更~

    催更~~

    笑死了侯爷你好狗

    老叶果然在偷听

    女鹅好。。。完了没形容词了,女鹅好棒又好可爱

    -完-

    chapter 110 ·

    [可是她不愿意。]

    王朗叫她过去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商量年夜饭的菜式——苏照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点事都要找自己商量,这位可能是在侯府里待久了嫌无聊,有点什么事都想找人说一说。

    把菜品单子反复看了三遍,王朗把单子一摔,大叹无聊。

    “二公子如果觉得在府内呆着无聊,何不出去逛一逛呢?”苏照歌提议道:“我看这几日您连生意上的事都是派人拿到府里来做,我记得之前您和侯爷是总喜欢在外面走一走的,何必这样在府里憋着?”

    “主要是为了安全。”王朗道:“苏姑娘不知道,我虽然不懂武,但这次回来之后总觉得有人窥探于我。我和轻舟提了一嘴,轻舟便让我搬到侯府上来,无事尽量不要出门了。”

    苏照歌一愣:“窥探于你?”

    “人在被注视的时候应该总会有点感觉的,但我一直只是奇怪,并没有抓到实证。”王朗道:“有一次半夜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我的房上走动。我才觉得不对,后来有一次是和季五一起出去喝酒,我们坐在临街的窗口处,季五说楼下卖包子的小贩不对,那是个暗桩。”

    要是各家暗桩能被这样轻易地看出来,这些人也都不用干了。能被季玉钟一眼道破的暗桩,八成是他足够熟悉的流风回雪楼布置。

    是季犹逢,江南一别后,又是叶轻舟的病情又是七日香,紧接着回来就是年节,事情又多又急,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还有个季犹逢在外面逃窜。

    苏照歌道:“是侯……是我们的仇家。”

    “这就没必要分什么里外了。”王朗接过婢女递上来的单子,随口道:“轻舟说这是他的一个老对手,向来喜欢用他身边的人威胁他。他吃过亏,所以再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了。”

    苏照歌道:“所以他的意思是让您留在侯府内?”

    “不仅是我,还有玉钟。”王朗道:“季五提过要不然就像他季家一样,在我们身边留下暗卫,这样既能保证安全,又不妨碍走动,但是轻舟几番考虑之后觉得这样仍旧不稳妥。他的仇家那边高手众多,我和季五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如果暗卫被缠住或被解决掉了,我们连跑都跑不了。对面是习惯做杀手生意的人,千防万防都容易防不住,还是留在侯府内更安全一些。”

    苏照歌疑惑道:“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难道要困在侯府内一辈子吗?”

    王朗道:“轻舟说多不过两个月,或者是尘埃落定了,或者是他想到别的办法了。说起来这时候倒羡慕苏姑娘,你是武林高手,我听他说至少长江以北,能敌过你的人数不满一双手,或许不用像我们两个这样憋闷。”

    苏照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绣工精美的绣鞋,不知想了些什么,才道:“照这样说,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侯府,想必侯爷已经将侯府周边布置得犹如铁桶了。”

    “之前有一次聊天,也只是闲聊,倒聊起过这个。”王朗突然有兴致道:“他说他见过一些身上担子很重的人,因为终年活在危险之中,所以不允许自己有软肋。软肋这东西长来要么就是被人拿捏威胁,又是耽误大事,又是平添伤心,所以有一些人,还不等对手下手,自己先把软肋拔除掉了。”

    “我也听说过确实有这样的做法,可难免心狠了些。”苏照歌道:“侯爷和二公子说这个,可是说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那可不敢在苏姑娘面前胡说,要是轻舟是这么想的,我怎么敢在你面前提这个话茬?”王朗一笑,徐徐道:“他说自己年少时确实想过,心不狠的人不能成大事。可奈何他还没来得及练出一副铜皮铁骨,就已经长了满身软肋,只能一辈子做个放不下的人。他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想办法把软肋严丝合缝的保护起来,虽然手段笨拙,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不过这都是闲聊。”王朗打趣苏照歌道:“现在我看他身上最大的软肋就是苏姑娘,苏姑娘威武无双,倒用不太上他担心。”

    苏照歌不知要对这句‘威武无双’做什么反应,只好笑一下。王朗又道:“何况苏姑娘自由来去如风,就说七日香这件事,你们谁保护了谁还说不上呢。”

    “自由来去如风……”苏照歌道:“我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吗?”

    “在我这儿肯定是了。”王朗提到这个一脸怨念,想到了他劝阻苏照歌去寻七日香不成的时候:“苏姑娘江湖侠女,可不是随便能掌控的女子啊。”

    苏照歌默了默,突然转身要走。王朗疑惑道:“这单子还没对完呢,苏姑娘哪儿去啊?”

    “我有件事要验证一下。”苏照歌已经走远了,摆摆手:“我算不明白这些细则,还是二公子自己算吧。”

    苏照歌一路奔着侯府大门而去,尚未走到大门,到了中院处,便有两个服饰端肃的中年男人拦下了她:“请小苏夫人留步。”

    苏照歌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打量着面前的这两个男人。

    练家子,肌肉紧实,目露精光,功夫不弱。脚下轻巧,轻功尤好。

    即使两个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可她的功夫是杀人的功夫,如果要在不伤这二人性命的情况下使这二人失去阻拦她的能力却也不简单,如果对方只是一味避让与她缠斗,或许可能耗光她的体力。

    而且早上是叶轻舟给她梳妆,她没带刀。

    “圣安司。”苏照歌慢慢道:“小苏夫人?”

    “侯爷与夫人亲密,但是还未成亲,以苏姨娘称呼无礼,是以属下只以小苏夫人称呼。”其中一个汉子道:“京城正值多事之秋,危险万分,还请小苏夫人留步。”

    “这是侯爷的吩咐?”苏照歌道:“不让我出府——你们两个打不过我。如果我非要走,你们两个是拦不下我的。”想了想,又笑:“苏姨娘?”

    汉子只是说:“小苏夫人倘或要走,可以从我们兄弟的尸身上踏过去。但倘或小苏夫人在京城出了事,我们所有护卫侯府的人都要负责,还请小苏夫人怜惜。”

    苏照歌道:“这是威胁我?”

    那汉子垂首抱拳:“属下不敢。”

    苏照歌静了静,耸了耸肩道:“你语气虽然恭敬,但神色却颇有不满。大人,我好像没见过你,哪里得罪过?”

    那中年汉子还是一句:“属下不敢。”

    苏照歌叹了口气,默默了半晌,转身离开了——没再往侯府外走,她回的方向是侯府内宅。

    “老谢,你的不满太明显了。”看她过了走廊尽头的转角离开,那一直没做声的另一个男人道:“何必这样?那苏姑娘不是个蠢人。侯爷已经明言过苏姑娘有如他正室夫人,你还拿什么苏姨娘的话去将人家。”

    “我是希望她知难而退,要不是侯爷看重,以她的身份,做妾也是不配的,通房顶天了。”那被称为‘老谢’的人直起身子,道:“侯爷正是如日中天,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时候,姻亲是绝大的助力。这时候侯爷竟然珍而重之地要娶一个青楼里的舞姬?”

    “侯爷前半生要么是在暗卫中,要么是从军,在文官集团中没个自己人。和国公是天下文臣清流之首,世代勋爵,又是皇后娘娘母家。顾大小姐才该是侯爷的良配。”老谢叹口气道:“我听易听风说过苏姑娘在江南救过侯爷,就算她是个江湖人,要论恩情,这恩情也早该报还完了。”

    另一个男人——正是圣安司最后一位司长郭韶,道:“但这是侯爷家事,我们把手伸到这里来,已经是大大的不妥。那和国公府小姐已经是不成了,还提她做什么。”

    “就算不是顾大小姐,也该是另一位门当户对的良配。”老谢摇摇头:“我对苏姑娘没有恶感,她只是不该牵绊侯爷的脚步。就算你我不阻拦,她这样的身份性格嫁进长宁侯府,难道就没有后患?我早在投诚侯爷的时候就认定,我是侯爷的谋士,要为侯爷的前途考虑。即便侯爷怪罪,有些事,也是不得不为。”

    “要我说你才能足够,一直屈居在那个不会说话的易听风下面就是因为想法太多。”郭韶也叹气:“快走吧,再不走侯爷就回来了。”

    “别装的好像你不这么想似的。”老谢道:“你要是跟易听风一个想法,今天就不会跟我来侯府了。”

    苏照歌靠在墙壁拐角处,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这不是叶轻舟的意思——但是这不重要,至少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叶轻舟这算是明确的表态,不希望她出门掺合到季犹逢的事情中去——可是她不愿意。

    季犹逢是他们共同的仇人,叶轻舟失去了妻子,她要为自己报仇。无论如何,首先她不能把叶轻舟自己扔在一个险境中,其次,她已经不是能乖乖等在后宅里的人了。她自己的仇,要自己报。如果季犹逢该被活剐一百零八刀,每一刀都该是她自己亲手刻下。

    她不是叶轻舟一条柔弱的软肋,她是刀剑,是盔甲,是钢筋铁骨,是复仇的火与盾,她不是需要被保护在后宅里的某种鸟,不再是了。

    转眼金乌西沉,下了夜,这是一年的尾声了。

    “怎么心事沉沉的?”叶轻舟一回来没见到苏照歌,满府找了一圈,最后在水阁找到了她,看苏照歌临水望湖,似有心事:“找了你一大圈。”

    “怎么不问下人?”苏照歌回神:“还自己跑一大圈。”

    “那就没意思了,自己找有惊喜感。”叶轻舟又问了一遍:“怎么心事沉沉的,不开心?”

    “没有。”苏照歌扶了扶额:“是不是快开饭了?我饿了。”

    “…… ”叶轻舟沉吟着看她:“是,那我们先去吃饭。”

    ◎最新评论:

    我无语了,就这个设定的boss,后面为什么还能有那么长…就此别过了,我真的很喜欢小郡主…

    又开始猜了。一个瞒一个猜。一个不想一个非要做。 无语了。如果一直不能沟通,真的不适合。就算小说里硬写在一起了,也不适合。。别过了。

    。啧,这两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安了张嘴没看说明书。

    人与人交往最重要是知道彼此间的需求,越亲密的人越应该清楚对方要什么。但是没有人能完全猜中对方想法,哪怕再般配的夫妻再天造地设的璧人都不可能没有沟通。

    沟通很重要啊!说出想法不丢人!适当的猜一猜可以,别老什么事都等着对方猜好吗?!

    哈哈哈,谢谢大大的惊喜加更

    啊呸,苏姨娘这几句听的我心头冒火

    就是说赶得巧哈哈哈哈

    -完-

    Chapter 111 ·

    [‘岳’]

    玲珑雪色纤巧,玉影琥珀杯光。

    四个酒杯在空中一撞,酒液微微摇晃着洒出来些,落在各自的手上。

    叶轻舟笑道:“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他另一只手探过来握住了苏照歌的手,大大方方地放在了桌面上。王朗笑道:“说出去谁敢信,不少人都风闻过长宁侯少时锦绣文章,结果过个年贺词这么平实无华!我也能说得更漂亮些!”

    “家宴,何需锦绣文章。”叶轻舟道:“浩浩荡荡一篇长文,累也累死了。不如踏实点,顺顺利利比什么不强?”

    “兄长这话是最踏实的道理。”季玉钟举杯道:“万事顺利。”

    苏照歌举杯,没有说话,一口饮尽了。叶轻舟环视一圈,端酒站起来,先看苏照歌,再看王朗和季玉钟,笑了笑,又道:“今年夏末我回京,只是关外事了,我回来述职罢了。京城于我是伤心地,本来其实没想久留的。但重逢你们三个,就又走不了了。我有挚友,家人和爱,这一辈子再没什么遗憾。上天待我不薄,我该敬一杯。”

    桌上三人一默,王朗举杯跟道:“这么论,上天待我们都不薄。我王疏之,家门死板,深爱早去。这一辈子本来平平淡淡,了无意趣。可叹遇到侯爷这样的朋友,又借着你的光结识了如苏姑娘这样的侠士,季五公子这样的奇人。见识了许多有趣的波折,好歹不算白活,我也该敬一杯。”

    苏照歌撑着脸,也再举杯,半晌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前世今生,她算得上奇诡多舛,然而却泰半不能对外人道,最后只简短道:“敬勇敢。”

    “敬勇敢。”叶轻舟便笑:“世人总说女流之辈多软弱,我却要说苏姑娘之勇之力,远胜我辈。这一杯,也敬苏姑娘。”

    于是又碰一杯,季玉钟道:“我看大家情分不同寻常,不如此时此地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王朗笑喷道:“你快住吧,在座四个人,你们三个是兄弟叔嫂,只我一个,很不必要有这个名分,闹什么呢!”

    宴过中途,王朗又道:“如果今年不是在长宁侯府,想来该是我和轻舟在流风回雪楼看舞度过。”

    季玉钟道:“那太可怕了,各种意义上。”

    王朗道:“说起来苏姑娘还挂牌在流风回雪楼吗?正常我记得往年三十,你要在流风回雪楼献舞的。我连着看了两年,那时候可想不到有朝一日咱们会聚在长宁侯府吃年夜饭。”

    “还挂着。”苏照歌一愣,倒想起来了,道:“不过妈妈看我人在长宁侯府,已经不怎么找我了,白天的时候倒托人递了个条子进来问说方不方便再去献艺,我自然回绝了。”

    “可惜了。”王朗道:“苏姑娘舞姿倾城,此后怕是看不到了。”

    “那有什么看不到的,现在反正也是闲着,我活动活动消化一下。”苏照歌拎着裙子站起来,说:“我本来学舞是为了掩饰身份,但后来学着学着就喜欢了。花了那么大时间精力,要说以后不再跳了,自己也觉得可惜。”

    “啊。”王朗一愣,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苏姑娘说跳就跳,他不禁回头看叶轻舟——男人总有这方面的在意,再是开明,也未必乐见自己的女人跳舞别的男人看。要不苏照歌也不会回绝老东家了。

    “好啊,正好穿红裙子,喜庆。”叶轻舟抚掌笑:“可一时却找不到那么多的好乐师来配卿卿的舞姿。只能我一把琵琶,聊胜于无了。”

    “侯爷清音,比什么都强。”苏照歌道:“当时在随州,也是这样,我们还赚了不少。侯爷起调子,我跟着您跳。”

    她走到院落中间,今年三十却巧,正此时下了雪,红裙金簪白雪,夜色微微泛紫,满屋子浮动的红光。她在庭下,格外鲜亮动人。

    叶轻舟接过冬至递来的琵琶,略想了想,抬手抹弦,起了个温润的中音。

    只有琵琶,难免素气。然而叶轻舟国手,这一点音色圆润动人,配着风雪声和墙外隐隐的鞭炮声,虽不算热闹,却也不哀切,只是绵长动人,季玉钟和王朗在廊下看着,不觉有点痴。

    “这调子是千秋岁。”季玉钟轻轻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

    “这一夜若是传出去该是佳话。”王朗看着庭下旋转飞扬的裙角,笑道:“倾城舞姬,侯爵震弦。观众只有商贾和下人,也算风流大气。”

    夜过三更,王朗和季玉钟早撑不住回去睡了,叶轻舟不困,叫人撤了席面,拢着鹤氅坐在廊下看雪。他既不走,苏照歌自然也不走。两人并肩坐在廊下,风里隐约传来些细碎的铃声。

    那是皇宫里的声音,远远听来,无端端静谧。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感受此时彼此的体温。

    “我有句话——不,我有件事,想要求你。”良久,叶轻舟突然道。

    苏照歌没有说话,叶轻舟却继续道:“其实还是同一件事,我想卿卿不要再为我深涉险境了。七日香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他静等着苏照歌回答,苏照歌默默握住了他的手,还是没有回答。

    叶轻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美人恩重,我该如何是好啊。怎么不说话?”

    苏照歌看了看他,目光很静。然而她终究只有十八岁,晚上妆容卸后显得很小,说话很乖气,内容却倔:“我不能答应你我做不到的事。”

    “这回连谎也不愿意撒了。”叶轻舟道:“可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怎么办?”

    “你说苏姑娘之勇之力,远胜你辈。”苏照歌道:“不见得我一定会出事。”

    想了想,她又道:“所以你命令下属,拦着我不让我出门吗?”

    “嗯?”叶轻舟却一愣:“没有,我只是让他们守在侯府外面,如果府内主子出门,要派暗卫跟住,没有限制你们离开。”

    “哦。”苏照歌道:“我以为……”

    “以为我不让你出门?”叶轻舟扶额,道:“我才不讨这个嫌,就算圣安司能拦下你,也是一番大动作,反而暴露目标,何必呢。”

    苏照歌倒默默了半晌,突然又问道:“你会觉得我不好掌控吗?”

    “嗯……”叶轻舟撑着脸,道:“谁和你说什么了?”

    苏照歌道:“也没有。”

    叶轻舟静静地看了她两秒,随即道:“我为什么掌控你?你觉得怎么算掌控了?”

    “我只是疑惑,”苏照歌老实道:“或许是……掌控的能力?掌控的欲望?我……我也不知道。”

    叶轻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能力……欲望。”

    “我想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叶轻舟打断她道:“永远在我视线范围内,最好再也不要迈出长宁侯府的大门,甚至连前堂都不要去,除了我不要看到任何人。我想把你藏起来,哪怕没有季犹逢,也不要再有任何人窥探。”

    苏照歌愣住了,叶轻舟又道:“卿卿知道,这对我其实不是什么难事。”

    “想要留住渴望自由的鸟,最好的办法是折断翅膀关进笼子里。”叶轻舟说:“我以为这才配叫‘掌控’,小打小闹只是街边小孩在玩过家家。”

    气氛一时肃杀,往回看十三年,这种感觉从未发生在他们二人中。

    前生他恭敬,后来叶轻舟待她又太温软,苏照歌嘴上恭敬,其实从没深刻意识到什么是‘长宁侯’。

    “……”苏照歌道:“我会逃的。”

    “是啊,你绝对能逃出去。”叶轻舟淡淡:“但是你要流亡一辈子吗?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只是一个人,但会有上千人追踪你,上万人找寻你,他们可能是州府的官衙,你落脚的店家,和你擦肩而过的斥候。我可以五年,十年,二十年的找下去,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无宁日。你确定自己能躲住我一辈子吗?而只要你被我抓回来一次,我会废掉你的武功,加大看守你的力度,你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你觉得我做不出来吗?我是帝王袖刀,这一生,做过无数件比这恶劣千百倍的事。”

    他是认真的,苏照歌意识到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害怕或者愤怒,叶轻舟的神态专注到令人骇然,然而看着叶轻舟的眼睛,她却只想吻上去。

    “我并非没有此般能力,也并非没有此般欲望,如果是这些,卿卿未免怕得太晚了。”叶轻舟垂下了眼睫:“……但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为什么掌控你?你不是我豢养的一只鸟。”

    “的确有很多男人将女子看作自己的财物与附属,我并非不知道,而且也不能说自己就高于他们多少,我对你怀有的隐秘欲望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叶轻舟道:“但你对我的意义绝非如此。”

    苏照歌良久无言,叶轻舟伸手抽掉了她的簪子,一头长发流泻,叶轻舟吻上来,随手抽掉了她胸前的系带,婢女们自动退了下去,让出了一处空院,只有雪色满庭。

    “我不是没执念的,照歌……照歌,你早就想错了,我不是那么看得开的……”叶轻舟喃喃道:“照歌,照歌,你明不明白?”

    我明不明白……苏照歌意乱情迷中想,我明白的……我明白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叫我自己去看远方的风景?为什么说自己是我路过一个地方?为什么……说希望我是自由的?太矛盾了,情爱……究竟是什么?

    他们竟然就这样在廊下相拥过了一夜,隔日清晨,苏照歌在这房间里的床铺深处醒来,叶轻舟已不在了。她的衣裙和绣鞋叠的整整齐齐,摆在一旁,最上面压着她前日的首饰。

    自从她远去西域找寻七日香之后,叶轻舟再也没在她之后起过床了。苏照歌头发乱糟糟的,坐在冬日清晨的阳光里突然想到,他是个那么喜欢睡懒觉的人。

    或许我们都在按自己的方式对对方好……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呢?前夜放纵,她脑子里一片浆糊,在床上静坐了片刻,感觉头痛欲裂,半晌艰难下床,她有点不好意思叫侍女,胡乱把衣裙穿上,又拿着首饰和梳子尝试自己束发。

    没奈何她手不灵巧,无论如何也没法盘出一个顺心遂意的发髻,叶轻舟昨天给她戴上的一头零碎首饰,她竟然怎么也没法原样插回去。

    她梳了一会儿,心烦意乱,干脆放弃,只把那根最大最长的赤金楼阁人物簪子捡过来,尝试只用它把头发干净利落地盘起来好出门。

    然而她发丝浓厚,手脚又笨,那簪子精工细作,颇为卡手。她怎么也没成功,一个力度没使对,簪子不小心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

    苏照歌:“……”

    怎么梳个头发这么艰难!

    赤金质软,如果簪子强摔下变形,白白可惜了。她叹了口气,捡起来细瞧看磕没磕出坑。

    楼阁没问题……簪身没问题……人物没问题……宫里的做工确实过硬……等等,这是什么?

    苏照歌脸色瞬间苍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簪子再一次脱手而出,她反应极快,立刻抄手捞了回来。

    那楼阁与簪身相连之处,角度刁钻精巧地刻着一个小小的字。这是宫里的习惯,各宫主子的用度,常会刻一个字或纹章表明主人……尤在出嫁女的嫁妆上更为明显。

    ‘岳’。

    ◎作者有话说:

    推荐和108章联合阅读.jpg

    ◎最新评论:

    终于发现了吗!!

    我好喜欢这个自由随意的照歌,想起舞就起舞,有心上人的一曲琵琶作伴,想喝酒就喝酒,有合心意的朋友为伍,比起过去那个暗暗地把所有青春年华、少女心思慢慢埋在心里头烂掉的郡主又有另外一般风味了

    他跟着你走,你跟着他走,不乱套才怪hhh揉揉照歌

    照歌:我该找谁谈谈?

    卧槽,终于!我喜欢照歌能像以前那样在侯爷面前软一软,照歌太苦了,甜一甜吧照歌女儿

    照歌:被发现了?!

    -完-

    chapter 112 ·

    [你是个傻子。]

    当年良安郡主下嫁长宁侯世子,宫里的嫁妆极其丰厚,又有岳国公府的家底在,光是首饰就装满了二十个大箱子,宫里全都打上了‘岳’字标签。这还只是郡主的私产,没有勋贵人家让媳妇只戴嫁妆的,她的衣裳首饰各种用度,侯府又照着季度按例供上,光说首饰,少说一年要打几十套头面。

    岳照歌是懒得翻这些东西的,倒不是她不爱俏,只是她拢共也只有一颗头,翻着花戴也戴不过来这么些东西。

    而她为人颇有些恋旧,什么东西戴久了便不愿意换,叶轻舟偶尔给她收拾一通,她要把那天用的琐碎东西收起来戴上好久,如此便有更多的首饰压根用不上,封在库里不见天日,越是放得深越是懒得翻。

    所以这簪子她完全没见过,但这的的确确是岳照歌的东西。

    苏照歌恍惚跌坐在地上,想,所以他知道了。

    可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拆穿她?为什么没有表……不,有表示。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了,才态度变得这样快,从前只是躲避,突然态度大变,好似再没什么心防。那是因为知道了苏照歌和岳照歌本质上是一个人,他再没什么顾忌的了。

    可既然如此,何须这样曲折?直接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他们早在十五岁那年拜了堂,叶轻舟倘或要说,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不该欺瞒我这么长时间,你该回到我的身边来,她也没得辩驳。

    「我会把答案送到你手边。」

    「这是一个选择,你是自由的。」

    苏照歌看着手里的簪子,耳边恍惚响起叶轻舟把这簪子为她簪上时的话。季玉钟说这大概已经是叶轻舟的习惯,他会让自己做决定的那一方。

    这根簪子是一个选择,这是他让自己做决定的方式吗?

    啊……原来如此。所以他不说。

    他同样疑惑过吧——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在知道他的心意后也不愿意自揭身份?

    他未必想得通,甚至苏照歌自己也不那么明白,人的心是这样复杂。阿久只做了一件事。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知道。”

    选择……他只是这样委婉而又委婉地转达给她。

    她完全可以永远‘不发现’,或者发现了,但是她可以‘不懂得’,‘不明白’。如此叶轻舟就明了了她的决定,她可以一辈子是‘苏照歌’,叶轻舟也可以一辈子‘不知道’她是谁。她可以振翅高飞而去,他不会阻拦。

    而如果她发现了,她承认了,不管外貌如何变化,不管身份如何不同,不管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岳照歌是他的妻子,她十三年前就嫁给他了,她不该想离他而去,她要永远留下来。

    这是叶轻舟给她的庚帖,要见她的心意。

    甚至不容她太多时间,他是那么聪明的人,他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发没发现。从她发现这一刻开始,到下一次他见到她的瞬间,那就是他命运的结局了。

    昨夜他说那么狠心的话,又吻上来。他说我不是没执念的,我没那么看得开的……他问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那是一种祈求吗?是祈求吧。

    其实那是在对某一刻发现了这个‘岳’字的自己恳求:留下来吧,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

    这是大年初一,京城突然下起了雪,雪里夹着雨,绵绵密密。

    苏照歌深而轻地叹了口气:“……阿久啊。”

    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朗一身雨雪匆匆闯进来,神色慌张,急道:“苏姑娘!你知道了吗?”

    苏照歌还有些恍神,下意识接着问道:“知道什么?”

    “今早五更,一个民妇拼死敲了登闻鼓,状告当朝长宁侯叶轻舟心狠手辣,丧心病狂,十年前亲手策划了老长宁侯府灭门一案,老长宁侯,长宁侯夫人及嫡子叶铭皆死于他手,连下人都难逃毒手,满府上下共计三百四十二人,他在血案当天杀了二百八十六个,其他人有在外办事的,才得以逃过一劫。”

    苏照歌震惊:“什么?”

    “而出逃在外的人一直被长宁侯下属追杀,无论如何改头换面都被追杀殆尽,至今只剩她一个苟延残喘,拼死也要将此桩真相大白于天下,状告这等无法无天不忠不孝狼心狗肺之人怎堪为侯!”王朗道:“那时候正是商贾出行的时候,街上热闹,那民妇一番哭喊,口齿伶俐,说完后立刻一头撞死在登闻鼓上,血溅了两米远!消息根本封锁不住,已经传遍了!”

    苏照歌遍体生寒,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季犹逢的后招。”

    王朗和苏照歌一起抬头看去,是季玉钟,他从另一侧来,神色冷静,断然道:“阳谋。兄长所料不错,季犹逢下手不会拖太久。民妇的死只是个开端,会有无尽后手在后面跟着。”

    苏照歌站起来,也迅速冷静下来,先问道:“阿久呢?”

    “圣上急召进宫,已经两个时辰了。”王朗道:“还没有回信。”

    “圣上和侯爷有年少扶持的情谊,事情未明,不会立刻发落侯爷的。”苏照歌抬头,看了看王朗,又看了看季犹逢,接着问道:“那民妇是被人安排的。普通民妇一头撞死血能溅两米远?我含内力一撞差不离能有这个效果。那民妇可能是季犹逢安排的死士——这事儿到底真的假的?长宁侯府灭门案时我早不在了,不了解内情。”

    王朗立刻一哑:“……”

    “轻舟和我提过一嘴,但没细说。”他干涩道:“苏姑娘知道轻舟元配,良安郡主是被人害死的吧?”

    苏照歌道:“不能更知道了,怎么?”

    “轻舟曾提过,良安郡主之事,有侯府中人参与。”王朗道:“他当时激恨之下做了些报复……但是没提具体报复是什么,那民妇所言,却有可能是真……”

    “半真半假。”季玉钟打断道:“至少老长宁侯不是,老长宁侯是我们杀的。”

    苏照歌一愣,王朗愕然,左看看右看看,抓头道:“等会儿,什么?叶轻舟他爹,是你们杀的?什么你们?你们是谁?等等,你说谁策划了这一切,季犹逢,江南季家家主,季二公子?你那个……二哥?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吗,他因为什么,因为季家被轻舟端了,他要报复?他怎么知道京城这点陈年老灶坑的,他……你……”

    季玉钟道:“我没想到,你不知道的有点多。这不重要,我是来劝你的,嫂子。这局棋才刚刚开始下,这个民妇的状只是个开头,生死输赢还未料定,就算要出事也不是现在,你不要急。”

    “我……会冷静。”苏照歌按住头:“不用担心我。你之前的意思是,老长宁侯是流风回雪楼杀的,为什么?杀了良安还不够吗?当年良安郡主遇刺,从头到尾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声噼里啪啦。

    “他其实只能算个添头。”季玉钟道:“这件事确实要从这里说。嫂子有没有想过,良安郡主选择去护国寺是一个临时起意,十分隐秘的举动。她去护国寺的行踪,流风回雪楼是怎么知道的?”

    苏照歌是做过杀手的人,迅速反应过来:“当年长宁侯府里有流风回雪楼的暗桩!是暗桩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我不知道暗桩是谁,当年我还小,有关长宁侯府的一切我都是从季犹逢嘴里听说的,具体细节不够了解,但的确郡主行踪是从侯府露出来的。”季玉钟缓缓道:“这消息很及时,所以季犹逢抢了这辈子唯一一个先手,做掉了良安郡主。”

    王朗听明白了,震惊道:“原来轻舟说的那个阴影里的人是……”

    “但我怀疑这个人是长宁侯夫人,”季玉钟道:“因为长宁侯夫人和那个叶铭再也没走出长宁侯府,外界通报是长宁侯府除了兄长外灭门了,全死了,可在血案后一个月流风回雪楼却在京城周边找到了老长宁侯。那时候他已经疯了,说不出来任何话。”

    “是……轻舟干的?”王朗声音微颤。

    “郎中说是受了很强的刺激,倒不是刑罚导致。”季玉钟道:“那时候季犹逢被太子旧部缠的心烦,他们要求以老长宁侯为筹码威胁兄长,逼迫兄长为他们做事。”

    苏照歌道:“想必没有成功。”

    “完全是在异想天开。”季玉钟道:“兄长八成没有虐待老长宁侯,可如果不是他的意思,老长宁侯怎么会流落到那步田地?换句话讲,当时他是被兄长‘流放’了才对。季犹逢也不是不知道,但他无可无不可,顺着旧部们的意思想办法把这个威胁传达给了兄长。”

    “当然兄长没有理会,甚至去传递消息的人都再也没回来。”季玉钟笑了笑:“所以为了‘报复’兄长,季犹逢也就继续无可无不可地把老长宁侯干掉了,这人抓的时候就不重要,死也是随便杀的,所以我说是个添头。但是外界不知道,季犹逢把真相和谎言掺在一起说,缠缠绕绕分不清楚,时过境迁,也没法挨个去求证了。”

    “他做这些事,皇上肯定知道吧……”苏照歌道:“皇上不会因为这个杀他的。”

    “这其实也难讲。”季玉钟冷静道:“这件事被捅到天下人面前了,如果没闹出来,圣上或许还有得包庇,已经风言风语满城皆知了,圣上就算要包庇……至少御史台就不能答应。所以我说这是阳谋,季犹逢已经落子,我们要看兄长的应对。”

    “应对啊……”叶轻舟叹了口气:“真是百口莫辩的事。”

    他边上送他出宫的太监是老相识,闻言急道:“侯爷可得拿出个章程来呀!别怪老奴多嘴,这次就算圣上想包庇您,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您跟御史台又素来有怨,这……”

    “等等看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叶轻舟笑了笑:“到宫门口了,公公留步吧——哎,伞给我,大冬天,这雨下的,真是寒。”

    他接过伞,出了宫门。白日头里进来,出去的时候已经四下漆黑了,他一抬眼,突然一愣。

    隔着宽阔的街道,对面站着苏照歌。

    她撑着伞,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裙摆全湿了,头发也湿了。看他出门,静静地望了过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苏照歌以为他总会有些惊慌,或至少该有些烦躁,会说些什么。然而叶轻舟却站住了脚,停在了街对面,同样静静地看着她。

    只有中间隔着的街道,哗啦啦的雨声。

    苏照歌手里握着那支金簪,握到指尖泛白,叶轻舟垂眸,目光落到了她手上,没再往上抬。

    良久,仿佛他们是来这儿听雨的,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苏照歌道:“你没带伞,我来接你……”

    叶轻舟道:“你是谁?”

    苏照歌一窒,叶轻舟目光望上来,轻缓平和,似乎微微蕴着光。

    这就是我的结局了,他想。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期待,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可惜不是下雪天。”

    “我是……十三年前嫁给你的人。”苏照歌鼻腔酸涩道:“你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说:

    王朗:完全状况外.jpg

    ◎最新评论:

    原来文案上的这句话是个选择啊

    。

    无语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哭唧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心酸

    王二郎:什么?什么?什么?

    对不起我以为轻舟失忆了(这糟糕的重点

    写的太棒了呜呜呜呜

    新年快乐~

    大家新年快乐!春山新年快乐!

    看得好心酸……春山新年快乐呀

    你是傻子

    我是你的照歌

    “……是十三年前嫁给你的人,傻子”我哭的好大声!把文案翻来覆去烂熟于心的我陡然在这里看到这句话真的泪目心酸了5555,太太是天才吧!是吧!我真的一下子就悟了为啥前一章那样突然的针锋话题,叶久你真是好样的,伏笔第一名

    -完-

    chapter 113 ·

    [这是喜事啊。]

    闪电割裂苍穹,雪亮电光刹那间照亮了彼此的脸,远方夜色天际响起了隆隆的冬雷声。

    雨声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雨水和零落的雪顺着伞骨又滑落向地面,伞面随之倾斜,仿佛脱力般坠落。叶轻舟扔了手里的伞,慢慢向她走来,步速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快步跑了起来。

    他穿越街道,撞碎雨幕和雪花,像苦修者拥抱命运般抱住了苏照歌,苏照歌几乎被他撞得要摔倒,他抱得那么紧,浑身都在颤抖,苏照歌只觉得身体里的骨头都在哀鸣。

    “对不起,对不起照歌,那年我该立刻亲自去护国寺接你的!很疼是不是?我后来见到你了……我……我怎么能让你遭这种罪?我后悔了很多年,我一直都在后悔……”

    他第一要说这件事。十年后终于赤/裸重逢,你第一反应是道歉。苏照歌想,原来你一直留在十年前的朱雀大街上啊。

    “我十年前我没有不喜欢你!没有不在意你!你是不是郡主,有没有封号都无所谓,十三年前我就不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好的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无聊过,我没有不开心,我想和你多聊聊的,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的!我没有和你说我在外面做什么,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怕你知道后担心我,我怕你害怕,我以为那样是在保护你,我……其实我该告诉你的是不是?我能做得更好的是不是?”

    他的声音挨在她耳边,语无伦次。苏照歌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这个人像是突然地坍塌在了她面前。她只能伸手抚摸上他已经湿透的头发,一遍一遍地抚摸着,说:“没事的,没事的,阿久没事的……”

    “不是君臣,早就不是君臣了。我那么说是因为我当年是个蠢货,我不想和老三聊风月私事,我……其实没必要的是不是?我为什么害怕告诉别人我爱谁?”苏照歌脖颈一片湿热,她这辈子从没见过叶轻舟落泪:“不是你内敛话少我就不喜欢你的,你说如今我才能与你平辈论交,不是因为郡主的身份,不是因为你今天会武功,不是因为什么名刀出鞘……是因为你当年没有轻看过我,是因为我想做你那样的人……”

    “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啊……”苏照歌轻声道:“这样自责,这样害怕。你一直是个聪明人,偏偏这件事这么死脑筋,怎么就不能聪明地活,让该过去的事过去呢?……我回家了,阿久,不要再怕了。”

    长宁侯府正堂。

    “什么时候回来啊?”王朗焦躁道:“这个时辰宫门早下钥了!他们两个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不至于这边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他们两个胡扯去了吧?”

    “你还是静静心,回来的晚一些而已,都说了今天不会出事的。”季玉钟轻轻吹着茶盏,神色十分安然:“我看嫂子出门的时候神色不同寻常,像是下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决定,保不准这时候没空搭理咱们呢。”

    “什么至关重要的决定能比现在这件大事重要?”王朗简直不能理解,抓狂道:“先把危机解决了,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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