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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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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费力,更不可能有力气开口说一个字,只见方灵轻徐徐走到他们的面前,悠悠笑道:

    “我听兰姐姐说啦,那天晚上秋阿姨为我考虑了一条后路。说实在的,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心软,但还是要谢谢她的好意,所以我放你们回去,也算是还她的人情。你们见到她之后,告诉她,谢归谢,可是我一向都固执得很,做任何事只求随心所欲,而我如今所做之事,便是我心之所欲。她劝我没用,我倒是……想要劝劝你们。其他的话,就等到我们以后再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郁辉在这时上前一步,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救筝姐?”

    危兰沉吟道:“即使找不到霍尔卓,杀了这么多魔教弟子,亦是大功一件,亦能将功补过。我们先回去,我还有些话想和郁筝姑娘聊一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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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6 ? 鉏麑 ◇

    ◎洪炉烈火(六十五)◎

    在郁筝的逼问之下, 时津只能说出留安的计划。

    但他偏头看了一眼郁笙,不敢让郁笙听见,便将郁筝拉到角落, 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而说到最后, 他心忖按这会儿的时间掐算,留安应该已经没了性命,不由得悲从中来, 语音哽咽。

    郁筝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倏然也落下泪来。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擅自行动?就算这样真能救出我,还是有人死了, 这又有什么意义?”

    郁笙虽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但见他们两人这般悲痛,甚是疑惑不解, 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事, 事到如今, 还要瞒我吗?”

    郁筝抹干净了眼角的泪,这才转过身来面向郁笙,道:“阿姐, 可是你也一直在瞒我。你当初遇到仇家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教那几个孩子武功的事,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能早知道,我一定……我一定会提前想办法……”

    郁笙哑口无言,默然半晌, 才怅然道:“或许……或许这的确是我错了。好, 我以后什么都不瞒你, 那你也别瞒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

    郁筝犹豫。

    郁笙道:“你连我的话都不愿听了吗?”

    郁筝立刻摇头,道:“不,我说,我都告诉你。前些日子,我知道了云青一个秘密。”

    郁笙道:“什么秘密?”

    郁筝道:“她是魔教造极峰的弟子。”

    郁笙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不转睛注视了郁筝许久,见她表情凝重,才知她不是在开玩笑,诧异道:“这……这怎么可能?云姑娘人那么好,她为了给我治伤,耗费了她那么多功力,她怎么可能是魔教的人?”

    而与郁笙同样感到震惊无比的,还有一名正悄悄待在房间窗外的壮年男子,此时此刻目瞪口呆,更加认真听起了屋内之人的对话。

    原来适才时津所用迷药“醉魂散”乃一名江湖怪医所研制,比普通迷药威力更大,能够对付大部分的江湖人士,偏偏郁川毅曾经就中过它的招儿,还记得它的气味,刚刚入了鼻便觉不对,正打算将施毒者揪出,忽想起之前聂仲飞被假扮魔教徒的蒙面人袭击,假装受伤昏迷,以便探听蒙面人身份一事,他遂有样学样,立刻运功屏住呼吸,随即倒下。

    此次前来客栈探看郁筝情况的,共有三人,除时津以外,一人守在大门外,但凡见着欲要住店的行客便说“今日小店歇息,客官请另寻客栈”;另一人则守在大堂里,看着这数名中了迷药的郁家弟子,而郁川毅趁他转身之际,蓦地从他背后偷袭,一招打晕了他,再点了他的昏睡穴,这才来到关押郁笙与郁筝的房间外。

    万万没料到竟听到了这样一个大秘密。

    郁筝道:“是,她为人确实很不错,所以危兰说她尽管从小在魔教长大,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后来看不惯魔教其他人的所作所为,而叛出了魔教,我是相信的。”

    这番话再一次颠覆了郁笙的认知。

    倏然间她脑海里竟涌现出当初她第一次与危兰、方灵轻见面的情景。

    那时,她正坐在小院树下给她的学生们讲史书,而危兰与方灵轻坐于院中,正好听她讲到先秦春秋故事,晋国执政大夫赵盾直言敢谏,乃是晋灵公眼中钉、肉中刺,刺客鉏麑奉灵公之命刺杀赵盾,却意外发现赵盾竟是心怀国家社稷、天下苍生之士,是以鉏麑宁肯自撞槐树而死,向晋灵公谢罪,也不愿害晋国百姓失去这么一位良臣。

    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弟子自然亦是侠道盟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是在这之前,郁筝知道了有造极峰弟子潜伏在侠道盟里,她定会毫不犹豫将此事上报,也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然而现在,她不禁感到了迟疑:

    ——原来造极峰的弟子竟也不全是恶人吗?

    ——竟也有如此侠肝义胆之辈?

    那自己还要遵守侠道盟的规矩,将此事说出来,甚至杀了对方吗?

    良久,郁笙深呼吸一口气,语音极其坚定,道:“那么这件事,不能让本盟其他人知道。”

    郁筝道:“她们也不想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因此我想,如果我用这件事来威胁她们,说不定能让危兰答应帮我一个忙。”

    这句话说完,她有意地停顿了片刻,站得笔直,等待郁笙的斥责。

    她知道,她比谁都清楚了解,郁笙听了这话一定会很生气。

    郁笙却愣住了,脸上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显然此事比适才郁筝告诉她“云青乃魔教子弟”更让她感到惊讶。

    她的脚步似有些不稳,缓缓后退了一步,才问道:“什么忙?”

    郁筝道:“侠道联合盟二门三堂,有无数职衔,也是无数权位,却从来都没有我们坐上去的份儿,我只是想让危兰帮我们在侠道盟里谋几个位子而已。”

    郁笙道:“你竟然在乎这些?”

    她依然不愿意相信,郁筝竟会是贪图权势之人。

    郁筝再次立刻摇头,道:“我不是……我不在乎,什么权什么利,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

    郁笙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郁筝道:“当然有关系。当年庚戌之变,阿姐你杀了多少鞑靼官军,最终落得个经脉尽毁的下场,可那些嫡系弟子呢,就像危兰,是,她武功确实不错,能杀了那钦也确实是她的本事,可当时有多少人跟着她身边保护着她,只恐她有危险,便会立刻出手相救。如果……如果那时候也有这么多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还会受这么重的伤吗?”

    她顿了顿,双手握拳,强忍着眼中的泪,缓了会儿气,才继续道:“这也就罢了,但你受伤之后,这么多年了,有谁记得你的功劳,有谁理会过你?”

    郁笙道:“当年我赶去京城支援,是不欲鞑靼侵我国土,是不欲百姓们在战火中遭殃,难道我为的是功劳名声吗?”

    郁筝冷笑道:“你是不为功劳名声,怎么别的嫡系子弟却能因此立功,万人称颂,得到奖赏?就连危兰她也是因为那一战而名扬江湖。”

    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好,阿姐,我知道你淡泊名利,你对这些事都无所谓。那么他们呢——”郁筝突然伸手指向时津,“那名鞑靼高手明明是阿津的父亲和师敬鲁一起杀的,但师敬鲁是挽澜帮的长老,风风光光,大家都敬重他,称他是英雄,谁还记得阿津的父亲当年也算是杀死那那名鞑靼高手的第二号功臣,却因为伤重不治而……”

    时津本低着头,默默站在一旁,听郁筝说到了这儿,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郁笙仍不赞成郁筝的行为,然而见状心中一动,忽觉郁筝此言确实有理。

    她自己做事只求问心无愧,纵然箪食瓢饮,也不改其乐,却如何能够要求所有人都甘愿奉献而不求回报?

    至少郁筝还懂得反抗,而自己似乎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只听郁筝接着道:“阿姐,你不为功劳名声,但那些功劳名声本就是你的,你本就应该得到。但我们必须有了权势,我们在侠道盟里说的话,才会有人听。到那时候,我们才能将当年之事重新提起,我就是让全江湖的人都知道、都记得你们做过的事。”

    郁笙道:“那你为什么不让危堂主将这件事重新提起,非得向她要权?”

    郁筝道:“因为我们想做的,不仅仅是这件事。阿姐,明明我们也是如玉山庄的弟子,可我们从小到大遇到的不公,难道还少了吗?既然我们和那些人都一样姓郁,我不想压在他们头上,只是他们有的,我们也该有。”

    郁笙道:“所以你就以云姑娘的秘密来威胁危堂主?那时候我的伤还未好,你就不怕她们一怒之下,不再给我疗伤?”

    郁筝道:“我们的计划,你一无所知,我看得出来,她们对你的印象很好,很敬重你,应该不会……”

    郁笙道:“原来你都知道,你便是因为知道她们侠骨仁风,不会迁怒于人,所以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恩将仇报,是吗?”

    郁笙紧紧咬着下唇,一颗心犹如在火里煎熬,这些日子以来即使她万分思念郁笙,她也始终不回家一趟,不单单是为了看守霍尔卓——她有那么多兄弟姐妹,谁都能帮她严密监管着霍尔卓——可只要她一旦回了家,她便极有可能与危兰、方灵轻遇上。

    她如今却害怕与她们碰面,害怕看见他们的眼睛。

    愧疚的滋味最不好受。

    然而此刻,她仍然挺直了身体,注视着郁筝,一字一句地道:“我是对不住她们,但为了大局,我只能行非常手段。大不了,我事后补偿她们。”

    这句话刚刚落下,只见郁笙骤然间下意识扬起右手,却停在距离郁筝脸颊半寸之处,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她与郁筝自幼父母早亡,是她将郁筝带大,不但教她读书识字,更教她立身之本,教她侠义之道。偶尔郁筝也会有些淘气,她最多批评几句,还从未打过她,便是因为她知道,她的妹妹,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秉性始终纯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筝变成了这个样子?

    郁筝并不怕挨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没等来郁笙的巴掌,反而看到郁笙脸上严厉与难过交织的神情。

    这让郁筝的心一慌,顿觉无措,小心翼翼地道:“阿姐……”

    郁笙道:“你跪下。”

    郁筝没有半分犹豫迟疑,双膝一弯,登时跪在了郁笙的面前。

    一旁的时津看了看她们两人,也很快跟着跪了下来。

    郁笙道:“好一个大局,这是你们的大局,那别派的江湖子弟呢?当年庚戌之变,赶往京城支援的江湖侠士千千万万,你说我们遇到了不公,那些别派的师兄弟姐弟难道不是一样,你的大局也包括他们吗?”

    郁筝神色微动,忽地又想起了霍子衿的遭遇,又想起那日危兰所说的那句:

    ——“这个世上不够幸运的人,不仅仅是令姊。”

    她愣了愣,道:“若我真的在侠道盟里有了权,我也同样会为了他们求一个公平。”

    郁笙道:“危堂主和姑娘有恩于我,你既然都可以为了所谓大局,而对她们不利;那些与你毫无关系的别派子弟,你说你会为了他们求一个公平……我相信你这句话不假,可那只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若有一天,你发现牺牲了他们,能让你得到更多权力,你能保证你不会牺牲他们?”

    郁筝道:“我……”

    郁笙道:“又倘若,危堂主真的答应了你的要求,但你们私相授受之事被他人发现,对方欲要告发你,你打算如何?你会为了你的大局,杀了对方,事后再补偿吗?你要怎么补偿,你能怎么补偿?”

    郁筝无言以对。

    郁笙接着道:“在你小时候,我就曾与你说过,任何人都有可能做错事,一旦知道自己有错,便必须立刻改了,不然,在错路上越走越远,只会万劫不复。你所说的大局,或许是对的,但你如今已走在了一条错路上,走到最后,你真的还会记得你最初想做什么吗?”

    郁筝的头垂得更低。

    郁笙长长叹出一口气,静了良久,这才再一次开口道:“你们瞒我的事,应该不止这一件吧?你们刚才为什么哭?”

    郁筝与时津不能隐瞒,将留安的计划告诉了她。

    郁笙看着他们,呆滞了半晌,倏地一声苦笑,道:“你们知道我怎么会晓得小筝在这儿吗?”

    郁筝与时津都摇了摇头。

    郁笙道:“是危堂主和云姑娘告诉我的。她们早就发现了我有将如玉山庄的武功私自外传,却在知晓原因以后决定替我隐瞒。如今你为我顶罪,她们也在为你奔走,想要为你求情,免你受罚。”

    话落,她不再理会诧异惊愕的郁筝与时津,转身向门外走去。

    郁筝未得允许,仍然跪着,不敢起身,道:“阿姐,你去哪儿?”

    郁笙道:“我去找危堂主和云姑娘,把这件事告诉她们。”

    一边说,一边已走出了门,陡然只见一柄长剑犹如飞浪腾空,猛地向她袭来!

    若是她当即施展轻功,倒还有几分机会能避过此剑,然而她失去武功已经六年有余,昨日才恢复了功力,反应却不如六年前敏锐,不禁怔了一怔,那把剑已架上了她的脖子。

    郁筝一见剑光,便迅速掠起,刚刚掠到到门口,见郁笙性命已在郁川毅的掌握之中,又登时停步,急急道:“手下留情!你……你想怎么样?”

    适才郁笙说话之时,脸色是从前不曾有过的严肃,那五名孩童虽在屋中,却是害怕得不敢出声,直到此时,他们也大大地吃了一惊,与时津同时上前,纷纷请郁川毅有话好说。

    郁川毅冷笑道:“我想怎么样?该是我问你们,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郁筝听他此言,便知自己与郁笙的对话都已被他听见,遂道:“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一切的事,主谋是我,罪在我一人,我姐姐毫不知情,你动她干什么?你放了她,我束手就擒。”

    郁川毅道:“她也不是没有罪,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擅自将本庄武功私自外传的,确实是她,不是你。只不过——”

    郁筝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忽耳闻“只不过”二字,忙忙道:“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郁川毅道:“云青真是魔教的弟子?她在魔教地位如何?”

    郁筝心头一凛,没有做声。

    郁川毅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她那样的武功,岂能只是普通弟子?定也是造极峰内位高权重之人。云青是她的真名吗?”

    郁筝道:“我……我也不知道。”

    郁川毅道:“你不知道没关系,你去把她擒回来,我们审问审问,那就什么都知道了。”

    郁筝道:“我?我武功不如她,怎么把她擒回来?”

    郁川毅道:“岂止你武功不如她,她和危兰连袁绝麟杀得了,江湖上能胜得过她们两个联手的,恐怕也没多少。所以,我才要你去。虽然你威胁过她们,但她们对你好像还是挺不错的啊,一心要救你。那么她们应该不会防备你,只要你趁她们不注意,先重伤了她们,之后的事就交给我。”

    郁筝闻言琢磨了一会儿,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如玉山庄高手众多,何况庄主郁啸松亦在扬州城内,倘若这些人联手围攻,又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危兰和云青?但云青在造极峰的地位若是不一般,谁抓到她,谁就立了大功。

    然而在这之前,郁筝虽威胁了她们多次,只是为了让危兰答应自己的要求,她并不想真的将云青的身份说出去,更不想伤害她们二人。

    偏偏此刻姐姐的命在郁川毅的手里,这让郁筝深感为难。

    郁笙突然道:“小筝,你杀了他。”

    郁筝道:“杀、杀谁?”

    郁笙望向那五名孩童,问道:“你们先前说,有人不顾你们的身体,也要废了你们的武功,便是此刻站在我身后这个人,是吗?”

    孩童们点点头。

    郁笙道:“好,小筝,那么你现在就杀了郁川毅,莫让他把云姑娘的身份说出去。”

    “混账!你说什么呢!”

    瞬息间只听“啪”的一声,郁川毅一掌扬去,郁笙的脸上便红肿一片。

    “你住手!”

    在场诸人均大惊失色,郁筝更是觉得那一掌打在了自己的心上,道:“你……你让我考虑考虑。”

    郁笙道:“小筝,你还要让我失望吗?”

    郁筝道:“可是……可是我不能看着你……”

    郁笙道:“罢了,让你这么做,确实是让你为难。”她倏然朝着郁筝微微笑了一笑:“那就我来杀吧。”

    这最后一个“杀”字一出,郁笙登时长啸一声,骤然间郁川毅只觉这长啸声中似涌现出一股如波涛般汹涌的力量,震得他不禁后退两步,他一直听说郁笙的武功已经全失,根本不曾料到她竟还有如此功力,呆了一呆,还没反应过来,郁笙反手拔剑。

    长剑蓦地刺进了郁川毅的心脏!

    与此同时,郁笙心口大痛,唇角源源不断渗出鲜血,长剑自手中脱落,人也倒在了地上。

    ——“阿姐!”

    刹那间,郁筝全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凉透,疾掠了过来,双手颤抖着扶起郁筝,就要为她注入内力疗伤。

    时津与那五名孩童也各自叫了一声“笙姐”“先生”,飞奔而来,围在了郁笙的身边,痛哭了起来。他们皆是武者,如何不知郁笙适才那一招尽管的确厉害,然则必须祭出己身全部功力,乃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

    郁笙按住郁筝的手,虚弱笑道:“别浪费你的功力,我……我知道我是活不成了……”

    郁筝眼眸中的一滴滴泪都落在了郁笙的身上,与暗红的鲜血交融,她不停地摇着头,道:“不,不会的,我给你疗伤,我给你疗伤,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郁笙费力地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郁筝的眼角,抚去她的眼泪,仍然微微笑着道:“若、若是我的武功一直还在,或许我还能……可是我、我的的武功才刚刚恢复,就用了这招,不可能再好了……小筝,你听我的话,别再做错事了,好吗?”

    郁筝道:“我听你的话,我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求你,你别抛下我啊姐姐……”

    郁笙道:“好,那你听我的,别、别哭了……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死的,那天危堂主和云姑娘她们和我说,鉏麑其实是为了晋灵公而死,所以……所以并不值得,可是我……我觉得我今天死得很值,你不要再伤心了……”

    说到最后,她的双眸渐渐阖上。

    郁筝眼前忽觉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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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7 ? 后事 ◇

    ◎洪炉烈火(六十六)◎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 危兰与方灵轻一行人重回客栈。

    大门紧紧关闭着,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令人感到寂静无比, 众人心下忽然有些不安,当即将门推开, 遂见大堂正中央躺了数名郁家子弟,呼吸仍在,脉搏正常, 显然只是昏迷, 便暂时不去理会他们,迅速上了楼。

    鲜血蔓延在地, 郁川毅的胸膛上插了一柄剑, 尸体躺在走廊里;而郁筝跪在前方,怀里抱着郁笙, 仿佛一座雕塑, 听见身后脚步声, 也不管不问。

    众人都被眼前情景惊得呆了,立在原地片刻,郁辉等人忽然猛地跑了过去, 眼中含着热泪,咬牙切齿道: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五名孩童只是哭泣,没有说话。

    时津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来,见危兰与方灵轻跟着自家兄弟们一起出现, 有几分意外, 又觉在情理之中, 旋即将适才所发生之事解释了一遍。

    危兰与方灵轻这才晓得, 郁笙竟是为自己而死,大惊过后,便是大悲大痛,默然有顷,继而同时走到郁笙的尸体面前,向她躬身拜了一拜。

    “是我们来迟了……”

    时津哽咽道:“不关你们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都是因为我们的错,郁笙才会……”

    危兰与方灵轻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沉默地看向彼此,忽觉楼下大堂似乎响起了一点轻微的动静,即刻走到走廊栏杆边,低头望去——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那迷药的药效也都差不多过了,陷入昏迷的郁家子弟们在这时渐渐醒来。

    他们茫然地互相瞧了瞧对方,又揉了揉晕沉沉的脑袋,待彻底清醒之后,终于立刻飞奔上了楼,见郁川毅的尸体横躺于地,诧异嚷道: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

    无人应答。

    时津等人是不知如何回答。

    而郁筝依然跪在地上,将郁笙抱在怀中,正低着头,虔诚地为郁笙擦去脸上的血迹。

    他们便又问了一遍,语气愈加严厉:“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人?是你们杀了郁川毅?”

    危兰突然道:“是郁川毅咎由自取。”

    “你说什么!”

    倘若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危兰,他们恐怕已上前动手。

    危兰此时的语音带了几分凉意,态度始终不慌不忙,问道:“他之前是不是想要废了那几个孩子的武功?”

    这倒确有其事,他们不能反驳。

    危兰继续道:“云姑娘早已和你们说过,小孩子身体还未长成,若要强行废了他们的武功,必会令他们内伤严重,瘫痪甚至死亡,诸位莫不是都忘记了吧?”

    对方道:“我们自然没忘记,所以也答应让他们拜入如玉山庄,可是……可是他们都不愿意,我们也总不能真让本庄的武功从此流传市井啊?”

    危兰道:“但据我所知,他们不是不愿拜入贵庄,只是不愿改投他人为师。”

    对方道:“哼,不管他们原来的师父是郁筝还是郁笙,都未曾经过本庄允许。如今我们看他们可怜,不追究他们的过错,答应他们拜入如玉山庄,究竟谁来教他们,自然该由我们做主,这是我们如玉山庄的规矩,岂能由他们挑三拣四?”

    话音才落,说话之人登时只觉一阵寒风从自己身边掠过,原来竟是方灵轻倏地拔出腰间无拘剑,剑光疾驰而来,那人前方还站着不少同伴,见状吃了一惊,也纷纷拔出兵刃,欲要阻拦方灵轻的攻击。

    刀剑交击,叮叮当当,仿佛铃铛在风中响了一小会儿,众人手中兵刃尽皆脱落于地。

    无拘剑已经抵住了那人的胸口。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江湖规矩。你们口口声声如玉山庄的规矩,可惜我不是如玉山庄的弟子,然而却是江湖中人,你们坏了江湖规矩,那我能不能以江湖武林的名义,废了你们的武功?”

    方灵轻容貌明艳,眉眼本就颇为锋利,只是平常她极是爱笑,举止灵动,嫣然笑意柔和了她的面容,如今她蓦地严肃了表情,冷冰冰的态度,竟凛然得令众人心惊。

    其实,若是危兰和方灵轻始终好言好语和他们说话,他们仍然绝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可现在他们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兵刃,摸了摸自己酸疼的手腕,又将目光投向危兰,见她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要阻拦云青的意思,不禁感到了害怕,反而赔起了笑脸,道:

    “云姑娘,你这个玩笑开得大了,我们本来也没真想害那几个孩子,只是……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方灵轻道:“你们是真吓唬还是假吓唬,我不知道,这几位——”她指了指时津等人,再道:“都是侠道盟五派弟子,也是郁笙和郁筝的朋友,他们听说郁笙和郁筝被关在了这儿,却不知她们究竟犯了何事,要来瞧瞧自己的朋友,正好看见你们要对小孩子下手,当然更不知道你们的用意,为了救人,只好用了点迷药,把你们迷昏。郁川毅他没有中招儿,欲对众人不利,郁笙姑娘既要保护那几个孩子,又要保护自己的朋友,与郁川毅交手过招,不幸身亡。”

    众人听得一呆,再次望向了烈文堂的危堂主。

    危兰叹道:“的确如此,郁笙姑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而死。”

    众人大怒道:“那她就杀了郁川毅?这明明只是个小小误会,哪来的是郁川毅咎由自取之说?”

    危兰道:“要废那几个孩子武功的是他,先对郁笙姑娘动手的也是他,若他不该死,那么诸位仍是觉得这几个孩子应该重伤而死了?”

    方灵轻的无拘剑还抵在对方胸口,并不曾收回,冷冷接道:“你们可以说‘应该’,这是你们如玉山庄的规矩嘛。”

    既然郁川毅已死了,若危兰与云青所言不假,凶手郁笙同样已经死了,他们想找人算账都没处找去,又怕云青真的执行她的“江湖规矩”,干脆卖危兰和云青一个面子,道:

    “罢了罢了,既然郁笙也……这实在是本庄一桩大不幸之事,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了。危堂主,你之前说你要去将霍尔卓擒拿归案,怎么又回来了?”

    危兰道:“出了一点状况,我们没有抓到他们。”

    对方道:“那么关于郁筝私自外传本庄武学一事,我们还是得把郁筝和那几个孩子得带回去。”

    方灵轻收回剑,与危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向郁筝怀里抱着的郁笙。

    “死者为大,依在下看来,目前最紧要的事还是让郁笙姑娘入土为安。”危兰沉吟道,“除了郁筝之外,郁笙姑娘没有别的亲人,现在得让先郁筝处理她姐姐的后事。”

    对方道:“郁笙是我们如玉山庄的人,她的后事,我们自能帮着处理。”

    方灵轻嘀咕道:“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理会过她们,如今人死了,你们倒是想起她也是你们同门了。”

    众人闻言皱起眉,看向方灵轻的目光愈发不满,只是与她辩驳的话一句都不敢说出口。

    危兰忽道:“往南走有座小山,山中有造极峰飞廉堂弟子的尸体,还请诸位师兄前去清理干净,免得附近村民上山看见,受到惊吓。”

    对方忙道:“谁的尸体?”

    危兰道:“我刚才说出了一点状况,指的便是此事。郁筝姑娘在搜捕霍尔卓期间,意外查到已逃出城的部分飞廉堂弟子的下落,筝姑娘的朋友——留家堡的留安师兄——为阻止他们离开,与他们同归于尽。”

    众人面面相觑,似在思考之中,脚步依然未动。

    危兰道:“诸位师兄还请放心,过些日子,待郁笙姑娘的后事处理好了,我定会带郁筝和这几个孩子回到如玉山庄,给贵庄一个交代。倘若在此期间,贵庄武功再次流传到了外人手里,我自会负荆请罪,任凭贵庄处置。”

    “好,那我们便相信危堂主。”

    他们朝着危兰与方灵轻抱了抱拳,其中一人背起郁川毅的尸体,出了客栈,往南走去。

    习武之人有内力在身,即使中了迷药,醒得也会比普通人更快。而这家客栈的老板与伙计还在昏睡之中,危兰与方灵轻一直等到他们清醒过来,向他们赔礼道了歉,又给了他们银子作为补偿,这才走到郁辉身边,悄声道:

    “你们劝劝筝姑娘,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

    话未说完,郁筝竟终于突然开了口。

    “多谢你们,我明白的。我会……我会听她的话,做好自己的事。”

    危兰有些不忍心,却不得不问:“你打算把笙姑娘葬在何处?”

    在蜀冈附近,有一片如玉山庄的墓地,然而郁筝并不愿姐姐在那里安歇,抱起郁笙的尸身,同样走出客栈,其余人跟她同行,许久过后,来到附近小镇,找到一间棺材铺,选了最好的棺木,这才道:

    “我和阿姐自幼四海为家,但自从来了扬州,她最喜欢秦邮的风景,我想带她去那里。”

    危兰颔首,正又要说话,忽听门外街上喧哗,一大群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走到危兰与方灵轻等人的面前,抱拳向他们行了个礼,便问起棺木里的那位死者与她们是什么关系。

    方灵轻道:“这与你们何干?”

    对面汉子道:“我们听附近的百姓说,你们带着这位姑娘的尸身走了有许久,

    原来从郊外那家客栈到小镇这家棺材铺,乃是不短的一段路程,与她们擦肩而过的行人看见郁筝抱着的尸体,自然无比惊恐,纷纷议论,传到了这些江湖人士的耳朵里,他们担心有人被害,是以前来询问。

    危兰既晓得了他们是好心,便向他们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又道:“这位姑娘是我们的朋友。”

    众人听罢吓了一跳,忙忙道歉,欲要退去。

    方灵轻道:“等一等。”

    他们又停步了脚步。

    方灵轻道:“你们都是要去扬州的吧?”

    对方众人点点头。

    方灵轻道:“那你们认识裂刀门的纪勇吗?”

    她还没忘记她今日与危兰出城,本来为的是办什么事。

    有两名汉子立刻趋前,答道:“认识认识,但我们和他也不太熟悉,算是有过数面之缘。他最近也要去扬州,之前我们在路上还见过呢。”

    方灵轻道:“他现在也在附近吗?”

    对方汉子道:“那倒不在,他和他的朋友一起赶路,脚程比我们慢。怎么,姑娘有事找他?”

    方灵轻道:“是,你们给他传个信,就说烈文堂的危堂主有事要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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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 ? 烟花 ◇

    ◎洪炉烈火(六十七)◎

    高邮城南胭脂山, 山中遍种桃杏,若待春日来临,春雨洒落, 溪流尽紫,郁笙便安葬于此。

    墓碑立在一株桃树旁, 亦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意。

    而待郁笙的后事办好,丙辰年也终于流逝到了尽头, 除夕的那一天, 家家户户门上贴起了桃符板,床上挂起了金银八宝与西番经轮, 人人脸上更是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采, 然则郁筝等人犹在悲痛之中,哪里有心情过这个年?

    夕阳落下, 苍穹的彩霞仿佛江河退潮般很快消逝无踪, 危兰与方灵轻吃过了晚饭, 她便拉着方灵轻望最僻静的地方走,远离了璀璨灯火,天地间只余下一片沉沉的黑暗。

    方灵轻狐疑问道:“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危兰一边继续行走, 一边道:“今早我与附近的百姓打听过,这儿前面不远有条小河。”

    而有河流的地方,自然会架起长桥。

    危兰话音刚落,方灵轻果然便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河流木桥的一角。

    此次外出,她们本有“走百病”约定, 可是这一路她们同样心情低落, 即使途中数次看到了长桥, 也断没有抛开郁筝等人, 前去结伴过桥的道理。

    直到今日除夕,危兰才想着让方灵轻欢喜一会儿。

    方灵轻果然笑了起来,携着危兰的手,当即朝着木桥的方向跑去。

    深夜有风,吹起了她们两人的衣襟,也吹动一河涟漪,待跑到了桥边,她们不再施展轻功,脚步慢了下来,甚至比平常百姓走得更慢,终于走到桥中央,方灵轻还在低头欣赏河流里波光粼粼的月色,危兰另一只没与方灵轻相握的手悄悄伸到了背后,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蓦地朝天穹一扬。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几声巨响,暗沉沉的夜空骤然燃起五光十色的烟火,宛若天女散花,又仿佛银河彩虹,照得天地明亮无比。

    方灵轻一怔,抬头望去,惊喜不已,笑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烟花?”

    危兰也陪着她一起仰首看那漫天璀璨,笑道:“你很早以前就和我说过,从前你在造极峰生活之时,每逢除夕,你都最喜欢在哀牢山的最高峰放烟火。去年是你第一次离家在外过年,可惜汉中突然地动,那应该是你第一次没能在除夕看到烟花吧?今年总要给你补上。”

    方灵轻心中一动,只觉危兰的声音似带了些许甜味传到她的心里,她竟不再看天上的烟火,而是侧过头,飞快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道:“但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危兰笑道:“什么事?”

    方灵轻道:“以前我很喜欢烟花,现在……却也没有那么喜欢了。”

    危兰道:“为什么?”

    方灵轻道:“它是很漂亮,可是再漂亮,它也只能燃烧那么一瞬……是不是越是美好的事物,便消逝得越快呢?”

    就像现在,在片刻的绚烂过后,夜空渐渐恢复原本的沉寂。

    苍穹又一次只有星月闪耀。

    危兰本意是带她出来散心,没想到勾起她的愁思,轻声问道:“你是又想起了郁笙姑娘了吗?”

    方灵轻沉吟了一会儿,道:“是,也不是……兰姐姐,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有些害怕,我们来扬州都这么久了,始终没能找到其余六合真经的下落。”

    危兰亦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

    倘若有一天,她也像这些绚丽烟花一般,在燃烧自己过后,便从此消逝在这茫茫天地间……

    其实危兰何尝不怕?真经不能集齐,会走火入魔而亡的,不止是她,还有方灵轻。只不过,既然此刻方灵轻心中有些伤感,她就不能够再将自己的忧虑给透露出来——这世间任何人都有脆弱时刻,无论她们当中是谁忽然生出了愁绪、犹豫、不安,另一人总应该做她的铠甲。

    因此危兰转过身,抱了抱她,笑道:“你上次不是与我说过,你怀疑六合真经是集五派武学精华之大成吗?若果真如此,我更有信心自己将真经研究透彻了,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再找余下三卷。”

    言罢,她顿了顿,再次望向无穷无尽的苍冥,话锋一转。

    “这世间美好的事物有很多,不止烟花,明月星辰也很美,它们便一直存在天地间。不做烟花,那便做明月星辰也很好。”

    方灵轻沉思微时,道:“可是偶尔遇上乌云遮天,就没人看得见它们了。”

    危兰道:“那也不能说它们不存在。宋时梅宛陵《古意》诗里有一句‘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说得便不错。”

    方灵轻终于笑了,握住腰间那柄无拘剑,仿佛握住了危兰的手,道:“是,是我想差了,你本来就不是烟花,而应是明月,也是宝剑。”

    在这个处处皆是风波的江湖,有这样一柄剑、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无论发什么都不必害怕。

    本来危兰只是想安慰方灵轻,谁料陡然听见这句话,怔了一怔,心头也登时敞亮。

    她心忖,当初江师姐的问题,她应该能够回答了。

    两人在这时都坐了下来,直接坐在了桥上,河水依然静静流淌,月色如霜泻在了她们身上,她们肩挨着肩,在这个除夕夜里静静地欣赏起了满天星辰。

    当除夕的时光也飞逝而去,迎来了嘉靖三十六年的元日,众人在高邮又待了数天,遂打算离开,岂料就是那一天,众人所住客栈的店伙计忽然来与危兰说,外面有一位老者欲要拜见危姑娘。

    危兰下了楼,和那老者见了面,才知他原来就是裂刀门的纪勇。

    “前些天收到江湖朋友的传信,说是危堂主有事要见我,我紧赶慢赶,还是来得晚了,请危堂主恕罪。”

    在前来高邮的途中,纪勇已左思右想许久,自己这段时间既不曾立什么功,又不曾犯什么错,危兰找自己究竟能有何事?他的心中七上八下,紧张的情绪显露在了脸上。

    危兰见状便不直询问,免得他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而不方便回答,先请他坐下以后,与他聊起了天,渐渐地让他放松,过了一阵,他已能与危兰聊得火热。

    而江湖中人,一旦聊天,总会聊起武学。

    “我听朋友说,纪老前辈除了刀法了得,蜻蜓镖也使得不错?不知我能否看看前辈惯使的蜻蜓镖?”

    纪勇当即从自己腰间的暗器囊里拿出一枚蜻蜓镖,递到了危兰手中。

    危兰接过,仔细观察片刻,又递给了身旁的方灵轻。

    方灵轻点了点头。

    形状样式,与柏承的蜻蜓镖,确实完全相同。

    纪勇见她们神色,再次感到疑惑,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枚镖……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危兰将此镖还给了他,摇摇头道:“它没什么不妥。不过……我还有一事,欲再询问前辈,前辈是否曾经收过一名弟子,名唤纪承?”

    纪勇愣了一下,不明白危兰为何会提起此人,默然良久,方叹道:“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叫花,我发现他根骨不错,就都收了他为徒,又因为他没有姓名,便让他跟了我姓。但我已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危堂主问他做什么?”

    方灵轻道:“你好些年没有见他,是因为他曾被菁莪堂选中,送去了留家堡学武。可我听说,一段时间过后,留天雄问他是想要继续待在留家堡,还是回到裂刀门,他选的乃是回去——难道他回去之后便没有找你吗?”

    纪勇道:“不,他找过我。”

    方灵轻道:“找过?那为什么这些年江湖上都没有他的音信了?”

    如果是方才,他刚见到危兰与方灵轻,对方便立刻询问他此事,他定会十分犹豫,不知如何回答。然而在与危兰交流了这半个时辰之后,他见危兰态度温和,为人甚好,想必自己无论说了什么,对方都能理解,遂叹道:

    “留家堡出入极其严格,他既到了留家堡做客,便不能随便再出来,他也没再给我寄信,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此断了许久。可是忽然有一天,留天雄派了人找我,话里话外都是对纪承的欣赏,说他极有天赋,如果能练留家堡的武功,想必前途会更不限量,成为江湖上一代高手。”

    “危堂主你应该晓得,我们的徒弟一旦被送去了五派,虽有顶尖高手为他们指点,但五派的独门武功,在他们没有决定留下来之前,是不可能教给他们的。但上等武学,谁看了能不眼馋呢?我心想,或许纪承也想要留在留家堡,只是不好当面与我说,留天雄才会派了人来……”

    “所以,我干脆就如了他的愿,在裂刀们弟子的名册上划掉了他的名字。谁料到,过了些日子,他竟离开留家堡,回到了本门。”

    危兰道:“既然这只是误会,你可以让他重归你门下啊。”

    纪勇道:“我……我的确这么想过,可我看得出来,留天雄对他极为赏识,倘若我让他重归门下,这岂不是……岂不是与留家堡作对抢人?”

    是以纪勇思来想去,又与同门师兄弟们商议许久,最终仍是不敢再次收纪承为徒,狠下心肠,将他赶出了裂刀门。

    从此,纪承只能在江湖之中流浪。

    最初的少年奇才,宛若烟花在武林上空一闪即逝,终究是没能够成永远光明的恒星。

    危兰与方灵轻对视一眼,心下感叹,然而仍有几个疑问未解。

    其一,他为何要将自己的名字“纪承”改为“柏承”?

    其二,他是因为什么缘故而选择到紫电帮卧底?

    其三,由于霍尔卓伤势太过沉重,山洞环境不适宜养伤,她们在前来高邮的路上,也悄悄将霍尔卓送来了此地,前些天刚问过他,郑风儿到了如玉山庄以后,是否的确从未联系过来,也从未回来找过他,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些年他没有收到过如玉山庄的半点消息。那么显然,郑风儿与纪承的遭遇并不相同,当她离开了如玉山庄之后,又去了哪里?

    两人沉思之际,郁辉等人在一旁终于忍不住询问,危堂主与云姑娘打听这个究竟是要做什么?”

    危兰将她们认为纪承便是柏承的怀疑一说。

    纪勇听罢来龙去脉,蓦地一怔,只听“咣当”一声,他手里的蜻蜓镖落在了地上,他心中大痛,突然感到了后悔,当初自己是否真的不该将他赶走?

    ——只可惜自己的名字里空有一个“勇”,终究是一个懦弱之人。

    而郁辉闻言也纷纷道此人的经历可叹,死得冤枉。

    危兰道:“所以我打听此事,还有另一个缘故。”

    郁辉道:“什么缘故?”

    作者有话说:

    《高邮州志》:胭脂山,在城内州治南,上种桃杏,春雨,水流尽紫,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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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9 ? 悠悠我心 ◇

    ◎洪炉烈火(六十八)◎

    侠道盟有太多规矩, 必须改,必须变。

    然而这绝对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这两年来危兰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从何处入手, 直到近日她查到了菁莪堂的龌龊之事,遂觉这是一个机会。

    要知侠道盟五大派众多弟子, 其中虽有不少假仁假义之徒,却也仍不乏许多真正的侠肝义胆之士。倘若她将证据收集,挑破毒瘤, 让众人知晓, 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菁莪堂的存在已经造成了数不清的江湖悲剧, 定会让那些犹心存善念的江湖侠客感到义愤填膺。

    况且在元末之际创立了侠道联合盟的五位大英雄, 最初本意只是想要联合武林同道,驱除胡虏, 至于盟内什么二门三堂, 都是天下平定以后, 才一一设立,尤其是菁莪堂,更是在那五位英雄逝世多年以后, 才有人提出创建。

    如今想来,定是当年已有五派的掌权人意识到,江湖代代都会出现一批新的高手甚至领袖,欲要五派长盛不衰,便须得让这些好苗子心甘情愿归入自己门下。

    危兰知道, 在所有武林人士的心中, 创立侠道盟的那五位前辈英雄的威望相当之高, 可是既然菁莪堂并不是他们所创, 如今发现了它的种种弊端,为什么不能改变它的规矩?

    而只要这一步成功,余下的道路纵然依旧布满荆棘,却有了方向。

    郁辉等人听完她的计划,震惊莫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他们如今已知道了危兰的品行比他们想象中的高洁,侠骨仁风令人敬佩,却仍然始终没有想过她竟和他们一样,早就有了改变侠道盟的计划。

    但又不完全一样。

    他们之所以有此计划,说到底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亲人,而危兰身为众所公认的荆楚危门未来继承人,她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呢?

    这些日子以来,郁筝几乎没怎么说话,自始至终沉默无言,并未关注他人。直到此时,她一边摩挲着已被她挂在颈上、垂落在心口的那枚“草里金“,一边听完危兰的话,良久,表情终于起了点变化,又徐徐将目光从危兰的身上移到了方灵轻的身上。

    当初在那片林子里,她早就听到那名飞廉堂唤云青为“方大小姐”,但从未去猜测“云青”会是方索寥的女儿,毕竟她不敢想象,屏翳堂的少主在造极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甘愿抛下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可是……

    而今她才发现她一直以来都错得离谱。

    郁筝遽然站起身来,走到危兰与方灵轻的面前,朝着她们跪了下来。

    方灵轻皱眉道:“你干嘛?”

    危兰则是连忙要将她拉起,道:“你话直说就是,不必如此。”

    郁筝道:“我若说道歉的话,也没什么用。只是……以后倘若你们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可以尽管吩咐我们。我们也只能做这些。”

    危兰笑道:“这不必你说,我们若有事需要他人帮助,自然是要找朋友的。”

    方灵轻道:“其实现在有一件事,还的确需要你们帮忙。柏承是你们给埋的,他葬在了哪里,具体地点只有你们知道,得劳烦你们带我们去一趟。”

    尽管过了这么久,柏承的尸体应已腐烂,辨不出面容,但习武之人看人,不但看脸,更要看骨骼。纪勇既有可能是他的师父,最是熟悉他,便需要纪勇前去最后确定,他是否真的就是纪承。

    一行人收拾了行李,在半个时辰之后出发,离开高邮,前往环松山。

    柏承的尸体埋在环松山上的一株松树之下,郁筝特地给那株松树做了标记,很容易便找到了地方,掘开泥土,重新验尸,经过纪勇辨认,果真是他曾经的爱徒纪承。

    于是众人又下了山,在山下附近小镇的棺材铺买了一副棺木,准备让纪勇将纪承带回裂刀门安葬。而在此期间,倒也是极巧,危兰竟在路上遇到一位留家堡的弟子,见着她,忙忙招呼。

    “我本来是奉命去扬州给危堂主送信的,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危堂主您。”

    危兰向他道了一声谢,接过此信拆开一瞧,只见信上详细地介绍了当年纪承在留家堡的情况,正是她急于想要了解的。

    只不过,纪承在留家堡学武期间,是由留天雄指点他的武艺,因此当初危兰特地写了一封寄给留天雄,向他询问纪承之事,可是她今日收到的这封回信,写信人竟不是留天雄,而是留烟霞之父留飚。

    原来在留天雄看来,危兰与留家堡作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对她早就极为不满,怎可能愿意配合她办案?倒是留飚听说了此事,当即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写了下来,派人给危兰送去。

    多年过去,留飚还记得纪承,盖因他对纪承的印象颇为不错。

    那是一个相当重情重义的孩子,在留家堡无论待了多久,始终没忘记自己本是纪勇的徒弟,偏偏留天雄待他极好,赏识又照顾,每日不辞辛苦地指点他武艺,让他感激与愧疚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不知该不该告诉留天雄,他在留家堡的时间已太长,他已想要回去。

    直到某日,有数名如玉山庄的朋友带着徒弟们来留家堡做客,留飚亲眼看到纪承与如玉山庄一位叫做郑风儿的弟子在僻静之处悄悄说话,但留飚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毛病,远远瞧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然而就是在那日过后,纪承竟突然不再犹豫,坚定地要离开留家堡,回到裂刀门,这就令留飚甚感奇怪。

    又谁知,待纪承终于回了裂刀门,裂刀门却不愿再收他为徒,这时留天雄再次找上了他,询问他是否想要重回留家堡,他摇头拒绝,从此只能做一个浪迹天涯、无家可归之人。

    直到半年多后的一场偶遇,留飚行走江湖之际,无意中见到了他,发现他居然隐居在某个荒僻的小村庄里,遂与他交谈了几句,随后告辞,便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他。

    危兰终于看罢信笺内容,沉吟有顷,随即长长叹一口气,道:“照这般说,纪承离开留家堡之时,年纪还轻,过了数年,相貌会有些变化,他又一直隐居在村庄里,难怪之前郁筝姑娘画了他的画像到处打听,江湖上也没人认得他。“

    方灵轻则讶异起了另一件事,道:“真没想到,纪承和郑风儿竟是好友。如果他还活着,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郑风儿的下落。”

    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人是永远无法再开口的。

    线索似乎又断了。

    郁筝见危方二人眉头微蹙,她想了一想,忽问道:“在紫电帮卧底,算不算是一件极其危险、甚至可能有去无回的事?”

    危兰道:“自然算是。”

    郁筝道:“你们以前做过这种事吗?”

    方灵轻道:“你什么意思?”

    郁筝道:“我和我的朋友们以前偶尔为了某些目的,便曾做过这种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之事,通常我们都会提前留下一封遗书。”说到这儿,她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脸上流露出感伤的神色,接着道:“就像前些日子,留安他就提前写好一封遗书。”

    危兰与方灵轻登时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再次低头看向那封留飚的信。

    在信的末尾,留飚还不忘写出了当年遇见纪承的小村庄的具体地点。

    它离环松山不远,大概有两三日的路程,在另一座山的山脚下,道路崎岖,平日里只有村民们会外出赶集,很少有村外的客人进此村来。

    是以危兰与方灵轻到达目的地以后,村民们见她们衣饰华贵,十分稀奇,料想她们应是城里的大人物,不敢得罪,又见她们在打听纪承的居所,立刻给她们指了路。

    那是一间小小的木屋,篱落围了一个院子,院里处处都是衰草枯叶,推开小屋的门,灰尘扑面而来,竟有一股阴凉之气。

    危兰点燃火烛,众人借着烛光,在屋中翻找许久,才终于在某个暗格里发现一本册子,从第一页慢慢翻起,很快知晓,它倒并非遗书,而是纪承随手记录的一些文字。

    从当初他被菁莪堂送入留家堡,到他来到这座村庄隐居,再到他决定前往紫电帮卧底,这些年来他随手记录的一些文字。

    “自来留家堡逾年,武功大进,但每一忆师,极是牵挂。”

    “今本欲向留师请辞,言未出口,留师已笑曰:‘君至此已将二年,若非碍留家堡之法,叠嶂神功宜传之君也。’心下愧疚,不能再言。”

    “今闻郑姑娘之言,甚为然,留家堡名门正派,若果欲扶持江湖诸小派,不应如此行事。”

    当看到这里,危兰与方灵轻皆下意识望向一旁的霍子衿,她愣了愣,从危兰手中拿过这本册子,飞快地翻至下一页。

    这些文字断断续续,将它们连起来看了半晌,众人可以推测,当初郑风儿跟随如玉山庄的师长至留家堡做客,结识了正在留家堡学武的纪承,两人身世极像,因此聊得投缘,成了好友。

    纪承向郑风儿倾诉烦恼,说出了自己对留天雄的愧疚,郑风儿却向他劝道,留家堡乃侠道盟五大派之一,难道害怕少了徒弟,你之来去,对留天雄造成不了任何伤害,然而你若不回裂刀门,你师父定会伤心。

    何况五大派设立菁莪堂,口口声声是为了培养江湖武林里的人才,却想方设法让这些人才留在自己门下,长此以往,哪里还有那些小门派出头的机会?

    纪承听罢琢磨半晌,认为郑风儿言之有理,坚决离开了留家堡,偏偏纪勇恐惧留家堡的势力,不敢再收他,他心灰意冷,来到这座偏僻村庄隐居,不欲再踏入江湖。

    只是有时,他仍会通过自己从前在五派认识的朋友,联系身在如玉山庄的郑风儿。

    过了些日子,郑风儿果然也离开如玉山庄,顺路与他见了一面,不待他开口,先说了自己的一个计划,原来她在如玉山庄有不少朋友,都与从前的纪承一样,苦苦挣扎着去与留,是以她打算回到千里帮之后,便联系这些弟子的师门,将各自的徒弟给要回来。

    而如玉山庄毕竟是正道领袖,若诸派都不畏惧,统一口径,一起要人,想必他们还不至于强行扣着别派的弟子不放。

    纪承佩服她的决心,仍在小村庄里等待她的消息,岂料数日过后,郑风儿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回来寻他。

    他大吃一惊,连忙要给郑风儿疗伤,只可惜郑风儿伤得太重,摇了摇手,先向他说明了杀害自己的凶手。

    不是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是五六名被菁莪堂送到如玉山庄学武的别派弟子,心甘情愿留在如玉山庄,已完全不想再与自己从前的门派扯上关系,而他们无意中知晓了郑风儿的计划,担心因为她的插手,让自己的愿望落空,便悄悄联手围攻了她,她好不容易逃走,然而已没有力气跑回如玉山庄,只能就近来了他这儿。

    纪承见她死不瞑目,欲要为她报仇,又苦于自己没有证据,直接前往如玉山庄理论,恐怕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他还有可能得罪了如玉山庄。

    他并不是一个能够无畏无惧、一往无前之人。

    因此,纪承只得含泪将郑风儿安葬在一株柏树之下——他听郑风儿说过,她平生最喜柏树——然而从此他便日日夜夜被愧疚折磨,不但常常前去那一株柏树旁边祭奠,偶尔也会出村,做些扶危济困的小事。

    直到去年,他听说环松山有两路邪魔外道,紫电帮与飞狼帮,为非作歹,祸害乡亲。

    而环松山距离他所隐居的村庄实在太近,他若不管,良心上哪里过得去?只是凭他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足以剿灭两帮。

    他伫立在郑风儿的墓前,苦思冥想许久,最终决定化名柏承,前往其中一帮卧底,再想办法令紫电帮与飞狼帮的仇怨加深,龙虎相争,最好是同归于尽。

    这本册子的文字便记录到了这儿。

    其后是一片空白。

    霍子衿呆立在了原地,愕然良久,突然蹲下身,以册掩面,痛哭了起来。

    “是我错了……”

    方灵轻叹息道:“你有什么错?你师姐的死,明明与你无关。”

    霍子衿道:“但我不该……不该不信她……”她仿佛喃喃自语,在悲伤中沉浸许久,这才终于擦了擦眼泪,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又缓缓站了起来,方道:“这本册子,我能交给我爹爹看一看吗?”

    作者有话说:

    已经在收尾阶段,这一卷很快就会结束,所以这章把谜团都解开了,可能看起来节奏会有点快?

    但这卷主要是写人性,感觉把该写的都已经写了,等菁莪堂的事解决完就可以开启新一卷的新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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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0 ? 千锤百炼 ◇

    ◎洪炉烈火(六十九)◎

    一切真相已明。

    危兰与方灵轻打算返回如玉山庄。

    只是还有一个疑难尚未解决, 霍尔卓究竟该如何处置?两人商议了一会儿,仍不能做出决断,便欲先与去霍尔卓一谈, 谁知霍子衿提前她们一步,已走进霍尔卓养伤的房间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诊治, 霍尔卓的性命算是好不容易保住,却还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而郁筝的手下依然始终寸步不离地看守着他, 防止意外发生。

    而这期间,霍子衿跟在危兰与方灵轻的身边, 心情十分复杂, 也一直有意避免与自己的父亲见面,今日是第一次, 她主动来到了霍尔卓的面前, 一句家常话也未说, 开口便先问道:

    “昨日危堂主和云姑娘说,她们准备回如玉山庄了,若她们不杀你, 愿意带你回去,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霍尔卓眼角余光瞥了身旁那两名汉子一眼,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云青就是云青,她是‘游侠之英’杜铁镜的师妹, 除此之外, 再没有别的身份。”

    霍尔卓不是傻子, 他明白自己如今的性命就掌握在危兰与方灵轻的手中, 倘若还嚷嚷着要将方灵轻的身份宣扬出来,他恐怕立刻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然而霍子衿亦不是傻子,晓得他之所以会有此言,纯粹是当着那两名汉子的面表忠心,他心里究竟有何盘算,那却难说。

    她也不要霍尔卓发什么毒誓,上前两步,就站在床榻边上,离霍尔卓更近,先扶着霍尔卓坐起,突然出手如风,两根手指连点他身上十二处大穴,最后猛地往他后背一拍!

    霍尔卓倏地吐出一口乌血,只觉体内似乎响起爆裂声,奇经八脉在瞬间尽毁。

    他知道,他的武功也从此废了。

    看守霍尔卓的那两名汉子惊得呆了,万万没料到霍子衿会对自己的父亲下如此毒手,自然没能来得及阻止她——况且他们对霍尔卓印象极为不佳,也没什么好阻止的。

    “你……你……”

    霍尔卓此时身体疼得厉害,说不出话来,看向她的眼神既愤怒又疑惑。

    霍子衿叹道:“等到了如玉山庄,我们是被关押也好,是其他的处罚也罢,我都会跟着您身边,反正我们是父女,被关在一处也是人之常情。到时候,只要你敢把云姑娘的身份说出去,我便会立刻杀了你——你已没了武功,就算有一天你的伤彻底痊愈,我杀你,也很容易。”

    霍尔卓怒极攻心,反而能瞬间大声吼了出来:“你还知道我们是父女!危兰和方灵轻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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