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4)
事?”
对面的人缩着脖子, 摇摇头道:“他只说可能出了事, 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撤退比较好。他还让我们撤退之后都尽快到松江边会合, 不管有没有事, 他都会派人来和我们说的。”
方灵轻道:“松江?会合的时间呢?”
对方答道:“这月的最后一日。”
还有三天的时间,显然来得及, 她们商量了一下, 遂再度出发, 往松江而去。
三天以后,春夜子时,飒飒的冷风吹起了大片的芦苇摇荡, 仿佛江中的波涛。危兰与方灵轻一路顺利,赶到目的地,在寂寥冷淡的月光照耀之下,只见前方江心生起红彤彤的火光,似有好些条船聚在一起, 船上的人密密麻麻, 至少也有上百人。
而危兰和方灵轻以及同行的锦衣卫们, 加起来也就八个人。
纵然危兰和方灵轻的武功不俗, 另外六名锦衣卫也都算是好手,但八对一百,想要将对方全部擒拿抓获,仍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她们的目光望向河岸边,那里还停泊了几条船,船边站着四名汉子。不过一会儿,又来了一队人马,到达岸边,向那四名汉子出示了一枚小小印章,旋即上了船,朝着江心划去。
那印章就是紫衣社的信物。
在紫衣社里地位不同的人,他们所拥有的印章上刻着的禽鸟图案也就不同。
方灵轻拍了拍之前已擒获到的那名紫衣社成员的肩膀,正好拍到他肩上某处穴位,令他全身经脉都为之一疼,旋即便听方灵轻笑着开口道:
“你的印章呢?拿出来吧。”
于是片刻之后,危兰与方灵轻遂以紫衣社中人的身份前往了岸边,上了船,亦抵达了江中央。
滚滚流水,倒映着月白如霜。
最中心大船上伫立着的黑袍男子在这时扬声道:“看来众位兄弟都已经到齐了。那么现在有两件事,请众位兄弟安静,听我说一说。这其一,是我们三首领似乎已被朝廷的锦衣卫抓了起来——”
这句话一出,他想让众人安静是不可能了。
几乎是瞬间,现场爆发了窃窃私语。
那名男子只能在这阵吵嚷中抬高了声调,继续道:“万一他向朝廷说出了我们的所在,我们恐怕就得全军覆没。所以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已经不能再回去了,我们接下来应该到哪儿去,采取什么行动,还得请众位兄弟商量商量。而还有第二件事嘛,便是二首领与我说的,三首领之所以被抓,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紫衣社一个叛徒的出卖——”
四周的透着惊讶忧惧的交谈声仍然不断,因此危兰和方灵轻在此时“咦”了一声,也不会显得突兀。
——赵文元之所以被抓获,明明是因为她们俩的关系,哪有什么叛徒的事儿?
她们两人心生疑惑,目不转睛将那名男子看着,随后只见那名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像。
画上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短须汉子。
方灵轻低声问道:“兰姐姐,你认识画上这人吗?”
危兰摇了摇头。
那男子又接着道:“此人名唤沙鹰,原本是我们紫衣社的头号战将,我想应该有不少兄弟都是知道他的。有不认识他的兄弟,这会儿也认真把他的画像看一个清楚,万一他以后来找你们,你们可不要被他骗了。”
“好,现在我们再接着来谈谈刚才说的第一件事,虽然我们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但无论是沙鹰还是三首领,都了解我们不少个人信息,一旦锦衣卫根据这些信息而开始大肆追查,那我们怕是依然会有危险……所以请大家都来商量商量我们今后如何是好吧。”
众人听了他这两段话,全都疑虑重重,先接二连三地询问起了几个问题——譬如如今紫衣社既然发生了如此大事,为何大首领还没有命令下达?
那男子道:“这事发生得太突然,大首领可能还不知道。二首领已经给大首领寄去了消息,可能还得再等等才会有回音。”他沉重地道:“我们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必须自救。”
众人闻言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果然纷纷议论了起来。
危兰与方灵轻琢磨了一会儿,心道暂时不管那紫衣社的“叛徒”究竟是真是假,目前更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把这上百名紫衣社成员全部逮捕。
船边的江水缓缓流淌,方灵轻低着头,正看见波浪之中危兰的眉眼微微闪烁了一下。
方灵轻问道:“你有主意啦?”
危兰轻声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武周时的一个典故。”
方灵轻也瞬间挑起了眉,笑道:“请君入瓮?”
骤然间,喧嚷的议论声中响起一个清朗悦耳的女子声音,柔柔和和地就压住了所有的吵闹,令众人将注意力投注在她的身上。
“我听各位方才说了几个藏身之处,似乎都很是不错。还有这位兄台刚刚则说,我们不应该藏起来,待锦衣卫搜查过了我们原来的住处之后,我们再度返回,最危险的地方也就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也有些道理。可是,既然大家都说得有道理,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当然是听我的!”
“我说的法子最好,听我的才对!”
危兰见状微笑着摇头,叹了口气。
当下就有好几名汉子怒道:“喂,你叹什么气啊?”
危兰道:“我是担心,我们再这样吵下去,吵到天亮也没个决定,再被人发现……”
对方道:“那你说我们该听谁的?大首领和二首领如今都不在。”
危兰依然温和地微笑道:“是啊,目前大首领和二首领都不在,所以我们才会谁都不服谁,因此依小女之见,不如……谁的武功最高就听谁的。”
这倒是个很好的提议。
毕竟江湖上本就是强者为尊。
有些自知武功低微的不再吭声,而有些对自己的武功颇有信心的则纷纷站了出来,他们想要在今晚力挫群雄,不仅仅是为了争取到一次话语权,也是因为适才听到沙鹰叛逃一事——这沙鹰乃紫衣社的头号杀手,平时接的任务虽不多,但赚的银子却最多,如今他既成了叛徒,谁不想接替他成为紫衣社的第一号杀手呢?
众人都觉得紫衣社的危机只是暂时的。
听说大首领乃朝廷里的大官,只要再等一段日子,相信他会为他们摆平一切。
一名络腮胡子大汉手持两把巨斧,已立在船头,高声道:“那就赶快动手!要是等到天亮了,我们也就没法再在这儿待下去了。你们要是都打不过我,就听我的话!”
危兰并不理会那名大汉,继续浅浅笑道:“既然各位都同意我的意见,我倒想要举荐一位本社的高手。”
那大汉不满道:“本社还有什么高手啊?”
危兰微微侧首,面向方灵轻,双眸里透着真心实意的欣赏,笑道:“我知道这位姑娘,武功卓绝,少有人能及。我想要举荐她,让她决定我们接下来究竟到何处藏身。”
此言一落,人群里当下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紫衣社大多成员互不相识,但最出名的几个杀手,大家还是听说过的,根本就没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什么“武功卓绝,少有人能及”,岂不是笑话吗?
方灵轻毫不在意他们的轻视,秀眉微挑,也将视线移向危兰,低声道:“我还以为你准备自己出手。”
危兰上前两步,在她耳边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要试一试你新练的功夫吗?我已经试过了,现在确实应该你来试。轻轻,我也想瞧瞧练过六合真经之后的掌法。”
她们两人密语之际,忽然只听一阵宛若戛玉鸣金般的刀剑交击之声响起。
前方两条船在水面上摇摇晃晃,船上有刀光剑影倒映在波涛之中。
原来已有几名性急的紫衣社成员没有耐心再等待,当即打了起来。
方灵轻足尖一点,宛若自在飞鸟在夜空中掠起,眼力不错的能够看清她在空中的姿势有多么飘逸美丽,眼力普通的则只能看见一道朦朦胧胧的影子,倏地一下就跃到了前方那条船上。
原本就没把她当一回事的那几名杀手此时见到她这般身法,尽皆一惊,齐齐停下打斗,望向了她。
她笑道:“谁先来?”
话落,只见方才那名络腮胡子大汉二话不说,手中两把巨斧已向她劈去。她不急不忙,双手同样仿佛一对兵器,且是一对极其灵巧的兵器,时而挥掌,时而弹指,招式多变,但每一招里皆蕴着风雷之意。
就算凭着方灵轻以前的武功,在场的紫衣社成员也没有任何一人是她的对手,何况她这一路都有详细参悟六合真经里的武功,而今功力更上一层楼。
她先是仅仅十来招就胜过了那名络腮胡子大汉,随后又有好几名用刀的用剑的杀手陆陆续续上前与她过招,全都败在了她的双掌之下。
本来闹哄哄的现场,在她连续赢过五个人以后,竟逐渐变得寂静。
众人心中惊讶万分。
方灵轻立在船头,目光从左往右巡视了一圈,望着月光下的重重火把,再次笑道:“还有谁要来吗?”
无人答话。
方灵轻道:“看来你们都认输了?如果你们真的都认输了,那就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吧,我赢了,听我的。我有一个比较安全的藏身之所,那是我以前执行任务时发现一个世外桃源,锦衣卫应该查不到那儿去,待会儿大家就跟我走吧。”
只要他们同意,天明以后危兰便可悄悄去通知附近城镇的大批锦衣卫,方灵轻再将他们引进锦衣卫们的包围圈,那么这一百多名紫衣社杀手自然就一个也逃不了。
他们几乎就要点头同意了。
——既然打不过这位小姑娘,便只有听她的话。
这就是江湖武林中的道理。
而就在他们要点头同意的那一刹那儿,霎时间夜空一道红色身影飞驰而来,宛若烈焰腾起,转瞬后落到了方灵轻的面前。
那是一名大约二十来岁的红衣女郎,腰间佩剑,眉眼如刀,英气逼人,抱拳道:“我想与这位姑娘比一比。”
方灵轻刚刚打得并不尽兴,此时终于见到高手来到,反而亮了亮眼眸。
然而另一条船上,危兰不禁蹙了蹙眉。
只须看这名红衣女郎的轻功身法,就知道她的武艺绝对非同一般。危兰之所以让方灵轻出手,一是想要欣赏方灵轻的掌法,二是想要听到众人对方灵轻的赞扬,可不希望方灵轻遇到危险。
而此刻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聚集了方灵轻与那名红衣女郎的身上,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一条小舟竟悄悄划到了危兰所立木船的不远处,舟上一名青年男子蓦地跳到危兰的身边。
危兰闻声手握剑柄,转头一瞧,眼中露出两分惊喜,低声道:“关师兄!”
关驰景笑着点点头,道:“别担心,那是我五妹。”
危兰讶道:“萧五姑娘?她怎么会……”
关驰景道:“一来,是我央求五妹去和云姑娘打一场,我想瞧瞧两个高手之间的对决,那一定很赏心悦目。二来,趁这会儿,我给你说说我到了南京之后发现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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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 值得 ◇
◎或跃在渊(二十八)◎
关驰景道:“官场上的许多人其实都挺聪明, 之前算是我们小瞧了他们。其实在我假扮赵文元和来探望他的官吏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个官吏察觉出了不对。虽然他们没想过竟然有人敢在赵知府的家中假扮他,却也觉得有些蹊跷, 于是他们将他们的疑虑一传十,十传百, 甚至传到了其他州县的官场,譬如说,南京应天府的官场。而我到达南京的当天, 那位卢知府也就听说了这件事——”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
只因前方大船上方灵轻与萧雨歇的交手已经开始, 他双眼迅速亮起了光,先专心致志地欣赏起了高手过招。
江涛翻涌, 舟船摇晃, 萧雨歇手中的那一把剑也仿佛江上的波浪挥向东西南北,气势非凡。方灵轻见状不敢怠慢, 拿出十成的精神接招, 双掌十指的开合之间则似云如雾, 笼罩住宛若波浪的剑招。
却穿不过这一道道波浪。
仅仅几招过后,方灵轻已然观察出对方剑法的特点,尽管与危兰的剑法相比, 少了几分不顾一切的凌厉,但严密过之,每一招不但能攻,且防御得极好。
而虽说方灵轻这段时间修炼六合真经,功力大进, 但她刚刚陆续与其他好几名紫衣社成员打斗, 其实已消耗了她不少内力真气, 她这会儿的内功与萧雨歇的内功相比倒是差不多。
她们这一战只能以招式定胜负。
同时她们也都知道, 想要用极快的时间胜过对方恐怕是不可能,因此她们的掌与剑都渐渐缓下来,不再像适才那般连番激烈攻击,而是连绵不绝,双眼凝视着对方。
显然都在找对方的破绽。
偏偏她们一个的剑法缜密,一个的掌法多变,破绽都隐藏得极深,很难寻到。
战斗竟一时陷入焦灼。
关驰景见她们打得不如最开始那般惊心动魄,这才忽然又道:“危师妹,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危兰道:“关师兄刚才说到,你到达南京的当天,卢通海正好听说了赵文元生病在家的消息——难道他仅仅凭这个消息,就猜测出赵文元出了事?”
关驰景道:“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到南京之后先找到了我五妹,她早就察觉到了卢通海会武,因此没有像我当初那样轻举妄动,一直暗中悄悄观察着卢通海,发现不久前卢通海有一个手下似乎叛逃了。”
危兰道:“便是刚才众人说的沙鹰?”
关驰景道:“是,也因为这个缘故,当他听到赵文元生病告假的蹊跷消息之后,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沙鹰暴露了紫衣社的秘密。所以,他才会向各地分社传递了消息,令众人暂时避一避。而我和五妹觉得在南京实在查不出什么,便干脆跟踪起了他派的人。”
危兰道:“看来他一开始也并不知道赵文元落到了锦衣卫的手里?”
关驰景道:“他不知道,因此他只有一点担心,并未过多忧虑,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让紫衣社的手下们暂避风头,他自己还继续待在南京。可是他派去的人在路上却听说一件事,锦衣卫的指挥使陆炳在最近到了徽州——危师妹,这是不是真的?”
危兰颌首道:“是。”
关驰景道:“那陆炳的身份尊贵,他一举一动都极为引人注目,是以他到了徽州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来,不少人再联想到之前赵文元告病假的蹊跷,便怀疑是锦衣卫抓捕了赵文元。这下子卢通海派遣的那人急了,但他已经走在了半路上,没法回去询问卢通海该如何是好,只得召集众人在松江聚会,准备群策群力。但事出突然,他们这次的聚会也仓促得很,我和我五妹跟踪那人到了松江,悄悄绑了两名紫衣社成员,拿了他们的印章,很容易就混了进来,居然看到了你和云姑娘。”
危兰闻言莞尔一笑,再次望向周围一条条船,以及船上举着火把的众人。
一旦群龙无首。
这些人竟都成了乌合之众。
关驰景接着道:“不过我跟你说的这些事呢,都不是最重要的。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突然又没了声音。
危兰也不再追问,她和关驰景一样,此刻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战斗所吸引。
方灵轻和萧雨歇的过招突然又变得激烈了起来。
而这个骤然间生起的“变”源于方灵轻。
方灵轻不知道对面剑客的真实身份,只当对方真是紫衣社的高手,不免有些担忧,又琢磨了好半晌,心道自己的掌法虚招多过实招,甚是繁复奇诡,而对方的剑法又十分周密,剑光密不透风,都不像危兰的武功那样有着一往无前的凛然,要分出胜负需要不短的时间。
她不觉得自己会输,只是担心倘若等到天快亮了,她才能赢下这场战斗,在场的紫衣社成员却害怕天亮被人发现,提前跑了怎么办?
她和危兰欲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又不知得费多少功夫。
方灵轻想要尽快结束战斗。
平心而论,彻查紫衣社是她很愿意做的一件事,是没有人逼迫她、她自己发自内心必须完成的一件事,也算是她如今的一个目标,她便决定不再与对方兜圈子,再拼一把。
心念转动间,她飞身一跃,又是一番猛烈攻击,而每次掌到中途,就骤然变招,向着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起袭击。
萧雨歇千急百忙之施展出一记“踏虚步”,倏地绕到方灵轻身侧,旋即长剑划为弧形,剑风浩荡,先守再攻,且攻击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许多。
因为方灵轻出掌的速度快了。
另一方就慢不下来。
然而“快”的同时,危险自然也逐渐增加。
萧雨歇虽然打得相当痛快,但见对方招招不留情,自己也只能施展全力,不禁担心万一待会儿她们其中一人受了伤——无论是谁受了伤,那可都不是好事。
尤其是方灵轻下一瞬蓦地腾空跃起,身体瞬间倒转,双掌向她头顶袭来的招数,果真是出其不意,惊险非常。萧雨歇若不想自己被一掌打死,那就只有不得已使出狠招,长剑挑向方灵轻的手腕。
这一剑她不敢用十成功力,是怕倘若真的刺中对方手腕,会令对方的右手废掉。然而就算仅仅两成的功力,如果刺中了对方手腕,还是会令对方的右手受一点点小伤。
幸好方灵轻的眼力佳,轻功也极俊,双掌微微一个变动,恍若白鸟挥动羽翼,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了那记剑招!
萧雨歇松了一口气。
在不远处密切关注她们战斗的危兰和关驰景也松了一口气,没有发出握在手里的、随时准备阻止她们继续打下去的暗器。
萧雨歇趁着这时低声道了一句:“看来我们不必再打了,我——”
这句话尚未说完。
方灵轻遽然笑了一下,仍是头朝下的姿势,仿佛就要落入江中。
而最先触碰到江水波浪的,乃是她的一双手。
电光石火之间,她力贯双掌,掌气登时推动汹涌波浪,但见大片的江水翻涌而起,朝着萧雨歇袭去!
这一招,萧雨歇更是万万想不到,她当下横剑一挥,一招“运转乾坤”破开巨浪,然则瞬间之后,一道影子已然掠到了她的身侧,并拢的两指点上了她的胸前。
方灵轻看着她,笑得更是愉悦。
萧雨歇面无表情,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间也展开了容颜,洒脱一笑,压着声音道:“我师兄说,你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武功应该与我不相上下。如今看来,他说错了,你赢了我。”
方灵轻听她此言,心念微动,浮现出一个猜想,道:“承让承让,你的武功是很好,好几次我若是不够小心,也有可能输在你的剑下。你的师兄是谁?”
萧雨歇的声音变得更低了,道:“关驰景。”
方灵轻眨了眨眼睛,转头向危兰所在的那条船上望去,果然看见了关驰景的身影。
与此同时,危兰离开小船,双足踏水,御起轻功,倏然间飞身来到方灵轻的身边,先向着萧雨歇微微一欠身,继而面朝四周无数条船上的众人,扬声道:
“诸位还有想与这位姑娘一战的吗?”
众人看完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更加明白了这个小姑娘的武功竟果真称得上“卓绝”两个字,便都打消了上前自取其辱的心——何况天快要亮了,再在这里过多纠缠也有危险,既然这位姑娘说她能寻到一个安全地方,那不妨就跟着她走。
他们都开始恭维起了方灵轻的武功。
在一片称赞声中,关驰景也来到了那条大船上,站在了方灵轻的身旁,笑着道:
“上回我说,你和危师妹的武功有几个共同点,其中之一就是同样够拼,同样一往无前,但是你却说我所言有误,你只是和赵文元那一战的时候拼了命,平时与别人交手绝不如此。那为什么……我看你刚刚和我五妹过招的时候,虽然没有拼命,但也很是一往无前?”
方灵轻闻言竟愣了一下。
刚才在战斗中她没有思考太多,此时便未立即答话,低首看看着滔滔江水,与江中明月,半晌才轻声:
“或许……是因为我觉得值得吧。我觉得值得的事,我自然会去拼。”
与危兰在这个红尘闯荡了这么久,她越发觉得这个红尘有许多的事情,都是值得她去做的,都是她乐意去做的。
她笑了笑,紧接着又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关驰景道:“我怎么会来这儿,我刚刚已经和危师妹说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现在告诉你们,紫衣社之前说的那名叛逃的叛徒沙鹰,很有可能就是去年与冯丹瑶姑娘一起去调查那五十三名倭寇来历的同伴之一。”
这果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方灵轻的双眸闪了闪,很感兴趣,但她这会儿已经在扬着声音,与周围的紫衣社成员交谈说话。
于是由危兰问道:“关师兄如何得知?”
关驰景道:“画像。我们当初在铜仁府的客栈打听冯姑娘消息的时候,请了一位画师,根据店伙计的描述,把跟冯姑娘同行的同伴的相貌都给画了下来,其中一人的画像与刚才沙鹰的那幅画像有一点点相像。我们不能确定,不过既然有可能,那就查一查吧。”
萧雨歇道:“如果真是沙鹰,他的叛逃不知道跟冯姑娘,或者跟那五十三名倭寇有没有关系。云姑娘,趁着这会儿众人都听你的话,你问一问,在场有谁和沙鹰比较熟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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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 春山逸栈 ◇
◎或跃在渊(二十九)◎
就在关驰景和萧雨歇悄声说话之际, 在场紫衣社众人高声询问起了方灵轻的姓名。
尽管紫衣社内部大部分成员并不相识,但最出名的那几个杀手的名字,大家却基本都是知晓的, 然而这位姑娘的武功如此之高,怎么会默默无闻?方灵轻闻言随便捏了一个假名, 又道自己是前不久才加入紫衣社的,还没做过什么任务,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旋即忽然长长叹一口气。
“我加入紫衣社, 本来也是打算多做几桩生意,多赚点银子, 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如今这好日子没过上, 居然还得东躲西藏起来,全都是因为那个叛徒害的。”
众人听得此言, 也纷纷开始辱骂沙鹰。
方灵轻道:“既然如此, 我觉得我们不能放过那名叛徒, 是不是?”
“若是让我发现他现在在哪儿,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方灵轻道:“好,那么各位有谁是和沙鹰认识, 并且关系不错的?麻烦给我们说一说有关沙鹰的资料,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找到他,给他一个教训。”
周围静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只见某条船上一名男子突然往船头走了几步, 道了一句:“我认识沙鹰。”
但随后, 他先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 再皱眉道:“很快就要天亮了, 姑娘刚才不是说你知道一个世外桃源,很是安全吗?我们还是先到了那儿,我们再来谈沙鹰的事。”
什么“世外桃源”,那只不过是方灵轻适才的随口胡诌。
原本她和危兰是打算直接把这些人送到附近城中的锦衣卫手里,可是现在看来,如果不先带着大家安顿下来,就强迫对方说出有关沙鹰的资料,定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方灵轻略一迟疑,回首看向危兰等人。
萧雨歇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算是一个世外桃源。”
方灵轻道:“什么地方?”
萧雨歇道:“春山逸栈。”
天下有不止一家悦来客栈,也有不止一家春山逸栈。
它与普通客栈类似,只要付了钱即可居住,只不过它不像普通客栈那样建在繁华热闹的城镇街道里,而是通常建在人烟稀少但景色优美的山林之中,且它的每间房布置得比普通客栈更为雅致,房中琴棋书画一应俱全,再加上别苑的厨子手艺极好,因此文人墨客最喜欢来这里闲居,选个良辰吉日,住上好长一段时间。
只是它的房钱自然也比普通客栈贵上许多。
危兰道:“我听说过这家店,在附近也有吗?”
方灵轻为了不令众人起疑,已让众人划船向岸边。
萧雨歇道:“有,但才开张不久,所以没什么客人,紫衣社的人应该也不会知道那里就是一家春山逸栈。”
危兰了然道:“所以,我们可以给它编造一个背景,再带众人前去安顿?”
关驰景笑道:“对啊,不如我们就说那里本来是哪位达官显贵的别苑,不过平时一个人也没有,我们住在那里,既不会被人发现,锦衣卫也肯定不敢来调查。”
这个谎言编造得并不是那么完美,但反正他们又不准备真的让这些人长期在春山逸栈住下去,只要问清楚了有关沙鹰的资料,他们就可以把这些人送进大牢,因此也不怕倘若住得久了,这些人会察觉出不对。
危兰道:“但这么多人在那里住上一天,需要多少银子?”
关驰景看向萧雨歇道:“需要多少银子?”
萧雨歇说了一个数。
果然不小的一个数。
但荆楚危门的大小姐还是完全能够出得起这个钱,况且只要是她出远门,都必会带上许多银票,以防路上遇到什么事需要急用,于是当下点点头,悄悄解下身上一个荷包,递给了萧雨歇,道:“那就麻烦萧师姐提前去一趟了。”
萧雨歇望着她的荷包,淡淡笑了一下,道:“你可真有钱,但不必了,春山逸栈的老板就是我。”
危兰一怔,显然大感讶异。
方灵轻刚从船头退回到她们的中间,乍闻此言,也“咦”了一声,双眸打量着萧雨歇,问道:“听说春山逸栈不止一家,老板都是你吗?”
萧雨歇颌首道了一声:“是。”
关驰景笑道:“除了春山逸栈,还有别的一些店铺的老板都是她。只不过我五妹只是想简简单单做些生意,不想这些店铺与江湖事扯上关系,所以还麻烦两位姑娘不要说出去了。”
危兰点点头,静默微时,忽然想到一事。
虽说渺宇观从不参与侠道盟事务,但本盟别派成员偶尔到渺宇观做客,渺宇观的弟子还是会接待的。而所有曾经去过渺宇观的人,都觉得渺宇观虽不能说穷,但门内弟子的生活比起四派弟子来,过得较为朴素。
哪里知道原来渺宇观还有这么多的店铺产业?
方灵轻也突然一笑,冲着萧雨歇道:“你刚才说兰姐姐真有钱,但恐怕我们这会儿在场的人里,最有钱的还是萧姑娘你吧。”
萧雨歇摇摇头,平静地道:“那些店铺一年确实能赚不少银子,如果仅仅供我们师尊与我们师兄妹姐弟九人生活,哪怕我们每天一掷千金也无妨。但渺宇观的弟子绝不止我们这几个人,单单梵净山上的同门就有上百位,还有各地分观的同门更是数不胜数,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没道理我们锦衣玉食,他们却要过苦日子。所以,我没有危师妹你那么有钱。”
她稍稍一顿,倏然又微微挑了下眉,仿佛弯刀出鞘,道:“云姑娘的家世我不清楚。而危门应也与鄙派一样,门内弟子众多,就是不知你们有没有把他们当兄弟姐妹?”
侠道盟五大派在这点上都一样。
它们的创派历史悠久,数百年来一代代的传承,让它们的子弟越来越多,如今有千千万万遍布江湖各地,但其中能有排行的嫡传子弟那就不多。
而江湖武林里真正的顶层,真正的人上人,是侠道盟五大派里的嫡传子弟。
至于五大派里那些人数更多的边缘子弟,他们的身份地位也就比那些普通小门派里的子弟好上一些,可是要说多么高贵倒也没有。
这不仅仅体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上。
也譬如,侠道盟二门三堂的负责人,虽然盟规只规定了由五大派的子弟担任,按道理来说就应该是五大派里的所有子弟都有这个资格,然而众人举荐推选新的负责人的时候,又有谁会举荐那些边缘子弟呢?
萧雨歇在经商方面颇有才能,更加知道金银的来之不易,因此她一向不太看得惯五大派里那些挥金如土的嫡传子弟,但她刚才那一番带有言外之意的话,她平时是懒得跟外人说的,只是她之前听师兄对危兰的评价不错,她这会儿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一旦要说,她便直来直去,不会委婉地绕圈子。
危兰再次沉默了一会儿,温然笑道:“我以前听说,贵派所有子弟均上下一心,亲密无间,我今日明白缘故了。”
话落,她不禁又暗暗自省了起来。
虽说她早已下定决心告别过去的自己,然而有些自幼养成的习惯,还是很难更改。
夜风在她们身旁两侧呼呼吹过,宛若霜雪的清冷月光落在她们的身上,危兰亦在同时心忖,改变侠道盟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恐怕需要有无数同道齐心协力才能真正做成这件事。
她想过,江湖里许多普通门派里的侠肝义胆之士是可以联合的,可是在侠道盟五大派中可以寻到她的同道吗?
当然应该是会有的,但想来不会很多。
那么五大派里的那些边缘子弟呢?
他们对于侠道盟的存在,都会有怎样的看法?
正在沉思间,数条舟船终于陆陆续续到了岸边,众人也都接二连三上了岸,关驰景趁这会儿人多拥挤,独自悄悄走出人群,旋即施展轻功,前往春山逸栈,令春山逸栈的伙计们暂时离开,不要出现在紫衣社众人的眼前。
因先前方灵轻与萧雨歇那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斗,紫衣社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们的身上,也不会过多关注关驰景。
过了好半晌,他们来到离松江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山中杂花翠树,莺啼雀鸣,亦有潺潺清溪流过圆石。而此时黎明来到,天际出现微光,站在小山的最高处,放眼望去,还可以望见一片松江,江上烟波浩渺,景色甚是优美。
春山逸栈就隐藏在这片美景深处。
众人不由得提出疑问,这个地方真的绝对不会有人来查?方灵轻信誓旦旦,而众人心底虽然还是有一点打鼓,但他们之所以要商量找一个的藏身之所,其一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其二则是希望不再东躲西藏。
紫衣社极其有钱,因此紫衣社的每一个成员以前也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如今谁都不愿意再颠沛流离、风餐露宿。
能住在这儿,他们很满意。
他们也就暂时不再说什么。
而与沙鹰认识的那名紫衣社成员,终于在这时向众人谈起了那位叛徒沙鹰。
“我以前和沙鹰合作做过三次任务,因此和他还算熟悉。他有一回跟我说过,他之所以加入紫衣社,是因为二首领是他的恩人,所以……所以我先前听说他居然当了叛徒,着实奇怪得很。要知道他这个人还挺情义的,这点相当可笑。”
方灵轻道:“二首领是他的恩人?他有没有说过,二首领对他有什么恩?”
那人道:“我听他说,好像是他父亲被冤入狱,是二首领救了他父亲。”
像卢通海这样一位高官,救一名囚犯用不着劫狱,只须动用官场上的关系。
这就需要锦衣卫来调查。
这些紫衣社的成员已经都没了用处。
于是方灵轻又和众人说了会儿话,遂与众人分开,先找到杨栋,让他拿着陆炳留下来的凭信去附近的城里召集大批锦衣卫,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关驰景闻言奇道:“陆炳的凭信,危姑娘云姑娘你们怎么会有?”
危兰道:“忘了与关师兄和萧师姐说,我们已与陆炳达成了合作。”
她将那天陆炳来到徽州之后,她们与陆炳之间的谈话都说了出来。
关驰景登时大喜,虽然是继续在向危兰问话,但目光看向萧雨歇,道:“哟,这么说,我三哥和我六妹如今是和俞将军在一起咯。”
萧雨歇与她那几个潇洒不羁的师兄妹不同,她神情里始终透着几分冷峻的英气,并不常笑,但此时听到这儿,她的眉目忽然变得有些柔和,舒容展颜。
她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危姑娘,云姑娘,还请麻烦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和四哥想去找找我们三哥和六妹。”
作者有话说:
本文渺宇九剑都会出场,但第三卷就只有这四位,剩下的12789会第三卷之后再陆续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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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 舍我其谁 ◇
◎或跃在渊(三十)◎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锦衣卫的到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 方灵轻决定先好好睡上一觉,她选了一间在桃树林里的屋子,只见屋中墙壁上挂着两幅山水画, 与屏风上绘着的禽鸟相得益彰,角落里一方书架, 旁边还有一张素琴。她很满意房间里的布置,点燃了床边桌上铜炉里的安眠香之后,又走到门口, 望向站在院里桃树边的危兰, 道:
“兰姐姐,你不睡啊?”
桃花艳丽如霞, 映衬得危兰的风姿更为清雅, 她回首,向着方灵轻莞然一笑, 摇摇头道:“我担心他们有异动。你睡吧, 我看着他们。”
方灵轻想了一想, 点点头,回到床榻边躺下,闭上眼睛有一会儿, 突然又睁开,打开了床边的窗户,再次冲着窗外的危兰道:“哎,你都不睡,我怎么睡得着?”
危兰细思片刻, 走到窗边, 轻声道:“那要不, 你先睡一个时辰, 之后再换我睡,你看着他们?”
方灵轻笑道:“好吧,好像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危兰让方灵轻睡了两个时辰,直到到了傍午。
春山逸栈里百十来号人,有一半也因劳累许久而选择了睡觉休息,另外一半此时都觉肚饿,翻找许久,在厨房里找到两袋米与一些鸡鸭鱼肉和新鲜蔬菜。
可惜几只鸡鸭与几条小鱼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分,他们为谁享用这些肉食而争吵了起来。危兰不理会他们的争执,独自拿了些鲜蔬,做了两样小菜,才去叫醒方灵轻。
两人遂坐在院里一株树下,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吃起了午饭。
危兰自幼在家的饮食有专门的厨子负责,即使长大以后行走江湖也都是在食肆酒楼解决温饱问题,唯有偶尔在偏僻之地,情况特殊,才会不得已下厨。
是以她做的饭菜,能吃,但口味实在不能让人恭维。
方灵轻笑道:“原来你做菜的手艺和我差不多。”
差不多的糟糕。
危兰也笑道:“方大小姐,请你将就一下吧。等这儿的事结束,你想吃什么,我再请你好不好?”
方灵轻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继续吃了起来。
院子的另一边,一大帮汉子正在喝酒吃肉,其中某些认识的也在一起悄悄说话,颇为吵闹。危兰在这片喧哗声之中望着前方被春风吹得摇曳的翠柳,再次思索起先前萧雨歇与她谈到的话,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幕记忆,是她这十九年来的富贵生活,以及危门里那些普通的边缘子弟与自己的不同。
犹记得她五六岁时,曾在长辈的带领之下第一次游历江湖,途中在危门一名寻常弟子的家中借住了两天,每到午时或傍晚就要走两条街,到一家酒楼吃饭。
她那时年纪太小,竟在心中奇怪,为何对方家中没有厨子。
如今想来,真是“何不食肉糜”之思。
她的手指慢悠悠地点在桌上,思索起在她认识的五大派边缘子弟里有哪些是她可以争取的对象。
方灵轻见她神色悠远,道:“你又在想什么?”
这件事是可以说给方灵轻听的,危兰自然毫无隐瞒,将自己的心里想法讲了出来。
方灵轻闻言静默有顷,道:“你真的决定了?”
危兰颌首道:“轻轻,你也知道,从前年开始我就在想这件事,如今已想了有两年。从前我觉得这个目标的确太难实现,所以我想慢慢改变侠道盟里某些不合理的小规矩,至于彻底改变侠道盟……我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但上回关师兄的话点醒了我。有志向做大事的人,就须有绝顶的武功;那么能练成绝顶武功的人,不做一番大事业,那未免太可惜。”
“而且,就在我之前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竟在无意中得到绝世的武功秘籍,那是否表明这就是上天有意安排我来做这件大事?”
再有一点,危兰自幼就被誉为天才。
尽管在外人面前她会自谦说一句谬赞,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从来就不否认自己的能力。
她的眉目还那么温和,笑着道:“所以,舍我其谁?”
方灵轻默默腹诽了一句“得到绝世秘籍的可不止你一个人”,随后又问道:“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万劫不复?”
危兰道:“但凡欲做大事,都会有危险,但总要试一试,我想要试一试。”
她稍稍顿了下,又展颜笑道:“何况,我觉得我已经遇到了同道,我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别的同道。”
方灵轻笑道:“你是说渺宇九剑?”
危兰点头道:“他们和侠道盟里其他人都很不一样。”
不过,危兰目前所认为的可以争取的同道里,并不包括方灵轻。
危兰晓得方灵轻不喜欢被束缚,而要做这件事,必然得要付出毕生心血。
方灵轻则明白这既是危兰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事,那是绝对无人能令她改变主意的,何况危兰从不强迫她做什么,她不会强求危兰不做什么,当下道:“好吧,那你尽管去试。你有难了,我会救你。”
只要危兰遇到了危险,方灵轻必定拼尽全力去救;只有危兰遇到了危险,方灵轻才会拼尽全力去救。
但在平时,她不会参与这件事。
——她又不是侠道盟的人,何必管侠道盟如何?
稍后,她再道:“不过你现在别想这些了。你真的不困吗?你去睡觉吧,接下来换我守着他们。”
午时已过,在金乌的照耀之下,风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方灵轻见危兰进了屋,她便跃到了桃树的树干上坐着,目望天边云雁。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心中往往就会有许多思绪不由自主地渐渐翻涌。
她想她从前一直羡慕能够永远自由自在的人,永远自由自在的人生,然而她却越来越觉得,像危兰那样有信念地活着,仿佛也能很快乐。
她居然有些羡慕危兰了。
暖风又吹了好一会儿,忽然只听院子那边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有数名男子联袂来到了这株桃花树下,其中一人乃是卢通海派来给他们传递之人,仰头道:“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我们有事和你商量。”
方灵轻并不下树,坐在原处,道:“什么事,你们说吧。”
那人道:“这儿的确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就算这儿真的很安全,我们住在这儿也只能是暂时的,我们得等着大首领对我们之后行动的指示。”
方灵轻道:“怎么,大首领已经有指使来了?”
那人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如今在这儿的事,大首领又不知道。而且我们同样也不知道大首领在什么地方。我们紫衣社除了二首领和三首领,不会有人晓得大首领到底是谁,所以我得回去把这儿的事向二首领禀告。”
方灵轻道:“嗯,应该的。”
那人道:“还有我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聚在了一起,是否所有成员都顺利撤退,这件事我也得回去向二首领汇报。”
方灵轻道:“哦,可是我才加入紫衣社没多久,你说说,我们所有成员都齐了吗?”
那人摇摇头道:“紫衣社究竟有多少人,恐怕还是只有三位首领清楚了。我只有记录下我们这儿所有人的编号,拿回去给二首领看,姑娘,敢问你的编号是多少?”
不是姓名。
而是编号。
方灵轻心中一凛,迟疑微时,随便说了一个数字,先将这群人骗走,她当即跳下树,走到不远处的屋子旁,敲了敲窗户。
只片刻,窗户打开,危兰已然走到窗边,手中握剑,道:“出事了吗?”
方灵轻把适才的事说了出来,旋即道:“编号和名字不同,我随便胡诌的名字不可能重复,可是编号……倘若他去问过其他人以后,发现有人的编号和我相同,他们必会起疑。”
这些紫衣社的杀手,若论单打独斗,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是危兰和方灵轻的对手。
但他们加起来却足足有上百人。
倘若这上百人一拥而上,围攻袭击危兰和方灵轻,那弱势的一方恐怕就是危方二人。
偏偏锦衣卫还没有回来。
方灵轻道:“我们可以趁着这会儿先离开这里,那么就算待会儿他们发觉了疑点,也找不到我们。但我觉得,你肯定不想现在离开的,是不是?”
危兰认真沉吟了片晌,点点头道:“我们一走,他们之后也必定会走,我们再想抓他们就很难了。”
方灵轻道:“你说得,要是他们就这么逃了,我也很有点不甘心。好,那你也别再哄我走了。你留在这儿,我就陪你留在这儿。”她稍一停顿,又无所畏惧地一笑:“要打赢这上百人,虽然是挺不容易的,但我们联手,也不是不可能。”
危兰笑道:“好啊,以后有什么战斗,我都不哄你走,我们联手一起解决。”
两人商议妥当,就坐在院里的石桌旁的石椅上,果然过了良久良久,终于又有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为首的依然是卢通海派来的那人。
他紧紧盯着方灵轻,好一阵子默然无言。
最终还是方灵轻先开口笑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道:“姑娘真是紫衣社的人吗?”
方灵轻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道:“没什么,只是我发现姑娘的编号,怎么和这位兄弟的编号——”他的右手指着一名男子,“一模一样啊?但是这位兄弟,我们社里可有不少人都认识他。”
方灵轻道:“哦,那你怎么不怀疑这些人都不是紫衣社的人啊?”
那男子登时满脸怒容,骂道:“放屁!我在紫衣社里都已经待了两年了,干了那么多的任务,怎么可能有假!”
这些人里,或许甲不认识乙,但甲认识丙,丙又认识乙,因此他们互相一交流,便对彼此的身份很确定。
真正身份可疑的人居然是这名武艺超群的少女?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又回忆起昨夜里这名少女所显露的那一手精妙的好武功,知道仅凭几个甚至十几个人都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立刻悄悄将所有的同伴召集到了一起,告知了他们此事,这才信心十足地前来此处。
只是目前假冒紫衣社成员的人,真的只有这名少女吗?
那人又将视线移向了危兰,问道:“这位姑娘,敢问你的编号是多少?”
危兰站起身来,木鞘剑在她腰间。
她微笑道:“我没有什么编号。”
既然战斗已然不可避免。
她便不想再演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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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 棍扫千军 ◇
◎或跃在渊(三十一)◎
危兰此言一出, 其余众人再不犹豫,当即一齐向着危兰和方灵轻发起进攻。
来之前,他们已经有过商量, 假若此女确实不是紫衣社中人,那么他们便同时配合施展一招“金鹏展翅”, 大片的刀光剑影连在了一起,威力非同小可,不信还胜不过她们。
危兰与方灵轻的确敌不过他们联合之下的出招。
因此必须立刻破开他们的这一招, 绝不能让他们接下来再有配合。
而危方二人不曾提前商量过如何出招,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她们才交换了一个眼神, 便同时运起六合真经的内功, 一人出掌,一人出剑。
掌与剑离得极近, 两股真气登时在空中融为一体, 击向前方白光的一个点。
瞬息间只听“嚓”的一声。
对方联招已破。
危兰第二剑即刻挥出, 紧接着是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且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 星星剑光带着森森寒气,在刹那间攻向东南西北数个方位,颇有见神杀神见魔杀魔之意,完全不再给他们任何配合的机会。
方灵轻同样是抢攻快打,双掌毫不停顿, 接连出招, 同时身随掌走, 身法飘忽莫测, 四面八方则皆是她的掌影,明明指的是左,打的是右,指的是上,打的是下,宛若天女散花,没人知道花瓣会随风落到哪个方向,也没人知道她的掌招会倏然打到什么地方。
有人便当即往她们的后方攻去。
她们都正在全心全意与前方的敌人相斗,虽然听到身后有兵刃破口袭来之声,可一时间腾不出手来,危兰刚刚一剑削下前方敌人一条胳膊,剑锋趁势而上,又削断一根树枝。
那树枝蓦地落到了她左手的手心里,她右手刷刷刷数剑继续刺向身前众多敌人,左手则再次运起功力,贯于树枝之上,当下施了一记剑招。
树剑后发先至,拦在偷袭方灵轻的那名敌人的刀前,猛然一股剑气自从树枝倾泻而出。
钢刀竟卷了一个小小的口!
可惜树枝也被砍断。
危兰与周围敌人交手数招,期间抓住一个机会,干脆捡起了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一把剑,使起了双手剑。
至于适才欲要往她身后偷袭的那名敌人,她还是始终没有管。
但也不需要她管,那名敌人早已经躺在了地上哀嚎。
原来几乎就在她手握树枝的同时,方灵轻右手一掌施出两招拍向前方两名敌人胸口,用的更多是巧劲,她运起她全部的功力在电光石火的那一瞬贯于她左手的食指之上,一个弹指击中身旁一名敌人的铁剑。
剑身片片碎开,竟变成了星光点点。
也变成了数枚凌厉的暗器,在空中飞向偷袭危兰的那名敌人的后背!
又是数招过后,危兰和方灵轻逐渐聚拢到了一起。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没空说话,不约而同地一个人的背靠上了另一个人的背。
再之后无论她们二人如何随着自己的出招施展轻功身法,在半空中腾挪闪转,她们的背部都是紧紧贴着。
如此一来,她们就不必再担心后方有人袭击,而是继续专心致志与前方敌人交手。
山中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紫衣社毕竟人多势众,危兰与方灵轻虽然凭着自己如今大进的功力与精妙绝伦的掌剑招数,和紫衣社斗了许久,还杀伤了不少敌人,但时间一长,她们的真气在渐渐消耗。
无数的鲜血正在飞溅。
这其中也有一点危兰和方灵轻的血。
她们受的都是轻伤。
可是又过一会儿,眼看有两把长刀就要砍中她们的肩膀,如果真的砍中,那恐怕就会是重伤,偏偏她们都正被其他敌人缠住,无暇防守,却在这时,那两刀的主人都眨了眨眼睛,握刀的手顿了一下,出招的速度也稍微慢了一点。
危兰与方灵轻解决完了与她们纠缠的敌人,立刻转动手腕,剑锋锐利,掌法诡奇,袭向刀的主人!
旋即两人心头一动。
方灵轻低声道:“他们的眼睛——”
危兰道:“是光。”
说话同时,她的剑锋宛若疾电,飞向四面八方,而方灵轻了然一笑,也登时挥出一股股掌风,周围的一株株绿树的枝叶不是被方灵轻的掌风给扫落,就是被危兰的剑锋给削落。
不过片刻,四周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再也遮不住阳光。
紫衣社的人很多,兵器也多,刀影剑光此起彼伏,且在那剧烈的日光照耀之下,一时间竟迷了众人的眼。然而危兰和方灵轻听声辨位的功夫相当厉害,趁此混乱之际,再施奇招,霎时间又闻几人惨叫。
紫衣社众人都没想过这两名女子打起架这般狠,这般厉害,合他们百人之力还是不能迅速将她们制服。照这样下去,就算最后真能胜过这两名女子,他们恐怕还得折好些个人。
焉知下一瞬折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比起自己的生命安危,是否擒住这两名女子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有两个人最先开始转身逃跑——他们开了一个头,渐渐地跑的人越来越多。
方灵轻见状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她和危兰之所以拼着受伤的危险,甚至拼着死亡的威胁,与这些人打斗,为的就是将他们全部抓住,一网打尽。
可现在,他们要跑,她们打了这么久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且这些人逃跑的方向还不一样,危兰和方灵轻除非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不然追上了这一个,难免会放跑那一个——但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两人又互相瞧了一眼,正想要迅速思考出一个对策,忽然长风又起,万里无云的苍穹里阳光布满,恍然间一条飞驰游走的金色影子在空中闪现。
如同一条巨龙!
黄金色的龙。
但其实它只是一条黄铜锻造而成的长棍,偏偏它挥出的每一招藏着许多精妙的变化,又灵活迅捷,令它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袭向欲要逃跑的紫衣社众人。
最开始的一瞬间,危兰和方灵轻心中浮起第一个念头乃是:难不成是杜铁镜来了?毕竟这套棍法与杜铁镜的棍法极为相似。
可是仅仅过了几招的时间,危兰和方灵轻便已瞧出,虽然眼前的棍法与杜铁镜的棍法应该是同一种,但这条铜棍的主人武功似乎更为高强,每一棍挥出,都卷起阵阵的狂风,风中流淌着股股真气,仿佛暗流汹涌,气势惊人。
危兰和方灵轻再去观察施展这套棍法的人。
这是一名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相貌古朴而豪壮,竟也与杜铁镜有着差不多的气质,只是他身上的儒雅之气要更重一些,神色肃然,更为收敛。
他基本一招就解决一个敌人,一条长棍左飞右舞,几乎拦住了所有要逃跑的人。
几乎的意思就是,还是有几个他一时间没顾及到的,则由与这名中年男子同时出现的四位青年拦截。
危兰和方灵轻认识这四名青年。
他们分别是:
——曲枕书,关驰景,萧雨歇,孟云裳。
既然都是自己人,他们目前又处于上风,危兰和方灵轻终于转首看向了彼此,也看到对方身上的两三处小伤。
都是皮外伤,不严重,但还是要尽快上药包扎为好。大多数江湖人士都会常常随身携带金疮药等物,她们两人也不例外,当下摸出衣囊里的金疮药,给对方敷在伤处,同时偶尔再转头看一看那名中年男子出神入化的棍招。
方灵轻赞叹道:“他的武功大概比我爹爹还厉害,江湖上哪来的这号人物?”
危兰不作声,心中亦在暗暗思索,此人的武功确实了不起,危门里的高手诸如危蕴尘等人也应该都不如他。
方灵轻再道:“不过……他应该还是没有权九寒厉害。”
当年权九寒还未失踪之时,方灵轻曾见过一次他出手,印象深刻。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也互相给对方上药完毕,只见曲关萧孟四人来到她们的身边,询问起了她们的伤情。
曲枕书不但唤了一声“危师妹”,还唤了一声“云师妹”。
方灵轻诧道:“你叫我什么?”
侠道盟中人有彼此称呼师兄妹姐弟的习惯,方灵轻虽不属于侠道盟中人,但曲枕书方才既看到了危兰和方灵轻背靠背作战的信任默契,又看了看危兰和方灵轻互相为对方敷药包扎之时对彼此的亲近关心,心中已将方灵轻当做了危兰的家属,那就是侠道盟的家属。
他一摇折扇,挑眉笑道:“不能这么叫你?”
方灵轻笑道:“随你们便。”又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来得比锦衣卫还快。那个人是谁啊?”
最后一个问题,她问的是那名中年汉子的身份。
但见那名中年汉子已封住所有敌人的穴道,收起长棍,也走到她们面前,抱拳道:“在下俞大猷。两位就是铁镜的朋友,危姑娘和云姑娘吧?”
这个自我介绍,尽管令危兰和方灵轻稍感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在情理之中。之前在汉中,她们就已经听杜铁镜说过,俞大猷的武功卓绝——只是她们没想到竟能“卓绝”到这个程度。
她们两人立刻拱手还礼。
方灵轻问道:“你和杜铁镜到底什么关系?”
俞大猷笑道:“他是我师弟。”
这件事反而没有让危兰和方灵轻惊讶,毕竟她们已经看过了俞大猷的棍法。
关驰景突然道:“云师妹,你上回跟我说,你和杜大侠师出同门,我问了俞将军,根本就没有这一回事,你骗我啊?”
方灵轻笑道:“你之前居然当真了啊?”
危兰听到他们这番对话,心上一跳,当下看向俞大猷的神色,只怕他会因此对方灵轻产生不满,即刻解释道:“俞将军,我朋友的师门……也颇为特殊,不太方便与人说,所以她之前才会开了一个玩笑,借口与杜大侠师出同门,请您见谅。”
俞大猷显然毫不在意,严肃的面容露出隐约温和的笑意,道:“我已听廷仁兄说了两位姑娘一路护送名册之事,对两位姑娘的大义深感钦佩。家师向来喜爱人品出众的少年英才,如果他真的见到你们,也一定会很欢喜。”
危兰放下心来,微微一笑,便转移了话题,道:“多谢俞将军适才出手相助。不过……俞将军来得这般快,是本就在这儿附近?”
关驰景道:“是啊,我和五妹离开这儿的时候不知道往哪儿去找人,上街跟附近的百姓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就在前些日子,俞将军刚刚升任为浙江总兵。”
作者有话说:
俞大猷在历史上也是很出名的武术学家。
譬如《征蛮将军都督虚江俞公功行纪》里就有记载他:“剑术劲捷,变化如神。”
还有其他的一些史料记载都说明了他武功很高,我就不一一贴上来了。
但为什么很多史料提到他剑法高超,我这章写的却是棍法,因为历史上俞大猷写过一本《剑经》,书名有个“剑”字,里面记载的却都是棍法——关于这个神奇的事情,会在本文后面作为一个梗来写。
再以及这章提到的俞大猷的师父,历史上也是真有其人,也是明朝的一位武术学家,也会在本文后面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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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 志士与隐士 ◇
◎或跃在渊(三十二)◎
浙江总兵官, 兼辖苏松诸郡,因这一带倭患甚急,这是个极最重要的官职, 起初朝廷特命刘远担任,他却数月毫无作为。此时廷臣争说俞大猷有将才, 是以今年三月朝廷遂罢刘远,以俞大猷代。
而俞大猷上任浙江总兵以后第一件便是视察辖地之内的地形,欲主动出击抗倭, 正巧这日到了松江府, 关驰景与萧雨歇才会那么快找到他。
危兰向他道:“那本名册,我们已经交给了陆都督。”
俞大猷颌首道:“这等大事, 唯有他能够处理, 也愿意处理。”顿了顿又问:“我听铁镜师弟说,除了那本名册之外, 还有一本秘籍, 引起了江湖众人的兴趣?”
危兰迟疑道:“这事有些复杂……”
俞大猷笑道:“好, 那就之后再说。你们还要留在这里等锦衣卫吧?那么俞某就先行一步,待你们处理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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