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25)
,反倒有更多的担子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当然不能垮,可是……可是我倒宁愿她发泄一场……”
然而危兰越是如此沉着冷静,方灵轻越是止不住地担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有这一更,昨天码字太多了手疼需要休息下,明天再继续每日双更,另外明天应该可以开启造极峰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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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 无咎 ◇
◎昔日芳草(十四)◎
季冬渐尽, 孟月来临。
这是元月的第七日,又称之为人日,危兰正式继任为荆楚危门的门主。
此前危蕴尘之事早已传遍了江湖, 武林群豪震惊不已,虽对危蕴尘十分鄙视, 但却仍然极为敬重仰慕危兰,因此当他们听说危兰会在今日正式继位,遂纷纷前来恭贺。
一时间, 荆楚危门热闹非凡。
数名危门弟子守在大门口, 记录诸位江湖同道的身份名字。过了会儿,却突然有一名弟子返身跑了回去, 在人山人海的园子里寻到方灵轻, 道了一声:“方姑娘,刚才门口来了一位客人。”
方灵轻道:“什么客人, 要你特地和我说?”
那弟子道:“他说他不是江湖中人, 因此不方便说自己的名字, 但却是门主的朋友,特意来向门主道贺,还说方姑娘你也认识他, 让我们问一问门主或者你。我们寻思门主这会儿忙着呢,只有先来问你了。”
方灵轻道:“这人在哪儿?我去瞧瞧。”
那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身锦袍,正坐在不远处的偏厅里,面色沉郁。
方灵轻跨过门槛, 恍然道:“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又对屋内其余弟子道:“我和你们门主的确都认识他, 我和他说会儿话, 你们先下去吧。”
云兴逸见众人都退出了屋子, 这才道:“前不久,你们不是寄信与陆指挥使说,待危兰继任门主以后,处理完危门的事务,你们便会一起前往造极峰吗?所以我特意求了指挥使,让他准许我和你们同行,帮帮你们的忙。”
方灵轻挑眉道:“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让你专程来帮我们的忙?”
云兴逸晓得这丫头聪颖,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她定会生出怀疑,遂道:“最近朝堂上出了点事,我和几位同僚闹了点矛盾,我心情郁闷,想避开他们一段时间,跟你们到江湖上去瞧瞧,也算是散散心。”
方灵轻不疑有他,心道有这位锦衣卫的镇抚使结伴同行,倘若遇上了什么变故,也可以借他们的力量一用,便颔首道:“好吧,待会儿我和兰姐姐说一说。”
随后,她带着云兴逸到了园子里落座。
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危兰祭拜过了危门先祖,从此成为了荆楚危门的名副其实的门主,前来园里与众多客人见礼说话。方灵轻不喜太过吵闹,便干脆躲到了一旁角落的树下坐着,仰首看着树上的花骨朵儿,过了会儿又有一名危门弟子前来向她禀告:
“方姑娘,有位客人找你,托我给你传个话。”
方灵轻笑道:“今天可是兰姐姐的继位大典,怎么这么多来找我的?又是不便告知自己名字的吗?”
那弟子道:“那倒不是,那姑娘姓奚,我们都认识,是锻锋阁的弟子。”
方灵轻一听此言,眼睛瞬间亮起来,道:“奚珏?”
锻锋阁总共来了四名弟子,此时也都在一间偏厅等候,独奚珏一人并不坐下,怀抱着一个长长的木盒,伫立在门口,远远望见方灵轻来到,连忙走出了几步,两人同时在廊下停步。
方灵轻笑着与她招呼了两句,便继续往屋里走。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开口以后该先说哪一件事,倒是她的几位师兄弟先于她说了话,道今日是来与危门主送贺礼的。
“不错,我是奉段爷爷之命来的。”奚珏这才将怀抱中的长木盒放到了一旁桌上,打开木盒之后,从中拿出一柄木鞘剑,双手递给了方灵轻,“听段爷爷说,这是他之前早就答应要送给危门主的。”
方灵轻左手接过长剑,右手握住剑柄,先看了一会儿剑鞘上的花纹,莞然一笑,旋即蓦地拔剑出鞘,剑光映入她的双眸中,瞬息间,她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
长剑呈半透明色,带一点微微的的蓝,仿佛一泓流动的清泉,然而握剑的手一转,随便挽了一个剑花,它的剑锋又有了凛凛寒气,锋锐无比。
这的确是一柄绝世难逢的宝剑。
方灵轻登时只觉比自己得了什么稀世奇珍还要感到欢喜,连忙向奚珏道谢。
奚珏道:“这是段爷爷铸的剑,你干嘛谢我?”
方灵轻道:“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来送剑,我当然要谢谢你啊。”
奚珏道:“我愿意来危门,也是因为听说方姑娘你在这儿,我……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方灵轻道:“我知道,我看你方才便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想问我关于钟离白的事吗?”
奚珏道:“你之前说过,你会让造极峰所有的恶人都认罪伏法。”
方灵轻道:“这个你放心,接下来我第一个杀的,一定是钟离白。”
奚珏道:“接下来还要多久呢?”
方灵轻道:“过些天,我和兰姐姐便会前往造极峰。”
奚珏没料到这个答案,心中一动,又一喜,忙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方灵轻道:“这……”
这一次,方灵轻答应得没那么爽快。方灵轻知道奚珏每每提起钟离白都咬牙切齿,眼中蕴着极大的仇恨,之前她答应放走自己的仇人是迫不得已,而今她若真跟着自己到了造极峰,再次见到钟离白,焉知不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事来?
奚珏道:“若不方便,那我自己去。”
方灵轻叹道:“罢了,那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吧。”说着顿了顿,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笑道:“我去把这柄剑交给兰姐姐,再和她说一声你的事。对了,这柄剑有名字吗?”
奚珏道:“刀剑的名字,理应由它们的主人来取。”
方灵轻笑道:“这倒不错。那你坐会儿吧,之后我和兰姐姐再来找你。”
话落,她遂提着剑,转身而去。
谁知当她再次到了园子里,只见园内江湖群豪仍有许多,正把酒畅谈,但危兰却不见了踪影。
原来和方灵轻一样,危兰也甚是不喜这般的浮华喧嚣,与客人们聊了几句以后,便借口还有危门事务要处理,起身离座,委托别的危门弟子继续招待留在此处的客人。而她刚要去寻方灵轻,忽有一名亲信来给她送上一张纸条。
她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字,便当即出了门,朝着城东三湖走去。
湖水悠悠,浩荡无比,一叶轻舟停泊在三湖岸边,危兰登上了小舟,遂望见一名眉目间染着风霜的落拓女子坐在舟头,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湖中波涛。
她喝酒不是用杯盏,而是一碗一碗大口地喝,回首瞧见危兰,霍地将另一个还未开封的酒坛抛给了危兰,道:“这是二十多年的老酒了,算是挽澜帮送给你的贺礼吧。”
危兰接过酒坛,闻了一下酒香,淡淡笑道:“是好酒,多谢顾长老好意。只不过……一旦成为一派之主,从此要担负的责任更多,做出的选择更容不得错误,其实算不上什么喜事。”
顾明波注视了她片刻,赞同地点点头,倏然道:“上次你们说得不错,挽澜帮里……或许确实有内鬼。”
危兰正色道:“哦?顾长老查出了什么?”
在最初,无论是聂阳钧,还是顾明波,他们并不相信危兰与方灵轻的推测。因此那日,顾明波奉命前来荆州与危兰、方灵轻商谈要事,谈的也是侠道盟之事。偏偏她抵达荆州那天,危门竟发生了一桩极大的变故,危蕴尘自尽赎罪,次日,危兰和方灵轻将原委详细告诉了她,又带着她去看了那十多名杀手的尸体。
她惊讶地发现,在这十多具尸体里,居然有四人是挽澜帮的弟子。
如此一来,她的心底也生起了一点怀疑,回到挽澜帮与聂阳钧一番讨论,两人都决定暂时不动声色,仍装作什么都不知晓,暗中进行调查。
顾明波道:“具体是谁,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与证据。但经过我们调查,本帮最近几年私下里是发生了一些事……能够操纵这些事而不被发现的,在挽澜帮,也仅仅只有五个人能做到而已。”
危兰道:“哪五位?”
顾明波道:“我是一个,师兄是一个,苍副帮主已退隐了江湖数年,其实不太可能,但也勉强算他一个,还有便是施鸣野和师敬鲁。”
危兰道:“那么顾长老觉得他们谁更有嫌疑?”
顾明波沉默一阵,神色渐渐变冷,又喝了一口酒以后,回头望着她道:“他们几个,要么是曾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要么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说我该怀疑谁?”
危兰低下头,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怅然。
或许,顾明波相信他们,便如同她曾经相信危蕴尘。
“所以,顾长老是觉得他们不可能……”
“不,我们更相信事实。”顾明波打她的话,随即顿了顿,拿起面前的酒坛,见坛中的酒已所剩不多,遂将它们都倒入了湖中,站起身来,对着浩浩湖水道,“若是十几年前,我们之间仍然可以完全信任,但最近这些年来……我们各自都太忙碌,虽然同在挽澜帮,可是彼此的接触确实变少了,我们谁也不能保证对方在这几年里丝毫未变。”
她苦笑了一声。
“这世上有些人,是会变的。”
危兰突然心有所感,默然不言。
顾明波也静了一会儿,倏地又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听说,过些日子你和方灵轻要去造极峰?”
危兰道:“是。”
顾明波道:“据你们所说,造极峰的羲和使上官震极有可能已被他利用,但我想,上官震此人虽然不甚聪明,但毕竟武功超群,地位超然,普通的江湖人士和他谈判,他怕是理都不会理,所以……或许他见过真正的幕后之人呢?”
危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道:“顾长老是想跟我们一起去造极峰?”
顾明波道:“怎么,不行吗?”
危兰笑道:“顾长老武功卓绝,若有您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求之不得。多谢了。”
顾明波听罢淡淡一笑,那只残废的右手缓缓地摸上了腰间刀柄,道:“谢什么?我本就早想去造极峰,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两人又谈了片刻,顾明波道自己就住在附近的客栈,她们何时出发,就提前自己传个消息。随后,她便划着这一叶轻舟,飘然而去。
而危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以后,却不急着返回危门。这些日子令她劳心劳神的事太多,今日她难得远离喧嚣,来此清静之地,遥望远处湖天相连,烟波飘渺,顿有心旷神怡之感,便决定在此地待上一会儿,欣赏湖景。
倏而风起,卷起波澜,拍打在她的脚边。危兰遽然想起屈灵均之文《渔父》里的一句“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一时兴起,便放下酒坛,脱下了鞋袜,赤足往前走了走,端月的湖水仍是冰凉,触之如霜如雪,她却甚是喜爱这种感觉,又蹲下身,将双手伸进湖中,偏在这时,忽听身后有微微异动响起,当下起身回了头。
一个宛若云中飞雁的身影,蓦地在半空中几个纵身腾挪,便跃到了她的面前,瞬间抱住她的身体,声音里有些惊慌:“兰姐姐,你干嘛啊?”
危兰一怔,倒被方灵轻搞得糊涂了,笑道:“我没干嘛啊?你这是……”
方灵轻的双手还环住她的腰,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刚才不是要……不是要……”
危兰仍是不懂她何意,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忽地噗嗤一笑,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你不会是以为我要沉水自尽吧?你想什么呢,就算是……就算是我前段时间一时想不开,也不可能挑在今天这个日子,做这种事啊。”
方灵轻也觉自己适才的举动太傻,当即松开她的腰,偏过头,闷闷地道:“最近你心情一直不好,就当是我杯弓蛇影了吧……”
那也不至于莫名其妙有如此联想吧?危兰颇觉蹊跷不对劲,清澈的双眸盯住了方灵轻,试图从她脸上神色观察出她究竟在想什么,于是乎往日里她与方灵轻的每一句对话都在此时浮上了她的心头,她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她绝不愿意相信的猜想在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刹那间,她的手脚比湖水还凉,依然怔怔看着方灵轻,身子有微微颤抖。
方灵轻正在后悔自己太过莽撞,甚感难以为情,把目光投向了别处,便没发现危兰的异常。
况且她此刻心中亦有千万情绪翻涌,虽说方才确实是她误会,但这些日以来危兰的悲痛愁苦却是事实。她明明对危兰说过“你还有我”,可若是有朝一日,她也离她而去了呢?她根本不敢去想象,那时的危兰,又会有怎样的心情?
方灵轻曾经的决心,不免又一次因为危兰而有了动摇,她想了半晌,决定暂时抛开此事,转移了话题,道:“我听说刚才顾长老找你,她人呢?”
危兰似没听见她的话。
方灵轻狐疑道:“兰姐姐?”
危兰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顾长老和我说完话,已经回客栈了。”
——要不要直接问一问轻轻?
这个念头在危兰心底翻覆,她希望得到方灵轻否定的答案,她希望方灵轻能笑着回她一句“你也想得太多”,但刚要开口,她又犹疑了起来:倘若轻轻真有如此决定,那么纵然自己问她,她也绝不会告诉自己实话。
危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令自己的心神平静下来,不让方灵轻瞧出自己的异样,继而将之前她与顾明波的对话转述给了对方。
方灵轻不解地道:“她既然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冷的天,你总不会是想要下湖游水吧?”
危兰静默微时,才莞尔一笑,道:“我在想顾长老说的一些话。”
方灵轻道:“什么话?”
危兰又侧首望向了那无边无际的湖面,望向了湖上的烟波,道:“江陵曾是楚国都城。轻轻,你说,楚国有哪些青史留名的人物?”
方灵轻道:“那可就多了,但要说最有名的……嗯,还得是屈原屈灵均。你问这个做什么?”
危兰道:“刚刚顾长老和我说,挽澜帮里能够操纵这些事而不被发现的,仅有五人而已。若是在十几年前,他们五人可以完全信任彼此,然而……十多年一晃即过,他们各自越来越忙碌,能相聚接触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他们谁都不能保证对方仍然丝毫未变,我便不免忽然想到了屈灵均的诗句。”
“他的《离骚》以香草喻人,其中有几句是:‘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于是再接着,我又忍不住想起了本盟那五位前辈与造极峰商霓雁的往事,他们之间的分歧矛盾,是否也是因为有谁变了初心?”
“最后……我想起了我自己。”
她稍稍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我现在已是荆楚危门的门主,手中的权力更多,担的责任也更多,今后,我还能保证我的初心不变吗?我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我也还能保证它们是绝对正确的吗?”
方灵轻静静地听她说了许久,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若有所思,待她说完,遽然转过身向着岸边走去。
危兰自然跟上了她,片刻过了,只见她捡起岸边的一柄剑,奇道:“这是哪儿来的剑?”
方灵轻将长剑递到了她的手里,笑道:“刚刚我以为你……因此一着急,便把这剑给丢下了,你现在看看。”
危兰依言拔剑出鞘。
剑光一亮的同时,她的眼神也为之一亮,持剑之手一转,剑锋击水,湖波如飞花四溅。
“好剑!”
方灵轻见她满意,更加欢喜,笑道:“是段前辈托奚珏带来的。我才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危兰道:“什么名字?”
方灵轻道:“兰姐姐,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和俞师兄解易吗?”
危兰道:“或跃在渊?”
方灵轻道:“无咎。你说,龙或跃在渊,正如人之出处,无论做怎样的事,应时而使,应时而变,便不会有错误。兰姐姐,虽然这柄剑是段前辈所铸,但毕竟是我求他铸的,也就算是我送给你的吧。有它在你身边,我信你可以做到,今后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有错。”
危兰听得呆了呆,不禁低首喃喃道:“无拘,无咎……”
只过了片晌,她又倏地展颜而笑,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环抱住了方灵轻,没让方灵轻看见自己眼中的湿润,道:“这是我的解法,然而若是依照孔夫子的说法,‘咎’应是灾祸之意。轻轻,我的剑自然也是你的剑,你答应我,远离所有的灾祸,好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突然有事,还是只有这一更,明天双更应该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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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 造极峰 ◇
◎昔日芳草(十五)◎
从荆州到云南, 到危门到造极峰,除了奚珏与危方二人同行,顾明波与云兴逸虽和她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但有意地落在了她们的后面。
为的,就是避免上官震的手下石炎知晓。
待终于到了造极峰附近的城镇, 方灵轻打发石炎回去面见上官震,她们这才与顾明波、云兴逸会合,在一座破旧土地庙里安歇。
云兴逸嫌弃地看了看房梁上的蜘蛛网, 道:“前面不是有客栈吗?我们为什么不在客栈住?”
方灵轻道:“这儿离造极峰不远, 附近的客栈也好,酒肆茶寮也罢, 大多数都是造极峰的暗桩。你要那儿住, 保管不出半个时辰,就哀牢山上人人都知道我们来了这儿。”
云兴逸身居高位已久, 才智虽然不差, 但对江湖事的确不够了解, 听罢此言才恍然地点点头,过了会儿,却又皱眉道:“那么难不成我们就一直住在这儿?”
方灵轻道:“着急做什么?最近山上是怎样的情况, 我们总要问明白。问完了以后,明日我们就上造极峰,自然有住的地方。”
至于向谁问,自然是她早就安插在此地的暗线。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数名滕六堂弟子来到土地庙, 拜见了方灵轻, 详细回答了她所提的每一个问题。
自从权九寒的死讯传到了滇中, 造极峰的分裂比从前更为严重, 不过仍然是方索寥一派,秋眠花一派,上官震与钟离白一派,彼此实力相差不远,打了几场战,没能分出胜负,便又陷入了僵持阶段。
最近,他们继续盘踞在山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妄动。
方灵轻听罢靠在墙边坐着,静静沉思良久,在场其余人只当她是在思索什么制敌良策,甚是期待地看了好半晌,等着她开口说话。
突然,她轻声道了一句:“我想我娘了,我有许久没见她了。”
倒令在场大多数人一怔。
唯有危兰颇为理解地看着她,柔声道:“那就去见一见。”
方灵轻道:“明日我打算直接带着人上山,而那时……那时我和爹爹便是真正的敌对了,就算我能和阿娘见一面,他也一定会派很多人守着,我没法和阿娘说心里话。”
危兰道:“所以,我说的是,现在我们去见一见。”
方灵轻道:“现在?”
危兰道:“有什么不可以?纵然现如今造极峰的戒备必定极为森严,但能够拦得住别人,拦得住你我吗?”
方灵轻扬唇一笑道:“这么说,你陪我吗?”
危兰道:“我也很想见见伯母的。”
目前正是巳牌,日光大亮,此时上山不如夜里山上更为隐蔽。但方灵轻思念母亲,想要早些时候见她一面,也顾不得别的,当下与危兰出发。所幸她自幼在造极峰长大,对这儿的地形地貌是再熟悉不过,哪里的防守多些,哪里的防守弱些,她也都一清二楚,又仗着她与危兰的一身好轻功,果然顺利上了哀牢山,且潜入了屏翳堂的地盘。
幽深草木之中,前方某处建了一座僻静小院,门外有多人把守。
危兰问道:“院里也有这么多人吗?”
方灵轻道:“这你放心,只要我爹爹不在,院里就不会有除了我娘以外的第二个人。我娘她不喜欢见我爹的那些手下,所以平常没什么事的情况下,这些人自然不敢随便进这座院子。”
但要进入这座院子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造极峰里处处是杀机,方索寥担心妻子安危,只怕什么时候秋眠花或上官震、钟离白派人将云宛遥掳走作为人质威胁于他,他特地选了好几十位武功高强的屏翳堂弟子每日轮流守在这院子外面。
因此即使是危兰与方灵轻,也做不到悄无声息地进入院中而不被发现。
然而方灵轻早就有了计划准备,低声与危兰说了两句话,旋即两人纵身一掠,掠到了此地附近一株参天大树的枝杈上。
这也是附近最高的一株树,两人蹲在树上,微微低下头,放眼望去,便能清楚地望见那座院子里的情况情景。方灵轻又从佩囊里摸出一个纸团,她早在破庙里就已写了字的纸团,双指微屈,当即以揽月指的指将这纸团弹入了院中的一个花盆里。
她知道,那是母亲最喜欢的一盆花,每日母亲总要来看它几次,亲自给它浇水,修剪枝叶。
果不其然,又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一名相貌温婉的妇人缓步走了出来,目光望了望四周的花木香草,随即走到了那盆花的面前,忽地发现盆中竟有一个纸团,心中一奇,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想了一会儿,便出了院子,来到院门口。
“夫人,你这就是要去哪儿?”
“我待得有些闷了,想在山里走走。”
在造极峰的这么多年,她始终把自己关在屋院里,从来不喜欢出门,是以众人听见此言有些奇怪,但还是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又怕她遇到危险,自然一大半人都跟在了她的身后。
院子附近的守卫瞬间松懈了不少,危方二人即刻施展轻功,从树上一跃,直接跃到了院中。
院里共有两间相连的屋子,一间是佛堂,一间是卧房,方灵轻进了卧房,再将门关上,目光遂向四周望了望,屋内的摆设仍与从前一样,几乎没有变化,让她不禁忆起许多的少年旧事,眉目间浮现出几缕愁思。
她缓缓迈步,走到一张素琴旁,触摸了一下琴弦。
危兰轻声问道:“伯母会弹琴吗?”
方灵轻摇首道:“听我娘说,这是舅舅的琴。本来舅舅曾经答应要亲自教她弹琴的,可才教到一半,我娘便认识了我爹,再后来……所以我娘将这张琴带回了造极峰,却也从此不想再学琴。”
危兰道:“你舅舅?”
方灵轻道:“是我娘的兄长,听我娘说他名唤云志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娘以前常常跟我说起她家里的人与事,我真没有哪一个亲戚叫做云兴逸的。”
危兰淡淡笑了笑,刚要说话,忽听身后“吱呀”一声。
房门被推开,方灵轻回过头去,便见云宛遥伫立在门口,看着她似乎有些呆了。她双眼瞬间止不住地有些酸,蓦地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哽咽着叫了一声:“娘……”
云宛遥这才相信自己真的看见了女儿,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你怎么回来了?”
方灵轻抬首抹了一下眼泪,又露出笑容,道:“我来看您啊。娘,我有好久好久没看见您了,我好想您的。”
云宛遥也微微笑了一笑,仔细端详起女儿的面容,见她眉间已没有了从前的稚气,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正要问问她的近况,忽地想起一事,道:“你还是快些下山吧,万一……万一被你爹爹发现了。”
方灵轻道:“没关系的,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打算先看看您,再去见我爹爹。”
云宛遥奇道:“你见你爹做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想再待在造极峰了吗?要是你爹晓得你回来了,恐怕……”
方灵轻莞尔一笑,随即略一沉吟,反问道:“娘,您喜欢造极峰吗?”
云宛遥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默然片刻,摇摇头。
方灵轻道:“可是哀牢山的风景却很漂亮。娘,您在造极峰住了这么多年前,但一直待在这座院子,从来不曾好好瞧过山上的风景吧?如果有朝一日,我能让造极峰不再是邪派魔教,您便不会讨厌这个地方了。”
云宛遥听不懂她的话,狐疑道:“这……这如何可能?”
时间紧迫,方灵轻也不便过多解释,又与母亲说起了别的体己话,说了一会儿,她自然又介绍起了一旁的危兰,且犹豫着要不要在今日告诉母亲自己与危兰的关系。岂料她还未考虑好,云宛遥遽然主动发了话。
“轻轻,你先去院子里待一会儿,我和危姑娘谈几句话。”
方灵轻微愕道:“您要和她谈什么?”
云宛遥笑道:“你担心什么?我知道危姑娘是你的朋友。”
方灵轻踌躇须臾,点点头道了一声:“好吧。”便转身出了门,离开了这间屋子。
危兰亦有些不解,上前向云宛遥行了一礼,问道:“不知伯母想和我谈什么?”
云宛遥微笑道:“之前我见过你,所以回去之后我便打听了一下你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你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我想……我想问问你,轻轻这几年都跟你在一起吗?你能和我说说她这几年的情况吗?”
危兰道:“您为什么不直接问轻轻呢?”
云宛遥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回答。
危兰了然道:“您害怕她和你说的不是实话?”
云宛遥脸上神色微变,仍然沉默,算是默认。
危兰侧首往门外望了望,叹道:“那您为什么愿意相信我呢?如果……因为我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但其实,轻轻这几年在江湖上做过的行侠仗义之事不比我少,不比任何人少。”
云宛遥道:“既然如此,她继续在江湖游历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要知方灵轻从前在造极峰,不但锦衣玉食,且手握权柄,能呼风唤雨。云宛遥总是不免担心,倘若她回到造极峰,突然回忆起了从前的生活,舍不得这样的生活,又跟着她父亲作恶,那该如何是好?
危兰道:“轻轻不是寻常的造极峰弟子,她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况且她的父亲还是屏翳堂的堂主,因此她这一生……很难和造极峰彻底断绝关系,这的确是她的命运。可是命运既有不公,那便须尽力反抗,放手一博,也好过被迫接受。伯母,事在人为,您应该相信她的。”
云宛遥喃喃道:“反抗么……”
她若有所思,沉吟了许久,忽然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旁桌上的漏刻,这才回过神来道:“再过一会儿,轻轻她父亲大概会过来的,你和轻轻先走吧。你今日说的话……无论你们今后要做什么,往事小心。”
危兰颔首应是,正要转身去唤方灵轻,忽地心念一动,又停下了脚步,道:“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询问伯母。”
云宛遥道:“什么事?”
危兰道:“您认识一个叫云兴逸的人吗?”
云宛遥道:“云兴逸?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人是谁,他怎么了?”
危兰道:“是我和轻轻之前在江湖上偶然认识的一名男子,他如今大概三十余岁,和轻轻……或者说,和您有几分相像。”
云宛遥闻言回忆了半晌,仍是摇摇头道:“但我确实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危兰见她极为困惑的模样,越发觉得奇怪,当年云宛遥父母一家出事之事,她已是一名成年女子,绝不可能连自己家中几口人都不知晓,难道这一切真是误会?
若是误会便好,危兰稍稍安了心,出门唤了方灵轻。两人又进屋与云宛遥最后说了几句话,旋即云宛遥再次走出院子,借口自己想见方索寥,危方二人趁机掠出院墙,离开此地。
哀牢山上花木茂盛,危兰与方灵轻借着老树古藤的遮掩,御起轻身功夫,一路悄悄下山。危兰的目光遥望四方,忽地指着一个方向,低声问道:
“那儿应该不是屏翳堂的地盘了吧?”
方灵轻道:“是,那儿是飞廉堂的地盘。”
危兰道:“那若是造极峰的峰主,又住在何处?”
方灵轻道:“当然是距离苍穹最近的那座顶峰。”她说到这儿,脚步慢慢地停下来,抬首望向青冥,沉思道:“兰姐姐,既然我们都已经上山了,就这么又下去,好像有些划不来。要不要我带你到商霓雁曾经的住处去瞧一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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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 搜山 ◇
◎昔日芳草(十六)◎
日光正烈, 已到了午时,方索寥正打算前往云宛遥所住的小院,与她一同用饭, 然而才走在路上,遂见云宛遥朝着他迎面行来。
他奇道:“宛遥?你这是要去哪儿?”
云宛遥不善说谎, 低下头道:“去找你。”
方索寥闻言大奇,从来都是他主动去找云宛遥,却很少有云宛遥主动来寻他的时候, 因此他并不欢喜, 反而感觉事有蹊跷,侧过头, 悄声询问了属下一句:“夫人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那屏翳堂弟子不解道:“没有啊, 属下们一直保护着夫人,不敢有丝毫放松懈怠。”
方索寥听他语气肯定, 便暂时按下疑虑, 陪着云宛遥漫步前行, 到了院里屋中,吩咐仆役们将饭菜送上来,随即一边陪着云宛遥用饭, 一边和她说起闲话。
他们两人之间能聊的话题很少,方索寥平日里所为桩桩件件俱是伤天害理之事,都为云宛遥所不喜,他自然也就不会提起那些事,而是特地派了几个屏翳堂弟子每日都到山下打听有何趣事, 回来告知于他, 他再说给云宛遥解闷。
平时, 云宛遥还会回应几句, 然而今日她却是几乎不说话,只偶尔“嗯”了几声,低着头,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方索寥见状便也停下了话头,不再开口。
谁料在这时,云宛遥反而突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啊——!”
方索寥皱眉道:“你怎么了?”
云宛遥终于回过神来,摇首道:“没、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父母……”
方索寥面色微沉,道:“你父母?他们已去世了那么久,你怎么会今日突然想起他们?”
云宛遥道:“他们去世得再久,也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忘呢?”
是以,当她在脑海深处搜寻了许久的记忆以后,她终于记起,在她年少之时,她的父母的的确确还有一个儿子,亦是她最年幼的一个弟弟,可是……他不是才出生仅仅三日便夭折了吗?
方索寥见她神情不对劲,过了须臾,又起身走到了院门口,向一名屏翳堂弟子招了招手,道:“从清晨到现在,这几个时辰夫人都做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绝不能够有丝毫遗漏或隐瞒。”
那弟子应了一声是,遂将今日晌午云宛遥走出院门,在附近山林散心一事也给说了出来。
方索寥道:“夫人以往几乎不出门,今日有此异动,你为什么早些禀告?”
那弟子见他这般疾声厉色,知他此刻怒气不小,瞬间跪了下来,磕头道:“是属下之过,属下这就前去领罚。”
方索寥道:“罚是要领的,但不必这么急。你先去传我的命令,派一部分人前来。”
那弟子不安地道:“做什么?”
方索寥冷冷地道:“搜山。”
近几个月来,造极峰里风声鹤唳,戒备森严,方索寥与秋眠花、上官震、钟离白之间再也不是从前互不侵犯的关系,彼此明争暗斗了好几场,因此他们现如今哪怕是住在自己的地盘,也觉得颇不安全,各自都派遣了暗探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自然而然,方索寥命令手下们搜山的举动,引起了秋眠花等人的注意。
他们虽不明白方索寥此举何意,但也都跟着派人行动起来。
而彼时,危兰与方灵轻已联袂登上了造极峰里最高的那一座山峰,亦是造极峰每一任峰主的住处:
——通天顶。
山顶极为开阔,仅有几株苍松老柏,更多的是桂殿兰宫与玉宇琼楼,眼见一片朱甍碧瓦,称得上是富丽堂皇。方灵轻指着正中央一座大殿道:
“如果峰主还在的话,那里就是他平时与我们议事的地方。兰姐姐,你猜一猜,这座大殿叫什么名字?”
危兰道:“是商霓雁是取的名吗?”
方灵轻道:“当然是她。”
危兰道:“造极峰,通天顶,还有覆日掌与揽月指,若以此推测,这座大殿的名字应也与日月星辰有关?”她说完沉思须臾,又笑着摇摇头道:“但具体应是什么,我便猜不出来了。”
方灵轻笑道:“你已经猜得很准了,那地方就叫做紫微殿。”
紫微宫,居于北天之中,因此又称之为中宫,乃是古人所认为的天帝居所,而紫微星则又被称之为帝王星。
危兰沉吟道:“若这座大殿之名用的乃是此典,她其志似乎不小。”
方灵轻道:“但最早建造而成的紫微殿,倒没这般金碧辉煌。听说当年商霓雁带着一帮姐妹兄弟到这山上开宗立派,手里的银子却不够多,只能够在山上随便建了几间木屋,以供他们居住。后来,造极峰一代代传下来,亦一代代发展壮大,他们手里的银子多了,才又建造了这么多的高堂广厦。而最初的几间木屋,大多数已拆了。”
危兰道:“大多数?”
方灵轻道:“不错,只剩下一座木屋,乃是商霓雁的起居之所。她生前有遗言,除了日常打扫以外,不许任何人随便进这座木屋。当然,下一任的峰主是例外,唯有本峰的峰主无论去那儿,都是出入自如的。”
危兰笑道:“如此说来,我也不能随便进去了?”
方灵轻也笑道:“你怎么不行?我说你可以去,你自然可以去。走吧,我带你去。”
她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在紫微殿的后方有一条小路,又往前走了许久,遂望见一片竹林,而那座小屋便建在竹林深处。
这座木屋虽不大,然而屋内种种摆设颇为雅致,能看出它的主人必定极有品味。只是危兰与方灵轻甫一推开门,顿觉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危兰不禁问道:“这里很久没人打扫了吗?”
方灵轻走进屋子,伸手摸了一下窗台的蜘蛛网,又瞬间皱起眉,道:“以前我还在造极峰的时候,似乎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仆役前来打扫。但最近这几个月……我猜的确不会再有人有闲心理会这间屋子究竟干不干净。”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帕,先擦了擦自己的手,再擦了擦屋中的各种摆设,随即试着搬动了它们一下。她亦是初次来到此地,便欲查探这间屋子里是否有什么机关,半晌,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听见危兰忽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危兰道:“这里有几本书,你瞧瞧这本。”
总共大概十多本,皆是宋遗民的诗词文集,整整齐齐地放在窗边书案上,危兰随手抽出几本翻了翻,遽然间瞧见其中一本《谢叠山集》,遂忆起此人的诗作有一首《小孤山》,诗中还隐藏了侠道盟五大派与造极峰的门派名字。她与方灵轻少年时读到此诗,都认为这必是一个巧合,然而如今她们既已得知商霓雁与侠道盟确有关系,再看见这本诗集出现在商霓雁的屋子里,便觉不同寻常。
岂料两人刚想要翻开诗集读一读,屋外不远处闹哄哄的,似乎有许多人的说话声与脚步声传入了她们的耳朵。
她们当即向窗外望去,果然望见了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大片人。
危兰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方灵轻道:“我娘肯定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我爹,但她素来不会骗人,必是让我爹瞧出了什么端倪。”
危兰道:“那你这会儿要出去见他们吗?”
方灵轻道:“反正我本来就打算明日见他们的,提前到今日也无妨。”
危兰听罢沉吟了一阵子,倏然一笑,向方灵轻伸出了手。
旋即,她们两人的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足尖蓦地一点地面,便宛若蝴蝶穿花,身法极为灵巧灵活,不过几个弹指的时间,已掠到了前方的空地上。
因为石炎的报信,如今造极峰的四位首领,唯有羲和使上官震确切地知道方灵轻已经回到了造极峰,也因此,当他发现方索寥私下里派人搜山以后,便猜出对方的举动可能与方灵轻有关,末了想起曾经有人与他说的一句:无论方灵轻什么时候回来,她第一件事应该都是前往商霓雁的居所探查。
是以,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住了立刻前去报仇的冲动,故意给方索寥与秋眠花、钟离白透露了一点信息,四人带着一众手下,一同到达了通天顶的竹林。
于是,在看到方灵轻的那一刹那儿,除上官震以外,其余三人仍是很有些惊讶。
方索寥的神色尤为复杂,眉头打了一个深深的结,眉下双瞳射出利光,定定地看着方灵轻,连想叹一口气,这时竟也叹不出声。
一时间,偌大的通天顶鸦雀无声,寂静无比,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了千万个念头。
而又过了半晌,终究是钟离白上前两步,笑着道:“真是稀客啊,灵轻妹妹,好几年没见你回造极峰了,今日回来是要做什么呢?”
方灵轻只看了父亲一眼,便避开了他的目光,笑道:“什么叫稀客?我本来就是造极峰的人,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难道不行吗?”
钟离白道:“你是造极峰的人,那么——”他伸手一指,自然指向危兰,接着问道:“荆楚危门的新任门主也算是造极峰的人吗?”
在场四位首领全都见过危兰,认识危兰,听见钟离白此言,当然不会意外,但他们身后的无数造极峰弟子闻言却不禁大吃一惊,登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钟离白冷冷道:“方灵轻,你和侠道盟的人混在一起,还带她上山,是何用意?”
方灵轻见越来越多的造极峰弟子都在这时接到信号,登上了通天顶,明白自己目前身处于龙潭虎穴之中,却是坦然自若,丝毫无惧,靠着一杆绿竹,悠然道:“不错,她是侠道盟的人,是荆楚危门的门主,但本教开山祖师商峰主还和侠道盟的人、和荆楚危门的门主是结拜兄妹呢,我和侠道盟的人交个朋友又怎么了?”
危兰端正挺直地伫立在一边,原来始终沉默不言,听到这儿,却倏地微微一笑,插话道:“轻轻,你既这么说,我猜他们一定会告诉你,商霓雁是造极峰之主,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如果只是造极峰的普通弟子,却不能如此行事。”
这并不是钟离白想说的话。
尽管最近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商霓雁与创立侠道盟的那五人确是结拜的兄弟姊妹,但长明山崖底长河深处的那座石碑上记载的故事也一样传遍了武林。而若那碑文所载不假,造极峰与侠道盟之间仍有血海深仇,方灵轻与侠道盟的弟子结交为友,仍是对不起造极峰先祖的行为。
钟离白正想以此教训方灵轻一番,偏偏危兰抢在了他前面开口。
方灵轻则紧接着点点头,恍然大悟似的道:“原来如此,但权峰主已把本教的下一任峰主之位传给了我,那么我也应该可以像商峰主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吧?”
果然,她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再也顾不得她和什么人为友,带了什么人上山,脸上神色不由得大变,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峰主?”
方灵轻笑道:“去年在华蓥山。权峰主便是在那里将下一任峰主之位传给我的,只可惜……后来出了点变故,峰主他没能活着回山。”
江湖有传闻,去年权九寒的确曾在华蓥山出现,但方灵轻此言,仍是无人相信。
“哼,空口无凭的话,你以为我们这么傻,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方灵轻道:“谁说空口无凭?如果,我有凭证呢?”
钟离白道:“什么凭证?”
方灵轻道:“众所周知,本教有两大绝学,覆日掌与揽月指,非峰主不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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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 获胜 ◇
◎昔日芳草(十七)◎
造极峰上至那数名使者与堂主, 下至千千万万的普通弟子,谁不知晓方灵轻为人狡黠,心眼甚多, 因此哪怕她这话说得信誓旦旦,众人也只当她是又在使什么奸计。
钟离白自认为猜中她的计策, 冷冷笑道:“是,你武学天赋的确不错,什么样的武功, 你只要看过之后都能模仿出一招半式。但你以为, 如此就能骗得过我们吗?”
方灵轻道:“你也说了,我只能模仿一招半式而已。可是这世上的一流武学, 其中种种精微奥妙的变化, 堪称无穷无尽,若无良师亲自将招式动作与心法口诀传授, 是绝无任何人能够将它从头到尾施展出来的。”
钟离白道:“哦?那你难道是准备现在便将覆日掌与揽月指从头到尾施展出来吗?”
方灵轻道:“这倒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若我一个人施展, 那也未免显得太傻,我又不是走江湖卖艺,要向你们讨赏钱的。”
她双眸微微闪烁, 视线犹如一道利刃,从众人脸上扫过,笑容依然不变,道:“你们谁最怀疑我,谁便上来吧。倘若我不能用覆日掌与揽月指赢过你们, 你们就当我刚才是在说谎骗人, 我任由你们处置, 如何?”
钟离白虽不相信方灵轻之言, 但晓得她近年来的武功确实不知为何一日千里,偏偏他自己又是高手里的底层,想要赢她恐怕困难,而方索寥绝不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他便想着如何撺掇上官震与方灵轻比一场,试一试方灵轻而今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谁知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又有人说了话。
那是一个始终倚在竹边,神色慵懒,眉间略有倦色的女子,遽然间慢慢上前了几步,面向方灵轻,微微一笑道:“那么,我先和你比怎么样?”
在场众人,包括钟离白与方灵轻,都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之人会是秋眠花。毕竟他们都自认为还算了解秋眠花为人,她和大多数造极峰首领一样,的确极爱权柄,但除此之外,这世上便似乎再没有什么能让她执着的事,也因此她总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懒散,一般情况之下,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喜欢第一个出头。
方灵轻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只得先点了点头,笑道:“当然。你输了之后,还可以再换其他人,我不怕车轮战的。”
秋眠花道:“可要是你输了呢?适才你说,倘若你输了,便任由我们处置?”
方灵轻道:“你想做什么?”
秋眠花道:“自然是——要你死!”
最后三个字一出口,秋眠花陡然拔剑出鞘,剑光一翻,宛若烟雨茫茫而下,包围住了方灵轻的身体,这是她自创的洗月剑法里的其中一招“垂虹风雨”,每一阵剑风,每一道剑光幻化而成的雨丝,都蕴着凛凛杀气。
她的确如她刚才所说,是真想要了方灵轻的命!
方灵轻不由得怔了一怔。
明明她和秋眠花的关系其实颇为不错,尽管两人如今因为立场原因,朋友是绝对做不成了,但也算不上是仇人,不至于才见面便要生死相搏吧?
方灵轻对此很有些困惑,但她思索的同时,却也没忘记接招拆招,右掌一拂,刹那间画了个半圆弧,已破去秋眠花的剑势;左手双指一弹,两点疾风仿佛飞镖般锐利,就要打在秋眠花刺杀的剑上,秋眠花不得已只能将长剑一转。
此乃覆日掌里的一招“拨云见日”,与揽月指里的一招“若出其里”。
她竟同时使了出来,使得是那么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在场众人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是真会这两大绝学,不由得哗然大惊。秋眠花更是疑惑不已,但接下来的剑招是一点没放水,长剑又在顷刻间横切而去。
与长剑一般森冷的,是秋眠花的目光,仿佛冰雪里冻了火焰,甚至带了点恨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方灵轻。
这就更让方灵轻感觉到糊涂。
自从扬州别后,她与秋眠花有许久没再见过了,她应该没有机会得罪对方?
方灵轻从来爱憎分明,对方对她好,她自会回报;对方既对她如此态度,她出招亦不留情,一个凌空飞跃,人在半空,右掌从上至下地一劈,出其不意。反截对方持剑的手腕!
这亦是覆日掌里的一招“金乌展翅”,招式拿捏的分寸,精准到了毫端。
若非秋眠花的轻功也相当不错,蓦地侧身避过,差一点,她就要中了方灵轻的招儿!
而到了此时,在场的造极峰弟子,终于彻底相信了方灵轻的话。这几招掌法与指法,的的确确是造极峰的绝学神功,若不曾亲自学过练过,哪怕再天才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模仿得如此精妙。
众人又惊又疑,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定定地看着方灵轻,想知道她接下来还能够使出什么招式。
覆日掌、揽月指与洗月剑法本都是招式颇为优美、赏心悦目的武功,然则两大高手斗到生死关头,双方都不留丝毫余力,再美丽的招数也顿时变得锋利无比,众人似被吸入了一股漩涡之中,那些武艺极为普通的造极峰弟子,看得几乎喘过不气来,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还能勉强能站在原地继续观察这场战斗的一部分飞廉堂弟子,眼力自然也都甚好,见堂主似乎处于下风,心中不禁担忧,忍不住互相望了望。
此前在合州钓鱼城,方灵轻也曾与侠道盟的高手一对一地比试过,而那时,无论在旁围观的侠道盟弟子心中有多么地仇恨这位“妖女”,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总还是要守住底线,谁也没脸当众偷袭暗算。偏偏这魔教出身之人却是不同,只要能赢,他们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绝不会有任何的羞愧之情。
于是为助堂主一臂之力,他们悄悄地移动脚步,站在了不同的方位,旋即双手一扬,霍地同时扬出无数飞镖飞刀!
霎时间,四面八方都出现许多暗器,向着方灵轻疾驰而去!
而如此一来,纵然危兰有所察觉,身法与剑招皆快得似闪电,能迅速打落东面南面的暗器,恐怕也来不及打落西面背面的暗器。
如他们所料,危兰此刻所站的位置正是东面,只听“唰”的一声,无咎长剑出鞘,她持剑的右手一转,剑光霍霍展开,弹指间已连出九招,招招不同,或劈或挥或刺或撩,剑锋登时击中东南两面的九枚暗器。
谁知那九枚暗器却不立刻落地,反而飞得更快,竟地霍地打中其余暗器,一时间火星四溅!
但它们仍然没有落地。
彼此的力量相撞,将它们撞得又是向旁一转,无数暗器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忽然只听几声惨叫哀嚎,适才出手偷袭的飞廉堂弟子们反而中了他们自己发出的飞镖飞刀,身上顿时鲜血直流,虽不致命,却也伤得不轻,纷纷摔倒在了地上。
一旁屏翳堂与羲和旗、望舒旗的弟子们看了看他们的主人,竟是无动于衷,绝不出手相助。
至于另外一部分飞廉堂弟子却是被危兰的剑法吓得傻了,更不敢有所动作,只能先扶起他们的同伴,欲要给他们止血包扎,岂料还没来得及拿出金疮药,只见受伤的众人再一次地惨叫了起来,居然疼得在地上打滚。
原来那些飞镖飞刀打中的正是他们身上的某几处穴道,令他们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犹如刀割。
飞廉堂的弟子们又呆了呆,犹豫半晌,随即看向危兰,冷冷哼了一声道:“江湖上人人都说危姑娘是端方君子,性情温和,没想到你出手也会如此狠毒,看来这江湖传闻并不可信。”
他们打不过危兰,便只能够在言语上争锋。
危兰闻言毫不动怒,微微地笑了一笑,倒确实宛若春风般温和,平静地道:“我只是将你们掷出的暗器,全都还给了你们而已。如果你们不偷袭,又怎会自食恶果?我知道你们造极峰的人做事从来只凭自己心意,既不会顾忌江湖道义,亦不会顾忌天理规矩,但而今看来,有些规矩其实不能不守,不然,你们既想要做一个无法无天的恶人,那也不能怪别人对你们出手狠毒。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一愣,万万没料到危兰会在这时给他们讲一番大道理。
危兰继续微笑道:“你们要是明白了,便说一声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如何止疼。”
众人沉默不言,又哼了两声。
危兰见状仍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你们还不明白,那便再想一想,等你们彻底明白之后,我再告诉你们如何止疼。”
“不不不,我们明白了,危姑娘,我们已经明白了,我们都记住危姑娘的话了,以后……以后我们绝不会再随便偷袭暗算。”
危兰晓得他们此言并不真心,只不过是审时度势,抱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念头,才暂时向她告罪求饶,然而若是千万个造极峰弟子里,真有那么一两个人将她适才之言听进了心里,那她也算是帮了一下方灵轻的忙,达成了目的。
是以随即,她道了一句:“先封梁门穴,再通心俞穴。”
然后她便不再理会那些人,转头继续观察起方灵轻与秋眠花的战斗。
此时,她们两人已过了有上百招。
秋眠花越发地心惊,无论是内功修为,还是身法招式,现如今的方灵轻竟都已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掌影指劲,似快似慢,似实似虚,甚至似有似无,令人不可捉摸,也令她想了许久都想不通,方灵轻的武功何以进步得如此之快?
她绝非莽撞之人,虽有心要杀了对方,但察觉到自己而今的确不再是方灵轻的对手,再这样打下去,自己非但不能取胜,恐怕还会受伤严重,腰身即刻在半空一扭,瞬间退后十数步,扬声道:
“不错!你确实精通覆日掌与揽月指这两大绝学,我们不必再打了。”
作者有话说:
轻轻和兰兰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除了李良钦以外,基本上已经没有谁能胜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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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 谈判 ◇
◎昔日芳草(十八)◎
方灵轻笑道:“你相信了, 别人可不一定相信。还有谁想要和我比一场的,也尽管来吧。”
早已经没有人不信。
且造极峰的弟子也全都知道,本教的这两大绝学, 从来都是师徒间口头传授,并无任何武功秘籍, 自然任何人都无法自学。权九寒将他的武功以及下代造极峰主之位传给了方灵轻一事,已是确凿无疑。
然则一来,方灵轻年纪轻轻, 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又似乎与侠道盟关系匪浅,要他们认她为主, 从此对她俯首称臣, 他们怎会甘心?二来,权九寒从前的威望虽然极高, 但他毕竟已失踪了太多年, 如今造极峰的弟子都有了自己的主人, 也不愿意把一个已经死了的前任峰主的遗命当一回事。
只不过,鉴于方灵轻适才所施展出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武功,众人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各自沉吟不语。
——能否使用人海战术,命令手下们一拥而上,围攻方灵轻和危兰?
这是秋眠花与钟离白的想法。
然而很快,他们便都觉这个法子行不通,首先方灵轻是方索寥的女儿, 尽管之前他们的父女关系似乎出了些问题, 但方索寥仍然十分疼爱这个女儿, 一旦他们命令手下对方灵轻进行围杀, 方索寥与屏翳堂的弟子们必定是会站在方灵轻一边,与自己为敌的。
其次上官震对权九寒一向极为忠心,他此刻既已知晓方灵轻确实得了权九寒的真传,怕是会从此听命于方灵轻,承认她的地位。
果然,方索寥见女儿竟真能轻松胜过秋眠花,欣慰与担忧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其中还夹杂了一些疑惑不解,心中暗暗思忖,这孩子不是不愿意再回造极峰,说什么不想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了吗?如何今日她也来争夺这下一任峰主之位呢?
而上官震则明白自己不懂掩饰,低下了头,尽量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色变化,却的确没有对着方灵轻喊打喊杀。
殊不知,方灵轻瞧了一眼他紧紧握着的拳头,便猜中了他的心思,既然他已被那位幕后的“公子”所利用,强行忍耐了这么久的时间,必定会寻一个最好的时机来对付自己,而不会在今日突然冲动。
不止是上官震的心思,包括方索寥与秋眠花、钟离白等人的心思,危兰与方灵轻早在决定上山之前,也都有所推测。因此,她们笃定了这几人都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命令手下们围攻自己,才敢不带任何帮手,仅仅两人并肩,便面对这乌泱泱一片敌人。
方灵轻抱着双臂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还在沉默,遂悠悠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若你们还没想好,那我就只能随便挑一个人——”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转了转,蓦地指向钟离白道:“就挑你,再来和我比一场吧。”
钟离白连忙道:“不,不必,我也信了。”
他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丫头的功夫变得如此高明,连秋眠花也不是她的对手,要自己与她打一场,这不是要自己去送死吗?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他想了一想,问道:“既然你见过了峰主,那你可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方灵轻摇首道:“可惜,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我并没有待在他身边,不能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我现在也在努力调查真相。”
这倒不是骗人,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让权九寒决心自杀,方灵轻虽有一点隐约猜测,但始终不能肯定。
钟离白道:“好,我们就当你说的是真话吧。如今权峰主被侠道盟的人害死,你既是他的弟子传人,理应先为他报仇雪恨,灭了侠道盟,再继任峰主不迟。就像去年,留家堡的堡主留鹤山突然惨死,听说他们便是先抓到了凶手,那凶手认罪自尽以后,留鸿信这才正式继任为留家堡的新一代堡主。可是……你呢?你非但不为峰主报仇,反而与侠道盟的人厮混在了一起,是何道理?”
这番话说完,还不待方灵轻回应,危兰已轻声一笑。
钟离白偏过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可没和你说话,你笑什么?”
危兰道:“既然方姑娘身为造极峰的弟子,便不能与我交朋友。那么钟离尊使身为造极峰的一员,为何要唯留家堡马首是瞻?留家堡必须抓到了凶手,才能选出下一任堡主,与造极峰何干?你既要学这一点,是否也该学一学侠道盟弟子的行侠仗义之举?”
钟离白一愣,刚才自己只顾着找例子,居然忘了这一茬,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是江湖规矩,侠道盟也好,造极峰也罢,我们都该遵守的。”
方灵轻恍然笑道:“原来如此,照这么说,无论正邪两派,都不能不尊师重道,那么除了权峰主,本教的开山祖师商峰主是否更该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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