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刚下船不久。”路易说。 (2)
,又顺耳廓流进脖子里,把衣领浸染了一大片。
尤金没有望远镜,闻言缩了缩脖子:“我进去告诉他们。”
他正要转身回去,却看到兔头店长和公爵也走了出来,霍尔站在公爵身后,撑着一把大伞,伞骨隐隐反射出金属光泽,看起来尤其结实。
“普莉西亚上船了吗?”公爵眯着眼睛看向码头。
“二十分钟前杜鹃号就已经收起跳板。”希弗士说:“但码头上起了骚乱,有人突然疯了,袭击了一辆马车。”和马车上的人。
兔头店长扭开一个袖珍单筒望远镜,也对准码头:“工人都被疏散了——应该是因为伯爵夫人要登船,上面比平时空荡很多,马车……啊。”
他看到了独属于伍尔夫家的黑色马车,再联系上普莉西亚刚刚登船,那辆马车主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公爵拿过希弗士的望远镜,把倍数扭到最大,因为镜片工艺有限,镜头里的事物稍微扭曲,但还是能清楚看到有两人冒着雨扭打在一起,僵持不下。
那种僵硬古怪的动作多少有点熟悉感。公爵放下望远镜,伸手曲指在兔头店长的望远镜筒上弹了一下。
这个动作像是把兔头店长惊醒了,他抬起头,神色居然有点茫然。
“附魔傀儡。”公爵简洁地说:“是艾莲娜?”
“大概是的。”兔头店长把望远镜递给早就伸长了脖子的尤金,思忖了片刻:“我还是下船的好。”
“海斯廷在下面。”公爵皱眉。
这是徳维特为姐姐安排的双保险,让一个白兰骑士暗中潜伏在码头附近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之所以现在真的发生骚乱后却不出手,是因为海斯廷的任务只是为普莉西亚护航,而不是维护码头治安。
只要有海斯廷在,再来两个艾莲娜都无法登船,不论是杜鹃号还是他们所处的这一艘。
兔头店长摇摇头:“不,我担心路易。”
公爵挑眉:“担心他不是魔女的对手?愚蠢无能的家伙坐不上伍尔夫家的椅子。”
兔头店长看着他,没说话。
他并不是担心路易不能对付艾莲娜,而是正相反。
哪怕路易本人很有自信,伍尔夫家族也不会放任一个高级干部身处险境,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一定还有伍尔夫的人,大概是因为雨天屏蔽了视线和声音,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意外并赶到,袭击不会维持很久。
艾莲娜这个从不知道放弃为何物的魔女这一次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如果她确认路易就是查理,那么这一次绝不是一个傀儡附魔就能解决的简单事件,查理对此有种不好的预感。
棘手的是如果随意踏入艾莲娜的力量领域,一旦被她盯上的不脱半层皮没法脱身。
但就这么放任这个向来独来独往的魔女继续挑衅伍尔夫家,她很有可能会就此死在群狼爪下,所有经她之手的诅咒都会如同阳光下的晨露消失无踪。
不行。
他宁可裸奔都不能在这里变回原来的样子,尤其是路易也在这儿。
公爵不太明白兔头店长下了什么决心,但这一脸悲壮的样子实在叫人搞不明白 。
“你要去就去好了。”德维特无语道:“何必这副表情,艾莲娜又不会杀你。”
如果她真的如同兔头店长所说的那么迷恋他,多半还是要抓活的。
最多口味重一点要把他做成不会再逃跑的标本,但也肯定不会立刻动手。
“艾莲娜不会,路易可不一定。”查理低声嘟囔了一句,但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听清 。
“哪一个才是查理先生的兄弟?”尤金还在急切地张望:“看不太清楚……老的肯定不是,另一个,啧,怎么穿了斗篷!”
希洛不敢抢公爵和骑士长的望远镜,只好去纠缠尤金:“是你视力太差,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哪一个?”
兔头店长:“……我怎么感觉大家都不是很相信我的自我描述?”
只要知道他英俊逼人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刨根问底去看路易的脸。
下船的跳板已经被搭了起来,没有望远镜的希洛不死心:“要不要我一起去帮你?虽然我不像海斯廷一样抗魔,但纯打架我很有自信。”
兔头店长很忧郁:“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并不想打架。”
尤金眼睛一刻不离码头:“他们体型确实很像,但风格差很多,哇,你弟弟下手真黑。”
尤金单方面觉得路易的动作看起来比总是一派稳重的兔头店长活泼一点,一定是更年轻的弟弟。
说话间他正好看到路易一个侧踢把监工给踹开,那一脚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含糊,离得这么远都让尤金感觉肋骨有种隐隐作痛的错觉。
公爵没有兴趣看他们打架,但对传说中跟查理长得很像的路易倒是很好奇,被尤金勾得原本已经放下的望远镜又举到眼前。
正如尤金所说,路易大半张脸都被斗篷帽子遮住了,随着袭击者被制服,他也不再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德维特百无聊赖地朝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疑似魔女的踪迹,却看到码头上的几人肢体动作都突然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尤金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在看什么?”
公爵的手捏紧了望远镜。他看到码头台阶边缘突然出现了不停涌动的黑色波浪——但那一边是码头大街,不是水边。
希弗士拿过尤金的望远镜一看:“那是老鼠?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
那些远远看去不停翻滚的黑色波浪,正是聚集起一大群的老鼠!
这下连希洛都不敢自大了,对手是人还好,这么多体型小巧动作敏捷的生物一哄而上,就算穿着铠甲也难以全身而退,蚂蚁咬死大象的俗语可不是吓唬人的。
那么一大群老鼠的出现让船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金不经意抬头,发现靠近码头的上空不知不觉聚集了好多乌鸦,但都一改往日的聒噪一声不吭,仿佛很多小巧的黑色雕塑,被钉在高高的船杆上。
但奇异的是,远远近近的船上它们都站满了,却唯独避开了公爵几人所在的船,以及邻近的两三艘客船,仿佛他们这一带有一个看不见的保护罩,把乌鸦都隔绝了开来。
这份莫名其妙的幸运并没有让大家心情变得轻松一点。
“这些老鼠和乌鸦也是艾莲娜的魔法?”希弗士转头看向查理。
魔女喜欢驱使这些生物众所周知,但能一口气操控这么密密麻麻的一大群简直是骇人听闻。
“她的研究领域一向比较偏门,我们毕竟很多年没见了,她进步很大。”兔头店长苦笑:“这可不是一般的魔女能搞出来的规模,她这次是认真的。”
魔法并不是凭空产出的无尽动能,除了借力诅咒相对消耗较小之外,施展魔法和制作魔法物品都会消耗一定的精力,魔女也是人,驱使这么多生物已经大大超出了正常范围——即使服用下增幅药水或使用相应道具,这种程度也很容易让施法者力竭昏迷,甚至死亡。
所以这个动作之大出乎所有人意料,连查理都开始自我怀疑,艾莲娜对他的追逐有这么不死不休吗?会不会这个动静根本不是冲着他查理来的,而是另有目的?
“如果不下水或者上船,码头上的人会死。”骑士长脸色不太好看。
其他客船和商船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放人上船,除了原本就属于伍尔夫家的杜鹃号。
而普莉西亚也在那上面。
哪怕是一个无辜的陌生人求助,她都很难袖手旁观,更何况那是她孩子的父亲。
公爵吸了口气:“通知海斯廷。”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这几天实在太忙啦。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路易停下脚步,看码头大街方向窸窸窣窣涌来的黑色浪潮。他本想吩咐杜鹃号提前起航,但从铡
路易停下脚步, 看码头大街方向窸窸窣窣涌来的黑色浪潮。
他本想吩咐杜鹃号提前起航,但从这满天的乌鸦来看,水上也不怎么安全。
一个伍尔夫家的年轻保镖脱下黑色长外套扬手一抛,落地燃起一圈小腿高的火焰墙, 冲天而起的火光瞬间照亮了码头, 也止住了老鼠群前进步伐, 但它们并未因此退缩,而是挤挤挨挨前顾后盼,仿佛是在商量该怎么办。
另一个保镖转身打量了一下码头边的船。
“恐怕不行。”他对同伴说。
兽类都怕火, 但被人操纵的老鼠是没有本能和理智可言的, 一旦它们冲过来, 完全可以靠数量把火墙压灭。
“留心那些乌鸦。”帕米比克也喊:“如果魔女的目标是我们, 不管强行登上哪艘船都有可能把乌鸦引上去。”
“杜鹃号还有一个魔法师, 可以让他挡住乌鸦,我们登船。”脱掉了外套的男人对路易建议,仿佛是在呼应他的话, 杜鹃号的跳板门也在这时打开了, 沉重的雕花阶梯跳板发出机括运转的声音。
路易脸色沉郁:“逃到船上能避开老鼠和乌鸦,但避不开魔女。”
几个小时前他亲自下了命令,杜鹃号万事以普莉西亚的安全为先,按理来说不可能在码头出现骚乱的时候放下跳板,唯一的解释是普莉西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吩咐他们让被困在码头上的人登船。
“躲不是办法。”另一个男人也赞同路易的话:“查尔斯会带人从码头大街那一边过来, 阿尔曼省着点魔力开路,我们可以往东边撤。”
东边是另一条通向码头大街的岔路, 只要他们能绕开这群老鼠的包围, 就能与大队人马会合, 魔女既然已经现身,城里多的是想要取她性命的赏金猎人,届时猎物的身份自然会对调。
被叫做阿尔曼的男人正是用外套拉起火墙的人,他也是个魔法师,但魔力不如艾莲娜此刻展现出的那样充沛,想要刚魔力胜算不大。
此时火墙外的老鼠已经聚集到了一个光看一眼就令人感到恐怖的数量,本就不高的火线被它们衬托得有些摇摇欲坠——也许是真的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几个西瓜大小的火球从天而降,落到了老鼠堆里,顿时仿佛几滴冷水掉进油锅,鼠群混乱起来,开始慌不择路到处乱蹿,好几处火墙被它们压得几乎都要熄灭。
几人抬头看去,正是杜鹃号上护卫普莉西亚的魔法师,此时正站在船舷上,不停朝鼠堆里投掷火球。
“叫他收起跳板,我们不上船!”阿尔曼朝同伴喊道:“别浪费魔力激怒老鼠……啊。”
他们的预警发得有点晚,鼠群被接连不断的火球砸得暴动起来,本能暂时占了上风,不顾死活地踩踏着同伴的尸体越过火墙,难以为继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面对成千上万的老鼠,几人只能夺路而逃。
路易跑在最前面,三两步攀上码头边一堆被摞得整整齐齐的木箱,上面还盖着防雨的布罩,是还来不及装船的货物。
艾莲娜必定就在附近,这个规模的骚乱远程操控是不现实的。但码头早已被清场,她会躲在哪儿?某条船上?还是就在码头上,可现在除了满眼的老鼠之外就只有躺在马车旁的监工……
监工。
路易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仍旧躺在原地,人事不省的中年男人,宛如洪水的鼠流不停从他身边跑过,他半身的血迹和下身那条棕绿相间条纹裤在一片黑色中尤其显眼。
被带有驱魔阵的轻剑刺穿后,傀儡附魔就从伤口处流走了,但受了如此严重的伤,除了最初的惨叫后残存的力气只足够他小声□□,发现老鼠过境后所有人都只顾着逃命,根本没人想起要带上他,如果不是此时回头,路易会以为他早就被老鼠啃成一副骨架了。
老鼠为什么偏偏避开他?
阿尔曼几人此时也攀了上来,老鼠已经追到脚下,几人拆了几只木箱做成简易火把,在阿尔曼的配合下不断挥动打退也想爬上货物堆的鼠群,但人手终究有限,不断有特别灵活的老鼠突破防线蹿到他们身上,抓住机会就咬,帕米比克不巧被一只老鼠扑到肩膀上咬住了耳垂,痛得大叫出声,不断后退,如果没有被同伴及时拉住就跌入水里了。
路易踢翻边缘一只已经爬上好几只老鼠的木箱,箱子砸回地上崩了个碎,露出里面填充缝隙的稻草和酒桶。
唯一会魔法的阿尔曼手忙脚乱,路易把轻剑塞给另一个年轻男人。
“上面有驱魔阵。”他简洁地说:“掷过去——我怀疑艾莲娜就在那里。”
他视线落在那个仍旧躺着一动不动的监工身上。
男人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也朝那边看去,随即露出个苦笑:“这个距离,您也太看得起我
了。”
所谓轻剑是相对的叫法,这种简洁利落的款式最早是为身处混乱局势的文官防身设计的,在近距离能突破轻装刺客的防护——比起骑士的重剑或一般武者的大剑,它削减了不少体积和重量,但仍旧是钢铁铸成的武器,保留了应有的杀伤力,真的把它当飞镖或匕首使多少有点异想天开。
路易冷冷看了一眼,就他们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前赴后继的鼠群已经把沉重的货物堆挤得有些动摇,男人被他看得一激灵,再也顾不上其他,深吸了一口气,朝马车的方向摆了个投掷标枪的姿势,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一投,带着冷芒的剑身刺破了细细绵绵的雨幕,在半空划出一道银芒直指监工!
然而距离实在太远了。
几人看着那柄剑在半空逐渐减速,在距离监工还有二十余尺的时候画了个弧,扎到了地上,所附带的驱魔阵倒是起了效果,在黑压压的鼠群里清出了一大块圆形范围。
路易:“……”
知道自己搞砸了的男人差点被他看跪了,刚想替自己辩解一把,就听到清晰无比的破空声,一支长箭闪电般从另一头穿风而过,精准地刺向监工的脑袋。
几乎是同时,看似昏迷的监工抽搐了一下,原地一滚,差点没有避开箭矢——他的肩膀还是被擦到了。
监工附近的老鼠顿时像炸了锅般扑向他,一眨眼的功夫就覆盖了他整个人,远远看去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人形轮廓。
“小心!”阿尔曼叫了一声,注意力被那只箭吸引的众人低头一看,这群老鼠始终没有放弃攀爬,原本稳固的货物堆被它们挤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塌。
“下水。”路易当机立断,后退了两步,率先跳入冰冷的运河水中。
阿尔曼几人也已经支持不住,随后跟着也从货箱跃下,扑通几声都下了水。
没有了火把驱赶,鼠群顺利涌上货物堆,雨布和木箱在它们的啃噬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阿尔曼是火系魔法师,天生跟水不太对付,只能让同伴半拉半托地带着他游——岸上都是老鼠,但此时伍尔夫家的后援已经赶到,码头上爆发出冲天火光,一看就跟刚才阿尔曼星星点点的火势不一样。
帕米比克游到路易身边:“船马上就来了,先生……”
一句话没说完,路易就猛地伸手,把他摁进了水里,拉着下潜——帕米比克在水中惊恐地看到离自己不远处,一只乌鸦也跟着扎进水里,尖尖的鸟喙朝下,一下子扎了半米深。
如果他们刚才动作再慢一点,帕米比克身上恐怕又要多出一个血洞,这种天气流着血浸在河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此时事情也出现了转机,陆续有乌鸦接二连三掉入水面,他们抓紧空隙出水换气时,看到岸边不断有箭矢射出,原本停在船杆上的乌鸦被惊得满天乱飞,遮蔽了一大片天空。
几艘带着伍尔夫家纹章的轻便战船朝他们驶来,那是援军的接应。
“让他们注意乌鸦。”路易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昏沉的天空,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扎回水里。
帕米比克:“先生?!”
路易没有理会几个手下的叫唤,他的童年是在这个港口城市度过的,虽然不混码头,但水性相当好——他凭借记忆在水下朝码头方向游去,速度越来越快。
伍尔夫家的人来了,一直追逐艾莲娜的赏金猎人们也很快会赶到,他大可以直接上船,坐着看那个让他陷入如此狼狈境地的魔女如何被烧死。
但前提是她得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一想到傀儡附魔那句干涩的“查理在哪儿”,路易的太阳穴就抽得疼。
查理……
原来他现在叫这个名字,或者曾经用过这个名字。
他多年不见的同胞兄弟。
虽然招惹了艾莲娜这个疯女人,但对方行事风格一向滑不溜手,叫人抓不住尾巴,估计因为这样艾莲娜才会一看到自己的脸就紧追不放,或许是觉得他们联系密切,或者是想通过自己逼迫查理现身。
路易不在乎艾莲娜的死活,应该说这种莫名其妙打上门的女人死了最好——但他不能叫这个魔女在人前乱说话。
之前还好傀儡附魔还没有完全和监工融合,发音有些含混不清,离得最近的帕米比克应该没有听出端倪,但此时伍尔夫家的人手已经到位,如果她在人前说出诸如“路易和查理是什么关系”或“让路易把查理交出来”之类的话,随之而来的麻烦的猜忌就很难再处理了。
路易浮出水面换了口气,确认了一下艾莲娜的位置,悄无声息地避开停泊在岸边的大船,游向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面的石头阶梯。
艾莲娜站在马车旁,伪装褪下后的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个与乌鸦老鼠为伍的魔女:她穿了一身朴素的葡萄色长裙,脸色有些蜡黄,鼻尖上有几点雀斑,脸色阴鸷,仇恨地瞪着远远站着的年轻男人,正是先前一箭刺破她伪装的海斯廷。
海斯廷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打量,他手上还握着弓,心里正在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箭射死她显然不行——查理先生一定要闹。
就这么放过她也不行——这女人对查理先生有种不死不休的执念,现在又牵扯到了路易,他身为伍尔夫家的人,不可能像查理一样隐姓埋名到处跑,只要他还顶着那张脸活动,在艾莲娜眼里就是个闪耀无比的活靶子。
这一次的工作好麻烦。
海斯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朝魔女举起了弓。
整个码头上的老鼠都竖起了头,朝向海斯廷,这一幕足以让普通人吓破胆。
但海斯廷毫不动摇,抬弓便射,这一箭瞄准了艾莲娜的左腿。
下一秒,鼠群自发聚集涌起,仿佛一个不断喷发的半人高黑色泉眼挡在了艾莲娜面前,但海斯廷的箭仿佛带有某种锋利结界,毫不费力地刺穿了它们的防护,艾莲娜急速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长箭只差一寸就钉住自己的脚尖。
“我诅咒你!”她怒不可遏地尖叫:“无论你是谁,我诅咒你长出油腻的羽毛,此生都只能吃蚯蚓和甲虫!”
海斯廷置若罔闻,再次搭箭。
艾莲娜的诅咒对他无效,而码头大街的方向来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魔法师,在艾莲娜眼中各色杂乱的魔力反应使得海斯廷身后光影缭乱。
即使是帝国那几个老不死的大魔法师在现场,恐怕也拿海斯廷毫无办法。
领悟到这一点的艾莲娜无可奈何,挥动双臂倒退着躲避海斯廷的箭,一路退到了水边。
这也正是海斯廷一直没有瞄准她要害的原因,既然不能杀,那就把她逼走——在身后那一波赏金猎人过来之前。
艾莲娜回头看了一眼河面,她的乌鸦正在和远处的弓箭手周旋,路易已经不见踪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只能以失败告终。
她不甘心地盯着海斯廷的脸,似乎要把对方的长相深深刻印进脑海中,紫色的裙边渐渐变成黑色,又向上蔓延,一小群乌鸦朝她飞来。
就在这时,水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海斯廷瞳孔一缩,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看到对方把一柄短刀的刀锋送进了艾莲娜的后心。
几乎是同时,有人松开了吊着自己的一只大气球,从天而降,落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艘双层客船甲板上,刚落地就伸手扶住了脑袋上的高顶礼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是31号~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路易闻声抬头,却看到来人毫不犹豫再次跃下,一切发生得太快,离他们最近的海斯廷只来得及看到路易……
路易闻声抬头, 却看到来人毫不犹豫再次跃下,一切发生得太快,离他们最近的海斯廷只来得及看到路易身后的水中陡然冒出一个大黑洞,把扑成一团的三人都吞噬了进去, 瞬间消失无踪。
黑暗覆盖了所有人的视线, 路易闭了一下眼睛, 确认自己并非眼睛突然出了问题,而是进入了一个奇怪而干燥的空间,他腰间的冰冷河水和港口有些腥弦的空气也不见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下意识把手伸进外套口袋, 想要拿出打火匣, 一个声音却在黑暗中响起:“别动。”
路易顿了一下。这个声音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过, 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让他莫名其妙绷紧了身体。
“是我, 路易。”兔头店长仿佛看到了他的动作,继续说:“别点火——这是达比思乌肚鱼,有东西在它肚子里发热会刺激到它。等一下……”
又是一阵窸窣声, 对方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 路易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查理?”
“嗯?你怎么知道?哦哦,艾莲娜一定很啰嗦,离开福星市之后我确实用了很久这个名字。”兔头店长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是他自己做的一个小矿石灯,用发光的萤石做的,只要揭开遮光的盖子就能发亮, 不会产生热度刺激到乌肚鱼,是他早前专门为乌肚鱼这种特殊的生物研究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在公爵他们第一次搭乘时拿出这个——基本上兔头店长是故意的, 因为物种太过珍稀, 他不会随便带人乘坐, 所以达比思乌肚鱼工作次数不多,欣赏乘客在黑暗里的表现算是他的爱好之一。
只是这一次最好弄亮堂些,好检查一下艾莲娜的情况。
刚才形势紧张,查理只看到路易直接捅了艾莲娜一刀,而赶往码头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干脆把俩人都一起推到乌肚鱼嘴里,先离开案发现场再说,海斯廷可能看到了,不过那孩子老实,查理相信他不会大嘴巴。
路易抿嘴,还不确定自己此刻是否真的想看到跟他一起来到世界上,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人的脸——虽然那张脸跟他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容不得他迟疑多久,就听到咔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被拨开了,一股光亮顿时盈满了空间,路易半是不适应光线半是不想面对现实地半眯起眼睛。
“路易?”查理又叫了一声。
路易在心里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去。
一张毛茸茸耳朵兔子脸猛然出现在他面前。
路易:“?!?!”
“哎哎。”查理看路易抬手,知道那是他下意识准备攻击的动作——那把雪亮的匕首还握着呢,立刻知道自己的长相吓了他一跳:“是我。”
他没有去看匕首,而是伸出没有拿灯的另一只手,无比熟稔地拉过路易的左手,只牵住了对方从食指到无名指的三根手指。
根据照顾他们兄弟的人说,这几乎是他们出生后就有的小习惯,他的动作太过流利,路易甚至在看到他的手伸过来之前,身体就比他更早一步回忆起了那三根手指被圈住的质感。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拉他的手,他也只允许一个人这么做。
路易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
他不是没想象过有一天再次遇到对方的情景,也设想过很多种自己会采取的行动,但当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又混乱的时候,路易发现那些设想他一个都回忆不起来。
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他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了,包括他的思想和行动。
不管自己做出什么反应,对方大概都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定要牵着他或者靠着他,直到他无可奈何,表示不再追究。
***
不过他们分开的年月实在太久,路易的预判也出现了一点偏差,因为查理很快就放开了他,转而把矿灯塞进他手里:“照着点儿,我看看艾莲娜怎么样了。”
路易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躺在他们脚边,不是那个玩老鼠的魔女还是谁。
他嫌恶地退开了半步,惹得查理又叫起来:“靠近一点儿,我看不到伤口。”
路易这才发现自己兄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古(nao)怪(can)。
他不会是想救这个魔女吧?
这女人可是一直在找他,那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小孩看到了半夜都要做噩梦!
更别提现在仇恨还蔓延到了他这儿。
查理不用抬头就知道路易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好耐心解释:“你看看我的脑袋——原本的品种是洛伊德田园兔,是长毛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检查到艾莲娜还有脉搏,松了口气,开始从兜里掏出瓶瓶罐罐,在脚下摆了一堆。
路易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不出来。所以这是什么特别值得仔细欣赏的珍贵品种吗?”
“不是,只是一种在南部随处可见的兔子,我是说它们的绒毛通常是很长的,但现在变短了。”
查理动作飞快地艾莲娜后背伤口的周围清洗干净:“这是艾莲娜的诅咒——在她虚弱的情况下力量会减弱,如果她死了,魔力就会彻底消失。”
所以每当艾莲娜受伤或失控,魔力陡然减弱的时候他都要找地方藏起来,等待她恢复状态,好在这种情况并不算频繁。
路易终于蹲下身来:“所以她诅咒了你。”
“没错。”查理打了个响指:“帮帮忙,把她放平一点儿,我好止血。你下手可真够狠的,直冲要害,还好她还没傻到底,知道做一点防护。”
艾莲娜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长裙其实也是一件魔法物品,应该是她自己做的,但作用不是防护,而是转换。
查理小心翼翼地翻开伤口附近的衣料,里面一层果然印满了魔法阵。
应该说他们不愧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这件魔法物品的设计思路跟查理之前捣鼓的龙形飞行器一样,只不过查理是把鸟类的灵魂转移到几把椅子上,而艾莲娜则是把鸟类的灵魂转移一部分到穿着这件衣服的人身上——那个人会因此体重变轻,被乌鸦视为同类,甚至能被大群乌鸦带着飞翔,应该是她脱身的手段之一。
虽然原理相同,但直接把魔法作用到人体上一直是非法的,换成查理绝不会这么做。
看来艾莲娜毫无顾忌,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怪不得臭名远扬。
“这个魔法暂时改变了她的体内结构,你没有刺穿她的心脏,还好。”查理变魔术似的又掏出一瓶绿乎乎的药,粘稠得像鼻涕,一股脑全部糊到了艾莲娜的伤口上,发出有点刺鼻的气味:“只要心脏没坏就行。”
他动作轻快地弄完这一切后抬头,正好对上路易怀疑的眼神。
这种眼神他可太熟悉了,小时候他每次撒谎或吹牛的时候路易都是这个脸。
查理:“??”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原本想表现得冷酷一点儿的路易最终还是没忍住。
“很多年前在一个学校上学,不过当时她没这么,”查理顿了一下:“固执。”
在亲兄弟面前,查理就不再放自己曾经多么英俊优秀颠倒众生的闲屁了,说了路易也不会买账。
“艾莲娜的天赋很强,但性格很敏感,容易放大别人的态度,反应过激,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
这是比较保守的说法,艾莲娜行事极端,讨厌和喜欢都表达得很强烈,刚入学的时候因为年纪小,环境又陌生,没怎么表现出来。
查理第一次听到艾莲娜的名字,是同学课间闲聊时不经意说起来的低年级八卦,说有个新生把同学的床烧掉了,而一年级教的是魔法理论,实践是二年级的课程,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小姑娘之间的矛盾怎么会闹得这么厉害,两人都受到了处分,并重新分配了不同的寝室。
当时查理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件事的原委也是过了很久才明白:艾莲娜沉默寡言,长相不突出,也不会主动和人交朋友,刚入学的时候一直形单影只,跟大部分喜欢结伴而行的女孩不太一样。
后来她终于交了一个朋友,是个性格开朗的小姑娘,两人一度形影不离,一起上课,一起去盥洗室,一起吃饭,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感情很好,结果两人毫无征兆地争吵闹翻,艾莲娜魔力更强,把那孩子的床烧了个精光。
那个被烧了床的姑娘后来才对朋友说,她愿意和艾莲娜做朋友,但没法达成她的期望——艾莲娜希望她们一直在一块儿,干什么都不分开。但那女孩除了艾莲娜还有其他朋友,需要有自己的空间,艾莲娜的亦步亦趋的占有欲使她越来越窒息,这段无法对等的关系最终只能惨淡收场,两人反目成仇。
“哦。”路易拖着长调说:“这么说,你是第二个小姑娘。”
一个一年级新生惹出那么大的风波,性格又算不上讨喜,其他同学多半因为怕麻烦对她敬而远之。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个年长的,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学长,用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温柔对待她,毫不计较她的坏名声,包容她不够圆滑的行事手段,因此沦陷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唯一的问题是这完全是性格使然,学长对所有人都很温柔。
查理举起双手,无奈地说:“那是学院传统,由高年级一对一指导年级完成第一次实践课,安排完全随机。”
分到艾莲娜是个巧合,而查理确实不会因为传言就对低年级的女孩子冷脸相对,或刻意疏远,实际上,他连续几年获得学院里最受欢迎的男学生代表也是因此而来——谁不喜欢长相和性格都很好的优等生呢?
当时已经是高年级的查理在学校很受欢迎,艾莲娜与其他喜欢查理的学生都觉得查理对另一方的关照毫无必要,甚至讨厌。
但和一年级时一样,艾莲娜会用太过偏激的手段把情绪表现出来,好在查理比她更早毕业,在校生不能随意离开学校,查理一度以为他和艾莲娜的纠缠到此为止。不过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美好设想,实际上随着艾莲娜长大,对查理的心理依赖只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因为有了查理,她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
“她一毕业就来找我了,但我没法回应她的期待。她在学校里研究的魔法就很边缘,大概老师们也不想多管闲事,没怎么约束她就让她毕业了。总之几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她更成熟冷静,遭到拒绝后的反应甚至比小时候更激烈。”查理蹲累了,干脆直接坐下,伸直长腿,半张脸隐进黑暗:“毕竟是照顾过的孩子,我有所顾忌,结果没防备她给我下了诅咒。”
其实他的反应很快,躲开了大部分诅咒,所以才只变成兔头。
其他人可能不理解,但路易明白,艾莲娜这一下反而算是帮了查理一个忙。
人体变形的魔法是不被允许的,临时改变外形的魔法道具又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玩具,最多能换个头发颜色什么的,所以这个诅咒对离开了学校那个象牙塔的查理来说简直是恰到好处,几乎没怎么挣扎,他就愉快地接受了兔头人的设定,包袱一卷越跑越远,一直跑到了潘尼格拉大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
下一次更新应该是2号。
第110章 第 一百一十章 查理说完,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艾莲娜身边的小矿灯是这片纯黑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兄弟俩丁
查理说完,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艾莲娜身边的小矿灯是这片纯黑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兄弟俩都就地坐在黑暗里看着它。
“多久了?”路易突然问。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不过查理听懂了。
路易想知道他顶着这样“半人”的外表生活了多久。
“五六年吧——其实也没多久。”查理说。
艾莲娜一毕业就到处去找他, 不过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加上刻意往偏僻的地方跑, 也还是花了些时间。
查理在学校留下的身份是假的, 但求学几年遇到的老师和朋友培养出的感情是真的,艾莲娜清醒的时候其实很细心,靠着查理寄出的几张节日贺卡定位到了当时他所在的北方小镇。
也正是因为这个, 查理后来斩断了一切上学期间的人情关系, 倒不完全是因为忌惮艾莲娜。一直以来他在人前对这个后来变成魔女的姑娘表现出的躲避和戒备, 主要是用来哄像尤金和希洛这样单纯又大咧咧的人玩儿的, 他这么做更多对自己兔子脑袋存在以及深居简出合理化。
只是被艾莲娜找到行踪这件事令他猛然清醒, 半推半就的隐居是行不通的,只要与人有所联结,有心人就能通过他的社会活动顺藤摸瓜找到他, 这种所谓低调生活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海市蜃楼, 他需要更深更彻底地放弃一切,改头换面真正隐藏起来。
所以艾莲娜的兔头诅咒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查理借此摒弃了自己的过往,跨越大陆,最后在谁也没有见过他真正面目的枫林镇落了脚。
“你一定表现得不错,如果不是种种意外, 艾莲娜应该是多伦大陆最后一个寻找查理的人——我本应干得彻底一点儿,把查理这个名字也改掉, 不过……”
双生子的默契并未因为多年不见有所减少, 路易轻易猜到了他没有说完的话语。
“是他给你取的?这个名字。”路易问:“是个普通名字 , 码头大街上至少有三个卖羊肉饼的人叫查理。”
“当时我以为他是特意起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名字,好让我的生活更简单一点儿。后来想想恐怕只是单纯懒得想取罢了。”查理看向他。:“那才符合他的性格……法希姆还好吗?”
“死了。”路易平静地说:“四年前的冬天死在柳林别墅里,病得太重,死前一个月谁也没能见到他一面。”
“包括你?”
“包括我。如果是你也许能进去,我不行。”
“我也进不去。法希姆更喜欢你吧。”
“如果更喜欢我,那他怎么没有牵着我的手送我上学?”
查理终于笑起来:“你这是终于承认觉得舅舅更喜欢我,所以自己闹别扭了吗?”
路易说:“自己做的选择,没什么好别扭的。”
查理绕过艾莲娜的脚,挤到他身边:“你不会以为白狼法希姆真的会牵着什么人的手送到学校报名吧,还是刚才河水太冷,把你泡得发起了高烧?”
路易往边上挪了挪,查理又挤过去。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留下。”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查理还是真心实意地说。
路易不能以两个人的形式存在,但在由谁来做路易这个问题上永远有商榷的余地。他们不但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还有出生后仿佛照镜子般相依为命的生活经历,即使性格不同,想要扮演对方也不是难事。
查理这番话的意思,无疑就是在说如果路易后悔留在伍尔夫家,现在换过来也可以。
又是一阵沉默,路易扭头看了看查理的兔子头,突然伸脚拨了一下小矿灯的开关,只听到咔哒一声,他们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离开才是正确的。”路易在黑暗中说。
在伍尔夫家以被诅咒的圣杯这种身份诞生,无论走上各种道路都注定是充满艰辛的,他们从降生那一刻就在欺骗这个世界并将一直骗下去,直至死亡。
查理想了想,用手肘捅捅他:“说真的,反正法希姆已经死了,我们发的誓应该不作数了吧?”
路易没吭声。
“怎么这么认真——要么我们不透露那一次谈话的具体内容,只对照一下法希姆跟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如何?”查理继续怂恿。
“把那个女人扔出去,我就和你讨论这件事。”路易冷冷地说。
长久绷紧神经的生活让他本能不信任他人,即使艾莲娜此刻失去了意识,路易也不愿意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触碰这个危险的话题。
“好吧,我只是好奇。”查理悻悻地说:“你别生气。”
他又去拉路易的手,两人坐在黑暗里,虽然没有出声交谈,但彼此都明白对方想的一定是同一件事。
十五年前,他们的舅舅法希姆分别见了他们,进行一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内容的谈话,那也是双胞胎第一次拥有了兄弟不知道的秘密,因为法希姆要求他们用生命起誓,绝不把这一次谈话的内容透露给任何人。
和路易不同,早早就独自离开福星市的查理记忆里只有舅舅年轻时的样子,虽然众所周知白狼法希姆的先天疾病无法治愈,注定早逝,但在他的童年里,对方永远是
那副年轻、精力充沛、总是想捉弄他们的模样。
即使放眼整个家族,法希姆都是十分特殊的存在,不论是他的外貌还是性格。
据说他出生时就被医生断言,这个皮肤和毛发都白得惊人的孩子活不过一个星期,因为他虚弱得就如同早春被遗忘的一捧残雪,随时有可能融化殆尽。
但他却在连父母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活过来,并用自己出色的天赋和超出年龄的狠厉手段不断打脸所有曾经对他发出嘲弄和挑衅的家伙,在他成年的时候,甚至有人私下偷偷传言,如果不是现任家主正直壮年而法希姆寿命注定不长,他将是下一任狼王最有力的竞争者。
但不管怎么说,法希姆都是家族的荣耀,尤其是有一个那样的姐姐做对照。
法希姆的母亲身体不好,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他的父亲虽然风流,但也只有一个情人顺利为他生下一个比法希姆大几个月大女儿,因为人口稀少,夫人性格温顺,因此虽然是个私生女,但那个女孩儿也被接进宅邸和法希姆一起抚养,并对她赋予了很高的家族期望,还未成年就为她订了婚。
结果订婚不到两个月,她隆起的肚子就显示订婚前就已经怀孕,已彼时她的未婚夫还在外出的商船上。
这一次丑闻让她的父亲颜面扫地,在无尽的争吵和眼泪中,拒绝透露孩子父亲的女儿被家族秘密除名,对外只当没有过这个家庭成员,婚事自然也作废,还因为婚约一事给了未婚夫一家不少产业作为赔偿。
虽然是情妇的女儿,但毕竟一起长大,法希姆和姐姐的感情还算不错,也是他私下安排了人手照顾被放逐秘密待产的姐姐(按他们父亲的意思,原本是要流掉那个不荣誉的孩子),家族里也只有他一人见证了外甥的诞生——这算是所有不幸中的万幸,当两个掌灯人出现在那个小城的时候,除了产妇,法希姆是唯一在场的知情人。
谁也不知道年轻的法希姆是如何蒙蔽了掌灯人的追踪使它们无功而返,但这种不死生物的出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过四个黑金家族的眼睛,而少见的数量也昭示出它们需要在两个血脉几乎没有区别的新生儿中辨别出这一代的圣杯,除了双生子不会有别的可能。
在包括自己的姓氏在内的黑金家族闻风而动之前,法希姆就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对夭折的孩子——也许是他杀掉的,也许是他买下的,总之,法希姆确保了一件事,他只有一个外甥,名为路易。
不纯粹的圣杯虽然能引来掌灯人,但难以存活是常识。那两个没有在城里长久停留的掌灯人也使几大家族确信这又是一次失败的巧合。查理和路易这对兄弟瞒天过海偷偷长大,并在几年后被舅舅接到福星市,甚至最后还让路易重新回到了家族树上,接过了他经营多年的地位和势力。
他甚至差点把这对双生子中谁才是真正的圣杯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里:只有带着血腥气的新生儿才会被掌灯人第一时间觉察到,而圣杯的蓝色血液在两个小时内就会转化成与常人无异的颜色。换句话说,除了孩子的母亲和当时在场的法希姆,连这对兄弟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是圣杯。
直到在他们九岁那年,法希姆才在一个夜晚突然来到福星市,那时正是雨季,暴雨已经下了整整三天,还伴随震耳欲聋的闪电。
他先后把两个外甥叫到书房里密谈,告诉他们虽然年龄增长,两人共用一个身份会出现越来越多难以描补的破绽,只要有人怀疑起九年前那个小城里的可疑之处,他们就随时会招来杀身之祸,就是从此成为深渊恶魔的养分,用生命为黑金家族供养一头可以随意驱使的猛兽。
他们必须分开了。
法希姆给了他们选择权,作为参考,那天晚上在雷电轰鸣之间,这个总是让查理捉摸不通的舅舅告诉了他究竟谁才是出生时拥有蓝色血液的那一个。
“你的兄弟是能带来颠覆大陆之力的圣杯。我按照出生顺序扎破你们的指尖,先出生的孩子血液是红色的。”查理至今记得法希姆坐在那张宽大书桌上,平静地对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那么,你的选择是?”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既冷酷又果决,是很典型的伍尔夫,但他是真的死了,不会诈尸 。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岁的查理坐在一张扶手椅上,脚尖要微微踮起才能踩到地毯,但脊背挺得很直,这样一本正经的姿势放在孩子身……
九岁的查理坐在一张扶手椅上, 脚尖要微微踮起才能踩到地毯,但脊背挺得很直,这样一本正经的姿势放在孩子身上有点滑稽,但书房里的一大一小态度都很认真。
听到舅舅的话, 他心里并没有很震惊, 毕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他们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总有人要背负这个命运。
查理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
“早就知道我是哥哥。”他心里有点儿小得意,因为两人都是“路易”, 法希姆又一直严禁任何人探究他们出生的任何细节, 因此谁才是双胞胎里的哥哥一直没有定论, 也是最常点燃兄弟打架的导火索。
“我应该保护弟弟。”小查理没忍住颠了一下脚:“请您告诉他, 我才是圣杯, 让他留下吧——他搭乘马车和船会不舒服呢。”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有一天双胞胎的身份曝光,追寻圣杯的人目光聚焦在他们兄弟俩身上, 那么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远远逃走的那一个才是害怕被捕获的圣杯。
由他吸引走那些怀疑的视线,弟弟至少能在舅舅的庇护下平稳生活。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们一直不被家族承认,但法希姆很能干,地位和威望隐隐有超过爷爷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福星市的生活虽然寂寞而平淡, 但物质条件向来都是很优渥的。
回想起这些,查理眨眨眼睛,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路易的脸颊。这也是以前的习惯, 小时候路易身体不太好, 冷了热了都容易半夜发烧,当时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对方的脸烫不烫。
码头上的骚动平息时天已经快黑了,达比思乌肚鱼游动时又完全不会颠簸,这里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路易在河里泡了半天,又没换衣服,离得近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意。
路易拍掉他的手:“我十岁以后就不会在晚上发烧了。”
查理悻悻收回手,心想那是因为没有人和你一起睡觉,发烧了自己也不会知道。
“这种天气掉到河里,你不要逞强。”查理说:“哥哥是关心你。”
路易淡淡地说:“发烧的人是你,我才是哥哥。”
查理:“??我是哥哥啊,法希姆亲口说的。”
原本闭目养神的路易突然睁开眼睛。
“法希姆说我才是哥哥。”他说:“我记得很清楚。”
两人都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查理轻声说:“你在开玩笑。”
“我很确定。”路易斩钉截铁。
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在他的记忆里清晰无比,法希姆坐在书桌后安静地看着他,直到小路易有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才开口说话。
“你的兄弟注定要背负比你沉重得多的命运。”他问:“你是先出生的那个孩子,血液是红色的。”
小路易看着他,没说话。
“你本应拥有一个普通的人生,但命运选择了你的同胞弟弟,而现在轮到你为他做出选择了。”
路易不记得九岁的自己思考了多长时间,也许很久,也许很快,总之他还是做出了回答。
“让他走吧。”小路易双手撑着膝盖说:“我留在这里——他总是跑出去看船。”
他倒是没有想太多,双生子是彼此的镜子,路易看得到兄弟眼睛里对福星市之外的世界的向往,把这样的人长久留在宅邸里不会快乐。况且要是一辈子在这里低调生活,不受重视一生碌碌无为还好,万一有一天身份暴露,已经时间消磨了意志的他想要逃走可能都找不到方向,还不如趁早习惯脱离家族的生活。
“你确定吗?”法希姆问:“留下也许很危险,但外面也不见得更好——你们甚至没有见过港口外的世界,雏鸟贸然离巢,大概率会早夭。”
路易板着脸:“您会把他扔到肮脏的马厩里自生自灭吗?”
要是法希姆敢说是,他就——
就今天晚上在梦里向死去的母亲告状。
法希姆笑了:“当然不会。但我的庇护无法蔓延到整个大陆,一旦离开我的视线,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可预料。”
而且既然要送走,自然是要远远放到伍尔夫乃至其他黑金家族的视线范围外,这表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白狼法希姆的力量同样无法第一时间深入解决。
“那就行了,在成年之前您要保护他。”虽然用的是敬语,但路易的语气却很强势。他眼睛很亮,像一只跟亲兽求投喂的幼崽,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会听从安排——把我当做圣杯也可以。”
反正其实他不是,就算真被人当做圣杯把血放干也唤不醒任何东西,到时弟弟早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里生活了,谁也找不到他——这波不亏,路易在心里盘算。
“你的决定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法希姆笑了:“我会把留下的人带回伍尔夫家。”
法希姆轻声说:“也许明天,也许一年后,也许十年后,但这件事必然会实现。你让他离开,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或者被人带回来,以圣杯的身份,到时你该怎么办?”
路易想了想。
“那我就杀了他,赶在所有人之前。”肉体和精神,至少有一个能得到自由。
他说。
“很好。”法希姆说。
那是当夜法希姆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当他离开书房回到卧室的时候,查理已经不在了。
但枕头还是两个,脚凳上的睡衣还是两套,灯光微弱的小夜灯依旧一边一盏。
路易在床上躺了一夜,直到天亮,卧室门也没有再被人打开过。
第二天查理也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是。
法希姆没有解释,房子里所有人也不再提起,仿佛路易本来就是路易。
再没有其他人。
***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意外重逢,查理和路易才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的舅舅真的圣杯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里,如果兄弟俩确实此生不再见面,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他还是撒谎了。
“这倒是他一贯的风格。”过了好半天,查理才说。
法希姆是个很奇怪的人,路易今天在家族里的地位有很大部分继承自他——而法希姆是毋庸置疑的开拓者。
他们的爷爷在这方面毫无才能,如果不是法希姆,查理和路易的母亲极有可能连最低限度的生活都无法保障,一方面是恼怒她的作为,另一方面则是家族振兴的一半希望原本背负在她身上,在白桥那种挥金如土的地方如果不会理财,破产的例子随处可见,单方面毁掉婚约的赔偿使事情更加糟糕,最后还是当时未成年的法希姆接过了掌家大权,等双胞胎被接回福星市的时候财务状况已经大大好转,这对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在物质生活上从未匮乏。
作为利益既得者,查理和路易对他的印象一直是奇怪又能干,作为舅舅他并没有对这两个外甥投注多少温情,但切实担起了身为长辈保护和教育的责任,不应该再要求更多。但在外人眼里他的形象就复杂多了,一方面白狼法希姆在待人接物方面极有风度,甚至称得上温文尔雅,谁都没有见过他发火和失态的模样,另一方面当年为了上位他亲手毁掉的竞争者和对手名单长得能拖到地上,其中很多手段光是听就令人心惊肉跳,类似‘没有血泪的魔鬼’‘地狱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这样的诅咒他简直已经听得耳朵长茧。
有趣的是如今路易渐露头角,伍尔夫内部偶尔也会对他的一些作为有所不满,“果然流着和那头白狼一样冰冷的血”这种评价也不是没有,但路易不打算提这个。
“在这件事上他一直足够谨慎。”路易嗯了一声,有些疲惫地伸直原本曲起的双腿。
法希姆本来就不是会给年幼的外甥讲童话故事的性格,正相反,他一直把圣杯这个存在所代表的意义以及被人识破身份后最糟糕的结果会是什么样,这对小朋友而言实在过于□□残酷,以至于成年后查理依旧对莱恩家族极为忌惮——他们不信任也不接受来自其他事物施舍的力量,也不希望其他家族拥有,因此长久以来,圣杯都在他们猎杀名单的最顶端。
“我其实无所谓。”查理说:“法希姆死了,但我们也长大了。”只是听到舅舅死去的消息还是令他有点儿难过,除了彼此,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愿意伸手庇护他们的亲人。
“如果你长大了,就应该知道不该回来。”路易毫不留情地指出。
和乐观派查理不同,路易习惯凡事都往糟糕的方向预设,虽然这个意料之外的兔子脑袋确实能掩人耳目,但依靠魔女这个前提实在很叫人头疼。
没有人确保自己的力量一直稳定,包括魔法师和魔女,这一次他差点刺杀艾莲娜,蠢蠢欲动要变回原形的脑袋也证明了这点。
被他这么一说,查理才想起来,摸了摸自己的毛脸和长耳朵,发现掉毛(?)的情况已经没有了,现在摸起来依旧干燥蓬松,手感好极了。
“看来艾莲娜没事。”他伸手摸索了一阵,重新点亮小矿灯,去观察艾莲娜的情况。这个年轻的魔女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她看起来简直像一具憔悴的尸|体。
因为情况紧急,查理给她用的药虽然难看难闻,但确实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他一直随身带着救命,没想到结果用到了对头身上。
“你预备把她怎么办?养着?”路易抬眼看了一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她看起来比死人也没好多少,路易那一刀虽然没有立即要了她的命,但也让她陷入了深度昏迷。
放生那是不可能的,她对查理的执着很古怪也很激烈,要是把她放走了,等伤好之后八成还是要继续作妖,而且这一回路易暴露在她眼前,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这张和查理如出一辙的脸再搞出什么事来。
但既然因为诅咒而留她性命,那至少要找个稳妥的地方限制她的行动,直白地说就是囚禁起来,这才比较保险。但艾莲娜不是个普通女人,给一栋房子两个女佣就能在乡下安静生活,别说女佣,一般二般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想困住她,要划拨人手,做好详尽的规划——大半辈子都在流亡的查理估计办不到这一点,路易倒是有能力完成,但他现在是伍尔夫的干部,一举一动都在家族视线内,一个不察很有可能被人顺藤摸瓜。
查理也觉得麻烦。
艾莲娜魔力很强,哪怕配备两个魔法师专门看护也不一定保险,而且登记在册的正经魔法师都是要向协会报备的,再加上诸如魔法大会和定期考核这种集体活动,‘看守魔女艾莲娜’这种事怎么看都不是能公之于众的工作。
他确实曾经认识不少后来成为了魔法师的同学和朋友,还有一些魔力足够强大的、可以完全信任的导师,但自己多年来人间蒸发,突然冒头就是请求他们为自己解决棘手难题,纵使脸皮厚如查理都觉得开不了口。
“如果是在潘尼格拉,我可以把她寄放在绿林里。”查理发愁地说:“没有得到允许她肯定不能随意离开,外人也不能轻易进入,那里是个巨大的天然迷宫。”
“多伦没有这样的地方吗?”路易说:“两片大陆同样广阔,未经探索的神秘之地还有很多。”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委托第三方在拍卖会上物色合适的地点和人手。
“我相信多伦也有,只是这里不是我的地盘,能够限制进入,还要我足够了解,可以掌控的地方根本……”查理突然止住了话头。
多伦也有这样的地方,只是他一直不太愿意去回想起来。
不能轻易进入,也不能随意离开,还能正常生活——曾经有人在那里居住了很多年,而他的朋友在那里融成了一堆锡块。
黛西的城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孩子,只要现任圣杯活着,就不会诞生新的圣杯。
普莉西亚是意外怀孕(主观上她不想要莱斯罗普的娃,路易不是她的丈夫,她也肯定不会主动为他生娃),既然已经怀了路易是否允许也不重要了。
上一章很多人都猜到了,舅舅还是玩了他们一把,算是为保守秘密做的最后一道保险措施,因为他注定早夭,谁也不能保证小时候相依为命的兄弟长大后会不会离心离德,就是这么多疑。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艾利卡和萨尔曼医生动了一点手脚,使城里的人相信一场泥石流毁掉了通向城堡的路。”查理说:“……
“艾利卡和萨尔曼医生动了一点手脚, 使城里的人相信一场泥石流毁掉了通向城堡的路。”查理说:“那些无故失踪的银行家以及商人的亲属一开始并没有放弃寻找,但‘钥匙’已经被毁了,任谁来看这里都是一座摇摇欲坠、爬满藤蔓和野花的城堡。”
原本漂亮的温室已经被各种爬藤覆盖,远远看去像一个巨大的绿色乌龟, 各种花朵在花圃里肆意生长, 因为没有人修剪整理, 反而多了一种野性的蓬勃生命力。
他们俩花了一点力气把昏迷的艾莲娜抬出喷泉,万幸的是这个池子引的是活水,这么长时间无人维护也未干涸, 否则达比思乌肚鱼只能在离城堡最近的河道里放下他们, 让他们徒步穿过被艾利卡刻意损毁了大半的道路。
路易回头看了一眼水池, 里面只有月亮的倒影, 那条神奇的鱼已经不见了。
“这样的东西, ”他若有所思:“是幻兽?”
“珍兽。”总算到了户外的查理坐在喷泉边沿抽烟,晃晃悠悠的烟圈在月色下有些朦胧:“你还记得那个黄金之国的故事吗?”
“记得。那本宛如梦中遭遇的离奇游记,作者被称为‘撒谎的阿佳沙’。”路易平静地说:“你很喜欢这一类故事。”
查理点点头:“这孩子大概是大陆最后一条达比思乌肚鱼, 如果它的前主人已经顺利返回家乡了的话。”
他大致把自己在潘尼格拉的小生意向路易描述了一下, 包括他重返多伦的理由,严格来说,科特对普莉西亚的预言说不定也与路易有关。
自从普莉西亚在莫克文王宫看到他的脸后脱口喊出‘锡兰’这个陌生名字时,查理心里就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毕竟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屈指可数,但在公爵面前, 他也不好说出“我怀疑你姐姐和我兄弟有点儿不对劲”这种话。
科特说普莉西亚被凶星围绕,有两个极端危险的人会威胁她的安全。
莱斯罗普肯定算一个, 而路易从某种程度上也算不上安全。
路易点点头:“伍尔夫这个名字, 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威胁。” 包括未出世的孩子, 他和普莉西亚头脑都很清醒,孩子与黑金家族扯上关系有弊无利,他们保持距离是最正确的选择。
查理有点儿发愁——路易从小就是个悲观主义者,又被法希姆领回白桥,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下成长,这种情绪好像更严重了。
“先不提这个。”查理果断地转移话题:“帮我把她弄进城堡,我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魔法给修复起来。”
夜深了,城堡里漆黑一片,大概是来寻人的治安官查探过,很多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倒是因为道路不通的关系,那些华贵但体积大的家具得以保留,上面的鎏金装饰和镶嵌的宝石在从窗外透下的月光中熠熠生辉,依稀能看到当时宾客满堂的样子。
楼上的书房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包括那本大书,但这个范围里的魔法依旧存在,相当于钥匙被毁大门还在,只是限制进出的魔法因为没有大书控制暂时失效了。
客观地说,那个嵌在墙上的女人比艾莲娜厉害多了,她把整座城堡都做成了一个魔法物品,诚然制造者死后魔力会不断流失最终失效,但这个过程通常不会很快,那一场真正夺取她性命的大火才熄灭不久,再加上事后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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