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节

    几家做得都不错。既然您不再信任准针，那我建议您可以考虑一下这几家工厂，他们都有您中意的入门级和中端型号。跟他们合作，您之前对测距仪的准备工作就不会浪费了。”

    然后为客户解决问题。

    像白雾这样，为了帮客户解决问题而把客户推给竞争对手，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的。

    Alex听了，又愣了一下，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曾说过，准针的测距仪是中国最好的，如果你们的样品都差成这样，什么豪爽、镁钛、普利兹，我联系他们还有什么意义？”

    Alex一面说他不再信任白雾，一面又把白雾以前说的话放在心上，这让白雾既觉得好笑有觉得温暖。

    “那您还有莱卡。”白雾忍不住笑道。

    Alex冷笑道：“莱卡？莱卡的质量是好，但莱卡是一家大公司，他们的品牌比Cosign知名度大，以Cosign的体量和影响力，不足以说服他们为我们贴牌，而且他们的价格也不适合俄罗斯市场。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像博世一样，努力成为他们的代理商。做贴牌还是得靠中国工厂，可惜，你们准针辜负了我的期望！”

    白雾听了最后一句话，忽然正色道：“Alex，我听得出来，您对测距仪仍有兴趣，所以我想针对您的处境提两个建议，可以吗？”

    Alex伸手示意道：“说。”

    “既然您不舍得放弃测距仪项目，那我建议您继续推进。您目前纠结的是不知道该找谁做供应商，针对这个问题，我建议您从两个角度来考虑。”白雾道：“第一个，还是我刚才提议的那个，也就是换个工厂，除博世不给人贴牌，莱卡贴牌门槛高以外，您可以选择豪爽和镁钛，这两家工厂的中低端产品在不作弊的情况下，性能与准针相差不多，而且价格也差不多，作Cosign的供应商是可以的。”

    Alex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至于第二个角度，我当然希望您能再给准针一次机会。”白雾马上补充道：“我知道驰明瑞和Beth一定向您解释了很多样品损坏的原因，我就不再复述了，我只恳求您，再测一次准针的样品，可以吗？这次您可以直接把样品从展位上带回家去，这样样品不经过长途运输，就不存在损坏的风险了。”

    Alex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白雾马上补充道：“如果再损坏，我们一定借下次去俄罗斯参展的机会当面向您道歉，可以吗？”

    Alex躲瘟疫似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白雾自然明白Alex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隐含的意义，便踮起脚尖，朝Alex作揖，道：“就测一次，您直接带回去，不用等十五天，马上就能测，结果如何，明天，最晚后天就能知道，您看可以吗？如果您怕重，我们在展会上安排快递也可以。我们唯一恳求的，只是再测一次的机会，您就答应我们吧，好不好？”

    白雾说着说着，就差拽着Alex的衣袖撒娇了。

    Alex却不为所动，道：“我看没这个必要，运输途中损坏，足以证明产品的质量是不过关的，我想我是该跟你说的另两家工厂接触了。”

    说着就准备走。

    这时，白雾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猛然一蹦，蹦到Alex前面，拦住他道：“Alex！如果我能证明运输给样品造成的损害不能衡量产品的质量，您是不是能答应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Alex犹豫。

    白雾马上又说：“Alex，你可别想耍赖，刚才你自己说运输损坏表示产品质量差，如果我能证明您的判断依据是错的，您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之前的判断？”

    Alex仍犹豫。

    白雾将Alex手里的一本产品目录抢过来，卷成卷轴，轻轻地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两下，道：“如果我不能证明，您就用这个拍死我，可以吧？”

    Alex终于被白雾逗笑了，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于是白雾便将Alex带回到了准针的展位上。

    “您先看这个视频。”到了展位，白雾将手机递给Alex，上面播放的是她在回展位的路上搜到的视频，内容是国内快递公司分拣包裹时暴力抛砸的画面，包裹堆积成山，有的被分拣员踩在脚下，有的被扔出去十几米远，其中有个包裹比较重，扔出去后砸在地上，外箱裂开也没人管。

    Alex看得眉头紧锁。

    白雾趁机道：“据我所知，俄罗斯作为战斗民族，你们的快递分拣比这个更暴力，而且美国、德国等等国家都差不多，如果我说，再好的产品经过这样的摔砸抛扔，都不见得能挺住，您也一定会同意，对吧？”

    Alex摊手耸肩，道：“我不知道。”

    白雾没指望一个视频就感化Alex，便说：“没关系，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白雾说着，便去样品柜里拿了两台全新未开封的H1和W6，快速拆开包装，安装电池，当着Alex的面开机，并用卷尺简单验证了两个样品的精度，以说明样机是OK的，然后她又把样品重新装入包装盒，用订书机将吸塑订紧，交给Alex道：“您把它扔出去，像视频里的分拣员一样，扔得远重越远越好。”

    Alex拿着样品看看白雾，又转头望向旁边看热闹的驰明瑞和Selin，不敢相信白雾的话。

    “我是认真的，扔！”白雾怂恿Alex道。

    白雾怂恿了三四次，Alex便真把两个样品分别扔了出去，白雾见Alex扔得不远，也就三米多的样子，便又捡回来，道：“再扔远点，我们模拟分拣员的样子扔十次，看样品会不会坏。”

    Alex没办法，只得接了，又朝展位前面那条走道扔了出去。

    幸好走道人少，Alex越扔越高，越扔越远，最高一次几乎接近房顶，扔出去十几米远，两边展位的参展商都站在门口看热闹，叽叽喳喳，说说笑笑，伴随着包装盒啪啪落地之声，将附近的参展商、观展商都吸引了过来。

    白雾也是不厌其烦，一次一次地把样品捡回来递给Alex，请他再扔。

    如此往复十次，测试终于结束。

    白雾又在万众瞩目中，拆开订书机，拿出样机，装上电池，当着Alex的面，郑重地按下开机键。

    “滴。”H1开机成功。

    紧接着又一声“滴”，W6也开机成功！

    白雾两手捏着两个样机，展示给Alex看，笑道：“您看到了，两台样机是我随机抽取的大货成品，测试方式也比实际的运输过程更苛刻，真实的运输过程中，两个样机有外箱的保护的，现在没有外箱，只用吸塑保护，连摔十次都没问题。”

    她又把样机放入吸塑，道：“当然，做完跌落试验还不算完，运输途中还有飞机和汽车的颠簸震动，我们也来模拟，这个试验更有说服力。”

    Alex对样品的跌落测试结果大感意料，对样品的质量也大有改观，对震动测试觉得没有再测的必要，但被白雾的气势镇住，没有说出口。

    白雾将两个样品重新装订好，又将W6递给Alex，道：“我们俩一人测一个，直到测坏为止。”

    Alex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刚才说，直到测坏为止？”

    白雾笑道：“是的。您收到的样品不是坏了吗？我们就现场测一测，样品要经过多少次的震动才会损坏。深圳与莫斯科相距万里，就算十米震动一次，也要震动100万次，我们当然不可能测一百万次，所以我们可以加大震动力度，减少测试次数，看看结果如何。”

    Alex听了，头都大了，道：“怎么测呢？”

    白雾屈膝蹲在走廊上，提着H1的包装盒往水泥地上磕，道：“就这样敲打地面，每敲一千次看一次结果，如果样机OK，就换一个面继续敲，直到样品不能开机为止。”

    Alex听了，骇然道：“一千次？太疯狂了，依我看，这个测试还是免了吧！”

    白雾道：“您要是怕麻烦，就让驰经理代替您，您看怎么样？反正测试是不能免的。”

    Alex拗不过，只得与白雾一起测。

    两人一起蹲在地上，拿着包装好的样机敲打地面，吸引了更多人来围观，场面既搞笑又热闹，大家交头接耳，欢笑不断。

    终于，一千下够了。

    白雾再次拆开包装，尝试开机，两个样品仍然完好如初。白雾又重新封装样品，叫Alex继续测，Alex脚都蹲麻了，那还愿意测，便让驰明瑞代替他。白雾和驰明瑞又各敲了一千下，再次开机，再次验证样品OK。驰明瑞又让Selin顶替他，敲了一千下，样品仍然OK。

    白雾的脚也蹲麻了，准备把自己换成Alex继续敲，Alex终于受不了了，道：“够了！完全够了，不用敲了，我相信你们的质量是OK的，上次的两个样品一定是意外！”

    白雾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道：“太好了，那我们重新拿两个样品给您带回去测精度，可以吗？”

    Alex也终于笑了，道：“我看除了精度，其他的都被你测完了。”

    于是，一场绝地求生的危机公关完美完成。

    40 八年抗战

    解决信任的问题后，白雾和Alex的友谊又恢复到了从前。

    白雾问Alex关于Cosign与莱卡洽谈合作的进展，Alex也不隐瞒，告诉白雾说，他与莱卡的销售总监Peter直接谈判，已经谈到了年销量的具体细节。

    白雾听说Alex与莱卡的销售总监相识，便硬拉着Alex去莱卡的展位拜会这位总监，因为她想到一个问题——

    Eric可能在那儿。

    莱卡是密西西比的测距仪供应商，而Eric来展会就是为了会见供应商的，Eric没理由不去莱卡的展位。白雾因此寻思，去莱卡的展位如果有幸见到Eric，那自然是意外之喜，就算见不到，向Peter打听莱卡与密西西比的合作进展也是好的。

    不过可惜，她已错过了时间。

    她在测试上花了太多时间，这时候离下班只剩两分钟，去莱卡展位也见不着Peter了，她只得作罢，改而与Alex约定，明天早上再去会见Peter。

    Alex见白雾兴致勃勃，便也欣然同意。

    下班后，Lexie回来了，白雾便跟着驰明瑞和Lexie、Selin，与参展团同行，在旅行团合作的中餐馆吃过晚餐后，同大家一起回到了酒店。

    白雾本着为高邱省钱的目的，没有另外开房，与Lexie和Selin挤一个房间。

    Lexie性格刚直，不愿为白雾并床，白雾只好和Selin同睡一张床。

    洗澡时Lexie最先，其次Selin，白雾最后，白雾趁Selin洗澡的时间，问Lexie和他男朋友的事，上个月Lexie因为意外怀孕去不成德国，而她男朋友考虑两人的经济状态，要求Lexie打掉孩子，白雾那时建议Lexie与她男朋友好好谈谈，至今才有机会问后续进展。

    Lexie起初不肯说，架不住白雾的关心，便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分手了。孩子是我的，他不要我要！我就不信我一个人养不活一个孩子！”

    白雾爬到Lexie的床上，摸了摸Lexie的肚子，感觉Lexie的肚子的确已经微微隆起，便知Lexie心意已决，因此虽心里认为Lexie的选择是个多灾多难的选择，嘴上也不说出，以免勾起Lexie的伤感，她安慰了几句，剩下能说的唯有赞叹Lexie的勇气而已。

    不一会Selin洗完澡出来，两人马上结束了谈话。

    白雾洗完澡，感觉八年来最繁忙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玩了会手机，时间就到了十点多，Lexie和Selin相继睡了，白雾仰面躺在床上，有个念头她想摁却摁不下去，这个念头像针一样扎她的头皮，扎得她又疼又清醒——

    密西西比走进了死胡同，明天拜访莱卡是最后的机会，但是Eric会去吗？如果Eric真去，自己跟他说什么呢？

    白雾无法安静地躺在床上，便披了外套走到窗前，眺望城市的夜景。

    拉斯维加斯是世界知名的赌城，又被称为不夜城，她们住的酒店是拉斯维加斯比较便宜的酒店，叫做Circus，她站在十一楼的窗前，看到的是连绵十几里的辉煌的灯光和宏伟的建筑，听到的是楼下动感的音乐和喧嚣的博彩声。

    白雾望着被灯光照亮的夜空，继续思索突破Eric的方法。

    白雾想到，白天搞定Alex，她是采取“安抚客户、引导客户情绪和解决客户问题”三个步骤取得Alex的信任的，她想用同样的方法搞定Eric。但第一步安抚客户，她就被难住了，要安抚Eric，就必须找到他发怒的原因，而要找到Eric发怒的原因，就只能先搞清楚密西西比的秘密。

    否则自己与Eric的谈话还会像前两次一样隔靴搔痒，甚至触犯客户。

    想到挖掘密西西比的秘密，白雾首先想到的是问Josef，但她马上又想到自己曾经问过一次，Josef拒绝回答，而她与Josef的交情还没到可以再问一次的地步。其次她又想到李渠，但她马上想到从李渠嘴里恐怕问不出什么来。最后，她把眼光聚焦到蒋蔚然身上，她还记得蒋蔚然在“云海泛舟”大放厥词的情景，从当时蒋蔚然的反应，白雾推测蒋蔚然对密西西比的秘密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因此她马上拿起手机，给蒋蔚然发微信。

    “Sabrina，打扰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您方便吗？”

    这时候中国仍是上午，白雾以为Sabrina会很快回复她，然而等了几分钟Sabrina也没动静，她想了想，决定直陈疑问，道：“我现在在美国，今天白天拜访了密西西比总部的产品经理，但是他的反应跟您第一次见我的反应一样，很排斥中国工厂，所以我这次拜访没取得一点进展。我打算明天想办法再和他见一面，但是又怕他发脾气，所以想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