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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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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你倒懂我心思。”

    他指了指南边方向,道:“你先去吧。”

    果不其然,危兰往南走了约莫有十步左右,的确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踩在草叶之上,沙沙的,仿佛是有意地将自己的到来告诉给山中之人。危兰本有些奇怪,又行了半盏茶时间,终于看清了前方脚步声的主人。

    一名高大威武的中年汉子。

    她这才恍然大悟。

    据江湖传闻,挽澜帮的聂阳钧聂帮主走起路来,确实向来如此坦坦荡荡,不惧人知。

    她当即拱手向对方行了一礼,好奇询问对方怎会前来此处?

    聂阳钧道:“你果然在这里。”

    危兰道:“聂帮主是来找我的?”

    聂阳钧道:“昨日黄昏,我师妹赶到了钓鱼城,见她亲眼所见之事,都与我说了一遍。你放心吧,我已吩咐鸣野提前将昨日的事告诉给了本盟各大门派,鸣野的讲述是有利于你的,自然会有许多江湖同道信你。而留天虎与留天豹污蔑你的方法并不高明,很快就会众矢之的,不可能再将脏水泼到你的身上。”

    危兰听罢愣了一下,旋即真心实意地道谢。

    聂阳钧打断道:“我不是帮你,你不可能和上官震勾结。何况据我所知,留天虎乃是留恒的父亲,他想杀你,十有八九是有私心在的,我好歹是侠道盟领袖之一,对这件事岂能置之不理?”

    危兰笑道:“那我也总得谢谢聂帮主特意前来将此事告知我的恩情。”

    聂阳钧道:“谁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危兰奇道:“那么不知聂帮主来这儿是……”

    聂阳钧道:“是找你,不过只是顺路。我之所以离开钓鱼城,是另有要事须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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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5 ? 想法 ◇

    ◎逆流之舟(四十四)◎

    昨日黄昏, 顾明波告诉了聂阳钧两件事,其一是留天虎与留天豹对危兰的诬陷,其二则是她似在前来合州的路上发现了锦衣卫的行踪。

    此前朝廷曾布置了“折剑行动”对付侠道盟, 虽说这两年朝廷不再有什么动作,仿佛已经消停了下来, 但聂阳钧始终不放心,万一如今锦衣卫前来四川,又是欲要给侠道盟使绊子, 那该如何是好?

    说老实话, 原本侠道盟这次齐聚合州,为的是出其不意攻打造极峰, 然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 闹成了这个样子,显然已经不是攻打造极峰的好时机, 聂阳钧当即做下决定。

    顾明波率人寻找奚珏的下落。

    施鸣野前去为危兰洗刷冤情。

    他自己则离开钓鱼城, 去查一查锦衣卫究竟想要干什么勾当。

    危兰知道锦衣卫是来找自己的, 听罢聂阳钧的话便怔了一怔,心忖自己若不将此事说明白,倘若挽澜帮和锦衣卫闹出什么矛盾来, 可就不妙了。

    可这件事,该怎么说呢?

    聂阳钧将她的犹豫神情看在了眼里,奇道:“难不成你知道锦衣卫来四川干什么?”

    危兰只得道:“聂帮主应该是听说过,前两年的龙山所之战,我和方灵轻姑娘曾有参与。”

    本朝的江河湖海皆算是挽澜帮的地盘, 是以在聂阳钧看来, 挽澜帮便应该承担起抗击倭寇的责任。其实从前聂阳钧和俞大猷也有数面之缘, 和谭纶的关系更是不错, 他自然听说过危兰和方灵轻浙江助俞大猷抗倭的事迹。

    危兰接着道:“锦衣卫的指挥使陆炳,乃是俞大猷将军的好友,我因此与他相识。我们谈过一些关于侠道盟的事,在我劝说之下,陆指挥使答应了我,只要我能保证侠道盟的弟子守规矩,不再作恶,朝廷便不会再找侠道盟的麻烦。这一次,陆指挥使派遣他的手下来四川,目的就是找到我,与我商议此事。”

    “只是不巧,我和他们在南树县巧遇的那一日,我刚好得到了奚珏姑娘的消息,便和他们约定,待我办完了我的事,再跟随他们去见陆指挥使。”

    这话半真半假。

    聂阳钧遂露出将信将疑的眼神,盯了危兰半晌,才道:“但我师妹并非是在南树县发现的锦衣卫。”

    “据明波所说,她在前来合州的途中,见有人私下里偷偷摸摸好像在查找什么,她担心那人乃是欲对本盟不利的魔教弟子,暗中调查,这才发现对方乃是朝廷的锦衣卫。危姑娘,聂某不是怀疑你说的话,但如果锦衣卫前来四川的目的只有找你,那么在见到你之后,他们还在查什么?”

    “锦衣卫是否还有别的计划,恐怕连你也不知道。所以聂某仍然必须得去瞧瞧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危兰双眸微微闪动了一下,只觉聂阳钧此言颇有几分道理,遂斟酌道:“聂帮主,我和你一同去。”

    聂阳钧点点头道:“也好。”

    危兰道:“不过……劳烦聂帮主稍稍等我一会儿,我还得回山上去和人打声招呼。”

    聂阳钧道:“哦?是谁?”

    危兰道:“我不知他是否愿意与聂帮主见面,所以请恕晚辈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聂阳钧狐疑道:“是方灵轻吗?”

    危兰毫不回避他审视的目光,神色是一派清正坦然,道:“不是,方姑娘不在这儿。”

    聂阳钧见她这般坦坦荡荡,也就不再怀疑。

    而他明白,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因此只要对方是他信任之人,他就不会探听对方的秘密,过多干涉对方的行事。

    危兰转身往回走,走了约莫有一盏茶时间,便又见到了李良钦。他犹坐在那片山林里的大石边,只是面前的火堆已熄灭了,正阖目靠着树干,问道:

    “是挽澜帮的聂阳钧吧?”

    危兰上前笑道:“您是听见还是看见了?那您……要见他吗?”

    李良钦沉吟道:“我和聂阳钧的接触并不多,但此人的人品确实不错,也算是江湖上一名英雄豪杰。只不过……他的个性未免过于严肃,因此我和傅兄都跟他有些合不来。”

    所谓个性严肃,这是好听的说法。倘若说得难听一点的,那就是个性古板。

    然而李良钦和傅道归皆是放浪潇洒之人,自然和聂阳钧做不了朋友。

    “我还是不见他了吧。他找你,是为了什么?”

    危兰遂将自己和聂阳钧的谈话说了出来。

    李良钦道:“你刚刚说,现在最最要紧的,乃是查清楚谁是杀害留鹤山的凶手?”

    危兰笑道:“是,但我有个引蛇出洞的法子,需要有人帮忙,或许锦衣卫的朋友能够帮我。”

    是以和李良钦打过了招呼以后,危兰遂与李良钦一同前往某地客栈寻找锦衣卫的踪迹——据顾明波所说,昨日那两名锦衣卫还住在这家客栈二楼的乙字号房里。

    危兰不愿聂阳钧和锦衣卫起冲突,而聂阳钧也十分明白,若侠道盟主动和朝廷争锋,必会惹出大乱子,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朝廷真的不再对付侠道盟,他自然愿意和锦衣卫井水不犯河水,遂同意了危兰的提议。

    他在客栈大堂等待,危兰上楼前往乙字号客房查看。

    至于李良钦,凭他的绝顶内功与轻功,他若隐于暗处,就连聂阳钧也发现不了。

    地处于官道附近的客栈,端的是热闹非常,聂阳钧独自坐于角落,在人声鼎沸之中,一坛白水已渐渐喝了多半。他虽是江湖侠客,然而素来不喜喝酒,总是将白水当做烈酒般豪饮,当然丝毫不觉有醉意,心事反而越发沉重,终于等到了危兰下楼。

    他见状放下瓷碗,问道:“你既然去了这么久,看来他们确实还在楼上,还不曾离开?”

    危兰点了点头,坐在桌边,思索少顷,遂道:“此次前来四川寻我的锦衣卫首领,乃是锦衣卫的镇抚使云兴逸。但住在此处之人,倒不是云兴逸,而是他的两名手下。”

    聂阳钧道:“那么云兴逸呢?”

    当初云兴逸在南树县等待危兰与方灵轻归来与他去见陆炳,等了几日,始终等不到她们回来,已经不耐烦起来,恰巧他听说侠道盟弟子齐聚合州的消息,遂觉这是个好机会。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一名侠道盟成员的下落,这是他能找到此人的好机会。

    因此他登时带领大部分手下,赶往了钓鱼城;而另外少部分手下,则分别住在了前往合州的三条官道的道旁客栈,观察某些应该会路经此地、在客栈里打尖休息的侠道盟弟子。

    其实,这群锦衣卫并不知晓他们的云镇抚使要找的究竟是何人,云兴逸居然总是稀里糊涂说不清楚,最终告诉他们,可以瞧瞧哪位侠道盟弟子的家眷有不会武功的。

    他们这会儿又如何与危兰说得清楚?只好向危兰保证,他们是在查案,并非要对侠道盟不利。

    这时,危兰又将他们的原话转述给了聂阳钧。

    聂阳钧闻言深深皱眉,道:“你和锦衣卫的关系倒不错?”

    危兰道:“我和陆指挥使已有了约定,他们最听陆炳的话,自然会对我客气些。”

    聂阳钧道:“合作?”

    他继续注视了危兰一会儿,神色虽不改,但双目湛然,露出些许威严,冷冷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不完全是谎言。可如果你和陆炳真有什么合作,恐怕并不仅仅是答应他,约束本盟弟子守规矩吧?”

    适才听聂阳钧说出顾明波发现了锦衣卫的行踪的那一刹儿,危兰就明白,有些事情是肯定瞒不过聂阳钧的。因此她此刻毫不慌张,略一思量,决定先摸清楚聂阳钧的心思,微笑反问道:

    “聂帮主为何会如此认为呢?”

    聂阳钧沉声道:“当初朝廷下定决心要对付本盟,根本不是因为本盟弟子胡作非为,在私下里做了多少恶事。而是因为五大派在江湖之中的权力太大,若有一天造极峰也被我们剿灭了,侠道盟真正一统武林,再发展下去,其势力便会威胁到朝廷庙堂。”

    “所以,你是否约束本盟弟子不作恶,对于朝廷而言并不重要。要想陆炳愿意答应,从再对付侠道盟,除非……除非五大派不再有号令武林的势力。”

    聂阳钧能成为江湖之中所公认的,挽澜帮继温昭晴之后,最了不起的一代帮主,果然非同凡响。

    危兰的眼眸隐约有剑锋似的光芒一闪而过。

    聂阳钧竟突然大笑出声,道:“如果你真能有此决心,这倒是件好事。”

    危兰道:“好事?”

    聂阳钧道:“侠道盟的弊端,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看在眼里吗?”

    他倏地站起了身,付给店家一串钱,遂走出了客栈,站在官道旁的一株大柳树之下,负手望着前方来来往往的车马,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侠道联合盟里形形色色的“侠客豪杰”们,又想起三十年前的往事。

    那时,他并非挽澜帮的帮主,即使不认同帮主的命令,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心底不禁和傅道归一样,深深地迷茫了起来。是以后来傅道归退隐桃源,不再理会侠道盟的种种事务,逍遥自在地当起了江湖闲人,旁人不理解,他是相当理解的。

    理解,然而不赞同。

    正因为侠道联合盟而今快成了藏污纳垢之地,真正的有志之士,才更应该努力奋起,肃清盟内污垢。

    可是若要动了侠道盟的根本,他却从来不曾想过,那样一来,势必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大风波,搅得江湖武林不得安宁。因此只要他做好江湖表率,竭尽全力惩奸除恶,也就足够了。

    直到最近几年,他旁观危兰在江湖上搞出的种种动静,尤其菁莪堂一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大概错了。

    纵然他和顾明波、苍正峰等人行事不愧天地,纵然他唯一的徒弟,他所选择的继承人,武功才略与人品操行皆不输给他,今后定能将挽澜帮发展得更好。但侠道盟许多规矩本身的存在,就已经伤害了不少江湖同道。

    何况,施鸣野虽然不错,施鸣野之后的继承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没有办法保证挽澜帮的帮主代代皆是人才。

    或许有朝一日,挽澜帮也会变得如同留家堡一般腐朽不堪。倘若挽澜帮没有号令武林的势力,待到那时候,它不过是就此衰落罢了;偏偏它有号令武林的势力,它的腐朽将会害了太多太多的人。

    这个想法,聂阳钧只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师妹,在私下里谈过两次,暂时还没告诉给帮内其他人。

    如今他又终于给危兰透露了一二,自然出乎了危兰的意料,令危兰心底不禁大震,沉思半晌,道了一声:

    “聂帮主……”

    聂阳钧当即摆摆手,截住了她的话,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重要的,还是找出杀害留堡主的凶手,以及救出奚珏姑娘这两件事。至于你想要做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详谈。”

    危兰闻言心中一动,道:“找出杀害留堡主的凶手……那么看来,聂帮主不认为方姑娘是凶手了?”

    聂阳钧面无表情地道:“不必试探我,我不信方灵轻会改邪归正,但我细细分析了许久,她若在那晚杀了留堡主,对她害处多于益处。所以,我现在只信证据。你掌管烈文堂,这几年来破获了不少江湖大案,对于此案,而今可有什么想法?”

    危兰苦笑道:“最好的办法,还是为留堡主验尸,可惜……既然我现在不能查看留堡主的尸体,那么只能主动引凶手出来了。”

    聂阳钧道:“凶手如何会主动出来?”

    危兰道:“如果有人恰巧在那夜目睹了凶手行凶的过程,凶手自然是要杀人灭口的。”

    聂阳钧道:“你想要放出假消息……可是若真有人在那夜目睹了凶手行凶的过程,他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此事?凶手又岂能相信这个消息?”

    危兰道:“因为此人身份极为特殊,他和侠道盟关系并不融洽,那夜悄悄潜入了护国寺,本是欲要做不利于侠道盟的事,无意中看到了留堡主被人害死的那一幕。然而他对江湖武林里的高手并不熟悉——无论是正道的高手,还是邪道的高手——因此他不知道凶手的身份,却记得凶手的面孔。”

    聂阳钧起初有些糊涂,又思索了片刻,方恍然道:“你说的这个人,是锦衣卫的人?”

    危兰道:“我已和那两位锦衣卫的朋友们商量过,他们愿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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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6 ? 处置 ◇

    ◎逆流之舟(四十五)◎

    山道上, 数匹骏马奔驰。

    那日留时与危兰暂别,一路找了许久,打听了许久, 这才终于找到了留鸿信,向他告知留家堡有不少兄弟因为落了单而被魔教羲和使上官震抓走, 囚禁在张家庄园一事。

    留鸿信闻言大惊,立刻率领手下兄弟姐妹们返程,只可惜当初他离开钓鱼城便径直往南, 而张家庄园在钓鱼城的西边, 两地距离不近,纵然他快马加鞭, 亦无法瞬间赶到目的地。

    留鸿信焦急不已, 便也无心休息。

    倒是他身旁几个青年弟子忍受不了日头的炎热,道:“四哥, 前面好像有家茶摊, 我们先去打几袋水喝吧。”

    不然, 就算到了张家庄园,他们渴得没了力气,也对付不了上官震。留鸿信点点头, 自然同意。

    那家茶摊里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客人,带着行囊包袱,显然都是过路行人。其中一名坐在角落的年轻女郎甚是奇怪,不但孤身无伴,且还穿着素白丧服, 包括留时在内的数名留家弟子皆将视线移向了她。

    下一瞬, 留时看清她的面容, 蓦地一愣, 下意识就要上前招呼,忽想到此地人多眼杂,还是不要暴露自己和她的关系为好。

    他喝了几口水,盯着那女郎犹豫了片刻,骤然间又只听身后传来幼童的悲泣声。

    “各位公子小姐,可怜可怜我吧,我都有好几天没吃一顿饱饭了。”

    原来是不知从何处来的乞儿,约莫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衣衫褴褛,瘦骨伶仃,正向茶摊里的客人们磕头。众人见他可怜,都纷纷从自己的荷包里拿了些铜板给他,留烟霞不是吝啬的性子,见荷包里没有碎银,干脆拿了块翡翠,递到了那乞儿的手中。

    “省着点用,应该够你半年衣食无忧了。”

    那乞儿顿时大震,看着手里的翡翠,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

    留烟霞又顺手做了一件扶危济困的大好事,心底生出了几分欢喜,还有几分得意,岂料忽听角落传来一声冷笑。

    那名身着素服的女郎的冷笑。

    留烟霞奇道:“你笑什么?”

    那女郎既看见了留时,就猜出这群人应该皆是留家堡的弟子,又见留烟霞站在人群之中,显然地位尊敬,再次淡淡一笑,眼中隐约露出不屑,道:“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吗?”

    留烟霞虽不期待得到那乞儿的感谢,却也没想到竟会得到路人的指责,大感恼怒,不悦道:“我不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那女郎道:“这一带崇山峻岭,连绵不绝,各个山头都有许多土匪。你今天给了他这个宝贝,过不了多久被土匪发现,你说那些土匪会如何对他?”

    留烟霞闻言愣住,她确实不曾想到这点,仍有些不服气,反唇相讥道:“可你怎么知道这一带有土匪?”

    茶摊老板听到这儿,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话:“这位姑娘说得没错,我们这一带土匪是不少,他们每月的月初还会派人到小店来收钱呢……”

    留烟霞脾气急躁,但终究不是不讲理的人,“啊”了一声,怒气消散,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她已经送给了那乞儿的东西,总不能又要回来。

    而与此同时,留鸿信亦在思索,按常理来说,他们身为侠道盟弟子,既听闻某地有歹人作恶,就应该去为百姓们讨个公道。偏偏他们现在急着去救人,哪里能够耽搁?

    正迟疑间,只听那女郎又道:“放心吧,昨儿这一带的土匪都死光了,不会再找你麻烦,找你要钱。只不过,即使没了土匪,一个小孩子带着这块翡翠,遇到别的有贪恋之人,也危险得很。”

    她从荷包里摸了块银子,递给茶摊老板,道:“我看你这儿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平时恐怕很忙碌吗?既然不会再有土匪找你要钱,你手头也宽裕了,就让这孩子在你这儿当个伙计吧。”

    那老板挠挠头,听得有些糊涂,奇道:“那些土匪都死光了?他们……他们怎么死的?”

    那女郎轻描淡写地道:“被我杀了。”

    那老板登时瞠目结舌,注视了那女郎半晌,只当她是在说笑话,心里是半分都不相信的。

    就凭一个年轻姑娘,哪有那么大本事,杀得了那么多的土匪?

    倒是留鸿信留神观察了一会儿她举手投足的动作,猜出她必是练家子的江湖人士,毫不奇怪,反而思忖了起来,此女和自己一样,身着素白丧服,难不成是自家哪位师妹?

    他当即开口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刚刚这群人进了茶摊,那女郎就听见他身边不少人唤他为“四哥”,岂能猜不出他的身份?倘若是在以往,她或许会趁着这个机会,和留家堡的未来堡主拉近关系,然而如今她心志已灰,懒得与他套近乎,不悦道:

    “你问我名字干嘛?”

    留鸿信道:“姑娘应该也是侠道盟的朋友吧?你若真灭了这一带的土匪,令附近百姓从此可以安居乐业,那是一桩大功劳,我须得知道你的名字,将你的功劳上报给本盟。”

    那女郎听得蹙了蹙眉,右手下意识地摩挲起挂在她颈上、垂在她心口的一枚小葫芦,道:“用不着,我并没什么功劳。我只是……”她的声音逐渐变低,末句话轻得没有任何人能听得清,“只是在赎罪而已……”

    留鸿信见她神色好像有些奇怪,正待要继续问,骤然只听马蹄声响,他转头望去,见茶摊外的官道上,一名青年纵马飞驰而来。

    那人居然也是留家堡的一个小兄弟,飞身跃到留鸿信面前,行过了礼,递给他一封信。

    留鸿信当即拆开信笺一瞧,刹那间面色大变。

    留烟霞见状颇为不安,问道:“四哥,怎么了?信上说什么?”

    留鸿信道:“挽澜帮的顾长老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救出了被上官震擒走的兄弟们。”

    留烟霞登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这是好事啊,四哥你怎么……你怎么脸色更难看了?”

    留鸿信道:“信上还说,天虎叔和天豹叔跟着顾女侠一同去救人,发现……发现危兰和上官震有勾结。”

    这封信,自然不是留天虎和留天豹给留鸿信寄来的,他们很清楚,留鸿信绝不可能同意他们追杀危兰的决定,因此巴不得留鸿信始终不知道此事消息。只是另有几个青年弟子,胆子不大,思来想去,甚为忐忑,最终还是悄悄派了人打算通知留鸿信一声。

    留烟霞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留时更是诧异无比,脱口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留鸿信打断道:“我明白,这确实不可能,若危师妹真和上官震有勾结,又怎会派你来找我?这足以证明她的清白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茶摊,重新跨上骏马,道:“现在虽然不必再急着救人,但我们得替危姑娘说几句公道话,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

    顷刻间,茶摊里的众多留家堡弟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素服女郎沉吟微时,喝罢杯中最后一口茶,也当即站起身,前去骑上了她自己的马儿,不一会儿追上了前方的人群。

    留鸿信回头望向她,狐疑道:“姑娘你……”

    那女郎道:“我确实是侠道盟的弟子,如玉山庄,姓郁名筝。前些日子庄主下令,本庄的兄弟姐妹们尽赴四川,商议要事,我算是打头阵的。这会儿我们既然碰巧遇上,留四公子应该不介意我和你们同行吧?”

    留鸿信笑道:“原来是郁师妹,能碰巧遇上,也是缘分,在下当然不介意。”

    众人催马疾行,约莫两刻钟时间,到达合州,却不前往钓鱼城,而是由留时领路,又过许久,这才终于停在了一座大庄园的门口。

    庄园里似乎有嘈杂的说话声。

    留鸿信又下了马,与众多手下一同进入庄园,只见前方院子里人山人海,其中少半乃是挽澜帮的朋友,多半则是侠道盟内各个小门派的普通侠士,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忽有人见到留家堡的四公子来临,惊了一惊,连忙上前招呼。

    留鸿信望向在院子中间大声说话的几个汉子,问道:“他们是谁?”

    “哦,他们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张员外,还有张员外的家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之前上官震抢占了他们的庄子,就把他们关了起来。他们正在说,昨日他们能够获救,多亏了危兰姑娘。”

    留鸿信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都是被施少侠带来的。”

    此时,施鸣野听张员外的把说完,目光瞬间移到了留天虎和留天豹的身上,扬声道:“这件事,张先生是否早就告诉你了?”

    留天虎欲言又止,相当于默认。

    施鸣野道:“既如此,施某实在糊涂,不明白为何你们仍认定危兰和上官震勾结,欲要置危兰于死地?”

    留天虎这回不再支支吾吾,立刻“哼”了一声,道:“救了这些老百姓,就能证明危兰和上官震没有勾结吗?”

    他把昨日说给他手下们的话,又给在场诸人说了一遍:“以危兰的武功,她当时如果不走,和顾明波联手,十有八九能够抓住上官震,不至于让上官震给逃了。所以她救下这些百姓,焉知不是以他们为幌子,有意地暂时离开,方便上官震逃跑?”

    “如此说来,你也只是怀疑,终究没有真凭实据?”

    留天虎道:“这件事值得怀疑之处,本来就着实不少。”

    “不错,这件事的确疑点重重,那你便详细调查好了,为何在没有调查出真相之前,竟要追杀危堂主?”

    此次施鸣野带来张家庄园的江湖群豪,皆对危兰颇为仰慕,自然纷纷为危兰说话。

    留天虎见状心知不妙,明白自己无法再对危兰不利,道:“谁说我下令追杀她了?我只是……我只是带着兄弟们去和她问话,根本没想对她动手,倒是她不发一言,反而直接伤了我们,我们这才和她打起来的。”

    在场江湖群豪并未亲眼看见此事经过,哪里能知晓留天虎此话的真假?但倘若他所言不假,他似乎确实没什么大错,众人便不由得噤了声。

    留鸿信面沉如水,终于忍不住道:“哦?你只是带着兄弟们去和她问话?但我为何听说,你昨日给危兰下了追杀令?”

    施鸣野闻声转头,看见留鸿信的身影,竟是相当欢喜,道:“留兄,你也来了啊。他们是你们留家堡的人,该如何处置,就看你的吩咐了。”

    言罢,他往后退了两步,显然是表示,这儿的事已经不再归他管。

    看见留鸿信的那一刹那儿,留天虎与留天豹均有些不安,然而即使留鸿信在留家堡的地位高过了他们,论起辈分,则毕竟是他们的晚辈。

    留天虎一想到此,抬起头道:“你听谁说的?”

    留鸿信道:“是本堡的几个小兄弟,他们给我寄来的信。”

    留天虎道:“那定是他们听错了,我从来不曾给危兰下过追杀令。”他侧过头,目光在他的诸多手下身上巡视了一圈,道:“你们说,昨天是我们在东富山上,是我们先动的手,还是危兰先动的手?”

    “这……”这些人都是留天虎与留天豹直属手下,俗话说不怕官,就怕管,他们不敢和留天虎作对,只得道,“是、是危兰先伤了我们。”

    留天虎道:“鸿信,你听见了吗?你说这到底是我们的错,还是我们的错?又到底该处置谁?”

    留鸿信了解危兰的为人,她个性平和,素来有君子之风,因此他绝不相信率先动手伤人的会是危兰,可他同样没有亲眼看见昨日的情景,不禁犹豫了片晌,思索起来接下来自己该如何说、如何做。

    还没等他考虑完毕,突然只见几个青年走到了他身边,道:“四哥,让我们去问问他们,保证他们说实话。”

    留鸿信点了点头。

    那几个青年当即上前数步,走到场地中央,扬起语音,向他们问起了关于昨日之事的经过,问得格外认真,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院子角落,那身着素服的女郎微微皱了皱眉,问道:“这几个人是谁?”

    这声音太低太轻,唯有趁乱悄悄走到她身后的留时才能够听见。

    留时道:“我认识得不全,只知道其中有两个和我一样,亦是本堡的旁系弟子。不过四公子性情温和,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即使对待我们这些旁系弟子,都有礼有节。”

    郁筝道:“我知道,你以前也夸过他几次。不过……”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这儿的事情结束以后,调查一下说话的这几个人的详细情况。”

    留时道:“好。可是筝姐,这几个人怎么了?你要知道他们的情况做什么?”

    郁筝道:“查完之后,想办法告诉危兰。”

    作者有话说:

    这卷出场的人物非常多,各方势力也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也都遇到了各种事。

    兰兰和轻轻的经历我肯定都会详细地写出来,但其他配角在这些天都做了什么,我就不可能一一细写了,只是会根据剧情决定哪些事情直接写,哪些事情过后再简略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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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7 ? 引蛇出洞 ◇

    ◎逆流之舟(四十六)◎

    一炷香时间以后, 在极为细致的审问之下,留天虎与留天豹的回答里不禁破绽百出。

    而在昨日参与围攻危兰的其余留家弟子此刻更是忐忑不安,既因愧疚, 又因害怕,终于再也坚持不住, 蓦地向留鸿信跪下磕了一个头,说明了昨日之事的真正经过。

    耳听得四周的江湖群豪的指责声,留鸿信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沉默半晌, 又倏地感到一阵茫然。

    他长叹一口气,最终挥手吩咐身旁手下将留天虎与留天豹拿下。

    而在场的江湖人士看完了热闹, 便要准备离去——虽然他们还有许多话想要说, 但这里毕竟是老百姓的家,他们总不能一直在张员外的家中打扰, 让他不得清静。岂料众人刚刚转身走了几步, 还没来得及出门, 忽又有一名腰间佩刀的中年汉子步入此院。

    众人瞬间停下脚步,看向那高大的中年汉子,皆面露尊敬之色。

    施鸣野第一个迎了上去, 招呼道:“师父,您怎么来了?”他压低了声音:“您不是去调查锦衣卫的行踪了吗?”

    聂阳钧反问道:“这儿的事情,你都已经解决了吗?”

    施鸣野点点头。

    聂阳钧的目光中露出赞赏的神采,他就知道但凡交给施鸣野的任务,这个孩子没有完成不好的。

    于是他继续往前而行, 走到留鸿信的面前, 道:“你在这里, 倒是巧了, 我正好有话要和你说。”

    他稍稍顿了顿,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道:“我刚刚得知,那夜留堡主究竟是被谁所杀,曾有人亲眼目睹。”

    这句话的声音不低不轻,传到了四周所有武林人士的耳内,犹如炸雷般,落入平静的江河之中,霎时间掀起巨浪。尤其是留家堡的弟子们,他们更是震惊不已,争着询问聂阳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有目击证人,此人为何沉默不言?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聂阳钧说明了顾明波在前来合州的途中发现锦衣卫踪迹之事。他离山调查,果然在某地一家客栈发现了至少两名锦衣卫,而为了搞清对方来此的目的,他偷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才知原来那夜这两人曾偷偷潜入钓鱼城的护国寺,本是欲趁机对侠道盟不利,岂料恰巧目睹了留鹤山被害的经过。

    只可惜这锦衣卫毕竟是朝廷官员,而非江湖中人,无论是和侠道盟,还是和造极峰,都不熟悉,因此认不出凶手是谁。

    “但他们一定还记得凶手的脸!”无数留家弟子纷纷嚷了起来,“聂帮主,您怎么没把他们带回来?”

    聂阳钧沉声道:“你们真要主动和朝廷作对吗?”

    昔年创建侠道盟的五位英雄亦算得上是大明朝的开国功臣,是□□皇帝朱元璋之友,侠道联合盟在大明朝才有超凡地位。当今圣上虽对侠道盟不满,但也因此有所顾忌,“折剑行动”都是在私下里悄悄进行。

    凭聂阳钧的武功,要把那两个锦衣卫给抓回来轻而易举,可倘若他真的主动朝那两人动了手,岂不就是给了朝廷对付侠道盟的理由?尽管作为习武之人,单打独斗是不惧任何官兵的,然而江湖中人再多,多不过朝廷的千军万马,末了终究还是侠道盟吃亏。

    众人都渐渐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禁面面相觑。

    聂阳钧继续看着留鸿信,提出自己的建议,道:“既然现在我们和朝廷还没有明面上的冲突,你不妨亲自找到那两名锦衣卫,和他们套套近乎,慢慢从他们的口中套出话来。”

    留鸿信听罢细细思索了一番,心忖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遂立刻拱手行礼,向留鸿信道了一声谢,再问起了那两名锦衣卫的姓名相貌,以及他们此刻的所在地。

    而后,听到了聂阳钧的回答,他吩咐一部分弟子押着留天虎与留天豹先回钓鱼城,另外选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兄弟跟随他一起行动。

    至于在场江湖人士,虽然此刻心中无比好奇,但他们分别来自各门各派,并非留家堡的弟子,不方便去管留家堡的事儿,待留鸿信离开此地以后,他们也都渐渐散了。

    施鸣野皱了皱眉,上前低声问道:“师父,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原本聂阳钧打算告诉徒弟实话,然而之前他已经答应过危兰,这引蛇出洞之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以及那两名锦衣卫知晓,除此之外,便绝对不可再透露别人,哪怕是与自己关系极亲密之人。

    聂阳钧向来将承诺看得很重,答应了危兰的事,自然不可能食言,遂点了点头,继而话锋一转,问道:“这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去帮帮你姑姑,想办法早日救出奚珏姑娘吧。”

    昨天一整夜,顾明波并未睡觉歇息,前往附近官府与百姓家中借了许多只猎犬,训了它们许久,今日天色刚刚破晓,她遂带领一众本帮弟子出发寻找奚珏的下落。

    施鸣野沉吟少顷,颔首道:“是,我这就去。”

    张家庄园外,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又多了无数江湖子弟的身影,各自前往了不同的地方。

    留鸿信纵着马,低着头,空洞洞的目光瞧着盯着马蹄踩过的杂草,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忽听身后有人呼唤了一声“留四公子”,他回头一瞧,只见是先前在茶摊巧遇的那名素服女郎,他狐疑问道:

    “郁姑娘有事吗?”

    郁筝道:“你想让锦衣卫开口说实话不容易。”

    留鸿信道:“总得先找到他们,之后究竟如何从他们的口中套话,那是找到他们之后的事。”

    郁筝道:“或许我能有办法让他们讲出真相。”

    留鸿信惊喜道:“哦?姑娘有何良策?”

    郁筝道:“我是说或许,留四公子如果信任我,不如带我一同前去。”

    其实郁筝也就是随口一说,她目前并未想到任何能令锦衣卫开口的办法。偏偏根据她适才的观察,她对留鸿信的软弱很有些看不起与不放心,这才欲要跟着他同往。

    留鸿信思索道:“那好,便多谢姑娘了。”

    留烟霞却颇为不悦地道:“你有什么办法,不能现在直接说吗?非得藏着掖着?”

    郁筝拍马前行,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说话声。

    留烟霞更加不满,人在马上,手中鞭子霍地抽在地上,“喂”了一声,道:“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干嘛不理人?”

    留鸿信知道自家这位八妹,本性虽然良善,只是脾气向来不好,高傲易怒。他常常劝她待人处事尽量温和一些,这两年来,她似是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少,性子稍稍有了点改变。

    但不知为何,最近这几天,她的脾气竟又突然暴躁起来。

    金鞭打在草地之上,骤然一声巨响,尽管郁筝仍不动声色,留鸿信见状瞬间皱起眉,拉了拉妹子的衣袖,低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呢?说不定是郁姑娘的办法不方便当着太多的人说,你发的什么邪火?”

    “我……”留烟霞脸上神色格外复杂,“我最近心情不好。”

    留鸿信叹道:“我看出来了,你若真的心里有事,便回钓鱼城歇息歇息吧,怎么非要缠着与我同去。待会儿我们见到了朝廷的锦衣卫,你要是再和他们起了冲突,那对我们侠道盟可就……”

    这的确是他的顾虑,因此他犹豫片刻,已决心要劝留烟霞回去。

    留烟霞当即一扭头,道:“不行,我偏不想回去,我就是得跟着你们一起去。”说话同时,蓦地一拍身下坐骑,四只马蹄已跑出老远。

    留鸿信叫了一声:“八妹!”赶紧同样拍马前行。

    要知留鸿信与留烟霞在留家堡的身份尊敬,自幼起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就连他们的坐骑亦是世间罕见的宝马,一旦飞跑起来,其余留家弟子的马儿怎能追得上?

    幸而那两匹骏马跑了一阵,又渐渐慢下来,郁筝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恰巧听到一句:

    “我明白了,你想要尽快知道堡主究竟是不是方灵轻杀的?”

    “我不希望是她,可万一……万一要是锦衣卫也说是她,四哥你说,那该怎么办?我真当她是朋友,但为什么……”

    她脸上的怅然神色毫不掩饰。

    郁筝见状心头一动,眉头不禁深锁,略一斟酌考量,忽地扬声道:“留八姑娘,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有什么方法让锦衣卫开口吗?”

    留烟霞回头瞧了瞧她,冷哼道:“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郁筝道:“留四公子刚才说得不错,这个方法不方便当着太多人的面说,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和四公子。”

    话落,她的视线转移到了留鸿信的身上。

    留鸿信甚是纳罕,看了看留烟霞,又看了看身后的数名兄弟,犹豫微时,最终挥了挥手,吩咐手下道:“你们慢慢跟着我们的后面吧。”又道:“郁姑娘,我们到前面去。”

    郁筝与留鸿信、留烟霞再度催马往前。

    这条路时不时会有行走的百姓。郁筝的马儿走在最边上的柳树下,避开过路人,她这才道:“我早就听说,你们似乎是方灵轻的朋友。”

    留烟霞道:“曾经是。怎么,你觉得我们会因为这个缘故而包庇凶手吗?”

    郁筝道:“她绝不可能是凶手,又何来包庇一说?”

    留烟霞道:“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留鸿信则越发觉得她奇怪,肃然道:“郁姑娘刚刚不是说,你要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让锦衣卫开口说出那晚真相吗?如何突然转变了话题?”

    郁筝道:“因为刚刚我骗你们的,我没想出什么从锦衣卫嘴里套话的方法。其实我是想和你们说另外一件事,就是不知两位是否愿意听?”

    留鸿信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她良久,最终点头道:“洗耳恭听。”

    与他们所行相反的一条路,亦有数名腰配钢刀的武林人士正马不停蹄地赶路,走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突然,为首之人停了下来。

    “怎么了鸣野?”问话的中年汉子名唤师敬鲁,乃是挽澜帮的左长老,同样算是施鸣野的长辈,因此自然可以直呼少帮主的名字。

    “我先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施鸣野道,“这会儿终于想出来了。”

    师敬鲁道:“不对劲?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施鸣野道:“师父做任何事向来坦然光明。他就算要调查锦衣卫前来四川的目的,也不太可能在暗地里偷听对方谈话。毕竟他那时还不能确定锦衣卫是否真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如若不是,对他而言,偷听别人的隐私,实在太不道德。”

    师敬鲁讶道:“你的意思是……”

    施鸣野道:“不过师父并非迂腐之人,如果这是危兰提出的计策,他应该会同意。但我不明白,师父怎么连我也要瞒呢?”

    作者有话说:

    依然是没有兰兰和轻轻的一章,但下章就有兰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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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8 ? 棋子 ◇

    ◎逆流之舟(四十七)◎

    听罢施鸣野的分析, 师敬鲁不禁变了变脸色,只见施鸣野竟又要策马往前,他连忙欲要拦住。

    施鸣野却不愿再停下来, 道:“师父让我去帮姑姑的忙,我不能耽搁。”

    师敬鲁低声道:“可是……可是他已经去了, 除了你的轻功,没人能把他追回来。”

    施鸣野道:“追不上,那就不必再追了。”他挥手唤来一名手下, 在对方的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待对方离去以后,他遂继续向师敬鲁道:“师叔平时喜欢下棋吗?倘若师叔下过棋, 那就应该知道, 无论是哪一方,偶尔都有可能被吃掉几枚棋子。”

    “但不过是一枚棋子的得失罢了, 与最终输赢无关。”

    话落, 他坐在马上, 仰望天穹云色,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目光竟隐约透出几分欢喜。

    “何况, 与人手谈,本就要势均力敌,才更有趣啊。”

    合州往西的官道旁的客栈里,那两名锦衣卫答应了危兰的请求,此刻既闲来无事, 正在房内对弈。而他们的身边, 摆放着一面巨大的屏风, 将这间客房一分为二, 危兰伫立屏风之后的里间,靠着墙壁,则回忆起李良钦教给自己的天意剑法招式。

    适才那两名锦衣卫借口嫌弃屋外走廊太过吵闹,有意地向店家出示了自己的官凭,吩咐店家去让其余客人安静一些,其实目的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待聂阳钧将假消息透露给了众人,侠道盟的弟子只要来到此处,向店家一打听,很容易就能打听出这家客栈的的确确住着锦衣卫。

    凶手心虚之下,随时可能潜入这间房内杀人灭口。

    是以危兰自然不便在这儿练习她刚学的剑招,以免让人听到什么动静。但她心里总是念着那套剑法,于是不过片刻,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了两个小人过招,勉强也算是一种练剑方法。

    一个小人是她自己,另一个小人自然而然被她想象成了方灵轻的模样。

    想了会儿,她又不由失笑,从前她和方灵轻奇遇并不少,有几次学了新的武功,却都是在一起学的,也因此她们两人的功夫始终不相上下,而如今自己经过良师教导,下回她们再见面,要是自己的功夫稍稍胜过了轻轻,也不知轻轻是否会不开心。

    骤然而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危兰的遐想。

    很轻,似是在刻意地隐藏。那两名锦衣卫已经在下第二盘棋,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危兰却发现,此人应该已经到了窗户边上。

    不过,一旦聂阳钧将假消息散布到了江湖上,除了幕后凶手以外,真正想要为留鹤山报仇的留家弟子也定会前来此地,查清那夜的情况。

    因此尽管此人偷偷摸摸,不一定就是恶人。

    危兰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仍伫立原地,只是即刻暗运六合内功,听觉比平时还敏锐了数倍,即使屏风的遮挡让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却很快听到一阵极轻微的破空之声。

    或许是飞针在半空之中疾驰的声音?

    那两名锦衣卫继续下着他们的棋,丝毫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危兰蓦地屈指一弹,竟是一股无形无影的真气从她指间弹出,霍然间击中那两枚飞针。

    紧接着,她又弹出两股真气,正打在那两名锦衣卫的后背上,他们都还记得与危兰的约定,一怔之下,立刻眼睛一闭,脑袋就倒在了棋盘之上。

    似乎一个不小心,还碰倒了桌上的青瓷花瓶,“啪啦”一声,满地碎片。

    房门在这时开启,一名青年男子掠入屋内,很快到了他们的身旁,正在伸出手指去探他们的呼吸,确定他们的生死,忽听自己身后又有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瞧,只见门口站着两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观察这两人走路的动作姿态,不像是练家子的,应该只是普通百姓,正茫然不知所措地与他对视。

    他稍一犹豫,旋即猛地挥出双掌,向那两名百姓攻去,岂料他刚刚出手,屏风的另一边倏然掠出一个身影,顷刻间到了他的面前。

    为避免惊扰到客栈里更多的百姓,危兰并未拔剑出鞘,仅仅以一只手与他过招,没一会儿,就已占尽上风。那男子越发感到吃力,无法招架,突然只觉胸口一疼,身前穴道已被危兰封住。

    那男子本是确定了锦衣卫身份,这才决心进行暗杀,因此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危兰——危门的首席弟子是怎么会和朝廷的锦衣卫混在一起的?他不由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危兰,胸腔里的那颗心却因为恐惧而跳得砰砰响。

    危兰则不动声色地盯了他片刻,倒没有即刻审问于他,而是转过身,安抚起了那两名百姓。

    原来这两名汉子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皆是因为危兰提前与他们有约定,给了他们点银子,再告诉他们:待会儿若是听到了花瓶落地的声音,不必害怕,不必有所顾虑,立即前来这间房间。

    这就有了人证。

    毕竟锦衣卫不方便站出来说话,危兰又因为与方灵轻的关系,现而今很多人对她的观感甚为复杂。反而是和江湖武林毫无关系的普通百姓,他们所说的话,最是可信。

    除了人证,还有物证。

    危兰捡起地上的一个方形木盒。

    原本是男子握在手中的物件,适才在打斗中掉落于地。危兰这会儿打开它,仔细检查了一番,见盒里各种机关密布,再按了按某个枢纽,果然又有一枚飞针刹地射出。

    射在客房内的墙壁上。

    那两名锦衣卫此时走到墙边,观察起那枚飞针,见它颜色极淡,近乎接近于透明,不由得感叹道:“无色无影,无声无息,这玩意倒真是厉害。”

    危兰道:“也不算是无声无息,内功修为极深厚之人,应该都能听得到。”

    却必须是顶尖的内功高手。

    而这样的高手,当今江湖恐怕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留鹤山是其中之一。

    既然如此,清醒的留鹤山不可能是死在这件机关之下。

    而凭这名男子的武功,他若和留鹤山单打独斗——即使是受了伤的留鹤山——也绝对伤不了对方分毫。

    “你要我们帮的忙,我们算是帮了。”正在危兰沉思间,那两名锦衣卫又即刻询问道,“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危兰摇摇头,侠道盟的弟子千千万万,她怎可能人人都认识,遂道:“再过一会儿,应该就有认识他的来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时间,留鸿信与留烟霞等人来到这家客栈,这并不奇怪。可是在数名留家堡弟子的身边,竟还跟着如玉山庄的郁筝。

    这就让危兰大感诧异。

    还不待她询问,留鸿信已惊呼出声:“留冉?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危师妹,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留冉?原来此人的名字叫做留冉?危兰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倒不陌生。之前留时与他说过,留冉乃是留家堡一名精通医术的弟子,几年前他的医术在江湖之中忽然扬了名,得到堡主的赏识,从此他就成了留鹤山一个人的大夫。

    那晚在钓鱼城的护国寺,留鹤山中了方灵轻的掌力,受了伤,就曾让留冉为他把脉治疗。只不过,他并非最后一个与留鹤山单独相处的人,因此始终无人怀疑他。

    危兰略一思索,先将自己与聂阳钧制定的引蛇出洞之计告诉给了众人,接着道:“事情就是如此,如果你们不信——”

    她本是想说,如果你们不信,这儿还有两名百姓朋友,你们可以询问他们二人。

    留烟霞立刻抢着道:“我当然信,方灵轻的确不可能是凶手。只是……”她转首,双眸里充满了讶异与鄙夷,道:“只是我真没想到,凶手居然会是……”

    危兰闻言更为疑惑,明明两天前,留烟霞还不是这个态度。

    留烟霞再次把目光转回到危兰的身上,看出危兰的不解,想了会儿,倏地拉着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了角落,低声道:“我之前想要相信你们,但又没办法完全相信你们,因为关于你们的事,有太多我想不通之处了。不过就在我和四哥来这家客栈路上,郁筝给我和四哥讲了不少故事。”

    危兰道:“你们怎么会和郁筝姑娘认识?”

    留烟霞道:“路上巧遇的。你不想知道她跟我们讲的什么故事吗?”

    危兰道:“什么故事?”

    留烟霞道:“是前年在扬州,她和你、和方灵轻认识的故事。有很多我不解之处,终于想明白了……”

    危兰听罢愣了愣,下意识望向郁筝。

    然而郁筝有意避开她的目光,背过身,独自伫立于屋外走廊的栏杆边上,不看任何人。

    危兰笑道:“你就不怕,她和我合伙骗你吗?”

    留烟霞道:“怎么?你要说我天真吗?我爹爹以前和我说,江湖的水其实很深,的确很多人都在说谎,怀疑一切或许是对的,但若是真要什么时候都疑神疑鬼的,那未免活得太累了。不管怎么样,我总得选几个人去相信吧。”

    危兰听罢若有所思,继而又微微笑了,正要接着她的话开口,忽听另一边留冉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原来就在危兰和留烟霞谈话之时,留鸿信已开始审问留冉,尽管留冉要杀这两名锦衣卫的事是板上钉钉,但他究竟是如何对留鹤山下了毒手,倒没有人亲眼目睹,他自然可以死不认罪。

    “我……我是和锦衣卫有仇,才决定要杀他们的,并不是你们说的灭口。”

    “什么仇?”那两名锦衣卫同时冷笑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倒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仇?”

    留冉道:“我不是说和你们两个有仇,我是……我是说我以前和别的锦衣卫有仇,所以恨屋及乌,这才想要对你们……”

    留鸿信听他慌张之下语无伦次,既感愤怒又觉好笑,道:“胡说八道!聂帮主明明已当众说了他们是目睹了那晚堡主之死的经过的证人,你就算和他们有天大的仇,你就不能稍微等一等,等我们问出真正的杀人凶手之后,你再寻仇?”

    留冉道:“这是我的错,我只想着自己,忘了堡主的大仇。四公子可以因此而罚我,但请四公子相信我,我确实……确实没杀堡主啊。”

    听着如此明显的狡辩,留鸿信与留烟霞越发气恼,正要开口骂他,危兰忽然道了一声:

    “留四哥,借一步说话,好吗?”

    留鸿信回头看了看危兰,便跟着她又走到了角落。

    危兰压低了声音,不让自己的话被其余人听见,道:“仅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确实杀不了留堡主。”

    留鸿信道:“你的意思是……还有幕后主使?”

    危兰道:“他现在有恃无恐,或许便是因为他还存着一点希望,等着这位幕后主使来救他。”

    留鸿信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留鹤山惨死的画面,瞬间一改温和面孔,冷冷道:“这世上没有几个恶人会坦率承认自己的罪行,但我不相信他能够一直撑下去,永远不说实话。”

    “你放心吧。”他又对着危兰道,“我们先把他带回去,已足够证明杀害堡主的凶手和方姑娘没什么关系。幕后主使可以慢慢审问,第一件事乃是收回留家堡之前下的追杀令。”

    危兰本有些担忧,现在押留冉回去,倘若让幕后主使知晓,是否会出什么变故,然则听到留鸿信最后一句话,心中一紧,终是对方灵轻的关心占了上风,也顾不得别的,点点头,向留鸿信郑重道了一声谢。

    随后,她又走到了那两名百姓的面前,请他们随她一同回去,向留家堡的弟子们说明他们适才的所见所闻。

    那两名百姓本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没什么正事要做,悠闲得很,见危兰态度和气,自然愿意答应。

    一行人打算离开客栈,解开了留冉的穴道,由留烟霞押着他的两条胳膊,走出房间,刚下了楼,岂料留冉突然挣扎了起来,留烟霞不得已停下脚步,狠狠地道:

    “你以为你不走,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你要是不配合,待会儿我们把你绑起来,让马儿拖着你走,那滋味可就不美了。”

    留冉道:“是我杀的堡主。”

    留烟霞“啊”了一声,茫然道:“你说什么?”

    并没有任何人对他严刑拷打,他居然在刹那间改变了态度,坦然认罪,这让众人都甚感诧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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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9 ? 回山 ◇

    ◎逆流之舟(四十八)◎

    明知留冉应是替人顶罪, 众人却都不明白他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不由得互相瞧了一瞧,交换诧异的眼神。

    危兰则往前行了几步, 见客栈大堂热闹非凡,杯觥交错,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留鸿信在这时又到了她的身边,悄声问道:“依危师妹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危兰微微蹙了蹙眉, 本想说这桩案子毕竟是留家堡的事, 留四哥今后既要掌管整个留家堡,总不能事事都问别人的意见, 也应有自己的判断决断, 然而话到嘴边,又觉这话有些不太客气, 略一犹豫, 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道:

    “如果有足够的证据,他是没办法替人顶罪的。这一次回去,我想要看一看留堡主的遗体, 留四哥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留鸿信道:“自然不会。”

    危兰接着道:“不过,无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既然留冉现在就已承认罪行,留四哥应该就有理由立刻收回追杀令了?”

    留鸿信道:“等回到了钓鱼城,我马上下令。”

    危兰道:“其实不必等回到钓鱼城以后。”

    留鸿信道:“之前本堡弟子但凡在合州的, 十之有九都下了山, 分成了无数拨人, 前往四面八方寻找方姑娘下落。我必须得先回到钓鱼城, 多派几个兄弟才能把他们全部召回来。”

    危兰道:“那么前往广安州那条路的是哪拨人呢?”

    留鸿信了然道:“原来方姑娘去了广安州。好吧,我这就派人先到广安州去一趟。”

    旋即他向店家借了纸笔,写了张纸条,从怀里取了枚私印,盖在落笔处,唤来两名年轻弟子,让他们带着自己的手令,前去广安州将留经略等人给追回来。

    危兰这才稍稍放下悬挂了数日的心。

    而众人不管留冉如何痛哭流涕,还是押着他出了客栈,往回赶路。约莫一顿饭时间过后,他们又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似是不少人同时御轻功而行的声音,登时回首望去。

    果然,天穹红日之下,数名汉子正在道上疾行狂奔。

    而其中两人,正是适才留鸿信派出去的那两名手下。

    至于另外几个青年男子,留鸿信举目观察了会儿,也认出他们都是自家的兄弟,且似乎就是跟着留经略行动的那批兄弟。

    留鸿信大感奇怪,广安州离这儿不近,自己刚刚才派出去的人,怎可能这么快就把他们给追了回来?何况,留经略为何没有与他们一同回来?

    “发生了什么?”他有些不安地扬声问了一句。

    片刻后,那几人终于奔到了他的跟前,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出、出事了……大公子和其他兄弟们全都落水里失踪了……”

    “什么水里失踪?”留鸿信与留烟霞再次对视了一眼,均觉莫名其妙,他们对都知晓留经略的水性极佳,若没发生意外情况,他绝不可能在水里出事,遂皱眉道,“你们都别着急,先歇一歇,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是。”

    他们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过留鸿信递给他们的水囊,猛地喝了几口清水,继而说起自己的经历。

    只因这数名留家弟子皆是完全不通水性的,因此昨日他们的兄弟姐妹全都跳进了河里与方灵轻打斗,他们却只能够站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岂料过了须臾,竟突然看见方灵轻与留经略等人游向瀑布,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继续耐着性子等待。

    而天意谷的瀑布仿佛一张雪白的帷幕,遮挡了岸上众人的视线。

    他们左等右等,不知等了多久,始终没能等到同门们上岸,越发慌了,商讨一番,决定赶回合州,将此事上报。巧的是就在刚刚,他们与留鸿信派去的那两人偶遇,便自然立刻先来面见留鸿信。

    原来失踪的不仅仅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居然还有方灵轻,还有渺宇观的两个小孩子。留鸿信与留烟霞瞬间紧张了起来,下意识望向危兰,心中还有几分愧疚歉意。

    危兰沉吟道:“瀑布……你们刚才说,他们当时游向了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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