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又写了两百章过后我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2)
会响起客人们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尽管隔着一扇门,但习武之人的听觉极其敏锐,她们自然而然醒了过来,看着彼此先笑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门外走廊嘈杂的人声里好像有两个熟悉的。
她们遂起身穿上外衣,帮对方梳理了头发,开门一瞧。
颇令人意外,前方走廊不远处站着的竟是郁笙与郁筝两姊妹。
郁筝看向她们道:“我们还以为要等你们很久呢。”
危兰奇道:“笙姑娘和筝姑娘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郁筝道:“你莫忘了,我有个兄弟在观乐楼干活儿。我今天听他说,昨夜似乎有两个人被送去观乐楼,按他的描述,那两人颇像是霍子衿与吴文彬。我又打听了一下,在观乐楼附近的客栈就只有这么一家。”
方灵轻笑道:“原来如此,那你也不必今天就急着赶过来,你姐姐的旧伤须得每隔三日运一次功治疗,而明日才算是过了三日。”
郁筝道:“我知道,我和阿姐想来看你们,不是为了疗伤的事。”
方灵轻笑道:“那是为了你要让兰姐姐答应你的那件事?”
郁笙听到这儿甚是好奇,不禁插话问道:“你让危堂主答应你什么事了?”
郁筝显然不欲让郁笙知道内情,立刻道:“没什么,我是……我是在想本盟发生了这么大的风波,这会儿庄子里肯定热闹得很,所以想请危堂主带我去瞧一瞧。”
郁笙点点头,应是信了,随后面向危方二人,微笑道:“我来此因为是昨夜听小筝说云姑娘受了重伤,心中担忧,所以想来探望探望云姑娘与危堂主,应该没有打扰到两位?”
方灵轻道:“你不要听她胡说,哪有重伤?小伤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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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 威胁 ◇
◎洪炉烈火(五十六)◎
其后, 危兰与方灵轻先去盥漱了一番,再和郁家姊妹一同进了客房,围坐交谈。
虽说郁笙这次是来探望方灵轻的伤情, 但聊了几句之后,反倒是危兰和方灵轻开始详细询问郁笙的身体状况, 这两日身上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六合真经里的疗伤法子她们也是第一次用在别人的身上,她们还是有些担忧。
郁笙道:“我这两日一直在家, 当然很好。小筝还托人来照顾我呢。”
郁筝道:“我没有托他照顾你, 只是托他给你报个信而已。”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知郁筝为何要突然反驳, 脸色还有些不豫。危兰与方灵轻观察到了这一点, 甚感好奇,却不便询问。
原来那日郁筝跟随危方二人到了如玉山庄, 破了蜻蜓案, 令凶手留骋落网, 郁筝在如玉山庄留了几个时辰,也因此结识了郁家的几位嫡系子弟,而当天夜里, 聂仲飞被擒的消息传来,郁筝与危方二人一起前去救人,为避免姐姐为自己担心,她便请刚认识的一位郁家子弟名唤郁海亮的,去给郁笙报信, 向郁笙说明她的去向。
按理说郁海亮跑一趟路, 报了信, 也就没什么事了, 岂料翌日白天他竟又来看了一次郁笙,说是受郁筝嘱托,来照顾笙姑娘。
郁筝昨夜回到家,听郁笙说了此事,颇为不解,思来想去,只能猜测阿姐那般美丽姣好,性子又温柔,郁海亮莫不是喜欢上了阿姐,才来献殷勤?
郁家两姊妹自幼相依为命,郁筝最怕姐姐有了别的所爱之人,而离开自己,这才会满脸不高兴。
郁笙看出了她的心思,心中暗笑,趁着给众人倒茶的功夫儿,偷偷给郁筝手心里塞了一颗糖。
这是她小时候哄妹妹的办法。
若在她们独处之时,郁筝定要嘀咕“阿姐还把我当小孩子吗”,可此刻毕竟有其他人在场,郁筝只得接过糖,虽然还绷着脸继续绷有一小会儿,神情已带笑意。
四人又聊了一阵,客房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乃是蔺远照与江濯雪前来请危兰与方灵轻去吃午饭。
侠道盟里认识渺宇九剑的人不多,他们师兄妹姐弟九人本来就不喜欢和别派弟子过多接触,然而他们见危兰、方灵轻与郁家姊妹的关系不错,便也就干脆利落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身份。
饭菜已让店伙计端到了蔺远照与江濯雪所住的客房,就放在窗边的桌上,六人用完了饭,危兰想了一想,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即刻放下,道:
“这茶冷了,如今天寒,喝冷茶不好,我下楼去看看这店里有没有什么刚做好的熟水。筝姑娘,你陪我一同去吧?”
郁筝点点头,起身与她出了门。
午时已过,客栈里的客人渐渐散了不少,走廊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危兰这才忽地问道:“现在令姊不在,筝姑娘想让我做什么事,可以说了吗?”
郁筝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危兰道:“待会儿我和轻轻应该就要回如玉山庄,又得忙一阵子,恐怕不会有空闲时间,我看筝姑娘一直牵挂着此事,不如早些说出来?”
郁筝道:“我早些说出来,你就会早些做到?”
危兰道:“我确实想早些帮一帮朋友的忙。”
昨晚方灵轻提出要和苍若交换,郁筝却当即抢着自己来当这个人质,危兰在暗处看着,已经颇为动容,后来又听方灵轻说起,郁筝为了救她,甘愿故意输给霍子衿之事,更是让她极为感激。
是以危兰也和方灵轻一样,在如今真正将郁筝当做了朋友。
郁筝看了她片刻,旋即走到一楼大堂的柜台,向店老板借了纸笔,又转身走向角落,在一张空桌边坐下,提笔写了许多字。
随后,她将这张纸递给了危兰。
纸上写的全是一个个职衔,一个个侠道盟里的职衔。
当然,这其中既没有天玄门与地黄门的门主之位,也没有鹿鸣堂与烈文堂、菁莪堂的堂主之位,都是一些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是太小的职衔。
算不上位高权重,然而它们连在一起,亦能够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权网。
危兰狐疑问道:“这是何意?”
郁筝道:“我有不少朋友,和我一样,都是本盟五派的子弟,他们很想为江湖武林出一份力。”
危兰沉吟少顷,将纸张还给了郁筝,道:“我只能管烈文堂的事,其他的职衔安排怎么可能让我决定?”
郁筝道:“你的确决定不了全部,但只要你肯努力想办法,和别人说说,他们给你面子,你绝对可以决定一部分。”
危兰道:“好吧,或许我是能办到,但即使我能办到,这件事我也绝对不能答应你。”
郁筝知道她没那么容易答应,思索微时,道:“我听说烈文堂的总管和五大判官刚换了新人,你颁布任命那天还说过一番话,说人不应该有三六九等之分,所以在烈文堂,你只看众人的品行能力——是吗?”
危兰奇道:“我记得那日筝姑娘并不在场,你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话?”
郁筝道:“这你就别管,我只问你,你那天说的都是真心话?”
危兰道:“自然是真。”
郁筝道:“我的朋友们虽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武功也都不俗,办事能力更是出众,他们本就有资格坐上那些位子。”
危兰道:“他们能力是否出众,不是凭某个人说了算。纵然他们如你所言,的确都是出类拔萃的英才,本盟的职衔也不是可以拿来私相授受的东西。”
郁筝道:“危堂主,昨晚我回了一趟家,不但见了阿姐,也见了我几个朋友。”
危兰道:“是,我知道。”
郁筝道:“所以如今晓得云姑娘身份的,不止我一人。”
危兰道:“是,我猜到了。”
郁筝道:“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把云姑娘的真实身份给宣扬出去。甚至……不必等他们,不必等之后,现在我就可以把云姑娘的真实身份告诉给蔺公子和江姑娘。”
危兰听到这儿,脸上不但仍然不见丝毫担忧神色,反而蓦地噗嗤一笑,道:“他们确实还不知道轻轻的来历,不过……依我对渺宇观诸位师兄师姐的了解,他们即使得知真相,应该也不会对轻轻怎么样?”
她说着顿了顿,居然继续替郁筝分析:“而倘若是危门得知此事,虽然必定不会放过轻轻,但为了我的声誉,大概会尽量把这件事瞒下来,只在暗中行动?你要真想威胁我,最好是把这件事告诉给留家堡、挽澜帮、如玉山庄。”
郁筝见她竟说得这般轻松,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愣了一会儿,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了。
要说危兰真的不在意方灵轻的身份为外人所知,那是不可能。
然而经历了昨夜之事,危兰对郁筝的印象好了太多太多,如今已不相信她真会对方灵轻不利,正准备要郑重语气,再认真询问郁筝,她所说的这些朋友可否都是五大派的旁系子弟,她让他们坐上这些位子,最终目的是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见楼梯那旁一名白衣男子径直向她们走来。
危兰笑道:“你要现在告诉他吗?”
郁筝道:“我会考虑,我希望你也好好考虑,我方才说的所有话,都不会是玩笑话。”
言罢,那男子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危兰招呼了一声“蔺师兄”。
蔺远照笑道:“郁笙姑娘奇怪你们怎么买了这么久的水,所以我来瞧瞧你们。”
危兰笑道:“我们聊了些别的事,劳烦蔺师兄走这一趟了。”
蔺远照道:“不算劳烦,你们离开这阵子,我已经把昨晚韩丰交代的情况告诉给了云师妹,这会儿我也要顺便去观乐楼,把他们都带回来,看你们还有什么话想问,或者你们接下来应该带他们去如玉山庄了?”
危兰道:“韩丰?是危怀安的那名暗卫的名字?”
蔺远照道:“是,据他所说,他本是安山派弟子,因少时天资出众,被菁莪堂看中,要送到危门修练上等武学。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菁莪堂的堂主还是贵门的危睿,而危怀安尚是一名稚龄孩童,至于危睿和危怀安的关系,我想危师妹你应该最是清楚,危睿便特地选了韩丰和其他几个孩子,陪危怀安一起练武,他时不时教他们几招。”
“韩丰他们虽然颇有武学天赋,但毕竟年纪太小,还以为这就已是在危门修练上等武学,殊不知危睿每日让他们练的武功,让他们陪危怀安过的招数,都是根据危怀安的习武进程而特地安排。”
“所以数年过去,危怀安的武功是越练越好,而他们……待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之后,大概是因为他们和自己门派的联系断了太久,没想到他们的出身门派竟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将他们逐出了门,这江湖已无他们容身之处,但危睿和危怀安在钱财上倒是没有亏待他们,他们多年来也一直算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于是他们只好选择继续留在危怀安身边做暗卫。”
说完这一段话,蔺远照长长叹出一口气,怅然无比,倏然间想起前夜危兰对他和江濯雪所说的话。
危师妹说得果然没错。
他们师兄妹姐弟九人的的确确仍然心系人间,心系江湖,这样的故事若不知道便罢,一旦知道了,内心如何能够不起波澜?
危兰则在这时凝重了神色,侧首看向郁筝,道:“筝姑娘,我一直很幸运,尤其是侥幸投了个好胎,从出生起就比别人不同。可是……这个世上不够幸运的人,不仅仅是令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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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 审判 ◇
◎洪炉烈火(五十七)◎
到了该前往如玉山庄的时候。
蔺远照与江濯雪自是依然不会参与此事, 而也郁笙也再次辞别了危兰和方灵轻,打算回家,毕竟如玉山庄出入严格, 除非是庄主有事召见她,不然凭她的身份不能随意进入, 尽管危兰一句话也能让她想进就进,但这是人情,终究不合规矩。
马车一路行驶到蜀冈。
守门的郁家弟子看到危兰, 仿佛如释重负的表情, 喜道:“危堂主,你可算回来了。”
昨夜, 聂仲飞见到了自家帮里的师兄弟姐妹, 便立刻满脸不忿地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他本不愿被师伯师叔们过多管束,便带着几个兄弟在扬州城郊小镇的客栈居住, 那天夜里, 他的房间突然闯进来数名蒙面人, 自称乃是造极峰飞廉堂的弟子,要取他们性命。
挽澜帮与飞廉堂的仇怨最深,这些年来双方不知斗过多少次, 因此纵然聂仲飞年纪还轻,也对飞廉堂较为熟悉,总觉得这些蒙面人不太对劲,身份可疑。
但这群蒙面人的武功不弱,他与他的兄弟拼尽全力, 还是落入敌手, 他的胸口也被重重拍了一掌, 电光石火之间, 他忽地冒出一个念头,干脆假装被这一掌拍得晕倒,随后他被蒙面人带走,便认真听他们对话,果然从他们的对话之中确定了他们并非真正的飞廉堂弟子。
那他们究竟是谁?聂仲飞还是没搞明白。
直到许久过后,蒙面人将他弄醒,可是又不向他问话,他正诧异对方为何非要在这时候让自己醒来之际,蓦地只见前方一人单剑匹马,飞驰而来,扬声道了一句:
“聂师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却原来是危怀安寻到他的下落,前来救他。
然而贼人不少,危怀安以一敌多,打得是万分艰难,身上受了许多道伤,虽然都不在要害部分,但赤红的鲜血,也看得人心惊胆战,所幸倒下的敌人逐渐增多。
正当危怀安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一把抓住聂仲飞,把他带到自己的马上,欲要纵马突出重围。
竟又来人了。
这一次,来的乃是真正的造极峰飞廉堂堂主——秋眠花,以及她众多手下。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危怀安只得和蒙面人并肩作战,联手应付秋眠花等人的攻击,聂仲飞惊讶地发现,那些原本重伤不能站起来的蒙面人此时行动异常迅速——似乎,他们的伤也没有那么重伤?
聂仲飞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让他感到害怕的想法,过得一会儿,秋眠花轻轻松松又将他们所有人擒获,他开始质问蒙面人的身份。
秋眠花从他的话察觉到了此事的非同寻常,也让手下逼问了起来。
聂仲飞这才得知真相。
挽澜帮众人听完聂仲飞的讲述,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危怀安又没有患失心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众人想不出一个理由,况且他们对危怀安的印象一向不错,反倒是聂小师弟在他们始终是个贪玩的孩子,做什么事都颇不靠谱,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直到苍若回来,将危怀安早与别的女子有了私情,且已被她得知的事一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旋即怒上心头,纷纷要去找危门算账。
危门子弟见友帮的兄弟前来,原本笑脸相迎,却猝不及防被他们骂了一通,自然也颇为恼怒,双方遂发生争吵,若不是如玉山庄的弟子见状阻拦,恐怕动起手来,也未可知。
按理说,此地乃是如玉山庄,此地身份地位最高之人乃是执掌侠道盟的五位领袖之一的郁啸松,侠道盟内有任何纷争,应该由他调解,然而此事不小,如今危怀安又不知在何处,他偏袒了哪一方都不合适,只能劝他们先心平气和,再查明真相。
况且,无论此案元凶确实是危怀安,抑或是苍若与霍子衿冤枉了危怀安,总有一个人得受到刑罚处置,这就是烈文堂堂主的分内之事了。
一夜过去,到了次日午后,众人终于等来危兰。
此事牵扯到了危门与挽澜帮,但郁家子弟与在如玉山庄做客的留家堡子弟也都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是以四派子弟皆到了庄内的大花园里,围成一圈,危兰则伫立正中,含着内力的语音依然清润,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昨日我与挽澜帮的师兄师姐们前去寻找聂师弟的下落,因中途在林中遭遇阵法,遂与众人失散,只有我和云青姑娘往前,发现了飞廉堂的踪迹。因此我和云姑娘也可以证实,聂师弟所言,确实不假。当时我们便已想将聂师弟与危怀安都带回来,可惜飞廉堂人多势众,聂师弟又被看得很紧,我们只能够先救出危怀安,旋即撤退,另想办法。”
听到这儿,在场众人再次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且不约而同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危怀安。
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青年侠士,如今许是晓得自己再无翻身机会,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神色衰败。
而这时又有不少人思忖:秋眠花武功超绝,绝非等闲之辈,她又带了那么多手下,就你们两个人与她们相斗,竟未遭擒?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示疑问,又转念一想,这两位年轻的女侠可是连在江湖上作恶已久的袁绝麟都能杀得了,那么在秋眠花手里救个人,又平安撤退,倒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而众人一旦又想到危兰与云青除掉袁绝麟的大功劳,自然而然便生出敬慕之情,渐渐静下来,继续望着危兰听她讲话。
在场数不清的名侠,唯有郁啸松能够向危兰问话:“既然最初擒走仲飞的幕后主使是危怀安,秋眠花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找到了他们的所在?”
危兰向郁啸松恭敬行了一礼,道:“昨日云青姑娘被吴文彬暗算抓走——”
郁啸松截问道:“吴文彬是谁?飞廉堂的人吗?”
危兰道:“他是千里帮弟子,霍子衿的师兄。”
郁啸松恍然道:“是昨晚和云姑娘一同失踪的那人?云姑娘不是被秋眠花抓走的吗?”
从郁啸松的疑问中可以得知,苍若应只是说了危怀安早已与别的女子有了私情,却还没说出这名女子是谁。霍子衿大感意外,抬起头来,心口忽觉绞痛,眼角不由渗出两滴泪来。
方灵轻摇摇头道:“纵然造极峰作恶多端,可也不应该天底下所有的恶事都让他们来背锅。昨晚暗算我之人是吴文彬,而他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我发现了千里帮的秘密。”
诚然,千里帮弟子的所作所为皆是事出有因,称得上一句“其情可悯”,却非“其行可原”。
无论是出于什么缘故,有天大的理由,一旦牵连到了无辜之人,都是绝不可原谅,是以危兰与方灵轻并不打算替他们遮掩。
何况,千里帮盗取五大派秘籍之事,也有必要让五大派知晓。
待方灵轻讲完了来龙去脉,吴文彬仍是死活不肯承认,霍子衿又看了苍若一眼,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却站出来,道:
“云姑娘说得没错,我有重任在身,如果若苍与危怀安重归于好,危怀安接下必要对付于我,我的任务便不能完成。因此那晚我在小镇的客栈观察半晌,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猜出了危怀安的计划,又苦于没有证据,说出来怕是不会有人相信,因此才传出消息……是我对不起挽澜帮。”
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思围观的郁家子弟与留家子弟闻言均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家武功秘籍竟然早已泄露,愣了半晌过后,纷纷对霍子衿怒目而视,甚至几个暴脾气的汉子不顾场合,欲要上前揍霍子衿一顿出出气。
危兰见状蓦地拦在了霍子衿身前,冷笑道:“那些秘籍能被他们看到,也不能全怪霍姑娘吧?”
往日处理种种大事,危兰大多数时候都心平气和,罕见这般冷峻的神情,这数名汉子心头一凛,脸上一热,心道这的确也算是自家的丑事,不禁赧然退下。
危兰这时唤来西判官赵铃语,让她前去调查从前与霍子衿有过牵连的五大派弟子。
随后,她才看向了危怀安,冷冷道:“适才我们所说,你都认罪吗?”
危怀安默不作声。
危兰道:“不管你是否认罪,如今事实已明,你都要受刑受罚。”
危怀安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危兰的双眼,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先前因为霍子衿之事,他与危兰几次交谈,他都怨危兰太不讲情面,丝毫不顾他们之间的亲情,直到而今他方发现,相较于此时此刻,危兰那时候对他的劝告,态度已经可以说得是温柔。
不像是现在,她伫立于中央,开始向在场众人一一宣布自己所犯罪行,依照侠道盟烈文堂的规矩,该如何判处。
整个人凛冽得仿佛一把利剑。
才真正让他感到恐惧。
感到后悔。
危兰向来如此,无论私下里待人处物多么温和,一旦以烈文堂堂主的身份审判江湖中的恶人,便瞬间变得冷面无情。
这般结果,是危怀安罪有应得,挽澜帮弟子只觉大快人心,留家堡与如玉山庄弟子也不会说什么。而危门众弟子互相看了几眼,一部分人心头侠气犹存,即使危怀安是自己人,他们也对他的所作所为极感愤慨;另一部分人考量半晌,论身份地位,危兰可比危怀安重要得多,危怀安给危门丢了面子,危兰又给危门挣回了面子,他们自然毫不留情地舍弃了危怀安,站到了危兰这一边儿。
郁啸松突然想起一事,又向危兰问道:“说了这么许久,你是如何把仲飞救回来的?”
危兰道:“昨天夜里,我见到了秋眠花。”
郁啸松道:“昨天夜里?”
危兰道:“是,她让我送他们出城,待他们安全之后,她便把聂仲飞还我。如若不然,即使同归于尽,她也要立刻杀了聂仲飞。依晚辈看来,而今放走了秋眠花,以后还会抓她的机会;但一个人的命若是丢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答应了她。这是我的错,请郁庄主责罚。”
关于救出聂仲飞的过程,她毫无隐瞒——反正说出这件事来,又不会暴露方灵轻的身份。
那么她便不愿骗人。
这是她的决定。
她当然得有所担当。
郁啸松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
在如今的江湖武林,危兰侠名远扬,风评向来极好,何况她前些日子还除掉了魔头袁绝麟,今日众人又见她行事公正无私,更感敬佩,纷纷为她说话,道危堂主做得没错,总不能为了抓住秋眠花,而害了聂小公子的性命。
郁啸松颔首道:“是,你是也为了救人,何错之有?不过倘若今后你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要和大家商量商量。”
危兰道:“是,我现在正有一事要禀告郁庄主。”
郁啸松道:“何事?”
危兰道:“据我所知,千里帮为何要盗取我们五派秘籍,似乎尚有隐情,我想调查一番,再判他们的罪。”
五大派秘籍的被盗,可不是什么小事,和它一比,危怀安愚蠢的苦肉计已经不值一提,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郁啸松道:“好,由你来调查,我们自然都很放心。”
其实所谓的“隐情”,危兰已经完全了解,然而她另有一番打算,不欲此时便说。这场风波过后,危兰告辞离去,只道要继续查案,岂料才走几步,就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前来向她道谢。
——若不是危堂主,谁也不知道原来自家门派的武功秘籍已经落入了他人手中。
这是难以报答的大恩。
危兰笑道:“诸位师兄师姐用不着谢我,这是云青姑娘查出来的。”
他们又围住了方灵轻。
方灵轻很明白危兰此言是为了让自己在江湖上有更好的名声,提前为自己谋划铺路,但她仍是不喜欢和这些人说太多无聊无意义的客套话,正要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忽见一名青年男子挤进人群,招呼了一声:
“堂主。”
方灵轻认得他。
烈文堂北判官莫子平。
多日前,危怀安与霍子衿的私情刚刚被发现,霍子衿哭诉乃是危怀安以她父亲以及师兄弟姐妹的安危逼迫于她,危兰便派了莫子平前去保护霍尔卓等人的安全。
他今日回到如玉山庄来找危兰,是千里帮出了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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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 新戏 ◇
◎洪炉烈火(五十八)◎
千里帮地处岳州, 距离扬州路程遥远。
莫子平领命前去保护霍尔卓等人,本以为要走上许久的路,岂料途中遇到几个江湖朋友, 说他们不久前曾在附近见过千里帮的霍帮主,是以他才刚刚出门一天便已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先前霍子衿说过, 霍尔卓并不知晓危怀安强迫威胁她之事,为避免这位父亲因为自己女儿的遭遇而伤心难过,莫子平按照堂主的嘱咐撒了个善意的谎, 只说霍子衿在外得罪了人, 恐怕有恶人要来找她的家人寻仇,所以他奉命前来保护千里帮的兄弟们, 并且将霍子衿写的信交给了他。
危兰一边听莫子平说话, 一边离开人群,走到霍子衿面前, 问道:“霍姑娘之前给令尊的信上写了什么?”
霍子衿正在被烈文堂的弟子押送前往侠道盟的私牢的路上, 停下步来, 低首道:“我告诉了他,我和危怀安的事已经被你们发现,让他想个办法, 让你们相信,危怀安确实暗中欲对千里帮不利。”
危兰点点头,才又向莫子平问道:“之后呢?”
莫子平道:“之后我一直待在霍尔卓身边,直到昨天夜里,突然他有个徒弟前来找他。”
方灵轻插话问道:“这个徒弟姓廖吗?”
莫子平道:“是, 好像就是这个姓。”
方灵轻道:“他是替吴文彬给霍尔卓传信去了。”
莫子平道:“今儿一大早, 霍尔卓就告诉我, 他有一件急事要到扬州办, 我们骑了快马,大约晌午的时候到了扬州,他又说要到某个茶楼见个人,不太方便有外人跟着。我心想或许这是他们帮里的私事呢,就在茶楼外面等着,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出来,进去一瞧,竟然没瞧见他,老板说他早就从后门走了。”
危兰道:“那么他现在是失踪了?”
莫子平道:“是。堂主,是我看管不利,我……”
危兰道:“这不怪你,我本就是让你保护他,而不是看管他。”
霍子衿倏然又道:“如果昨晚我们没有被你抓住,吴师兄会在城门口留下一个暗号,我父亲今日没看见这个暗号,便知可能出了事,所以……他大概是逃了吧。”
而今霍子衿不但是有问必答,就连危兰并未询问她之时,她竟然也会主动解答危兰的疑问。
吴文彬在旁终于忍不住嚷了起来:“师妹,你跟她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危兰则向她道了一声:“多谢。”
随后她转身欲要离开,才走了两步又顿时停下,犹豫片刻,最终微微叹气,又回过头来。
“他们做的事,恐怕会让本盟很多人找他们麻烦。”这番话她是在对着自己的数名手下说,“这段时日,你们都轮流守在牢里,看着他们两个,也……保护好他们两个。”
话落,她这才走了。
霍尔卓既已逃之夭夭,那就得派人将他逮捕归案。
不过,危兰带来扬州的烈文堂手下不多,因此她只得又把此事禀告给郁啸松,请他也派出部分弟子搜捕霍尔卓的下落。
要知霍尔卓如今可是五大派几乎所有弟子的公敌,是以郁啸松问了问站在身边的弟子,有谁想要接下这个任务?人人都挣着要去,其中甚至包括郁筝——原本她绝无资格站在此处,然而她既是危兰带进庄的,那自然是危兰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郁啸松同意了她的毛遂自荐,遂给她与其他数名弟子下了命令。
方灵轻见状悄悄在危兰的耳边问道:“她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热心?”
危兰略一沉吟,再次辞了郁啸松,这次真的远离了众人,才道:“我不知道。或许……或许是为了立功,让郁庄主注意到她,从此在如玉山庄说得上话?”
旋即她将郁筝要让她做的事说了出来,又道:“本来我打算等闲下来、与她独处的时候,再和她好好谈一谈,可是她这么一走,下次再有机会和她私下谈话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方灵轻道:“兰姐姐,你说,她是贪恋权势之人吗?”
危兰道:“人有了权,才能完成很多心愿。所以,我如今也爱权,即使她贪恋权势倒没什么不对,不过用这种方法得来的权势,可不太牢靠。”
方灵轻道:“这可不一定,若人人都是凭实力挣来的权势,她那样做便自然不太牢靠,可是……兰姐姐,你不会真认为你们侠道盟,人人都是像你一样,问心无愧坐上这个位子的吧?”
危兰笑道:“你说得没错,只是……我也不是仅仅凭实力。”
因此危兰猜对了一半,郁筝身为郁家子弟,然而从前活了二十年,没进过如玉山庄,没见过一次郁啸松的面,如今好不容易因为机缘巧合,她竟在郁啸松的跟前得了脸,她自然得好好表现,多立几个功劳。
这却还是不够。
以她的出身,她立的功劳再多,也不如危兰那样的人立一个功劳。
就像是姐姐当年……
她只有走捷径。
必须走捷径。
偏偏危兰竟毫不在意她的威胁,她却又不能立刻闹个鱼死网破将“云青”的身份给宣扬出去,那便不妨先给危兰一点颜色看看,证明她的话并不是玩笑。
而在听到霍尔卓已逃的那一刻,她想到了方法。
危兰与方灵轻此时还在讨论郁筝所做一切行为的目的,是否与郁笙有关?猜了许久,不能确定,只好暂时搁置此事,又回到如玉山庄给她们安排的客房,一同躺在床上,静静依偎着聊了会儿天,休息了半日。
一夜好眠,待到翌日天明,她们前往了郁笙家,继续给郁笙治疗旧伤。
鉴于方灵轻的伤还未痊愈,危兰便让她先歇着,自己一个人运功为郁笙输入内力调理体内奇经八脉。
直到调理结束,郁笙果然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再一次向危兰与方灵轻道谢,随后,她则犹豫了一会儿,忽地话锋一转,问道:
“我听说,小筝昨日奉庄主之命去抓人了。”
危兰道:“是,她应该和你说过吧?”
郁笙道:“她是让她的朋友来和我说过了。不过……罢了,这几年她神龙见首不见尾,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住两天又离开,也是常事。”
方灵轻听出她语气里的淡淡失望,笑道:“再过些日子,只要等你真的恢复了武功,你不就可以和她一起闯荡江湖了?”
这句话很让郁笙心动。
习武之人怎会甘心日日被迫困于院墙之中?
可是郁笙又不禁心想,若她重新踏上了江湖路,她的学生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妇孺——恐怕就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岂不是会失望至极?这倒是让她为难了起来,想了半晌,她突然摇了摇头,只觉自己的犹豫很可笑。
“武功一日不练便退,我已经六年没有练过武,纵然内力真的恢复,我的武功也绝对大不如前。何况,江湖日新月异,也不知如今的江湖又有了什么变化,我现在再去闯荡江湖……也不一定能适应了,倒不如继续教书。”
方灵轻道:“继续教书,也继续教武吗?”
郁笙闻言一震。
自从她把如玉山庄的武功教给了那五个孩子,她便日日被愧疚缠绕,而危兰和云青知晓了此事,却未告发她,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方灵轻笑道:“你如果重新闯荡江湖,离开扬州,把那几个孩子也带上,换个地方生活,被发现的危险会小一些。到底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郁笙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而正在这时,只听门外渐渐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原来是郁笙的学生们又来跟她读书。危兰与方灵轻遂向她告辞,离开了此地。
出门以后,危兰则又回首看了一眼庭院里的女先生,低声道:“如果没有这六年武功尽失的日子,郁笙姑娘或许会比现在过得更开心。轻轻,你陪我去见见江师姐,好不好?”
方灵轻听她突然转移了话题,奇道:“做什么?”
危兰道:“我想求江师姐一件事。”
今天她们的运气还不错,虽然仍是大白天,江濯雪与蔺远照却并未出门,都待在客栈房间里,焚香谈天。
危兰与他们打过了招呼,遂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不知琢冰居士最近是否有空,看在我的面子上,写一出新戏?”
江濯雪还以为她又请自己去当什么天玄门的门主,万万没料到她竟有此请求,疑惑地望了她一会儿,随即摇首道:“最近怕是没空。”
危兰道:“为何?”
江濯雪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穹,道:“再要不了多久,这个冬天便会过去了,这一年也便过去了。前些日子有相识的书商和戏院老板给我寄来了信,希望我在明年的正月二十三日之前,写一出新戏。”
方灵轻道:“那书商和老板是你朋友?”
江濯雪道:“不算朋友,只是认识而已。”
方灵轻道:“既然不算朋友,他们让你写你就写吗?兰姐姐可是你的朋友。”
尽管方灵轻目前还不知晓危兰到底想让江濯雪写什么戏,但这不妨碍她帮着危兰说话。
蔺远照道:“从前也有其他许多书商和戏院老板请我二妹写戏,她都置之不理,只是心有所感之际,写一写自己喜欢的。只不过这一次,与从前不同。”
方灵轻道:“哪里不同?”
蔺远照道:“我二妹刚才说了,明年的正月二十三日,两位师妹可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吗?”
危兰和方灵轻彼此对视一眼,均沉思了片刻。
最终是危兰蓦地恍然大悟,颔首道:“我知道。”
方灵轻奇道:“你知道什么?”
倘若那一天江湖上曾经或者将要发生什么大事,没道理只有她从未听闻。
危兰道:“九十九年前,也是景帝景泰八年,或者说英宗天顺元年的正月二十三日,于谦于少保冤死于崇文门外,待到明年便满百年了。”
江濯雪道:“是啊,所以他们希望我写一出有关于少保的新戏,算作对于少保的祭奠,我自然义不容辞。”说完,她甚至奇怪地看向方灵轻问道:“云姑娘真不知道这一天?”
别看危兰和云青是习武之人,她们读过的书一点不少。何况于少保的忌日,不但读书人深深记得,国朝任何一位普通市井百姓也都记得。
方灵轻吐了吐舌头,道:“于少保的事迹,我也是知晓的,不过小时候我刚听人说起他的故事的时候,只觉得他挺傻的,便对他不怎么感兴趣。”
江湖传闻云青乃是杜铁镜的师妹,然而她竟曾有过这种想法,可不太像是杜铁镜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
江濯雪好奇地继续打量她,道:“那现在呢?”
方灵轻道:“现在嘛……前不久我在浙江结识了俞大猷将军,在闲时和他聊了好几次天,其间也有谈起古往今来的许多忠良之士,他便万分敬佩于少保。而依我看来,俞将军和于少保倒真有些相似之处,我现在很是佩服俞将军,自然也很是佩服于少保。”
她稍稍一顿,又笑起来道:“那天俞将军还和我起过于少保的诗文。事后我买了他的诗集,重读一遍,才发现妙处。古今无数文人墨客作诗,总爱以美人香草来喻己身,偏偏他的诗与众不同,‘石灰’也好,‘煤炭’也罢,都是平常人不肯写的事物——”正说得兴致勃勃。
危兰在一旁,竟又陷入了沉思,倏地轻声接道:“但也真配他。身在洪炉之中,任烈火焚烧千万遍,也始终不改其志,这世间能做到如此的人实在太少。”
方灵轻下意识地往常那般笑着接道:“你自然也做得到。”
危兰苦笑道:“我做不到,我现在便做不到。”
方灵轻脸上笑容立时一敛,看向危兰欲言又止,突然走到江濯雪的身边,悄声道:“江师姐,这事我也想不通,还是你跟她说。”
江濯雪狐疑问道:“什么事?”
方灵轻道:“前天夜里你问她的事。”
江濯雪愣了一下,没想到前夜自己一句问话,会让危兰迷茫到如今,思索少时,忽地道:“危师妹打算如何处置千里帮的人?”
危兰道:“我还没想好。但千里帮的案子牵扯到菁莪堂的事,我打算先彻底查清菁莪堂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或许能够以此撕开侠道盟一个口子。”
江濯雪道:“看来我之前的问题你虽还不知如何回答,可是该做的事,你还是没有停下。”
危兰笑道:“因为这确实是该做的事。”
而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责怪自己的不坚定,责怪自己的犹豫迟疑。
江濯雪干脆转移了话题,道:“危师妹想让我写的戏是什么?若不着急,等我闲下来了,再写你想要的这本。”
危兰道:“江师姐听说过《会盟记》吧?”
江濯雪道:“听过,也看过。这是六年前庚戌之变过后,本盟所召开的庆祝大会上所演的一出戏。”
危兰道:“是,它记述的都是本盟五派的大人物们如何为国为民、击退鞑靼大军的故事。可是,当年庚戌之变,前往京城支援的江湖门派不计其数,对于这些姐妹兄弟的贡献,甚至是本盟五派旁系子弟的贡献,那出《会盟记》却是全然不提。不但如此,事后本盟在会上论功行赏,也不关这些姐妹兄弟的事儿。我希望江师姐能重写一本《会盟记》,就写一写这些人吧。”
作者有话说:
于谦《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咏煤炭》: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洪炉”“烈火”,本卷的卷名出处。
为什么用这两个词作为卷名有两层含义,后文还会写。
景泰八年(天顺元年)是1457年,本文的时间线明年是嘉靖三十六年也就是1557年,确实刚好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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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 忙人 ◇
◎洪炉烈火(五十九)◎
余下的日子, 众人各忙各的事。
危兰最先调查的乃是在如玉山庄学艺的千里帮弟子郑风儿,却被告知,当年郑风儿学成以后不愿留在如玉山庄, 早已下了山,无人知道她而今的去向。
这就让危兰与方灵轻疑惑不已, 她既早已离开如玉山庄,为何仍然始终没有回到千里帮,且在江湖上都没了音信?
可惜目前一时查不到关于她下落的线索, 危兰只好再调查起这些年来其他所有被菁莪堂选中的少年的行踪, 果然,其中大部分人留在了五派, 极少部分人仍回到自己的门派, 还有极少部分人竟流浪江湖。
幸而近日扬州城热闹,许许多多的江湖门派与人士都齐聚扬州, 危兰与方灵轻不必跑太远的路, 就近一个个拜访, 和这些身份特殊的侠道盟子弟做了一番交谈。
几乎每次一谈,便是长谈,是以每日最多见一两个人, 光阴遂匆匆流逝,转眼到了今年的尾巴,气候越发地冷,街巷里则到处都是卖春贴桃符与烟花炮竹的,倒洋溢着欢乐气氛。
当然, 这期间危兰和方灵轻也不会忘了每隔三日便继续为郁笙疗伤。
可喜这段时间再无任何风波发生, 于是赶在明年正月之前, 危兰与方灵轻最后一次以六合内功为郁笙调理体内奇经八脉, 她体内的陈年旧伤终于得以痊愈。
纵然早就知道,差不多便是这几天自己能恢复内力,然而这一刻真的来临,郁笙仍是欢喜不已,危兰和方灵轻皆是第一次看她如此开心。
危兰见状提醒了一句:“即使不曾受伤,六年不练功,体质也会渐渐变得如同常人一般。所以笙姑娘这几日若要练武,须得循序渐进,千万不可急躁,不然恐怕会有再次受伤的危险。”
郁笙颔首道:“危堂主放心吧,我都晓得,不会辜负了你们这些日子为我的辛苦。”
三人又聊了一阵,危兰与方灵轻这便告辞离去。
而危方二人走后不久,忽又有一名青年男子从街口那边走来,敲了敲郁笙家院子的小门。小门其实是开着的,郁笙转头一看,来者原来是郁筝的一位朋友,留家堡的留安——郁筝前些年在江湖上认识的兄弟姐妹着实不少,其中虽以郁家子弟较多,但也有不少其余三派的青年。
偶尔郁筝出外办事了,他们都会轮流过来帮郁笙干些杂活儿。
留安和郁笙便很是熟悉,进门以后,和郁笙谈了会儿话,突然瞧见桌上放着几杯喝过的茶水,道:“笙姐,刚才家里来客人了啊?不会又是郁家那个什么郁海亮来了吧?他难道真的喜——”
郁笙弹了一下留安的额头,阻止了他还未说完的话,道:“胡说什么呢!是危堂主和云姑娘刚刚来过了。”
随后,她笑了一笑,向第一个见到的人说出了喜讯:“我的伤已经好了。”
留安愣了片刻,道:“笙姐你是说……你的武功终于恢复了?”
郁笙点点头道:“是啊。”
留安几乎一下子跳起来,登时笑容满面,道:“太好了,这太好了,等我告诉筝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郁笙听到他末句,脸上的笑容却慢慢褪去,问道:“你最近能见到小筝?”
留安道:“呃……霍尔卓还没抓到,筝姐最近忙着呢,我哪能见到她啊。我是说等她回来之后,我告诉了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郁笙道:“若她忙完这件事,回来先见我,自然便会知道了,又何必需要你告诉她呢?”
留安道:“哎,不管怎么样,反正这是喜事,筝姐无论什么时候晓得了都会很欢喜。”
郁笙沉默一阵,苦笑道:“听说最近城里戒备森严,虽然不能说绝对,但也十有八九霍尔卓出不了城,大家都在城里搜捕他,小筝如果也还没出城,她一天之中总能有哪怕半个时辰回家看看我吧?可是……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留安道:“这……笙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郁笙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早在许久以前,郁笙便已察觉到,郁筝和她的朋友们常常聚集,似在私下里商议着要做什么事,却偏偏瞒着自己。然则妹妹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小孩子,除非她是要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不然,她现在也不好、不能再干涉郁筝的行动。而且,郁笙相信,无论如何郁筝是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只是最近却不晓得为何,她一想起郁筝的异常,心中总有些不安,比从前严重许多的不安,她这才忍不住再一次问了起来。
倘若换成别人询问,留安面不改色就能撒了十个八个谎,然而面对郁笙,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正在这时,门外院里又响起脚步声,乃是几个少年孩童。
“笙姐,是你的学生来了啊?”留安忙忙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我不打扰你教书了,我先走了。”
郁笙无奈叹气道:“你等一等。”
留安停下步来,还垂着头。
郁笙返身从里屋里提了两坛酒出来,再走到留安面前,将这两坛酒连同一枚豌豆大小的葫芦都递给了他,道:“喏,快要过年了,这是我酿的椒柏酒,你拿去和大家一起喝吧。”顿了顿,又伸手给留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不管你们在做什么,都好好照顾自己吧,今年除夕,别忘了也来家里守岁。”
这些年郁筝结识的朋友们,大多也像她一样,家中人丁稀少,有的甚至没有任何亲人。自从他们因为郁筝而又认识了郁笙,郁笙待他们便像待亲弟妹一般,怎么照顾郁筝,就怎么照顾他们,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送些东西。
对于留安等人而言,郁笙不但像是姐姐,甚至更像是母亲。
尽管,她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
留安努力点点头,笑道:“多谢笙姐!不过这个……”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葫芦,惊道:“这是真的‘草里金’啊?这可挺贵重的,我不能要。”
郁笙道:“这本来也是不给你的,如果你真能见到小筝,就替我给她吧。”
原来国朝每逢年尾年首节令,女子总爱戴些闹蛾之类的头饰,而富贵人家的姑娘则更喜欢戴一种名曰“草里金”的小葫芦,此物二枚便值二三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郁筝还年幼之际,对此物甚是眼馋,却知道姐姐闯荡江湖处处需要用钱,因此不敢提出要买。
如今郁筝长大成人,郁笙却闲在家里,某日出门上街看到某间首饰铺子里有卖草里金的,想起妹妹小时候喜欢,便攒够了银子,这才买下一枚。
留安应道:“好……”
待留安也辞了郁笙,离去以后,那几个乖乖坐在一旁的孩子才起身围住了他们的先生,七嘴八舌地说话,有的想向郁笙请教书卷上的道理,有的想向郁笙请教剑法里的招式。郁筝给他们送了一些自己做的腊药与果子,思绪却好像飞远了,并未认真听他们在问些什么。
那几个孩子住了口,问道:“先生,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是刚才那位哥哥惹着你了吗?”
郁笙微笑道:“他没有惹我,我只是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如今和这几个孩子的相处,让郁笙感觉远远和其他江湖朋友相处要轻松愉快得多,是以有些她不想说给别人的话,倒愿意倾诉给这几个孩子听。
几个孩子听罢眼珠转了转,互相瞧了瞧,忽有人道:“他是不是和小筝姐姐见面,我们跟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郁笙笑道:“你们怎么跟着去?”
那孩子道:“先生不是教过我们轻功吗?我们还一直没有好好使过,这回就用先生教我们的轻功试一试。”
郁笙更觉好笑,道:“你们的轻功才练了多久?怎么可能不被他发现?”
那孩子嘟了嘟嘴,和身旁伙伴们嘀咕了几句,便道先生这会儿既然心烦,他们就不再打扰,明日再来向先生请教文学武功。
郁笙哪能不了解他们,晓得一定他们听了自己刚才的话不服气,悄悄跟踪留安去了。但郁笙没把这当一回事,反正留安脾气极好,发现了他们,也绝不会朝小孩子发火的。
郁家的小院又恢复了宁静。
而与此同时,危兰与方灵轻已到了观乐楼附近的日出客栈。
原来昨夜危兰与方灵轻在如玉山庄歇息之时,接到蔺远照与江濯雪的一封信,信中说希望她们明日能来一趟,有要事和她们相谈。是以今日危兰与方灵轻给郁笙治完了伤,便径直前去见蔺江二人。
这段时日,蔺远照与江濯雪也相当忙碌。
自从那天危兰拜托她写一本新的会盟记,她听完了原因理由,无法拒绝,干脆同时写起了两本传奇,每日备好笔墨,对哪本先有感觉便先写哪本。
要写好《会盟记》,除了须得文采斐然之外,更定要熟知江湖武林的各种人与事。而江濯雪以往也不是没有写过江湖戏,为此她几乎踏遍了江湖路,大江南北到处采风,自然最是熟知这些武林掌故,突然想到或许能帮危兰一个忙。
于是由她回忆搜集,蔺远照打下手整理,很快整理出一份名单来,在今日交给了危兰。
危兰疑问道:“这是什么?”
江濯雪道:“这些人,都是江湖里最擅长使蜻蜓镖暗器的。”
蔺远照道:“之前留骋奉本盟之命剿灭紫电帮,却杀了一直在暗中以蜻蜓镖相助他的恩人。这桩案子虽已破获,留骋却狡辩他杀的那人明明是紫电帮的三当家柏承,却自称是侠道盟弟子,可他又从没听说过侠道盟有哪位的名字叫做柏承,觉得对方行事诡异,担心对方会是欲趁机混进侠道盟的恶人,所以才下了杀手。你向众人保证,会在明年春天之前,查出这个柏承的来历,令留骋认罪,现在离明年已经不远了。”
危兰笑道:“多谢蔺师兄和江师姐帮我记着这事。最近要忙的实在太多,轻轻前两天还说要帮去查这事,也还没来得及。”
蔺远照道:“你们是忙人,但我们是闲人。”日推衤君??②???4.4.4
危兰道:“说来也对不住两位,好像自从和我认识以后,两位也已经变成忙人了。”
江濯雪笑道:“但你们是大忙人,比起你们,我们这点忙还算不上什么。”又道:“没有谁的武功是天生就会,那人既然擅使蜻蜓镖,想来十有八九是他师父教的,你们便从这几个人查起吧,我们不再帮你们查了。”
方灵轻在他们谈话之时已认真看起了这份名单,忽然指着名单上一个名字道:“兰姐姐,你还记得这个人吗?我们三天前还查过他的徒弟。”
纪勇,裂刀门的一位老前辈。
他有一个徒弟,多年前也曾被菁莪堂选中,送去了五派之一的留家堡学武。
那徒弟的名字便是:
——纪承。
纪承?柏承?
作者有话说:
明·刘若愚《酌中志》:自岁莫正旦,咸头戴闹蛾,乃乌金纸裁成,画颜色装就者,亦有用草虫蝴蝶者。或簪于首,以应节景。仍有真正小葫芦如豌豆大者,名曰“草里金”,二枚可值二三两不等,皆贵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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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 孩童 ◇
◎洪炉烈火(六十)◎
蔺远照与江濯雪不明白她们所言, 危兰遂解释了一番,据她与方灵轻之前调查的结果这些年来菁莪堂选中送往五派的少年孩童,其中大部分人留在了五派, 极少部分人回到自己的门派,还有极少部分人流浪江湖。
而这流浪江湖的人中, 又有一部分如今还能探到他们的下落,另一部分竟已了无音讯。
千里帮的郑风儿便属于了无音讯的一员。
裂刀门的纪承亦是。
是以当危兰与方灵轻回到如玉山庄,写了一封信, 派人给纪承当年在留家堡的师父留天雄寄去, 向他询问纪承当年是否是自愿离开留家堡——听说留天雄最近正和几个朋友在江湖上行走,目前所在之地离扬州倒是不远, 她们应该能够很快得到消息。
至于纪承真正的师父, 裂刀门的老前辈纪勇最近则来赶来扬州的路上,为的是参加明年春天的天玄门门主交接大会。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许多来参加大会的江湖人士均是一路走走停停, 欣赏着沿途风景, 总之只要能在明天春天赶到扬州便可。危兰与方灵轻不禁心忖,倘若纪勇也打算这么悠悠闲闲地赶路,等他到达扬州, 不知得等多久?
因此她们休息了一晚,待到翌日天明,她们吃完了早饭,便决定出城去寻找纪勇,早些向他打听一下纪承的事, 也早些弄明白纪承与柏承是否就是同一人。
冬日清晨, 蜀冈山中白雾缭绕, 雾中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宛若鱼游水中, 有的上山,有的下山。
方灵轻在下山的途中望了一眼不远处络绎不绝的人群,笑道:“留骋和危怀安如今都出了事,天玄门下一任门主也不知道谁能来当,这大会还能不能开得成,尚未可知,可是来扬州的江湖人一点倒是也没变少。”
危兰道:“本盟五派……不,应该是说是四派,子弟这么多,留骋和危怀安出了事,其他人反而有机会了,如今不少人心里都打着算盘,盟里自然更热闹了。只不过郁昆师叔确实跟我抱怨过,他现在头疼得很,不知道还能选哪个合适。”
方灵轻道:“要说合适的当然有,你最近怎么不继续劝江师姐了?”
危兰道:“江师姐最近这么忙,要赶在这段时间同时写好《清风记》与《会盟记》,我再拿这件事来令她烦恼,倒让我于心不安了。”
她说到这儿忽然偏头看了看方灵轻,道:“你的伤才刚好没多少天,又要让你陪我出城奔波,也不晓得纪勇现在到了哪里,说不定我们还得走一趟远路,说实在的,我这会儿也觉得于心不安。”
方灵轻笑道:“你知道的,我自幼生活在云南,没怎么去过中原,但我听说中原有个风俗,在元宵或者元宵后一天,女子们着白绫衫,结伴出行,或走墙下,或走郊外,又或走过三座桥,便能祛除百病,谓之‘走百病’或‘走三桥’,待会儿我们干脆也见桥便相携而行,还怕什么伤病?”
危兰笑道:“你也说了,元宵前后结伴出行才算是‘走百病’,现在连除夕都还未到,元宵也还有段日子呢。”
方灵轻道:“那是她们的‘走百病’,和谁结伴不重要,必须是元月十五十六这两天最重要,可是我的‘走百病’偏偏与众不同,在春夏秋冬随便哪一月哪一天都无所谓——”她转过身,倏地伸手点了一下危兰的眉心,笑盈盈地道:“和谁一起走,那却很重要了。”
话落,刚欲收回手指,蓦地被危兰抓住。
危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随即望了望左右,见无人注意,这才凑在方灵轻耳边,亲了亲她的耳垂,笑道:“好巧,那我的‘走百病’也和你一样。”
这之后,她们交握的两只手便没有再松开过,不一会儿,并肩携手下了蜀冈。
其实,民间“走百病”如此盛行,盖因普通女子居于深闺大院,除了元宵佳节这种日子,难得能出门上一回街,也是想要借着这个说法到处走走逛逛,游玩到尽兴。危兰与方灵轻虽不是这样的普通女子,但因为近来太过忙碌,也有许久未曾放松,今日行过城中大街小巷,见各家商铺摊子都挂起了春幡,买卖各种年货,她们自然也一边走,一边看,偶尔看到喜欢的小物件买上两样,均觉甚是欢喜。
偌大的扬州城,有人欢喜的同时,亦有人有忧愁。
在明鉴街附近有五户人家,这五家人的孩子竹马青梅,感情甚好,平时做什么事都是一起行动,昨日晌午他们吃完了午饭,都离家出了门,还有街坊看见他们结伴在城中玩耍,待到日头落了,却一夜没有归家。
他们的父母长辈找了他们半宿,焦急不已,在深夜时候已经报了官,然而到现在仍是得不到他们的半点消息,忽有人想起如玉山庄的那位女先生常常教这五个孩子读书,忙忙到了郁笙家,向郁笙打听。
郁笙讶道:“他们一夜未归?”
“是啊,到现在也没回来。他们莫不是……莫不是碰上了什么拐子,把他们给拐走吧?”
一说到这个可能,五家父母只觉恐惧瞬间袭遍全身,一颗心仿佛迅速坠入了冰窟,不由打了个寒战,又纷纷哭了起来。唯有郁笙知晓,这五个孩子年纪虽小,但已都学了一段时间的武功,寻常拐子如何拐得走他们?
难道……他们的失踪是和留安有关?
绝不可能,就算留安和小筝真的在私下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被他们发现,留安也绝不可能对几个无辜的小孩子下毒手。
郁笙安慰了这五家父母,承诺自己定会帮忙寻找,待这五家父母离开以后,她沉思一阵,随后回屋拿了一把剑,也走出了院门。
距庚戌之变,已六年有余。
六年的时间过去,这是郁笙第一次重又带剑出门。
彼时,危兰与方灵轻刚刚走到城门口,见护城河上有座小桥,特地绕了路,牵着手一同走过“三桥”的第一座桥,正笑着说话之际,忽见前方不远处几个如玉山庄的弟子似也要出城,危兰遂唤了一声,随即走到他们面前,询问他们这般脚步匆匆,是要去做什么。
“是危堂主和云姑娘啊。”对方弟子赶紧见礼,答道,“我们收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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