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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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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

    “没错,天意谷是有一方瀑布。”

    昨夜李良钦说过的话,迅速浮现在危兰的心底。

    她丝毫不犹豫,转身在风中御起轻功,衣袂飘扬而起,顷刻间身影已飘到了极远的地方,只余下她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须得去查证一件事。杀害留堡主的真凶,只能劳烦诸位费心调查了。”

    留鸿信与留烟霞等人面面相觑,然而根本来不及追她,追不上她。

    早在危兰将自己定下的计策讲给李良钦之时,李良钦想了半晌,仍是不愿和侠道盟中人见面接触,便告诉危兰:倘若倘若凶手果真前来客栈杀人灭口,她可以不必理会自己,先去处理留鹤山的案子,待彻底解决了这事,再回客栈来寻自己。

    那时,他会再一边继续指点她的剑法武功,一边带她前往华蓥山。

    然而危兰这会儿危兰这会儿心心念念的都是方灵轻的安危,再顾不得留鹤山的事,迅速回到客栈二楼的某间客房门前,敲了敲门。

    她敲得十分急促。

    李良钦道了一声“请进”,门“吱呀”开了,便看见她脸上的忧色,奇道:“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变故?”

    危兰仍然先向李良钦行了一礼,旋即复述了一遍她听到的消息。

    李良钦本坐在窗边饮茶,听罢她的话,不禁站起身来,望向了窗外的无尽苍冥。

    暮色已在此时降临。

    他的神色也渐渐变得与夕阳一般沉重,道:“开启石门的钥匙有两把。以往我偶尔下山,只因担忧在山下遇到什么意外,会不小心将钥匙遗落,因此通常只带一把在身上,还有一把藏在木屋里。”

    “本来我是想着,这世上纵然有人能解开那处阵法,也无法发现石门的机关锁孔;纵然有人能发现石门的机关锁孔,也无法解开那处阵法,没料到阴差阳错……我和傅兄也有许多年不曾见面了,他家的老七老八老九,我都不认识,原来那两个孩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只可惜,无论他们别的本事有多强,单说武功,所有人加起来都必定不会是权九寒的对手。

    要说毫不担心,那是假的。李良钦欲长叹一口气,然而一转头,却瞧见了危兰愈加苍白的脸色。

    先前在留鸿信等人的面前,危兰还能尽量保持沉稳镇定,偏偏在返程的这一路上,她忍不住思考了太多太多,胸腔里的一颗心越跳越快,浑身血液竟逐渐发冷。

    尽与自己新收的这位小徒弟接触不多,但李良钦在之前已很是欣赏她的成熟稳重,与处变不惊的风度,此刻见她竟还会有这般忧虑到不知所措的时候,李良钦骤然发觉,其实自己新收的这位小徒弟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李良钦只得劝道:“你别太担心,权九寒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华蓥山,也就从未听说过江湖上的事,他必定以为方灵轻仍是造极峰的弟子,他又怎会无缘无故杀了自己的属下?况且——”

    他又倏然笑了一笑,拍了拍危兰的头顶,温声道:“倘若你说得不错,那孩子果真和你一样聪慧,那么我相信她无论遇到何种危险,也定能逢凶化吉。”

    危兰这时心情本乱糟糟的,极不安宁,听完这番话,才稍稍定了定神,抬眸望了片刻眼前的老者,随即轻而郑重地道了一声:“多谢师父。”

    昨夜危兰之所以拜李良钦为师,一来是因为对他的感激,报答他愿意将那绝代剑法毫无保留传授给自己的恩情;二来则是因为对他的愧疚,当年侠道盟众多高手围攻李良钦之时,她虽还未出生,然而她既身为荆楚危门的弟子,享受了危门的荣光的同时,同样要承担危门犯下的过错。

    因此她早就暗中做下了决定,在拜师之后,总要想法子为李良钦在江湖上扬名,让他行侠仗义的事迹与他独创的天意剑法都传遍江湖。

    只是她和李良钦认识时间毕竟不长,对这位师父本没有什么孺慕之情,直到刚才那一刹那儿,她竟从他的那番话的语气里体会到一点她自幼便很难得到的温情。

    危兰自幼失怙失恃,包括叔父在内的长辈们对她的态度是温和里隐约藏着几分客气,是以这份难得的亲人间才有的温情倒让她动容了一瞬,这声“师父”也叫得比之前更为真心实意。

    两人出了客栈,向华蓥山的方向疾行,金乌西落,山川大地一片苍茫,不一会儿天穹已变为了乌沉沉的颜色。

    危兰道:“师父昨晚一宿没睡,难为您今天还要跟我走一夜的路。”

    李良钦笑道:“我早就听说铁镜给我收了一个我都不认识的徒弟,昨晚又听你赞了那孩子那么多次,我确实很想要早些见见她。”说罢顿了片刻,忽然再次开口,却是笑着长叹一口气,道:“但没想到,还没见到这孩子,我很快又得见到我不想见的人了。”

    危兰闻言微觉错愕,偏头瞧去,越发深沉的夜色中,见不远处一名中年汉子似是聂阳钧的身影。

    ——聂帮主怎么会又来了这儿?

    危兰道:“您要真不想见他,我们也可以再走快些。”

    李良钦道:“罢了,今早已经避过他一次,这次再巧遇,说明是天意,不得不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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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0 ? 陶青珩 ◇

    ◎逆流之舟(四十九)◎

    风霜总会改变人的相貌, 聂阳钧乍见李良钦,只觉他的面孔有些熟悉,在记忆深处搜寻了片刻, 这才蓦地一惊。

    “是你……?”他诧异地沉默思索了一会儿,遂抱拳向对方行了一个极郑重的礼。按照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 他本没有必要对任何人如此客气,只因他心里始终存了一份对李良钦的愧疚,他这时的神色不再像往日那般冷峻, 说话语气也不再像往日那般严肃, 叹息道,“有许多年不曾听闻你的消息了, 你今日怎会……”

    李良钦道:“我还有要事须办, 我们不妨边走边说?”

    聂阳钧转头看了危兰一眼,恍然道:“是关于方灵轻和留经略等人一同失踪的事?”

    危兰道:“聂帮主已经知道了?是留四哥告诉您的?”

    这之前聂阳钧在张家庄园当着众多江湖人士的面将锦衣卫曾目击留鹤山被害一事给宣扬了出来, 随后本是打算回到钓鱼城等待危兰的消息的。毕竟如今仍有不少侠道盟弟子聚在合州钓鱼城, 因此这钓鱼城内没个主心骨不成, 岂料他才启程没一会儿,就听说渺宇观的掌观与如玉山庄的庄主终于在今日晌午时分抵达了钓鱼城。

    他放下心来,决定还是去帮一帮危兰的忙, 而行至中途,自然遇到了回程的留鸿信与留烟霞,听他们说起天意谷的异事。

    聂阳钧道:“所以我也到天意谷去瞧一瞧。但我与鸿信遇上之时,听他说你已经走了有一阵子,按理而言我们不应该碰上。”

    李良钦明白聂阳钧真正的疑惑, 斟酌了半晌, 他和聂阳钧纯粹是性格不合, 然而对于聂阳钧的人品, 他倒很是信任,便决定不再瞒着对方,道:

    “因为她先来找我问了件事,耽搁了点时间。我知道方灵轻和留经略等人的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要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须得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反正要前往华蓥山也要数个时辰的路程,三人便边走边说。

    这一路上,聂阳钧惊讶了不知总共多少次,起初本还有无数话想说,可听到最后,已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最终默然良久,压下许多疑问,先道了一句:

    “方灵轻是魔教中人,若无什么意外,权九寒应该不会害她。”

    危兰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却仍是无法控制自己心底的慌张,须得多一个人和她强调一遍,那慌张才能减去一分。她正想要多谢聂阳钧的劝慰,谁知聂阳钧只是稍稍一顿,紧接着又道:

    “怕只怕……若她和权九寒联合起来,留家人的性命可就……”

    “聂帮主!”危兰一怔,陡然截道,“方姑娘若是真想要对留家人不利,不须和权九寒联合,凭她一个人,难道杀不了他们吗?况且,据回来报信的那几位留家师兄弟说,方姑娘是为了救渺宇观的谢师妹与晏师弟,这才会停步入水。您方才之言,不觉得对她太不公平了吗?”

    危兰为人一向温和,哪怕在处置大奸巨恶的时候,都能平心静气,如一面湖水波澜不惊,很少有这般疾声厉色的时候。

    聂阳钧转头盯了她片刻,脸上并不见生气的神色,沉声道:“我只是在分析一种可能。你与她认识不过短短两三年而已,了解她多少,就敢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就不怕一叶障目吗?”

    危兰罕见地与人针锋相对,冷冷道:“您又了解她多少,就对她始终怀有偏见,便不会一叶障目吗?”

    李良钦见他们似有要吵起来的趋势,不豫道:“够了,这事何须分析?只要到了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能知道。”

    他说罢微微一顿,继而又瞧着聂阳钧,奇道:“你的性子,怎么比从前还讨厌了?”

    聂阳钧并不回答。

    接下来三人几乎无话,只在月下沉默地向着华蓥山的方向而行。直到明月又落,红日又升,他们这才终于到达华蓥山的山脚附近。

    聂阳钧道:“还有多久的路?”

    李良钦道:“差不多一个时辰吧。”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危兰却竟在这时突觉脑袋一疼一昏,身形不免有些不稳。

    原来自从方灵轻的身份暴露以后,这几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本就让危兰劳心劳力,甚感疲乏,再加上她前夜与昨夜两宿未睡,以及这数个时辰止不住的忧心,纵然她年纪还轻,武功修为颇深,终究不是铁打的人,也仍是会撑不住的一瞬间。

    李良钦侧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脸色,道:“找个地方歇一歇,吃顿早饭再赶路。”

    危兰本不欲浪费时间,可转念一想,两夜未睡不但有她,还有李良钦。

    而即使李良钦的内功比她深厚得多,年纪同样比她大得多,这会儿必然也相当劳累。何况,聂阳钧亦在此刻点点头,劝道:

    “再走下去,还没能到天意谷,怕是你会先倒下。”

    危兰只得颔首同意。

    然则这一带没有任何客店,倒是有一片小村落住着几户人家。李良钦本打算任意找一家百姓,容他们坐着歇歇脚,随便吃点什么食物便好,可还没决定敲响哪家的房门,竟蓦地闻到一阵饭菜香味。

    正是黎明时分,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着早食,有此种香气并不奇怪。但村落里这么多的人家,唯有前方靠着大柳树的那一座大宅子,院墙内传来的饭菜香气最为浓郁,最令人食指大动。三人遂走到了这家门口,敲响大门。

    片晌,一个汉子打开了房门。

    李良钦向主人家说明了来意,并拿出银钱相赠。

    那汉子素来热情好客,哪里肯收李良钦的银子,推辞不过,便只拿了其中一点钱,笑道:“你们也都太客气了,刚刚还有一个小兄弟也来我家歇脚吃饭,也非要给我银子,我不肯收,他竟主动说要帮我做今日的朝食。没想到那兄弟手艺还真是不错,三位客人来得巧,你们也都有口福了,快请进来吧。”

    这是一座二进院落,院中有数间屋子,显然主人家算是此村富户,家中人口也颇多。危兰与李良钦、聂阳钧进了屋,扫了一眼屋里众人,遂立刻猜出那汉子适才口中所说的与他们同样前来歇脚的“小兄弟”是其中哪一位。

    他太与众不同。

    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一尘不染的青布衣裳,眼神明亮,相貌也是极干净爽利的,最后端上了几样小菜,每一碟看起来都极为精致,笑起来道:

    “你们先吃着吧,我先去收拾厨房。”

    主人家愣了愣道:“这……这怎么能行呢?你明明是客人,今日让你劳累做了这顿饭,我们已经十分过意不去,怎么还能让你……”

    那少年挠了挠头,笑着截道:“不妨事的,我刚才不是已和兄台说过,我本就喜欢做菜吗?至于……这是我的习惯。”

    究竟什么习惯,他并未说出口,已转身回了厨房。

    危兰瞧了他片刻,却已猜出他必定有些轻微的洁癖习惯,不然他忙活了那么久,做了这么多的小菜,怎可能身上还都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他的手脚麻利,看他举手投足的动作,应该是习武之人。

    于是待他再度从厨房里走出,聂阳钧先问道:“小兄弟会武功吧?”

    那少年笑道:“你们不是也会武功吗?”

    聂阳钧刚刚喝下一口粥,他闯荡江湖数十年,走南闯北数十年,虽说对饮食没什么要求,但也吃过不少各地的珍馐,还从未品尝过如此可口的食物,奇道:“你是哪家门派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神色犹豫,似乎并不太愿意回答。

    聂阳钧见状也不逼问,只是先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挽澜帮的帮主,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那少年果然惊了一惊,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接着沉思少顷,方道:

    “原来是聂帮主,请恕晚辈适才不恭之罪。晚辈……晚辈姓苗名七,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聂帮主肯定是没有听说过我的。”他稍顿了顿,抬眼看向聂阳钧,又试探问道,“不知聂帮主到此地来,是有何要事……”

    聂阳钧生性磊落,别人问他的话,他基本没什么不肯答的,遂道:“聂某是要去天意谷办一件事。你呢?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家主人见他们似是认识,忙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这位小兄弟也是要去天意谷的。”

    聂阳钧诧异道:“哦?”

    那主人道:“是啊,这位小兄弟来我们家本就来问去天意谷的路怎么走,是我留他歇脚吃饭的。”

    那少年见主人家话说得极快,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拦,双眼微闭刹那,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依然带笑,道:“是啊,我听说天意谷风景极好,打算到那儿玩耍的。我刚刚已经问清了路,若聂帮主不嫌弃晚辈,待会儿就由晚辈给聂帮主带路吧。”

    聂阳钧本想说不必,自己这边有一个人比谁都熟悉天意谷应该往何处走,然则话到嘴边,倏地接触到少年闪烁的眼神,他极为丰富的江湖经验让他心头瞬间生起一丝疑虑。

    他侧过头,与李良钦、危兰交换了一下目光,遂颔首道:“好吧,那就多谢苗小兄弟带路。”

    苗七道:“聂帮主快别这么称呼我,您是我的前辈。”

    吃过了朝食,他们谢过了这家主人,危兰也恢复了精神体力,再次启程,前往华蓥山。由那少年苗七引路,只走了不到一盏茶时间,李良钦就冲着危兰与聂阳钧摇摇头,旋即停下脚步,道:

    “不对。”

    苗七回首看着他道:“什么不对?”

    李良钦举目望向山中无尽蔓延的绿意,道:“路不对,走这条路,只会离天意谷越来越远。”

    苗七登时皱起眉,盯了他好一阵,确定了他并不是在诈自己,收起脸上的笑意,道:“你早就知道去天意谷的路?”

    聂阳钧早已严肃了面孔,语气也陡然变得严峻,道:“带我们走错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要知聂阳钧本就是不怒自威的,倘若他的神情再多几分冷厉,大多数普通江湖少年都会被他吓得腿软。

    苗七居然丝毫不怕,继续笑道:“真对不住,聂帮主,我并不想骗你。只是……你到天意谷到底是要干什么?倘若你是要去抓人……”他的声音逐渐变轻:“我虽然肯定拦不住你,但还是想要拦一拦……”

    聂阳钧更加纳罕,道:“抓人?你以为我要抓什么人?”

    危兰本来亦不明白这名少年的身份来历,对他颇为戒备,直到听到此处,几缕灵光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将对方打量了一遍,眉头终于蓦地舒展开来,继而微微笑了一笑,悠悠开口道:

    “苗……你姓苗?不知是麦苗之苗?还是渺宇观之渺?”

    那少年闻言瞠目结舌,很是诧异不解,但见对方说得不错,他自然就不再隐瞒,坦然道:“我的确不叫苗七,我姓陶,行七,双名青珩。姑娘怎么会猜出来的?”

    果真是他。

    渺宇九剑之中的第七剑,陶青珩。

    危兰当即拱手,朝着他长揖了一礼,并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他们二人本是同辈,且论起年纪,危兰比陶青珩还要大上几岁,本来断断没有行此大礼的道理。陶青珩不禁再次受到惊吓,一来是因为他不曾料到危兰会与聂阳钧同行,二来则是因为危兰的举动着实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危师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危兰脸上浮现出隐约愧色,道:“陶师弟还不知道天意谷发生的事吧?”

    陶青珩道:“我是因为……”他本要想先解释一番他来到此地的缘故,话未出口,又看了看聂阳钧与李良钦,遂话锋一转,问道:“什么事啊?”

    危兰道:“我们路上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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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1 ? 身世 ◇

    ◎逆流之舟(五十)◎

    那夜, 谢怜草与晏觅星答应与留经略等人同行,只是须得有个人回一趟客栈,将他们的去向告知给他们的七哥陶青珩。

    留经略口头上答应, 在派出手下之时,却悄悄告诉对方:倘若果真见到了陶青珩, 只需请他放心,谢晏二童有留家堡的照顾,必会平安无恙, 但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却不要对陶青珩明说——只因就在那时,留经略已怀疑方灵轻便在附近不远处, 已怀疑渺宇观的弟子有暗中帮助魔教妖女, 而谢怜草与晏觅星两个小孩子也就罢了,倘若再来一个陶青珩和自己作对, 他实在懒得应付。

    是以, 当那名留家弟子见到了陶青珩, 果然遵照留经略的吩咐,态度是客客气气,说的话却谁虚虚实实。

    陶青珩明白自家这两个师妹师弟向来懂事, 不会胡闹,猜出了些端倪,便与那留家弟子周旋许久,终于套出话来,当即一个人施展轻功, 向华蓥山疾行。

    然而之前耽搁太久, 他到达华蓥山脚的时间, 与危兰等人到达华蓥山脚的时间, 竟是差不多的。

    只可惜他并不认识天意谷的路,遂找到一户人家问路,对方热情好客,非要留下他吃饭。他略一犹豫,心想即使是冲着渺宇观的面子,留家堡的那些人也不敢把八妹九弟怎么样,八妹九弟并不会有危险,他便不怎么着急,遂决定先把肚子填饱。

    不曾想就在那户人家,他竟巧遇了挽澜帮的聂阳钧。

    陶青珩虽自幼不与本盟其余四派的人见面接触,但偶尔会听师父说起其余四派的人与事,他很清楚,除了危门的前任门主危蕴光以外,也就只有挽澜帮的帮主聂阳钧与右长老顾明波还能勉强入得了他师父的眼。

    渺宇观九剑里的任何一人,从来都是信任自己的师父与师兄妹姐弟超过信任自己,因此陶青珩对聂阳钧本来颇为尊敬,偏偏根据他打听的消息,聂阳钧对魔教弟子向来都是最为仇恨的。

    留经略等人必定不是方灵轻的对手,可若是再加上一个当世一流的高手聂阳钧,他们都找上方灵轻,那么方灵轻的处境可就不妙。

    不得已,陶青珩只好临时想出一个带着聂阳钧走弯路的法子。

    岂料,聂阳钧前往天意谷并不是抓人。

    而是救人。

    陶青珩听危兰简单地说完来龙去脉,脸色瞬间大变,同样忧心不已,施展轻功的速度登时变得快了许多。

    轰轰然的水流声渐渐传入了他们四人的耳内,终于到达天意谷,越过瀑布,来到石门前,李良钦用随身携带的那把钥匙开了门,当即走在最前。

    这条甬道极长,良久,四人总算能够望见前方的几间石屋建筑,李良钦不禁“咦”了一声。

    都走到了这里,凭权九寒的内功修为,没道理听不见动静,那他为何不出来查看?

    李良钦颇有些纳罕,刹那间右手一挥,前方所有石屋的大门纷纷开启,众人借着手中火折的光亮瞧去。

    每一间屋子,皆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人影。

    危兰与聂阳钧、陶青珩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李良钦。此时的李良钦亦万分疑惑,喃喃低语道:

    “难道……权九寒抢到了钥匙,已经离开这儿了?”

    危兰心中的担忧虽然加倍,但见别人都深感狐疑,她反而强迫自己冷静,视线转向四周观察片晌,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几枚碎铁片,道:“师父,您看看这个——”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李良钦,又问道:“这是钥匙的碎片吗?”

    李良钦观察了一阵,又和手中完整的钥匙进行比对,颔首道:“是我原本放在木屋里的那把钥匙。”

    聂阳钧道:“看来是本盟某位弟子不愿放跑了魔头,才将钥匙销毁。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会消失不见……这地方还有别的出口吗?”

    李良钦又往前行了几步,这时已能望见这座石洞的尽头,亦是一面极坚固的石壁,喟然叹息道:“我并不知晓。”

    关于此地的种种奇怪之处,他本就始终没能弄明白。

    可是纵然这地方还有别的出口,他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十年不曾发现,权九寒亦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不曾发现,怎么偏偏就在这几天里发现了?

    除非……

    他又将视线移向了陶青珩,问道:“听说,你师妹的机关术甚是高明?”

    陶青珩皱着眉,道了一声:“是。”

    而话音未落,他竟骤然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石壁上,用了十足力气,右手登时被砸出血来,令其余三人都为之一愣。

    “要不是我刚才带你们走弯路,耽误了时间,说不定……说不定……”

    危兰此时同样后悔自己不该同意在山下歇脚,然则见陶青珩如此自责,她反倒打叠起精神,劝道:“我们只跟你走了一小会儿,能耽误多长时间?说不定他们早在数个时辰已离开了这儿。其实……要不是为了帮轻轻的忙,我想谢师妹和晏师弟也不会前来这天意谷,自然也不会……说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只不过现在,不是追究任何人责任的时候。如果他们真是从别的机关出口离开的,或许会留下什么线索,我们再仔细找找。”

    幸好,虽然现如今看不见方灵轻和谢怜草、晏觅星等人,却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迹。

    至少证明了在此地,权九寒并没有杀害他们。

    陶青珩点了点头,当即开始四下里搜寻。

    聂阳钧也一边低头观察着地上的细微痕迹,一边又抬头看了看陶青珩,片晌之后,忍不住道:“看来,你和你师妹师弟的关系很很不错。”

    这不是废话吗?陶青珩此时心情焦虑,便懒得回应他。

    聂阳钧接着叹道:“他们有可能落入了权九寒的手中,你如此担忧,但之前你已猜到他们有可能和方灵轻在一起,你却毫不担心,且欲阻拦我找到方灵轻。可是……你既不认识危兰,恐怕也不认识方灵轻吧?仅仅因为别人的评价,便如此尽心尽力帮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就不怕做错了事吗?”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并不像是质问,倒更像是一种带着悔恨情绪的劝告。

    陶青珩听他语气有些奇怪,不禁抬眼看了看他,沉吟道:“我相信我师父的眼光,也相信我师兄师姐的眼光。况且……”

    聂阳钧道:“况且?还有什么况且?”

    危兰进了一间屋子,正欲要“掘地三尺”地查找线索,听到这儿,也有些好奇陶青珩的回答,回头望了他们一眼。

    陶青珩思索了微时,忽叹道:“聂帮主听说过碧涛阁吧?”

    聂阳钧道:“是曾经隶属于本盟的一个江湖门派,可惜多年前已被魔教灭门了。”

    陶青珩道:“是,造极峰在当时有一处暗桩,明面上是一座赌坊,实际上是替造极峰打探江湖秘闻的秘密组织,恰巧和这座赌坊和碧涛阁离得不远,碧涛阁发现了赌坊的异常,欲派人将此事禀告给侠道盟,哪知被赌坊的人提前得知了消息。”

    “那些魔教弟子心知自己经营数年的暗桩从此作废,极不甘心,便决定在回到造极峰之前,先灭了碧涛阁满门。”

    “碧涛阁却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与他们打了起来。那天,我师父恰巧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游玩,虽然他老人家早就不理会江湖事务,但听闻了这个消息,不可能见死不救,可惜他去晚一步,当他终于赶到事发地,只看见了满地的尸体,有碧涛阁弟子的,也有造极峰弟子的。”

    聂阳钧道:“不错,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最终那些魔教弟子和碧涛阁弟子同归于尽,无一幸存。”

    可是陶青珩为何突然说起了此事?

    陶青珩喟然道:“倒也不是无一幸存。”

    聂阳钧道:“还有谁活着?”

    陶青珩道:“还有四个孩子,但他们都伤得很重,我师父费劲心力为他们疗伤,最后也只活下来两个。”

    聂阳钧恍然大悟道:“你的那两位师妹师弟就是……”

    陶青珩颔首道:“后来,根据我师父的调查,碧涛阁的阁主就有一对儿女,但那赌坊老板在经营暗桩的那几年里和他的妻子也生了一对儿女,年龄都是差不多的。偏偏碧涛阁的人都已离世,我们总不能带着那两个孩子到造极峰,去问有谁认识他们的。”

    “所以我们也始终没能明白……他们到底是碧涛阁的后人,还是造极峰的后人?又或者,一个是碧涛阁的后人,一个是造极峰的后人?”

    聂阳钧道:“我记得碧涛阁的阁主姓谢。”

    陶青珩道:“那赌坊老板姓晏。我师父查不出那两个孩子的父母是谁,只好分别给他们冠以‘谢’姓和‘晏’姓,然而不管他们究竟出身何门何派,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渺宇观的弟子,只求他们能一生平安喜乐,当一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人。”

    危兰与李良钦、聂阳钧一边查找线索,一边听陶青珩讲述往事,均没想到在渺宇观长大的孩子还有如此令人怜惜的身世,一时间感慨万千。

    突然,危兰疑问道:“谢师妹和晏师弟那时候有多大了?对自己的父母毫无印象吗?”

    陶青珩道:“九弟那时候还小得很,本就是不记事的年纪。不过嘛……那段时间他常常做梦,梦到打雷。”

    危兰道:“打雷?”

    陶青珩道:“我们怀疑是炸药的声音,当初师父在事发地,的确看到火药爆炸过后的痕迹,因此我们还怀疑……九弟之所以耳聋,便与此有关。”

    危兰眉头蹙得更深,欲言又止地道:“晏师弟他……他……”

    陶青珩苦笑道:“是啊,从师父发现他的那天起,他的耳朵就听不见。至于我八妹……按理说,她那时候应该已有一些记忆,可是无论我们问她什么,她都不愿开口说一个字,我们猜她是受了刺激,自然不敢再问她。”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用了很多种方法和她相处,才慢慢地让她不再怕人,让她愿意对我们敞开心扉。只不过,也仅仅是对着我们而已,倘若是面对别的外人,她如今虽已不会再恐惧,却还是不肯和他们说话接触的,只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

    “聂帮主,晚辈想请教您一事。”就在聂阳钧听得唏嘘不已的时候,陶青珩蓦地望向了他,郑重问道,“如果我八妹和九弟是造极峰的后人,您对他们,也会像对方灵轻一样,喊打喊杀吗?”

    这亦是渺宇九剑里前七人常常思考的一个问题。

    倘若谢怜草与晏觅星的父母果真是魔教中人,他们长大以后,会变得跟那些魔教弟子一样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吗?

    甚至有一天,说不定他们和自己彼此遇上,会生死相博吗?

    而一想到这些可能,早已把谢晏二童都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与亲生弟弟的七人都心痛不已。

    直到陶青珩从他的师兄师姐里听说了方灵轻这个名字。

    原来从小在造极峰长大的人,也会心向光明。

    也能够成为正道弟子的朋友。

    陶青珩并不知晓自家师兄师姐心中有何想法,然则至少对他而言,他之所以愿意帮助方灵轻,并不仅仅因为他完全相信师兄姐们的眼光。

    更是为了谢怜草与晏觅星的缘故。

    聂阳钧微一错愕,旋即听懂了陶青珩的言外之意,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沉声道:“这不一样。”

    陶青珩低声叹息道:“有什么不一样呢……”

    聂阳钧道:“既然话说到这里,那么聂某倒也不妨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也认识魔教的人,我也帮过魔教的人。”

    作者有话说:

    可能让大家失望了,兰兰和轻轻暂时还不能见面。

    下章听聂帮主讲述顾明波和秋眠花的往事,然后视角转到轻轻那边还有一段剧情,然后兰兰和轻轻才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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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2 ? 悔恨 ◇

    ◎逆流之舟(五十一)◎

    众所周知, 聂阳钧性烈如火,为人最是嫉恶如仇,是以他适才之言, 让在场其余三人都为之愕然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

    聂阳钧接着问道:“你们有谁听说过挽澜四英?”

    李良钦颔首道:“顾明波, 祁莹月,祁长夏,还有你——你们当年并称为挽澜四英, 对吗?”

    顾明波乃是挽澜帮的右长老, 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而祁莹月听说同样是挽澜帮的弟子,只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自然没有什么名气, 众人之所以会知晓她,都是因为她乃是聂阳钧的夫人。

    至于祁长夏这个名字, 危兰和陶青珩就从来不曾耳闻了。

    可是若按照李良钦的说法, 这四人当年竟有“四英”之称, 想来都不会是等闲之辈。

    李良钦发现了危兰和陶青珩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听说,祁莹月和祁长夏既是亲生姐弟, 又是挽澜帮前任副帮主的一对徒弟,而聂帮主你和顾明波则是挽澜帮前任老帮主的亲传弟子。二三十年前,你们都还是挽澜帮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在江湖上甚有侠名,因此那时候道上的人都把你们称作挽澜四英。”

    聂阳钧道:“不错, 莹月和长夏乃是我师叔的徒弟, 那时候我们四人的关系也最好, 就像……”

    他侧首看了看陶青珩, 眼中有几分怀念的笑意,道:“就像你们师兄妹姐弟一般。所以我们四人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彼此没有任何秘密。”

    “包括……明波她突然认识了一位造极峰的朋友,她也没有瞒过我们。”

    危兰闻言一怔,心头倏地闪过一念,脱口问道:“是造极峰飞廉堂的堂主秋眠花?”

    聂阳钧奇道:“你如何知道的?”

    危兰道:“我……我是猜的,这些年来贵帮和飞廉堂之间的仇怨极深,是因为……”

    聂阳钧道:“当初秋眠花还没当上飞廉堂的堂主,但也是造极峰的一员得力干将,奉命到中原武林办事,假扮成了一名普通的民间女子,却在途中与我师妹巧遇。”

    危兰道:“可是她没能骗过顾长老,她们初识之时,顾长老就已识破了她的身份,是吗?”

    聂阳钧纳罕道:“这也是你猜出来的?”

    危兰犹豫片刻,心忖这哪里是猜的,明明是她听秋眠花亲口说的。只不过那时秋眠花说得不清不楚,她既疑惑又好奇,现在终于恍然大悟,想了一想,反问道:“既然如此,顾长老是怎么和她为友的?”

    聂阳钧道:“起初我师妹本想抓住她,或者杀了她,为民除害,可她们双方互相斗了整整一天,不分胜负。直到深夜三更时分,我师妹为了追她到了某地村落,见那村子的许多百姓犹在到处走来走去,面露焦急忧虑之色,便上前询问,方知这村子里几乎一半人家的孩子竟都突然莫名失踪。”

    “这是一件大事,我师妹当然要管,又怕放跑了秋眠花。而秋眠花在这时提出,她们可以暂时合作,先查清楚那些孩子失踪的原因,然后她们再斗一场不迟。”

    “那一次,她们两人确实合作得不错,秋眠花出了不少力,很快查出是几个十恶不赦的恶贼,妄想内功大进,甚至长生不老,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所谓的古方,竟要用七七四十九名童男童女炼药。”

    “万幸的是,他们还没抓够四十九名童男童女,也就还没来得及开始炼药,那些孩子都还活着,被我师妹和秋眠花救了出来。”

    陶青珩一边听一边担忧幼童们的安危,听到这儿,才松了口气,插话问道:“但秋眠花不是魔教中人吗?况且……况且我听说她这些年在江湖上作恶多端,害了不少无辜性命,想来并非出淤泥而不染之人,为何会愿意救那些孩子?”

    危兰道:“孩童失踪,绝大多数的原因都是由于人贩拐卖,想必最初秋眠花也是如此认为,而她一向极为痛恨人贩,恐怕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愿意和顾长老合作调查此事。”

    聂阳钧又将目光投向了她,显然是在诧异她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危兰这次主动回答道:“这是方姑娘告诉我的。不过轻轻也不明白,秋眠花为何对人贩会如此深恶痛绝?”

    聂阳钧道:“这件事之后,我师妹不想再抓她杀她,但她知道秋眠花前来中原武林,必是带着造极峰的任务来的,自然也不能轻易放她离去。她们二人同行了一路,我师妹才渐渐知道了秋眠花的身世。”

    “原来那秋眠花倒并非一出生就是魔教妖人,她已不记得她的父母是谁,只记得她在极年幼之时便已被拐子辗转卖了数次,因缘巧合到了造极峰,这才学了武功,成了魔教杀手。”

    “是以后来,我师妹告诉我,也告诉了莹月和长夏,秋眠花不是什么天生的恶人,若非她的身世遭遇如此可怜,她也不会跟随魔教作恶,但她本性既有善的一面,今后不是不能改邪归正。”

    说到此处,他短暂一顿,侧过头先看向危兰,再看向陶青珩,冷笑道:

    “那时,我和莹月、长夏都相信明波的眼光,尽管有些担忧,但都还是答应她,只要秋眠花保证从此不再作恶,便替她们保守秘密。”

    “不过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到了第二年,明波与魔教弟子结交之事竟被我师父得知。”

    陶青珩道:“耿老帮主也知道这件事?那怎么江湖上一点风声不闻呢?”

    尽管陶青珩的年轻尚轻,却也明白,倘若当年此事已传遍江湖,顾明波如今不可能还有这么好的名气,不可能还是人人称赞的侠女。

    危兰了然道:“是耿帮主将这个消息给压了下去?”

    正如当日危蕴尘知晓了方灵轻的真实身份,第一反应亦是必须立刻将危兰摘出去,不可令她受到牵连。

    聂阳钧道:“是,我师父不愿挽澜帮的名声受损,便只带着部分亲信,亲自出发,又设下十面埋伏,欲要取了秋眠花的性命。我和莹月、长夏知道了师父的行动,私下里商量许久,想起明波对秋眠花的夸赞,终于决定暗中给她们报信,并帮她们逃过了师父的追捕。”

    他的声音听来颇为平静,然则面色越来越沉。

    “聂某一生行事皆俯仰无愧,唯独这一件事,是我平生所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危兰试探地道:“后来……秋眠花作了恶?”

    话落,她又骤然意识到自己根本用不着询问,这些年来,秋眠花的的确确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聂阳钧道:“我师妹为了秋眠花,从此不能再回本帮,甚至不能在江湖上行走,只能隐居于某地山林。我私下里问她今后的打算,她说若真的不能再在江湖上露面,那就大不了就当一辈子的桃源隐士。”

    “但我知道,她本是一腔热血之人,向来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又怎会真的甘心不理世事?那段时间,她其实不怎么开心,偏偏她又发现,明明已经答应此生永远不再作恶的秋眠花,竟似乎瞒着她,仍在悄悄和造极峰联系。”

    “她思来想去,打算找我和莹月、长夏商量商量。只可惜……只可惜那阵子我奉命到江湖上办一件事,而莹月和我成婚不久,怀有身孕,便不能像往常一般跟我同行,长夏则在她的身边照顾,明波就只找到了他们。”

    身孕?危兰眉头微微一皱,如今聂仲飞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然而聂阳钧今日所讲述的往事,不像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故事,不然那时自己已经出生,不可能从未听说过祁长夏的名字。

    她心中陡然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沉吟微时,先问道:“顾长老是要和他们商量什么?”

    聂阳钧道:“明波她终究是心太善,在她看来,即使秋眠花仍在和造极峰联系,并不能代表秋眠花还在作恶,就像她自己根本抛不开挽澜帮的兄弟姐妹,抛不开属于她的责任,或许秋眠花在造极峰也有一些抛不开的人与事。”

    “因此她希望莹月和长夏,还有我,再帮她和秋眠花一个忙,待秋眠花继任成为飞廉堂的堂主,我们一同想办法教导飞廉堂的弟子们,尽量让他们都改邪归正。如此一来,秋眠花大概便可放下牵挂,且说不定还能得到正道接纳,而她们也就能重入江湖,和我们联袂行侠仗义。”

    陶青珩忍不住小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啊……”

    聂阳钧道:“是,莹月和长夏当时也这样和她说,想要做成这件事,绝不容易。但明波说即便是付出一生心血,她也想要试试,莹月和长夏又怎能不同意?他们下定决心以后,打算等我回来,再详细讨论,于是明波便先告辞离去。岂料就在当天夜里,秋眠花竟一个人找上了他们……”

    他又一顿,语音在这时竟愈发冷漠得听不出任何感情,道:“然后,杀了长夏,也重伤了莹月。”

    危兰虽早有预料,听到此处仍是相当讶异,道:“为什么?”

    聂阳钧冷哼道:“还能为什么?魔教妖人生性狡诈,冷血残暴,她假意和明波结交为友,必定早就包藏祸心,只可恨那时我们糊涂,竟真的信了魔教妖人会改邪归正。长夏的武功虽然不弱,但对她没有任何防备,一时不察,便被她伤了要害。至于莹月……那时候莹月怀着身孕,行动不便,更不是秋眠花的对手,若不是长夏拼了命保护,恐怕也难逃一劫。”

    危兰道:“那……那后来呢?”

    聂阳钧道:“那天明波与他们见面,为了防止师父发现,约在了一座十分僻静的小庙。明波走后,长夏担忧他姐姐来回劳累,便决定在庙里住上一晚。若在以往,我们江湖儿女消失个几天,也不会有谁在意,但师父和师叔那阵子一直怀疑我们和明波还有往来,见莹月和长夏深夜不归,便派了人去寻。秋眠花见又来了许多挽澜帮弟子,只得转身逃走。”

    “只不过,兄弟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长夏那时已经重伤不治,而莹月的性命虽然保住,可是伤了身子,不但……”他叹息着,接着道,“就连她的武功也从此废了大半,所以这些年来,你们在江湖上才很少听说她的名号。”

    危兰无声地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聂阳钧再道:“明波的右手有伤,使的是左手刀,你们应该都知道?”

    危兰道:“这也是……也是秋眠花伤的吗?”

    聂阳钧道:“那倒不是,我师妹知晓此事以后,也愧悔不已,向师父和师叔说明了真相,求师父和师叔杀了她,给长夏和莹月赔罪。师父和师叔虽然大怒,终究是不忍心,长刀指在她心口之时,是师叔拦住师父,只废了她一只手。”

    然而,聂阳钧也好,莹月也罢,却深知此事错不在顾明波,自始至终不曾怪过她。

    她又怎么可能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再后来,挽澜帮上一任帮主与副帮主离世,由聂阳钧继任帮主之位,以顾明波的武功才能,本应是板上钉钉的副帮主,她自己却死活不肯接受,纵然最终在无数兄弟姐妹的拥立之下当上了挽澜帮的右长老,她也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处理帮内事务。

    从此,她勤练左手刀,天南地北地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扶危济困,也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罪孽。

    她识人不清、认人不明的罪孽。

    “这件事,就连我们挽澜帮也没多少兄弟姐妹知道,更别说其他江湖同道。今日之所以将此事说出来,其一,是因为聂某相信诸位的为人,还望诸位不要随意将此秘密外传。挽澜帮的名声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算是我和拙荆的一点私心,明波她已自责了太多年,我和拙荆都不想她再受万人指责,再被愧疚缠绕。”

    聂阳钧的目光扫过危兰和陶青珩,神色和语气都无比郑重,再缓缓道:

    “其二,便是聂某想要告诉诸位,纵使谢怜草与晏觅星是某个魔教妖人的后代,但他们自幼就在渺宇观长大,那就是渺宇观的弟子,又怎会染上恶习?他们和别的魔教弟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可自幼生活在魔教的人,那是永永远远不可能改邪归正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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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3 ? 教化 ◇

    ◎逆流之舟(五十二)◎

    在这之前, 危兰虽敬佩聂阳钧的人品,但对他的固执偏见,总是有些埋怨不满, 直到听此时听完了他的讲述,她突然能够理解聂阳钧。

    哪怕是圣人, 在遭遇了这种事情以后,也不能要求他对造极峰的人有什么好态度。

    况且,聂阳钧的所作所为也不完全算是迁怒。

    普通弟子且不论, 造极峰的那些高手有哪个不是恶贯满盈之辈呢?方灵轻本就是造极峰的特殊例外。

    二百多年来的特殊例外。

    危兰想了一想, 遂点头道:“聂帮主说得不错。”

    聂阳钧之所以在今日讲述往事,确有劝告危兰之意, 但危兰岂是那么容易就劝得动的人?他听危兰此言, 反而愣住了,狐疑地道:“哦?你真的这么想?”

    危兰道:“一个人刚刚出生, 既不会说话, 又不会认字, 世间种种道理更是半点不懂,自然须得有人对其教导。我听轻轻说过,造极峰培养杀手的方式很是残忍, 那些在造极峰长大的孤儿不但动辄得咎受罚,同伴之间有时不得已还会互相残杀,任何人在那种环境里长大,都必须心狠手辣,而真正温良恭俭让之人, 在那种环境里则根本活不下去。”

    她说着顿了顿, 倏地感到一阵庆幸, 道:“不过, 轻轻的身世倒和那些人不一样。”

    聂阳钧道:“是,她并非孤儿,当然和秋眠花不同,但她的父亲是什么人?难道还会教她是非善恶不成?她自然用不着和别人互相残杀,她是杀人的,而非被人杀的。”

    危兰道:“可她除了父亲,还有母亲。”

    聂阳钧道:“她母亲?”

    方索寥的妻子是谁,江湖正道还真没任何人知道。

    危兰在这间屋子里几乎掘地三尺,也没能发现什么线索,眉头皱得更深,转过身,欲要到隔壁房间继续搜查,同时用几句话解释了方灵轻母亲的故事。

    聂阳钧乍一听,颇感意外,脸上神情变了几变,还是欲言又止。

    陶青珩倒是霍地开口道:“难怪她之前在江湖上行走,自称姓云。”

    危兰紧接着道:“但像她那样的身世,在整个造极峰,也只有这一例而已。所以我刚才说聂帮主的话有道理,之前轻轻跟我讲过,现如今的造极峰仍有不少幼童的,或是捡来的孤儿,又或是本就在造极峰出生,那些孩子现在还是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的,然而一旦长大……他们的确不可能成为良善之辈。”

    她侧过首,看向聂阳钧问道:“但在他们还没长大的时候,聂帮主如果见到了他们,会杀他们吗?”

    聂阳钧也沉着脸色看她,虽并不回答,心中却有一番计较。

    那些孩子固然都是可怜可叹的,倘若果真在他们还没长大的时候,便让他遇见,他自然会像傅道归收养谢怜草与晏觅星一般,收养那些还没完全被魔教污染的稚龄孩童,教导他们成为光明坦荡之人。

    然而无论这些孩子的身世遭遇多么令人唏嘘惋惜,但凡他们长大,再让他遇见,他也会毫不留情除去他们。

    细细想来,这似乎确实有些矛盾。

    危兰半晌没等他说话,但见他神色,微微笑道:“我已明白聂帮主的答案。无论是谁做了恶事,就须得付出代价,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正如荀子之言‘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只不过荀子这话则还有前面一句‘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因此顾长老曾经决心教化飞廉堂的弟子们,若真能成功,倒是一件大功德。”

    “教也好,诛也罢,若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并不矛盾。只可惜,当年秋眠花与顾长老想的似乎并不一样。但方姑娘不同,她——”

    危兰的话还没有说完。

    才说到一半,她已走出此屋,来到隔壁的石室,墙壁上所悬挂着的六幅画像映入她的眼帘,令她蓦地一怔。

    也令聂阳钧与陶青珩的脸上同时浮现出诧异的神色。

    尽管之前李良钦以掌力打开所有石屋大门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已隐约看到了此屋中似乎挂着几幅画像,只不过这儿的光线实在太过昏暗,那画上画的究竟是什么,他们都看不太清,便也没有在意。

    终于,他们进了这间屋子,手中的烛火瞬间照亮墙壁上的画像,李良钦看了看他们三人惊奇的眼神,沉吟道:

    “这六幅已经挂在此地有许多年,我始终不知画中之人究竟都是何人。如今看来,看来你们都认识?”

    聂阳钧依然盯着其中一幅女子画像,颔首道:“此乃两百余年前我挽澜帮的帮主温昭晴。”

    李良钦恍然道:“那么,若老朽没有猜错,还有两人是两百余年前危门的门主危行歌,与渺宇观的掌观徐载物?”

    危兰与陶青珩皆点了点头。

    聂阳钧想了一想,又指着另外一男一女两幅画像道:“此人乃是留家堡当时的堡主留斐然,这位则是如玉山庄曾经的庄主郁景屏。我在留家堡与如玉山庄做客之时,见过差不多的画像。”

    陶青珩道:“那还有一个人是谁啊?”

    李良钦道:“造极峰的第一代峰主商霓雁。”

    聂阳钧道:“权九寒说的?”

    李良钦道:“不错。”

    危兰沉思道:“所以轻轻必定也认识她……而谢师妹和晏师弟还有留家堡的人则必定是认识徐载物与留斐然的。”

    如此一来,以方灵轻的聪慧,自然能够猜到余下三名画中人的身份,她自然还能想到倘若自己到了此地,绝对会对危行歌的画像产生好奇。

    那么在她离开此地之前,她会在这几幅画像上留下什么线索,让自己有所发现吗?

    只用了一夜的时间,方灵轻便完全记住了覆日掌与揽月指的心法与招式。虽身处于山洞之中,看不见日月星辰,屋子里却都摆放着漏刻,权九寒看了一眼时辰,只道他要去睡上一觉,让方灵轻继续练武。

    “还有你那个手下……你说她机关术不错,她也不必休息,让她继续找找洞里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方灵轻应了一声“是”,目送他回了附近一间卧房,但深知他狡诈多疑的性格,不敢大意,转过身来,面对留家堡的弟子,仍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这之前方灵轻一直小心翼翼,没在权九寒的面前暴露自己修练过六合真经的事实,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暗运六合内功,细听那间卧房之内的动静,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总算可以确定权九寒的确已经入睡。

    她想了会儿,到了留经略的面前,以新学的揽月指打通他身上的穴道经脉,朝他比了个手势,让他跟自己来到旁边一间屋子。

    那间悬挂了六幅画像的屋子。

    留经略额头全是虚汗,但疼痛终于消减了不少,靠着墙壁,低声道:“待会儿权九寒醒了,发现你替我治伤,你就不怕……你还是让我继续疼下去为好。”

    方灵轻笑道:“我和权九寒说过,你活着还有用,总不能让你疼死过去。”话落不待留经略接话,指了指墙上画像,又问道:“认识吗?”

    留经略微一迟疑,点头。

    方灵轻道:“留斐然?”

    留经略道:“你怎么也晓得的?”

    方灵轻正要继续说话,忽见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过,正是渺宇观的弟子晏觅星,他来到方灵轻的身边,拉起方灵轻的手便带着她走到另一间屋子。

    却是一间藏有无数坟籍的书房。

    谢怜草这会儿亦在这间房中,既不看哪一册古书,又不动桌上纸笔,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堵墙。

    方灵轻思索微时,蹲下身来与晏觅星平视,同时右手点燃一枚火折,让他能够在昏暗中看得见自己的口型,道:“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晏觅星道:“这间屋子有好多壁画。”

    方灵轻道:“不错,我看见了。”

    壁画里有人有畜,有城楼有桥梁,有金乌有绿木,正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太平情景。

    晏觅星道:“其中一面墙的角落画着两个人坐在树下对弈,但我发现棋盘上棋子的摆放根本就不对。”

    方灵轻记得晏觅星说过,他最大的爱不是五行八卦阵法,而是那一枚枚黑白棋子,只是没有哪位同门的棋艺能胜得过他,他才转而研究阵术,与天地万物对弈,因此他会注意到如此细节,毫不奇怪。

    “或许是……壁画的主人根本就不会下棋,胡乱画的呢?”

    晏觅星道:“我本来也这么想,但我随口跟八姐说了一句,八姐便看了那面墙很久,又用手摸了摸画在墙上的棋盘。她说,如果这里真有机关,那么机关的枢纽必在壁画里的棋盘上。”

    方灵轻的双眸登时亮了亮,似寒星在刹那间闪了闪,道:“你八姐果然有本事,她能破解吗?”

    晏觅星道:“她正在想办法破解,破解之法应该与几个数字有关,可她已经试了好几个时辰,还是没能……所以我才想向方师姐请教。”

    方灵轻慢慢地盘腿坐在地上,托着腮道:“如果连谢师妹破解不了,我就更不行了。”

    话虽如此说,她眼中露出沉思的光,仍细细思考了起来。

    半晌,她忽喃喃道:“数字……晏师弟,昨晚我们在某一间房里看见六幅画像,其中一幅是不是二百年前你们渺宇观的那位掌观徐载物?”

    晏觅星道:“是。”

    方灵轻道:“我见那幅画里他似乎正在施展剑招,是随流剑法里的剑招吧?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晏觅星道:“九品莲台。”

    方灵轻道:“我也是刚刚学会造极峰的覆日掌与揽月指,画里商霓雁施展的那一招名唤‘七星连珠’。至于危门的荆楚剑法……我虽不会使,但这两年倒是见兰姐姐使了无数次,若我没认错,画里危行歌施展那一招大概叫做‘鸥鹭双飞’。”

    她回过头,悄声向留经略询问:“留斐然使的那一招叫什么?”

    留经略却不像晏觅星那般爽快干脆,她问什么就答什么,却是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

    方灵轻笑道:“你不想说就罢了,反正我待在这儿还能继续学武,也没什么损失。”

    留经略叹道:“对不住,那招叫做‘四面青山’。”

    方灵轻闻言挑了挑眉头,仿佛有些意外他竟会在这时道歉,略一沉吟,又道:“可惜还剩下挽澜帮和如玉山庄的武功,我们不认识……”

    谢怜草依然盯着那堵墙,并不转头去看任何人,却倏地小声道:“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剧透好像不好,但还是稍微说一说上章的情节吧,我觉得我文里的造极峰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是真正的作恶多端的魔教。

    尤其是造极峰的高层,除了轻轻之外,每个人都的的确确心狠手辣,残害了无数的无辜,可以说得上是十恶不赦。

    他们做过的恶事基本上就没有冤枉的。

    所以虽然杀喜欢的人的亲人朋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但杀确实是杀了的,并且不关其他人的事。

    本文其实有不止一对正x邪的组合(目前已经全部出场完毕,后期没有别的了),其实都是兰兰和轻轻的对照组。

    但除了兰兰和轻轻之外,其他都不会he。

    其中一个原因是双方不懂得沟通(就算不是正邪,两个普通人谈恋爱沟通也很重要的),但更深层的原因则是双方思维方式的不同。

    误会产生的悲剧可能是偶然,三观不同产生的悲剧则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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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4 ? 密道 ◇

    ◎逆流之舟(五十三)◎

    书房的书案上放着一盒黑白棋子, 谢怜草的内功不佳,便在方灵轻的耳边轻声说出了几个数字——乃是棋盘的第几行第几格——方灵轻闻言瞬间明了,数枚附着内力的棋子从她指间弹出, 登时黏在壁画上。

    然而还有最后一枚棋子仍在她的手中,她有些犹豫不决。

    谢怜草不解地看着她。

    她低声解释道:“别忘了, 我们昨日进入此地的时候,那道石门开启的一刹那儿,声音着实不小, 若非瀑布水流声的掩盖, 恐怕权九寒早就听见了。而如果这间屋子里真有其他机关,启动的声音也不轻, 必然会将权九寒惊醒。”

    又如果, 这道机关的确是另一扇门,另一个出口, 被权九寒发现以后, 他一旦离开了此地, 不知要造成多少生灵涂炭。

    还不如当没有发现这道机关,继续在这里待着。

    按照权九寒之前的讲述,将他困在此处十年的乃是一位名唤李良钦的江湖剑客, 还是俞大猷与杜铁镜的恩师——而她虽不认识什么李良钦,却和俞大猷、杜铁镜交情匪浅,既然那李良钦是他们二人的师父,想必亦是侠义之士,武功修为又胜过了权九寒, 只要等他回来, 岂不就万事大吉?

    只不过, 天知道李良钦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方灵轻看了看谢怜草与晏觅星, 再看了看那许多的留家弟子,心底难免有几分焦虑。

    在此期间,假如出了什么意外……

    留经略听罢她的担忧,思索道:“我们能不能弄出什么别的动静来,掩盖机关开启的声音?”

    方灵轻道:“什么动静能让他不怀疑?”

    留经略道:“这……”

    方灵轻盯着他沉吟了少顷,双眸逐渐地亮了起来,倏地展颜一笑,道:“你们先前都说我是魔教妖女,对不对?”

    倘若是在以往,众人定然要大骂一句“你难道不是”,可此时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均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方灵轻笑道:“干嘛突然支支吾吾的?你们说得倒也没错,当个魔教妖女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要真是妖女,你们惹我不高兴了,我折磨折磨你们,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绝不会让权九寒怀疑的,对不对?”

    留经略想了一想,领悟道:“你是要我们假装被你折磨,然后哀嚎惨叫,便能……”

    方灵轻道:“你当权九寒是傻子吗?这真的惨叫声,假的惨叫声,他会听不出来?”

    留经略皱了皱眉,只迟疑一瞬,遂颔首道:“好,我们——”

    方灵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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