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节

    伴。

    很明显，玉塘风不适合。

    接下来她又开始分析百里宰。

    一想到百里宰，白雾就有点躁动起来，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平稳。

    她分析玉塘风时，可以把玉塘风当做一座雕像放在某个广场上任她品评，但对百里宰，她压根做不到这样，百里宰就算站在广场上，他也不是静止的雕像，而是随风乱舞的充气人。

    百里宰心里有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接近我，挽回我，我也能感觉到，但这么多年有一点他始终没变。

    用Josef的话来说，他太钻营了。

    他像蒋蔚然一样，永远缺乏一种安全感，似乎只有金钱才能填满他们内心的恐慌，为了获得金钱，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而不顾手段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他宣称赚钱是为了我，其实这不过是他自我安慰的借口。随着他的手段越来越娴熟，他喜欢用不正当的方式解决一切困难。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百里宰，就是“什么都好，三观除外。”

    于是她在井字表格中填写：

    玉塘风的优点：外形、性格、家世。

    玉塘风的缺点：年龄。

    百里宰的优点：√

    百里宰的缺点：三观不正。

    白雾仔细审视着这张表格，呆呆看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毕竟这两个选项都不完美，可供参考的坐标不是精密量化的数值，她把两人的优缺点写在纸上，不但无助于她做决定，反而使她更迷茫。

    当飞机飞到亚洲领空，白雾莫名有些紧张，好像这个决定不早做，她对不起谁似的。

    于是她舍弃理智的剖析，把决定权交给内心的第六感。

    她喝了一口水，然后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眼观鼻，鼻观心，想象自己盘膝坐在云端里……

    时间在指尖静静流淌。

    臀下的祥云带着她缓缓飘向故乡，随着祥云飞临华夏，在明媚的阳光里，白雾看见一朵洁白的云朵，上面长着一棵老槐树，祥云飘近，她又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少年，眼睛上蒙着一块红布，她拨开云雾却看不清对方是谁。祥云越飘越近，少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云朵再近些，她看到那个少年，竟是十年前的百里宰。

    她吓一跳，急忙想撤回思绪，却发现祥云失去了控制，仍朝槐树飘近。

    忽然，她看见树后转出一个女孩，做大学生打扮，她定睛一看，竟是少女时代的自己。

    十年前的百里宰和十年前的自己正绕着槐树在玩捉迷藏游戏，百里宰伸手乱抓，女孩捂嘴轻笑，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忽然女孩好像看到有人腾云驾雾而来，拉着百里宰就要走，正在这时，百里宰一把抱住了女孩，与此同时，驾云的白雾撞进了树下那个女孩的身体里。

    一瞬间，白雾感觉到百里宰的拥抱传来的温度，她在现实世界里打个激灵，醒了过来。

    原来又梦见他了。

    白雾恍恍惚惚，呆了半晌，在惆怅的心绪中她对自己说：他奶奶的！看来我是忘不了他了！

    既然这样，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白雾捏紧拳头，做了决定。

    65 双芯串联

    中国时间12月13日22点，白雾抵达上海。

    她在如家住了一晚后，于次日回到深圳。

    白雾回深圳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商讨密西西比的报价，四个股东不在一起，所以开的又是视频会议，白雾在爱雾办公室，玉塘风跑到准针楼顶，百里宰在广州，高邱在武汉，分别发表意见。

    大家对报价事宜仍然分歧很大，白雾听了各方意见后，建议采取准针的经验，报阶梯价格并规定MOQ（最小起订量）。

    具体办法是：

    MOQ定为1000台。

    订单量1000台时，单价5000美元/台（约合人民币32500元），订单总价约合人民币3250万元。

    订单量2000台时，单价4500美元/台（约合人民币29250元），订单总价约合人民币5850万元。

    订单量5000台时，单价3000美元/台（约合人民币19500元），订单总价约合人民币9750万元。

    订单量10000台时，单价1000美元/台（约合人民币6500元），订单总价约合人民币6500万元。

    大家商量后一致同意。

    之后四人又探讨雪崩管的问题，此事只有高邱有发言权，高邱发言称，他已找到解决办法，在白雾回国的路上，他已经开始修改电路，今天晚上就可以把新电路发给PCB（印刷电路板）厂打样，并请白雾跟进进度。

    白雾欣然同意。

    白雾又问高邱人在武汉，是不是打算把雪崩管的希望寄托在菲科身上，高邱答是，白雾又问菲科如何在一个月内做出高性能的雪崩管样品，高邱道“不用一个月，加班加点，一周应该就能搞定。”

    高邱虽然说了好几次大话，但最后都证明他是对的，大家也就知道他有说大话的实力。

    这次也不例外，大家听他这么说，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会议结束后，白雾用PPT把价格做成专业、精美的报价单，发给了Eric，并抄送给Glen。邮件中提了一句，第二代样品正在准备，一个月内一定寄出，并未直言一周内备好，以便给自己留点余裕。

    这一回邮件没有退回，白雾甚是欣慰。

    忙完爱雾及乌的工作，她又回到准针忙准针的工作，其他事情还好，只有ZEK产品经理渡寒澶的邮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点开来看，邮件中竟说，Clock的测距仪项目已经重启，验厂事务仍需继续，不过时间改到了一月中旬，也即离今天还有一个月零两天。

    白雾看到这封邮件，心里咯噔一跳。

    希望密西西比早点定下来，否则和Clock撞在一起，那就惨了，白雾默默祈祷。

    晚上下班，玉塘风多日未见白雾，心中甚是想念，很想单独与她说说闲话，便叫白雾一起回家。

    白雾却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决定疏远玉塘风，因此让玉塘风自己先回。

    在玉塘风的世界里，他正与白雾“热恋”，只知道白雾越来越接纳他，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连她的闺房都注意到，有时候他拽一下她的手，捏一下她的耳朵，白雾也不会发作，就以为两人离确定关系只差他的表白了，哪知道白雾忽然改了主意。

    白雾叫他自行回家，他当然不肯，便在白雾的经理办公室里等她。

    白雾抬头看着玉塘风，道：“玉塘风，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和你一起上下班了。你走吧。”

    “嗯？”玉塘风愣住了，道：“为什么？”

    白雾垂下眼睑：“没有为什么。”她没看玉塘风，很快又说：“另外我打算忙完这一阵，从现在住的地方搬出来，另外找个地方住。”

    玉塘风一下明白，白雾这是要抛弃他，眼里瞬间迸出两颗豆大的泪珠，红了眼眶哽咽道：“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玉塘风的内心深处预感到了什么，只是他拒绝相信。

    “对不起。”白雾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因为她的眼睛也湿了，她怕玉塘风看见。她在洗手间的格子间里待了几分钟，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以后，又回到了办公室。

    玉塘风如她所料并未离开，只是瘫坐在沙发上任两行眼泪顺颊而下，流进嘴里，打湿了衣襟。白雾进来，他就歪着头用两只空洞洞的眼睛看着白雾，仿佛在问：“为什么？”

    “你不走，我就先走了。”白雾装作没看见玉塘风的表情，像对一个刚认识的同事说道。

    玉塘风丢了魂似的，一言不发。

    白雾回到座位收拾东西，玉塘风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白雾拿起包包准备开门出去，他噌的一声窜到门边，挡住门把手，不让白雾离开，却不说话，只用泪眼直勾勾地看着白雾，仿佛在问为什么。

    白雾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便又退回到座位，放下包，转过椅子，面朝窗外，用背对着玉塘风。

    两人就这么默默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眼看所有人都下班了，白雾道：“很晚了，你不想回家，我可要回家了。”

    “是因为百里宰吗？”玉塘风终于问道。

    静默几秒，白雾背朝玉塘风，道：“是。”

    “可你不是恨他吗？”

    “我是恨他。”白雾转过身，拿起了包包。

    “那你还跟他在一起？”

    白雾走到门边，没有答复，玉塘风又窜过去把门堵住了，直勾勾地看着白雾，仿佛在问为什么。

    白雾好像跑了一趟马拉松，有些虚脱似的从提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玉塘风，道：“求你别问了。我有点累，你让一下开行吗？”

    玉塘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雾，低下头，复又抬起泪眼看着对方，虽然很不情愿，却终于接了礼物，让到了一边。

    此后白雾果然没有再与玉塘风一起上下班，也没有再和玉塘风有过亲昵的行为，同时她也没有与百里宰有过任何一对一的互动，她的情绪跟玉塘风一样，整日昏昏沉沉的，什么事都不能让他们高兴。

    直到一星期后。

    第二周周三，高邱吹牛的第二代样品果真做了出来。

    他的方法是用两颗菲科芯片串联代替壹科雪崩管，用两颗芯片协同工作的方式追平壹科的性能。这种方案需要他从头设计电路，编写软件，并且需要菲科公司开放他们芯片的接口，让菲科雪崩管与他的电路互相对话，而不是之前那样，菲科的芯片只单向向外部电路输送只读数据。

    好在高邱在菲科公司义务上班取得了他们的信任，获得了他们开放接口这么重大的让步，又好在高邱的技术实力确实强，一周，新方案就从理论变成了实际。

    如此一来，菲科单颗雪崩管接收到的信号虽然只有88%，但它可以两颗芯片协同工作，实现信号的叠加、聚合和拆分，达到加强信号的目的。

    当第一颗芯片接收到光信号，它马上把信号发送给第二颗芯片进行光电转换，与此同时，软件控制测距系统再发射一次激光，第一颗芯片再次接收光信号，再由自己将该信号转换成电信号。也就等于，第一颗芯片正常工作，第二颗芯片只负责光电转换，两颗芯片协同工作，制造两道电信号。待第一颗芯片的光电转化完成，两颗芯片再同时把双倍电信号输送给软件。软件根据距离的远近，信号的强弱，使用其全部或部分信号，实现精准测距。

    其结果是信号比壹科更强，但有两个缺点。

    一是成本高，两颗顶级芯片的成本无论如何都会高于一颗壹科芯片；另一个弊端是测量速度慢，因为这种方案需要测两次，中间的信号转化和数据计算量远远高于壹科方案，壹科平台的样机测距只需0.5秒左右，新版样机则需要两秒以上。

    这两个弊端对于一个如此高精密的测距仪来说，并非不能接受。

    因此当高邱半夜从天津发来标定和测试结果，白雾看了以后，终于难得地兴奋起来，并马上把好消息转告给了Eric和Glen。Eric的回信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

    “Send it to me（发给我）。”

    这是回信的全部内容，只有三个字，虽然短，而且欠揍，但终究是回复了。

    由于圣诞节快到了，白雾想早点寄出样机，因此让高邱第二天一早赶回来。

    高邱坐第二天的首趟航班赶回深圳，白雾特意开了个视频会议，隆重地感谢高邱并给他颁发了巧克力奖励，之后把样品打包好，发UPS特快专递，寄给了Eric。

    三天后，白雾收到Glen的邮件，说准针的技术升级速度令他目瞪口呆，样品的性能也令他大吃一惊，对于如此出类拔萃的供应商，他没理由不优先考虑，提出派遣Eric来华，当面磋商商务事宜。

    白雾半夜看到这封邮件，激动地在床上打滚。

    但冷静过后，她想到一个问题。

    谈商务事宜，为什么要当面谈？而且Glen自己为什么不来，偏要派个脾气不好的Eric来？

    白雾马上意识到，密西西比给的条件一定十分苛刻，而且态度恐怕会非常强硬。

    这将是一场残酷的谈判。

    66 价格谈判

    Eric、Josef和Josef的老婆Audrey于圣诞节后抵达上海，29日下午，Josef旷工和Audrey外出旅游去了，只有Eric和密西西比中国区新总裁Wilson Asmo一起来到了深圳。

    白雾和准针司机去机场接机，接到Eric后提出请Eric一行直接去工厂，谁知Eric说，他要先回酒店，明天早上再去工厂，白雾提出晚上一起吃饭，也被Eric拒绝。

    白雾马上把情况在爱雾群里通报了。

    白雾于是送Eric去南山JW酒店，让她没想到的是，车刚到酒店大堂门口，就有一个高大豪俊的男人满脸堆笑迎上前来，热情地打开后座车门，接Eric下车。

    白雾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百里宰。

    大冷天的，百里宰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外面罩着一件灰色长风衣，配上他高大的身材和自信的笑容，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不同凡响。

    白雾对他这身打扮的感觉更直白——黑帮头子。

    果然，百里宰一扶Eric下车，就朝大堂门口站着的两个美女招手，美女非常知趣地上前来挽住了Eric和Wilson的手，百里宰道：“两位客人驾临深圳，就是到了我们家，我给您二位贵宾准备了两位姑娘，Jennifer和Amy，给您做导游，两位想去哪玩，她们俩都是本地的大学生，可以给您带路。”

    Eric脸色铁青，将女孩一推，道：“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起开！”

    百里宰朝女孩使个眼色，女孩Jennifer马上贴到Eric身上，顺着他的手臂一直摸到手掌，直到盖住Eric的手背，握住了手提箱的提手，才用流利的英语对Eric笑嘻嘻地耳语道：“除了做导游，我们还会暖床、搓澡，按摩，必要的时候还能给您做表格呢！”

    另一个女孩Amy也用英语说：“您工作忙，总要休息的嘛，我们可以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